第1章 楔子 “呯”地一声,房门被推开,一群人趾高气扬地闯了进来,刹那间将房间挤得满满当当。 坐在东边纱窗下贵妃塌上的少女扬起脸,惊恐地看着这群不速之客,赶紧伸手抓过一旁的薄被,手忙脚乱地往肚子上盖。 随即,响起一个高亢、尖利的女声:“毓王爷,您看,都这么大的肚子了,还想瞒着我们!” 说话间,一个穿金戴银、打扮得富丽堂皇的中年妇人走上前,一把掀开少女身上的薄被,双眼狠毒地盯着少女绝色惊慌的脸,恶狠狠地道: “柳千陌,今天要不是张妈妈发现你挺着大肚子在院子里散步,为娘的还不知道你竟做出了如此下作之事!你的肚子是谁搞大的?!” 少女抬起脸,飞快地看了一眼几步开外的锦衣男子,复又垂下头,沉默着不说话,只紧紧地揪着薄被的一角。 锦衣男子面沉如水,手负在身后,冷冷地道:“柳千陌,你真不知廉耻!怪不得这段时间你总躲在缓归苑不出来。说,那个男人是谁?” 柳千陌摇摇头,再摇摇头,呐呐地不知道说什么好,只是煞白着一张小脸,身子瑟瑟发抖,一旁的丫环也吓傻了眼,不知所措。 “柳千陌,毓王爷在问你话,不要装傻充愣。你一个将军府六小姐,黄花大闺女,未婚先孕,简直是丢我们柳府的脸,这让千棠、千紫今后如何去嫁人!你怎么不去死啊!难道还想将这来历不明的孩子生下来不成!” 中年贵妇人直着腰,从上往下睥睨着她,语气极为不屑。 柳千陌又哀哀地看了锦衣男子一眼,再看向他旁边月白色云纹宫装女子,眼露哀求,嘴唇哆嗦:“千棠,我,我……” 白衣女子转向锦衣男子,柔声说道:“毓王爷,妹妹想必也是受人蛊惑才会失了身的,还请毓对妹妹网开一面,放过她吧。” 顿了顿,她调头看着千陌感激的小脸,轻启朱唇对中年夫人道: “娘,千棠和六妹三个月后即将与毓王成婚,只要将孩子拿掉,应该不至于影响婚期的,但妹妹得将奸夫交出来,以消毓王心头之恨。” 南夜毓蹙起眉头,恨恨地道: “棠儿!你无需替她说话,她犯下如此不端的行为,怎配嫁入皇室为妃!哪怕作妾,本王也是断断不会要的!当初是本王瞎了眼才会聘她为正妃。” 两大步跨上前,他一把拉起柳千陌,往地上掼去。 “贱人!还未嫁进王府就敢给本王戴绿帽子,难道是怨恨本王将同时娶棠儿为侧妃不成!” 柳千陌被他拽得一个趔趄,又“呯”地一声砸向冰凉的地面,肚子先着地,只觉得一阵翻肠绞肚的疼痛袭来,不知是谁的绣花鞋又朝她腰上狠狠踢了两脚,两腿间一股热流奔涌,瞬间洇湿了她单薄的裙衫。 柳千陌捂住肚子,蜷曲着身子,脸色苍白,虚弱地求道:“救,救我……求求……你……们……” 话未说完,两眼一翻,疼晕了过去。 丫环惊慌地叫道:“不好了,六小姐流血了!要出人命了!快叫大夫,夫人,求求你叫大夫来。” 柳夫人瞟了地上昏死的人一眼,恶狠狠地说:“嚎什么丧!死就死了,这样不知羞耻的女儿家,咱们柳府宁愿没有!来人,将她丢到乱葬岗去。” “且慢!” 柳千棠款款上前,拦住柳夫人: “娘,再怎么说,六妹也是柳府的小姐,爹虽远在边关,但他最疼六妹了,一切等爹回来处置才是,娘擅自行事,爹只怕会怪罪于您,况且,对毓王的名声也不大好。” 又转向南夜毓,轻声道:“毓,六妹犯下如此大错,千棠也无颜再替她求情,只求毓允许我们将她送到乡下,她毕竟,毕竟是我的妹妹,千棠不忍……” 南夜毓紧锁着眉头,阴贽着双眸,厌恶地看了眼地上躺在血泊中的少女: “棠儿就是心善,这是你们柳府的家事,本王不管她的死活!她与本王的婚事,就此作废,婚书稍后会送回到府上。” 说罢,拂袖而去。 柳千陌的丫环跪在地上拼命磕头:“求夫人救六小姐,五小姐,奴婢求您帮忙叫大夫来,六小姐快不行了!” 柳夫人不耐地掩着鼻子,那血腥味真的很呛人! 柳千棠朝她使了个颜色,对跟来的妈妈道:“快去将回春堂的王大夫请来,要快,不然六妹没命了,我唯你是问!” 又和颜悦色地对丫环说:“你先将六妹扶到床上去,大夫马上就来,她会没事的,娘身子虚,闻不得血腥味,我就先送娘回去了,有什么事记得来通知我们。” “谢谢五小姐,谢谢夫人。”丫环一迭连声地道,赶紧去扶地上满身血污的人儿。 待出得院子,柳夫人遣开身边的人,皱眉问道:“棠儿,作什么要请大夫,让她死了岂不痛快,免得碍眼。” “娘,这人要在府里死了,家仆都看在眼里,到时候爹回来您如何交待?”柳千棠悠悠地问。 “那岂不便宜了这个贱丫头!” 千棠看了眼夏末的天空,天高云淡,秋天快到了。收回目光,她温柔地道: “娘,即便有最正当的理由,您也不要当着众人的面打杀六妹,该救的还是要救。明天您就将她送到八百里外的别庄去吧。” 香网提供海量原创言情小说,欢迎广大书友们驾临投稿! 第2章 一对小包子 五年后。 在通往南夜国京城的官道上,一座客栈孤零零地立在春日下,前方不远处是一片连绵的青山,远看如黛,高耸入云,宽阔的官道左侧,一条大江清澈平缓,流淌着暮春的气息。 “吁~”,一辆极其普通的马车缓缓停在客栈面前,精壮的马车夫恭敬地向车内道: “姑娘,这儿有家客栈,咱们在这儿歇歇脚喝口茶吧,再往前就要翻过壶瓶峰才能休息了。” “好吧。” 如珠似玉的声音在车内响起,这声音如空谷幽兰般清冷,又如春江水暖般温柔,勾得客栈前打尖的客人纷纷掉头去寻声音的主人。 车夫伸手刚要去掀车帘,就见帘子已被掀起一角,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包子钻出来,“嗖”地一声跳下了马车。 小包子一落地,立即转身叉腰,对着车上糯声糯气地叫道:“哥,娘,你们快下来呀。” 话音未落,马车里又钻出个粉雕玉琢的小包子,抬起头冷冷地看了客栈前众人一眼,动作优雅地跳下车,守在一边。 众人一看,哟,这两个小娃娃长得忒好看诶,唇红齿白,肌肤粉嫩,小脸肉嘟嘟的,大眼忽闪忽闪,萌死人了。 两个小包子都穿着粉蓝色的贯头衫,外罩一条蓝白相间的背带裤,乍一看一模一样,细看可见一个小包子冷冽严肃,一个小包子娇憨可爱,气质截然不同。 能生出这么两个粉娃娃的娘,该是怎样的绝色啊! 众人更是期盼地伸长了脖子,一眨不眨地盯着那辆马车的帘子。 只见一双削葱般的玉手伸出来,一手掀开车帘,一手扶着门框,随即一位年约十七八岁的女子跳下车来,姿态轻盈飘逸。 女子一身淡蓝色的银线暗绣牡丹流仙裙,纤纤细腰束着一根白色的银纹锦带,一头青丝松松挽了个倭堕髻,余发蜿蜒在身后,一张脸欺霜赛雪,眉目如画,眼角微微上挑,似有似无地朝众人瞟来一眼,瞬间便将人们的魂魄勾得晃到了半空。 但今儿客栈里还偏有看不惯她的人,在千陌一手一个牵着两个粉娃娃走来的时候,就听一脸阔腰圆胡须满面的壮汉道: “咄!女人生得太妖娆,不会是个好媳妇儿,只会招来马蜂,给男人惹来祸事。” “魁,休得胡说!公子一会就到了,休要惹事。”一位月白长衫头扎帻巾的书生轻声呵斥他。 “俺几时胡说了!这天下漂亮的女人就没几个好货色!否则,公子也不至于……” 大胡子壮汉不平地回嘴顶道,在接收到身旁长衫书生的严厉眼神警告后,恨恨地住了嘴,却又朝千陌瞪了一眼,仿佛千陌就是那祸害他家公子的狐狸精。 千陌淡淡地瞥了他俩一眼,懒得跟这种莽汉理会,径自走到一张空桌前,掏出丝帕,拂了拂长板凳上的灰,优雅地坐了下去。 两个小包子也从裤兜里掏出手绢,学着她们的娘,将板凳上的灰尘扫了扫,刚想攀上去,却发现他们只比长板凳高出一个头,不用功夫可爬不上去。 包子们睁着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可怜兮兮地去拽她们娘的袖子。 千陌看了看凳子,好笑地刮了刮哥俩的鼻子,笑眯眯地将他们抱到座位上,轻声问道: “千羽、千浔,坐了两天的马车,累不累?” 小千羽端坐在椅子上,高傲地点点头,惜字如金道:“还行。” 小千浔却是个尖屁股,双脚蹬上长椅,边往桌面上爬,边回她娘的话:“哥哥说谎!娘,浔宝好累,小屁屁都快不是我的了,娘给浔宝摸摸。” 这孩子逮着机会就撒娇,也不知跟谁学的,坚决不能惯他! 千陌端起客栈小二送来的茶水,喝了一口,小千羽也端起茶杯小小地喝了一口,娘俩的姿势,都说不出的优雅高贵。 小千浔见娘亲不理他,一屁股坐在桌子上,抓起茶杯咕咚一口喝完,然后扭着头,四处张望。 只见远处一阵尘土飞扬,伴随着“哒哒哒”的清脆马蹄声,眨眼间三人三骑就来到了客栈门口,三匹骏马在官道上倏地长嘶一声,鼻子里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高抬起前蹄,身子近乎直立,定定地停在了路中央。 众人齐往三人三马望去。 千浔小包子一骨碌从桌子上站起来,小手捂着小嘴,压住那差点脱口飞出的惊呼。 香网提供海量原创言情小说,欢迎广大书友们驾临投稿! 第3章 公子夜枭 为首的玄衣公子飞身下马,朝客栈走来。 看其身姿仪态,朗朗如日月之入怀,岩岩若孤松之独立,身高腿长,龙章凤姿。 顺着腿往上瞧,越过紧窄劲瘦的腰身、宽厚的肩膀,再瞧脖子上的那张脸,千陌朝小千浔赞赏地看了一眼,怪不得小包子要捂嘴了,没让不合宜的话蹦出来,看来她的礼貌教育还是蛮成功滴。 这玄衣飞扬的公子也太……难……看了吧! 客栈众人皆不由在心里惋息:白瞎了一副好身材。 其实还好啦,千陌又看了一眼玄衣公子——他已被那个大胡子和弱书生迎入座位——虽然整张脸布满黄豆大的疱痘,一道狰狞的刀疤从右额角划过鼻梁和左边脸颊,在近耳处消失,但却长得剑眉星目,高鼻薄唇。 忽略掉那疤痕和痘疮,细看之下,还是有可取之处的。 这边千浔小包子附嘴在千陌耳边,悄悄地说:“娘,那个叔叔好丑哦,吓死浔宝了。” 千陌轻点小包子红嘟嘟的嘴:“不许背后说人坏话,娘是怎么教你的?罚你二个时辰不许说话。” 千浔包子立马垮着一张粉脸,爬下桌子,乖乖坐到双胞胎哥哥千羽身边去了。 那边,玄衣公子大约是耳尖,听见了娘俩的对话,朝千陌这桌看了一眼,又面无表情地回头和身边的人小声交谈起来。 千陌招来店小二,结了茶钱和马的饲料钱,上了自家马车。 车夫一甩手中的长鞭,吆喝一声,马车便轱辘轱辘地朝着壶瓶山驶去。 夜枭接过弱书生递来的茶杯,喝了一口,沉声问道:“魅,京城里现在怎么样了?” “不是太好,最近风声很紧。” 书生夜魅拢紧袖子,伏在桌子上,悄声道:“听说皇上前段时间遇刺,危在旦夕,皇后以太子尚小垂帘听政,朝堂上一片哗然,反对派和拥护派互相挤压争权,互不相让。” “这么说,朝廷是乱成一锅粥喽。”夜枭勾起嘴角,冷哼一声。 “是的。”夜魅看了四周一眼,声音压得更低,“据可靠消息,皇太后已秘密派人去寻六皇子南夜太初了。” 夜枭转着手中粗瓷的茶杯,眯眸道:“只怕等不到她去找来南夜太初,其他在京的皇子们就已经动手了。” “ “还有什么异常的消息没有?” 夜魅想了想,看了一眼大胡子夜魁,缓缓道: “有人试图混进山庄,那天魁在。魁,你给公子说说当时的情况。” 夜魁挺挺背,大胡子抖了抖,刚要说话,夜枭抬手制止:“现在讲话不方便,等回去再听你细说。” 夜魁沮丧地垂下头,他就知道公子是嫌他嗓门大,怕机密内容被别人听去。 夜魅拍拍他的肩,示意他不要介意。 夜魁感激地看了他一眼,刚想说话,忽然觉得背上一阵痒痒,忙用手去挠,哪知越挠越痒,手挠在衣服上,那后背的衣裳有些湿黏黏的,他赶紧让夜魅三人帮他看看后背怎么了。 夜魅掰开他的后领口往里瞧,又去折了根细枝,竟从夜魁的后背挑出了一只红色的圆滚滚的虫子。 夜魁仍觉得痒,只好迅速一把脱掉上衣,那后背还爬着几条红虫,有几条被他先前挠痒时挠破死掉了,虫身的红水都洇在背上。 夜魅仔细看了看这红虫子,轻吁口气道: “还好,只是普通的红蛉虫,俗称痒痒虫,不伤性命,只会让接触到它的皮肤发痒,若不小心挠破了红蛉虫,流出来的红色虫液可是会要让你痒上三天才得消。” “奶奶个熊!是哪个龟儿子给俺下这种下三滥的虫子!让俺逮出他来,叫他好看!” 夜魁一边继续挠着后背——那上面还残留有虫液,仍痒得很,都被挠出一条条指甲痕了——一边愤愤地骂着,眼睛还往其他几桌的客人扫过去,大胡子气得一颤一颤的。 夜枭用树枝翻看了一下虫子,冷静说道:“这虫子下在你身上不超过一个时辰,你们今天得罪过什么人没有?” 夜魁抓抓头发,闷声回答:“公子,昨晚俺和魅就住在这家客栈,今早起来到现在,一直都在这儿等您,没得罪过谁啊。” 夜魅笑笑点醒他:“还没有?先前是谁在那说漂亮女人是祸水的?” “啊,是那母子仨人!真是阴沟里翻船了!”夜魁恍然大悟。 夜枭正色道:“这次算是他们给你一个教训,行走江湖,一定要切记,不可得罪女人与孩子。一来是不能欺负他们弱势,二来是因为,敢独自带着二个四五岁小孩行路的女人,一定不简单。” 香网提供海量原创言情小说,欢迎广大书友们驾临投稿! 第4章 山道遇险 千陌在马车里,明显感觉到车在往上爬,她的身子不自觉地往后仰,两个小包子倒睡得口水横流,前高后低的车身让他们滚作一堆也没醒来。 应该是进入壶瓶山了。 替小包子们重新盖好薄被后,她掀开窗帘,往外看去。山道并不宽,只能容一张马车并二个行人通过,每隔一里多路有一个突出道路伸向悬崖外的路面,这是供双向马车会面时让道用的。 山道一边是壁立万仞的青山,一边是斜削下去的悬崖,崖下奔腾着芷水河,因着山势崎岖险峻,在平原上温柔平缓的河水在这儿却咆哮怒吼,河水砸在拦道石上,开出一朵朵巨大的乳白色的水花,轰鸣声响彻整个山谷。 千陌阖上窗帘,闭上了眼睛。 她知道再往上走一段,绕过一个岔口,会有一处相对而言较宽阔平坦的山道,那里依山建了座茶棚,来往的行旅都会在此处歇歇脚,问问对面过来的人来时的路况。 在马车快到山顶的岔口时,两个包子醒了,小千浔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就往千陌怀里蹭,平素气场冰冷的小千羽,此时也揉着惺忪的睡眼,默默地偎在千陌的另一侧怀里。 千陌搂着两个小包子,柔声道:“宝贝儿,坐累了吧?等会咱们下去活动活动筋骨去。” “娘,宝宝不累,宝宝只要和娘在一起,上哪都不累。”哥俩异口同声地奉承着娘。 千陌捏捏小包子们肉嘟嘟的粉颊,一脸宠溺:这一世幸好有他们陪伴,她才不至孤单,他们是她的心头肉手中宝。若谁敢欺负她的小包子们,她会神挡弑神,佛阻弑佛!绝不手软! 一阵急促的“踢踏踢踏”声从山顶的岔口处传来,转瞬间,十几匹马就奔到了千陌马车边,将它团团围起来,生生将马车逼停在了狭窄的山路上坡道上,进退不得。 千陌稳稳地坐在马车里,两只手握着小包子的小手,微笑看着他们。 哥俩倒是出乎她意料的镇定,小千羽在短暂的惊愕后,腰杆笔直地端坐着,像个小大人般一脸冷静;小千浔则转着乌溜溜的大眼珠,一只手在身上掏摸着什么。 很快,马车门帘被一柄长刀挑起,随着明晃晃的刀刃出现在母子三人眼前的,是一张冷漠无情、戴着一只眼罩的糙脸。 来人探头朝马车里看了一圈,甚至连车厢顶和车架、车板,都拿刀柄去敲了敲,最后,一只色眼贪婪地盯了千陌几秒,声调平板地道声“得罪了”,放下车帘,手一挥,十几人骑着马呼啸而去。 等他们走远,小千浔站起来搂着千陌的脖子,嘟嘴说道:“娘,刚才那人好凶哦,他们是不是坏人?” 千陌拍拍小包子的脸:“娘不知道他们是不是坏人,但娘知道他们是没有礼貌的人,不打招呼擅拦马车检查是不对的。” “嗯,不礼貌的人也是坏人!”小包子握了握拳,一脸鄙夷。 小千羽看了弟弟一眼,好奇地问道:“你刚刚给那个人放了什么?” 小千浔捂着嘴笑:“没什么啦,只是小小惩罚他一下下而已,我是娘亲的乖宝宝哦,从不害人的。” 千陌和小千羽一脸不信地盯着他看,母子俩齐齐撇嘴:千浔会是乖宝宝,才怪! 此时,在他们身后十里地外,这十几人与夜枭五人迎面撞上。 那个检查过千陌马车的独眼龙拉紧缰绳,让马奔跑的速度缓下来,慢慢从夜枭等人身边骑过去,仅剩的一只眼锐利地将五人从头至脚打量了个遍,他身后十几人也跟着他慢慢地骑行,竟似将夜枭五人合围在了山道里侧。 夜枭面色轻松地拉着缰绳,让马不急不徐地走着,右手放在腰间,夜魁四人则是一脸严肃地看着这一拨人,绷紧了全身肌肉。 “动手!” 几乎是一眨眼间,独眼龙口中吐出这个字,“刷刷刷”,独眼龙那边的黑衣人纷纷抽出二尺长的马刀,劈头朝夜枭他们砍来。 夜枭利落地一声“杀”字,四人迅速抽出身上武器迎击过去。 独眼龙的“手”字还未落音,手中的长刀就挥舞着向夜枭拦腰砍去,去势之猛,令人措手不及;与此同时,三个彪形大汉也攻向他的上下左三路,四人将他的生路都给堵得死死的,任他插翅难飞。 夜魁四人被二倍于他们的黑衣人缠住,还要分心照顾手无寸铁的夜魅,一时间也来不及去支援处于险境的夜枭。 香网提供海量原创言情小说,欢迎广大书友们驾临投稿! 第5章 十里春风生 夜枭听风辨音,从马上一跃而起,躲过四人的联手攻击,趁身前一人尚未反应之际,迅速从空中落在他的身后,狠狠一记手刀,将他劈晕,夺过他的长刀。 一手揪住他的衣领,往右侧一挡,只听“噗”的一声,这人被同伴的长刀刺了个对穿,来不及哼一声就滚落马下;另一只手握刀,格开独眼龙的第二记,并顺势欺身至第三人跟前,在他肩膀上一点,那人只觉半边肩膀痛楚难忍,手一松,长刀“咣当”一声飞出,擦着同伴的脸插入草从里。 夜枭飞起一脚,将第三人踢飞出去,落下一侧的芷水河。 眨眼间,夜枭一人就解决了两个黑衣人。 独眼龙一看不对,自知打不过他,右眼一扫,见另外八人被夜魁三人缠住,也处在劣势,只有一个文弱书生骑马离他不远,看着场中的局势。 他眉头一皱,双腿一夹马肚,奔过去用刀抵在了夜魅的胸口,大叫道:“住手!” 夜枭在看到独眼龙瞟向夜魅的眼神时,已经意识到他的目的,但此时正好第二个黑衣人再次向他攻来,等他一招解决掉这个人后,夜魅已经被独眼龙挟持住了。 夜魁三人见夜魅被独眼龙制住,心里着急,想救又抽身不得,想速战又怕夜魅被独眼龙一刀给杀了。一时间,手上也慢了下来,原本稍占上风的形势立即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夜枭眼神冰冷地紧盯着他,冷冷地开口:“匡三,放开他!否则叫你死无葬身之地!” 匡三狞笑道:“放开?你觉得我会有这么蠢吗?!” 左手一逮,夜魅就被他扯到了他的马上,横挡在他的身前,手脚穴道被点,动弹不得,那柄长刀横架在了他的脖子处。 “公子,不要管我,先杀了他。”夜魅挣扎着叫道。 “你想怎样?”夜枭打马上前。 “站住!不许再上前!否则我杀了他!”匡三挥舞着长刀,作势要砍下去。 手刚刚抬起,就见他忽然“啊”地惨叫一声,脸上、手上等暴露在外的皮肤隆起一片疙瘩,这些疙瘩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长大,当长成珍珠大小时,又“噗”地一声破开,溅出一股腥臭的黄色脓汁。 他痛苦地扭动着全身,从马上跌到地上,口中“嗷嗷”叫着,手中的长刀早已掉落一旁,他也不管了,仍用双手去挠脸上、手上、身上的皮肤。 夜枭飞身下马,连点匡三几处穴道,又将夜魅穴道解开,扶他下来,上下检查一遍,见他无恙,朝他点点头,转身加入夜魁他们的战斗中。 夜魁等人的功夫比那八人要强得多,有了公子的助力,又没有了夜魅被对方挟持,三下五除二,就将八人全部解决掉,连人带马将他们踢入了悬崖下的芷水河里。 看着众人衣上的血迹,夜魅羞愧地低头道:“公子,是我连累大家了,我真没用。” 夜枭摆摆手:“已经全部解决掉了,你不用自责,你的本事不在打架杀人上。” 夜魁嚷嚷道:“让俺瞧瞧,地上这个熊货,真是那个杀手盟的匡三?也没见咋厉害。” 抖了抖大胡子,闻了闻自己的身上,他又纳闷地问:“怎么这么臭?俺身上只有血腥味哇,难道是这龟儿子身上那些疮散发出来的?” 匡三此时哪有心情去绞嘴,他用右眼狠狠地瞪着夜魁,努力想扭动身子,无奈被点了穴道,只得胀紫了一张脸,额头和脖子上的青筋一根根都暴突了出来,显见得极为痛苦。 夜魅垂手道:“公子,魅刚才仔细查看过匡三的脓疮,他这是中了一种毒,这种毒叫十里春风生,无色无味,据说进入血液后,不动没事,一旦人活动出了汗,汗在体表被风一吹,不出十里,就会全身成片长疮,并迅速破烂流脓,腥臭无比。” 他低头再看了眼痛苦难耐的匡三,继续道:“虽不致命,但毒发后,中毒之人奇经八脉犹如被火烧火燎了一般,痛苦难当。这毒应该就在遇到我们前不久中的。” 夜枭“唔”了一声,用脚踢了踢地上的匡三,再点了他几处穴道,帮他止住痛苦。 匡三用仅有的一只眼感激地看着他,嘴里终于得以说出话来:“公……子,救我。” 香网提供海量原创言情小说,欢迎广大书友们驾临投稿! 第6章 千陌的马车坏了 夜魁怒目瞪着他:“救你?救了你,再来杀俺们公子吗?!” 夜枭居高临下地问道:“说,为什么杀我们?” 匡三喘了几口气,说:“是,是有人出钱请我们,说要杀一个人,并说‘宁可错杀,不可放过’。公子,你很像我们要杀的那个人。” “你要杀的人叫什么?可有画像?”夜枭冷静地盘问。 “没有画像,只知道是一个年青的公子,身边有四大高手护卫,这几天将要到京城,所以,所以……” “所以你看我们一行五人,正好符合雇主的描述,二话不说,上来就动手,嗯?” “ 匡三垂头不语,后悔不迭:早知道这几人身手如此高强,他就不应该动手的,应该悄悄尾随,将消息传递回去,等待援手到来;还有那个马车里的女人,竟敢对他下药,害他生不如死,失手被擒,等他脱身后,一定要找到她剥她的皮!不,先奸后杀! 夜枭冷声再问道:“雇主是谁?” “不知。杀手盟的规矩,不与雇主直接联系。” 夜枭见再也问不出什么来,背过身去,挥了挥手。 夜魅好笑地盯着他,叹了口气:“你杀错人了,枉送了一条命。” “不,求公子别杀我,我知道的都告诉你了,你不能杀我。”匡三像条死狗般瘫在地上,哀声求饶。 夜魁见状,上前抬起粗壮的右腿,一脚将匡三踢下了悬崖,风中传来他撕心裂肺的诅咒声。不多久就听得“扑通”一声,匡三落入了咆哮的芷水河中,瞬间消失不见。 夜枭看了夜魁等人一眼,悠悠说道:“看来,今天她对魁还算是温柔的。” 说罢,不待众人反应过来,翻身上马,两腿一夹,打马朝前飞奔去。 夜魅了然地点点头,看了夜魁一眼,也蹬鞍上马,和另两人跟随而去。 剩下夜魁一脸莫名,喃喃道:“谁对俺温柔了?俺可不能娶她,俺有喜欢的人了,魅,等等俺,告诉俺是哪个对俺好。” 夜枭骑着马赶上千陌母子的时候,她的马车正停在一个下坡道上,精壮的马车夫猫着腰,在检查着车底。 她带着两个小包子也像模像样的围着马车转悠,一会敲敲车架,一会拉拉车辕。 小包子们趁她不注意,互相对望了一眼,默契地绕到车后面,猫着小身板儿,就要往车底钻。 这一幕刚好被下马牵着缰绳走来的夜枭看到,他赶紧三步并作两步,一手一个,将两个熊孩子提溜起来,往千陌走去。 小包子被他提着后领,刚开始还哇哇乱叫,抬头见是他,叫得更凶了:“娘,哇呜,丑叔叔又来了!丑叔叔要来抓走宝宝们了!” 小千浔更是一脸惊恐地问道:“丑叔叔……你?” 夜枭一瞪眼,千浔小包子立刻不争气地改口,“啊,不丑的叔叔,你是来抓浔宝的么?大胡子叔叔身上的痒痒虫,不是浔宝放的哦。” 说完又发现自己说漏嘴了,赶紧拿胖手捂住小嘴,黑眼珠转来转去,不敢去看夜枭。 千羽小包子鄙视他道:“敢做不敢认,我没你这个弟弟。” 夜枭这才知道,原来下毒的不是那个艳色绝世的小娘子,而是眼前这个可爱粉嫩大眼轱辘乱转的小包子。 他有些好气又好笑,此时千陌也已过来,从他手中接过两个小包子,放到地上,拍拍两人膝盖上的黄土,说了句:“回头再和你们算帐。” 站起身对夜枭谢道:“多谢公子施手,这车也不知哪儿坏了,万一让他们钻到车底,车突然散掉的话,砸伤的就是他们了。” 夜枭朗声说道:“无事。” 声音沉稳有力,如雄鹰在天际翱翔般深远、自信。 千陌想,这张脸虽然长得磕碜人,声音倒是蛮有男人味的。 此时,车夫直起腰来,对千陌道:“姑娘,固定车轴和车轮的辖销磨损坏了,得赶紧换一根,否则走不出一里山路,它就会掉出来,到时会翻车。” 千陌冷静问道:“这种辖销,可有备用一根?” 车夫摇摇头:“这次是我大意了,没有准备一根在车上。” “那,可有别的代替之物?”千陌想了想,再问。 车夫又摇摇头:“这种是铁制的,一般的木头什么的磨两下就不能用了。” 夜枭在一边拍了拍手上的土,道:“我刚刚趁你们说话查看了一下,这销子确实不能用了,我的马上有粗绳,将它缠绕在车轴上,可暂时防止车轮跑偏,等到了城镇上,找到铁匠铺重新打根辖销就行了。” 香网提供海量原创言情小说,欢迎广大书友们驾临投稿! 第7章 带着包子飞 夜枭叫来夜魁,让他帮忙缠好粗绳,固定好车轮,又亲自试着转了转轮子,没有丝毫左右摇摆的迹象,这才对千陌道:“好了,你们可以放心坐上去了。” 千陌清脆地道了谢,两个小包子这时也跑过来,小千浔仰起粉脸夸他: “不丑的叔叔,你好厉害哦,这么聪明的方法都能想出来,我好崇拜你哟。” 夜枭“噗哧”笑了起来:“你们小孩子不是都崇拜能杀会飞的大英雄吗?” 小千羽抱着手臂,正色道:“娘说了,会打架杀人空有一身蛮力,并不令人可怕,只有聪明的脑袋才值得我们去尊敬和学习。” 夜枭赞赏地看了看千陌,这小娘子倒是会教育孩子,是个有头脑的女人。 千陌对他欣赏的眼光照单全收,一点都不觉得难为情,落落大方,不卑不亢,又让他高看了一分。 收回目光,他弯下腰对千浔包子和蔼地说:“是不是你给大胡子叔叔下的痒痒虫?” 小包子羞涩地点点头,又睁圆眼睛道:“谁叫大胡子叔叔说娘是坏女人的!” 夜枭循循道:“那大胡子叔叔也受了惩罚了,又帮你修好了马车,将功抵过,你原谅他,好不好?” 千浔包子望望一旁不时挠着痒的夜魁,又望向千陌,见千陌点头,他从裤兜里拿出一个小瓶子,倒出一粒黑丸,走到夜魁面前,仰着小脸说: “大胡子叔叔,娘常说‘要有宽容友爱之心’,你在客栈说娘不好,浔宝已经给你下了痒痒虫了,现在你又帮我们修好马车,所以,浔宝决定原谅你,这是痒痒虫的解药。” 夜魁的大胡子颤了颤,想一把抱起小包子揉两下,最终还是放弃,说了声谢谢,弯腰拿起解药放入口中,就着唾液咽下去,顿觉全身舒泰,背上的痒也立即被止住了。 他倒也不含糊,立即上前,声音洪亮地对千陌抱拳道歉:“适才在客栈,是俺对小娘子不敬,俺就是个粗人,还请小娘子不要计较俺的无礼。” 千陌淡淡笑了笑,摆摆手,声音刚柔并济地道:“罢了,些许小事,千陌并没放在心上,不会与你计较,只是以后还请壮士大哥注意场合,毕竟祸从口出,不是所有的人都会与我一般不理会的。” 夜魁僵直着脖子,看不见脸上的表情——都被大胡子遮实了——微微点了点头,再次拱手道谢后退到了夜枭身后,在那默默对着手指:可俺还是不喜欢你,忒漂亮了,不可靠! 千陌和夜枭众人告了辞,正要带小包子上马车,哪想小千浔湿漉漉的大眼珠转了转,和小千羽咬了一会耳朵,跑到夜枭身边,拽住他的衣角,仰起小脸问道: “叔叔,我帮大胡子叔叔解了毒,作为奖励,能不能让我们也骑骑叔叔的大马呀?” 千陌一脸尴尬,这两个得了便宜还卖乖、讨要奖赏的熊孩子,不是她生的,好不好!她不认识! 板起脸,刚要叫回俩熊孩子,夜枭已弯下腰爽朗说道:“好啊,叔叔就带着你们哥俩骑一段路吧。” 又对千陌道:“这条路通往京城,如果小娘子不介意,就让枭某和你们同行一段路吧,我也实在是喜欢这俩孩子。” 夜枭是打心眼里喜欢这俩机灵可爱的熊孩子,嘴又甜,这小娘子也让他有好感——虽然他并不想承认。 小包子们又可怜兮兮地调头去看娘,小眼神带着期盼,千陌于心不忍,点点头,算是同意了。 夜枭见她点了头,弯腰将两个小包子抱上马,长腿一跨,自己也翻身跃上马背,那潇洒利落的姿态让包子们直掉星星眼。 等他将胸前的小包子们搂在怀里,策马由缰,马儿“踢、踏、踢、踏”不疾不徐前行的时候,话痨小包子千浔侧仰着脸问: “叔叔,你刚才上马的姿势好帅哦!你有媳妇儿了吗?” “没有。你不是说叔叔长得丑吗,哪个敢嫁。”夜枭的声音低哑暗沉,非常好听。 “哦,叔叔不要灰心,其实,其实看久了,你也不丑啦”千浔小包子决定昧着良心说话。 哥哥千羽一脸诚恳地安慰夜枭:“娘亲说过,‘男儿无丑相,气质更重要’,叔叔虽然长得吓人,但羽宝好喜欢叔叔冷冷的表情哦,酷毕了!” 酷毕了?这是哪里来的词啊,小孩子自己造的吧?夜枭想。 小千浔点头:“嗯,哥哥说得对,叔叔酷毕了!等浔宝回了京城,认识了好多好多人后,浔宝就给叔叔介绍媳妇儿,好不好?” 夜枭闷笑,忍不住调侃他:“浔宝的任务很艰巨哦。” “是呢,浔宝还要给娘找相公。唉,你们两个都是老大难!真让浔宝头疼!” 千浔小包子托着腮,一脸苦恼地道。 夜枭看俩包子一脸小大人的正经样,哈哈大笑起来,一旁马车里偷听的千陌是一阵气恼一阵心酸。 香网提供海量原创言情小说,欢迎广大书友们驾临投稿! 第8章 包子要做媒 千陌气恼小包子口无遮拦,连帮娘亲找相公的话也在外人面前说了出来。 心酸的是从小小哥俩就没见过他们的爹,自从知道爹爹是何物之后,就缠着她问他们的爹在哪,有次千陌被问烦了,忍不住发了火,鬼灵精的孩子再也不当面问她要爹爹了。 她永远记得小哥俩当时的表情:眼里含着一包泪,要掉未掉,咬着嘴唇,又愕然又委屈。 她的心立即就融化了,紧紧搂住两人,给他们道了歉,从此再也没凶过他们。 自那以后,小哥俩很懂事,再也没在她面前提过爹爹这个字眼,她也以为小孩子心性转变快,把这茬给忘了。 没想到,哥俩还记着这事,怕她伤心,不直接提找爹,曲线救国地要替她找相公。 这不是变相地还是希望有个爹么。 马背上,小千浔继续发挥话痨的特长,和小千羽嘀嘀咕咕了一会后,对夜枭招手:“叔叔,你弯腰下来,浔宝有悄悄话要和你说。” 夜枭眉毛一挑,不知这小鬼头又会说出什么惊天动地的话来,但还是听话地将身子伏了下去。 千浔小包子将嘴附在他耳边,小小声地说:“叔叔,你认不认识京城里那些漂亮的叔叔们?” “认识的不多。” 见小包子有些失望,夜枭又压着嗓子加了一句,“不过,虽不认识,但对有名的那几个公子还是颇了解的。怎么问这个?” “啊,浔宝想给娘找个漂亮的相公,给我们自己找个漂亮的爹啊,可我们又不认识人,所以想请叔叔给介绍几个。” 夜枭有些哭笑不得,这爱漂亮的小家伙,竟想让他帮忙当媒公。 千羽包子鄙视道:“漂亮有什么用!要找也要找个能保护娘的爹,至少要能在天上飞来飞去。” “漂亮当然有用了,你看狗娃的爹好丑,大家都笑话他哦,他自己也不好意思。” “哼,刚才遇到那个独眼坏蛋的时候,要是有个功夫厉害的爹,早把他打跑了。” 千浔小包子捂着嘴,咯咯咯笑了起来:“浔宝可以保护娘的!” 小包子笑完后,又仰头问夜枭:“叔叔,你遇到一个戴眼罩的恶人了没有?他好凶的!不过,浔宝给他下了毒,会让他全身长疮灌脓呢。” “嗯,叔叔也遇到他们了。” 夜枭没想到给匡三下毒的竟是小千浔,他原本还以为是他们的娘呢,真是看走眼了。 这俩个小包子,真是既聪明机灵、又乖巧可爱,还懂事,这么小就知道保护娘心疼娘,给娘找相公,也不知道他们的娘是怎样培养出这对古灵精怪的优秀儿子的。 夜枭不禁朝旁边马车望去——马车的厚窗帘已经拉开,千陌的双眼一直专注在小哥俩的身上——透过薄纱,他能隐隐看见女子那张姣好的侧脸,肤光胜雪,明艳照人。 一个漂亮的年轻姑娘,看上去只有十七八岁,却有了两个四五岁大的儿子,还是单身,居然敢一个人带着孩子上路,也不知是艺高人胆大还是无知无畏。 听小包子口气,他们应该是去京城长住了。千陌?京城里好像没有千姓。 千浔包子见夜枭不说话,满面期待地问:“叔叔,能让马儿跑得快些吗?浔宝想知道飞起来是什么感觉。” 夜枭温和地笑道:“好,等叔叔征得你们娘亲的同意后,就带你们飞奔。” 随后他对车里的千陌朗声道:“千姑娘,我想带令公子骑马驰骋一段路,还有十里山道就出山了,我们在山脚下的长亭边等你们,你看可好?” 千陌掀开薄纱,一双剪水秋瞳盯着他看了一瞬,一旁的小包子声音甜甜糯糯地叫道:“娘,叔叔不是坏人,我们就跑一小会,好不好嘛?” 小包子这么粘着夜枭,只因平时缺少成年青年男性的陪伴,也许真该给他们找个爹爹,这父爱是母爱无法替代给予的。 千陌念及此,柔声答道:“好,那就有劳公子了。” 小包子们一听娘答应了,手舞足蹈,攀着夜枭的肩膀就催他快点。 夜枭留下三人随行保护千陌,只带了夜魁,让小包子们坐稳了,双腿一夹马肚,策马飞驰而去。 千陌只听得小包子兴奋得惊呼了两声,瞬间就不见了他们的身影。 香网提供海量原创言情小说,欢迎广大书友们驾临投稿! 第9章 包子也能捡 夜枭几人一直将千陌娘儿仨送到南夜国京城的城门口,方告辞而去,临别时,两个小包子搂着他的脖子,依依不舍。 晚上睡觉的时候,小千浔对小千羽悄悄说:“哥哥,浔宝好喜欢枭叔叔哦,他要是不那么丑就好了,我就可以认他做爹了。” 千羽小包子轻轻敲了敲弟弟的头,翻了个大白眼给他,极度鄙视小千浔的“唯美”观。 千陌在京城里寻了家大客栈住了下来,安顿好两个小包子,和车夫结了车钱。又拿出一小块碎银,连同刚写好的一封信交给车夫,托他将信递到吉祥街的将军府上,并再三交待,一定要当面交给柳将军。 车夫将银子收好,谢过千陌,赶着马车高高兴兴地去送信了。 小包子第一次来到京城,非常好奇,从下了马车后就东张西望,跑上跑下,半点都不肯安分。 千陌权衡了下,给客栈掌柜留了句话,便带着小哥俩出门逛街。 小包子们异常兴奋,他们从那个人烟罕迹的地方,初来繁华热闹的帝京,两只眼都不够去看人和物,见什么都一副好奇宝宝模样。 就连向来少言冷冽的小千羽都将头转得像个陀螺般,更甭提小千浔这个话痨了,他那张小嘴儿就没停过,不停地叽叽咕咕问这问那,还要抽空往嘴里塞吃的,可忙坏他了。 千陌也和小包子们一样,是第一回逛南夜国的京城,还是逛古代的京城,同样是看什么都有趣,这里瞧瞧,那里摸——啊,不能摸!她还一手牵着一只包子呢,这两个调皮的熊孩子,可是松不得手的! 这不,她刚走到一个小摊贩前,母子仨就被摊贩车上热气腾腾的香味给勾住了脚,那是芭蕉叶包烧牛肉,千陌记得她去云南旅游时吃过这种风味小吃,没想到在这架空的古代也能再次遇到。 那混合着芭蕉叶与青柠檬的清新香气诱惑得娘儿仨直滴口水,要了三份,为慎重起见,她还将千浔小包子的手交到千羽包子的手上,叮嘱哥哥看着弟弟。 等她付完帐,拿着三份包烧牛肉转过身的时候,身后哪还有小包子们的影子。 千陌心里着急,虽然两个包子聪明伶俐,又有点儿本事,但这毕竟是京城,包子们还是孩子,几乎没什么阅历,可万一遇到个危险意外怎么办! 她顺着马路找过去,就见右手边两幢青砖房之间的罅隙里,站着三个包子——其中两个正是千羽、千浔,另外一个包子稍高点,大约五六岁,穿朱色绸缎长袍,腰系金玉带,脚蹬黑缎朝靴,头发束在一枚玉冠里,一身的贵气。 这个贵气的包子正缩着肩,含着胸,可怜兮兮地对千羽千浔道:“本……我,迷路了,也找不着家人了,我好饿啊。” 千羽和千浔对看了一眼,将手里吃了一半的糖葫芦和包浆豆腐递过去: “嗯,先吃吃这个,填肚子,等我们娘来了,要她再给你买个包烧牛肉,你的肚子就不饿啦。” 贵气包子一把抓过吃的,先咬了一颗糖葫芦,嘎嘣嘎嘣两下就嚼碎了囫囵咽下喉咙,又叉起一块豆腐塞进嘴里,边吃边含糊地问: “这是……什么……东西?蛮好吃的,我在……里从未见……过。” “我们也是第一次吃呢,娘说叫包浆豆腐,蛮好吃吧?” 千浔用手背抹了抹嘴巴,眼睛盯着贵气包子手里的豆腐,他还没吃好呢。算了,等会让娘再买一份,谁叫这个哥哥更可怜、肚子更饿呢。 千羽挺直着腰杆,手负在身后,问:“你叫什么名字?” “南……璟。你们呢?” 咽下最后一块豆腐,小南璟掏出块绣着一只大象的绢丝手帕来,擦了擦嘴角。 千浔包子手勾搭在南璟的肩上,笑眯眯地道:“他是哥哥羽宝,我是弟弟浔宝,我们就叫你璟宝哥哥好了。” 然后,友爱的千浔包子小手一挥,说:“璟宝哥哥没地方去,就跟我们住好了。” 千陌看到这里,上去轻拍了下他的后脑勺,啐道:“千浔,你都不了解他,别动不动就乱带人回去。” 千浔蹦到千陌身边,摇着她的手说:“娘,这位璟宝哥哥好可怜哟,家人都抛弃他了,我们收留他好不好?” 小南璟见了千陌眼睛一亮:好漂亮的姐姐啊!比他见过的那些女人都要好看。 可他一听仙女姐姐不收留他,顿时苦着一张脸,耷拉着肩膀,小小声地碎碎念: “璟宝是个没人要的孩子,璟宝迷路了,璟宝没人要,璟宝好可怜……璟宝好想娘……” 香网提供海量原创言情小说,欢迎广大书友们驾临投稿! 第10章 将军爹亲自来接 架不住自已家两个小包子的再三请求,千陌虽对南璟存疑,依然还是将他收留了下来。 等四人玩到天昏地暗,华灯初上的时候,她带着三个包子,抱着大包小包的吃食,兴致勃勃地回了客栈。 进入客栈,千陌朝和蔼的掌柜点点头,正要穿过大堂朝后院走去,就听一个洪亮的声音略微颤抖地道: “陌儿,陌儿真的是你么?” 旋即,一个高大健壮的中年人闪身到她跟前,一把将她揽入宽阔的胸膛里,喃喃地念着: “真的是陌儿,是爹的陌儿回来了,你没死,没死,真的是太好了。” 接着,他又将千陌稍稍推开一点,上上下下,从头到脚打量了好几个来回,连一根头发丝都不放过。 千陌刚才被他箍在怀里,差点被闷坏,趁男人打量的机会,她退后两步,站定,看着一身绛紫常服的中年男人,淡淡地问: “是柳鹏程柳将军么?” “陌儿,我是你爹呀!”柳大将军由惊喜转为惊讶,伤心地道:“你怎么不认识爹了?难道是怪爹没保护好你?” 确实是不认识。 千陌想:你的女儿柳千陌早就死了,我不过是占据了她身体的一抹异世的魂魄而已,恰好也叫千陌,只不过我不姓柳而是姓千。 千陌穿来的时候,睁开眼瞧见的是光秃秃的马车四壁,以及丫环簪儿那张担忧的小脸。 彼时,她们正在驶出京城的柳府马车上,走向那不可预知的生死之路。 对柳府的一切都是从簪儿那里了解到的,包括她被退婚、被驱逐。 她对柳府的人没有任何印象,自然也无法感知柳千陌的爱恨情绪,若不是后来发生的事情,她不会回来,不会回到京城! 她对簪儿发过誓:她要报仇!她要让那些害过她们的人,一个一个受到应有的惩罚! 簪儿说,整个柳府只有将军老爷柳鹏程对她最好,是真心疼爱她。所以这次她回来,没有直接去敲柳府的大门,而是让车夫递了封信给她原身的爹,无非是借此观察柳鹏程的态度罢了。 到目前为止,她“爹”的表现还是让她比较满意的。 于是,千陌垂下眼睫,轻轻叹道:“我是被逐出将军府之人,早就不配姓柳了,所以,我现在也不是您的女儿啊。” 柳鹏程听她如此说,眉毛一竖,威严地说:“谁敢说你不是我柳鹏程的女儿!我说是就是,其他人说的不算数!” 转念一想,又道:“来,陌儿,跟爹回去,细细给爹说说这些年你是怎么过来的,当年又到底是怎么回事。” 千陌恭身道:“千陌既然已经被大夫人逐出了府,这般回去又算何事!当年的事情,还请您去问大夫人罢。” “那好,陌儿你跟爹一起回去,咱们爷俩找你娘问清事情的缘由” “爹,千陌现在愿意叫您一声爹,是因为你是真心对千陌好,至于我娘,她早就去世了,千陌现在没有娘!” 千陌眼眸清冷,声音冰凉又戚戚然:“既然大夫人不喜欢千陌,千陌还回去作什么!爹就当没我这个女儿罢。” 柳鹏程初见女儿时激动的心情,此时也已慢慢平静下来,他环顾了一眼四周,看见了千陌身后两个牵着她衣角的粉娃娃,眼含疑惑地问道: “这是哪里来的孩子?” “我的。” “我的外孙?亲外孙?” “是。”千陌低头对着小哥俩说:“千羽、千浔,快叫外公。” 哪料到平时听话乖巧可爱的包子们,却攥紧她的手,摇摇头,噘嘴道: “他对娘亲不好,我们才不要他当外公!” 柳鹏程伸出去准备抱小包子的手,尴尬地在半空中僵了僵,又颓然收回,皱着浓眉哼了哼: “该死的婆娘,趁我不在家,欺负陌儿,害得陌儿不肯回家,就连两个小外孙也不认我这个外公,看我回去不好好收拾她。” 蹲下身,他对着两个严肃的小包子慈祥地说:“外公会对你们的娘好的,以前是外公不在家疏忽了,以后再也不会了,你们会愿意叫我一声外公的。” 复又站起身,握住千陌的肩,语气果断而坚决:“陌儿,今天晚了,明天我要让王月如亲自来接你回家!” 说罢,带着随从大步而去。 香网提供海量原创言情小说,欢迎广大书友们驾临投稿! 第11章 大夫人当众下跪 第二天,千陌和三个小包子起来得比平时稍晚,一番洗漱后,准备去吃早膳,结果在客栈大堂又看见了她爹。 柳鹏程一身武官服,大马金刀地端坐在大堂的板凳上,显见是刚下了早朝出来。 在他身边,立着一位年约四十的贵妇人,一张富态的马脸,眼角斜斜地往上挑去——稍显凌厉,破坏了满面的祥和——梳着高耸的凌云髻,金玉满头,身着暗绿色绣金线牡丹锦缎襦裙。 这位将军夫人,整个人富贵有余,优雅不足,气质也稍微刻薄了些。 看这情形,应该是来了有不短的时间了,柳王氏脸上隐隐有了不耐烦之色。 千陌冷冷地看了眼她,朝柳鹏程叫了声“爹”后,便不再做声。 柳王氏本来是唯唯诺诺地站在丈夫身后,在他看不见的地方蹙着眉头,两手在胸前绞过去绞过来。 见千陌出来,愣了一霎,随即一张马脸堆上了笑,只是那笑容要多假就有多假,勉强得很。 柳鹏程喝道:“还站在后面干什么!瞧你做的好事, 陌儿都不愿意回家了,还不去取得她的谅解接她回去!” 柳王氏的马脸僵了僵,她没想到,结婚二十余载的丈夫会在众人面前如此喝斥她,于是不服地辩解道: “我又没做错,当初要不是她……” “啪!”柳将军猛地一拍桌子,怒道:“你再往下说试试!” 柳王氏吓得一哆嗦,狠狠瞪了千陌一眼。 千陌选了张椅子坐下,漫不经心地道: “算了,爹就不要为难大夫人了,我们住在客栈也挺好的,这么多年习惯了,将军府不住也罢。小二,来四碗粥,再来三笼小汤包,孩子们都饿了。” 柳鹏程又朝他夫人瞪眼:“还磨磨蹭蹭干什么!” 柳王氏心有不甘地走到她跟前,依旧摆出主母的架势,慢条斯理、咬文嚼字地说: “千陌,前些年,娘忽略了你,致使你……唉,出了那么大的事故,当时下人来报说,你乘的马车翻下了山崖滚入河中,尸骨难寻,为娘的可是伤心了好多天哟。” 配合着这话,柳王氏还拍了拍胸口,抹了抹干涩的眼角。 “娘当年出重金请人下去寻你,可是那崖壁太陡,无人敢下去,他们都说你这掉下去,定是……定是……没想到,你居然还活着!为娘听你爹说了这个消息,昨夜是高兴得一整晚没睡觉哇!” 千陌给包子们各夹了个小汤包,再端起碗喝了一小口粥,眼角都没扫柳王氏一眼,淡淡道: “这粥有点烫,小心烫了嘴。多谢大夫人当年将我逐出家门。” 柳王氏捂着胸口,瞪着眼睛,看看两个长得一模一样的小包子,又看看千陌,再看看柳鹏程,惊愕地发声: “这……这……这是怎么回事?当年你不是……” “唔,这得多谢大夫人当年踢的那两脚,让他们没有足月就生了下来,落下了先天不足的毛病。” 柳鹏程一听两个外孙是被夫人踢早产的,登时怒火中烧:“王月如,跪下!向千陌母子道歉!” “夫君,我,我没有,不是我踢的。”柳王氏嗫嚅着,不敢看柳鹏的脸。 “哦?不是你,那就是柳千棠罗?” 千陌笃定大夫人不舍得将亲生女儿推出来。 柳鹏程一听当年欺负千陌的人当中还有另一个女儿千棠,不禁有些诧异: “棠儿怎么也会掺和到里面了?她不是一向很乖巧懂事、疼爱妹妹的吗?王月如,你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柳王氏咬咬牙,“扑通”一声跪在千陌面前,垂着眼,声音僵硬地道: “千陌,当年是娘对不起你,没有保护好你,害得你吃了这么多苦,千错万错,都是娘的错!这事和千棠无关,她如今已是毓王妃,求求你放过她,要打要骂要罚,都由娘来承受。” 又转向柳鹏程,哀哀地哭求:“老爷,当年之事,是妾身失职,求你看在棠儿的面子上,给妾身一个赎罪的机会吧,有什么惩罚咱回家关起门来再说,好不好?” 柳鹏程一向对柳千棠也是喜欢的,觉得这个女儿善良懂事识大体,如今又贵为毓王妃,柳王氏毕竟是千棠的亲娘,不看僧面也要看佛面。 所以听夫人这么一说,也觉得在大庭广众之下让她下跪着实有些不妥,刚才是有些气愤过了头了,于是呐呐着朝千陌道: “陌儿,你看,你娘也向你道歉了,毕竟她是长辈,你就原谅她这一回吧。” 香网提供海量原创言情小说,欢迎广大书友们驾临投稿! 第12章 重回将军府 千陌冷笑着看向跪在地下的柳王氏。 这个女人还真是狡猾啊!避重就轻,将当年下毒手之事,轻描淡写地说成是她没有保护好千陌,只是小小的失职,又抬出柳千棠的身份,暗示她爹看在毓王的面上,将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她爹明显就开始动摇了。 也罢,今天能让柳王氏当众跪下给她道歉,也算是首战胜利,来日方长,等回了柳府,再慢慢有仇报仇、有怨报怨吧。 不过,这个爹倒是对她不错,看得出来是真心疼爱她的,当年若是他没有驻守在边疆,柳千陌也不会死吧。 掏出丝帕擦了擦嘴,千陌走到柳鹏程面前,轻轻替他捶着肩膀道: “爹,既然大夫人认了错道了歉,陌儿也不是不讲理之人,今儿这事就到此为止吧。您背上的伤好些了么?陌儿记得那是陈年刀伤,如今还是一遇阴天就疼么?” 柳鹏程听千陌说得如此通情达理,心头大喜,吊着的一颗石头也落了地,挥了挥手,千陌就瞥到大夫人立即悄悄地站起了身。 他乐呵呵地拍着千陌的手,感叹地说:“还是陌儿心疼爹啊!有多少年,爹没听见你这么温温柔柔的说话声音了?她们说你掉下山崖死了,爹真不敢相信哇 。想当年爹去边关的时候,你才这么高。” 用手比划了一个高度,大概是千陌十岁左右时的身高吧,柳鹏程又接着絮叨: “如今,你都长成大姑娘了,还当了孩子的娘,爹却老喽。” “爹不老,您哪儿老呀,正年富力强着呢,这时候的爹是最有魅力最有男人味的时候,爹永远是千陌心中的大将军、大英雄!” “那,那你生的两个粉团子,为什么不愿意叫爹外公哇?” 千陌心里暗暗好笑,挥手招来小哥俩,说道:“千羽、千浔,这是娘的爹爹,也是你们的外公,快叫一声。” 两个小包子已经憋了好久没说话了,一直懂事地乖乖在一边看戏, 这时得到娘的许可,立马一边一个抱着柳鹏程的胳膊,奶声奶气一口一个“外公”,叫得他心花怒放,连声答应着。 摸了摸身上,没有合适的礼物作见面礼,新上任的柳外公便一手一个将小包子抱坐在膝盖上,诱哄道: “外公身上没带礼物,家里倒有许多合适的,你们要不要跟着外公回家去啊?外公的宝贝任乖外孙们选。” 两个小包子齐齐摇了摇头,稚声稚气地说:“娘教育宝宝们不许随便要人家的东西。” “外公不是别人!那去外公家好不好?”继续诱哄。 包子们看一眼千陌,附在柳外公的耳边悄悄说道:“外公,只要娘同意,宝宝们就跟着你去。” 说来说去,还是要千陌点头答应,这曲线救国行不通哇! 柳鹏程只好腆着一张老脸,可怜兮兮地对千陌道: “陌儿,你这都是两个娃的娘了,就忍心让爹的小乖外孙流落在外,住也住不安生,睡也睡不安稳,吃也吃不香甜么?!爹老了,就指望着儿孙绕膝,好享天伦之乐诶,你就不能成全爹的这点微末愿望么?” 看她爹装可怜的模样,堂堂一介大将军,叱咤战场的枭雄,居然也是个表演艺术家,千陌忍不住在心里暗笑。 千羽和千浔也适时地帮外公说话:“娘,外公好可怜哦,你就答应了吧,宝宝们也好想看看外公的将军府是啥样子哟。” “好吧。” 千陌一点头,柳鹏程在两个小包子脸上各亲了一口,立即放下两人,搓了搓双手,然后大掌一挥:“回家!” 高高兴兴地拉着千陌就朝客栈外走去,留下千羽和千浔面面相覻:这位外公变脸好快哦,利用完他俩就不管他们了,果断是只要娘亲不要外孙啊! 千陌娘仨乘的马车将要启动的时候,南璟扑到了车辕上,差点被车夫一胳膊挥下去,他耍赖地吊在车上不肯动,嘴里直嚷嚷: “羽宝、浔宝,不要丢下璟宝,我是璟宝……啊!” 千陌掀开车帘,将南璟提溜进车内,等他坐稳了才问:“你刚才去哪了?” 一起从客栈房间来到大堂吃早饭,当时都还在的,后来她爹带柳王氏来道歉,将客栈大堂弄得闹哄哄的,这熊孩子不知啥时候就不见了,她还以为他跑了呢。 南璟嗫嚅道:“璟宝肚子疼,去上了趟茅房,差点儿就赶不上你们的马车了。” 这个小插曲没有影响整个将军府车队的行进,两刻钟后,千陌第一次进入了柳千陌曾经生活过的地方。 香网提供海量原创言情小说,欢迎广大书友们驾临投稿! 第13章 镇国公府 看着大门上方鎏金黑漆的“镇国公府”四个大字,千陌转头对一边的柳鹏程俏声声地道: “恭喜爹爹高升了,以后得叫您国公老爷啦。” “陌儿别打趣爹了,我只不过多了些封地和俸禄罢了,这也是皇帝陛下恩赐的。” 柳鹏程不以为意,说得轻描淡写,他对官职什么的本就不太在意。当了多年镇守边关的二品将军,好不容易被调回京城,封了个闲职镇国公,虽然品级没升,但官职升了,俸禄多了,他觉得也不错。 此时的镇国公府门前,灯火通明,仆役下人们在门前站了一排,恭恭敬敬地将镇国公夫妻和千陌等人迎进了大门。 等到了府里的正厅,里里外外又是黑鸦鸦一片守候的下人,千陌估计全府的下人只怕都被她爹叫来了,瞧这阵势她爹是要隆重宣告她在府里的回归吧。 果然,镇国公柳鹏程老爷往正厅里的主位上一落座,即威严地宣告: “失踪多年的柳府六小姐已经找回来了,她在外受了很多的苦,还给老爷我生了两个可爱的乖孙子,以后她们就住在镇国公府里,这里就是她们的家,你们都给我好好侍候着,若有任何怠慢不周之处,定责不饶!” 又招手将千陌和两个小包子叫到跟前,放柔了声音道: “陌儿,在镇国公府里,你是堂堂的六小姐,若谁敢欺负你,告诉爹,爹给你撑腰,爹决不容许五年前的事情再次发生!” 说完,拿眼瞟了身旁座位上的柳王氏一眼——她正襟危坐地恭敬听着,又将正厅里的几位如夫人和小妾们扫视了一遍,见一个个都低眉顺眼脸上带笑,镇国公表示很满意。 这时一个着蓝色缎纱绣百合花纹罗裳的年青少妇站起身,枭娜地走到千陌面前,上上下下打量了她一眼后,对柳鹏程赞道: “六小姐真个是漂亮啊,像画上的人儿似的,这标致模样只怕全南夜国也找不出一个比她还好看的姑娘来,老爷你可真是好福气呢。” 千陌听她口气似乎以前没见过六小姐,猜测是他爹后纳的妾,众多的小妾中就她一人站出来,应该是很受宠的吧,于是笑眯眯地谦虚道: “您过奖了,夫人才是妍姿俏丽、美艳绝伦呢,千陌哪比得上您啊。” 蓝裳女子抿嘴娇笑,扭腰朝柳鹏程撒着娇说: “六小姐真会夸人,她不认得我,还叫我夫人呢,我哪敢当呀,真是折煞我了。” “兰仙,陌儿叫你一声夫人也没叫错。”柳鹏程双手撑在大腿上,笑呵呵地对千陌介绍:“陌儿,这是爹的第五房如夫人,是爹三年前从边关带回来的,你这几年不在府里,自然不认得。” 看她爹这样,这位年轻的如夫人似乎还挺得宠的呢,瞧大夫人那张臭脸,满眼的嫉妒都快跌到地上了。 千陌点点头,伶伶俐俐地说道: “这些年爹爹一人驻守在边关,千陌不能在跟前尽孝,真多亏了五夫人照拂,千陌在此不胜感激。千羽千浔,来,叫五奶奶。” 不待两个小包子出声,五夫人兰仙便弯腰捏着他们粉嫩的包子脸,娇声道: “哎哟,这两个娃娃好漂亮啊,我还说六小姐是画中的人儿,六小姐的孩子更是画中的人儿啊,真像是玉帝跟前的两个小仙童诶。” 千羽和千浔笑眯眯地,一口一个“五奶奶好,五奶奶你好漂亮哟”、“五奶奶好年轻哦”,把个兰仙说得心里喜滋滋地,得意地瞟了眼大夫人发青的脸。 她拿出两枚翡翠平安扣来,一边给包子们挂到脖子上,一边俏声声地说: “五奶奶仓促间也没什么好东西,先送两个平安扣你们戴着,保你们一世平平安安,过几天等五奶奶去外面寻点好东西来,再送给你们,好不好?” 小哥俩又机灵地谢过漂亮的五奶奶,柳鹏程也赞许地微微点头,对这位宠妾的表现相当满意。 千陌淡淡扫了眼那两枚平安扣,是冰糯种翡翠,介于老坑种与新坑种之间,价值中等稍偏上,这礼物倒也中规中矩,她也跟着客气地道了谢。 其他妻妾姨娘见风头被兰仙抢了,人情也被她先卖了,个个都恨得牙痒痒。 可她们也是临时才知道有这么个六小姐要回来,而且这个六小姐还带了两个粉包子,一时间哪里有时间去准备礼物,只得嘴上恭贺千陌母子。 这一番你来我往热闹下来,已是中午时分,本要一起吃顿饭的,柳鹏程又被宫里来人叫走了。 千陌自是推说要收拾整理一番,与众夫人告辞,随着丫环去了自己的院子。 香网提供海量原创言情小说,欢迎广大书友们驾临投稿! 第14章 从小不挑食,长大万 自柳千陌出事后,缓归院做为柳府曾经第二好的院子,也被大夫人柳王氏重新装点了一番后,给了柳千紫住。 这次丫环带千陌去的是柳千棠出嫁前住的琼蕊苑,青衣的丫环见千陌脸上平静无波,瞧不出喜怒,便伶俐说道: “六小姐您原来住的缓归苑,现在是七小姐在住着,一时腾不出来,夫人也说不方便让七小姐再住回去,怕七小姐心里不高兴有想法,所以暂时委曲您住琼蕊院,等过些日子再想法子让七小姐搬出去后,您再住进去。” 千陌点点头,边往正房走边问:“你叫什么名字?” “奴婢香柳。” 在正房内坐定,千陌端着香柳沏好的一杯香片,用杯盖拂去浮叶,慢慢呷了一小口,润了润嗓子,才看着站在面前的一溜丫环道: “我不需要这么多人伺候,留下四个人,其余的哪来的回哪去吧。” 香柳主动问:“六小姐,留哪四人?” 千陌仔细看了一圈,点了三个人出来,挥手让其他丫环下去后,才又淡淡开口: “你们三人就和香柳一起跟着我吧。我对丫环只有一个要求:忠心。做事不够麻利不要紧,这个可以学,唯有三心二意两面三刀背叛主子的人,我绝不容忍,也绝不姑息!” 四人恭声道:“是。” “我也不问你们原来的名字了,记不住,给你们重新取个易记易叫的名字吧。” 千陌想了想,用手指点着道:“香柳就叫墨翠,你是红翡,你,蓝冰,还有你,就叫花青吧。墨翠和红翡在我屋里伺候,蓝冰和花青负责整个院子。” 四个丫环谢过千陌,自动归位开始各司其职。 不一会,墨翠和红翡就去厨房端来了午膳,叫来院子里玩耍的小包子们入座。 南璟看了桌上的菜一眼,撇撇嘴道:“镇国公府就吃这些菜式么?” 边说边拿着一双筷子这个盘子里戳一下,那个盘子里翻一下,桌上十几个菜碟都被荼毒了一番后,他终于夹起了一片蜜炙火腿,放进嘴里嚼了嚼,皱着眉头刚想吐出来,一看千陌正拿眼瞪着他,只得勉强又咽下去,低声嘟囔着“难吃”。 千羽包子埋头默默扒着饭,千浔包子眨着圆溜溜的大眼说:“璟宝哥哥,这么多菜,每样都好好吃哦,要不你尝尝这鱼?” 小包子挟了一块红烧鲤鱼到南璟碗里,又挟了几片青菜,一个劲道:“你尝尝,你尝尝,娘说要多吃青菜不挑食,才能长得高长得快。” 南璟狐疑地问:“多吃青菜真的能快点长大?” “嗯呐,荤素搭配,吃饭开胃,从小不挑食,长大万人迷。这是娘亲说的。” “你确定不挑食能长成万人迷?骗人的吧!” “骗你是小狗!” 千浔小包子挺挺胸脯,“你看看浔宝,从不挑食,见过浔宝的都好喜欢浔宝哦,娘说再等几年,等浔宝遇见的人多了,就会成万人迷呢!唉,只怪浔宝从小到大见过的人太少,要不然早成万人迷了。” 南璟看看千浔,又看看千羽,觉得这双胞胎兄弟确实是长得人见人爱,看来仙女姐姐说得有道理,心里几番权衡取舍,终于痛下决心不再挑食,拿起筷子勇敢地向碗里的青菜和鱼块进攻而去。 他一边吃一边含糊不清地宣告:“好吧,我也要当万人迷,我要快点长大!” 千陌在一边不动声色地审视着南璟,这孩子自从被千羽千浔捡回来后,总是神神秘秘地,一会消失一会又冒出来——人多的时候就不知道躲哪去了,一到只有他们几人的时候他又现了花,真不知道这孩子是害羞怕人呢,还是害羞怕人呢。 瞧他这一身穿着打扮也是华贵异常,吃饭口味这么刁,莫不是哪个大富大贵之家娇生惯养的熊孩子?按理他身边应该有不少下人小厮伺候跟着,怎么会走丢迷路? 莫不是自己偷溜出来玩的吧?千陌觉得自己突然冒出来的这个想法极有可能:这南璟怎么看都像是个离家出走的、被宠坏的熊孩子。 不管怎样,若是贵胄世家小公子不见了,这两天应该会有寻人告示出来,得要府里下人帮忙注意下市井里这方面的消息,找到他的家人,早点将他送回去的好。 午饭后,本想休息一会,没想到刚刚将三个小包子哄睡着,琼蕊苑就陆陆续续地来了好几拨女客,从几位如夫人到小妾,都给小包子送了不少的礼物,或贵重或稀奇。 千陌怕吵醒小包子,只得在偏厅接待了她爹的这些老婆们,一一道了谢,又打起精神和她们聊着家长里短,听她们谈着京城里的八卦事。 入府的第一天,就这么热热闹闹地过去了。 香网提供海量原创言情小说,欢迎广大书友们驾临投稿! 第15章 一只鸟引发的战争 千陌就此开始了在镇国公府的米虫生活:每天无所事事,饭有人做,衣有人洗,娃有人带,还有一帮同样的米虫们来陪她聊天唠嗑。 如果不是有人不长眼地来惹她的话,她觉得自己都快被这富贵无聊的生活消磨掉理想了。 话说这天,千陌正在卧房里让丫环红翡给自己量腰围。她觉得最近自己过着猪一样的生活,肯定胖了,一量之后,果然腰粗了二分。 细可忍粗不可忍!千陌在铜镜前掐腰收腹,吸气提臀,正准备让红翡再量一次腰围——这次一定要量小三分! 红翡拿着尺子的手还没挨到她的腰,就听院子里传来一阵闹哄哄的声音,随即一个身影旋风般的卷进屋内,冲着千陌叫道: “六姐,你管不管你的儿子?看看他们成什么样子了,小小年纪竟如此歹毒!” 千陌转过身,皱眉打量着面前泼辣女子,十六七岁年纪,一身粉红褶裥纱裙,梳了个垂鬟分肖髻,那张脸跟大夫人像是一只模子里印出来的,仿佛是只纤瘦版的柳王氏。 此刻纤瘦青春版柳王氏一手叉腰,一手牵着个十岁左右的公子,兀自在那气鼓鼓地不平着,在她身后还跟着一帮看热闹的人。 千陌淡淡道:“原来是七妹啊,六姐自回府后还未见过你呢。大家都坐下吧,别站着,堵得房里都见不到阳光了。” 七小姐柳千紫哪肯听她的就座,她将那红肿着双眼的小公子拉到千陌跟前,气势汹汹地质问: “六姐,母亲好不容易才生下八弟,他自幼多病,平时被母亲和我们娇惯着,谁都舍不得对他说一句重话,更别说欺负他了,父亲也将八弟看得比命还重。今天倒好,镇国公府未来的世子倒被两个外姓小孩子给打了!” 柳千紫将八弟柳云昊屁股上的脚印指给千陌看: “六姐,你看这鞋印,踢得有多狠啊,你说怎么办吧,如果六姐不给个交待出来,七妹我少不得就要告到母亲那里,请大家来评理了。” 千陌瞟了眼柳云昊屁股上的脚印,看大小是她家小包子的杰作无疑,于是和蔼地问道: “昊儿,将当时情况给六姐再说一次,如何?” 柳云昊横了她一眼,撇撇嘴,不耐烦地将事情经过复述了一遍。 原来,今天早些时候,千羽、千浔和南璟三个包子在镇国公府四处游荡玩耍,几人在花园深处一株垂丝海棠树下,发现一只受伤的太阳鸟正奄奄一息地趴在地上。 这只太阳鸟有着紫、红、黑、黄四色羽毛,颜色非常鲜艳漂亮,很是入了小包子们的眼,几人小心翼翼地捧着它,用花园水池里的水给它清洗了伤口,千浔小包子给它洒了药止住血,又用小手绢将伤腿包扎好,几人轮流捧着它去找管家,打算要个笼子养着。 包子们没走几步,迎面遇上了镇国公府的八公子,八公子柳云昊一眼也看上了这只漂亮的太阳鸟,张嘴就朝三人要,包子们自然不给;柳云昊见要不来,便挥手让身边的小厮去抢。 哪成想鸟没抢到,几个小厮就被千浔洒的痒痒粉给痒翻了。他一看,急红了眼,仗着自己比包子们高大,抬脚就朝千浔胸口踢去,千浔抱着太阳鸟机灵的往边上一跳,躲开了这一踢。 柳云昊侧转身又是第二脚,还没等他第二脚踢到千浔,此时站在他身后不远的千羽飞快的在他屁股上蹬了一腿,倒让他站立不稳地扑到了地上,啃了一嘴的泥,顿时就疼得呜呜地哭了起来。 三个小包子看也没看他一眼,抱着太阳鸟朝前院扬长而去。柳云昊见没人理他,只好自个爬起来,路过柳千紫的院子,顺便就进去告了这么一状。 柳千紫向来是个护短的,对这个亲弟弟更是当宝贝对待,听了柳云昊添油加醋的一番说辞,登时怒气冲冲拽着他就来琼蕊苑讨说法。 当然事情的真实经过是千陌在询问了其他人后推测出的,柳云昊的述说只是单纯地避重就轻,哭诉自己莫名其妙被千羽千浔殴打。 众人叽叽喳喳将事情说完,恰好小包子们也回来了。三人挤到千陌面前,南璟手里提着只鸟笼子,里面做了个窝,那只引发镇国公府小公子们大战的罪魁祸首正舒服地躲在里面养伤。 千浔包子一看柳云昊在,笑眯眯道:“羽宝哥哥,璟宝哥哥,抢宝宝们鸟儿的人来了,浔宝好怕怕哦。” 千羽包子冷着脸哼了一声:“他要敢再强抢,羽宝再将他踢趴下!” 南璟紧紧抱着怀中的鸟笼子,不容置喙地说:“这只鸟儿是我们先看到的,也是我们救的,谁要都不给!” 香网提供海量原创言情小说,欢迎广大书友们驾临投稿! 第16章 掌掴柳云昊 柳云昊一见三人进来,立即胀紫了脸,等看见鸟笼中那只漂亮的太阳鸟时,更是眼红,他扭头朝柳千紫求道: “七姐,昊儿要那只鸟儿,那只鸟儿掉在府里花园的树下,就是我们镇国公府的,镇国公府的东西也就是本公子的!七姐,帮昊儿抢过来嘛。” 柳千紫愣了愣,她是来为他被打讨要说法的,这个八弟倒只惦记着那只鸟儿。不过昊儿说得也对,镇国公府里的一针一线将来都是昊儿的,莫说一只无主的鸟了。 她继续叉着腰,头一昂,刚要说话,千陌抢在她前面说道: “千羽、千浔,快过来,这是娘的八弟,也是你们的舅舅哦,快向舅舅请礼问好,打个招呼。” 说完,对着包子们眨了两下眼,俩包子机灵地走上前,对柳云昊礼貌叫道: “小舅舅你好,我是羽宝(浔宝),认识你很高兴。” 柳云昊冷哼一声,将头扭到一边,不理这两个让他讨厌的小家伙。 柳千紫略略有点尴尬,这个八弟似乎有些不懂礼貌呢,在自己的外甥面前竟然耍脾气,还没两个包子懂事。 嗨,也不能责怪他,毕竟他也还是个孩子,这只是几个小孩子之间的一场打闹罢了,作为姐姐,她必须要为亲弟弟维权啊。 眉一扬,柳千紫第二次准备张嘴,结果又悲催地被千陌打断了。 “这是娘的七妹,也是你们的七姨呢,别忘了给美女姨问好。” 小包子们又从善如流地转向柳千紫:“七姨好,七姨你好帅哟!” 帅?嗯,七小姐那叉腰的身姿看上去是有那么点男人婆的味道,从某个角度来说也还算得上帅啦。围观众人心里高度认同了小包子们的观点。 柳千紫被两个只到自己大腿高的小外甥叫得脸微红,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什么好,只得讪讪假笑道: “千羽、千浔,是吧?你们,你们……能不能……能不能……” 她结结巴巴地说着,实在不好意思将“你们能不能将太阳鸟给小舅舅玩”这话说出来。众目睽睽之下,抢小外甥手上的东西,她柳千紫实在是做不到啊! 千浔小包子天真地眨眼问: “七姨,我们回来那天在厅里怎么没有见过你和小舅舅啊?外公不是说全府的人都来了吗?” 柳千紫叉腰的手不知不觉地松下来,双手抚胸道: “啊,七姨前些日子不是病了么,病得很重,起不了床,所以,就没去迎接你娘和你们回府啦。” “原来如此哦。”小千浔了然地点点头,“小舅舅没去也是病了罗?” “恩……” “病你个头!本公子不高兴去迎接你们,你们算什么东西!害得娘被爹爹骂,怪不得娘说你们是来历不明的野种!把太阳鸟给我!” 柳千紫来不及去捂柳云昊的嘴,他已经噼里啪啦将不该说的全说出来了。 趁柳千紫抚胸的手忙着去抚额头、其余众人皆愕然愣在原地的时候,柳云昊跳起脚就要绕过千羽和千浔,劈手去夺南璟抱在怀中的鸟笼子。 千陌一把抓住他的胳膊,甩手就是一巴掌劈在他的脸上,打得他一个趔趄,眼前金星直冒,亏得柳千紫反应迅速,拉住了他,才没狼狈地摔倒在地。 他傻傻地摸着左脸,呆愣愣地看着千陌,好半天才“哇”地一声大哭起来: “柳千陌!你为什么打我?呜呜呜,你凭什么打我!我要告诉娘去,我要让娘罚你,让娘打你的板子,呜呜呜。” 柳千紫将八弟搂在怀里,看了看他半边红肿的脸,掉头怒视着千陌:“六姐!你,你也太狠了吧,将昊儿……” 千陌盯着她和她怀里的柳云昊,挥手打断她的话,一字一句道: “这一巴掌,我是代镇国公府大夫人打的,‘生不养,父之过;养不教,母之过’。这些年爹爹驻守边关,无暇他顾,柳家唯一的嫡子却被你们宠溺得无法无天,欺凌弱小、目中无人,这样下去,以后长大了岂不是目无法纪、为非作歹不成!既然大夫人没空管教他,我作为他的六姐,为了镇国公府未来的世子着想,少不得出手教训一下他罢了,但愿他能吸取教训,改掉嚣张跋扈的性子,我也算是为镇国公府做了件好事。” “你!柳千紫被她堵得说不出反驳的话来,只用手指着她,气得胸脯一上一下地起伏不停。 “我什么!难道我说得不对?从进门到现在,昊儿可曾叫过我一声六姐?这不是目中无人是什么!几次下手强抢千浔他们救下的太阳鸟,还指使小厮打人,这不是欺凌弱小是什么!在众人前说晚辈的坏话,这不是没教养又是什么!” “好,你等着,昊儿,我们走。” 香网提供海量原创言情小说,欢迎广大书友们驾临投稿! 第17章 白莲花姐姐 “慢着!” 千陌闪身拦在柳千紫面前,瞥了她和瑟瑟发抖的柳云昊一眼,又扫视了一遍在场的众人,冷冷地说道: “你们都给我仔细听着!千羽和千浔是我千陌身上掉下来的肉,也是我的心头宝,他们不是没有父亲,是本小姐不要他了,所以,以后谁要是敢当面或背地里嚼舌头,说他们俩是野种,下场就不是今天这一巴掌了!我不管你们是谁,只要敢欺负我的孩子,我定叫他后悔惹恼了我!你们不信的,尽可以试试看。” 众人噤若寒蝉,被她冰冷的眼神和语气给秒杀到,就连柳云昊也不敢再哼哼唧唧地哭了。 待千陌挥手,众人哗啦啦退出琼蕊苑,悄无声息地四散归去,自此,再无人敢在千陌母子面前提“野种”二字。 千陌蹲在千羽和千浔面前,平静地看着小哥俩,眼里是浓浓的愧疚和担忧,怕他们因此而受伤,准备给两人道歉,解释他们没有爹爹的原因。 正斟词酌句时,两个小包子一边一个偎到她怀里,反倒安慰起她来: “娘,宝宝们很坚强的哦,我们不会和小舅舅计较的,他是被慣坏的孩子,宝宝们不会学他的,娘放心啦。” 千浔转着湿漉漉的大眼睛说: “娘原来的相公不好,娘不要他了,宝宝们肯定也不会要他,我们,我们重新再找个爹爹好不好?找个漂亮的会功夫的爹爹给娘当相公,以后谁敢欺负娘,就让这个爹爹上去揍他!” 千陌心里感动得不行,小包子们又懂事又可爱,简直是上苍送给她的最好的礼物,她“啪、啪”在包子们脸上各亲了一下,搂着他们大笑着说: “好,咱们重新找个爹爹,让他陪着你们长大,给我的乖宝宝们保驾护航。” 南璟在一旁看得眼馋,他长这么大,还从未被人亲过,于是跑过去蹭着千陌的胳膊说: “仙女姐姐,璟宝也要你亲亲,仙女姐姐快亲亲璟宝。” 千陌转头在他凑过来的脸上也“啪”了一下,他愣了一下,随即高兴得手舞足蹈,一只手提着鸟笼子,一只手抚着被千陌亲过的地方,傻呵呵地笑了大半天时间。 千陌想起什么来,柔声对南璟道:“璟宝不能乱了辈份哦,不能叫我姐姐,以后得叫我千阿姨,知道么?” 南璟只觉得仙女姐姐说话的声音都这么好听,比他认识的女人说话都好听,他乐呵呵地点头,至于仙女姐姐说的什么,他是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丹姜本以为她教训了柳云昊一巴掌,那两姐弟一定不会善罢甘休,去搬救兵。爹爹自那天被叫走后,最近一直都是早出晚归,整天见不着他的人影,那么,他们应该是向大夫人去告状了。 所以,她等着大夫人找上门来兴师问罪,结果当天大夫人并没有来琼蕊苑,倒是第二天,她的院子里来了位稀客。 千陌眯眸打量着眼前的盛装丽人:玫瑰红洒金绣牡丹花纹宫装勾勒出纤秾有致的身段,一张芙蓉面端庄明艳,高耸的流云髻上珠围翠绕,全身环佩叮珰,香风阵阵,身后跟着一串老妈子丫环侍卫,倒似个省亲的王妃模样。 柳千棠——如今的毓王妃同样在打量着千陌,见她一袭紫色广袖流仙裙,一头青丝用同色缎带松松地扎在脑后,未施粉黛,未插珠玉,却依旧眉目如画,倾国倾城,仙姿如玉,比当年的青涩更多了几分妩媚妖娆,仍旧美得让人羡慕嫉妒恨。 “五姐,啊不,应该叫你毓王妃,请坐。红翡,上茶。”千陌淡淡地让坐,丝毫不见谦卑之态。 柳千棠微微点头,缓缓地在鸡翅木小几的一侧床塌坐下,随即有青衣小婢上前将她的裙摆抚顺,以免坐起褶皱。 接过红翡端来的茶盅,用盖子拂去茶沫,优雅地喝了一小口,将茶盅放下,柳千棠才感叹地说道: “六妹,当初听说你掉入芷水河中,生还希望渺茫,本宫难过了好多天,原以为此生再无缘相见,没想到五年后,六妹竟然好好地活着回来了,从母亲那一得到六妹回府的消息,本宫真是高兴之极,一刻也不曾耽搁,也没和毓打个招呼,就一个人先回镇国公府来看你来了。” 说罢,站起身来,走到千陌面前,伸出手拉起她,“来,让五姐瞧瞧,这五年可有什么变化没有。” 将千陌浑身上下检视一番后,柳千棠满意地点点头,轻拍着千陌的手,笑道: “真好,六妹看起来气色不错,依旧那么好看,全身也无不妥之处,五姐也放心了。看来当年说你跌落悬崖是谣传,六妹必是福德深厚之人啊,才躲过那样一场灾难。” 香网提供海量原创言情小说,欢迎广大书友们驾临投稿! 第18章 互相试探 千陌拉着柳千棠又坐回塌上,这回两人同坐在一侧,中间没有隔着那小几,她反手握住她五姐的手,眼睛有些湿润地道: “五姐,我知道你是除了爹之外,这家里最心疼我的人,以前姐妹之间,我就和你最亲近,有什么悄悄话都只和你说。” 顿了顿,声音颤抖着继续说道: “当初,当初大夫人要把我丢到乱葬岗去自生自灭,还是五姐你做主叫来了大夫,这才保住了千陌和肚子里宝宝的命,五姐对我的好,我永远都记着。” 柳千棠眼睛也有点湿了,“千陌你没事就好,你从小就乖巧听话,十分依赖于我,我这个做姐姐的照顾保护你是应该的。不枉我天天为你祈祷祝福,你终于化险为夷,平安脱险归来了。” 随后,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她又关切地问道:“千陌,五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何你直到现在才回家?” “唉,一言难尽。”千陌语气很是迷茫。 “妹妹我到现在也不知道当年到底是怎么回事,我醒来时就躺在一户农家的床上,忘记了所有的事情,那对救了我的老夫妇抱来一对还在襁褓中的双胞胎,说是我的儿子,我也没印象,也不知道自己是谁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 病好后,就带着他们闯天下,后来他们俩拜了两个师傅学了些皮毛功夫,我也慢慢想起一些往事,记得自己是将军府的六小姐,所以就带着哥俩回来了。” 柳千棠伸出涂着大红蔻丹的纤手,一旁的青衣婢女立即递上一方精致的丝帕——那丝帕一角挑金线绣着一朵茶花,她接过来擦了擦有点湿的眼角,欣慰地道: “回来就好,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妹妹的福分还在后头呢。有些不愉快的事忘记了也好,咱不去想这些了,朝前看,妹妹这么漂亮,重新找个人嫁了也不是难事,要不要我家毓王爷给妹妹介绍几个朝中的青年才俊呀?” “我,我隐约好像记得,五姐,我是不是和毓王爷有婚约啊?”千陌睁着水蒙蒙的大眼,不好意思地问。 柳千棠脸色平静地道:“哦,当年已经解除了,六妹你放心吧,五姐一定给你介绍几个不错的公子娶你的,即便退一万步说嫁不出去,镇国公府也养得起你们母子仨。” 四下里看了看,她又道:“咦,怎么没看见我那两个小外甥?听母亲说,他们俩可是调皮机灵得很。” 千陌无奈地笑了笑:“确实是顽皮得很,尽会给我捣乱,他们跟着我在外面吃了不少的苦,我也舍不得打骂,现在但求哥俩个能平平安安长大,我也就放心了。墨翠,去找找千羽千浔,带他们回来见见毓王妃。” 墨翠应声下去,柳千棠拉着千陌的手继续关心着她这些年的生活状况,听得唏嘘不已,直怪自己当年失责,没有安排好,才导致她遇上了这么一场灾难。 说话间,两只小包子从门外扑进来,直接投进千陌的怀里,把她撞得往后一仰,差点被扑倒在塌上。 包子们直嚷嚷:“娘,娘,我们去放风筝好不好?小舅舅在花园里放的风筝好大,飞得好高,我们也做个更大的,好不好?” 千陌稳住身子,将俩人转向柳千棠那边,柔声说道: “风筝的事等会再说,先见过你们的五姨妈,毓王妃,给王妃娘娘请安问好。” 千浔忽闪着大眼,见柳千棠是个美丽的贵妇人,率先扑过去,甜甜地叫道:“王妃姨妈好,王妃姨妈你好漂亮。” 千羽没有千浔嘴甜,只是静静立在千陌跟前,酷酷地说了声“王妃娘娘好”,便不再说话了。 千陌摇摇头,这俩个孩子的性子,一个热情得过了头,一个又冷清得掉冰渣,要是能互相综合一下就完美了。 那边柳千棠被扑进怀里的小包子吓了一跳,自她当了王妃,还没人敢直接投进她怀里,除了南夜毓,一般的人都不敢近她的身,她可是有洁癖的王妃! 轻轻拢了拢眉,她不动声色地将千浔拉到身前一尺远处,上下端详了一遍,然后拍拍他粉嘟嘟的脸颊,朝千陌笑道: “六妹,你这两个儿子可是接了你的好相貌,长得真是俊呢,将来长大了,不知会迷倒多少大家闺秀。来,姨妈给你们哥俩送个见面礼。” 说着,优雅地伸出一只手,早有婢女将准备好的盒子呈上,她接过来打开盒盖,取出两只七彩丝线打的珞子,那上面各坠了一枚半个手掌大小的椭圆形流云蝙蝠玉珮,将它们分别系在了两个包子的腰间。 香网提供海量原创言情小说,欢迎广大书友们驾临投稿! 第19章 孟浪之徒子九弦 晚上哄睡了两个包子后,让丫环们也下去歇息,千陌坐在床边,拿起从包子腰上解下的玉珮,仔细端详起来。 南夜国素来以产翡翠出名,柳千棠送给小包子的两块玉珮就是质地上佳的老坑玻璃种。整块玉珮无一丝杂质,晶莹剔透,水头很足,双面阴刻了流云和两只蝙蝠,寓意幸福无边。 坠玉珮的络子打得也很漂亮,刚好将玉珮上下两个半弧形边包住——即便小孩子怎么翻腾打闹也不会弄掉,上面再连着一根二寸左右的络辫,可系在腰间。 将玉珮握在手里,千陌闭眼沉思:她这次回柳府的主要目的之一,就是要查出当年被害的真相,找出凶手,以牙还牙,以血还血,替柳千陌和簪儿报仇。 五年前,将柳千陌踢翻在地导致早产并被逐出将军府的人,是南夜毓和大夫人;后来在柳千陌被放逐到乡下的路途中,是谁想要赶尽杀绝,制造了翻车落入悬崖的惨剧?是他们两人中的一人还是另有其他人? 到目前看来,南夜毓、大夫人、还有柳千棠,似乎都有害她的动机;但从今天她五姐的表现来看,又似乎无懈可击,对她的关心貌似也不像是假的。 簪儿也说平时柳千陌和柳千棠关系就最好,有什么悄悄话都只对她说,她这个五姐也很照顾她。 不管是他们中的哪一个,她一定会找出这个人来,簪儿的血不能白流,她曾发过誓要替她报仇的。 第二天,千陌带着三只小包子和丫环潇潇洒洒地出了门,逛街去了。 三只包子非常高兴,一路唧唧喳喳说个不停,尤以南璟为最。 千陌本以为话痨应该是千浔的,没想到今天的南璟话最多,一路东张西望,问这问那,就像是个从乡下进城什么都不懂看啥都稀奇的土包子。 正是由于土包子南璟旺盛的好奇心和求知欲,千陌他们才误打误撞进入了一个大市场。 这个大市场从外面看很普通,人流也不多,可一旦走入那个像牌坊的高门之后,顺着石阶往下走下去,竟是一个圆形的广场。 这个市场从高处往下看,仿佛一只大海碗:海碗的内壁除了三条供进出的石阶外,分成三层,每一层都是整齐划一的平房店铺,而且一层的平房顶就是二层的走道,二层的房顶又是三层的走道,为安全计,走道靠外边是一溜栏杆,围成一个有缺口的圆形,这个缺口就是千陌他们正在走的石阶了。 正对着石阶的北面最中心处是一栋三层楼高的大房子,雕栏画栋,古色古香。 原来这儿是一处玉石珍玩交易市场,平时人们逛市场里的店铺淘货,每逢初一和十五,市场最中心的圆形广场会有赌石比赛。 今天正好是十五,广场上三三两两的聚了很多人,再过一刻钟,赌石就将正式开始。 三只小包子冲在前面,快跑几步窜下了石阶,丫环红翡紧随其后看护着三人,生怕一个错眼,小包子们就不见了。 千陌背着手,一边朝左右两边的店铺看一边慢悠悠地往下走。 在她走到最后一级石阶,刚要跨步时,听得身后不远处有人大叫着:“啊不得了,又要迟到了,快让开,快让开,让我过去!” 旋即在她还没反应过来时,一阵旋风般从高处冲下来一道人影,撞得她一个站立不稳,踉跄着就要往地下倒去。 就在她以为必摔无疑之时,那人似乎意识到不妥,又立马回身反手托住了她的胳膊,千陌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由于惯性,而跌入了他的怀抱。 虽然没摔到地上,但跌入某个男人的怀里也不是件愉快的事! 千陌恼怒地直起身,一把推开他,愤愤地盯了这个孟浪之徒一眼,低头整了整衣衫,拂开发愣的他,往小包子们那边走去。 子九弦张着嘴愣在原地,“对不起”三字还卡在喉咙里也忘了说,他整个人的魂被千陌瞪他的那一眼给勾走了。 那是怎样的一双眼睛啊!眸含秋水,顾盼生辉,比无泪峰上无泪泉的水还清澈灵动,比夏日那天边的弯月还静谧明亮,似怒似嗔,冷到极致,也媚到极致。 在他子九弦短短的二十七年人生中,走南闯北见过无数各色女子,还从未有一人如今天这女子般,仅仅一眼就打动了他。 不行,他要认识这个姑娘,他要问到她的名字、家住何方,他不能放跑了她! 子九弦根本就没考虑心动姑娘是否已是他人妇的问题,她还那么年轻,看上去不过十五六岁,顶多是许了人家罢了,哪像是成了亲的娘子。 许了人家也不怕,大不了出钱抢来就是了。 嗯,就这么决定了,看对眼了,就要勇敢追! 香网提供海量原创言情小说,欢迎广大书友们驾临投稿! 第20章 挑战渣男 趁着赌石还没开始,子九弦追着千陌而去。 其实,哪怕已经开始赌石了,他也不会再放在心上:毕竟好石头常有,而好姑娘不常有啊! 见千陌在人群中东张西望,子九弦凑上前去,“唰”地一声打开手中的象牙骨洒金折扇,没话找话地说: “这初夏的天还真热呵,今儿的人也真多呵,姑娘也是来赌石的么?是只来看看的?还是也想要赌一把玩玩的?” 千陌瞟了身边搭讪的人一眼,一看是那个撞了她还不道歉的鲁莽公子,懒得说话,只是皱着眉挥挥手,示意他有多远滚多远,别碍着她的视线。 子九弦潇洒地摇了摇扇子,脸上并不尴尬,这追美人儿嘛,就得发挥厚黑学的精髓:厚着脸皮黑着心肠,死皮赖脸,死缠烂打! 他不气馁地再问道: “姑娘是一个人出来的,还是和家人一起来的啊?若是一个人出来的,这儿人多偷偷儿也多,姑娘可要小心身上的钱财呵。” 千陌被他烦得火起,老在眼前晃,真是讨厌! 她笑眯眯地对登徒子子九弦招招手,等他倾身过来,夺过他手中的折扇,用扇骨将他的脸往某处别过去,俏声声地道: “这位公子,哪儿凉快,就请您哪儿呆着去!那边有几位大妈,朝您看了许久了,您不妨去勾搭她们去。” 说完,将折扇甩在他怀里,往前走去。 子九弦只觉得千陌笑起来更好看了,哪里还听得到她在他耳边说了些什么,闻着美人身上飘来的淡淡香气,全身的血液都在往大脑处奔腾而去,热得很,他抓起怀里的扇子呼呼地狂扇,整张脸红扑扑的。 就在他准备再接再励开始第三波搭讪时,忽听得有稚气的童音叫道:“娘,娘,宝宝们在这边。” 千陌答应了一声,循着声音走到一处宽阔的台子边,丫环红翡带着三只包子正在台下站着,台上摆满了大大小小颜色各异的石头。 子九弦吃惊地看着包子们,难以置信,倍受打击:这么年轻漂亮的小姑娘,居然已经是三个孩子的娘了!太不公平了哇! 就在此时,场中一声锣鼓敲响,然后一个高瘦清癯留着几撇三羊胡子的老者出现在台上,他清了清嗓子,大声道: “今天是十五,又逢上每月两次的赌石比赛,来的大部分人是常客,老夫也就不多说规矩了,不知道的可以私底下咨询旁边的人。在正式比赛开始前,请欲参赛者去那边缴纳保证金。” 顺着老头的手指方向,千陌看到台子北侧有一张长案,两名帐房先生坐在案后,案桌上红纸黑字写着:纳金处。 千陌问过比赛规则后,很感兴趣,也随着众人去缴保证金。 到了缴钱处才知道保证金是整整一千两银子,她身上所带现银不够。 正发愁间,那个讨厌鬼又凑了上来,甩出一张千两银票到桌上,说道: “我先给姑娘垫一千两保证金吧,回头等你赢了再还我就是了。” 千陌看了看那张银票,又看了看子九弦,倒也没有拒绝,反正赛后还给他就是,重要的是现在先取得比赛资格再说,她可不会迂腐到和钱过不去。 淡淡地道了谢,千陌和子九弦各领到一枚原木号牌,随众人步上圆台。 子九弦趁机跟在她身边,巴巴地自我介绍:“本人姓子,名九弦,不知姑娘如何称呼?” “千。” 千?这是姓还是名啊? 子九弦刚想开口赞美几句这个名字是多么地清新脱俗,山羊胡子老者大手一挥,场上立即鸦雀无声,他威严地看了众人一眼,缓缓开口道: “赌石比赛现……” 他的话还未说完,就听一人无礼地打断他道: “慢着!” 随后,一个着墨绿色长袍、腰系双龙纹玉质蹀躞、头戴金冠的男人缓缓走上来圆台,睥睨了一眼台上众人,傲慢地说道:“本王也来参赛玩一把。” 居然是他! 千陌轻抿着嘴唇,眯起了双眼,挡住眼里一闪而逝的冷光,勾起唇冷冷一笑:这个渣男也来了,看来这个比赛有得玩头了。 主持老者被人突然截断话,很是恼火,但见来人是他,只得压下怒气,拱手不卑不亢地道: “毓王殿下能来参加赌石比赛,实在是无夜山庄的荣幸,请毓王按规则先去纳金处缴保证金一千两,赌石比赛马上就要开始了。” 南夜毓挥挥手,沉声说道:“这是自然。” 立即就有他的跟班侍卫前去递缴了千两银票。 千陌垂下眼睫,想起五年前被他掼到地上差点小产的那一幕,仍如昨日才发生般清晰深刻。 这个渣男,她今天定要他血本无归,乖乖地将银子送到她手上,当作是当年摔伤柳千陌的医药费! 不让他大出血,她就不姓千! (究竟千陌在赌石赛上会出什么招数大赚特赚并狠狠地坑一把南夜毓呢?) 香网提供海量原创言情小说,欢迎广大书友们驾临投稿! 第21章 瞎猫逮到了死耗子 原来这一月两次的赌石比赛是由几年前崛起于京城和江湖的无夜山庄举办的,这个山庄可是神秘得很,人们除了知道它富可敌国、珍宝无数外,再也不知有关它的任何情况。 就在众人心思各异的时候,赌石比赛正式开始。 子九弦见千陌好像是第一次来赌石,便自动自发地承揽起了扫盲的工作,利落地给她介绍了相关规则。 这赌石共分三轮,第一轮就是每人去左边的待选区挑选并按价购买原石,现场切开后,所切玉石价值最高的前十名进入第二轮。 台上众人呼啦啦一齐涌到左边待选区,那儿用红绸圈出了一块空地,地上摆着大大小小、或黑或黄或灰色的石头,任人去选,这儿所有的原石统一售价三百两白银。 在众人争先恐后奔向那片原石区,唯恐去晚了好料被人抢光时,唯有三人不慌不忙地落在最后面,状似悠闲地踱过去——这三人就是千陌、子九弦,还有南夜毓。 此时,南夜毓也发现了千陌,他骤然缩紧黑眸,犀利而阴鸷地紧紧盯着她的侧颜。 这个女人居然回来了! 她居然没死! 这个该死的给他戴绿帽子的女人,至今想起来仍让他恨得咬牙切齿的女人,居然好意思公开在南夜的京城露面,又勾搭了个男人在身边,真是不知羞耻,一对奸夫淫妇! 子九弦莫名躺枪,被某个王爷刺人的眼光盯得虎躯一紧,心道这王爷莫不是个断袖,看上了自己的花容月貌?吓得赶忙去护自己的菊花。 千陌无视南夜毓恶狠狠的目光,在待选区剩下的几十块籽料中,慢慢挑选起来。 她停在一块黑黢黢、异常光滑的毛料前,拿起来仔细转了圈地看一遍,就朝付款处走去。 子九弦瞟一眼她手中的黑皮石头,忙伸手拦住她道: “千姑娘,赌石界有句话叫‘宁选黄不选黑’,一般黑皮料含杂质较多,切出来后,玉的颜色和水头都不会太好,你还是另选一块吧,这块就不错。” 说着,子九弦将自己选中的一块褐色籽料原石递给她。 瞟了那块原石一眼,千陌倒没想到这个吊儿郎当看起来不务正业的公子,居然也懂得选石,还大方的将一块好石让给她,这个叫什么弦的也不是那么讨厌呢。 “哦,谢谢你的好心,赌石嘛,玩的就是心跳,我想看看我的手气如何。”千陌笑盈盈地婉拒。 子九弦无奈地摇摇头,只得随她一起去付钱买下了所选的原石。 等众人选择完毕,山羊胡老者请出一位中年玉匠,一一为大家切起石料来。 每切出一块玉石,就将石料主人的号牌和玉一起递给主桌上的两位老者品评。 这两人可是南夜国赫赫有名的玉石专家,眼光精准独到,是整个玉石行业德高望重的元老,一般轻易不出山作鉴定。 这无夜山庄还真是大手笔啊,连这三位元老都能请出来,看来来头不小,至少在珍宝古玩行业势力很大。 切一个,评一个,很快主桌上一字排开的红木漆盘上摆上了十件玉石和相应的号牌,后来切出的玉石只要价值高于漆盘里的,就淘汰掉盘里价值最低的那块。 子九弦的那块褐皮石料切出来的时候,众人眼前一亮,连玉匠和两位专家都微微点头,这是块飘绿花的糯冰种翡翠,水头好,估价在五千两银子左右,暂列第一。 子九弦得意地朝千陌挑了挑眉毛,兴高采烈之余又担忧地扫了她手中的黑石头一眼,替她打了水漂的千两银子惋息。 山羊胡老者高声叫道:“下一个。” 千陌看了看周围,只剩下她和南夜毓手中的原石还没切。 此时南夜毓离她三尺远站着,全身紧绷,纹丝不动,双眼仍是不屑一顾,看来他是要摆谱到最后一个去切了。 千陌走上前,礼貌地对中年玉匠点点头,递上原石,清脆脆地说了声:“有劳了。” 玉匠诧异地看了她一眼,自从给赌石比赛解石以来,还未有人如此客气地谢过他,瞬间对千陌的好感陡增,手下切起石来更慎重和小心了。 花了比别人解石多一倍的时间,玉匠终于擦切出了一块光泽悦目,清亮似冰晶的玉,质纯无杂质,水头足,是上佳的无色冰种翡翠,两位专家高高兴兴地给出了九千两的估价。 子九弦瞪圆了眼,吃惊地看着千陌:没想到她走了狗屎运了,一块不起眼的黑石里竟藏着这么纯的玉质。 用肩膀蹭了蹭千陌的肩膀,他无赖地道: “赚了这么一块好玉,转手就是一大笔钱,我也算是有功之臣啊。怎么样,请本公子吃个饭呗?” 千陌横了某个无耻的人一眼,轻飘飘地问:“你哪有功了?” “咦,这么快就忘了!若不是我借给你那一千两保证金,你连比赛资格都没有,身为一个漂亮姑娘,不能忘本,好不好!” “那个钱,难道不是你差点撞倒我的补偿金?” 某女也很无耻,很腹黑。 一向伶牙利齿、专黑别人的某公子气得无语望苍天,嘴里不停嘀咕着“漂亮女人都是赖皮”。 在两人斗嘴间,最后一位毓王的石头也切了出来,是块粉紫色的翡翠,种虽然一般,但胜在质地细腻,透明度高,几乎无杂质,估价约三千两。 千陌、子九弦、南夜毓三人顺利进入了第二关。 中场休息时间,也是切出的原石交易时间。为了第二关的比赛,千陌以一万两银子的价钱将手中的冰种翡翠卖给了一个富商。 甩了甩手中十张千两银票,扬了扬眉,她现在可是个万元富婆了诶。 蹲在台边,千陌问小包子们:“娘现在是富婆了啦,宝宝们想吃什么,想要什么尽管提,今天娘全部无条件满足哦。” 子九弦听到有吃的,凑过去说:“还有我,还有我。” 千陌瞪着他道:“怎么哪都有你?我们这是家庭亲子聚会,你滚一边呆着去。” 子九弦赶紧举手,嘻笑道:“千姑娘你误会了,我是说,我也请客,宝宝们想吃什么想买什么,尽管提,叔叔请客。” 包子们睁着溜圆的眼睛,看看千陌,又看看子九弦,再扭回去看看千陌,再转过来看看子九弦,齐声问道: “叔叔,你是谁?你娶媳妇儿了吗?” 千陌抚额,讪讪地正想打断他们的聊天,第二轮比赛的锣鼓声及时敲响,她赶紧将子九弦拖走。 不远处的南夜毓看到了这一幕,脸沉如冰,眼睛喷火,暗中咬牙:好你个柳千陌,你还是将来历不明的野种生下来了,还是一对!你如何比得上你冰清玉洁、温婉可人的姐姐!我真恨你! 赌石比赛的第二轮,照惯例是去圆台右边的原石区挑石。 这片区域的石料与第一轮的石料比,外表更具诱惑性与欺骗性,每一块都擦了皮开了窗,可以看得到里面的玉质,标价也不再统一,最低的才三五百,最高的则上万。 这一轮不比估价的高低,而是比估价与买价之间的差价,差价高者取前三进入第三轮。这个更考验一个人的判断力。 在众人选石之前,千陌恭敬地问主持人:“请问,我可以点名挑战场上的选手,让赌石更刺激吗?” “可以,你们之间私人的比试,我们不会过问。” “那好,谢谢主持人。” 千陌转过身来,面朝南夜毓,一字一句地道:“毓王,我要向你挑战,你敢应战吗?” 台上台下一片哗然,没想到多年一成不变的赌石比赛,今天竟然有人会提出单挑的新玩法,而且挑战的对象还是南夜国的五皇子,堂堂的毓王爷! 众人齐齐注目被挑战的南夜毓,就听他冷冷地说道: “本王也正有此意!如何比试,请讲。” 众人又将目光移向千陌,只见她拢了拢额角的碎发,清清脆脆地说: “既然本轮是比差价的高低,我们也以这个为注好了,差价高者不仅赢得差价低者手中的玉石,还将从输方得到胜方同等金额的差价款。毓王殿下以为如何?” 换言之,胜方的玉石差价如果是一万两白银,输方不仅输掉自己的原石,还要再付一万给对方。 哇噻,这真他大娘的太刺激了! 众人兴奋的目光又移向南夜毓,他会不会应战呢?会不会呢?会不会呢! 南夜毓从鼻子里冷哼一声,不负众人所望地点点头,昂着头高傲地说道: “同意。不过我有个附加条件,你若挑战输了,任凭我处置。” 千陌微微一愣,任凭处置?这个赌注也太大了点吧?万一他提什么非份的要求,吃亏的可就是她了。 众人又都焦急地看着她,盼着她快点做决定。 子九弦在一边急得直跺脚:这个傻女人,以为第一轮手气好捡到了宝,第二轮还能瞎猫逮到死耗子么!这单挑若输了,输的就不是钱,而是别的不可预知的东西了,鬼知道这个毓王会提什么破要求啊! “怎么?不敢还是不愿意?” 南夜毓看千陌似乎有些犹豫,淡淡地追问了一句。 香网提供海量原创言情小说,欢迎广大书友们驾临投稿! 第22章 多谢了,姐夫 被南夜毓一激,甩掉子九弦拉她衣袖的手,千陌脱口答应: “没问题。” 至此,台上台下众人都呼了口气,同时,又将心提了起来,不知道这么大的赌注,最后谁会胜呢。 在主持人示意开始后,十位选手走到右边原石区,认真挑选起来。 千陌将待选区的籽料大致都扫了一遍,走向中间一块黑色原石,刚伸出手,还没碰到那块石头,就从旁边探出一双手,抢在她前面抱起了它。 千陌看了看那石头上的标价,白银三千五百两,嗯,有点贵。 抢了先的矮个男人歉意地笑了笑,嗫嚅道:“抱歉,我先看到的。” 千陌摇摇头,表示不介意,又继续寻找起来。 子九弦无心替自己选石,看到自认为不错的,就抱过去给千陌,她在看过石头上的标价后,总是摇摇头,不甚满意,他只好又怏怏地放回去。 南夜毓一边选石,一边还分了心去关注千陌的动静。 看见她和子九弦之间的互动,既不屑又嫉妒:这个女人怎么这么不检点,到处招蜂惹蝶! 在待选区转了好几圈后,千陌才挑中一块灰不溜秋的石料,石料上有几处擦口,从擦口处透出的颜色来看,是淡淡的紫罗兰色,质地很细腻,只是种水太普通,所以标价也不高,才二千两银子。 千陌是最后一个选到原石的,去付款的时候,她发现自己选的石料是价格最低的,别人的价格一般都在五千到七千两之间,子九弦手中的标价八千五,南夜毓更是财大气粗,选了块标价一万二千两的黄褐色原石。 子九弦凑上前小声问:“千姑娘,你不是赚了一万两么?何不挑个价格高点的,这样胜的概率也大一些啊,你现在回去换还来得及的。” 千陌悄悄说道:“我的手气一向好,财神都站在我这边,你就放心吧,在赌一字上,我还从未输过呢。” 南夜毓回过头来,瞟了她手中的原石一眼,讥讽道:“大话还是不要说得太满的好,小心到时候输了别赖帐。” “这个无需毓王提醒,我自然省得,希望您到时候别输不起。” “这个你放心,最坏也就是输给你一点小钱罢了,我还不放在眼里。” “呵呵,那就等着瞧吧。” 千陌淡笑,扭头不再理他。 第二轮人少,所赌原石价值又颇大,所以那个中年玉匠解起石来非常慎重和缓慢,力求最完美地保留石内玉石的完整和品质。 一个时辰过去后,也才切了六块毛料原石,这六块中除两块是老坑冰玻种和冰种外,其余四块均是常见的豆青种之类,估价远低于原石的标价。 第七人的原石切出来是春带彩,紫红色带绿色的翡翠,可惜里面的水头不是很好,估价与标价基本持平。 子九弦选砸了,那块标价八千五百两银子的毛料,切出来只值六千两,他倒也不介意,笑嘻嘻地站到千陌身边继续观赛。 最后只剩千陌和南夜毓两人,她也懒得谦让,率先将原石递到了切石桌上,用笔在毛料上画了几条线,轻声告诉玉匠师傅从这几条线处开始解。 玉匠奇怪地看了她两眼,一般有经验的师傅都不会从她画线的地方开始切,千陌坚定地点点头,示意他照做就行。 众人看她选出的灰不拉叽的石头,表面还有裂纹,开窗处露出来的也只是极其普通的粉紫色,水头也不见得有多好,纷纷交头议论指点,都替她惋息。 紫罗兰翡翠难出好种,切出来只怕也就只是值个标价而已,这一场,只要不出大的意外,她是输定了。 就在众人摇头叹息声中,玉匠师傅从千陌划线处开始解起,一点一点擦去毛料厚重的外皮,出现在众人眼前的,竟是一整块罕见的老坑玻璃种紫罗兰飘绿花。 这块翡翠底净无杂,无棉纹无裂绺,艳丽亮润,水头十足,极其稀有,在场的都是行家里手识货之人,纷纷涌到台前伸长脖子去看那块奇石,一边啧啧称奇一边对千陌刮目相看——原以为第一轮她赢在运气,没想到人家姑娘是深藏不露的赌石高手。 两个玉石界元老也情不自禁站起身来,争相要求千陌出价转手给他们,一些有钱的富商也围着千陌,恳求她出让,场面一时十分混乱。 山羊胡老者及时出来维持场面:“请大家安静,比赛还未完,先有请玉匠给最后一位参赛者毓王爷解石。” 本来以为胜券在握毫不在意的南夜毓,在千陌的赌石成绩出来后,一颗心也提到了嗓子眼,心里默默祈祷花了一万两千两银子的原石,能切出块象石种出来,现在唯有象石种才有制胜的一线希望了。 他大睁着双眸,紧紧盯着玉匠师傅解石的手,希望这双手能再创奇迹,毕竟这是块一万二千两银子的石头啊,怎么着也不会是块黄泥巴的,至少得是玻璃种以上啊。 在众人屏息注视下,玉匠切出的结果,竟然是一块砖头料,一文不值! 南夜毓身子踉跄了一下,差点没站稳,生生地咽下了一口老血。 这轮比赛,千陌的原石价值难以估计,两位鉴石元老在长时间的商量后,给出了五万两黄金的估价。 众人沸腾了,估价五万两黄金,是黄金诶! 结果想当然的,是千陌再次名列第一。 她不仅赢了比赛,还同时赢了与南夜毓的赌局。 千陌脆生生地对僵在台上的南夜毓笑道: “毓王爷,您那块原石我就不要了,不知您什么时候能将四十九万八千两银子赔给我呢?” “你!南夜毓强撑着身体,气得说不出话来。 “我什么呀?愿赌服输,我相信王爷不会赖帐的,这么多人都看着呢。” “你等着,本王绝不少你一钱银子!李浩,速回王府取五十万两银票来。” 南夜毓吩咐完,跌坐在主持人的位子上,模样十分狼狈,却仍努力想要维持一个王爷的大度与不在意,脸上的笑却怎么也不自然。 千陌撇嘴:哼,你也有今天,不过是输了几十万两银子而已,就这副德性,你也不过如此嘛。今天输给本小姐的这点钱,不过是你赔的医药费罢了,等我查出是你指使人去杀柳千陌的话,你毓王爷输的就不是钱了。 接下来第三轮的比赛,那两人见千陌如此强势,也不知她是真的实力强大呢还是纯粹运气好,反正今天幸运财神罩着她,还是不要与她比的好。两人见好就收,连保证金也不要了,一致弃权。 千陌认为自己今天的风头出够了,打压南夜毓的目的也已达到,也不愿再比,至此这次的赌石赛宣告结束。 等千陌郑重表示不会卖掉手中的玻璃种紫罗兰翡翠,好不容易从人群中挤出来的时候,南夜毓的侍卫也将银票带来了。 这时的毓王已将情绪稳住,恢复了平静,他示意侍卫直接将银票交给千陌后,声音阴沉沉地道: “柳千陌,你给本王记着,今天你从本王这儿赢走的,总有一天本王要你连本带利地还回来!好运不会一直跟随你,到时候你可不要哭着来求我!” “哦,那我就拭目以待罗,看到底最后是我哭还是你哭,别到时候输得柳千棠只能回娘家来住,我的‘亲亲’姐夫!” 千陌数了数银票,刚好五十万两,找了两千两银票给侍卫,朝南夜毓嫣然一笑,俏生生地道: “多谢赞助,告辞了,姐夫!” 再也不愿搭理这个渣男,千陌转身朝她的小包子们走去,沉默了很久的子九弦忙屁颠屁颠地跟在她身后。 看着眼前的千羽和千浔,唯独不见南璟,千陌疑惑地看向圆脸的丫环。 红翡赶紧说:“南璟少爷遇见了熟人,被他们带走了。” “你怎么确定是熟人?万一是拐卖儿童的人贩子呢?他还那么小,万一不见了咋办!” 千陌有些生气地质问红翡,红翡羞愧地低下头。 千浔包子拉拉她的衣袖,昂起头道: “娘,是璟宝哥哥自己和宝宝们说遇到熟人了,要跟着他们回家去的,还说以后有时间了再来找宝宝们玩呢。” 虽然是南璟自己走掉的,但今天这件事正好可以给红翡和包子们上上课,千陌少见地严肃说道: “千羽、千浔,以后不管谁对你们说是娘或外公认识的人,你们都不能跟他们走,更不能吃他们买的东西,知道吗?红翡,你和墨翠她们最好也记着这点,除非是我本人在场,任何假借我的名义的人说的话,都不可轻信,最好不信。” “是,六小姐,红翡记住了。” 小包子们也点点头,千羽更是握了握拳道:“放心吧,娘,羽宝会保护好弟弟的。” 千浔也一脸严肃:“敢骗宝宝的人,浔宝叫他天天拉肚子,拉得走不了路。” “好啦,娘知道娘的乖宝宝们都是有本事的孩子,走,娘赢了钱,请你们吃大餐去。” “姑娘请留步。” 才迈步朝外走,千陌又被那个主持赌石赛的山羊胡老者拦了下来。 “姑娘方便的话,老夫想请姑娘移步聚臻阁小坐,有事相谈。” 终于将三天的内容传完,可以愉快地去啪啪啪、去买买买了。 香网提供海量原创言情小说,欢迎广大书友们驾临投稿! 第23章 一块牛皮糖 从比赛的圆台有一条道直接通往三层楼的聚臻阁,千陌几人随着老者走进这栋全木结构的楼阁一楼大厅。 不同于外面的雕梁画栋,漆金绘彩,聚臻阁里面布局精巧,装饰简洁素雅,以黑白灰三色为基调搭配家俱,三面靠墙的博古架上,错落摆放着质地不一款式各异风格独特的工艺品,很是与众不同。 待千陌几人坐定,下人端上茶水之后,老者慈祥地开了口: “老夫姓黑,名不墨,是这聚臻阁的掌柜,不知姑娘如何称呼?” “黑掌柜,我叫千陌。” “千姑娘,老夫在南夜国赌石界浸淫几十年,见过的赌石人才实在不少,但像今天姑娘这般出众的,还真没几个。千姑娘赌石的眼力与技巧让我佩服,不知千姑娘可愿加入聚臻阁么?” 千陌心里微愣,加入聚臻阁?端起茶杯喝了口茶,不露声色地问: “如何个加入法?” …… 千陌赚了几十万两银子,豪气地带着小包子们将南夜国京城有名的店铺扫荡了个遍,买了很多让包子们尖叫兴奋的玩意儿,又带着几人去了最大最豪华的福照楼,要了个包间,点了一桌特色菜,犒劳大家的胃。 席间,子九弦终于按奈不住,问她:“阿陌为何拒绝黑不墨的邀请?” 千陌瞟了他一眼,这个男人从撞上她的那一刻起,就赖上她了,一整天都跟在她和包子们的屁股后面,似乎不会看人脸色,不管她如何冷脸对他、愤怒对他、漠视他,他都不当回事,反倒和包子们打成了一片。 真是块甩不掉、扯不脱、赶不走、厚颜无耻的牛皮糖! 子九弦看着千陌那爱理不理却又无可奈何的模样,心里暗暗得意:嘿嘿,得包子者得天下! 这一天陪下来,包子们待他亲热得很,他也从浔包子嘴里打听到了千陌是个单亲妈妈,包子们都想给娘找个相公给自己找个爹。 他觉得自己的机会来了,包子们喜欢他,他也喜欢两个小包子,这是个良好的开端啊。 于是,某只自我感觉良好的牛皮糖契而不舍地道: “阿陌不愿加入聚臻阁,也好,姑娘家整日抛头露面的混迹在男人堆里,实在是不便。” 他看准了千陌性格中独立自信的一面,与在家相夫教子的普通女子不一样,所以拿话激了激她。 果然,千陌给两个小包子各夹了一块汽锅鸡肉后,淡淡道: “我们不熟,公子还是不要阿陌阿陌的叫得这般亲热。” 千浔包子听了她娘这话急了,嘴里嚼着一大块鸡肉,含混不清地插嘴: “可是,娘,浔宝和羽宝都好喜欢九弦叔叔哦,我们已经和九弦叔叔很熟很熟啦,哥哥,你说是不是?” 千羽迟疑了下,想了想,慎重地点了点头。 子九弦心里乐开了花,不愧他今天变着法儿的讨两个小包子开心,得了包子们的心,还怕他们娘亲的心远吗! 千陌不欲在这个问题上纠缠,伸手又夹了块碳烤牛干巴塞住小话痨的嘴,转移话题问: “那个,你叫什么来着?不是要问我为何拒绝聚臻阁的邀请吗?” “子九弦,我叫子九弦。” “子公子,嗨,这个姓念着怪怪的……” “阿陌可以叫我九弦或者阿弦。”牛皮糖好心地建议。 千陌喝了一口汤,擦了擦嘴角,换了个称呼道: “弦公子,我先来问你,如果是你,你会接受他们的邀请吗?” “不会。”子九弦断然回答。 “你的理由?” “他们给的条件引不起我的兴趣。如果我有阿陌你这份辨石鉴玉的本事,完全可以自立门户,何必受制于人。” 千陌笑盈盈地点点头:“我也正是这般想的。” 子九弦瞪了她一眼道: “你和我们男人不一样!阿陌毕竟是个养在深闺里的小姐,不知外面险恶,人心叵测,商场尤其是玉石界更是凶险诡诈,算计比比皆是,防不胜防,你还是不要涉足的好。” 顿了顿,又语重心长地分析说: “其实傍着聚臻阁这棵大树,钱也有得赚,又不用操心,还有个大靠山罩着你,就目前而言,是你最佳的选择。” 千陌不欲与他多说自己的真实想法,于是俏皮的吐了吐舌头,睁着一双妩媚的凤眼,耸耸肩道: “怎么办?听你这么一分析,似乎也有些道理,可是我已经拒绝了他们的好意,只好表示遗憾罗。” 子九弦知道她根本就不在乎是否加入聚臻阁,她这么说只是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恼怒地瞥了她一眼,转过身去逗小包子玩去了——还是小包子比她可爱。 接下来的日子,子九弦每天准时出现在镇国公府大门口,守着千陌带小包子们出府就凑上来,一手抱着一个小包子,陪母子三人逛街、吃美食。 还别说,有了子九弦这个京城通,那些好玩好吃的地方几乎都去遍了,甚至一些犄角旮旯、藏在深巷里的好地方都带她们去过。 千陌曾好奇地问过他,为何每天都能准时守在柳府大门口,某块牛皮糖骄傲地说道: “因为本公子将你们镇国公府旁边的一座宅子租下来了,为期一年。” 千陌隐约记得柳府所在的吉祥街最近是空了一座大宅子,那是一个告老还乡的四品朝官住过的,离柳府只隔了两家人家,宅子规模也较大,没想到这个子九弦竟如此大手笔,一个人租那么大的宅子,真是有钱烧的,就不怕瘆得慌么。 于是,在某天子九弦带着母子仨人去郊外放风筝郊游的时候,千陌将这个疑问抛了出来。 那天天气很好,子九弦一大早举着两个大风筝,斜倚着一棵开满白色槐花的老槐树,候在柳府马路对面。 等千陌三人出来时,他晃了晃手中的风筝,两个小包子立刻欢快地奔过去,一边一个抱着他的大腿,嘴里亲亲热热地叫着“九弦叔叔”,那模样别提多狗腿了。 等子九弦将千陌几人塞进一辆马车,他自己甩起鞭子,“驾”的一声赶着马儿跑起来时,千陌才想起本来是要去考察一下私塾学堂,好让哥俩入学的,结果却被两只风筝给带到了郊外。 千陌坐在一片紫云英花海中,看着子九弦教小包子们将两只风筝放上了天,然后放手让他们自己去玩,朝她走来的时候,她随手扯了朵小小的盛开的紫云英,边揪花瓣,边问道: “九弦,你一个人住那么大的宅子,不怕么?” 此时的她已经默认了子九弦的好,对他的称呼也不知不觉改变了。 子九弦替她摘掉头上的一片落叶,在她身边躺下,头枕在手上,左腿架在右腿上一下一下地翘着。 “怎么,阿陌是关心我吗?怕我一个人深宅寂寞?你嫁给我,我就不怕了。” 这人又不正经了! 千陌横了他一眼,嗔道:“正经点,本姑娘问你正事呢。” 子九弦转向她,含情脉脉地问: “是要问本公子家住哪家里都有什么人双亲是否健在家产几何,以及,是否婚配吗?” “对比上述问题,本小姐更好奇的是,你天天似乎无所事事,游手好闲,却又很有钱的样子,你到底是做什么的?莫不是王孙公子?不对啊,南夜毓似乎不认识你。” 子九弦扯了根草在嘴里嚼着,想了想,慢条斯理地问她: “你听说过婼族么?” 千陌摇摇头。 “婼族是支人数不到三千的少数民族,世代居住在偏远的鱼尾峰上,他们人数虽少,却因为居住的山林毒虫猛兽出没,而练就了一身制毒使毒的本事。鱼尾峰又盛产矿石,所以婼族的人个个都很富有。” “你是婼族人?” 子九弦点点头又摇摇头,平淡地道: “我只有一半婼族血统。婼族人有个很严格的族规,不许与外族通婚,我娘爱上了外姓人,生下了我,我只是个从小在鱼尾峰长大的私生子罢了。” 末了,又不正经地补了句: “我这个私生子年少多金,风流倜傥,玉树临风,对感情专一,一辈子只讨一个媳妇,赚的钱都交给她花,怎么样?这么优秀的一个男人,要不要考虑嫁给他?” 千陌“嘁”了一声,翻个白眼,将手中被她折腾得半残的紫云花砸向他那张自鸣得意的脸。 子九弦拿起脸上的花,放到鼻下嗅了嗅,陶醉地道: “哇,这花上还有美人手上的余香啊!这是阿陌送给九弦的定情花哟。” 千陌无语望天,赶紧迅速转移话题,问道: “说正经的,你使毒的本事如何?” “不谦虚地说,我的毒,可能还没人能解开。” 子九弦自负的晃了晃腿,突然又正经说道: “我看千浔这孩子蛮机灵的,身上也藏着好几种毒药,我想收他为徒,你看如何?” 千陌高兴地道:“好啊,虽然千浔已经拜了师傅了,但师傅不怕多么,只要你愿意,我们求之不得呢,他对使毒颇有天份。” “千浔的师傅是不是毒尊风天逝?” 千陌点点头:“你知道他老人家?” “毒尊风天逝成名很早,制毒用毒堪称一绝,江湖上流传了很多他的事迹。不过我没见过他,在我出生时,毒尊就隐退了,不知所踪,没想到他竟然真的是千浔的师傅。” 顿了顿,子九弦又补充道:“我也是从千浔身上的十里春风生猜出来的,这是毒尊早年赖以成名的毒药之一。” 这天,千陌和包子们在郊外玩得乐不思蜀的时候,镇国公府里却炸开了锅! 疯玩了四天,累得脚肿腰酸,真累!再也不节假日出行了,老老实实码字吧。 香网提供海量原创言情小说,欢迎广大书友们驾临投稿! 第24章 想娶我?作梦! “什么?!你再说一遍!” 镇国公柳鹏程瞪着一双虎眼,不可置信地问道。 他的夫人柳王氏被他铜玲大的眼睛瞪得一哆嗦,随即又挺了挺腰,大声道: “说就说,毓王爷有意想纳千陌为妾,托妾身来问问国公老爷您的意见。” 柳鹏程的胸脯急促地起伏着,他强压着怒火,逼近柳王氏,冷冷地问道: “哦,毓王爷要纳陌儿作妾,那夫人的意见呢?” 柳王氏悄悄后退一步,手撑在桌面上,避开他的眼睛,努力平静着声音说道: “我,我认为这个提议挺好的,毓王爷本来就是棠儿的夫婿,现在亲上加亲,两姐妹效法娥皇女英共侍一夫,只会让老爷您在朝中的地位更稳固。何况……何况……” “何况什么?快说!” 柳王氏本来说到后面有些打鼓,被柳鹏程一吼,吓得一个机灵,反倒利落地将心里话竹筒倒豆子般全说了出来。 “何况千陌私通外人、未婚先孕,名声早就不堪,如今回来了还带着两个拖油瓶,谁还肯要她!她这样子一辈子也嫁不出去,丢尽了我们镇国公府的脸。如今好不容易,毓王爷看在镇国公府和棠儿的面子上,愿意不计前嫌地给她一个小妾的名分,这是天大的好事,千陌肯定也会感激不尽的。我们应该趁着毓王爷还没改变主意之前,赶紧将这事敲定下来。” 柳鹏程眯着眼,欺身上前,死死盯着柳王氏,咬牙切齿地问: “这么说,毓王爷肯要陌儿为妾,我柳鹏程应该感恩戴德,匍匐在地,三跪九叩地谢谢他给我们柳府解决了一个大难题,替镇国公府遮了羞,是吗?” 柳王氏不敢看他的眼睛,小声嗫嚅着说: “没错,是,是这样的,哦不,不对,老爷不用三跪九叩,该跪谢的是千陌,最应该感恩的是她,她一定会很愿意的……” “啪”的一声,柳鹏程一掌拍在楠木桌上,顺手揪住柳王氏的衣领,将她提到胸前,怒道: “好你个王月如,你竟是这样看待陌儿对待陌儿的,嫌她丢了你镇国公夫人的脸,想要将她母子三人早点赶出去,是吗?我告诉你,你是作梦!我柳鹏程的女儿,不会嫁给任何人作小为妾,即便那个人贵为王爷天子都不行!你就死了这条心吧!” 说罢,抬起右手,就要将一张粗糙的大掌往柳王氏脸上扇去。 一旁站立了许久没有说话的柳千棠赶紧扑上前,死死地抱住他爹的右手臂,一边朝闻讯赶来的柳千紫使了个眼色,一边梨花带雨地哭求道: “爹,您别发火,求您放下娘,她也是一片好心,都是棠儿不好,是棠儿的错,要罚要骂,您朝棠儿来吧,求您不要将火发在娘的身上。” 柳鹏程恨恨地一松手,柳千紫顺势接住柳王氏,扶她到床边坐下,她兀自扶着胸惊恐未定。 这边柳千棠见她娘无恙,暗暗松了口气,扶着她爹的臂膀,柔声解释: “爹,您消消气,这事与娘无关,都怪棠儿,如果不是棠儿受王爷所托,来向娘征求意见,娘也不会跟您提这茬的。您又不是不知道,娘向来是个直肠子,不会说话,一贯的刀子嘴豆腐心,您和娘几十年的夫妻了,就原谅娘这一回吧。” 柳鹏程的女儿中,他一直以来喜欢的,除了千陌,就是千棠。 喜欢千陌是因为她聪明伶俐,乖巧可爱,加上她亲娘去世得早,自然对她疼爱有加;喜欢千棠,则是因为她从小柔顺懂事,大方得体,和善待人,深得家里上上下下的人喜欢。 所以柳千棠开口替她娘求情,柳鹏程自然不会不听,况且她现在还是王妃,身份更是不同。 他皱着眉,转身坐到椅子上,平了平心中的怒火,再开口已经恢复了一个沙场将军的沉稳冷静。 “棠儿,你和陌儿都是爹极喜欢欣赏的女儿,在爹心里,你们比爹的性命还重要,爹总觉得这世上的男儿,没有几个能配得上你们,又怎么舍得你们中的一个去给人作小妾呢。” “爹对女儿的好,棠儿都知道,六妹想必也是知道的。这次阿毓突然回来说要纳六妹作妾,女儿初初听到的时候,也是觉得不可思议,不说两姐妹嫁与同一个男人会让女儿们尴尬,单单说六妹嫁去为小,这让我这个做姐姐的于心何忍?六妹那样天仙般的人儿,是配得上做正室夫人的啊。” 柳千棠顿了顿,见柳鹏程脸色缓和了不少,继续蹲在她爹身边道: “女儿当时极力反对阿毓的提议,可是阿毓的一番话,却说服了女儿。” “他说了什么?” 柳鹏程没有尊称“毓王爷”,而用了一个“他”来称呼,可见心里对南夜毓是有不满的。 柳千棠观察着她爹的脸色,斟酌着说道: “阿毓说,当初他在得知六妹婚前失贞的时候,被怒火烧得失去了理智,以致错手伤了六妹,导致她遇险生死不明,这些年他一直活在后悔当中,这次六妹回来,他就想总算可以做些什么来补偿她了。阿毓说他至今心里最爱的依然是六妹,他对不起我,所以他想将六妹纳进门后,以平妻身份对待,也不至于辱没了她。” 柳鹏程紧绷的脸有些松动,半天没有说话,似在思考什么。 柳千棠款款站起身,朝她爹福了福身子,语气温婉地说道: “爹,您如果担心阿毓说的是假话,作不得数的话,棠儿愿以毓王妃的身份来换得阿毓与六妹的幸福,只要六妹嫁进毓王府,棠儿,棠儿愿意让出王妃之位。” “那怎么行!棠儿你别犯傻!”床上的柳王氏脱口而出,高声尖叫着反对。 柳鹏程拍拍柳千棠的手,脸上既欣慰又纠结: “棠儿,你真是个懂事体贴关心姐妹的好女儿啊,这事今天就到此为止吧,莫要再说让出王妃之位的话来了,你就好好当好毓王府的当家主母吧。陌儿那边,等明天爹征求她意见,一切以她的意愿为主。” “是,谢谢爹。爹、娘,天色已晚,棠儿先告辞回王府了。” 第二天,柳鹏程下了早朝,回府换了身常服便去了琼蕊苑。 千陌将他引进屋,两个小包子亲热地抱着他甜甜地叫“外公”,哄得他高高兴兴地一边一个抱着小哥俩直亲嘴,嘴上的短髭扎得包子们咯咯直笑喊痒痒。 千陌知道她爹突然来她的院子,定是有事,让红翡带着包子们下去玩儿后,她轻声问道: “爹,您来陌儿这,是不是有事?” 柳鹏程端坐在椅子上,两只手在大腿上不停地敲着,不知该如何开口,千陌也不催他。 好半晌,他才问了句: “咦,不是说还有个孩子和你们住在一起么?爹怎么没看见他的人?” “他被家人找到,接回去了。” “哦。” 柳鹏程点点头,慈爱地看着千陌,有些愧疚地道: “陌儿,爹前些日子比较忙,皇宫里出了点事,爹被抓了差办事去了,没能多陪陪你和外孙们,你不会怪爹爹吧?” 千陌给他捶着肩,娇嗔道: “陌儿怎么会怪爹呢,您是在执行公务啊,您看您这一得闲,不就来看我们母子了吗?爹快别自责了,您若这样,陌儿只好去撞墙啦。” “哈哈哈,还是陌儿体贴懂事啊,爹真舍不得你离开爹的身边,要不爹养你们母子三人一辈子好了。” 千陌笑弯了眼,俏皮地开玩笑道: “唔,这主意不错,反正镇国公府有这么大的地方住,还有很多很多的钱用,也不在乎多养我们母子三人,我就心安理得地吃爹的,穿爹的,花爹的好了,您可不许后悔哟。” “不后悔不后悔,爹求之不得。” 千陌实在很喜欢她这个爹,虽然她已不是原来的柳千陌,但她能感受到原来的柳千陌曾经应该是非常幸福的,这个爹对她的宠爱关心简直直白得众人皆知。 可为什么柳千陌会未婚先孕呢?在她爹驻边的那段时间里,柳千陌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是谁夺去了她的初贞,破坏了她即将到来的幸福? 柳鹏程见千陌似乎有些走神,想了想,正色道: “陌儿,爹有一件事要说与你听,你自己拿主意,但你不能生气。” 千陌点点头,手上继续替他揉着肩。 “你五姐昨天来看她娘,跟爹说了一件事。” 柳鹏程踌躇了一下,继续往下说道: “棠儿说毓王很后悔他当初的所作所为,到现在仍然爱着你,所以,他想娶你为平妻,进门后与棠儿平起平坐,姐妹共掌毓王府内院,陌儿,你意下如何?说好了不许生气。” 千陌一听到南夜毓的名字,立即沉下脸,冷声问她爹: “爹是来征求我的意见的呢,还是已经有了打算了?” 柳鹏程忙摆手声明自己的立场: “陌儿,你知道爹最疼你,从不会勉强你做任何事情,即便五年前你出了那么大的事,爹也从没责怪过你,你要相信,爹始终是站在你这边的。只要陌儿你说一声不愿意,我立即回绝那边的提议,爹养你们娘儿仨一辈子还是养得起的。” “那好,爹您告诉南夜毓,想娶我,作梦!” 香网提供海量原创言情小说,欢迎广大书友们驾临投稿! 第25章 为何不跪本宫? 柳鹏程定定地看着千陌,突然大笑起来: “哈哈哈,不愧是我柳鹏程的女儿!好,就冲你这份骄傲自负的气势,爹无条件地支持你!” 千陌这才明白她爹原来是来试探她的真实想法的,不由失笑,刚才她还真的有点失望呢,以为柳鹏程满脑子是封建社会的那些陈腐思想、名誉大过儿女幸福的老古板,原来她差点错怪了他。 她娇嗔道: “爹,哪有你这样的!再来调侃女儿,小心我带着宝宝们离家出走哦。” “好好好,爹再也不试探你了。对了,爹还有件事要问你。” 柳鹏程停住大笑,面色忽然严肃起来。 千陌疑惑地问: “什么事?” “今天早朝后,皇后单独将爹留下来,问了些话,是关于你的。陌儿,你和皇后应该不认识才是,她怎么会突然问起你呢?” 千陌想了想,摇摇头道: “陌儿印象中,不记得认识过什么皇后,五年前不认识,五年后更不认识。对了,爹,她问我哪方面的事情?” “就问了些家常的问题,年龄、性格、嫁的是谁等等,爹担心的是,你有什么让皇后感兴趣的?” 千陌不以为意地笑笑,安慰柳鹏程道: “我也不知道呢,也许有人无意中在她面前提起过我,她对一个单亲妈妈好奇呗。” 令柳鹏程和千陌不解的问题,很快就得到了答案——隔了一天,皇后传下一道懿旨,将千陌和千羽、千浔召进了宫。 临走前,柳鹏程担忧地看着千陌娘儿仨人,怎么想也想不通,千陌哪个地方招惹到这位深宫里权势涛天的女人了。 千陌也一样想不通,但她觉得自己唯一的优点就是:想不通就不死那个脑细胞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见招拆招就是了。 所以,当千陌带着小包子们雄赳赳气昂昂跨过护城河、挺进皇后住的凤仪宫,看到那个端坐在大殿左侧的人儿的时候,母子仨人愣了好半晌,才回过神来。 谁来告诉她们,这是怎么回事? 千陌和小包子们面面相覻,那上面端坐如钟、一丝不苟、正襟危坐的小包子,不是那个南璟么! 南璟,南夜璟,一个是街上走失的富家小公子,一个是皇宫深处的贵气太子,竟然是同一个人。 这南夜国太子哪是迷路走失啊,分明是趁着公公们不注意,偷偷从宫里溜出来玩的,又没带钱,肚子饿的时候恰好被千陌他们捡到了而已。 此时,南夜璟偷偷瞄了一眼殿门口发愣的仙女姐姐三人,朝千羽和千浔悄悄眨了眨眼,随即又收回目光,直视前方,挺着胸、端着肩,双手放在大腿上跪坐在蒲团上,倒像个木头小人一般。 大殿前方的高台上,皇后一身金罗蹙鸾华服斜倚在榻上,一个宫婢跪在地上正给她捶着腿,面前的紫檀象腿长案上,摆满了珍果佳馐,太子南夜璟则坐在她下一层的台基上,执礼甚恭。 “你就是镇国公柳鹏程的六女儿,柳千陌?” 高台上的皇后缓缓吐出嘴里的梅子核,懒懒地开口问道,一旁的宫女立即捧上一杯茶,让她喝了一口润润嗓子。 千陌福了福身子,恭声回答:“民女正是柳千陌。” “抬起头来,让本宫看看。” 千陌想,我本来就没低着头啊,抬什么头啊。但还是依言微微昂起了头,抬眼朝高台上的皇后望去。 皇后又拈起一颗杏仁放入嘴里,边吃边上下打量了千陌一眼,漫不经心地问道: “为什么不跪本宫?” 为什么要跪? 本小姐上跪天,下跪地,中间跪父母,其他人一概不跪! 千陌心里冷哼,面上却不显,一脸正色地回道: “千陌在乡下的时候就听说过皇后娘娘您的盛名,人们都传说您母仪天下、贤良淑惠、礼待众人,从不以身份压人,连身边的宫婢奴仆都对您赞誉有加,故而千陌想当然地认为,高贵的皇后娘娘是不会允许民女给您下跪破坏您亲民的美好形象的。” 千陌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看着已经坐正了身姿,正和蔼看向她的皇后,又补充说道: “如果皇后娘娘需要千陌跪您,千陌一定遵命。” 说罢,拉着两个小包子,作势就要往冰冷的大理石地面跪去。 皇后摆了摆涂着大红蔻丹的纤手,声音亲切温和地道: “罢了,本宫最烦这些虚礼了,那些大臣啊、诰命夫人啊、大家小姐啊,个个见了本宫动不动就下跪,说也说不听,还是镇国公柳大人的女儿不拘礼节,很合本宫性子。这是你的两个双胞胎儿子吗?” 千陌本来就没打算跪,听了她的话立即从善如流地挺直身子,恭声回答: “是。” “快带上来让本宫瞧瞧,早听璟儿天天念叨着他新认识的两个小伙伴是多么地可爱有趣,本宫的耳朵都要被他念起茧子来了。” 将小包子们送到皇后面前,千陌立于下一层台子右侧,与南夜璟正好面面相对。 南夜小太子依旧纹丝不动地端坐着,面无表情,那双漆黑的眼睛却闪闪发光,藏着深深的兴奋。 皇后捏了捏包子们的脸,赞道: “真是两个粉雕玉琢的小娃娃啊,怪道璟儿天天念呢,还多亏你们收留了迷路的太子,紫烟,将本宫备下的礼物拿来,赐给柳小姐。” 千陌谢过恩后,收下了皇后的赏赐,千羽、千浔也规规矩矩地向皇后道了谢,再随意聊了几句后,她挥挥手说: “罢了,今儿本宫也有些累了,璟儿,你带他们母子去皇宫里转转,别总是像根木头桩子一样的杵在那儿。好了,你们都退下吧。” 南夜璟恭恭敬敬地躬身送走皇后,转身昂着头傲慢地道: “走吧。” 说罢率先往殿门外走去,候在殿角的公公、小厮呼啦啦跟了一串坠在他的屁股后头,倒颇有太子的架势。 千陌看他装模作样摆太子谱的臭德性,抿嘴直笑,带着千羽千浔默默地也坠在了太子的队伍后面。 等出得凤仪宫,拐个弯走上另一条道后,南夜璟忽然像换了个人似的,转过身挥开一众随从,屁颠屁颠地跑到千陌跟前,拉着她的手直叫唤: “仙女姐姐,仙女姐姐,璟宝好想你哦。” 又扭头对千羽和千浔笑道: “羽宝、浔宝,你们想璟宝哥哥了吗?走,本太子带你们去御花园玩。” 三只小包子一扫刚才在凤仪宫的拘谨,很快就叽叽喳喳地说说笑笑、追逐打闹起来。 几个年老的太监吓得脸色苍白,一路追在南夜璟的屁股后面,尖着嗓子叫着: “殿下,太子殿下,您小点声儿,跑慢点儿,这儿还是皇后娘娘的宫殿外面,莫要惊着了皇后娘娘,又惹来一顿训斥。” 南夜璟回头朝他们喝道: “真烦你们几个公公!你,你,你,还有你!都滚下去吧,本太子不需要你们伺候了。” 四个太监“扑通”一声跪在地上,颤声道: “太子殿下,老奴几个是奉了皇后娘娘的令来伺候您的,您要赶老奴几个走,还不如直接打杀了咱们,省得回头皇后娘娘责怪下来,也是个死。” “气死我了!还让不让本太子好好玩了?!” 南夜璟呼呼地喘着气,抬起脚就朝几个公公踢去,千羽一把紧紧地拉住他,千浔则上前揉着他的胸,稚气地道: “璟宝哥哥,你不要生气,生气了心会痛,浔宝帮你揉揉。” 千陌看看僵持着的场面,适时走上前,柔声劝小太子: “璟宝,公公们也是出于一番好意,怕你摔到了或是磕到哪了,到时候受伤喊痛的是你,而受罚挨骂的则是他们。圣贤不是常说天子应该‘爱民如子,盖之如天,容之若地’吗?你就忍心他们几个因你受到宫规的处罚?” “我……我,他们不过是几个奴才,伺候不好本太子,受罚也是应该的。” 南夜璟悄悄瞄一眼千陌不赞同的脸,嘴一撇,不耐道: “算了算了,今天看在仙女姐姐的面上,饶过你们吧。你们都站在这儿,不许动!有小球儿伺候本太子就行了。” 说完,带着千羽和千浔往前就跑,小太监小球儿颠颠地跟在后面。 那几个老太监从地上爬起来就要追,被千陌拦住了。 “各位公公,你们就候在这儿吧,别和太子对着干了,他正在气头上呢,反正我的儿子也和太子在一起,有我跟着,出不了什么事儿的,你们看,行吗?” 几位公公也知道千陌是镇国公的女儿,皇后请来的贵客,听她这样一说,哪有不放心的道理,点点头,安静地候在路边去了。 宫道上发生的这一幕,早有太监悄悄地去凤仪宫汇报给了紫烟。 凤仪宫鸣鸾殿内,皇后听了贴身女婢紫烟转述的太子发飙之事后,冷声道: “知道了,本宫要歇息一会,你们都先下去吧,别让人来打扰了本宫。” 紫烟道了声“是”后,和众婢躬身退下,轻轻阖拢殿门,候在殿外回廊上。 皇后回身坐到梳妆台前,将头上的金步摇和簪钗一一取下来,看着铜镜里自己依旧明艳芳菲的容颜,无声地叹了口气,好半晌,才淡淡地开口: “你都看到了?觉得如何?” 香网提供海量原创言情小说,欢迎广大书友们驾临投稿! 第26章 囚你在身边日日折磨 随着她的话音落下,从那面云母金绣流云孔雀屏风后面,转出一个人来,看着她青丝蜿蜒、弧度优美的后背,沉声说道: “柳千陌不同于一般养在深闺的小姐,她很冷静沉稳,不慌不忙,不卑不亢,说话恰到好处,是个让人刮目相看的女子。” 皇后从镜子里看着他,眼角眉梢都带着春意,从嘴里微微“哼”了一声: “听说五年前她遇险掉下悬崖,落入了芷水河,毓王妃之位也落入了她姐姐柳千棠手中,众人都以为她已死,没料到最近她又回来了,还生了两个儿子。想必这五年的经历不同寻常吧。” “有件事,你可能还不知道,几天前,京城西街玉石市场里的赌石赛,柳千陌以第一的成绩连闯两轮,尤其是第二轮中,她更是以两千两赌出了一块老坑玻璃种紫飘绿翡翠,估价在五万两黄金以上。” 皇后梳头的手一顿,转过身去,吃惊地问: “她居然敢去参与赌石?还赌出了一块老坑翡翠,值五万两黄金!真是撞了天大的好运了,这女人的胆子,也忒大了点吧?那可是让不少行家巨贾赌得倾家荡产的啊!” 男人走过去,接过她手中的翡翠玉梳,一下一下地替她梳那本就顺滑如绸的乌发。 “再说件更让你吃惊的事,那天,南夜毓也去了赌石赛场,碰巧他也参加了赌石,你猜结果怎么着?” 皇后摇摇头,只拿眼询问他,示意他快说。 “柳千陌向南夜毓单挑,输者按对方手中赌石的差价赔付现银,最后他赔给柳千陌四十九万八千两银票。你还认为柳千陌敢去赌石,只是撞上了好运吗?” 皇后愣了半晌,才道: “没说听她以前有赌石的本事啊。你打算怎么办?娶了她?她现在手头至少有一百万两银子,是个不大不小的富婆了,有一手赌石的绝技,人也生得美艳不可方物。” 男人没有回答她的问题,沉默了下来,皇后想了想再问: “皇上何时醒来?” 这次男人回答得很快: “我想应该差不多了,时间拖得有点久。” “那件事情,有眉目了吗?” 男人刚要开口说话,忽然侧耳听了听,道: “有人朝这边走过来了,我先走了。” 说罢,不待皇后出声,转身从大殿后面的角门走去,只留一个高大的玄色背影给她,很快便消失在角门处。 千陌被三只小包子带着在皇宫里四处闲逛游玩,路过一处御花园的时候,却与一个不想遇见的人遇上了。 等她发现的时候,已经避无可避了,而包子们在前面玩闹着,也帮不上她,她只得漠视某个人的存在,径直走过去。 南夜毓却不打算放过她,在擦身而过的时候,他一把拑住她的胳膊,冷冷地说道: “怎么,六小姐想假装没看见本王么?!” 千陌同样冷冷地回了他一句: “那又怎样?” 南夜毓咬牙,手上的力道收紧,拑得千陌眉头微皱,强忍着胳膊上传来的疼痛。 “为什么不肯答应嫁给本王作妾?你以为你一个失贞的带着拖油瓶的女人,除了本王,还有谁会要吗?!” 小妾?! 千陌蓦地扭头看向他:爹和柳千棠不是说作平妻么?原来南夜毓根本就是在骗他们,他只不过是想用小妾的身份来羞辱欺负她罢了。 眼里迸出寒光,冰锥一般刺向南夜毓,千陌的声音犹如寒潭: “南夜毓,你真会作梦!你以为用一个毓王府小妾的身份,就可以堂而皇之的将我绑在你身边,任你为所欲为地折磨羞辱么?我还没那么蠢!” “你!” 南夜毓被激怒了,手上的力道更大,千陌咬紧牙关,疼得脸开始变形。 千陌忍不住低吼道:“放手!” “想让我乖乖地放手?做梦!你等着,本王这就向皇祖母请求赐婚去。” 千陌不屑地冷哼: “你想以强权来压我?你以为我会屈服?” 南夜毓哈哈大笑,狂妄的语气就像是一个恶魔。 “就凭你一个镇国公府的六小姐,能反抗得了南夜皇室?柳千陌,你别天真了!你真以为本王是看上你的人了么?告诉你,你越是不愿意,本王就越要将你囚禁在身边,日日折磨。” “南夜毓,你真是不可理喻!你变态!” “我不可理喻?我变态?哈,你还真说对了,你就乖乖地在家等着作本王的小妾吧。我要将当年你加诸在本王身上的耻辱统统还给你!” 南夜毓拑着千陌的左手猛地一甩,将她甩得差点儿站立不稳,摔到地上。 看着怒气冲冲拂袖而去的南夜毓背影,千陌揉着左胳膊,紧锁眉头想对策。 虽然她在南夜毓面前呈强说狠话,可不代表她真的不怕皇权高压;即便她可以带着包子们一跑了之,可她爹镇国公怎么办?镇国公府上上下下一百多号人怎么办? 她不能牵连无辜的人。 她忽然有点恨柳千陌,当初为何要招惹到这个变态王爷,既然招惹了就安心嫁给他好好做他的王妃,又为何婚前失贞,还被搞大了肚子! 弄得她这个千陌还要来替她处理这一摊乱麻。 现在怎么办? 千陌紧张地思考着,从青石板宫道边的大树后,却转出一个人来,吓了她一跳。 千陌看着突然出现的男子,一张脸苍白如纸,唇色灰淡,眉眼下垂,双目无神,佝着背,一副病怏怏的痨病鬼形象。 身上的衣服倒是精致富贵,看穿着打扮似乎是个皇子王爷之类的。 千陌朝他礼貌的点点头,向着消失在前头御花园里的三只包子们追去。 等她赶到御花园的时候,包子们却不见了踪影。 初夏的御花园里花团锦簇,粉一堆,紫一片,比花儿更美丽的是那些三三两两带着宫婢太监随从的妃嫔们,把个御花园装点得妩媚无比、香气袭人。 千陌无心赏景赏美人,她将整个御花园寻了个遍,也没见到南夜璟他们几个,虽说是在皇宫里,一般不会出事,可她的心里仍是有点担心,这大约是当母亲们的通病吧。 她不得已抓住一个小宫女问道: “请问你看见璟太子和两个这么大的小孩子了吗?” 她用手比了比一个高度,小宫女点点头说: “刚才璟太子还在御花园里玩来着,他身边除了小球儿,是还有两个漂亮的双胞胎跟着。” “那他们去哪了?” “哦,他们好像朝皇上住的九华宫那个方向去了,您往那边去找找吧。” 谢过小宫女,千陌顺着大道一路寻去,走到一座宫殿的后门外,太子的小跟班小球儿正蹲在明黄色的宫墙角,戳地上的一只蛐蛐玩。 千陌见到小球儿放下了半颗心,三只调皮的包子们应该就在附近了。 “小球儿,太子他们人呢?” 小球儿抬头见是璟太子喜欢的仙女姐姐,忙站起身道: “太子他们正在里面呢,还没出来。” 千陌看了看这座建在高台上的宏伟宫殿,又问他: “他们进去多久了?” “差不多二刻钟了吧。” 千陌点点头,交待他继续候在此处,推开虚掩的后门,里面南北向的楼阁殿堂都建在几丈高的高台上。 提起裙子拾阶而上,绕过九曲回廊,接连路过几处偏殿,里面都是静悄悄的。 千陌有点纳闷:怎么这座宫殿没有人呢?莫说主子了,连个太监宫女都没看到,也没听到包子们玩闹说话的声音,真是奇怪。 刚才在宫墙外应该问问小球儿这是什么宫殿来着,有没有人住。万一是哪个主子贵妃住的,她这就是擅闯之罪了。 千陌正犹豫着要不要退出去时,却隐隐听得某处好像传来千浔稚嫩的说话声,当下心一横,也管不了那么多了,先找到人要紧,罪不罪的,以后再说。 循着声音来源的方向,千陌一间一间找过去,终于在一处大殿的侧门外,清晰地听到了南夜璟在问千浔: “浔宝,你确定你的这个药有效果吗?” 千浔得意的声音说道: “当然,这是风爷爷特制的灵药哦,很难炼的,我们离开时,风爷爷也只给了浔宝一小瓶。要不是看在璟宝你的面子上,我才舍不得拿出来呢。” 千羽也难得地开口帮弟弟证实: “璟太子,浔宝说的都是真的,你信他的,救人要紧。” 千陌在外面听得莫名其妙,救什么人要紧啊?这宫里这么多太医,还救不了一个人么?还需要千浔拿出风天逝的灵药来? 三只小包子可别着了别有用心的人的道了。 这皇宫深深,不知藏着多少阴谋诡计,南夜璟又是太子,想必嫉恨他的大有人在,想要他死的人也不在少数。 她刚才一路进来,畅通无阻,这在偌大的守护森严的皇宫内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哪座宫殿不是侍卫重重守卫,太监宫女里三层外三层地侍立着的? 偏偏这座宫殿就没侍卫、太监、宫女了吗?! 千陌越想越觉得这是个圈套,越想越担心,情急之下,不由伸出手去推那漆金雕象的侧门,想要赶紧进去看个究竟。 “站住!什么人敢擅进光华殿?” 香网提供海量原创言情小说,欢迎广大书友们驾临投稿! 第27章 被软禁了 蓦地,一声低喝让千陌伸出去推门的手,生生地僵在了半空,看着眼前突然冒出来的一队持长枪侍卫,她眨了眨眼,然后,大声说道: “我是来找璟太子的。” “璟太子?他不住这儿!这里是皇上的寢宫。你到底是谁?这宫里的人我都认识,你很面生。” 带队的侍卫头头面露怀疑之色,上上下下打量着千陌。 皇帝的寢宫光华殿?莫非她误打误撞进了九华宫了?南夜璟明明在里面啊,为什么说不在? 千陌只是迟疑了一下,没有及时回答,那个头头立即一挥手道: “将这个女人拿下,押到天牢,等待大人审问。” 呼啦啦地,不待千陌反应过来,她的手就被侍卫们反剪到身后,捆了个结结实实。 她急了,高声道: “你们凭什么抓人?!我一没偷二没抢三没犯法,我只是来找东宫璟太子的,我是镇国公的女儿,是皇后娘娘请我来的,不信你们派个人去问问凤仪宫的人啊。” 光华殿里面,三只小包子已经听到了外面的喧闹声,千羽和千浔听到娘被抓起来了,跳起脚就要往外冲。 南夜璟一把拦住他们俩,紧张地小声道: “你们不能出去,我们是偷偷进到父皇寢宫里的,出去就穿帮了。” 千浔撇嘴不屑地道: “穿帮就穿帮,宝宝们不能看着娘被抓,我们要救娘!” 千羽焦急地问他: “你不是太子吗?只要我们一起出去,侍卫们就会放了娘的。” 南夜璟嗫嚅道: “我,我也不行的。整个九华宫被母后下了旨,任何人未经允许不得擅自入内,连我和皇兄们都不得例外。前些天六皇兄太初哥哥回来都没能进到九华宫看望父皇。” 千羽跺跺脚,小手一甩,推开南夜璟就往外跑: “我不管了,反正我要立即去救娘,浔宝,快。” 就在三只小包子纠缠不清、互相扭在一起的时候,猛地听到外面有个声音沉着威严地斥道: “吵什么吵!皇上还躺在象床上昏迷不醒,你们却在这里大吵大闹,是不想活了吗?!说吧,是怎么回事?” 南夜璟忙对千羽和千浔道: “是皇奶奶的声音,她老人家来了,你们先别急,看看皇奶奶怎么说。” 光华殿外,侍卫头头将抓到千陌的经过简单的述说了一遍,皇太后拄着鎏金象头杖,虽然满脸的皱纹,老太龙钟,一双眼却是锐利精明无比。 她盯着千陌,缓缓地开口问: “你有什么话说?” 千陌此时也已冷静下来,从容应对道: “启禀皇太后,我是镇国公之女柳千陌,今日蒙皇后娘娘召见入宫,本是和太子在一起,半路上因迷路和太子走散,为寻找璟太子才误进这儿,千陌事先并不知道这是皇上的寢宫,还请太后明鉴。” 皇太后“哦”了一声,忽然又问: “侍卫说抓住你时,你正要进殿,那么,你为何要进殿?难道璟太子在里面?” 这个太后还真不好唬弄,要不要说出她听到璟太子他们的声音在里面呢? 这么久了,外面的声响闹得这般大,宝宝们和璟太子也没出来,是不方便出来躲起来了,还是出了什么意外? 千陌心里有些着急,面上却不显,不紧不慢地回道: “千陌刚才经过殿外的时候,好像听到里面有声音,所以才想进去找人问问,实在是皇宫太大,千陌已经转得不知道东南西北了。” “你说,你听到了光华殿里面有声音?” “是的。” 皇太后沉吟了一会,吩咐侍卫头头: “先给她松绑,哀家进去瞧瞧皇上去,兴许皇上苏醒了也说不定。” “这……”那头目为难道:“皇后娘娘今天有令,说未经许可一律不许放人进殿。” 皇太后将手中的象头拐杖往地上狠狠一杵,威严霸气地喝斥: “放肆!一个小小的侍卫,也敢拿着鸡毛当令箭!今天哀家偏要进去看看皇儿,你们谁敢阻拦!” 说罢,示意随身太监推开门,径直朝里走去。 侍卫头头楞在一旁,无可奈何地看着太后身边的太监和宫女把守在门边,只得给千陌松了绑,默默地退守在一丈开外。 千陌揉了揉手腕,赶紧跟在后面也进了光华殿。 此时的光华殿内,除了紫玉塌上昏睡的皇上,就只有皇太后和她的贴身大宫女,并没有小包子们的身影。 真是奇怪了,明明听到了南夜璟和两个小包子的说话声音了啊,听错一个有可能,听错三个绝对不可能! 难道是躲起来了?千陌悄悄用眼巡视一周,整个寢殿金碧辉煌,醒神香烟袅袅,宽大的紫玉塌上垂着薄薄的浅金色帐蔓,除了桌椅案几,殿内就只有右侧的紫檀木镂花衣柜和紫玉塌后的落地八宝琉璃屏风可以藏人了。 千陌见皇太后坐在紫玉塌边的锦凳上,正审视地看着她,忙收敛心神,微微福了福身,正要谢过太后放了她,就见她一边努嘴示意贴身宫女去殿内搜寻,一边慢条斯理地道: “出来吧,哀家已经看见你们了。” 很快,还未等宫女走到那个衣柜前,柜门忽地被打开,从里面跳出了太子南夜璟。 他低着头,惴惴不安地挪到皇太后面前,从鼻子里哼哼唧唧地叫了声“皇奶奶”,声音含糊不清,不仔细听还真听不出他说的是什么。 皇太后瞥了他一眼,威严地问: “就你一个人?还有人呢?” 南夜璟歪着头,朝琉璃屏风后瞄了瞄,千陌抢在宫女前转到屏风后一看,千羽和千浔正蹲在屏风后的地上,睁着眼吃惊地看着她。 将两个包子带了出来,她自己跪在皇太后面前请罪: “太后,这是千陌的两个双胞胎儿子,从小在乡下长大,不懂宫廷礼仪与规矩,都是千陌教导无方,请太后责罚千陌吧。” 千羽和千浔一看娘亲跪在地上,两人“扑通”一声也跪在了她旁边,异口同声朝着皇太后糯声道: “太后奶奶,请您不要责罚宝宝的娘,要罚就罚羽宝(浔宝)吧,是宝宝们太淘气了。” 皇太后乍一见千陌从屏风后领出两个粉娃娃,愣住了:这是哪里来的两个双胞胎啊,长得这么漂亮可爱,粉雕玉琢般,跟两个小仙童似的。 她不觉瞟了眼一旁拘谨的南夜璟,心道:这俩娃娃比她的那些个孙子重孙们可要强多了,不仅长得漂亮还伶俐,还孝顺。 千浔看眼前的太后,一点也不觉得这位老人家严厉,于是,小包子黑眼珠转了转,甜甜地问道: “太后奶奶,浔宝和哥哥可以站起来说话吗?” 皇太后抿着嘴,假装严肃地问: “为什么?” “因为,”千浔小包子眨了眨大眼睛,长睫毛忽闪忽闪。 “因为娘常说‘男子汉大丈夫,能屈能伸’,浔宝已经屈腿跪了,现在是不是要伸腿站直了?” 噗~ 千陌没忍住,差点笑出来,她的浔宝怎么这么会“扯”呢! 能屈能伸是这么解释的么! 儿子为了救她和自救,也是蛮会忽悠的。 皇太后也是没忍住,被千浔包子逗笑了,看了眼一旁目瞪口呆的南夜璟,她摇了摇头,对包子和蔼地笑道: “罢了罢了,看在你的一片孝心,以及,如此歪解成语的份上,你们三人都起来吧。” “谢太后娘娘(奶奶)。” 千陌母子从地上站起身,皇太后又问南夜璟: “璟儿,你来你父皇寢宫做什么?” “我,我……”南夜璟在皇太后面前像只见了猫的老鼠,磨磨蹭蹭地说不出话来。 “太后奶奶,璟宝哥哥说皇上病了好多天了,他想来看看他父皇,听说浔宝身上有灵药,就让宝宝们也跟着一起来了。” 皇太后浑浊的眸子射出一缕精光,将千浔招到跟前,捏着他肉乎乎的小手问: “你叫什么名字?” “太后奶奶,浔宝的大名叫千浔哦。” “小千浔,你身上的灵药能给奶奶看看么?” 小包子点点头,从身上掏出一个小小的墨玉瓶,递给皇太后。 皇太后接过来,这装药的瓶子本身就很值钱,墨玉是一种相当稀有的玉石,像手中瓶子这样黑如纯漆、细如羊脂的更是少之又少,整个皇宫都只有一件墨玉大象小摆件,珍藏在皇宫的藏宝阁里。 从瓶中倒出几粒浅绿色的药丸来,放到鼻下闻了闻,药丸散发着一缕浓郁的药香气,只是闻着就让人心神舒泰,药是好药,无庸置疑。 皇太后慈祥地问千浔: “你是打算将这药丸喂给皇上吃的,好让他早点好起来,是吗?” 千浔摇摇头,睁着圆溜溜的黑眼睛说道: “太后奶奶,浔宝已经给皇上喂了一粒了。” 什么!已经喂过皇上吃下了。 皇太后蓦地瞪大了眼睛,朝南夜璟看过去,小太子缩着肩膀,点点头,头垂得更低了,不敢看他皇奶奶。 千陌也是暗暗吃了一惊:这下糟了! 果然,皇太后吩咐道: “秋月,速去将太医院李院正叫来。柳千陌是吧?哀家很喜欢你的两个儿子,哀家老了,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你们娘儿仨,就在皇宫里陪我这个老太婆几天吧。” 香网提供海量原创言情小说,欢迎广大书友们驾临投稿! 第28章 偷看南夜太初 千陌知道母子三人是被皇太后软禁在她身边,皇帝一旦有个三长两短,娘儿仨的命也就到头了。 可现在人在屋檐下,为千羽和千浔着想也反抗不得,她只好忍气吞声地应道: “是,谢太后娘娘垂青。” 小包子似乎知道自己犯了大错了,偎在千陌身边,不再说话。 很快地,李院正被带进了光华殿,在皇太后的示意下,坐在紫玉塌边,给昏迷中的皇帝把脉。 一盏茶的时间过后,李院正满面喜色地站起身,躬身对皇太后说道: “太后,微臣刚才仔细给皇上切脉,皇上的脉象平稳和缓,节律均匀,较之先前温和有力,如果不出微臣所料,皇上应该在这两三日就会醒过来。” “是么?这真是太好了。” 皇太后的一张老脸终于笑开了花,将手中的墨玉瓶递给李院正。 “你看看,这瓶里装的是什么药?皇上刚刚就是吃了一粒。” 李院正接过药瓶,倒出一粒药丸来,闻了闻,面露惊奇之色。 “太后,您这药是从哪里来的?” “怎么?有什么问题吗?”皇太后立刻紧张地问。 “不不不,”李院正连忙摆手否认,“这药不仅没有任何问题,而且还是难得的治疗灵药啊!” “哦,何以见得?”皇太后不露声色地问,同时瞟了一眼千陌母子。 “如果我猜得不错,这药应该是风天逝前辈的伏神丸,它不仅能驱毒解毒,还能固本培元,去腐生肌,让人快速恢复活力,所以又被人称为小还魂丹。” 李院正呵呵地搓着手,高兴地道: “怪不得皇上的脉象比之前大为好转,隐隐有苏醒的迹象,原来是吃了伏神丸。恭喜太后,不出两天,皇上应该就能起床了。” 皇太后脸沉了下来,语气严厉地质问: “既然世上有这般灵药,为何早先你们不说,也不派人去找这种药!以南夜皇室的势力,还怕弄不来好药么!要你们太医院有何用,竟生生让皇上昏迷了这么多天!” 李院正吓得立即“扑通”跪在了地上,急切地为自己辩解: “太后,风天逝前辈已经隐退多年,不知所踪,他老人家研制的伏神丸也只是在江湖上流传,真正见过的人很少,市面上根本就买不到。微臣也是多年前听一个病人说他用过风前辈的一粒伏神丸捡回了半条命,据他说那药是浅绿色,带一股异香,与皇上所服之药很像,所以微臣才据此推测。” 皇太后紧盯着他看了一会,才缓缓点头,威严地说道: “起来吧,这次就暂且饶过你们,希望以后更用心点,皇上的剑伤早就好了,昏迷至今你们都找不到原因和方法,要太医院有何用!” “是,是微臣无能,以后定当更用心钻研医术。”李院正诚惶诚恐。 “好了,你这两天就在皇上这儿全程守着吧,有消息了立即来通报于我。” 皇太后站起身,对千陌母子说道: “走吧,陪哀家去含寿宫唠唠嗑。” 待出得九华宫,皇太后上了步辇,千陌和包子们随在辇旁,其他太监和宫女远远地跟在后面。 皇太后将大宫女秋月叫到跟前,小声吩咐道: “去查查为什么今天光华殿守卫如此松懈,还有,皇上身边看护的人上哪去了?查清楚了回来禀报给我。” 秋月领命而去,一行人随皇太后去了她的含寿宫,千陌和两个小包子也被迫住在了含寿宫的一间偏殿里,好在千羽和千浔没受责罚,千陌很是觉得万幸。 那瓶药,皇太后也还给了千浔,想起当时老太太那肉痛的表情,想给不想给的,千陌就想笑。 最终,皇太后敌不过千浔小包子又无辜又期盼的眼神,咬咬牙将墨玉瓶还到了小包子的手上。 千浔蛮机灵的,他将剩下的伏神丸一分为二,自己拿了一半,另一半又给了皇太后,把个老太太高兴的,直夸他懂事可爱;小包子嘴又甜,几天下来,将深宫寂寞的皇太后哄得天天合不拢嘴,一会不见他就念叨。 千陌的皇宫生活,就是每天专职陪皇太后聊天唠嗑。 她将她这几年在南夜国的民间见闻一一讲给老太后听,专捡那等奇闻异趣、市井故事说,这让在深宫里呆惯了的老太太听得上了瘾,闲暇时总让千陌母子跟在身边,一会逗逗两个小包子,一会沉迷于千陌的故事里不能自拔,日子过得相当丰富。 这天,皇太后午睡后起来,坐在塌边,一脚在床上一脚还蹬在塌沿儿上,睡眼惺忪地问: “千陌丫头呢?快传她进来,上午的那个故事她还未讲完呢。” 秋月姑姑一边扶侍她穿衣,一边温和地说道: “太后莫急,柳千陌正在前殿喝茶候着呢。” “哦,那你快些帮哀家穿衣,哀家着急想知道故事的结尾。” 秋月察言观色,直夸起柳千陌来: “太后,这柳姑娘真是个妙人儿,人长得漂亮不说,还会讲故事、讲笑话逗您开心,生的两个双胞胎又粉粉嫩嫩,聪明伶俐,人见人爱。两个小娃娃现在可招后宫里那些娘娘们喜欢了,璟太子有了他们做伴,也开心了不少呢。” “嗯,璟儿平时玩伴太少,又被她母后管教得呆楞楞的,没得一点小孩子该有的灵性,这样下去可不行。” 顿了顿,皇太后坐在床沿上,声音略带遗憾地加了句: “可惜了两个好孩子,可惜来历不明,连父亲都不知道是谁,虽说镇国公养得起她们母子,在世人眼里,终究是要背地里被耻笑的,柳千陌这姑娘看着挺伶俐聪明的,当初怎么会做下这等糊涂事!” 秋月也附和着: “可不正是太后说的么,您也真是菩萨心肠,还忧心大臣家女儿的事。” 寢殿内皇太后正收拾穿戴,前殿的回廊上,千陌在教几个宫女编璎珞。 千陌无聊时曾随手用宫里不值钱的碎玉小珍珠等打了两条璎珞,结果宫女们都很喜欢,纷纷候她无事时私下请教编颈圈的方法。 千陌坐在回廊的石阶上,几个宫女围在她身边,她正手把手地示范现代颈圈花样: “你们看,我们先用大红和大绿两色绸布这样子绞成一股粗点的圆圈。你这样子不对,手太松了,绸布圈太软,用点劲,对,再使劲绞,对对,你看,这就好多了,颈圈一硬才撑得起来……” 只见千陌素指翻飞,给颈圈上坠了块稍大的菱形玉片,又用小珠子和绿松石等打了几串珞子坠在玉片上,很快,一件极富民族特色的颈链便做好了,很有现代杨丽萍的特色。 一旁的宫女连声夸道: “呀,柳姑娘做得真好看,手真巧呢,我们天天做这些,怎么就没你做的好看?” 千陌正要谦虚一下下,一片阴影向头上遮来,咦,要变天了? 随即一双精致的粉底珠履鞋停在众人面前,鞋脸正中缀了好大一颗粉色海珠,顺着脚往上瞧去,一袭宽大的月白色绣金线云纹纱袍上方,是一张病态到极致的、苍白的脸。 这张脸正居高临下地盯着千陌,双眼似浑浊又似清澈,让千陌看不清那瞳仁里的影像。 正是那日在宫道上匆匆瞥过一眼的痨病公子。 几位宫女一见来人,立马从台阶上站起身,躬身道福。 “六皇子好,太后正在午睡,您先进殿内坐,奴婢给您沏茶。” 南夜太初淡淡地道: “不用了,你们下去吧。” 千陌站起来,也准备和宫女们一起作鸟兽散,只听痨病鬼声音虚弱地又道: “你留下。” 千陌看看四周,大家都盯着她看,于是,她指着自己问: “我?” 南夜太初点点头,懒得再开口,似乎多说一个字就会要了他一升心头血似的。 好吧,本姑娘人在皇家屋檐下,不得不听你这个痨病鬼的。 南夜太初身后跟着一个太监,他却将手伸向千陌,千陌只得过去搀扶住他那如寒风中一片落叶般的身子,慢慢向殿内龟速地挪进去。 谁知走了几步,刚迈进门槛,痨病六皇子打了个寒颤,嘟囔道: “殿内太冷,还是去天井的花园里晒晒太阳吧。” 千陌又面带微笑地搀住他往外挪,期间她不禁在心里好奇地想:刚才这个六皇子是如何进来的?好像没人搀,他也悄无声息地进来了啊。 天井里,有伶俐的宫女已搬了张摇椅放在一丛茶花树旁,千陌扶了他躺下去。 南夜太初微闭着双眼,舒服地躺在摇椅里,那花梨木的椅子发出细微的“吱吱呀呀”的摇晃声,催得人想睡。 千陌在一旁站了一会,口渴得很,想进殿内喝口茶去,又不确定这个病痨皇子是否真睡沉了。 于是,她弯下身子,凑近南夜太初那张白得瘆人的脸,想观察一下他的眼睫毛。 她记得在一本书上看过,人若假睡时,眼睫毛是会轻微颤动的,而且眼珠子也会在眼皮子底下转动。 就在她贴近了仔细看时,身后却猛地传来皇太后中气十足的声音: “太初,你来了。柳姑娘,你在做什么?” 千陌吓了一跳,在她还没反应之际,南夜太初也睁开了眼睛,默默地、直勾勾地看着近在咫尺的她。 千陌登时绯红了脸! 香网提供海量原创言情小说,欢迎广大书友们驾临投稿! 第29章 千浔向皇上要赏赐 南夜太初盯着千陌因被抓了现形而红通通的脸,咳嗽了一声,声音虚弱地道: “皇奶奶,这位姑娘正在给您孙子赶脸上的蚊虫呢。” 说时,将千陌的左手拉到他脸边,作势晃了两晃,同时朝她眨了眨眼。 千陌立即会意,双手在南夜太初的头上一边乱挥,一边回头解释: “是啊,太后娘娘,这五月末的天,蚊虫是越来越多了,我正给六皇子驱虫,好让他安心地躺一会。” 从皇太后站的位置,只能看到千陌的侧颜和右边身子,加上她又变着腰,所以千陌的左手被南夜太初拿起来的时候,她并没有瞧见。 她没瞧见,别的人却瞧见了,只是没揭穿而已。 “唔,这等侍候人的事儿,就不要劳烦镇国公府的六小姐去做了。” 皇太后面色平静,言语间似乎很看重千陌的贵女身份。 秋月双手搀着皇太后,立即朝廊下侍立的一个宫女吩咐着: “你去替六皇子驱蚊虫去。” 说罢,又教训天井里的一群低阶宫女道: “你们怎么能让太后的贵客做下人的活儿!太没分寸和眼力了,等会下值了各去领十板子。” 千陌初时还有些讪讪,听到最后却不对劲了:感情她是没资格给六皇子们服侍呢。 她迅速直起腰,退后几步,让出地方给那个被点到的小宫女,平淡着一张俏颜站在一旁。 只是她的眼睛里却泛起了一阵凉意,极冷极冷。 南夜太初摆了摆手,挥开小宫女。 “罢了,外面日头有点晒,蚊虫也多,都进殿去吧。” 众人刚在含寿宫前殿坐定,就见从殿外匆匆小跑进来一个大太监,向着皇太后高兴地报喜。 “太后娘娘,皇上苏醒了,老奴特地第一时间过来给你报喜讯。” 皇太后“唰”地一下站起来,惊喜地问道: “皇上苏醒了?真是太好了!不枉哀家天天为他祷告啊,这真是天老爷都眷顾我儿!” 将手里的拐杖在地上杵了杵,皇太后急切地吩咐: “快,秋月,快扶哀家去九华宫,哀家要亲自去看看皇上,可怜我儿,终于是度过危险了。” 报讯的太监忙拦道: “太后娘娘,皇上刚刚苏醒,进了点流食,又睡了。李院正把了脉,说皇上一切安好,让他昏迷的毒也已祛除,只是多日未进食,身体有些虚,所以吃了些东西又睡着了。待明日皇上完全醒过来,您再去看也不迟。” “好好好,醒了就好,哀家听李院正的,不去打扰皇上,明日再去看他。” 千陌在一旁听到这个消息,也很高兴,终于可以洗脱嫌疑,不用再被软禁在这深深的皇宫内了,还是回自己的家自由啊。 晚上,在给千羽和千浔讲睡前故事的时候,千陌将这个好消息告诉了小哥俩,两个包子听了也是一蹦三尺高,直嚷嚷: “哦,终于可以回家罗,宝宝们好想外公,好想九弦叔叔哦。” 第二天中午,皇上再次醒来,直喊饿,等他吃了点稀粥,靠坐在紫玉塌上的时候,皇太后、皇后、妃嫔、皇子等人,都闻讯赶了来,将宽敞的光华殿挤得满满当当。 皇太后和皇后分坐在塌两侧,两人看着紫玉塌上的南夜皇帝,直抹眼泪。 皇后一边拿帕子擦眼泪,一边欣喜地哽咽道: “皇上,您可是受了大罪了,昏迷了快一个月,臣妾整日担心您,吃不好、睡不着,天天向佛祖祷告,只求皇上您能快点好起来。好在佛祖听到了臣妾的一片诚心,您终于醒了,真是谢天谢地!太好了,您醒来真的是太好了!” 皇太后皱皱眉,轻声呵斥: “好啦,人都醒了,还哭哭啼啼给谁看呢!皇上能醒来是他吉人天相,哪是你祷告来的。” 说罢转向南夜皇帝,握着他的手,欣慰说道: “皇上能醒来,是我南夜国社稷之幸、百姓之福啊!看见皇儿醒来,母后总算是将这颗心放下了。” 南夜帝靠在软枕上,哑着嗓子低声道: “儿臣这次遇刺昏迷,让母后操劳担心,实是儿臣不孝。” “说这些作什么,母后担忧你的病情,这是人之常情,应该的,皇儿就不要往心里去了,赶紧将身体调养好要紧。” 南夜帝点点头,问立在一边的李院正: “李爱卿,你说这次朕能苏醒,全靠了一位公子的灵药,他人现在在哪里?朕要见他。” 李院正瞄一眼皇太后,正要回答南夜帝的问话,皇太后已经抢先开了口: “皇儿,他们现在就住在母后的万寿宫里,你先歇息,等你完全好了,母后再带他们来见你。” “母后,儿臣已经大好,现在有点虚弱也是因为好多天未进食之故,调养个一两天就完全没问题了,母后不用担心,还请母后将他们带来,朕要重谢。” 南夜帝坚持要见恩人,皇太后也没法,只得让秋月去领了千陌母子来觐见。 等千陌带着千羽和千浔出现在光华殿里的时候,皇后睁大了眼睛。 她没想到是千陌母子治好了南夜帝的昏迷症。 那天在这个殿内发生的事情,虽立即就有人向她汇报,可也只提到璟太子带着双胞胎偷溜进了皇帝寢宫,以及皇太后将千陌母子和太子带出来一事。 里面具体发生了什么,他们并不知晓,她当时也认为无关紧要。 原来,她竟漏掉了这么重要的一条消息。 她眯起双眼,藏在广袖里的一双玉手,紧紧地绞在了一起,一方绢帕被她揉得皱皱巴巴。 皇太后亲切地对千陌和小包子道: “过来,见过皇上,不要怕,皇上不会罚你们,反而会要感谢你们。” 怕? 千陌和小包子们心里,从来就没有这个字眼。 缓缓走到紫玉塌前,千陌福了福身子,不卑不亢地道: “镇国公之女柳千陌,见过皇上,祝皇上福如东海、龙体康泰。” 两只小包子也抱着小拳行礼道: “千羽(千浔)祝皇上福如东海、龙体康泰。” 南夜帝看见千陌的时候,那因病而显得有些无精打采的眸子,忽地一亮:这个姑娘真漂亮啊,比后宫里那些浓妆艳抹的妃子们好看多了。 桃花没有她妖艳,莲花没有她高洁,幽兰没有她孤傲,茶花没有她风情。 不施粉黛,未插珠钗,却胜过天下间千千万万的绝色。 皇太后和皇后都注意到了南夜帝的异常。 深宫中两个位高权重的女人,此时,一个轻锁眉头,冷眼旁观;一个妒火焚胸,咬碎了一口银牙。 病中的南夜帝舒展了眉眼,放柔了声线,自认温和无比地说道: “柳千陌?镇国公柳大人生了个好女儿呵,藏得如此之深。听说这次是你救了朕,你就是朕的救命恩人啊。朕是感激不尽,说吧,千陌想要什么赏赐,只要皇宫里有的,朕绝不心疼。” 什么?! 众人都瞪大了双眼:什么叫只要皇宫里有的,你要朕都给。 这皇上今天可真大方啊! 皇太后和李院正心里想的是:明明是千浔的药啊喂,皇帝你不能赏错了人啊,虽然人家是母子一家人,可也要分清恩人是谁啊。 千陌微微一笑,再度福了福身,俏生生地回道: “皇上,千陌不是您的救命恩人,拿药救了您的,是我的儿子千浔。” 说罢,她将千浔推到南夜帝面前。 “皇上如果要谢,就谢谢千浔吧。浔宝,你想要什么赏赐,可以向皇上提呢,不用担心,你只管大胆的提要求,皇帝爷爷很好很大方的。” 千浔眨巴着眼睛,软软地问: “皇帝爷爷,真的可以随便要什么,您都会赏给浔宝吗?” 南夜帝看看一旁一脸笑得狡猾腹黑的千陌,又看看眼前这个粉雕玉琢的小娃娃,他的旁边还有一个和他一模一样的粉娃娃,不由想起和他们一般大小的璟太子,以及几个皇孙们。 和千羽、千浔相比,南夜璟和皇孙们可就差远了,不管是长相、气质、举止,简直是无法比啊,这两个娃娃根本就不是人间才有的啊。 这孩子们的父母也太会生了,真让他羡慕嫉妒恨啊! 千浔和他哥哥千羽悄悄眨眼互动了一下,再次糯糯地问: “皇帝爷爷,那浔宝就提要求了哦。” 一边的皇后忍不住斥道: “放肆!你们只不过是碰巧救醒了皇上而已,竟敢胆大包天到向皇上索要赏赐,你们眼中还有没有南夜皇室,还有没有皇上!做人不要太贪心!” 千羽见千浔和娘被责骂,挺身而出,昂着头,声音清亮的道: “不是皇帝爷爷自己说让我们随便提什么要求都可以的么?娘亲和宝宝们可什么要求都还没提呢。” 千陌款款走上前,搂住千羽和千浔,对着南夜帝说: “皇上,既然如此,赏赐我们不要也罢,千浔当初救人,只是出于他的一片救死扶伤的好心,本来就没想过什么赏赐不赏赐,他还太小,也不懂。只要皇上放我们母子三人出宫回家,千陌就感激不尽了。” 南夜帝听得美人如此说,不由急了,朝皇后瞪了一眼,道: “千陌姑娘,你误会了,朕说的话,一言九鼎,还轮不到一个后宫妇人家来置评指责你们。千浔娃娃,你说,你想要什么?朕都赏给你。” 千浔看了看娘和千羽,笑眯眯地道: “我要……” 香网提供海量原创言情小说,欢迎广大书友们驾临投稿! 第30章 不识好歹的千陌 千陌发现自己忽然之间,成了京城的红人了。 自她和包子们从皇宫回了镇国公府后,每天府上的门房处都要给她送来好几份或描金或洒金的贴子,里面的内容无一不是以各种理由邀请她和她的两个双胞胎儿子去赴宴、参加聚会。 这不,她刚刚午睡起来,门房小厮又屁颠屁颠地跑到琼蕊苑,毕恭毕敬地递了今天的第四份请贴。 从墨翠手里接过请贴,千陌习惯性地看了下落款人,就随手丢到一边,然后吩咐墨翠备好纸笔,她要写封婉拒函。 哪料到墨翠在那儿站了半天也没动,直对着那洒金绿蜡笺纸的请贴瞧。 千陌拢拢眉,淡淡地说道: “墨翠,有什么话就直说,我喜欢爽快的丫环。” 墨翠这才开口: “小姐,您不仔细看看请帖么?” 千陌狐疑地拿起贴子,看了看,也没看出与其它请贴有什么不同来,不过是换个主人、换个地点聊聊八卦罢了。 “有什么问题吗?” 墨翠似乎有些恨她家小姐不上道,她不得不直接指出来: “小姐,您看看那落款邀请的主人名字。” “妫入云,不认识,这个妫入云是谁?”千陌念着请帖上的名字,不解地问墨翠。 “妫入云妫大人,是我们南夜国的国师大人,地位在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连皇帝在很多大事上都要请教他。小姐,您说妫大人的请帖,能拒绝吗?” 不就是个国师吗,有什么了不得的。 别的人上赶着去巴结他,她千陌可不会将这些权势涛天的人放在眼里! “哦。” 淡淡地吐出一个哦字,千陌又将请贴丢在一边,也不吩咐墨翠了,自己走到桌边,铺开小笺,从笔筒里拈出一根孔雀羽毛笔,沾了墨汁,写了一份措辞委婉的回信。 大意就是他妫大人请客那天,她正好已经答应了儿子们,要带他们钓鱼捉鸟,这是母子三人的家庭亲情日,所以只能抱歉无法去赴妫大人的聚会了,她心里也感戚戚,但盼他日有缘再聚云云。 墨翠睁着眼,不可思议地看着她家小姐写回信,就这么优游自在地将千万人打破头颅也想得到的国师请贴甩在一旁,毫不在意。 她家小姐到底知不知道妫大人的地位和重要性啊!他是不能得罪的啊喂! 到底是在外流落了好多年,这份见识比府里的其他小姐还是差得远了。 她无奈地摇摇头,只好将千陌写好的婉拒信封好,让院子里的小丫环蓝冰送到管家那,由管家派专人再送到妫国师的府上。 两个小包子早早就被子九弦接走,据说是要教他们他的独门秘技,小包子们一听可以学功夫,颠颠地就跟着九弦叔叔跑了,留下她这个亲娘独守空房! 没了包子在身边闹,实在是无聊。 千陌抬头看看外面的天,蓝天白云,风和日丽,是个出府逛街的好天气,于是吩咐墨翠看家,带着红翡,悠悠地出了门。 在大门口,她遇到了从外面回来的柳千紫和柳云昊,那两人见了她很是冷淡,不情不愿地唤了她一声“六姐”。 千陌对这一个妹妹一个弟弟也没什么好感,淡淡地应了声,带着红翡,径自离去。 柳云昊红着脸,跺脚对柳千紫发牢骚: “七姐,你看,她是什么态度!一只破鞋,还生了两个野种,爹和娘肯收留他们就算不错了,她还在府里横行霸道,耀武扬威,怎么这么不知羞耻!” “好啦,阿昊,和她计较什么,娘都惹她不起,天天躲在院子里不愿出来,就是怕见了她呕气,你也少惹点事啊,最近,他们母子仨风头劲得很,你可别去招惹他们!” “哼!看见那两个小鬼就讨厌!” “走啦。” 柳千紫见了这个平时在府里横着走的弟弟,也是头疼,不欲多说,拉着他进了府直接去了大夫人的房里。 大夫人柳王氏此刻正躺在锦塌上,闷闷不乐,只觉心里堵得慌。 自打柳千陌母子回府后,她就没一日舒心过—— 先是被柳鹏程带到客栈,被逼着在众人面前给柳千陌下跪道歉,恭恭敬敬地将她母子迎回家; 回府后又被那个老爷从边关带回来的兰仙挤兑,眼睁睁看着她的权利被这个五姨娘分走了一半; 老爷最近都没来她的院子了,她就像个弃妇,连带一些势利的姨娘和下人也踩低就就地去拍兰的马屁,她这当家主母的院子,如今是门前冷落车马稀; 最可恨的是,她的宝贝儿子云昊,居然被那个贱人的两个野种欺负,还被贱人打了一巴掌!是可忍孰不可忍! 最近,这贱人更是春风得意,目中无人,不就是碰巧救了皇上么,得了些赏赐么!有什么好嚣张的!看看府里府外那些上赶着去巴结的势利眼们。 我呸!大夫人越想越窝心,一张马脸扭得快像根大麻花了。 柳千紫和柳云昊进来的时候,看到的正是大夫人柳王氏在训斥身边侍候了多年的丫环: “你怎么这么笨!连扇个风也扇不好,热死我了!用点力,扇大点,再大点,你没吃饱饭吗?!柳府亏待你了还是克扣你了!是不给你饭吃了还是怎么了!扇大点风!柳府买你来是作丫环侍候人的,不是请你来当小姐的!” 丫环瑟缩着肩膀,心里有些堵气,手上的劲用得大了点,扇尾稍稍地刮过大夫人指着她骂的手指尖。 这下好了,大夫人立刻发飙了,直接一脚蹬过去,将丫环踢翻在地,骂道: “反了你了,我不过说你几句,你倒耍性子,竟敢打我!你是活得不耐烦了,是吧?!看我不将你卖到窑子里去。” 丫环跪趴在地上,嘤嘤哭着,一边磕头一边求饶: “夫人,奴婢错了,奴婢不是有意的,求夫人原谅奴婢,求夫人饶了奴婢,不要将奴婢卖到窑子里,您让我做牛做马都行,求求您了,夫人,奴婢错了,奴婢真不是有意的……” 丫环瞥到柳千紫两人进来,忙向她求救: “七小姐,求求您替奴婢说句好话,奴婢真的不是故意的,是不小心,求求您看在奴婢一片忠心侍候夫人十几年的份上,替奴婢说说情吧,不要卖奴婢去窑子。” 柳千紫看了地上的丫环一眼,走到大夫人身边,扶她在塌上坐下,劝道: “娘,春桃跟了您也有十来年了吧,一直都忠心耿耿的,这回也是不小心,教训教训她就行了,现在这府里的下人们都去巴结五姨娘和柳千陌她们,您身边也就剩这几个老人还能用了。” 春桃也赶紧跪着一步步挪到大夫人跟前,哭道: “夫人,奴婢真的知错了,您就饶了奴婢这一回吧,奴婢以后一定会更忠心侍候您的,绝不背叛您,您让奴婢干啥,奴婢就干啥。” 大夫人的气也有些消了,她知道自己刚才有点小题大作,于是缓和了语气,威严地问春桃: “你真的愿意什么都听我的?我叫你做什么你都做?” 春桃此时只求逃过被卖为妓的一劫,听大夫这样问,点头如捣蒜: “愿意的,春桃愿意的,只求大夫人不要卖了奴婢,奴婢做什么都愿意。” “好吧,记着你今天的话,起来吧。” “谢谢夫人,谢谢夫人,谢谢七小姐和少爷。” 春桃赶紧抹干脸上的泪,从地上爬起来,顾不上揉发红的膝盖,捡起地上的扇子,小心翼翼地继续着之前的工作。 柳千紫坐到大夫人身边的塌上,对房里的丫环们说道: “你们都下去吧,我和娘有些体己话要说。” 说完朝着大夫人眨眨眼睛,柳王氏狐疑地看看她,挥挥手发话道: “你们都下去吧,春桃候在门口。” “是。” 等众丫环都退出去,春桃带上房门之后,大夫人靠在塌上,温和地道: “紫儿,说吧,什么事?这么神神秘秘的。” “娘,瞧您说的,我这不是想和您说点悄悄话么,哪神秘了。” “哼,少来,你是娘生的女儿,娘还不了解你?” 大夫人哼了哼,点着柳千紫的额头,道明她的小心思。 柳千紫笑了笑,立刻坐正,神情严肃地道: “娘,如今这镇国公府里,娘的地位越来越低,柳千陌和她的儿子现在是如日中天,气焰嚣张得很,连带着我和昊儿都受她们的排挤和欺负,五姨娘也越来越受宠,下人们都去巴结她们去了,您可要想想办法才好啊。” 柳云昊也在一旁附和: “娘,昨天我去找爹讨要那对袖箭,爹却说已经送给千羽那个野种了,凭什么他来抢爹的东西,那是我的好不好!娘,我要那对袖箭,您想办法帮昊儿要回来吧。” 柳千紫诧异地问: “你是说爹从乌月国带回来的那副镏金镶玛瑙袖箭吗?那不是你想要了很久的东西么?爹竟然给了外甥不给儿子?!” “七姐,你别提了,提起来我就恨得牙痒痒!” 大夫人在一边阴着脸,搂着宝贝儿子道: “好了好了,赶明儿娘给你买副更好的,现在咱们来商量下,以后怎么办吧。” 香网提供海量原创言情小说,欢迎广大书友们驾临投稿! 第31章 近水楼台先得月 千陌为了躲那些莫名其妙的请帖,天天早出晚归。有时候是一个人,有时候是带着包子去逛街——有包子的那天,必定有一块牛皮糖也跟着。 当然,这块牛皮糖是块赏心悦目、会说甜言蜜语、而且出手大方的牛皮糖,所以,看在“金主”和包子的面上,她也乐意让他跟着。 至于那些请贴之类,千陌全权交给管家去回绝了,她相信圆滑的镇国公府管家,是会替她编出一个最委婉最妥善最恰当的理由的。 想想她在前世就是有名的珠宝玉石鉴定大师,每年苏富比和佳士得的春拍和秋拍,她都是座上贵客,电视上的鉴宝节目她也是特邀点评嘉宾,日子过得是丰富多彩。 穿到了古代,她竟过起了单调的米虫生活了。 千陌还真有些不习惯!总得利用自己的长处,做点儿事业,为包子们挣下一份娶媳妇的家产吧。 南夜国是个盛产翡翠的地方,而且翡翠的质地和水头异常的好,但翡翠饰品设计都很单调,款式不太好看,她觉得在这块有无限的商机是可以挖掘的。 定了方向,接下来首要的目标,就是寻找店铺了。 这找店铺是个技术活,也是个体力活。 千陌在磨破了两双绣花鞋,跑遍了大半个南夜国京城后,还是没能找到让她满意的店铺来。 到了晚上,她怏怏地往镇国公府回去的时候,在大门口恰好遇上了抱着两个小包子的子九弦。 子九弦见她无精打采的模样,好奇地问道: “阿陌,你怎么啦?垂头丧气的,你不应该是每天精神抖擞能打死一头牛的吗!” “去你的,你才能打死一头牛呢,而且是打死一头母牛!” 千陌给了他一记白眼,叹了口气: “这京城的店铺怎么这么不好找!都走烂两双鞋子了,还是一点影子都没有哇。” “你要开店?怪不得这些天都难得见到你的人,问两个小家伙,他们也不知道。” 千羽和千浔不高兴了,在一边噘嘴: “九弦叔叔,我们不是‘小家伙’!我们是娘的‘小贴心’、‘小可爱’、‘小棉袄’!” 子九弦对千陌眨眨眼,忙哄两个小包子: “好好好,是叔叔错了,你们不是‘小家伙’,是‘大家伙’。” 说完,转头问千陌: “你想开什么店?等等,让我猜猜,你不会是想开与赌石有关的店子吧?” 千陌点点头,睁着一双水盈盈的凤眼看着他,在六月的夜色下,妖娆无比。 子九弦春心荡了荡,脱口而出道: “阿陌你真好看!呃……那个,我在城东有栋房子,就在东市的中心地段,要不我们一起做生意?” 子九弦刹那间做了个决定。 他打的主意是:店铺肯定不会收阿陌的租金,但她肯定又不会接受,所以还不如以合股的方式来参与,这样以后见美人的机会岂不是天天都有,近水楼台先得月嘛。 他想到这里,心里偷着乐,为自已的急智感到由衷的满意。 千陌没想那么多,听说有旺铺,子九弦还自愿以店铺入股,想了想,觉得也挺不错的,于是,她狡黠地眨着眼道: “唔,这个提议不错,你以店铺入伙,并负责经营管理,当掌柜,其余的资金由我出,我是幕后老板,同时我负责鉴别玉石和翡翠饰品的设计,那块赌石赢来的玻璃种紫飘绿翡翠就做为店里的镇店之宝,你看如何?” “好,一切都听你的。” 子九弦任凭千陌派遣,甘之如饴。 “至于股份方面嘛,咱们亲兄弟明算帐,你占三成,我占七成,怎样?” “这样你太亏了,你出的是大头,开玉石店很要本钱的,我一个小店铺占三成股,不好不好,最多算我两成吧。” 千陌豪爽地笑道: “没关系啦,以后你是掌柜,况且你也是玉石方面的专家,我还指望你出人出力管经营呢。” 子九弦是个爽快的人,倒也不再推辞,只是好奇地问道: “阿陌,为何要自己开店?前期筹备、装修、进货,以后的经营管理等等,都是很累的,若经营不好,还有亏本倒闭的危险,你还不如当初答应聚臻阁的邀请,拿高俸禄,不用操心,多省事。” “这不一样的,一个是给人打工,看人脸色,受人管;一个是自己当老板,自己当家作主,管别人,那种成就感不可同日而语。况且,你放心啦,本姑娘开的店,肯定赚得盆满钵满,以后一家一家的分店开下去,你就等着分银子好了。” 千陌豪气壮云地给子九弦描绘着一幅美好蓝图,那晶晶发亮的眼睛和自负的神采,让子九弦看得心旌摇荡。 千陌去看了子九弦说的那栋房子,这是家临街的三层木楼,后面还带个小院子,靠北有一排精致的二层楼房。 房子在东市大街的街尾,相对街心而言比较安静,适合做高档奢侈品的经营。 千陌很满意房子的结构和地理位置,连连感叹子九弦守着这样一栋金屋,竟然空置在那没让它生金蛋蛋,子九弦也不辩解,乐呵呵地跟随着,心道:我若是租出去了,哪还轮到现在我亲近佳人的机会啊。 接下来的日子,就是设计装修和采购了。 千陌画了十来张草图,大致勾画了想要的装修效果,又详细交待了一些装修的细节,就领着小包子们回府,乖乖地去等消息。 在这期间,倒是发生了一件事,给千陌添了不少的堵。 那天,千陌正在琼蕊苑的房里画草图,她最近回忆了前世见到过的各个时代各个国家的首饰款式,一一勾勒了下来,准备聘请到玉工后,让他们照着做出来。 小包子们也不知被哪个姨娘、丫环带去玩了,自他们回府后,可是深得柳府上上下下众人的喜爱,当然,除了那几个人之外。 丫环们各自在自己的岗位上做着事情,没人打扰千陌画图,空气里有静谧的槐花香。 南夜毓进来的时候,琼蕊苑的宁静一下子被打破,丫环们纷纷跪在地上请安。 千陌抬起头,透过雕花窗看着院子里缓步踱进来的南夜毓和柳千棠——两人一枣红一湖蓝,一个面色得意,一个神色温婉,倒也很登对。 只是不知道这对夫妻联手上门,会有什么事? 招呼两人坐下,红翡和墨翠端上茶,退到一边侍候着,千陌静静地望着他们,等他们先开口。 柳千棠温柔地看了南夜毓一眼,很快道明了来意: “六妹,想必爹上次和你说过了,我们家毓王爷对你一直念念不忘,他……” “打住!不要往下说了。” 千陌抬手止住柳千棠的话,冷冷地道: “我知道五姐你想要说什么,只是这事根本不可能!我和毓王爷的婚事,早在五年前就已解除,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还是毓王爷亲口说要退婚的,五姐你当时也在场,不会不记得吧?哦,当时不是在这间屋子,是在我曾经住的缓归苑。” 柳千棠顿时一脸尴尬,不说话,南夜毓皱着眉头,不以为意: “可是本王并没有将婚约退到镇国公府上,所以从某种意义上说你和我仍有婚约在,现在你回来了,正好可以履行婚约,虽然带着两个孩子,本王也不会嫌弃,只是不能以王妃之礼娶你,不过本王承诺,进府后,你和棠儿平起平坐,绝不亏待。” 婚约还在?! 哼,只怕是来不及退回,她就被遣送出府出了事故生死不明了,所有人都当她已死,婚约自然作废,不用退回。 千陌平静地反驳: “毓王爷大概忘记了,柳千陌已死,从户籍上除了名,现在的我是千陌,早不是婚约上的那个人了,况且……” 看着眼前这个曾害她险些小产的无情男人,她撇撇嘴道: “婚约上写明的是迎娶柳千陌做王妃,现在既然你已经有了王妃,那之前的当然是作废了。” “你!不要不识好歹!” 南夜毓看着眼前这个油盐不进、对他不屑一顾的女人,恨得咬牙切齿,偏偏她生得比以前还要美还要风情,那是完全不同于五年前的青涩可比的一种妖娆绝艳,自信自负又自强,让他既恨又爱! 他自己也弄不清自己到底对柳千陌是爱多还是恨多,他只想将她圈禁在自己的范围内,任自己来狠狠揉躏,将她的嚣张气焰打掉,乖乖地臣服在自己的身下。 可惜在他向皇太后求赐婚时,被皇祖母一口回绝,且不容商量,他只得拿婚约未作废为借口,拉着柳千棠当说客,亲自登门来求娶,结果仍然是碰了一鼻子灰。 柳千棠看看闹僵的两人,温柔地握着南夜毓的手,脸却朝向千陌,淑婉地道: “六妹,这个你不用担心,只要你答应嫁给阿毓,王妃之位我一定让出来,这本来就是你的,姐姐我也算是鸠占雀巢了五年,也该还给你了。” 南夜毓反手握住她的手,有些感动: “棠儿,你真是一个善解人意、贤良淑德的好王妃,我不会亏待你的。” 千陌看着这三番两次要强娶她进门的两夫妻,有些不耐烦了: “行了行了,我看你们贤伉俪情深似海,我就不插一脚了,红翡,墨翠,送客。” 香网提供海量原创言情小说,欢迎广大书友们驾临投稿! 第32章 叔叔你不喜欢娘吗 “柳千陌,你别不识抬举!” 南夜毓被千陌激得一把甩掉柳千棠的手,蹭地站起身,大踏步往外走去,到了门口,又突然顿住脚步,背对着屋内众人,冷冷地说道: “柳千陌,你以为故意将我激怒,我就会放过你吗?你休想!我是不会放过你的,你就等着乖乖地嫁进毓王府吧。” 说完,撞开门上垂挂的水晶珠帘,摔门而去,留下淡定喝着茶的柳千陌,以及同样淡定的柳千棠。 柳千棠宽容地笑了笑,抱歉地对千陌解释: “六妹,阿毓他,就这脾气,在王府里也经常对下人吼叫,发火的时候看着挺可怕的,不过他的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摸准了他的性子,其实也蛮好应对的,千陌可不要被他吓着了。” 千陌微微勾起嘴角,没有说话。 柳千棠看她的模样,无奈地摇摇头,语气依旧温婉地道: “嫁进毓王府,虽然有些委屈了妹妹,但好处还是很多的,最起码你们母子三人有了个安身立命之处,有我在,至少毓王府的人不敢欺负你们,好过在这儿寄人篱下,毕竟镇国公府将来是昊儿的。你好好权衡一下吧,我先走了。” 她站起身,随侍的丫环立即上前轻轻抚平她衣裙上的褶皱,红翡赶紧上前撩开门帘,柳千棠步态优雅地离开了琼蕊苑。 千陌眯眼沉思了一会,想起子九弦说今天店铺装修会完工的事情,便让丫环找来小包子们,带着小哥俩出了府。 千陌三人到的时候,子九弦正站在街上,双手环抱在胸前,端详着自家装饰一新的三层木楼,口中念念有词。 千羽和千浔一看到他,还在很远处就甩开千陌,跑到他面前,拽着他衣角,亲亲热热地叫着“九弦叔叔”,子九弦一手牵着一个包子,转身望向正走近的千陌。 千陌走到他面前,笑盈盈地问: “站在街上念叨什么呢?不会是在想店铺的名字吧?” 子九弦大笑着赞叹: “哈哈,知我者,阿陌也,你这般聪明,和本公子是绝配呀。” 千陌踮起脚,敲敲他的脑袋,打趣道: “本姑娘聪明绝顶,但不知弦公子的智商和情商配得上我不?配不上的话,就给千羽和千浔当保镖算了。” “如何才算配得上啊?标准可别订太高了哇。” “先将你想到的店铺名说来听听,让本姑娘判断判断,咱们弦公子的智商是不是达到及格线。” 千陌的话有几分调侃,子九弦却毫不在意,反而乐在其中,他笑道: “我想了几个名字,玉缘阁、珍珑斋、翠玉轩、琅玉楼,阿陌你看如何?” 千陌将这几个名字在嘴里念了一遍,认真评论道: “这几个名字好是好,就是太普通了,一般人都能想得到,我倒有两个名字,一个是‘石头记’,一个是‘锦玉良缘’,想听听你的看法。” 石头记、锦玉良缘,都取材自《红楼梦》,又与翡翠玉石有关,比较有新意。 “两个名字都不错,既符合我们的经营内容,又跳出了时下人们取名的窠臼,很有创意。唔,我觉得可以将阿陌你的姓加上去,也很别致,叫‘千石记’或‘千琅阁’、‘千翡斋’,怎样?” ‘石头记’这个名字,千陌在现代社会时就是个大品牌,她也不太愿意搬用,‘锦玉良缘’又太小众了点,‘千石记’听上去挺不错的,于是,她点点头道: “千,形容多也,千石记,形容各种各样的玉石,符合我们专卖玉石玉饰的理念,好,就用它了。” 子九弦晃着一张俊脸,笑嘻嘻地凑到她眼前,开口讨赏: “我起的店名让阿陌看中了,本公子的智商及格了吧?千老板,打个赏如何呀?” 千陌用一根指头点在他的额头上,将他的脸稍稍推远些,对一旁的两个小包子偏了偏头,道: “千羽、千浔,快给你们的九弦叔叔奖励两个湿吻。” “遵命!” 两个被忽略很久的小包子高高兴兴地答应了一声,拽着子九弦,让他弯下腰来够到哥俩面前,一左一右,在他脸颊上“啪”地印了两个口水印子。 子九弦摸摸脸上的口水,白了千陌一眼,语气颇为无奈: “这就是阿陌说的湿吻?还真是很湿啊。” 千陌俏皮地笑笑,妩媚道: “怎么,不喜欢千羽和千浔的奖励么?他们俩可是代表了他们的娘亲哦,不喜欢的话,下回连这个福利也取消吧。” 子九弦瞪了她一眼,领着小包子们往店内走去,千陌楼上楼下转了一圈,见店内已完全按照她的草图和构想装修完毕,很是满意,于是问他: “店已弄好了,接下来,你准备怎么做?” 子九弦手里转着一柄折扇,沉吟道: “我想回嫋族一趟,一是采购一批品相好的原石,二是请一个老玉工师傅出山。开玉石店,货源和师傅缺一不可,这两方面搞定的话,我们这个店的品质就能得到保证了。” “那你准备什么时候走?” “我想尽快,在这拖一天就是耽误一天开业,嗯……中午和你们吃完饭后,立即动身。” 千陌从袖袋里拿出一叠银票,递给子九弦: “也好,早去早回。这是上次赢的五十万两银票,你拿着去进货。” 子九弦倒也没讲客气,接过银票,从里面抽出三张,剩下两张又递回给了千陌,解释道: “要不了这么多,鱼尾峰是我出生的地方,我去采购玉石,族人会以最低价卖给我的,这可是大大降低了我们的采买成本,我先拿三十万两,足够我们经营所需了。” 千陌将剩下的二十万两银票收回袖袋,娇俏地笑道: “我发现和弦公子合伙做生意,挺划算的,这仅在采购成本上就节约了一大笔呢,有你这个人才在,我们不赚都不行啊。” “那是,你也不想想本公子是什么人,多少人求我来着。” 看着子九弦那张毫不掩饰的高傲自负的脸,千陌抿嘴微笑,又正色问他: “这次出去多久能回?” “最快一个月吧。” 子九弦很快回道,显见得他是早有计划,他拿出一串钥匙交到千陌手上,说: “这是我们‘千石记’的钥匙,最大那匹是大门的,我不在的这段时间,你可以随时过来看看,小修小整什么的,尽管折腾,我还留了个看门的福伯和打扫的小厮在这,你也可以尽情地去使唤。” 千陌点点头,将钥匙收好,素手一挥,豪气地道: “走,咱们去福照楼,点一桌最贵的菜,本姑娘为你饯行。” 子九弦笑眯眯地答应了,扭头朝楼上楼下正蹿着玩得欢的小哥俩喊道: “羽宝、浔宝,你们的娘请客,咱们去狠狠地搓一顿去。” 两个小包子一听有吃的,还是去福照楼,立马三两步蹦到他面前,千羽仰脸酷酷地问: “怎么是娘请客?不应该是九弦叔叔请么?” 千浔忙点头附和: “嗯嗯,娘说,男人应该主动给女人请客买单,才能赢得女人的心。九弦叔叔好小气!” 子九弦“嗯?”了声,浅笑看向千陌。千陌一脸尴尬地抚额,忙不迭地解释: “我平时给他们俩上课,要他们将来在女生面前大方有礼,抢着买单,才能博得心仪女生的好感,没想到这俩小鬼头,竟然乱搬,你别误会呵。” 子九弦“哦”了一声,表示理解,没想到两个坑娘的包子继续补刀: “对哦,九弦叔叔,难道你不喜欢宝宝们的娘亲吗?” “如果喜欢宝宝们的娘,九弦叔叔就应该主动请客啦。” 子九弦点点头,看了眼抬头无语望天的某个女人,大大方方地承认: “叔叔是喜欢你们娘啦,很喜欢很喜欢那种,不过,你们娘是那种大女人哦,叔叔若不让她请一次客,她会不高兴的。将来你们遇到喜欢的小女生时,除了抢着买单外,偶尔也要尊重一下她的花钱愿望哦。” 千羽和千浔对望一眼,皱着眉齐声嘀咕: “不懂,女生真是麻烦,一会要抢着买单,一会又要尊重她让她买单,真会折腾!咱们还是不要喜欢女生算了。” 千陌和子九弦听了小哥俩的自言自语,忍不住笑了,一人牵起一个包子,朝福照楼走去。 吃过饯行饭,一直将子九弦送到城外十里长亭处,看着他飞身上马,挥手扬鞭而去,千陌才带着依依不舍的包子们回了镇国公府。 接下来的几天,包子们有点闷闷不乐,身边突然走了一个陪着他们玩、陪着他们疯的帅叔叔,生活一下子没趣起来,整天窝在房里无精打采。 千陌觉察到了包子们的低落情绪,怕闷坏小哥俩,便对墨翠道: “你去找管家安排一辆马车,我听说京城以南六七里有座烟霞湖,今天有对歌赛,我们去瞧瞧热闹去。” 墨翠领命而去,两刻钟后,回来禀报说马车已安排好,正等在府门口,千陌便带着小包子们上了马车,本来只打算带一个丫环,又怕到时候人多,小包子会出什么意外,想了想还是将墨翠和红翡两个丫环都带上了。 香网提供海量原创言情小说,欢迎广大书友们驾临投稿! 第33章 包子落湖 还没到烟霞湖,远远地就听见从湖那边传来一阵阵悦耳高亢的歌声,以及听众的喝彩声,千羽和千浔恢复了往日的活泼,在马车里不停地催促着车夫“快点,快点”。 等千陌带着包子和丫环赶到烟霞湖的时候,湖边已三五成群地挤满了看热闹的人,小包子们被拦在外围,看不到里面的情形,只听得里面歌声此起彼伏,人们议论纷纷,急得小哥俩直跳脚,恨不得攀到前人的肩膀上去看。 千陌看得失笑,决定帮他们一把。 让墨翠和红翡抓牢小包子站一边,她从怀里掏出一两银子丢在远处空地上,朝包子们俏皮地眨眨眼,然后大声问道: “谁掉的银子?这儿有一两银子,是谁掉的呀?” 前面的人齐刷刷地回头向她看过来,她朝地上的银子看了看,努了努嘴,众人狐疑地又掉头看向地上的银子,愣了一秒,忽喇喇地一齐你推我挤的朝银子奔去,口中急切地道“我的,银子是我掉的”,只恨不得多生两条腿,抢先将银子抱到怀里。 趁着众人去抢银子而让出来的一片湖边空地,千陌带着小包子们迅速占据了有利位置,丫环们铺上布席,摆上小食,千陌母子仨人坐上去,悠哉游哉地看起对歌赛来。 一窝蜂去捡钱的众人一会后又围了过来,捡到银子的满脸掩不住得意之色,没捡到的大多数人嘴里嘀咕几句,又专心致志地看起了比赛来。 刚才那一幕仿佛投石入水,在水面荡起一层涟漪后,又很快恢复了平静,没人觉察到异样,只有不远处的两个人注意到了千陌出的妙招。 南夜国是个少数民族杂居的国家,人民安居乐业,各族和平共处。各民族都能歌善舞,每年六月十六都会在烟霞湖边举行一场盛大的对歌会,这既是南夜国各民族的一场盛会,也是青年男女聚会交友相亲恋爱的绝佳场合。 此时烟霞湖广阔的水面上,停泊着十来只小船,每艘船上除了摇橹的人外,都立着一位或年轻或年长的主唱,另外还随船坐着四五位伴唱,所着衣饰各具特色。 一艘船上的队伍唱完一支歌,立即就有另一艘船上的人对唱起来,谁反应更快,唱得更好,就将对方给比下去,那艘船也就怏怏地摇走下场了。 千羽和千浔很兴奋,包子们本来就喜欢人多热闹的地方,又有这么多的帅哥美女、对歌打擂台,湖边还停着好些卖小吃零嘴、水果和小玩意的小船,将哥俩忙得是眼、嘴、手、脚不够用:又要吃、又要看、又要听,还要瞅着摇过来的小船上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连扑带爬的奔过去,扯着红翡和墨翠去买。 千陌早就给两个丫环手里丢了些碎银子,让她们尽管按小包子们的要求去买,只有一点要求,一次不能买多,以免浪费。所以整个晚上,就只见小包子们一次次的拽着红翡和墨翠,频繁穿梭于湖岸边的小船旁,二大二小四个人是忙得不亦乐乎。 千陌看着包子们一扫这几天的沉闷,重新变得快乐活泼起来,心里也感到一种由衷的满足。 当千羽和千浔屁颠屁颠地将刚买来的糖葫芦送到千陌嘴边,让她先吃一颗的时候,千陌咬了一颗下来,顺势在两个包子的脸上各亲了一口,逗得小哥俩反过来又在她的脸上印了一个口水印子。 千陌故意皱皱眉头,假装嫌弃地用手擦脸上的口水,小包子们带着一种诡计得逞的稚气的笑,又跑向另一艘卖风车的小船,红翡和墨翠赶紧跟在后头照顾着。 她笑盈盈地看着千羽和千浔蹲在湖边,伸手就要去攀小船的船舷,红翡和墨翠两个丫环还离着两步远,来不及抓住他们。 千陌看得有些担心,忍不住脱口呼出“小心”,人也跟着站了起来。 就在此时,湖边围观的人群中一阵骚动,有几个混混打扮的人,你推我搡地朝那艘小船的方向,拉拉扯扯、骂骂咧咧而去,千陌来不及再出言阻止,就眼睁睁看着那几个人将停在湖边的小船撞开,正半攀在船舷边的千羽和千浔“扑通、扑通”接连掉进了湖里。 千陌迅速反应过来,一边大叫“快救人,快救我儿子”,一边睁圆了一双红眼,焦急地朝湖边飞跑而去。 此刻,她的眼里、心里除了她的宝贝们,对周遭闹哄哄的一切都视而不见、听而不闻。 当她赶到湖边看也不看,就要往湖里跳下去的时候,被丫环死死拉住了胳膊,红翡大声叫着: “姑娘,您不能跳下去啊,已经有人下去救小公子了。” 千陌挣了几下没挣脱开,扭过头,红着眼瞪向两个丫环,怒吼道: “放开!” 墨翠死咬着唇,摇摇头,就是不松手,红翡刚想开口劝两句,就见千陌低下头,去咬两个丫环的手。 墨翠和红翡的手被她狠狠地咬出了一圈牙印,疼得呲牙咧嘴,不由地就散了力道松了手,千陌急红着一双眼,转身就要再往湖里跳,只听旁边围观的人群中发出一阵欢呼声: “救上来了,救上来了,这位公子真是好功夫!” 她此时对“救”这个字特别敏感,听到声音忙向四周看去,急慌慌地寻找着包子们被救上岸的蛛丝马迹。 顺着众人视线望过去,就见烟霞湖水面上,一个身材高大劲瘦的青衣公子,一手抱着一个孩子,全身湿淋淋地,正踏浪上岸。 千陌忙奔过去,来不及看看救命恩人是什么样子,直接接过他怀中的小包子,平放到地下,先替千浔做起人工呼吸来。 那位救命恩人倒提起千羽的双脚,让他头朝下,轻拍他的后背,拍了三四下后,千羽猛地一阵咳嗽,呛出肺里的湖水,悠悠地睁开了紧闭的双眼,虚弱地叫了一声“娘”。 千陌听得千羽的声音,心里的石头也放了一半,手下的千浔包子此时也“哗”地一下吐出了肺里的积水,缓缓苏醒了过来。 直到此时,千陌心里的那颗大石头,才算是真正放了下来,人一放松,她立即就瘫在了地上,怎么也没劲爬起来。 青衣公子抱起两个小包子,墨翠和红翡搀扶起千陌,往外走去,围观的众人也纷纷让了道。 来到镇国公府的马车边,丫环们从马车上取出备用的干衣服,替千羽和千浔换下湿冷的衣衫,服侍两个包子躺在马车里休息。 千陌这才有时间去谢恩,待她满怀歉意地抬头朝救命恩人看去时,对上那双漆黑的眼,才发现救了她宝贝儿子的,竟然是那个有过一面之缘的叫枭的公子。 她不禁脱口而出:“是你。” 夜枭幽深的黑眸紧紧盯着她略显苍白的脸,那张倾国倾城的容颜此时稍显狼狈,头发有些松散,发髻歪在了一边,脸上犹带着一丝后怕,嘴唇淡到没有了颜色,身上的绿色罗裳也有些湿湿的。 可即便这样,她依然好看得要命。 伸出手,抽出千陌乌发上那枚摇摇欲坠的玉簪,夜枭刚想重新给她插好,不料千陌自己已动手将青丝散开,拿根带子随意地绑在脑后,再整整衣衫,清新自然地俏立在了他面前。 他将手中的玉簪紧握在掌心,悄悄地收入窄袖中,千陌也没发觉玉簪在他手上,犹自充满感激的道谢: “今天真是多亏了枭公子,要不是你,我的儿子还不知会怎样,或许就,就没命了。请公子受千陌一拜。” 夜枭赶紧伸出双手,托住千陌下拜的身子,那触手处,是一片绵柔温软,他不由舔了舔唇,暗哑了嗓音道: “千姑娘无需谢我,我也只是刚好路过此处,顺手救了他们而已,举手之劳,何当姑娘言谢。” 千陌稳住身子,退后一步,抬起头真诚地开口: “枭公子,你不知道他们两兄弟在我心中的重要程度,那是比我的命还要宝贵的两个小东西,若他们不在了,我也不会苟活下去,所以公子救了他们,就等于是救了我一命,千陌怎样感谢,都不为过。” “你真要谢我?” “是的,只要枭公子提出来,千陌想方设法也会办到。” 夜枭深深地看着她,双眸的瞳孔中跳动着一小簇莫名的情愫,千陌不敢再看,垂下了眼睛,只听他缓缓说道: “我暂时想不到要什么重谢,但我想保留随时向千姑娘索要酬谢的权利。” 千陌爽快地点点头,算是答应了。 夜枭招招手,大胡子夜魁和另一个随从,一人手上抓了两个混混模样的人走到他们面前,像扔米袋一样,“叭”地将四人扔在地上,摔得他们直哼哼。 千陌瞧这四人像是导致千羽和千浔落水的几个混混,疑惑地看向夜魁,夜魁摸摸头,也不说话,吹着大胡子,站到了一边。 夜枭上去踢了踢其中一人,解开了那人被点的哑穴,冷声询问: “说吧,是什么人指使你们来害两位小公子的?” 千陌听得他这样一问,蓦地睁大了眼睛:什么!她的宝贝们落水不是意外,竟然是有人预谋指使的!是谁这么恨他们?非得致哥俩于死地不可! 香网提供海量原创言情小说,欢迎广大书友们驾临投稿! 第34章 幕后黑手 地上的混混惊恐地看着夜枭,被他脸上那块丑陋的刀疤吓到了,半晌说不出话来,直到夜魁上去狠狠地踹了他心窝一脚,他才缓过劲来,支支唔唔地说: “我们不是有意的,是,是不小心……不小心,才撞翻了船,连累了小公子,我们,我们只是喝多了,求公子饶命,求公子饶命!” 夜枭冷冷地扫向他,那一眼冰冽如寒潭,刺得混混全身激凌凌打了个寒颤,垂下头不敢直视他的眼睛。 “不说实话是吧?那好,先将你丢到烟霞湖去喂鱼,你的同伴总会说的。” 夜魁拿出一根粗绳,三两下将他绑了个结结实实,提起来就往湖边走。 那人一见自己被倒提在大胡子莽汉手里,很快要被投湖喂鱼,急得连声叫唤: “好汉饶命,好汉饶命,我说我说,我都说,是有人花钱雇我们来杀她们母子三人的。啊~屁股好痛!” 夜枭见混混经不起恐吓说了真话,挥了挥手,夜魁反身又将混混丢到了地上,就听得“噗”一声,混混的屁股被重重地摔在了地面上,疼得他直叫唤。 “将你知道的一字不漏的说出来,否则……” 混混向来在街上横行惯了,欺软怕硬,也没几分本事,遇上夜枭他们,哪是他们的对手,被夜魁这么一吓,早破了胆,只得老老实实地招供以求保命: “前些天,我们,我们老大接了单生意,要我们随时等候命令,去杀几个人,并给了老大五十两银子作定金,并承诺事成后给我们五百两银子当遮口费。老大当时一口就答应了,我们正好没钱,就拿这五十两银子去胡天海地乱花了一通。 这几天,那个雇我们的人一直没出现,我们也将这事忘了,还以为凭白无故赚了五十两银子花,暗暗高兴;结果今天早些时候,那个人又来找老大,拿出一张画像,说画上三人正要去烟霞湖看对歌赛,让我们跟踪过去,伺机做掉她们。” 千陌听得目瞪口呆,是谁这么狠毒,连她和她的儿子都要除掉?她蓦地抽出夜魁身上的长刀,刀尖顶在混混的喉咙处,冷咧地问: “那个雇你们的人是谁?快说,不说我杀了你!” “姑娘饶命啊,小的没见过雇主,只有我们老大才见过,你问老大吧,小的不知道啊。” “你们老大是谁?” 混混指了指另外三人中的一人,小小声地道: “呶,他就是我们几个人的老大,叫,叫徐霸天。” 夜魁上前将徐霸天拎出来,扔到夜枭和千陌面前,踢开他的哑穴,就听他恶狠狠地对着出卖他的混混叫嚣: “好你个许老二,竟敢出卖老子和雇主,等老子脱得身出来,要你好看!” 千陌又将刀抵着徐霸天的胸口,咬牙问道: “雇主是谁?不说实话,本姑娘阉了你,再杀你!” 徐霸天一双三角吊眼在看到千陌时,色光微闪,喃喃道: “姑娘真人比画像上更好看百倍,真是绝色啊!” 夜枭看不得徐霸天色迷迷的样子,抬起左腿,一脚踹过去,登时将他半边脸踢歪到了一边,徐霸天“噗”出一口鲜血,和着血出来的,还有几颗黄牙。 与此同时,千陌手中的刀往下重重一戳,锋利的刀刃顿时划破单衣,在徐霸天的胸口上划拉出一条寸许深的刀口,涌出的鲜血瞬间浸湿了他的衣衫,疼得他大声求饶。 “不许嚎丧!快说雇主是谁,否则本姑娘手中这把刀将砍得更深,一刀一刀将你凌迟至死!” 千陌霸气的喝斥让徐霸天刹那住了嘴,再也不敢逞强,皱着眉,忍着锥心的疼痛,颤抖着说道: “我说,我说,雇主是,是,我也不认识……” “嗯!?” 千陌作势就要将刀戳得更深,徐霸天连忙叫道: “别,别,小的话还没说完,姑娘手上的刀慢点。小的,小的虽然不认识雇主,但小的曾经多了个心眼,在第一次雇主找上门来的时候,小的就悄悄跟踪过他,见他进了一座宅子,小的打听后才知道,那个人原来姓王,好像是叫王什么武。” 姓王? “他长什么样子?” “第一次见面时,他穿一件花花绿绿的绸袍,手中提着个鸟笼子,长得,对了,他长着一张马脸……” 听到这里,千陌心里有谱了,将刀还给夜魁,她对着夜枭盈盈一拜: “今天的事多亏了枭公子,不仅救下了千陌的两个儿子,还帮千陌抓住了这帮害人的混蛋,幕后黑手是谁,千陌的心里已经大概猜到了,大恩不言谢,这份情,千陌记在了心里。现在,我要赶回去将那个躲在幕后的凶手抓出来,这个徐霸天就让千陌带走吧。” 夜枭赶紧托住她,不让她往下拜,待她说完,才用那把磁性的嗓音说道: “千姑娘太客气了,你带着个大男人也不方便,万一被他跑了倒不好了,我还是押着他送你们回去吧,到时候也可以给千姑娘你做个证人。” 千陌想了想,倒也没什么避讳,点头答应: “那就有劳枭公子了。” 夜枭指了指地上许老二等三人,问千陌: “这三人,千姑娘要如何处置?” “随便,我只找罪魁祸首。” 夜枭点点头,吩咐另外一名随从道: “魑,这三人交给你了,除了不杀死外,随便你怎么处置。” 夜魑拱手答了声“是”,将三人绑在一起,往一边的茂密的树林子里拖去。 一行人分乘两辆马车,向着京城里驶去。 在烟霞湖湖心停泊的一艘三层楼高的大船上,一个白衣男人负手站立在蒙着琉璃宫纱的窗前,一直关注着千陌和夜枭等人的一举一动,直到他们上了马车离去,他才转身躺回到舱内的锦绣软塌上,懒懒地吩咐道: “开船。” 夜枭临上马车前,朝湖中的大船方向随意瞥了一眼,轻轻撇撇嘴角,掀开车帘,上了马车,夜魁押着徐霸天,坐在驾车的位置,朝徐霸天指路的王宅驾车而去。 到了城西王宅,夜魁给徐霸天清理好伤口,让他前去敲门,将正在家里搂着小妾等消息的王阳武骗上了夜枭的马车,待他进到马车里,看到夜枭那张脸上的刀疤想要退出去时,被夜魁一击手刀直接砍晕在马车的地板上了。 随后,千陌的马车在前带路,从镇国公府的侧门驶入,停在了前院的正厅门口,让墨翠和红翡将千羽和千浔抱下车,两个小包子还有点恹恹的。 千陌招手叫来附近的一个下人,让他快去将镇国公和他的夫人们都请过来。她率先走入正厅,请夜枭在右边客坐首位坐了,自己在下侧陪坐,两个丫环抱着小包子也惴惴不安地坐在了她旁边。 柳鹏程听到下人说是千陌有请的汇报,急匆匆携着兰仙第一个赶到了正厅。 踏进正厅的门,见到的就是一脸严肃的千陌和怏怏的小外孙,他皱眉瞟了眼坐在椅子上的墨翠和红翡,疑惑地朝千陌望过去:什么时候丫环们也能在正厅里坐下了? 他心里的一个疑惑还没解开,在看到千陌边上的夜枭时,又是一愣:这个极丑却极沉稳霸气的男人是谁? 带着满肚子疑问,镇国公柳鹏程老爷稳稳地在主位上就座,扫视了厅里众人一眼,然后开口问道: “陌儿,这么着急地将爹叫来,可是出了什么事了?” “是有点事,等人都到齐了,女儿再说吧,爹爹稍安勿躁。” 千陌点点头,声音异常平静和缓,又给夜枭和她爹介绍道:“爹,这位是枭公子。” 夜枭坐在椅子上未动,只稍稍欠了欠身,对着上座的柳鹏程拱了拱手,礼貌地道了声“柳国公”,就算是打了招呼了。 千陌对他的冷傲是见怪不怪,只苦了柳国公,憋着一肚子的疑问,一双牛眼上上下下来来回回将他打量了好几遍,只觉得他周身散发着一种冷冽的王者之气,生生将人拒于千里之外。 柳鹏程是在战场上打滚了很多年的人,形形色色的英雄好汉见得多了,唯这种枭雄霸者的气场,他倒是不曾见过,不由英雄惜英雄,对夜枭多看了两眼。 稍顷,大夫人和府里其他的侍妾们也都赶到了正厅。柳王氏抬脚进门,看到千陌母子三人好端端地坐在厅中的时候,她微微愣了愣,身子小小地摇晃了一下,被丫环赶紧扶稳了。 她定了定神,走到柳鹏程旁边坐下来,安静地问道: “不知老爷将全府召集到正厅,有何要事宣布?” 柳鹏程摇摇头,慈爱地看向千陌,示意她有话可以说了。 大夫人也顺着他的目光看向千陌,在对上千陌寒浸入骨的双眸时,禁不住在这盛夏里打了个寒颤,她慌忙调开视线,强作镇定的端坐在椅子上,摆出一副当家主母的气势来。 千陌看她心虚的模样,勾起唇,冷冷地笑了笑,缓缓地开口说道: “今天,我和千羽千浔乘府里的马车,去了烟霞湖看对歌赛,这本是一件赶热闹长见识的户外活动,我的儿子们也玩得很开心,只是,我万万没想到,在这样一个欢乐平和的日子里,我的宝贝们,竟然会被人有意地撞落到了湖里……” 香网提供海量原创言情小说,欢迎广大书友们驾临投稿! 第35章 不说?送你们进班房 千陌的话音未落,厅里便炸开了锅,众人议论纷纷,再看向两个小包子,细看下,果然见他们怏怏不乐,不似平时的调皮活泼,有些过分的安静。 柳鹏程在听到心爱的外孙落水时,早就“刷”地立起身,大踏步走过来,将两个乖得不得了的小包子抱在怀里,转身又会回了主位。 小包子们瘪着嘴,委委曲曲地蜷缩在外公宽阔的胸膛里,小脑袋搁在他的肩膀上,小手搂着他粗短的脖子,像两只小猫儿似地哼了声:“外公。” 这两声外公将柳鹏程的心叫化了,他轻声答应着:“哎,宝贝儿,外公在。” 说完抬起头,沉声问千陌: “到底怎么回事?为什么说是有人故意撞的我的宝贝外孙?有人想害他们不成!” 千陌点点头,拍了拍手,候在外面的夜魁迈着魁梧的步子踏进正厅,将提在手上的徐霸天朝大理石的地上一丢,踢开他被制的穴道,默默地站到了夜枭的身后。 夜枭冷声说道: “徐霸天,将你早先在湖边对我们交待的事情,在镇国公面前,再叙述一遍吧。” 徐霸天趴在地上,抖抖缩缩地将王阳武如何找到他们,如何付了五十两的定金,如何在今天给了他一张画像,如何要他们去杀了画像上的人,他们又如何跟踪,如何设计吵架撞人的来龙去脉,一五一十地交待了出来。 柳鹏程听得一脸铁青,两道浓眉皱成了川字,牛眼瞪得比铜铃还大,眼看就要爆发了,大夫人柳王氏马上站起来,伸出颤抖的手,指着地上的徐霸天尖利地喊道: “你撒谎!你这个恶贼,为什么要来陷害我的弟弟!阳武怎么会认识你这样的街头混混!你可知道陷害我们王家嫡子,是什么罪名么!” 柳鹏程喝道: “够了,在这大吼大叫成何体统!凡事讲证据,先查清楚再说,若不是阳武指使的,自然要治这个人的诬蔑诽谤之罪,若是,查出来确与阳武有关,你也脱不了干系!” 大夫人平素是极怕柳鹏程的,被他一吼,立马噤了声,忐忑不安地坐了回去,一只手死死地抓着扶手,眼里满是惊恐。 徐霸天这才知道原来自己害的是镇国公的女儿和外孙,雇主竟然是镇国公的小舅子,沾亲带故的,是高宅深府的内斗,此时后悔不迭,不该贪那几百两的银子而接下这桩棘手的买卖,为求减轻罪责,一个劲地在地上磕头求饶: “是小的错了,小的不该贪王阳武的银子,小的也是穷得揭不开锅啊,王阳武又一而再再而三地保证说没事,杀了人一切后果有他承担,还说他家在衙门里有后台,有他罩着,官府也不敢来找麻烦。若是早知道,早知道……都是王阳武指使的,小的悔不该听他的啊……” 柳鹏程本想大声喝斥,又怕吓到怀里的两个小外孙,压着嗓子,胸膛一起一伏地道: “管家,去王府将王阳武请来,我要他来亲口对质。” “不用了,人,我已带了过来。” 千陌开口阻止住管家,朝右侧的夜枭看过去,夜枭微一点头,夜魁“蹬蹬蹬”地几大步跨出去,旋即又“蹬蹬蹬”地提着个人大步跨进来。 此时的王阳武被夜魁捆得像个粽子般,直挺挺地扔在了地上,拼命地扭着,却发不出一丝声音。 夜魁踢开他的哑穴,他立即朝着柳夫人和柳鹏程求助: “姐,姐夫,救救我,这帮人,这帮人私闯王宅,生生将我绑了起来,光天化日之下,还有没有王法啊?姐夫,快将这帮歹徒抓起来,送到官府治罪啊。” 大夫人看到自己的亲弟弟被绑,急得朝管家道: “你还楞着干什么,快将舅老爷的绳子解开啊。” 管家朝柳鹏程看去,见他面色有些难堪,就知道柳国公老爷心里也觉得将一个未定罪的人绑起来有点过份,况且这个人还是他的小舅子,不看僧面也要看佛面啊。 管家得到柳鹏程的默认,走上前,准备去解王阳武身上的绳索,就听千陌压着怒气的声音传来。 “慢着!他是我让人捆起来的,谁敢解开试试!” 管家为难地看看大夫人,又看看沉默的柳国公,得不到任何暗示明示,只好退到了一边。 大夫人气急败坏地说道: “柳千陌,你,你眼里还有没有你爹,还有没有我这个娘,竟连我们长辈的话都不听了吗?!这个家里几时轮到你做主了?!阳武,你别怕,你没有做过的事就不要承认,谁也不能栽赃给你!” 千陌淡漠地回过去一句,气得大夫人直吐血: “我的娘亲早死了,难道您是鬼魂复活了不成?你想当我的娘,还不够格!” 王阳武见她姐的话不起作用,只得在地上垂死挣扎地叫着: “姐夫,我不知道我做错什么了,什么时候得罪了六姑娘,她竟然将我绑了来,为什么要冤枉我?” 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千陌走上前,脚踩在王阳武的心窝,像个冷面阎罗般,鄙视道: “冤枉你?徐霸天和他的小弟们已将你买凶杀人的事情供了出来,由不得你不承认。不承认也行,我会将你送到衙门里,看是你的嘴厉害,还是官差的刑具厉害。” 见王阳武一副“老子不信还有哪个衙门能治得了我”的表情,夜枭在旁漫不经心地补了一句: “听说新来的京兆尹李大人,铁面无私,善用刑罚,再狡猾再有后台的犯人到了他手里,也会被他的手下剥下一层皮来,即便侥幸活着出来,也是个残废。你确定你要我们把你送到李大人那儿?” “不要!” 王阳武和大夫人同时惊恐地叫了出来。 这个李大人的名声,可是如雷灌耳得很,自打三个月前他接任京兆尹以来,接连抓了一批作奸犯科、人们敢怒不敢言的穷凶极恶之徒,整个京城的治安大为好转,加上他不畏权贵,敢往死里上刑具,人又长得一副钟馗模样,天生的面带煞气,好人坏人见了他都要绕道走。 要是千陌将人送到他手里,不死也要被剐层皮下来。 千陌勾勾唇角,再度吐出一串令大夫人心惊的话来: “想要不受刑罚,也可以,只要你乖乖地将幕后指使之人供出来,本小姐可以考虑给你留个好去处。” “我说,我说。” 王阳武平时都是吆五喝六的,顶着镇国公小舅子的身份吃喝玩乐,不学无术,身子早被掏空了,手脚被绑了这大半天,已如一瘫泥般提不起气来,只求快点解开束缚,能坐起来喘口气儿,于是便不管不顾地将大夫人给供了出来。 包括大夫人前些天如何在他面前发牢骚,如何请求他这个弟弟帮忙找人要做掉千陌母子,如何给了他一千两银票并承诺事成后再给四千两,他又是如何去城南找到了混混徐霸天,今早他又是如何接到了大夫人派人送来的消息和画像,他又如何将消息传递给徐霸天让他准备动手的,等等等等。 他越说,柳鹏程的脸色就越暗淡阴沉,柳王氏就越面如死灰,强撑着瘫坐在椅子上。 等他交待完,柳鹏程将两个小包子交给一旁的下人抱着,腾出两只手来,甩手就一大巴掌,将柳王氏搧出去一丈远,砸得她眼冒金星,来不及哼一声,就晕了过去。 厅里其他的夫人小妾和丫环下人们,都吓得不敢动,他们还从未见柳国公老爷发这么大的火过,没人敢在这个时候去扶地上的大夫人,就连她的贴身丫环也瑟缩着躲在一旁,怕引火烧身。 柳鹏程两步跨上前,骂道: “起来,甭给老子装死!你这个恶毒的妇人,背着我做下这等伤天害理的事,镇国公府容你不得。” 说罢就要用脚去踢,千陌怕大夫人被他几脚踹死,连忙拦下他,劝道: “爹爹息怒,她已经摔晕了,您是练武之人,再几脚踢下去,只怕会出人命。” 柳鹏程刚才正在气头上,哪管那么多,听千陌这么一说,倒是稍稍理智了些,只不过心里的恨意仍难平息,脚上虽停了动作,嘴里还是在骂着: “踹死她活该!这么狠毒的女人,死有余辜。” 柳鹏程戎马一生,清廉正直,习惯了在战场上正面杀敌,最痛恨背地里出阴招暗害人、心思歹毒的人,平素自诩治家有方,妻贤子孝,没想到自己深信多年的枕边人,竟是个毒妇,这让他一张老脸如何搁得住! 千陌给他抚着胸口,轻言细语道: “爹,我还有些疑问在心里,要询问大夫人,您就先消消气,坐一旁看着吧,别气坏了身子。” 柳鹏程点点头,依言坐了回去,千陌正要叫人弄醒大夫人,眼角却扫到大厅门口柳千紫的身影一晃而过,似乎有什么急事般匆匆离去,并没进来。 千陌正发愁怎么弄醒柳王氏,毕竟她现在的身份还是堂堂的镇国公夫人,泼水、脚踢什么的似乎有些不合适,蹲下身,却发现她的眼皮子在动,睫毛也在微颤。 千陌心里冷笑:原来是在装晕啊! 香网提供海量原创言情小说,欢迎广大书友们驾临投稿! 第36章 对恶人的惩罚 千陌朝夜枭眨眨眼,对着地上装死的大夫人努努嘴,然后假装往座椅边走,同时漫声说道: “大夫人似乎晕死过去了,门口有防火的水缸,枭公子,麻烦你的人将她扛到水缸里浸一浸,或许她就苏醒了。” 夜枭极度配合,吩咐夜魁: “好。魁,照千陌姑娘说的去做。” 大夫人见自己要被那个粗鲁的大胡子抱起来,还要浸水缸,吓得赶紧睁开眼,声音虚弱地说: “不……用……了,我,我只是有点晕。” 大夫人虽然醒了,但柳鹏程做为一个久经沙场的武将,那一掌的力道实在是太大,她的半边脸颊仍旧火辣辣地疼,夏日衣裳又穿得薄,摔到地上又滑行了一段,身上好几处的皮肤都被地面给搓破了,她平时养尊处优的,哪受得了这点疼啊,不由地哼哼唧唧起来。 千陌不耐地皱皱眉头:她这样子,如何问话? 柳鹏程虎着一张黑脸,威严地道: “不许哼!阿陌还有话要问你,你如实回答,否则别怪我不讲夫妻情份。” 大夫人立即不敢再喊痛,想站却站不起来,只得依旧趴在地上,模样相当狼狈。旁边的夫人小妾们个个幸灾乐祸,拿帕子或扇子遮着半边脸,一边鄙夷一边偷笑,没一个人同情她。 千陌重新走到她面前,沉着声问: “大夫人,我问你,今早你是如何知道我要出门去烟霞湖的?” “我,我听墨翠说的。” 侍立在一边的墨翠立即走出来,扑通跪在地上,欲要解释,千陌挥挥手,拦住了她,示意大夫人继续说下去。 “辰时的时候,我在府里花道上正好遇到墨翠,她行色匆忙,说要去找管家安排马车,因为你们想去烟霞湖玩,所以,我就知道了,后面的,后面的事情你都知道了。” 这个大夫人还真是有早起溜弯的好习惯啊,就这么好巧不巧地提前得知了她的行踪,及时通知了王阳武,安排了徐霸天这几个混混来杀她的宝贝们。 “当年将我送出城的马车是谁安排的?” 千陌突然转了个方向,淡淡地问起了陈年旧事,厅里一众人都听得莫名其妙,柳鹏程也纳闷地看着她:五年前的事与今天有关么? 大夫人愣了下,又很快答道: “应该是管家安排的,这些事都是他在管。” “那好,管家,麻烦你站出来,我有话要问你。” 千陌转向站出来的管家,仔细打量着垂手恭立的中年人:一身褐色圆领长袍,腰上系了根皂色革带,上面坠着长长短短的几串钥匙,脚蹬皂色布鞋,指甲修得非常干净,是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管家;但那双眼睛却深陷了下去,藏在一堆褶子里,让人看不清他的眸子。 这是个精明的会藏拙的管家。 千陌很快就下了判断,收回紧盯的目光,她淡淡地问道: “当初我跌落山崖,马车夫却逃过了一劫,不知他现在在哪里?” 管家想了想,躬身回答: “当年是小人派丁大旺赶的马车,六小姐您出事后,也是丁大旺跑回来报的信,后来,大约过了半年,他就辞工回老家了,据他说是老家给他说了门媳妇儿,他要回去娶妻生子尽孝道了。” “丁大旺老家在哪里?” “离京城不远,小人记得他说过,他的老家好像就在城西郊外二十里地的花岩村。” “好,我再问最后一个问题,你要老实回答我。五年前在我离府的那天,丁大旺或是府里有什么特别的、异常的事情发生没有?” 管家仔细想了想,摇摇头说: “小人记得那些天一直都挺正常的,没什么不平常的事情发生……” “谁说没有?我记得在六小姐出事之前,毓王爷的母妃曾经来过府里面,说是要见未来的儿媳妇。” 左手坐在第二位的着蓝金色夏装的女子突然开口打断了管家的话,千陌望过去,说话的正是她爹的三夫人。三夫人见柳鹏程和众人都向她望来,便端正了坐姿,翘起一双媚眼,故做严肃地道: “一个深宫里的妃子,居然顺路到大臣的府邸,说要看看未来的儿媳妇,这本身就很奇怪啊,也不知看没看着,反正最后是大夫人和五小姐接待的。” 柳鹏程瞪了三夫人一眼,道: “妇人家少见多怪,毓王的母妃出宫游玩,路过亲家宅子,顺便来看看,有什么大惊小怪的!要你多嘴。” 三夫人满心以为刚才出头说话,能博得柳鹏程的青眼,没料到却遭到他的训斥,不由得撇撇嘴,满脸的不高兴。 被三夫人这么一打岔,千陌也觉得问不出什么实质性的东西来了,只不过根据大夫人的表现来看,她推断五年前马车失事案,应该与大夫人无关。 那么,当年,到底是谁要害她呢? 排除掉大夫人,就只剩下柳千棠和南夜毓这两个人的嫌疑最大了,或许丁大旺会知道一些内情吧。当务之急,是要找到丁大旺。 她走到柳鹏程跟前,恳切地道: “爹,女儿当年失事,并不是意外,而是有人故意为之,或许车夫丁大旺知道内情,我想请爹派人去花岩村将他找来彻查。” 柳鹏程听到此时,大致弄明白了当年的一些事情和千陌的意图,心里也迫切想要搞清楚究竟是谁在害他的陌儿。他点点头,随即叫来自己的侍卫,吩咐他跑一趟花岩村将丁大旺带来。 看着地上的徐霸天、王阳武和柳王氏三人,千陌乖巧地说她没有什么好问的了,事情已经明明白白清清楚楚,请爹拿主意处置。 柳鹏程不愧是当了多年将军的人,行事果决公正,他立即吩咐道: “来人,将徐霸天和王阳武送官究办。” 王阳武一听要将他送官,立即挣扎着叫道: “六姑娘,你不是答应我只要说实话,就不将我送官的么?你怎么说话不算话啊?” 千陌坐在椅子上,慢吞吞地吐出一句话,将王阳武气得一口老血堵在了胸口: “本姑娘什么时候答应你不将你送官了?” “你自己说的,说我供出幕后指使的人,你就,就给我留个好去处。” 千陌哈哈大笑起来,笑完后,冷冷地给他解释: “京兆府衙门,就是个好去处,你们这些恶人,就由法律来惩治吧,我可不敢私自放了你们。” 王阳武见自己被一个小姑娘给耍了,登时傻了眼,这时才知道自己是赔了夫人又折兵——不仅承认了自己所犯的罪行,还供出了身为镇国公夫人的亲姐姐。没了姐姐的身份做靠山,他们王家的好日子也过到头了。 此时的他后悔不迭,看着地上狼狈盯着他的姐姐,他恨不得找个洞钻进去,垂头丧气得很,旋即又有些恨他姐姐:若不是她的要求,他又怎会去买凶杀人,悔不该听她的话的,若当时劝住她,也不至于弄到现在身败名裂被法办的下场啊。 等侍卫将徐霸天和王阳武带下去送官后,柳鹏程这才看向一直趴在地上的柳王氏,沉默了一会,果断地道: “至于柳王氏王月如,所犯罪行实难被柳家列祖列宗容忍,有违柳家祖训……” “等一下,爹。” 一声焦急、清脆的女声突然打断了柳鹏程的话,众人齐往门口望去,千陌却了然地垂下眼睛,勾起嘴角浅笑。 柳千棠终于还是赶来了。 只不过,柳千紫这个信报得有点晚了。 柳鹏程见从门口进来的是他喜欢的另一个女儿——现在的毓王妃柳千棠,微微有些怔愣,她怎么这么快赶来了? 直到看到柳千棠身后跟着的柳千紫,才恍然大悟是她去通风报的信。 柳千棠快步走到大夫人身边,伸手就去扶她。大夫人身上有伤,在地上趴的时间又长了些,人又比较胖,一时间娇弱的毓王妃还扶她不动,柳千紫赶紧上前搭了把手,两人合力才将她扶起来,结果大夫人颤悠悠地,站都站不稳。 柳千棠这才面向柳鹏程,声音温柔却略带责备地质问道: “爹,你作什么这样对待娘?!娘究竟犯了什么错,要被你们在大厅里当众审问?要不是阿紫跑去向女儿求助,女儿还不知娘竟然在爹的镇国公府里受到如此的委曲对待。” 柳鹏程虽然疼爱这个柳千棠,但不是个盲目宠爱不讲理的父亲,他堂堂将军的威严也是容不得他人来质疑的。说到底,柳王氏犯下的这件错,既是家事又不是家事,若认真追究起来,即便送官也不为过。 当事人千陌将柳王氏交由他来处置,既是对他的信任,也是对他这个父亲的尊重,所以他不能辜负她,必须要还她们母子一个公道。 柳鹏程端起肩膀,威严地道: “棠儿,你且让开一边,今天你娘已原原本本交待了她指使你舅舅雇凶杀人的事情,我们柳家容不得这样蛇蝎心肠暗害家人的妇人存在,她必须受到惩罚。从即日起,王月如将不再是我镇国公府的当家主母,明日就送入城北寂光寺,让她伴着青灯古佛去忏悔自己所犯下的罪行吧。” “爹!万万不可!” 香网提供海量原创言情小说,欢迎广大书友们驾临投稿! 第37章 叔叔娶了娘亲好不好 大夫人柳王氏听到丈夫无情地宣布了对自己的处罚,一刹那间有些没有反应过来,等她仔细回过味来之后,却是两眼一黑,真的晕倒在了柳千紫的怀里。 吓得柳千紫和柳千棠一迭声地叫着“娘、娘”,大夫人的贴身老妈子用力掐她的人中,好半晌,她才悠悠地醒过来,吐出一句话: “老爷,你好狠的心!” 柳千棠赶紧跑到柳鹏程跟前,恳求道: “爹,不管娘她做了什么错事,求您看在她跟您同床共枕二十多年的夫妻情份上,看在昊儿才十岁需要娘照顾的份上,也看在,看在棠儿和紫儿的份上,您就饶过娘这一回,好不好?您这般处罚娘,传了出去,叫昊儿以后如何做人,叫女儿在毓王府如何抬头啊!” 柳鹏程迟疑着没有做声,柳千棠说的虽不在理,但在情,毕竟柳王氏是他几个孩子的亲娘,也跟了他二十多年,还是他唯一的继承人的娘,他渴望的家和兴旺、天伦之乐难道要被他自己打破么! 千陌坐在椅子上,不紧不慢地道: “如果今天不是我们命大,也许我和我的宝贝们,就命丧烟霞湖了,比起三条人命来,只是余生在寺庙里度过,守着菩萨忏悔自己的罪行,这样的处罚显然要轻得多了。” “你们不是没死么!”柳千紫对着千陌恶狠狠地反击。 “是,我们确实没死,那是因为我们命大。难道非要人死了,她才能躲到寺庙里去逃避刑罚吗?难道南夜国的法律规定,只有将人杀死了,才能治他的罪吗?” 这时两个小包子早已围拢在她身边,千浔不解地问: “娘,为什么大奶奶要害宝宝们呢?是宝宝们平时不听话吗?” 千羽也搂着她的胳膊,冷冽地说: “娘,羽宝不喜欢这儿,我们不住这儿了,好不好?” 千陌将包子圈在自己怀里,一个一个耐心回答道: “千羽,千浔,你们很乖,很听话,是娘的好孩子,也是娘的小宝贝,大奶奶要害你们,是因为她嫉妒,也因为她恶毒,她会受到应有的惩罚的。如果宝宝们不喜欢住这里,娘马上找房子搬出去,为了你们的安全,我们也不能再住在这里了。” 夜枭在一旁提醒她,也是在提醒柳鹏程: “千陌姑娘,按照南夜国律法,如果证据确凿,你是有权将嫌犯送到官府法办的。” 千陌点点头,看向柳鹏程,没有说话,她想让她爹自己做决定,她相信她爹会做出正确的决定来。 柳鹏程看着大厅里的人,这些人中,有他的妻妾,有他的女儿,有他的外孙,也有他的管家和下人,更有个身份显然不低的神秘客人。这么多双眼睛望着他,他不能因一时心软而坏了柳家的家规,不能在这些人面前失了公正与公信,不能忘记“惩恶扬善”的本心。 他是一个丈夫,但他更是一个父亲,一个外公,一个家长,一个重臣!不以规矩,不成方圆,执法不正,难以治家! 定了心神,柳鹏程推开柳千棠,肃声道: “毓王妃,这是我镇国公府的家事,请你不要插手。来人,即刻收拾衣物,送柳王氏入寂光寺,柳王氏掌管的府里的财务与钥匙等,一并交接给二夫人,以后府里的内务就由二夫人和五夫人共同掌理,我希望自此事件后,全府上下和睦相处,亲厚友爱,若再有此类事件发生,定责不饶!” 柳千棠白着一张芙蓉脸,说不出话来,她是毓王妃不错,可她也不能插手干预镇国公府的事务,她爹的处罚也没错,还算公正,至少没将她娘送去官府。 柳王氏是完全瘫软在了柳千紫的身上,她没想到一着棋不慎,竟将她自己送进了古寺,将自己的亲弟弟送进了监牢。她真是悔不当初啊! 等柳王氏将手中的权力转交给二夫人后,跟随她多年的老妈子也收拾好了包袱。老妈子向柳鹏程请命,愿意随柳王氏去古寺礼佛并照顾她余生,柳鹏程挥挥手,准了。 等管家派人刚将柳王氏送走,去花岩村的侍卫也骑着快马赶回了府里。 他没带来丁大旺,只带来了一条消息:三年前,丁大旺上山打猎,掉入山涧摔得粉身碎骨,不治而亡了。 千陌微微拢了拢眉,和夜枭对视一眼,在彼此的眼里,都看到了怀疑。 丁大旺怎么偏偏死了,太蹊跷了。 可惜了一条好线索,目前唯一的一条线索,就这么没了。 包子落水被害一案至此,已经将相关人等处理完毕,柳鹏程挥退众人,在五夫人兰仙的搀扶下,怏怏地回了自己的住处。 千陌理解她爹此时的心情,他一向自诩和自豪的美满大家庭,竟然在他眼皮底下,发生了这么多龌龊的事情——五年前千陌的失事,五年后小外孙的落水——都与跟了他二十多年的元配夫人有关,这叫他如何不痛心,不懊恼!况且他还要亲自将元配送入青灯古刹了此余生,任谁心里都不好过。 大厅里,柳千紫在柳鹏程走后,冲着千陌气势汹汹地怒吼: “柳千陌,我跟你势不两立!今天你们害得娘被关进寂光寺,从此一个人孤苦伶仃到老,他日,你必将得到报应!你这个蛇蝎心肠的女人,你会不得好死的!” 千陌盯着她,慢慢说道: “你可真会颠倒黑白,倒打一耙!大夫人能养出你这样的女儿来,我丝毫不觉得奇怪了。” “你!我打死你!” 柳千紫挽起袖子朝千陌挥拳过来,拳头还没到千陌跟前,就被一双大手给截下了。对上夜枭那张可怖的刀疤脸,以及那冷得如山顶的冰雪般的眼睛,她不禁瑟缩了下,想挣又挣脱不开,夜枭的手紧紧的掐着她的手腕,将她掐得生疼。 柳千棠赶紧上前将柳千紫抱住,不敢看夜枭,只朝千陌淡淡地道: “六妹,你这次回来,和以前似乎不一样了,变了很多,和我们姐妹间也生疏了许多。今天的事,本宫也不便多说什么,就到此为止吧,千紫的话,希望你别放在心上。本宫先告辞了。” 说罢,不待千陌回应,拖着柳千紫就往大厅外走,此时的夜枭已经松开了手,漠然冷酷地坐回了椅上,如同一尊冷面阎罗。 千陌无声地笑了笑,倒也没在意她们的无礼,转过身,她亲自给夜枭沏了杯茶,端给他,将自己心里放了很久的疑问问了出来: “枭公子,今天的事,千陌心里真的非常感谢,公子之恩,千陌没齿难忘,不过,千陌心里也很好奇,你怎么会知道那帮混混是受人指使来害我们的?呃,枭公子你别误会啊,我只是觉得以枭公子的性格,一般是不会去那种场合的。” 千陌说完,不禁在心里连连骂自己:呸,千陌你个笨蛋,真不会说话,越解释越不对劲,明明是好奇问问的,让人听起来却像是质疑他救人的动机一样。 夜枭倒没太介意,优雅地抿了一小口千陌沏的生茶,淡淡地说道: “今天也是巧,我本来是与人约好了在烟霞湖见面的,结果那人一直没来,在等得无聊时,刚好看见你带着羽宝和浔宝来了,我还看见你丢了一锭银子,诱使人去捡而让出了通道。孩子们落水前,我就发现那几个人不太对劲,就特别留意了些,所以恰巧观察到了可疑之处,只是隔得有点远,等我赶到时,他们已经被撞到湖里了,还好救得及时。” 一旁站着的夜魁噘着嘴,吹着大胡子,狠狠地瞪了眼千陌,在心里鄙夷他家的老大。 什么叫好巧,公子你根本就是特意的,好不好!放着正事不做,为了一个女人和她的孩子,将自己暴露在人前,你知道这样做的后果吗?!俺就说漂亮女人是祸水,果然不假!有你后悔的时候! 千陌奇怪地看了看夜魁,不知自己哪里又得罪他了,召来他的白眼,转念一想,他就是那种不喜欢漂亮女人接近他家公子的人,心里也就释然了。 她故意朝着夜枭甜甜地笑道: “哦,原来这样,要不是枭公子你火眼金睛刚好在,识破他们的阴谋,我们母子今天就没命了。千羽、千浔,还不快去谢谢恩人叔叔。” 两个小包子从千陌身边朝夜枭身上偎过去,小手紧搂着他的窄腰,千浔抬起水蒙蒙的大眼,可怜兮兮地说: “枭叔叔,外公府里的大奶奶和小舅舅、小阿姨好可怕哦,宝宝们不要住在这里,叔叔你娶了宝宝的娘亲好不好?” 夜枭勾起唇角笑问包子: “为什么要叔叔娶你们的娘?” 千羽仰起头,认真的给夜枭解释: “枭叔叔娶了娘,宝宝们就可住到枭叔叔那里了,不用再在外公府里受人欺负。” 千陌涨红了一张俏脸,哭笑不得:这两个会装可怜的小家伙,在镇国公府里面,他们吃香的喝辣的,下人们和姨奶奶们都将他俩当小祖宗供着,柳鹏程更是将两个小外孙宠得无法无天,除了那三个人,谁敢欺负小哥俩呀,喜欢还来不及呢! 她忙不迭地道歉: “枭公子别介意,这两个孩子被我们宠惯了,说话不着边际,你就当没听见哈,不要当真哈。” 香网提供海量原创言情小说,欢迎广大书友们驾临投稿! 第38章 纠结的夜魁 夜枭对她的话不置可否,只是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那一眼好似要将千陌整个人拆了吞吃入腹一般,让她的脸更红了,像极了五月熟透的樱桃,鲜艳欲滴。 夜魁瞧见这一幕,瞪圆了眼睛,心里顿时警钟大鸣,同时又万分纠结—— 小包子,他喜欢;千陌,他不喜欢。 公子带小包子回庄,他喜欢;娶千陌,他不喜欢。 咋办啊?看这情形,公子貌似对小包子的娘有点意思啊,两人眉来眼去,会不会私定终身了啊。 他要不要赶紧通知魅、魑、魃、魈、魉他们几个,合众人之力阻止公子犯错呢?要不要呢?要不要呢?! 这边厢夜魁万般心思电转,那边小包子打破了三个大人间的沉静,转而去说服他们的娘亲: “娘,枭叔叔虽然丑是丑了点,可他武功高强哦,可以保护娘和宝宝们啦,宝宝们也想有个爹爹哦。” 千陌汗颜,悄悄瞟了眼夜枭,见他并未露出不高兴的神色,稍稍放了心,转着心思想找个能转移小包子们的话题。 情急之下,她脱口而出说了句让夜枭和夜魁侧目的话: “宝宝们似乎也喜欢九弦叔叔哦,以后你们还会喜欢其他的叔叔,那娘亲我岂不是都要嫁他们啊?” 千浔包子皱着小眉头,忧愁地道: “是哦,九弦叔叔也不错啦,带我们玩,请我们吃饭,还教浔宝用毒,人也长得很好看,娘到底嫁给谁好呢?” 千羽敲敲弟弟的小脑袋,一本正经地说: “就知道好看,九弦叔叔人见人爱,喜欢他的女人太多了,娘会有危机感的,羽宝还是觉得枭叔叔好,至少没人会和娘抢他。” 这都是些什么孩子啊,这说的是孩子们该说的话么! 熊孩纸不好带啊! 千陌再度抚额,后悔将九弦抛了出来,她的两个天才小包子,她惹不起,应付不了哇。 夜枭却在听到九弦名字的时候,深邃的瞳仁缩了缩:这个女人什么时候勾了朵桃花在身边了?居然还是个美男,还得了小包子们的心! 哼!千陌姑娘也是一般人能宵想的么! 夜魁则是一脸的高兴,大胡子也在下巴上得意地晃了晃——他就说嘛,漂亮女人都是水性扬花,靠不住的,你看,这个女人才回京多久啊,就勾搭上奸夫了。这下好了,有个比公子美的帅男,他不用再操心了。唉哟,刚才他可是多虑了。哈哈哈。 这时府里的下人来报告说晚饭时间已到,请千陌他们过去用餐,夜枭随即起身告辞。 千陌知道像他这样的人是不会随便留在别人处吃饭的,也不多做挽留,只是在将两人送到大门口时,踌躇了半天,终于还是没能问出口以后在哪能找到他。 夜枭也没主动说更多的话,他似乎更沉默。在镇国公府大门口,他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亲亲小包子们,一甩衣摆,长腿跨进了马车里,夜魁立即放下车帘,扬起马鞭,驾着车很快消失在夏日的黄昏里。 经过大夫人事件之后,整个镇国公府里,从上到下,对千陌和小包子们更好了,巴结的、恭维的、套近乎的、真心喜欢的,都有。 柳千紫和柳云昊是恨透了千陌母子,但她的七妹还算安份,除了事发那天曾当面指责过千陌外,接下来的日子安静了不少,在府里遇到了也是远远地就避了开去,估计是柳千棠警告过她不要轻举妄动。 唯有八弟柳云昊,在下了学堂回家得知大夫人被送到寂光寺面壁终生去了之后,曾不管不顾地来琼蕊苑闹过,那孩子撒起泼来也是一绝,不仅叉腰在院子里骂了半天,更是赖在地上各种打滚各种叫嚣。 千浔想撒点毒治治他,被千陌拦住了,红翡极有眼色地请来了二夫人和五夫人,俩位主持内务的当家夫人也颇为难,一边是镇国公唯一的嫡子,一边是镇国公疼爱到心肝里去的小外孙,不知道该如何处理。 最后还是兰仙威胁说要去请镇国公老爷来,柳云昊才恨恨地从地上爬起来——在府里,他最怕他这个爹了,对他要求极严不说,还隔三岔五抽查他的学业,他又是个不爱读书求上进的,常常背不出书来,也不知道为此吃了他爹多少的打骂。以前还有大夫人护着,可以少挨些打,现在只怕是没人替他挨板子了。 这个柳云昊也是个从小被娇养惯大的,读书读不进去,不是那块料,柳鹏程就想让他习武,至少将来还能子承父业,进军队为国效力。但这位八少爷又吃不了练功夫的那份苦,蹲了半天马步就晕倒了,学了几招花拳绣腿的招数,就称病不起。 大夫人在一旁心疼得掉眼泪,气得柳鹏程是一脚蹬翻他,自此对他失望透顶,看见他就摇头,直埋怨在他不在家的这七八年里,大夫人将他唯一的儿子惯坏了,骂她是“慈母多败儿”。 柳云昊唯三的爱好就是吃喝玩,又不爱动,才十岁的年纪,就将自己吃成了一个小胖墩,还是一个身高体虚手无力的小胖墩,连五岁的小千羽也打不过。 小千羽根骨极佳,又极有毅力,是练武奇才,曾跟着风天逝学过他的功夫,奈何风老前辈是制毒用毒的高手,功夫却只能算二流,不过倒是帮小千羽打下了很好的基础。 所以回到柳府后,他很得外公柳鹏程的青睐,没事就被他逮着教功夫,小千羽领悟力好,学得相当快,让老外公相当欣慰,甚至背着千陌偷偷教这个小外孙读兵法、策略、阵图之类的书,只需教一遍,他就背得一字不差,让柳鹏程老泪纵横地直叹“天才啊天才”。 两个小外孙,一个是练武读书的奇才,一个是嘴甜会哄他开心的蜜糖,怎会让他不喜欢到心里去,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镇国公老爷子的偏爱啊。 千陌在出事后,曾打算搬出镇国公府去住,她现在可是个小富婆了,买个小院子富养小包子,是完全不成问题的。 当她试着向她爹提出这个想法的时候,柳鹏程国公老爷牛眼一瞪,嘴巴一噘,红鼻子一翕一翕地道: “怎么,怕爹养不起你们母子三人,还是怕镇国公府里的人会吃了你们啊?!这个想法以后休要在你爹面前再提!再提,爹就带着我的小外孙们私奔去,叫你找不着!哼哼!” 千陌有些啼笑皆非,哪有拐带外孙私奔的爹啊!他这个爹也太可爱了。 柳鹏程缓了缓,又语重心长地宽慰她: “陌儿,爹知道你是怕王月如之类的事件再次发生,爹向你保证,从今往后,在镇国公府里,只要爹还在一天,就没有人敢欺负、暗害你们母子。哪个要是有那个熊心豹子胆敢害我的小乖孙,爹定叫他们有来无回,后悔生到这世上来!” 末了,他又用上了哀兵政策,搂着两个小包子装可怜: “陌儿,难道你就不可怜可怜你爹孤老一人,身边连个说说话哄哄爹开心的人都没有么!我的两个小乖乖,外公这么可怜,你们也不同情一下下,陪外公度过一个快乐的晚年么!外公好孤独哟,好寂寞哟,外公没有人喜欢哟,连自己的女儿和外孙都要抛弃他哟。” 千陌抬头望天,直翻白眼,千羽和千浔毕竟还小,被柳鹏程一哀叹,同情心立马泛滥,两人四只小手轻轻抚摸着他厚实的胸膛,软软地说: “外公,宝宝们不走了好不好?外公你不要哭哦,不要生气啦,宝宝们说错话了啦,咱们再也不搬出去住了。娘,娘,你说话呀,你快答应外公啦,你看外公好可怜哦。” 千陌表示很无奈,两个吃里扒外的臭小子,要搬出去的是你们,现在在外公面前做好人的,也是你们,敢情你们的娘就是一个大恶人啊喂。 “好啦,爹,女儿再也不说这话了,咱们母子仨就在镇国公府里住一辈子,成不?将来爹就是想赶我们走,我们也不走了!” 柳鹏程老怀欣慰地笑了,他算是掐准千陌和两个小乖外孙的脉了,她们娘仨就是豆腐做的心啊。 结果,千陌又心安理得地、小包子们满怀拯救孤独寂寞的外公的一颗善心,在镇国公府定居了下来。 在镇国公府的生活,就是逛吃逛吃:除了逛街就是满世界去吃美食。 柳鹏程只要在家的时候,就教小千羽练功和兵法,也不管他听不听得懂,先填鸭似的教了再说。千羽也争气,外公的拳脚、刀法都练得虎虎有生气,外公送他的一副袖箭,他也练得收发自如了;偶尔他还能在外公面前发表下他自己对前朝著名战役的一些幼稚看法。柳鹏程仿佛看到了一颗军事奇才之星在冉冉升起,他必须重点培养呵。 镇国公老爷找到千陌,向她说了自己的看法,表示想让千羽和千浔去皇室学堂上课。 千陌诧异地说: “就去学堂上课,也太早了吧?他们还不到五岁呢。” “是有点早啊,不过他们两个是奇才啊,不早点培养岂不是浪费了么!那个,陌儿,他们的生日是哪天啊?什么时候满五岁啊?” “呃……” 千陌正要说话,就听屋外有下人来报说: “老爷,六小姐,宫里来人了,正在前厅候着,说是要召六小姐进宫。” 香网提供海量原创言情小说,欢迎广大书友们驾临投稿! 第39章 二进宫 千陌优雅地跪坐在皇太后含寿宫前殿的锦垫上,端着肩膀,芙蓉面上带着得体的浅笑,却在心里暗暗发着牢骚:明明南夜国已经有椅子在寻常百姓家使用了,这皇宫里偏偏还要人跪坐在软垫上,莫不是想体现皇室的尊贵,提醒子民的身份么! 这膝盖还真是跪得疼呢,也不知道这位人精似的皇太后召她进宫有什么目的,但愿她能早点起身回家啊。 千陌端起身前花梨木小桌几上的笋片茶,小小地喝了一小口,抿了抿唇,垂着眼走了会神,就听上座的皇太后在七弯八拐地和她拉了会家常后,很随意地又问她: “柳姑娘,你单身一人带着两个儿子,孩子还小,也够辛苦你的了,就没有想过再找一个人成亲,给孩子们找个爹?” 南夜国是个比较开放的国度,这里的人们,上至皇室,下到贩夫走卒,并没有那些三从四德、从一而终的对女性的禁锢。南夜国的女人在这里是有很大的婚姻自主权的,可以休夫也可以再婚,甚至南夜国有个民族是以女儿为尊,男人以到女方家走婚为习俗的,生下的孩子也随母姓。 虽然南夜国对女性比较宽容,但在上层贵族乃至皇室里,男人还是一贯的有着优越感,他们无法容忍女人出轨,也不太接受一个二婚的带着孩子的女人,毕竟他们身份尊贵,多的是年轻漂亮身世清白的妙龄女子供他们选择,何必去接手一个残花败柳。 千陌自然是知道这些的,所以她微微欠身,恭敬地回答皇太后道: “回太后娘娘,目前孩子还太小,千陌一门心思全放在如何抚养教育两个小宝之上,暂时没有考虑嫁人的事。” “话虽是如此说,但柳姑娘你也要考虑考虑自己,趁着自己还年轻漂亮,找个老实可靠的男人,嫁过去成个家才是正经,所谓老伴老伴,到老了有个伴有个家才是女人一生的归宿,总好过你们母子三人一辈子寄住在娘家啊。” 皇太后语重心长、苦口婆心地循循劝诫着她,像是个寻常人家的老太太在关心着自家孙女的幸福一般。 千陌心里有些纳闷,不知道这皇太后突然召她入宫,到底意图如何,不会就和她唠叨她的终生幸福吧,那这也太扯了,她可不信这老太太会无聊到操心她的私事。 故意睁着一双清澈的眸子,千陌无辜地道: “太后娘娘说的极是,只是千陌带着两个拖油瓶,也不好随便找个人去嫁,到时候委曲了自己事小,还要连累对方帮我抚养儿子,多少于心不忍,更何况我也怕小宝们受委曲。” “你这样考虑,倒也足见你是个善良体贴的好姑娘,这再婚之事,是得好好考量考量,总得要找个家境殷实、身份地位相当的人家,才算配得上你镇国公六女的身份。不过……” 皇太后话锋一转,继续慈祥地说道: “你也不能太挑剔,毕竟不是待字闺中的黄花大闺女,还有挑选的余地和任性的脾气,遇到一个肯娶你的,就要紧紧抓牢在手心里,用尽手段也要留住男人的心。哀家听毓儿的王妃说,前段日子,你和一个什么公子走得很近的,那人几乎天天去镇国公府门前等你,可有这事?” “回太后娘娘,弦公子只是千陌的好朋友,他是宝宝们的师傅,来往自然多了些。” “哦,你五姐说那位公子长得挺好看的,人也年轻,若他有意的话,柳姑娘可不要错过了,免得将来后悔。” 说罢,皇太后轻轻拢眉,盯着千陌,叹息了一声: “唉,当年你若是不出事的话,如今早就是毓儿的王妃了,也不至于落到如今这个境地。说起来,你们俩个原先是多般配的一对啊,造化弄人,生生拆散了一对佳偶。” 千陌听到这里,总算明白了皇太后的用意:她是在提醒敲打她不要打南夜毓的主意,她和他已经是过去式了,“原先”很般配,言下之意,现在的她配不上五皇子了! 也不知这老太后是从哪里听到了一些风声,也许是南夜毓找过她求赐婚,也许是柳千棠迂回婉转地通过老太后来警告她柳千陌,总之,这位深宫里最尊贵的女人,皇上的亲娘,看不上她柳千陌,不愿意失贞的她嫁入皇室。 皇太后又怎知,她千陌也看不上南夜毓呢,巴不得甩脱掉他的纠缠才好。 千陌挺直了腰杆,双手交握迭放在大腿上,不卑不亢,面色淡然地道: “劳太后娘娘费心了,千陌和毓王爷命中注定没有缘份,五姐柳千棠如今和毓王恩爱有加,是一对人人称羡的伉俪,千陌唯有祝福他们白头到老,幸福美满。” 皇太后锐利的眸子盯着她看了几秒,见她不像是在说违心的话,于是满意的点点头,吩咐秋月给千陌换杯新茶,要她将外面世界的奇闻趣事捡稀奇好笑的说给她这个老太婆听。 千陌想了想,喝口秋月新沏的茶,润润喉咙,清了清嗓子,开口讲起了故事: “话说以前啊,有户人家生了对双胞胎女儿,俩姐妹长得一模一样,连她们的爹娘都分不清哪个是姐姐哪个是妹妹,从小就经常将她们搞混,姐妹俩也淘气,常常姐姐扮妹妹,妹妹扮姐姐去作弄人。后来两人长大了,认识了一对双胞胎兄弟,双方是互生好感,姐姐爱上了弟弟,妹妹爱上了哥哥,于是四人私订了终身,在没成亲前,就偷偷上了一次床,成了那好事,巧的是,就那么一次,居然还珠胎暗结了。 两家的父母一看,生米已煮成了半生半熟的饭,就顺水推舟地议了亲事,女方的家里人庆幸终于将两姐妹嫁掉,不用再受她们的作弄之苦,以后就让她们去祸害亲家那一边好了。在成亲大喜的那天……” “谁要成亲了?我怎么不知道?” 千陌正讲得起劲,皇太后也正听得津津有味,突然插入的一句有气无力的问话,贸贸然地打断了她们。 她抬头望出去,原来是那个病秧子南夜太初来了。皇太后一见是他,笑得眉眼开花,招手道: “初儿快过来,镇国公府的六姑娘在讲故事呢,正讲到紧要处,男主和女主要成亲了,倒被你打断了。过来坐在皇奶奶身边,咱们听柳姑娘接着讲。” 南夜太初在太监的搀扶下,一步三摇地晃到了皇太后身边,倒卧在她脚边的西域羊毛地毯上,喘匀了气后,一双毫毛生气的眼静静地看向了千陌。 千陌也好奇地回看着这位六皇子,如果他得的是痨病的话,那可是会传染的啊,南夜国的人不知道这是需要隔离静养的病吗?就由着他四处传播病菌吗? 南夜太初见她不语,便开口催她,他人虽然弱不禁风,说话的声音倒着实好听: “柳姑娘怎么不继续了?莫不是我来了,扰了你和皇奶奶的兴头?” 千陌忙端正身子,咳了咳嗓子,挤出一张乖巧的笑脸,漫声说道: “六皇子真会说笑话,我这不是被打断了,一下子忘记怎么说了么?不用急,听我慢慢道来。咱们说到哪了?让我想想。” 皇太后笑着“啐”了一口,打趣她: “这个柳丫头,记性还没哀家好,你刚刚说到两对双胞胎要成亲洞房啦。” “哦,说到成亲了。话说这两姐妹自幼调皮惯了的,在成亲这天,两人又想了个损招,想测测自己的相公能不能分辨出两个新娘子来,于是在拜完堂进入新房时,趁着人多混乱,两姐妹悄悄换了位置,各自进了对方的新房。” 皇太后听到这里,对着南夜太初和侍候在一边的秋月姑姑,笃定地说道: “哀家大概知道这个故事的结果了,一定是两兄弟没发现他们的娘子被换了,趁着醉酒,各自睡了自己的姨姐姨妹,醒来后要么将错就错不做声,要么再换回去,反正别人也不知。柳丫头,哀家猜得没错吧?” 千陌嫣然一笑,恭维这个深宫里的老太太: “太后娘娘实在是聪明,猜了个八九不离十。您再这样提前剧透,我以后都不敢讲故事啦。” 被奉承的皇太后乐得老脸开成了一朵桔瓣花: “就你嘴甜,怪不得生出了你家那个叫什么浔的孩子,也是嘴上像抹了蜜一般。你说哀家猜中了八九分,那不中的一分又是什么?” 其实皇太后根本没猜对结局,真正的结局是: 两个双胞胎兄弟也是无敌腹黑坑死人不偿命的主,他俩早料到姐妹俩会出妖娥子作弄他们,便将计就计,睡了各自的小姨子,到了后半夜,兄弟俩悄悄起床换了新房,搂着自己的娘子又大战了一百回合。姐妹两个并不知道,在天将明时,偷偷回到各自的新房,以为睡在床上的才是真相公,直到早上才发现,她们被兄弟俩反作弄了一把。 故事的结尾嘛,是喜剧,姐妹俩短暂惊愕之后,也没埋怨,四个人干脆欢欢喜喜地搬到一处,共妻共夫地生活起来。 千陌顺着皇太后的猜测,笑眯眯地说: “故事的结局正如太后娘娘猜的那样,将错就错娶了自己的姨姐姨妹,只不过兄弟俩并不是醉酒才没认出自己的娘子,而是他们根本就分辨不出姐妹俩人,毕竟才偷偷睡过一次不是。” 皇太后欣慰地点点头,得意地朝秋月她们道: “你看,哀家还真猜中了,这种故事稍微动点脑子想想,就知道结局喽,你们还太年轻,阅历不够,所以猜不到,哀家可是经历了三朝的人啊,吃的盐比你们吃的饭还多,所以一猜就准。” 每天晚上码完字都不记得提前将第二天的文上传设为定时发布,所以每天利用中午短暂的时间上来传文,想想也是为自己醉了。鄙视一下。 香网提供海量原创言情小说,欢迎广大书友们驾临投稿! 第40章 除了她我不会娶任何 秋月正替太后揉着肩膀,闻言便抿着嘴笑,还不忘奉承几句: “那是自然,太后娘娘是这南夜国最尊贵聪明的女人,自然料得到结局,奴婢笨得要命,莫说猜,就是现在您和柳姑娘亲口告诉奴婢结局是什么样,奴婢还是不敢相信,这也太离奇了,居然换了妻,奴婢那点脑子呀,也就只配给太后娘娘您提鞋呢。” 太后听了秋月的话,似乎很受用,大方地给她打气: “秋月,你也不要太自卑,跟在哀家身边的人,自然也不差的,你可比某些人身边侍候的人强太多了。” 南夜太初扭过身子,手轻轻捶着太后的腿,说道: “皇奶奶,父皇要给孙儿纳妃,您帮孙儿去向父皇推掉吧,您出马父皇一定会听您的。” “纳妃是喜事啊,初儿,你今年虚岁也有二十四了吧?你府里也早该有个王妃了。” 南夜太初垂下眼帘,叹了口气: “唉,皇奶奶,就孙儿这副身子,娶了王妃,岂不是害了人家么?父皇中意魏丞相的三女,孙儿听说魏家小姐已经有了意中人,现在正在家寻死觅活地要上吊呢。您说,父皇将她强配给孙儿,这强扭的瓜能甜么?” 皇太后一听,顿时沉下脸来,满脸的不高兴: “一个臣子家的小姐,竟敢看不上我的皇孙!真是太嚣张不知好歹了!这样的姑娘也确实配不上你,初儿,明天皇上来看皇奶奶的时候,我会让他打消掉这个心思的,咱另择良配,我的乖孙儿值得娶天下最好的姑娘。” “孙儿在这先谢谢皇奶奶,皇奶奶您也累了吧,要不您先去眯会。” 皇太后听他这么一说,顿时也觉得有些精神不济了,于是点点头,将手放在秋月的手上,站起来道: “唔,人老了,不中用喽,才说了会子话,就累了,哀家先去歇息一会,初儿,你就送送柳姑娘出宫吧。” 等秋月扶着皇太后转到后殿去了之后,南夜太初转过身,对恭立在一旁的千陌笑了笑,伸出手十分优雅地道: “千姑娘,请。” 千陌也不多和他客气,浅浅地福了福身,率先走出了含寿宫。 刚出含寿宫,千陌和南夜太初就被一个太监拦住了,千陌不解地扬起眉,刚要询问,就听南夜太初懒懒地开了口: “张公公,你不服侍在父皇身边,跑来含寿宫拦我们作什么?” 张公公忙躬身道: “见过六皇子殿下,奴才奉命来请柳姑娘去皇后娘娘的凤仪宫的。” 皇后?又要见她?她什么时候成了香饽饽了?这皇宫里的人从太后到皇后,一个个都很闲得无聊吗? 千陌微笑着点头,柔声说道: “有劳张公公带路了,这皇宫太大,我怕会迷路。” “奴才这就带……” 张公公的话才说了一半,就被南夜太初打断: “不劳张公公了,本殿下正要去给母后请安,顺便就送千姑娘过去吧。” 张公公识趣地不再说话,侧身让到一边,让两人过去,自己再远远地吊在后面跟着。 路上两人没有说话,南夜太初一步三晃,如同风中摇荡的树叶,看得千陌好几次都想搭手扶他一把。哪知她刚一伸手,就被他不着痕迹地避了开去。 千陌心里隐隐有些气闷:不就是个皇子么,不喜欢本小姐碰你,本小姐还懒得搭理你呢。 甩开手,放慢脚步,千陌有意地和南夜太初拉开了两步远的距离,慢悠悠地、怕踩死蚂蚁般地迈着碎步。 本来南夜太初身子弱走路就不快,这下千陌比他更慢,急煞了吊在后面的张公公:主子还在凤仪宫里等着他快点将人带过去呢,这两位倒好,慢腾腾地,蜗牛都比他俩爬得快! 有心上去催,他又不敢,六殿下在前面带着路呢,这个主子虽然一副病秧秧的模样,可不知为什么宫里的人都怕他,据说是个腹黑的主,万万得罪不得的。 好在皇太后的万寿宫和凤仪宫离得不远,两只蜗牛再慢,也还是在两刻钟后到了凤仪宫的大门口,虽然这时间足足比别人要多出了一倍,起码他还是将人带来了不是,张公公不由在心里大大地叹了口气。 等千陌看到凤仪宫主位上坐着的南夜皇帝时,有些纳闷:不是皇后召见她么,怎么皇帝也在这里?难道是皇上想见她? 南夜太初倒是一点都不吃惊,在看见传唤千陌的是他父皇身边的张公公时,他就猜到了其实是父皇想见千陌,不过是假借了皇后的名义而已。 待两人向皇上、皇后行过礼后,南夜太初不待南夜皇上赐坐,拉着千陌就在主位下首左侧的两张金丝绣孔雀软垫上坐了下来,两人面前是一张长条象腿红木桌几,凤仪宫的宫女马上给两人沏上了瓜片茶。 两人坐好后,南夜国皇帝转向皇后,笑着说道: “皇后,你不是想见柳千陌么,这人来了,你怎么又不说话了?” 皇后妩媚地飞了他一眼,端庄温婉地道: “尊贵的南夜国陛下在此,臣妾哪敢先开口啊。” “嗯,朕的皇后什么时候这么谦逊了?无妨,朕准你可以在朕面前不用守那些虚礼,有什么要和柳姑娘说的,尽管说,朕就在一旁听听。” “是,那臣妾恭敬不如从命了。柳姑娘,你最近过得可好?” 千陌正和南夜太初欣赏着皇上和皇后两人彬彬有礼的表演,心里暗笑这两口子还真是有趣,猛不丁听见皇后转向她问话,她忙敛神,欠了欠身,温声答道: “谢皇后娘娘挂念,千陌一切都好。” 皇后又看向南夜太初,端出一副母后的慈爱模样,说: “初儿,你好像很久没来母后的凤仪宫了,今天倒是巧,和柳姑娘一起来看母后,母后都不知道你和柳姑娘这么熟,早知如此,母后就天天召见柳姑娘了。” 南夜太初虚弱地倚在身前的长几上,眨着眼,轻描淡写地解释: “儿臣刚才去给皇祖母请安,在万寿宫恰好遇到了柳姑娘,听说母后召她来凤仪宫,儿臣想起已多日未来给母后请安,心甚愧疚,自责不已,所以就和柳姑娘一同前来,想着可以借柳姑娘的光,至少母后看在她的面子上不会当面责怪儿臣吧。” 皇后朝皇帝看过去,笑道: “你看初儿这玲珑心思,也不知像了谁的,怕臣妾责怪他久不来请安,竟然拿柳姑娘当挡箭牌,真真是让人又可恨又好笑。” “初儿身子弱,多动不得,是朕准他不用常来宫里请安的。” 皇帝溺爱地看着自己的第六子,眼里满是浓浓的父爱,“朕准备给他订门亲事,看中了魏如桓的三女,到时候封王和纳妃的旨一起下,以后有个人照顾他,朕也了了一门心事。” “嗯,魏如桓的三女,见过两回,相貌不差,身份家世倒也配得上初儿。” 皇后又转向千陌,亲切地问:“柳姑娘,你现在单身一人带着两个孩子,有什么打算?想过重新嫁人吗?” 怎么皇宫里的女人都很闲吗?一个一个都来关心她嫁不嫁人的问题,先是皇太后,现在又是皇后,她千陌的终身大事,关她们屁事啊!真是淡吃萝卜咸操心! 千陌面色恭敬,正要开口说话,南夜太初却语出惊人地说道: “柳姑娘儿臣定下了,父皇,您也别费心帮儿臣定那个魏丞相家的小姐了,就儿臣这身子娶了人家,岂不是害了她?儿臣也许无法有后,柳姑娘的儿子正好可以过继给儿臣,也免了您的担忧。” 千陌瞪圆了眼睛,吃惊地扭头看他,不敢置信,第一反应就是不知这位六皇子又想出什么妖娥子! “混帐!” 皇帝沉着脸,突然出声喝斥,皇后忙抚着他的胸口,温言劝慰: “初儿和你开玩笑,你也当真,我看他就是不想娶那个魏三小姐,才拿柳姑娘挡事的。” 千陌很觉得尴尬,他们南夜皇室的家事,干嘛要将她扯进来啊?皇后选什么时候不好,非要选在这个时候召她来说话,她可不想被皇子利用然后还被皇帝记恨。 清了清嗓子,千陌开口说道:“我……” “我”字还没说完,南夜太初一把将她揽到怀里,狠狠地、快速地亲了一口,趁她的巴掌还没挥出来之前,在她耳边悄悄说: “帮我演场戏,求你了。” 对上南夜太初那双深邃如浩瀚星空的眸子,千陌在里面看到了自己小小的涨红的脸,那张小脸在漆黑的瞳仁里楚楚可怜着、眼睛水盈盈地,她都不知道自己原来如此妧媚。 南夜太初不错眼地盯着她,眨着一排长睫毛,扇了扇,低低地“唔?”了一声,似在催她答应。 她身不由己地就轻轻点了点头,然后在皇后的惊呼声和皇帝“孽子”的怒骂声里,就听南夜太初高傲地宣告: “她是我的!我不管她是什么身份,也不介意她带着两个孩子,本殿下就是喜欢上了柳千陌,爱情就这么不打招呼地来了!父皇、母后,你们反对也没用!你们最好是无条件同意,因为,除了柳千陌,我不会娶任何别的姑娘!” 香网提供海量原创言情小说,欢迎广大书友们驾临投稿! 第41章 打了招呼就可以强吻 千陌晕晕乎乎被南夜太初拽出了凤仪宫、拽到了高大的皇城墙外,又晕晕乎乎地被他塞进了马车里。直到南夜太初从马车的暗格里取出果盘,朝她红润的小嘴里喂了一粒梅子,酸得她直皱眉头,她才清醒过来。 醒过神来的她有些不好意思,于是好奇地问道: “六殿下,你干嘛说那些话呀?” 南夜太初闲闲地靠在马车的一角,伸长了腿,慵懒地说: “哪些话呀?本殿下说的话太多,不知道阿陌你指的哪句。” “就是,就是你最后说的那段,说什么非我不娶认定了我的那段。”千陌好心提醒他。 “哦,那不是为了演出效果嘛!你不觉得本殿下那段话说出来后,皇上和皇后都被震惊到了吗?现在想想,那段话还真是惊天地泣鬼神,可当男女爱情表白的范本了。” 南夜太初用手支着下巴,细细回味着,很满意自己在凤仪宫的表现,“哎,柳姑娘,你说,本殿下去写书如何?专写男女言情小说,男主深情腹黑,一心爱着女主,女主花心出墙,誓要逃离男主身边,你说这样的书会有人买了看吗?” 千陌“噗”地吐出嘴里的梅核,斜了他一眼,无视他的问题,俏生生地道: “六殿下,本小姐陪你演了这么一出好戏,只怕是得罪了皇上和皇后了,你是他们的儿子,他们不会把你怎么样,我却是倒霉了,以后只怕会被他们当泄愤的对象,遭到皇上的追杀也说不定,千陌的小命只怕不保。你说,你该如何补偿我呢?” 南夜太初突然俯身过来,高挺的鼻尖几乎快要碰到千陌的鼻尖了,一双幽深的眸子亮若星辰地盯着她同样好看的大眼睛,轻轻问道: “阿陌你说我要如何补偿你呢?” 千陌并没有被他给吓得往后躲,反而异常镇定地眨眨眼,清清脆脆地说: “六殿下你也太不诚心了!哪有问人想要什么的,端看你舍得给什么补偿。” 她说话时,那张红唇水润润地,丰盈饱满,让人忍不住就想要亲一口,尝尝滋味,太容易勾人犯罪的一张小嘴,她自己对此却一无所知。 南夜太初情不自禁地伸出右手,食指托着她的尖尖的小小的下巴,粗糙的大拇指摩挲着那潋滟红唇,声音略带暗哑地道: “手感真好,刚才在凤仪宫亲得太快,本殿下还没来得及好好品尝下这张嘴的滋味。不要用这样的眼神看我,再看我,我就吻下去了。” 千陌恼怒地打掉他的手,使劲地擦着自己的嘴唇,仿佛刚才真被某人吃了一样。南夜太初不禁笑了起来: “你还真可爱!现在才来擦,是不是太晚了?在凤仪宫里被我亲的时候,干嘛去了?” “本姑娘看你当时着实可怜,才配合你演戏的,真是好心当了驴肝肺,下次甭想在我面前博同情拉同盟了,停车!本姑娘和你不同路,咱们各走各的!再不停车,小心本姑娘去皇上那儿揭穿你的诡计!” 千陌趁他大笑的时候,突然出手,揪住他的衣襟,恶狠狠地威胁。南夜太初浑似不在意被她拎在手里一般,笑得更放肆,那朗朗地如金石互击的笑声,哪像一个病秧秧的人该发出的! 莫非这个人是装病? 千陌狐疑地盯着南夜太初,也忘了喊停车要下去的事,仔细研究着面前这张脸—— 平时看着苍白蜡黄,灰眉塌眼,孱弱得似乎用手一掐就能掐断他的生机;现在因了这阵大笑,脸上泛起了健康的红色,再看眉眼,好像也不再往下搭拉着了,竟有了斜里往上挑的趋势,透过薄如绡纱的衣襟,她的手触及到的一片皮肤紧致有弹性,还能感受到他胸腔下的心脏有节奏地跳动着,强劲而有力。 千陌知道现代的化妆术能化腐朽为神奇,可以只靠几笔化妆就完全改变一个人的脸、眼睛甚至嘴唇的形状,肤色更是容易化成各种颜色,没想到古代的化妆术也能这么强大。 她毫不犹豫地伸出另一只手,拍拍南夜太初的脸颊,压低声音,语气肯定地道: “这不是你的真颜,你根本就没病!” 被千陌一语揭穿他的伪装,南夜太初似乎并不太吃惊,他原本也没打算在她面前伪装自己,要不然今天也不会让她看出自己的马脚。 “那又如何?阿陌会去向皇上、皇后告发吗?” 千陌歪着头,想了想,认真回答他: “不会,只要你不惹到我,不得罪我,你爱咋咋地!你爱玩变装甚至变性,都不关我的事。不过……” 千陌眸子一瞪,红口白牙阴森森地威胁道: “你要是敢再像今天这样不打招呼就强吻我,我可不保证会守住这个秘密、不会去告发!” 南夜太初无视她的威胁,凝眉分析着她话中的含义: “阿陌的意思是说,只要本殿下打了招呼,就可以强吻了?若是这样也好办,以后,本殿下事先打个招呼就好了,这个不难。” 啊呸! 千陌咬碎一口银牙,差点被他的话雷倒,这个六殿下是真不知道她说话的本意呢,还是理解力超群呢! 她眯起眼,迅速让自己冷静下来,思忖:这家伙一贯扮猪吃老虎,不能着了他的道,被他给激得失了理智。姐以前什么样的人没见过,那些能光顾三大拍卖场的人哪个不是腰缠万贯富可敌国,心智不同一般的高,在她面前还不得乖乖听她的! 缓缓吐出胸口的一股躁气,千陌的手轻轻一推,南夜太初顺势就跌坐在了马车的一角,他人高腿长的,也不嫌那个角落憋屈得慌,坐在那儿的姿势,倒像是个号令天下的君王一般,身上自有一股他人无法比拟、也无法忽略的上位者的气势。 千陌忽然觉得他这身气质,似乎有些面熟,好像在哪儿见过,只是一下子想不起来。 瞥了南夜太初一眼,千陌淡淡地道: “想吻我?可以,不用事先打招呼,只要满足一个条件,本小姐不仅让你吻,还会主动来吻你,如何?” 小小的马车空间里,有些热,千陌在说这话的时候,那张如画的容颜被热气熏得白里透红,十分诱人,她那漫不经心的一瞥,似乎也带上了旖旎风情。南夜太初舔舔薄唇,声音沙哑地问: “什么条件?” “等你站在万万人之上的那一天,天下所有人唯你独尊的那一天,我千陌任你吻,不仅如此,我还会主动扑上去强吻你。怎么样?这个条件,尊贵的六皇子殿下,能做到吗?做不到的话,就免谈!” 这个女人的胃口还真不小! 她究竟是拿这个条件当借口,来反击他的强吻呢,还是真的是个贪得无厌、一心攀高枝的势利女人? 南夜太初垂下眼帘,遮住里面一闪而逝的怀疑与冷光,面色淡然,语气冷静地说: “柳姑娘这个条件,着实有点高,父皇已立了璟太子,且他现在身体好得很,还能将南夜国治理几十年,你莫不是在煽动本殿下去谋反作乱?” “呵呵,我可没这么说,我只说了亲吻的条件,六殿下可不要给千陌乱扣帽子哦。况且,要达到这个条件的方法有千千万万种,谁规定必须谋反才能成事的?难道堂堂的六殿下,就这点智商?” 千陌是得理不饶人,趁机讽刺了一番,算是报被强吻的仇,南夜太初沉下了脸。 见自己的反击卓有成效,她心里很是得意:哼,小样,还怕本姑娘治不了你!什么叫智慧,这就是!老祖宗早就说了,“上战伐谋,下战伐兵”,她不费吹灰之力,三言两语就将这个假面伪装者给挡了回去,以后再也不用担心他突然而来的强吻或亲近了。 南夜太初不再出声,马车里突然就安静了下来,空气中流淌着一丝丝沉闷的气氛,千陌掀起小窗帘,朝外面看了看天色,娇声说道: “好像要变天了,六殿下,麻烦你在这儿停车,我正好要去附近买点东西,就不劳六殿下相送了。” 南夜太初点点头,朝外面吩咐道: “停车,让柳姑娘下去。” “谢谢。” 等马车停稳,千陌轻盈地跳下去走进一家店铺之后,南夜太初的马车才缓缓地离开。路上,青衣的车夫不解地问道: “这个柳姑娘真是不识好歹,又这般势利,主子你为什么对她这么好?” “你都听见了?”南夜太初以手支颐,闲闲地问。 “全都听见了,即便主子责罚,俺也要说,主子最好是不要再理她了。”青衣车夫一边驾着马车,一边大声说道。 “唔,今天你的胆子还真大,是得罚。一是擅议主子之事,二是背后非议人家姑娘,两罪并罚,回去后,不准睡觉,连续练习二十四个小时的箭术,不做到一百五十步外三箭连发穿杨而过,别来见我。” 南夜太初轻巧地说完,左手微扬,马车上的门帘随即脱钩垂下,将车厢里的他遮了个严严实实。 青衣车夫恭敬地回了个“是”,扬起鞭子,驾车飞快而去。 香网提供海量原创言情小说,欢迎广大书友们驾临投稿! 第42章 带着包子逃跑 千陌回到镇国公府后,思来想去,觉得以皇太后对南夜太初的喜爱程度,保不齐在听说了凤仪宫里的那幕皇子表白单亲妈妈的事之后,又会宣她进宫敲打一番。 她虽然不惧这个老太后,但实在不愿意进宫听那些唠叨,还要强打精神应付皇上、皇后、南夜毓、南夜太初之流,所以第二天一大早,给上朝去的柳鹏程留了个条后,她带着千羽和千浔,连丫环都没带,悄悄地乘马车出了城,一路往西,游山玩水去了。 之所以选择往西,是因为她想起子九弦说婼族所在的鱼尾峰就在南夜国极西边,往西的这条官道一路美景无数,风土人情各异,往这条道走,不仅可以赏景吃美食,兴许还能遇上办货回来的子九弦。 话说他出去也有半个月的时间,算算应该要回京了,小包子前两天还念叨着他呢。 小包子们听说出城去接子九弦叔叔就很兴奋,相当配合地悄悄抱着自己的小包裹——那小包裹里是他们自己的几件换洗衣服——从后门上了马车。 直到出了京城的西城门,千浔小包子才在宽敞的车厢里快乐地翻了个跟头,开始调皮起来,就连一贯矜清自持的千羽也朝着湛蓝的天空大喊一声: “九弦叔叔,我们来啦!” 不过这声音,怎么听怎么糯,那软萌的声音连车夫都给逗笑了。 千陌和小包子们无所顾忌、快乐自在一路游玩的时候,镇国公府里,下了朝回来的柳鹏程看到了千陌留的纸条。 在看完那龙飞凤舞、霸气十足的留言后,镇国公老爷摸着下巴笑了:不愧是他喜欢的女儿呵,这份聪明劲,还真不是其他孩子们可比的。 今天上完早朝后,皇上单单将他留了下来,他还以为有什么军国要事需要听他的意见呢,心里直纳闷:最近边境太平啊,没听说有什么动静啊,连小抢小打小挑衅都没有,皇上作什么留下他啊? 皇上严肃地将前一天凤仪宫发生的事讲述给他听之后,柳鹏程当时就愣住了:这是什么个情况? 他的陌儿未婚生子,按理应该不会是块香饽饽,怎么现在一个接一个的表示要娶她不可?前有南夜毓,现有南夜太初,中间还有个什么弦的公子天天守在大门口,瞧那份殷勤劲,也是个志在必得的男人,上次还有个刀疤脸公子,似乎也对陌儿有意思。 柳国公老爷想到这里,不禁暗暗有些得意,他的陌儿魅力非凡啊,完全比得上她那过世的娘啊。 皇上见他在一旁发愣,以为他是吓到了,忙略带警告的安抚他: “爱卿不必惊慌,朕找你来,绝没有责怪的意思,朕只是希望柳国公你回去之后,好好劝劝你的女儿,让她拒绝掉太初的求亲,最好是与太初保持距离,这样对她、对你、对我们大家都好啊。” 柳鹏程一听,什么,你还瞧不上我的陌儿,就六皇子那痨病鬼模样,我还担心陌儿跟了他会早不早就守寡呢。不行,我这个当爹的坚决不能同意啊,这不是坑自己的女儿吗!还好你不愿意,真是谢天谢地。 于是,扬威沙场久驻边关的镇国公柳鹏程抱拳在胸,声若洪钟地表示: “皇上请放心,小女绝不会嫁给六殿下,即便她愿意,臣也不会同意,微臣这就回去做她的思想工作去。” 皇上欣慰地看着这位会打仗、识大体的爱卿,连连笑着道: “好,好,好,国公快回去吧,朕就不留你了,你一定要做通千陌的工作呵。” 柳鹏程以为千陌喜欢上了那个病秧子,从皇帝的御书房里告辞后,急匆匆地赶回了府,做好了将苦口婆心牌、恐吓牌、悲情牌、乱七八遭的亲情牌轮番打一遍的准备,哪料到千陌早就脚底抹油,在他去上朝之际,偷偷带着他的小外孙“潜逃”了! 这潜逃,逃得真是妙啊! 所以当皇太后派人来宣千陌进宫的时候,柳鹏程国公老爷恭恭敬敬地呈上了那张纸条,请公公务必带回给皇太后看。太监公公瞄了一眼纸条上的内容,“噗哧”一声笑了,又觉得不妥,忙忙掩住咧开的嘴,也不多说什么,直接拿着纸条回去复命。 万寿宫里的皇太后没有等来那个让她恼恨的千陌,只等来一张纸条,她狐疑地看着跑腿的太监,太监示意她先看纸条。 皇太后将纸条递给秋月,慢条斯理地说道: “秋月,哀家眼神不济了,你帮哀家念出来吧,哀家倒想看看这个柳千陌,会在一张纸条上写出什么花来!” “是。” 秋月展开手上折成心形的粉色凝霜小笺,瞄了眼笺纸上的内容,忍着笑,大声念道: “爹,女儿去寻找传说中的女儿国了,听说那儿的女人们不需要男人也照样过得很快活,女儿心甚向往之,等女儿找到女儿国,呆腻了就会回来,勿念勿找!您找也找不着!” 皇太后听完,也“噗哧”一声笑了:柳国公家的这个六姑娘还真有趣,竟天真地以为女人不依靠男人也会过得快活,这世上哪有什么女儿国哟,都是骗人的!不过这样也好,少了她在京城里缠着初儿,哀家和皇儿倒是少了一份心事。过个十天半月的,初儿冷静下来,就会把她给忘了的。 心头的一块大石落地,一张纸条就去掉了心病,老太太神清气爽,自然去琢磨起皇宫里其余需要她操心的事情来。 千陌在外和包子们一路游山玩水,相当开心,并不知道在她走后京城里发生的与她有关的这些事。 她觉得她们娘儿仨正在完美地诠释“逛吃逛吃”的含义,这在古代的日子真是要多逍遥就有多逍遥,不用受上班赚钱之苦,也无需操空中飞人担心飞机失事掉下去之心,没有雾霾,没有恐怖分子,只有两只可爱的萌到爆的小包子陪着她,生活真是美好啊! 古人云:人一快乐,就会悲催! “潜逃”第七日,千陌和包子们的马车刚出一个小镇不久,就被人盯上了。 给千陌驾车的是镇国公府里一位精壮的汉子,也是在烟霞湖事件之后,她爹专门派给她使唤的,据说曾随镇国公征战过沙场,拳脚功夫了得,最主要的是有一双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火眼金睛,弥补了千陌江湖经验的不足。 当千陌从马车后面的小窗里,偶尔发现有人不远不近地吊在后面跟着时,她挪到车门处,掀起车帘,悄悄对车夫说: “大张,我们似乎被贼子给盯梢了。” 车夫张强不着痕迹地看了看车后,小声道: “我早知道了,这帮人从昨天就跟在了我们的马车后面,我没说,是怕小姐您担心。” “那你说,他们会在什么时候动手?”千陌看着前面连绵的山脉,轻声问道。 “昨天晚上,我问过客栈老板,他说这条路过去两百多里就是西部第二大城日光城,这两百多里官道上,最危险的就是离日光城五十里处有个一线天山道,那里常有土匪出没。照此算来,他们应该会在那个地方对我们动手。” “那就是在下午时分罗。” “嗯,差不多就是在离日光城一个多时辰车程的时候。” “有别的路可绕过一线天吗?” 张强摇摇头,“据客栈老板说,没有别的道可绕,一线天是从京城通向日光城必经之处。” 千陌退回到马车内,悄悄撩起窗帘观察了一阵,跟在马车后面的共有三个人:一个青衫书生侧骑在一头驴上,一边慢悠悠地任驴自由前行,一边摇头晃脑地念着狗屁不通的烂诗;一个中年大汉赶着一张牛车,牛车车板上堆了些货,还坐了个胖大婶在上头。 乍一看,是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行人:酸书生、庄稼汉和老婆。 可是细看之下,酸书生的右手中指上第一节关节处并没有突起的肉茧,那可是读书人长期写字必备的特有的老茧;庄稼汉的手掌上倒是有茧,但那既可以是拿锄头形成的,也可以是握刀造就的,关键是这个庄稼汉不小心露出来的一截手臂太白了,不像是常年在地里晒太阳的人呢。 千陌早上在客栈门前就见过这三人在吃早饭,之所以发现三人异常,是因为她曾是一名玉石古玩鉴定专家,那双鉴玉甄宝的眼睛可是毒辣得很,她的观察力非一般人能比。 这三人从早上她的马车出发起,就分批吊在了她后头,刚开始她以为只是同路,可随着时间的过去,从小镇出来也有二十来里了,这一驴一牛车,居然始终不紧不慢地跟在后面:她的马车快,他们也快,她的马车慢,他们也慢。 这就有些不寻常了。 好吧,既然已经确定了她和小包子们被贼子盯上,那就想办法自救吧。 低头沉思了一会,她悄悄对千羽和千浔耳语了几句,两个小包子边听她的嘱咐边猛地点头,小眼神亮晶晶的,千羽倒是始终镇定自若地坐在原位,千浔却是忙个不停,一会翻自己的小包裹,一会掏自己的裤兜,相当兴奋。 千陌再次朝后看了看,勾唇冷笑:想打劫本小姐和宝宝们,定叫你们有来无回! 香网提供海量原创言情小说,欢迎广大书友们驾临投稿! 第43章 打劫与反打劫 临近中午时,千陌远远看到前方官道旁有一片茂密的树林,她眸子顿时一亮:在这个炎热的盛夏,这片树林实在是个歇脚纳凉、喝水吃干粮、并打劫与反打劫的好地方! 朝两个小包子眨了眨眼,千陌扬着嗓子清清脆脆地吩咐车夫道: “大张,我看前面有片树林,时间也已到正午,咱们就在那儿休息一会,吃吃干粮、活动一下吧。” “好咧。” 张强早已得知千陌的计划,于是配合地一甩手中的马鞭,驾着马车就朝前飞快驶去。 那三人也听到了千陌娇脆如黄鹂的声音,倒也不甚在意,反正这条道没有岔路,休息就休息吧,那片树林也适合他们下手,如果找不到下手机会,在一线天处,这车肥羊是无论如何也跑不掉的,在那儿就更方便了。 很快地,张强就将马车赶到了树林边上,待车停稳,千陌牵着两个小包子优雅地下了马车,走到树林里面,选了一片空地,铺上花布,摆上吃食和水囊。 好动的小千浔自下了马车,就一路用小手抚着小道上的杂草野花,玩得不亦乐乎,在千陌布置野餐场地时,千羽和千浔也没闲着,去周边溜达了一圈,然后手牵手地出来,对千陌眨眨眼,娘儿仨将张强叫过来,四个人围在一起,悠哉游哉地吃起午饭来。 不一会,酸书生和庄稼汉夫妻也到了千陌他们的停车处,酸书生装模作样地说道: “呀,夏日日头甚是毒辣,小生乃一介读书人,经不得久晒,这片林子甚是荫凉,二位一直与小生同行,是否一起进去歇歇脚,避过这阵毒日头再走呢?” 方脸膛的庄稼汉看了看天,闷声闷气地道: “这点日头,对俺们在地里干活的农夫算不了什么,你一个人进去歇息吧,俺和俺婆娘还是赶路要紧。” 话音刚落,胖大婶狠狠踢他一脚,骂道: “你个死鬼,只晓得顾自个,老娘皮娇肉嫩的,快被晒晕了,赶快停车,老娘要进树林里避日头去。” 庄稼汉气恼地瞪了她一眼,回骂了一句:“真是个不中用的婆娘!” 但骂归骂,还是依言将牛车停了下来,跟在书生后面,一前一后也进了林中的空地。 千陌看着三人一唱一和、唱作俱佳的表演,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却在暗暗发笑:这强盗们的演技算是一流,只是他们今天遇到了她和小包子,怕是讨不了好了。 三人进得林中空地,四处瞄了瞄,见只有千陌四人,除了车夫是个精壮汉子,似乎颇有功夫外,余下的一个是漂亮的大家小姐,看上去娇滴滴的弱不禁风,还有两个是软萌的小不点,一副富贵小公子的模样,真真是三头肥得不得了的肥羊啊。 书生朝千陌走过去,隔了三尺远站定,以手作揖,礼貌地问: “姑娘,路上相逢即是客,咱们一路有缘,早上才在客栈见过面,没想到在这树林里又遇上了,不知小生可否坐在姑娘旁边呢?” 千陌睁着一双好看的大眼睛,清清澈澈地看着他,天真无邪地笑道: “公子太客气了,这片空地非奴家所专有,您随便坐就是了。” “啊,姑娘先来,小生礼貌询问,这是必需的,礼不可废啊。” 酸书生边说,边向前跨了两步,站在了千陌的身侧,就势要坐下来;那庄稼汉夫妻也不经意地过来,一个站在张强后面,一个站在千羽和千浔中间。 小千羽和小千浔还朝身后的胖大婶礼貌地点点头,面色无害地道: “大婶坐吧,宝宝们有吃的,你要不要吃点?” 包子们的话音刚落,就听酸书生低喝一声: “打劫,交出身上的钱财来!” 庄稼汉的大手猛地向张强的头顶天灵盖抓去,胖大婶“啧啧”怪笑着一手一个,就要将两个粉娃娃提起来,而酸书生则是眼冒淫光,顺着他自己坐下去的姿势,一手去捂千陌的口鼻,一手去搂她的细腰。 千陌好笑地看着酸书生,眼睛里满是戏谑捉弄之意,此时千浔软软糯糯的童音响了起来: “倒,倒,倒!咦,怎么还有一个没倒?” 酸书生在对上千陌那双看好戏的漆黑眼睛时,忽然意识到不对劲,只是已经迟了,随着小千浔“倒”的声音,他和胖大婶已经一前一后双膝发软,倒地不起了。 两个人惊恐地对望一眼,心道这下可是阴沟里翻了船了,又不约而同地将目光转向同行的庄稼汉,见他并没有中招倒下来,心里俱是一喜:还好有翻盘的机会。 庄稼汉不是没中招,只是他人高体宽,千浔撒在林地小道上的药粉,他吸入得最少,所以他的手仍旧不受影响地向张强的头顶抓去,只是手在半空中时药效发挥了点作用,去势顿减,缓了下来,被张强敏捷地一个就地打滚躲开了。 在听到千浔喊“倒”时,他也意识到了不对劲,赶紧闭住呼吸,迅速调整内息,生生将迷药逼到一处地方,继续和张强打斗起来。 两人功夫差不多,一时倒也打得难解难分,等千陌和包子们找出绳子将酸书生和胖大婶捆好后,那一对还没有分出胜负。 小千羽拍拍手,站起身,朝小千浔递个眼神,两只包子默契地往庄稼汉一侧跑过去,边跑边喊: “大张加油,坏蛋必败!大张加油,坏蛋必败!” 庄稼汉一听气得七窍生烟,要不是这俩个小混蛋,他的同伙还不会着了他们的迷药。 眼前这个车夫显然功夫不低,他受了迷药影响一时也占不了上风,倒不如先将这两个小兔崽抓起来,还怕这个漂亮的小娘子和这个车夫不乖乖就范么! 心思电转间,他接连攻了几招辣招,逼退张强,转身朝小包子们抓去,千羽和千浔敏捷地跳开,迈着小腿,往树林深处跑去,边跑还边惊惶地大叫: “救命啊,娘,坏蛋要来抓宝宝们了,宝宝们好怕怕,娘快来救命啊!” 张强急得赶紧就要追过去,千陌朝他摇摇头,示意他不必着急,等着看好戏,他只得疑惑地放慢脚步,不紧不慢地跟在了庄稼汉的后头。 等到得树林深处,就见两个小包子突然停了下来,转过身对着庄稼汉无辜地眨着乌溜溜的大眼,笑眯眯地看着他。 庄稼汉警觉地看着五尺外的小包子,不知道这俩小混蛋要耍什么阴谋诡计,脚步也跟着缓了下来。 只见千浔包子小手猛地一扬,一阵黄粉顺风飘过来,他赶紧闭住呼吸,用手去挥散扑到面前的黄粉,千羽瞅准时机,举起左手——那上面绑着外公送他的袖箭——右手在机关处轻轻一按,三只二寸长的锋利小箭就“嗖嗖嗖”地对着庄稼汉直射而去,分别射在了他的前胸和手臂上。 千浔拍着手高兴地叫道:“射中了,射中了,哥哥你好棒!” 趁庄稼汉疼得呲牙咧嘴,又被烟迷了眼睛,气得哇哇乱叫的短暂空档,千羽一只袖箭又朝着一棵树飞射过去,随即从庄稼汉所在的大树树顶落下一面网来,兜头将他罩了个结结实实。 张强跟进来的时候,恰好看到了这一幕,不由在心里暗叹:老将军的这两个小外孙,真是孺子可畏呀,眨眼间就解决掉了三个江湖强盗,纵然是三人轻敌在先,可这份机智、聪明,简直就是天才! 千羽见大功告成,将左手的袖子放下来,藏好袖箭,负着手冷冷地站在原处,千浔则上去踢了踢那被网住的庄稼汉,朝张强欢快地道: “大张叔叔,坏人被宝宝们解决了哦,麻烦你将他拖到前面去啦。” “遵命,小公子!” 张强高兴地答应下来,如果说以前是出于听从柳鹏程的安排来给千陌母子驾车,他觉得很委曲的话,那么现在,他则是真正喜欢上了六小姐和她的两个儿子,他觉得这母子仨都是人中龙凤聪明绝顶的人,将来必有大出息,他张强跟着这样的主子,不亏。 林中空地上,千陌正托腮坐在布席上,气定神闲地吃着一枚百果糕,看见两只小包子率先出来,张强拖着网兜里的庄稼汉尾随其后的时候,她一点也不吃惊。 这次捕杀行动本来就是她安排的,没什么好奇怪,她相信她儿子的机灵劲和执行力。 张强将庄稼汉拖到酸书生和胖大婶一边,取下网兜还给千羽,顺手将他用绳子捆结实了,问: “小姐,现在怎么办?” 千陌对他道: “大张,你拿上吃的,别饿了肚子,先去树林外守着,防着人进来,我有话要审问他们。” “是,小姐。” 张强从布席上拿了张大饼和一块酱牛肉,走到官道边的马车旁,担任起守卫的责任来。 树林里,地上的三个强盗警惕地看着她,怒目而视,深悔自己看走了眼,以致轻敌着了肥羊的道。 千陌见三人似乎不服,想了想,朝千浔说道: “宝宝,娘记得你有恶心药,给他们三人一人喂一粒吧。” 小包子欢快地答应一声,在自己的小包袱里翻了半天,翻出一个紫色的琉璃瓶,倒出三粒小药丸,给三人喂了下去。完了后,他歪着脑袋,好心地警告道: “大叔,大婶,这是宝宝的师傅最新研制的恶心药,只要闻到任何香气都会觉得反胃,吃不下去东西,即便勉强吃下去了,也会恶心得吐出来,最后活活饿死哟。” 香网提供海量原创言情小说,欢迎广大书友们驾临投稿! 第44章 恶心药 千羽拿了一块酱牛肉,在三人的鼻下一一扫过,果然三个人闻到那酱卤的牛肉香,就馋得滴口水,可同时胃里又翻江倒海般的难受极了,早上吃下去的面条和馒头化成一股腐朽的酸水,争先恐后地往上涌,刚被吊起的好胃口立马被破坏得一干二净,三人恶心得呕个不停。 这尼玛是谁发明的破药啊! 这叫人以后还如何面对美食啊!还让不让人好好吃饭了! 三个人惊恐地盯着千陌母子三人,直后悔不该招惹这三个看似人畜无害、天真单纯的母子。 这一大二小,长得那叫一个好看,可那心肠,也恶毒得好看! 此时,在三个作恶多端的强盗眼里,千陌母子就是恶魔的化身啊! 这款药其实是子九弦闲来无事忽发奇想恶趣味研制出来的,目的就是要恶整那些罪不致死但他又看不惯的人,恶心得他们前胸贴后背,快虚脱之时,才给半粒解药,让他们饱餐一顿,然后再继续恶心反胃饿肚子,生生被折磨得生不如死。 千陌见效果奇好,满意地点点头,招呼小包子坐一边继续吃午饭,她自己则擦擦嘴,然后,好整以暇地开始了审问: “你们是谁?一个一个说,就从你开始,不许撒谎!” 她指了指垂头丧气的酸书生,示意他开始交待。 “小的孙浩,人称孙秀才,他们两人,一个叫赵武,女的真名不记得了,我们都叫她钱娘子。” “我记得刚开始你说的是‘打劫,交出钱财’,那为何一上来就对我们四人动手?照理我们孤儿寡母弱不禁风的,你们抢了钱物就是,何必大动干戈地要来抓我们?” 孙秀才不敢看千陌,缩着脖子,嗫嚅着: “我们,我们……” 千陌眼一瞪,虎着一张俏脸道: “我什么们!给本姑娘把话说清楚,否则让你们尝尝其它毒药的厉害!” “是是,我们见姑娘你长得貌若天仙,两个娃娃又粉雕玉琢的十分可爱,所以,所以,我们不仅想劫财,还想,劫人。” 千陌了然地笑笑,她早猜到了这几个人还想顺便劫劫美色,小包子们也能卖到一笔好价钱。 “劫了我和宝宝们,你们是想卖给谁?” 孙秀才看她一眼,见这女人一点不吃惊自己的招供,似乎早料到了一般,现在又猜到了他们劫人的打算,实在是聪明得可怕。 怪不得他们三人会栽在她手上,或许从一开始人家就在等他们三个笨蛋上钩呢,他们还愚蠢地认为这次是捡到了三只肥羊。 “日光城的城主最近在召收三岁至六岁的男童,给的价钱极高,但要求也极严格,一般的孩子他还看不上,我们见小公子像玉娃娃一般十分伶俐可爱,肯定会被他看上,所以想劫了他们卖个高价。” 一旁的钱娘子见他一股脑地全招了,恨恨地说: “孙秀才,你个贪生怕死之辈,真是没用!得罪了城主,将来你就莫想在这条道上混了!你可害苦了我们!” 大块头赵武劝道: “钱娘子,孙秀才也不是没办法么,不说是死,说了还有一线生机,你选哪样?” “我呸,你们两个目光短浅的人,不配与我钱娘子在一起!” 钱娘子愤愤地扭过头,气得懒得理他们二人,千陌一见这情势,直觉那个什么日光城城主有问题,但她策略地没有再继续问这个问题,而是淡淡地瞟了钱娘子一眼,问孙秀才: “一线天还有多远?” “大约还有七十里地。” “你们是占据一线天山道的土匪?” “是的。” “那,占山为王的土匪共有多少人?应该不会只有你们三个吧?” 孙秀才叹口气,哀求道: “小人肚子饿极了,姑娘能不能帮小人解了毒,让小人吃饱了肚子再继续交待?” 千陌斩钉截铁地一口否决了: “不能!除非你完全交待完毕,并且毫无保留,否则,你以为本姑娘那么好上当好打发么?!” 旁边的赵武胃里难受得不行,也饿得不行,赶忙插话道: “我说,我说,一线天山上是我们老大占据了,他手下总共有三十几个人。我们一般不会轻易出山,只在一线天天险处设卡,有时心情好就只收收过路费,心情不好就直接开抢。这次因为想要做日光城城主的买卖,才变装下山,在附近村镇寻访合适的男童的。” 千陌点点头,对千浔柔声说道: “乖宝,给这两位叔叔半粒解药,先让他们吃点东西。” “娘,那位大婶怎么办?”千浔心地颇为善良地问。 “不用管她,就让她饿着吧。” 千浔得了令,左翻翻右翻翻,然后笑眯眯地掏出一粒解药,一分为二,分别喂给孙秀才和赵武,好心地提醒他们: “半粒解药药效只有一刻钟哦,你们要快点吃,别怪宝宝没告诉你们。” 钱娘子看着两个同伴狼吞虎咽地吃东西,饿得直舔唇,闻到他们吃东西的香气,胃里更是恶心难受,直后悔不应该得罪眼前这个漂亮姑娘的。 等两人吃完,千陌解开孙秀才身上的绳子,吩咐他将同伴拖到牛车上,拿东西盖好,伪装成病人,让他赶着牛车在前带路,朝着一线天赶去。 千陌看着二十米开外的羊肠山道,夹在两面壁立千仞的山石之间,宽度仅容一辆马车通过,顺着壁石往上望去,山顶奇峰迭石,绿树笼翠,那上面留的一线宽度竟然比山底的小道还要窄。 此时的一线天处,两边山顶各有十来人,八个劲装大汉骑着八匹高头大马把守在谷底的羊肠道上,路上还横着一根三人合抱粗的树木。 瞧这严阵以待的阵势,似乎是在等着拦截更重要重强大的敌人。 张强早就按千陌的吩咐,在百米外就将车速慢了下来,此时马车晃悠悠地前行,千陌挑开后窗帘,问孙秀才: “这是你的同伙吧?” 孙秀才有气无力地回了声“嗯”,他快被折磨得虚脱了,头晕眼花,赶牛车的手都抬不起来。 “他们为什么严阵以待,似乎你的同伙全都出来了,是有什么大人特要抢吧?” 孙秀才也很奇怪,“对付一般过路行客,只需出动几个人设卡就行了,这般倾巢出动,还真少见,莫非真有强敌过境?” 很快,从千陌他们的身后响起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刺破了这幽深逼仄谷底的宁静,无端地使人紧张起来。 眨眼间,三人三骑从旁越过千陌的马车,飞奔到了拦路的圆木前,为首的黑衣男子猛地勒停马,朝圆木边的八人抱拳道: “在下许某,需借贵道去日光城见城主,请一线天寨主及众位兄弟行个方便。” 千陌好奇地问孙秀才: “你们老大外号一线天么?还真会就地取材。” 孙秀才“嗯”了声,紧张地注视着前面,只盼着他的兄弟们能发现并迅速来解救他们,他快撑不住了,都是这个该死的女人! 千陌同情地看了他一眼,悄悄警告他: “甭想动什么歪心思,宝宝下的毒没有人解得开,即便你们抓住了我们,我们一样也能毒翻你们山寨里所有的人,不信,你可以试试。” 孙秀才不知道她话里的真假,倒是被唬住了,此时的他,宁可信其有不敢信其无啊。 此时前面谷口处,一个壮汉大声问道: “许某是谁?没听过,我只问你,你是去给日光城城主送信的吗?” 黑衣人微微皱眉,抬头朝岩壁顶上看了一眼,耐着性子回答: “正是,听闻贵寨主和日光城城主交情颇好,还请诸位放许某三人通行。” “等的就是你!只要你交出身上的那封信,我们一定放你们过去。” 黑衣人瞳孔猛缩,真是见了鬼了!他都抬出日光城城主来了, 这伙占山为王的匪徒为何还敢如此对他!莫非他们知道些什么内幕? 他冷冷地出声质问: “你们真不放行?” “罗嗦个屁呀!只要交出信来,老子就放行。” “你们竟然连日光城城主的面子都不给,好,许某记住了!我们走!” 说着,黑衣人一挥手掉转马头,就要往回撤,哪知在他们身后已悄悄围了几匹马过来,八人中的小头目冷喝一声: “想走?没那么容易!兄弟们,上!” 这伙土匪们甩出手中的套马索,三个黑衣人的坐骑立即被掀翻倒地,三人也跌落到地上,来不及反抗,乖乖束手就擒。 小头目轻蔑地大笑道: “老大将你等看得太过厉害了,也不过如此嘛,走吧,我们提早收工回山。” 小头目看了眼远远避让在一边未过来的千陌的马车,心情颇好的决定放他们一马,于是他朝山顶上的人打个忽哨,表示一切搞定,又做了个手势,上面的人闻讯将巨木摇上半山腰的一处平台后即撤得干干净净。 原来那三人合抱粗的圆木是靠绳索吊上吊下的,既省人力又省工夫。 谷底的八人将黑衣人捆绑好丢在马上,向谷的另一头飞奔出去,眨眼间消失不见。 千陌等了一刻钟,确认安全后,才让张强驾着车小心而快速的穿过约一里路左右的羊肠道。 眼看马上就要走出这一线天之时,谷口处忽然又转出八匹马来。 赫然正是那已离去的八人八骑! 香网提供海量原创言情小说,欢迎广大书友们驾临投稿! 第45章 千陌和包子被擒 八人此时全身上下罩得不透一丝风,脸上还戴着面罩,只露出一双眼睛,口鼻还有黑布蒙着。 “哈哈哈,你们以为老子们真的会放过你们吗?兄弟们,这些人统统都给我抓上山去。” 千陌叹口气,乖乖地束手就擒。 孙秀才等人大喜,一被自己人松绑,立马问那个小头目: “大雄,你们怎么去而复返来救我们的?刚才在一线天那头,你们一走了之,可把我急死了。” “我没发现你们,是有兄弟看见了说赶牛车的那个人很像孙秀才,我这才返回来确认的。话说,你们仨是怎么回事?远远地看你们像是中了毒的样子,搞得我们小心谨慎地全副武装了起来,早知这么容易就抓住他们,我还这么折腾干啥啊。” “唉,一言难尽,你们这么小心是对的,先上山再说。” 孙秀才摆摆手,心有余悸地也不敢现在就找千陌和包子要解药,赶紧回到山寨里安全了,再要不迟。 众匪徒将千陌四人押到一线天山上的大本营,扔到一间高梁阔柱的大厅里——被同时带进来的还有姓许的那三个黑衣人,然后迅速分列两旁,齐声高喊: “恭迎寨主,寨主威武!恭迎寨主,寨主威武!” 不一会,一个青袍老者右手背在身后,左手转着两枚鹅蛋大小的核桃,闲散地走进大厅,一直走到里面的二层台阶上,转过身坐在了八宝屏风前的虎皮椅上,八宝屏风上头的梁上高悬着“聚义寨”三个大字。 土匪头子一线天红脸膛、鹰钩鼻、三角吊眼,身量瘦小,精神矍铄,看上去就是个阴险狡诈的老头。 大雄等他坐定,忙出列汇报了今天的战果,在得到他的首肯后,将黑衣人头头推上前,从他身上搜出一封以蜡缄口的密信,双手恭敬地递了上去。 千陌眼尖,瞟到密信上画了朵小小的花,那花的形状是她从未见到过的。 一线天接过信仔细看了看,确认是自己想要的那一封后将信收入怀中,半闭着眼,冷声道: “照寨规处理了吧。” “是。” 不待黑衣人反应,大雄招手叫出几个人来,粗鲁地将三人往外拖,那个姓许的黑衣人瞪向高座上的一线天,怒骂道: “好你个一线天,竟敢截了我们主子给城主的信!老子看你是不想活了!你等着,杀了老子,自会有人给老子报仇的!哈哈哈,一线天你个老王八!得罪了主子和城主,你的死期也不远了!老子在黄泉路上等着你!” 三人骂骂咧咧地很快被拖到厅外的空地上,诅咒怒骂的声音不绝于耳,突然间他们的叫骂声像被利刃拦腰斩断了一般,戛然而止,只留余声在深山空谷里悠悠回荡。 三条人命就这么没了。 千陌垂眼,紧紧牵着千羽和千浔的小手,强迫自己镇定下来。 现在她才知道为什么这帮土匪没有蒙上几人的眼睛就带他们上了老巢,原来是根本就没打算留活口。 大雄领着几个刽子手重新进了大厅,手上的大刀还滴着血,一股血腥气扑面而来,熏得千陌和小包子皱起了眉头。 一线天睁开眼,从千陌身上看到小包子身上,再从小包子身上又看回到千陌身上,一双三角眼露出惊艳、色迷迷的光芒,忽而他似是想到了什么,忙端正了神色,淡淡地问道: “这几个人是怎么回事?” “寨主,他们四人是属下在一线天处顺手逮到的肥羊,别看他们看上去一副娇贵模样,孙秀才和钱娘子还有赵武可是着了他们的道,现在还被折磨得痛不欲生。” 大雄将来龙去脉简要地汇报给一线天后,又让人将孙秀才三人扶了进来。几人在自己的地盘,又有寨主在,底气也壮了,钱娘子抢先一步,撑着虚弱的身子哑声说道: “老大,你要救救我们啊,快搜那两个小屁孩的身,他们给我们下了毒药,解药还在他们身上,你们要小心点啊。唉哟,难受死我了,我快饿晕了。” 一线天好笑又好气地看着垂头丧气直不起腰来的三人,啐道: “真是没用的家伙!三个江湖老手竟然玩不过一个姑娘和两个小破孩!大雄,叫他们拿出解药,否则女的卖到妓院,孩子卖给人贩子。” 一线天毕竟老奸巨滑,怕四人身上有毒,不让人去搜身,只是恐吓说要卖了他们。 “是。” 大雄转过身,抽出腰上的大刀,刀尖指着千陌的鼻尖,满脸的邪恶: “小娘子,乖乖交出解药,否则,老子先划花你的脸,再奸了你的人,然后,将你卖到窑子里去,供千人骑万人尝!” 千陌伸出左手,将抵在鼻尖的大刀轻轻推开,淡定地说道: “不要拿刀指着我,否则我一不小心将脖子抹到了刀上,你们岂不是人财两空!” “你!” “姑娘抹了脖子不要紧,让人敬佩,但你就不怕你的两个儿子落在了我的手上,会生不如死么!” 一线天见大雄被千陌唬住,开口就欲拿捏她的死穴。 女人嘛,除了在乎自己的容貌,最在意的就是丈夫孩子和家庭了。 既然她不怕死,那就拿孩子要胁她好了,他不信她不爱她的孩子,所以他一点都不担心她不就范。 “娘,宝宝们不怕死!” 千羽和千浔一齐出声紧跟娘的步伐,捏着小拳头英勇表态。 “不错,不愧是娘的乖宝宝!这些坏人,娘还不放在眼里。等咱们出去后,娘请你们大吃一顿,如何?” 千陌赞赏地摸摸两个小包子的头,斜眉瞟向一线天,一脸讽刺。 “娘,宝宝要吃福照楼的鲜花饼、水晶丸子、八宝鸭……还有,还有杏仁豆腐。” 千浔掰着小指头,一个一个数着自己想吃的菜,千羽则冷哼一声: “哼,娘,宝宝想吃人肉叉烧包!” 千陌“噗哧”笑了,她曾经给宝宝们讲过人肉叉烧包的故事,没想到千羽竟在此时点了出来,这小包子将来必是个让敌人闻风丧胆的弑神啊! 聚义寨大厅里的一帮歹徒们听得是目瞪口呆! 这娘儿仨竟然在他们面前讨论吃的! 她们知不知道他们是群占山为王为非作歹无恶不作无奸不淫的凶神恶煞啊!连日光城的城主、南夜国的皇帝都拿他们没办法,这个长得像仙女的小娘子,还有她那两个像仙童的儿子,居然不将他们放!在!眼!里! 一旁的钱娘子哆嗦着身子,颤抖着声音尖叫道: “老大,你看你看,这个臭女人居然如此嚣张,敢不将你和聚义寨各位兄弟放在眼里!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不知天高地厚的蠢女人,你的死期马上就要到了!看你还能得意多久!” “你确定我们马上会死?你确定你不要解药了?” 千陌用眼风轻轻扫了她一眼,连正眼都不给她一个,问得云淡风轻。 “我,老娘怕什么,你们现在在我们手上,杀了你,照样能从你们身上搜到解药。” “哦?那你现在就可以试试。” 千陌越是表现得轻松自在,狡猾的土匪们越是不敢轻易出手,深怕着了这个毒娘子的道,只朝一线天看去,指望他们的寨主拿主意。 一线天转着手中的核桃,半垂眼帘,面无表情地说道: “既然姑娘如此不怕死,老夫就成全你吧。大雄,小心不要接触到他们的身体,用渔网将他们网起来吊在后山的那棵老槐树上,看他们能撑到几时。” “老大,我们的解药咋办?这吃不了饭,心里恶心得难受,也不是个办法啊。” 赵武急得在一旁提醒他们的寨主,别忘了解药的事情。 “嗯,大雄,先搜查他们的包袱,看看里面有什么,再将他们吊起来不迟。” 大雄用刀挑起一大两小三个包袱甩到地上,再挑破包袱皮,露出里面的银票和衣服,以及一些小瓶子。 将银票和瓶子划拉到一边的青石地板上,拿厚布裹着手,用湿布将银票和瓶子反复擦好几遍,才敢伸手拿起来,放在盘子里,递给一线天寨主。 千陌和小包子们笑眯眯地看他们如临大敌般对待包袱里的东西,心里却暗暗感叹这帮土匪的狡猾多疑,要想骗他们上当还真不容易。 “这里面哪瓶是解药?” “你觉得我会说吗?” 千陌笑盈盈地回答一线天的疑问,让这个老土匪顿时有种自己是白痴被她嘲笑的感觉,他轻易不动声色的木脸终于有了一丝怒气。 “敬酒不吃要吃罚酒,不知天高地厚!大雄,将他们吊到后山去,看看吹一晚上的山风后,明天还会不会这么嘴硬!” 土匪们将千陌四人用渔网吊在后山悬崖边的大树上,远远地调戏了千陌几句,逞了逞口舌之快,就被人叫走了。 据说是有位贵人要来了,寨主正在前面大厅里恭候,让他们在贵客面前展现聚义寨的雄姿扬扬寨主的威风去。 聚义寨的后山有一片光滑平整的山顶,但在山顶的一侧是笔直削下去、深不见底的悬崖。 峭壁上杂树杂草丛生,偶尔有几只野鸡或兔子从杂草中蹿过,一不小心就跌下了峭壁,踪影全无,反倒是“扑啦啦”惊起几只崖底栖息的鸟儿,打破后山的宁静,转眼又恢复一片死寂。 千陌四人就吊在悬崖边的老槐树上,在山风中悠悠地荡着。 香网提供海量原创言情小说,欢迎广大书友们驾临投稿! 第46章 烧了土匪窝 这棵老槐树刚刚好生在山崖边上,粗大的根茎一半扎在山顶,一半扎进峭壁里,两人合抱粗的树干斜刺里向崖外生长着,伸展着。 张强被吊在最外围,脚下就是空荡荡的幽谷;千陌和小包子则吊在稍靠里一点,不过也在崖边上,如果不小心掉下去的话,是很有可能擦着尖锐的山石滚落下去的。 吊着四人的渔网分别用四根粗绳绑着,绳子的一头则系在四根粗木桩上。 因为是用渔网兜着,四肢没有被拉伸,所以倒不疼,只是山顶的风太大,吹得人凉嗖嗖的,千陌柔声问两个包子: “千羽、千浔,委曲你们跟着娘吃苦了,你们怕不怕?” “娘,宝宝们不怕,就是有点冷。” 包子们抱着胳膊,蜷成一团,借以抵抗山风的吹袭。 千陌看看天色,正是下午申时左右,再过一个时辰,太阳就要下山了,晚上的气温应该会到零度左右,于是鼓励他们道: “等会到了晚上,会更冷,风也会更大,娘的乖宝宝可要做好准备哦,对你们的考验才刚刚开始呢。” 千陌心酸,却也只得给两个儿子打气,好在千羽千浔不是娇生惯养的孩子,这次就当是磨练磨练他们的意志,顺便长长他们的江湖经验吧。 “娘,为什么不让浔宝给他们撒迷药撒毒药?这样我们也不会被抓了呀。” 千浔问出了憋在心中很久的疑问,他搞不懂,明明他可以用毒的,为何娘亲在一线天谷底的时候不让他用呢。 千陌循循问他: “当时有八人骑着八匹马,全副武装,你觉得你的药对他们有作用吗?” 千浔想了想,噘着小嘴回道: “他们太狡猾了,迷药和痒痒药都起不了作用。等我长大了,我要研制更厉害的毒药,让坏人看一眼就中毒的。” 千陌笑了,正色道: “千浔,再厉害的毒药如果遇到高手,也不起作用,你还要学会功夫,要能在高手毫不知情的情况下,悄无声息地将毒药用在他们的身上,比如嗖地一声弹进他们张开的嘴里,或者射进他们的皮肤里,这样才会出奇制胜。” “嗯。娘,我们几个人身上都抹了药了,他们不来碰,那不是白抹了吗?” 千羽冷静地开解他的双胞胎弟弟: “没有白抹,至少他们不敢来动娘和宝宝们了,我们暂时是安全的。” 千陌低头想了想,问千浔: “宝宝身上可有什么御寒的药么?” 小包子将身上的药都翻出来,放在弓起的大腿弯处,捡视了一遍,摇摇头说: “没有。” “嗯,要是能离开这棵树就好了,娘就可以想办法混下山去。” 千羽在一边四处张望着,又抬头看看头顶吊着他们的老槐树,忽然兴奋地说道: “娘,宝宝有主意了。” 不待千陌他们有反应,千羽挽起左臂的衣袖,从绑在臂上的袖箭上取出一根短箭,用锋利的锥形箭头割开渔网钻出来,小手牢牢抓着渔网,在空中荡了几下,趁荡到山顶里面时,轻轻巧巧地纵身一跃,就稳稳地落在了地面上。 千陌看千羽平安着地,松了口气,忙叮嘱张强看着前山方向,防止土匪突然巡视到后山来发现异常。 千羽跑到老槐树下的一张简易大木轮旁,先将吊着千浔的那根粗绳与木轮上的粗绳挂钩相连,然后吃力地转动木轮,网住千浔的那张渔网便缓缓地垂了下来,直到快接近地面时,千羽才住了手。 千陌一边警惕地看着前山方向,一边紧张地看着自己的宝贝儿子救人。 千浔垂下去的位置正好在峭壁边沿,一个不慎在落地时就会滚下去。只见聪明的千羽小包子折断一根树枝,将袖箭拧弯绑在树枝前面,站在山崖边上钩住千浔身上的渔网,轻轻往里拉到安全地带后,割破渔网,千浔腿一伸就落了地。 千陌见小包子们都平安落地,刚刚吐出口气,就听张强小声说道: “不好,有两个人往后山来了,快躲起来。” 千浔和千羽两人交流了一个眼神,默契地同时点点头,一个隐在大木轮旁边,一个“蹭蹭蹭”爬上老槐树,藏在了茂密的枝叶间。 那两个土匪是两个小喽罗,在前厅时就站在队列最后头,垂涎千陌的美色,趁着前山的大厅里正觥筹交错地宴客,偷偷溜出来想调戏美女一番,吃不着摸摸也好啊。 此时太阳已经下山,天色暗淡,正是黄昏时分,隔得远了就看不清前方。待两人走得近了,两双色迷迷的小眼一直聚焦在空中的千陌身上,哪里觉察到有两个小人儿已不见了。 “美人儿,哥哥们来看你来了,你冷不冷啊?饿不饿啊?瞧瞧我们给你带什么来了。” 一个人从怀里掏出两个大白馒头,另一个人掏出一个大油纸包,里面隐隐飘出卤牛肉和烤鸡的香气。 “怎么样,香不香啊?想不想吃啊?” 千陌朝两人飞了一个媚眼,娇滴滴地嗔道: “唉呀冤家,明明知道人家饿得慌,眼睛发晕,浑身无力,还拿吃的勾引人家,你们都是坏人,人家不理你们了啦。” 土匪被千陌的那一声“冤家”叫得心肝儿都颤悠悠地,这个小娘子不仅人美得勾人,声音也是美得勾人啊。 “这个好办啦,只要你答应让哥哥们摸一下,哥哥们就给你吃好吃的。” “冤家,你们这不是欺负人么,人家吊在这儿,即便有心让哥哥们摸,也不成啊。啊,那烤鸡好香啊,好好吃的样子,那纸包里好像还有牛肉吧?好想好想吃哦。唉!” 千陌做出垂涎欲滴的模样,瞟一眼土匪再瞟一眼那烤鸡,再瞟一眼土匪,遗憾地垂下头,无精打采地叹气。 两个色欲熏心的小喽罗也是很长时间没开过荤了,平时见到女人的机会就少,何况眼前这个美人儿又是个绝色,比他们在勾栏院里见到的头牌阿兰要漂亮多了,阿兰跟她比,简直就是一个地下一个天上啊。 “这好办,只要美人儿答应让哥哥们玩一下,哥哥们就放你下来,并且让你吃个饱,怎么样?” 土匪晃晃手里的烤鸡,又打开油纸包,让卤牛肉的香气飘得更远。 千陌故作矜持地考虑了一小会,扭扭捏捏,为难地点点头,勉强答应道: “那你们要答应人家只是玩一玩哦,不然,不然……” “不然怎样?” 两个色鬼急不可耐地追问。 “不然人家就不吃你们手里的东西了啦。” 千陌咬着嘴唇嗔怪地望向两人,两个小喽罗浑身像过了电般一阵颤栗,忙不迭地去摇那大木轮,小千羽早在千陌的手势下悄悄转移到了槐树后。 两人将千陌放下来,刚想伸手去捏千陌的脸蛋和细腰,突觉一阵山摇地转,连哼一声都来不及,就双双倒地不起了。千浔和千羽跑出来,狠狠地踩了两人几脚,不高兴地道: “哼,宝宝们的娘是你们能摸的么!宝宝们都还没摸够呢,哪里轮得到你们!” 千陌听得哭笑不得,赶紧叫住两个小包子: “快过来,咱们合力将你们大张叔叔先救下来,再来收拾他们两个混蛋。” 等张强被放下来后,千陌将两个喽罗身上搜了一遍,除了点碎银和火折子外,也没什么东西,便让张强扒下一人的衣裳换上装扮成土匪,然后将两个喽罗丢下山崖去喂了野兽。 四个人揣着烤鸡牛肉和馒头,找了块避风的巨石,快速地填饱肚子,然后猫着腰,慢慢朝前山摸去。 前山的大厅里灯火通明,众匪徒们都规规矩矩地围坐在几张八仙桌旁,推杯换盏,喝得醉眼惺忪、脸红脖子粗,酒宴已喝到尾声。 主台上一线天陪着一位戴银面具的公子,俯身过去对他说道: “公子,今天老朽巧合之下得到了一位绝世美人,那美人儿真是天上有人间无的漂亮,公子若有兴趣,今晚就让她随了公子去,给公子暖床怎么样?” 面具公子坐在豹皮椅上,右手轻轻敲着桌面,好半晌才淡淡道: “不必了,美人还是你自己留着吧。我还有事,就先告辞了。” 千陌四人摸到前山聚义寨大厅的后墙下,她悄悄在窗户上戳了个洞,凑上去眯起眼朝里看,只瞧得里头人影晃动,灯火摇曳,一线天恭敬地对一个人说道: “公子既然还有要事,老朽就不多留了,这下山的路不太好走,老朽派人护送公子下山吧。” 只听得一个单音的“嗯”字后,一个身穿月白色长袍的公子站起身,率先朝大门走去,千陌只能看到他的背影,却看不到他的模样。 这人应该就是他们所说的贵客了。 千陌蹲在墙脚想了想,觉得此时走可能会与那公子撞上,说不定还有土匪巡逻,得想个办法转移他们的注意力才好。 她忽然想起从那两个人身上搜到的火折子,便给了张强一个,悄悄对他耳语几句,又让千浔拿出所有的迷粉和痒痒粉,随手扯了根空心草,穿过窗上的小洞,将药粉吹进了大厅内。 张强等她做完朝他点头示意后,拿着火折子朝土匪们的住处摸过去,此时这里静悄悄地,人都聚在大厅里吃吃喝喝陪客呢。 香网提供海量原创言情小说,欢迎广大书友们驾临投稿! 第47章 千陌坠崖 张强点燃几个火把,一个扔进了厨房,一个扔进了貌似存粮油的库房,在经过一处单独的装饰得金灿灿的木制吊脚楼时,他觉得像是一线天的住处,便进去搜罗了一番,顺便扔了个火把。 等他跑回到千陌身边时,大厅里的人已经东倒西歪了一多半,只有坐在门口处的两三人和一线天受的影响较小,勉强还能支撑住不被迷倒。 千陌朝张强使个眼色,张强会意地大叫道: “着火啦,着火啦!快救火啊!仓库着火啦!” 一线天吃了一惊,忙跑到外面朝住处方向看过去,只见那边大火已经借着山风熊熊燃烧起来,噼哩叭啦的烧裂声、断梁声此起彼伏,火光滔天,在夜色里分外夺目。 他赶紧拽着那几个不完全清醒的土匪,大声喝道: “快去救火,快去啊,妈的,跑不动是吧?这火若是不扑灭,你们就等着明天的惩罚吧!” 说完赶着几人往那边跑,他则返回大厅内,试图摇醒那些被迷晕的人,怎奈那些人怎么折腾都弄不醒。 他忽然想起了什么,返身朝后山跑去,到那一看,哪还有绝世美人四人的身影。他不禁恨得咬牙切齿,一掌击倒那棵粗大的老槐树,然后,阴沉着一张脸往回走,将正救火的三人叫住,吩咐道: “不用救了,烧成这个样子,救也白搭!你们三个人赶紧收拾好,跟我一起下山去追那个臭娘们,老子不信他们带着两个小娃娃能跑多远!” 千陌等人早在一线天返身进大厅去叫人救火时,偷偷顺山道往下溜走了。 四个人高一脚低一脚只顾往山下跑,加上天黑不熟悉山路,两刻钟后就迷了路,远远地能看到身后山林里忽隐忽现的光亮——那是一线天几人打着火把在搜捕他们。 为了躲避土匪的追捕,千陌四人只好远远躲着那些火光走,最后竟来到了一处没有了路的断崖边。 断崖边又是立着一个手摇式的大转轮,一根手臂粗的麻绳从转轮上直往崖底垂下,从上往下看,崖下黑黢黢的,什么也看不清。 千陌灵光一闪,让张强趴到悬崖边拽麻绳,以张强的力气居然拽不上来,好像吊着重物;两人对望一眼,猜测麻绳挂吊的应该是那根白天曾拦在路上的圆木,崖底应该就是一线天的入口处。 看着远处山道上明明灭灭的火光,千陌忽然涌出个大胆的想法,她问张强: “大张,如果将那根木头重新放下去,你敢顺着绳子下到谷底吗?” “小姐的意思是说?不不不,这个想法太疯狂了!我可以试试,可是你和小公子怎么办?我决不让你们冒这个险!” 张强吃惊地看着千陌,这个不走寻常路的镇国公府六小姐,实在是胆大妄为,也实在是异想天开! 这峭壁至少高达百丈,即便一个成年男子要顺绳下去,也得万分谨慎,不然一个不小心就是粉身碎骨;一个纤纤弱女子和两个五岁左右的孩子也要从崖顶下去,简直就是不可能的事! 千陌望着两个小包子,严肃地问道: “宝宝们怕吗?” “不怕!” 千羽和千浔异口同声回答,千羽还不屑地撇嘴说道: “大张叔叔太瞧不起宝宝们了。” “那好,就这么定了!大张,你先下去探路,如果顺利下到谷底,就摇摇绳子,宝宝和我再下去,你在下面接应。来,我们将圆木放下去。” 千陌咬了咬牙,以不容置疑的语气作出了决定。 张强没有办法,他拗不过老将军的六小姐,若他不肯,她也会撇开他自己行动的。 叹了口气,张强默默地走到大转轮边,解开扣环,吃力地摇动转轮,缓缓地将半山腰的圆木放了下去。 等到手上忽地一轻,摇动转轮不再感到吃力,他知道圆木已落了地,为了以防万一,他还是趴在崖边摇了摇麻绳进行了确认。 站起身来,张强对着千陌认真说道: “小姐,我先下去了,等我下去确认安全后,晃动绳子三下,你们再下来,小姐和小公子一定一定要小心啊!” “诶哟,大张叔叔,你太啰嗦了啦,宝宝们会小心保护娘的,你就安心下去吧。” 不待千陌回话,千浔就拍着小胸脯给张强下保证了,并催他赶快下。 张强从胸腔里深深吐出一口气,瞟了眼似乎离得有些近了的火把,转身抓住麻绳,顺着绳子一滑,转眼间就消失在了浓浓的夜色里。 半刻钟后,麻绳连续晃动了三下,千陌欣慰地吐了口气,看来他已经安全滑到崖底了。 突然千羽抓住她的说,声音有点焦急地说道: “娘,你快看,坏人好像往这边来了。” 千陌转过头去,果然在通向一线天崖顶的唯一一条小道上,远远地似乎有火光在移动,并且好像越来越近,隐隐地能听到一线天的声音被山风吹了过来: “妈的,下山的路咱们已经来来回回跑了两趟了,也没看到那个臭娘们和她的儿子,难道四个人被豺狼吃了不成!老子不信这么巧,兴许是迷路了,给我往这边搜!” “寨主,这儿有根玉簪,您看像不像是那小娘子头上戴的?”一个小土匪从地上捡起一枚物事问道。 “哈哈哈,这么好的一枚玉簪,价值可不低,一定是那小娘们身上掉下来的,往这边搜,她们肯定走过这条路,这条路可是死路啊。” 千陌隐约听得玉簪两字,一摸头上,糟糕!她戴的玉簪不知什么时候被树枝挂掉了,来不及多想,她马上对两个小包子小声地、快速地说道: “千羽、千浔,你们俩赶快顺着绳子滑下去,娘知道你们很勇敢,记住,不管遇到任何事情,你们都要沉着冷静,先自保,保住你们自己就是最棒的。娘爱你们!” 说完,在包子们的脸上各亲了一口,稳住麻绳,让千浔先抱住绳子,看着他慢慢滑下,再对纹丝不动站着的千羽说道: “乖儿子,娘知道你是担心娘,不愿先下去,娘向你保证,娘一定会平安脱身的。你是哥哥,娘交给你一个重要任务,就是一定要保证你自己和弟弟的安全,能做到吗?” 千羽咬着牙,点点头。 “羽宝一定保证浔宝的安全,娘你就放心吧。” “好,事不宜迟,弟弟已经下去一会了,你赶快下去,以你的功夫,娘相信很快你就能追上千浔了,记住,一定要先保证你们自己的安全,切记!” 小千羽点点头,将一支袖箭递给她,说了声“娘拿着这个防身,娘一定要下来,宝宝们在下面等你”,然后两只小手抓住麻绳,腿夹上去,最后看了一眼千陌,顺势滑了下去。 看着自己儿子们的小身影很快被黑暗吞没,千陌转过身,从怀里掏出一样东西拿在左手中,右手紧握着袖箭,上前几步,静静地站在大转轮前面,等着一线天和他的爪牙的到来。 土匪们熟悉山路,走山路也快。很快,一线天几人拐过一道弯后,借着火把的亮光看到了十丈开外的千陌。 此时,一轮弯月刚好钻出云层,挂在她头顶的夜空中,淡淡的月光笼罩在她身上,让她看上去就像是从那弯月里跳下来的仙子,尽管这仙子的衣衫被山石树枝刮蹭得有些褴褛,但仍旧无损她惊人的美貌。 一线天几人呆呆地钉在原地,挪不动脚步,垂涎地看着崖边上的千陌—— 啊,太美了! 这美得根本就不是人类啊,是勾人的山妖吧! 呸!山妖哪能和她比,她根本就是天上的神仙啊! “你们来得可真慢!本姑娘已经在此恭候各位多时了,放马过来吧,就你们这熊样,姑娘我分分钟灭了你们几个!” 此时,神仙姐姐朝他们比了个中指,一手叉腰挑衅地说道,声音冰凉如冷月。 一线天被千陌的话语给刺激到了,登时从色令智昏的状态清醒过来,不愧是浸淫江湖几十年的老狐狸,他警惕地扫视着千陌周围,没看到那两个小娃娃和那个精壮的车夫,顿时疑窦丛生。 那三个人呢?凭空不见了还是隐藏在哪儿等着给他致命一击?那个车夫一看就是个打过仗的武夫,若他搞突然袭击,只怕很难对付。还有这个小娘们,敢单独一个人站在这里,明显是设好了陷阱,就等着他们来跳,不可不防。 小心翼翼地走到离千陌三丈处,一线天指挥三个土匪道: “你们上去,给我将那女人拿下来,抓到者重赏!” 钱壮勇夫胆,三个土匪一听老大有重赏,争先恐后向千陌冲去,还没等近得她的身,就见她大喝一声,纤手一扬,立即退后几步,随着一团白雾散开,三人应声倒下。 此时千陌已退到崖边麻绳旁,看见绳子连续晃动了三下,她暗暗松了口气:她的千羽和千浔已经安全落地了。 一线天见崖上的女人眨眼间就解决了三个悍匪,不敢轻举妄动,站在原处阴沉地看着那个让他损失惨重的女人,眉头一皱,计上心来。 “臭娘们,我放火将这崖顶烧了,看你往哪里跑!” 恶狠狠地说罢,一线天用刀清除出一条隔离带来,然后将隔离带内的杂草点燃,一条火龙迅速向崖顶蜿蜒而去,千陌娇俏喝道: “你也陪着一起去见阎王吧!” 捡起地上三人的火把,千陌用力向一线天抛过去,然后趁他分神的间隙,迅速抓过麻绳,一个翻身,脚轻轻在崖边石头上一蹬,整个人立即如一只山猫般顺着麻绳往崖底荡去。 等一线天发现自己上当,冲过火线,跑到崖边时,千陌已经快下到半山腰的位置了。 这几个人真是胆大包天,居然借助这根吊圆木的绳子,一个一个下到了崖底! 真是可恶! 烧了他的山寨,药翻了他的手下,还想跑?! 本来还怜惜你是个美人儿,舍不得弄死你,老子还想玩玩你。 歹毒的女人,老子叫你死无葬身之地! 一把抽出腰上的大刀,一线天用力将麻绳一刀斩断,随即一声惊呼从崖下传来,来不及去看女人摔成肉饼的场面,崖顶的火势已窜起一丈多高,他赶紧后撤。 此时正处在半山腰的千陌,随着麻绳的断开,失去支撑的她如一只断线的风筝般,迅速向崖底坠落。 香网提供海量原创言情小说,欢迎广大书友们驾临投稿! 第48章 你是谁? 一线天崖顶熊熊的大火照亮了漆黑的夜空,张强和小包子们仰着头,看着千陌像只轻盈的猿猴般抓着麻绳轻巧地往下滑,很快就到了半山腰处,不由高兴地为她喝彩。 很快,三人就眼睁睁地看着她失控摔下来,千羽和千浔急得大叫一声“娘”,伸开小手就要去接坠落下来的千陌。 这可使不得! 自由落体下坠的速度和打击力是惊人的,万一砸到小公子,母子三人都会没命。 张强赶紧上前抱住两个小人,将他们带到安全地带,往地上一放,调转身就往千陌落崖的方向奔过去,他要赶在小姐坠地前接住她。 空寂的崖底忽然响起一阵马蹄急踏的“得得”声,夹杂着车轮“辘辘”的转动声,很快,一辆两匹马拉的豪华马车出现在了一线天入口处。 宽大的车厢内,车顶四角和正中各嵌着一枚拳头大的圆圆的晶石,晶石光华璀璨,将车内照得如同白昼——正是婼族人世居之地特有的夜曜宝石。 一位白袍玉带男子半卧在软塌上,正握着一卷书册在看。一头黑发披散在肩上,眉目妖娆,肤光胜雪,竟比姑娘家还要好看。 驾车的随从自车帘外干巴巴地问道: “主子,一线天崖顶好像着火了,有个人在半空中飞,怎么办?” “不关我们的事,不要去管,快速通过一线天为宜。” “是。” 车夫甩起手中的马鞭,往马身上狠狠一抽,马车立即“轱辘轱辘”转得更欢地朝前驶去。 白衣男子松了松衣领,伸出修长两指,将书卷翻了一页,然后拈起一枚果子,递到红唇边,刚要张嘴去咬,就听“呯~咔嚓~”接连两声,他乘坐的马车车顶被砸开了一扇天窗,一个人从天而降,掉进了他的怀里。 猛烈的撞击让他的手惯性往前滑动,那枚果子就被他的手直接送进张开的嘴里,并顺着喉咙滚进了胃里。 “难道这世上还真有天上掉姑娘的事么?!” 恼怒地皱起眉头,细长的丹凤眼扫向怀里的不速之客,白袍男子讽刺地说道,待看清怀里的人儿时,不由一愣,脱口而出: “是你!” 千陌从半山腰掉下来,本以为必死无疑,不敢看自己砸向地面的惨状,在半空中就闭上了眼睛,没想到老天舍不得她死,反而撞进了一辆马车里,还掉进了一个男人的怀里。 她忙吃力地撑起身子,无奈撞得太狠,此时的她全身无力,被车顶撞击的背部火辣辣地疼,她重新又跌回了男人的怀里。 挣扎了两下,仍是爬不起来,千陌只得放弃,听到白袍男子的话,她忍痛纳闷地问: “你认识我?你是谁?” 此时,车夫已将马车停了下来,在帘外一板一眼地问道: “公子,你还好吧?马车好像被天上掉下来的东西砸烂了。有三个人朝我们跑了过来,公子。” 千陌听到马车外小包子一迭连声地喊着“娘、娘”,忙对白袍男子轻声道: “我现在浑身疼,没有力气,麻烦你将我扶起来,好吗?” “不好。我觉得这样搂着你,蛮不错的说。” 千陌看着这个妖孽、无赖,气得咬牙切齿,她忽然想起千羽给她的那只袖箭还在身上,手腕一翻,左手握着银色袖箭就抵在了他的喉咙处,锋利的箭刃划过那吹弹可破的细肤,竟隐隐有细小的血丝渗了出来,在一片雪肤上红得分外妖娆。 “放手!不然本姑娘割破你的喉咙!” “柳六小姐还真是开不起玩笑,女人不能太严肃,太严肃了不招人喜欢。” 白袍男人不以为意地淡笑道,松开搂着千陌细腰的手,将她抱到一侧软塌上坐好,刚做完这一切,千羽和千浔已经掀开车帘,冲进了车内。 “娘,娘,你没事吧?宝宝们好担心你,让宝宝们摸摸,娘身上哪儿疼不?头晕不晕?娘你吓死宝宝了!” 两个小包子窜到千陌身边,小手一边在她身上左摸右摸,一边叽叽呱呱地问个不停,关心担忧的话一串串蹦出来,千陌都不知道先回答哪句。 忍着背上的巨痛,宠爱地看着小哥俩,她不由庆幸自己大难不死,庆幸她这一世还有两个可爱贴心的小棉袄。 “千羽、千浔,娘没事,你们看,娘不是好好的吗?” 千羽在确认娘亲真的没事之后,转身对白袍男人鞠了一躬,用软糯的童音郑重说道: “叔叔,谢谢你救了娘,现在羽宝还太小,等羽宝长大后,一定好好报答叔叔。” 千浔一见,也跟着鞠躬道: “谢谢叔叔救了娘,浔宝祝叔叔赚钱多多,越长越好看。” 白袍男人端坐一侧,摸摸两个包子的头说: “嗯,叔叔谢谢你们的谢谢。等你们长大了,将叔叔今天修马车的钱补给叔叔就行了。” 又回头问千陌: “你们这是准备去哪里?看你们的样子像是逃难出来的,不会是被这山上的土匪给抓了吧?” 千陌淡定地掸了掸身上的破布烂条,又帮小包子们理顺狼狈的头发,拍干净他们身上的黄土,才轻描淡写地说道: “我们娘儿仨还有外面的一个车夫,被一线天抓上了山,趁机烧了他们的山寨,逃了出来。看公子是往日光城方向而去的,我们正好也是去那里,如果方便的话,就麻烦载我们一程吧,日后必定重谢。” 白袍男人不置可否,透过天窗朝外面看去,也不知道他是在欣赏夜空中的星星,还是在看崖顶的大火。 少顷,他低下头,对车夫吩咐: “带上外面的那个男人,加快速度早点赶到日光城。” 听到这句吩咐,千陌提着的一颗心终于放了下来,顿觉全身疲惫不堪,在马车的摇晃行进中,搂着两个小包子,竟然沉沉地睡着了。 白袍男子神色复杂地盯着她的睡颜,看了很久很久,久到后来,他自己也睡了过去。 千陌是被士兵的喝斥声突然惊醒的,她茫然地睁开眼睛,好一会才醒悟到是在什么地方。 看了看车内,白袍男子和小包子们都闭着眼在沉睡,她悄悄掀起车帘,发现马车已停在了一座高大的城门前,夜色太暗,她看不清城门上的字,但估计应该是“日光城”三字。 车夫正将一块官府特制的通关玉牌递给守城的士兵,士兵拿过来,看了一眼后,立马将玉牌还给车夫,向着车内恭敬地说道: “原来是公子到了,请稍等,属下马上打开城门,城主大人一直在恭候您的大驾。” 说完挥舞大手,城楼上的士兵马上下来缓缓打开厚重的城门,车夫看也不看士兵们一眼,扬鞭一甩,赶着马车就进了城。 此时已是亥时末,日光城里的人们已经关门熄灯安睡,急促的马蹄声和车轮声划破了城中的寂静,向着城主府方向传递过去。 千陌很想叫停马车下去,随便找个客栈安顿下来,但看见白袍男子和小包子们都睡得很沉很香,千浔还咂巴着嘴说梦话: “嗯,娘,烤鸡好好吃,馒头也好吃,宝宝还要吃八宝鸭,吃……” 声音渐渐模糊听不真切,她又不忍心叫醒三个人了,就让他们多睡一会吧,等到了城主府门口后,再下来找客栈也不迟。 城主府在日光城城中心一座小山上,沿着逐渐上升的坡道,马车很快就停在一座壮丽恢宏的巨大府邸前,从高墙内隐隐有丝竹声和笑闹声传出来。 车夫刻板的声音在外面响起: “公子,城主府到了。” 车夫一连说了三遍,白袍男子依旧没有醒的迹象,千陌只好坐过去将他摇醒,轻声说道: “日光城城主府到了。” 男人睁开惺忪的睡眼,看了她一眼,再撩起窗帘看了看车外,整整衣冠,对千陌道: “你们也一起下去吧,今晚就住在城主府,城主是我朋友,不用担心住宿的问题。” 千陌看了看从门洞内透出的旖旎光亮,摇头谢绝。 “谢谢公子,还是不了,我们人多不便打扰,还是另投客栈方便。” 说罢叫醒两个包子,递给张强抱着,跳下了马车。 白袍男子也没强行挽留,径自下了车,在从千陌身边走过时,千陌问道: “既然再见面不知何时,公子可否告知姓名,日后千陌定当面酬谢。” 白袍男子低着头笑了,侧转身,在她的耳边轻轻说了几个字,千陌微微错愕地看向他,只见他说完后,手负在身后,潇洒地走进了那座气派非凡的高墙深宅。 千陌忽然觉得他的背影很眼熟,像极了她曾经看到的某个背影,一时又想不起是在哪见过。 摇摇头,从张强手中接过一个小包子,两人沿着马车道朝山下走去。 此时城主府所在的这座小山流光溢彩,道旁挂着的气死风灯将千陌和张强的身影拉得又细又长,树上彩纸高悬,耳旁传来喧闹声歌乐声,似是在办着什么喜事。山下居民区则是一片漆黑和安宁,仿佛黑暗中蜇伏的一只睡狮。 走没多远,身后忽然传来车轮声,千陌回头去看,正是那个说话刻板的车夫驾着马车来到了他们身边。 “小姐,公子吩咐小人送你们到山下客栈。” 香网提供海量原创言情小说,欢迎广大书友们驾临投稿! 第49章 日光城城主 城主府的一间密室里,一个中等身材、腰阔膀圆的锦衣男人沉声问道: “有什么急事非要在这个时候汇报不可?没见我正在接待从京城来的贵客吗?如果汇报的事情不是足够重要,今晚过后你就不用来侍候我了。” “是,小人不敢随便打断大人您的娱乐,只是京城里派人送来了这封信,请大人您过目。” 一位近身侍卫打扮的心腹双手递上一封缄口的密信,态度其恭。 城主木海清接过信,看上面的封口完好无损,也不急着拆信,随口问道: “送信的人呢?” “送信之人说还有急事要赶回去处理,将信交给小人,再三嘱咐务必将信交到城主大人您的手上后,就走了。” “唔。” 木城主坐到椅子上,撕开封口,抽出一张兰花小笺,细细读了两遍,然后就着书案上的蜡烛,将信点燃烧了,闭上眼睛沉思起来。 心腹侍从恭恭敬敬地垂手站在书案一侧,低眉垂目,眼角只瞟到几个素雅秀丽的字被火蛇忽一下就烧成了灰。 不一会,木海清睁开眼睛,站起身走出了密室,心腹跟在后面随后关上门,两人一前一后又回了城主府的大厅。 “啊呀,国师大人,真是不好意思啊,木某失陪得太久,让您久等了。唉,这女人多了就是是非多,隔三岔五闹得不可开交,她们又只听我的,我不亲自去解决的话,只怕她们会闹到这前院来,让国师大人看笑话就不好了,实在是抱歉啊。” 木海清一进城主府大厅的门,还隔着几丈远,就连声道歉解释,话说完,人也坐到了大厅里面的主位上。 主位旁坐着的人,正是送千陌到日光城的白袍公子,他看了看跟在木海清后面进来的侍从,随意地说道: “木城主你太客气了,将后院安抚好了才能管好城主府嘛,我懂的。” “国师大人能理解木某真是木某的荣幸啊。咱们还是继续刚才的话题吧,刚才说到哪了?” 木海清搓着一双大手,憨厚地问白袍国师。 “今年皇上秋季大祭所需要的童男准备得怎样了?本国师这次可是专程来过问此事的,记得年初的时候你可是在皇上面前立了誓,说是能贡献十对童男的,这眼看着秋祭马上就要到了。” 白袍国师垂下眼,淡淡地将来意道出。 “是啊是啊,这马上夏天就要过去,这一立了秋,转眼就到了秋分,时间也就只剩一两个月,虽然时间紧,但请国师大人回去禀报皇上,就说木某届时一定会一个不少的将十对童男送到京城,绝不耽误了皇上的秋祭。” 白袍国师斜睨了他一眼,突然笑了,在木海清纳闷的眼神中,收了笑正色问道: “咱们敞开了说吧,木城主,你现在府中有多少个合适的献祭男童了?” “这个,这个,说实话,还差两个。国师大人,你也知道,符合皇上秋祭要求的男童不好寻啊,有钱人家的不会卖,穷人家愿意卖孩子的又大多是歪瓜裂枣,清秀漂亮干净的太少,这不,准备了大半年,也才找到八个,其中大半还是从人贩子手上花高价买来的,可是花了不扉的银子。” 木海清又不停地搓着双手,急急地向国师解释秋祭男童的不易获得。 “花这点银子对你木城主来说,是小菜一碟吧,买童的钱,我看还抵不上那株红珊瑚,那可是取自无忧海深处的吧。” 白袍国师指了指多宝架上摆着的一株三尺多高、色泽艳丽的深海珊瑚,木海清立即苦笑着哭穷: “国师大人就不要取笑我了,我虽置了些家当,奈何家大业大,城主府上上下下几百号人,都靠我养着,开销也大啊。那株珊瑚树还是朋友送的,若国师大人喜欢,我,我就送给国师大人好了。” 白袍国师笑笑,也没有拆穿他,面色一端,说道: “好了,你这次将秋祭所要的男童准备好了,皇上那里是少不了你的好处的,还怕你花的这点钱回不来么!光皇上的赏赐就又够你养几房娇妻美妾了,何况皇上一开心,还有加官封爵的可能。” “是是,这次还要仰仗国师大人在皇上跟前多美言几句,你可是他老人家面前的红人,国师大人一句话可抵别的大臣说一百句。” “你呀就别恭维我了,咱们还是先办正事吧,你先带我去看看那八个男童,我要确认这批秋祭祭品的品质如何,若达不到要求,趁还有差不多两个月的时间,还来得及补救。” “还是国师大人想得周到,请大人随木某来,请往这边走。” 在日光城最大的云来客栈里,千陌意外遇见了一个熟人。 当时车夫将千陌四人放在了云来客栈门口,即告辞而去,千陌和张强各抱着一个沉睡的小包子,几人衣衫破烂地迈进客栈的大门想要两间上房时,却遭遇了店小二的白眼。 “去去去,哪来的叫花子,破破烂烂的,还想住上房,我们云来客栈的上房你们住得起吗?知道多少钱一间吗?” 店小二头也不抬,只瞟了几人的衣着打扮一眼,就挥手赶人。 张强刚要发作,就听身后传来一个威严的声音说道: “这几人是我的朋友,给他们二间上房。” “枭公子,真巧,竟然在日光城遇见了你!” 千陌欣喜地转向来人,只见夜枭穿一袭白袍,腰系玉带,头束玉冠,正儒雅地对着她微笑。 如果忽略掉脸上那道刀疤,夜枭其实是蛮有气质的一个人,有王者之风,不怒自威。看惯了他穿深色衣服,第一次见他穿了一身白,也挺适合的,是个玉树般朗朗的公子。 诶,今天怎么遇见的都是穿白的男人,夜枭是,那个送他们到日光城的男人也是,都将白穿得这么好看。 小二适时打断了千陌的胡思乱想,朝千陌说道: “小姐,这边请,小人带二位去翡字一号上房,就在这位枭公子隔壁。” 张强抱着小千羽,随店小二走在前头,夜枭见千陌似乎疲惫得很,很自然地从她手中接过小千浔,陪着她向客栈后院走去。 路上,他貌似随意地问道: “怎么这么晚才来投店,还将自己弄得这般狼狈?” 千陌苦笑一声,将这一天发生的事简略地给他说了一下,最后拍拍胸脯,俏皮地说: “事情就是这样子,不过总算大难不死,我们都从一线天崖顶逃出来了哦,本小姐福大命大吧?” 身边的夜枭好半天没做声,千陌奇怪地侧过头看他,就见这个冷傲霸气的男人浑身笼罩着一股冰煞之气,仿佛能将人瞬间给冻成冰渣。 “你先上去,等我,我马上回来。” 夜枭将怀中的小千浔递到千陌手中,丢下一句莫名其妙的话,扭头又出了客栈。 千陌耸耸肩,抱着小包子进了翡字第一号上房,拜托小二打来热水,将小包子们从头到脚洗了个干干净净,用被子裹着两团光溜溜的粉团,丢到了床上,让醒了的小哥俩自己去玩耍。 吃力地换了桶热水注进浴盆,千陌垂垂腰和背——后面还疼得厉害,这次可真是受伤不轻啊——正待将自己丢进去好好泡泡时,夜枭敲开了她的门,将手中的药和一个大包裹递给她。 “这里面是刚买的衣服,你和孩子们每人两套,也不知道合不合适,先将就穿穿,不行明天再去买。” 不待千陌开口道谢,他就转身大踏步回了自己的房。 千陌抱着包裹和药,呆呆地看着他高大挺拔的背影,忘了说谢谢,心里微微悸动:这个冷漠面瘫的男人啊,心思竟如此细腻。 也许让他做儿子们的爹也不错。 千陌泡在浴桶里都不想动,直到水冷了,才擦干水,打开那瓶金创药,胡乱在背后抹了一把,套上干净的衣服,将自己扔到了床上。 这个晚上,千陌睡得很不安稳,她总是在做梦:一会梦见自己在现代正给一面古玉做鉴定,一会梦见自己穿到古代被人追杀,一会又梦见自己躲进了一面衣柜,透过衣柜镂空的花格,她看见了一双珠履绣花鞋和一双锦靴,听到了令人耳红心跳的喘息声。 当她想要捂住耳朵努力不去听那春情荡漾的声音时,梦景忽然转换,不知怎么她就被一个男人压在了身下,她痛得唔唔乱叫,男人却不管不顾只管奋力耕耘,他的汗大颗大颗的滴在她的身上脸上和嘴里,又苦又涩,她拼命睁大眼睛,想看清楚身上的那个人,却怎么也看不清,那人的脸笼在一团白雾中,她痛得去掐男人,却只抠下了他腰带上的一枚玉饰…… 这场梦魇折腾得她直到早上才沉沉睡去,如果不是小包子们将她摇醒,她还会继续睡得天昏地暗。 睁开迷蒙的眼,漆黑的眸子有些失焦,她呆呆地看着雕花的床顶,想起梦中那枚玉饰应该见过。在哪见过呢? “娘,客栈掌柜说有人要见你。” 千浔摇摇他正梦游的娘,“娘,快点清醒啦,不要发呆了,有人要见你!” “啊,什么?谁要见我?娘要睡觉,一概不见!” 香网提供海量原创言情小说,欢迎广大书友们驾临投稿! 第50章 柳六小姐你想多了 “这日头都晒到屁股上了,柳六小姐还赖在床上不起,可真不是个好娘亲啊。” 房门应声被推开,走进来一位身着红衣的公子,一枚嵌红珊瑚金冠高束黑发,正是昨日在一线天被千陌砸穿了马车的人。 “是你!姽大国师,你怎么进来的!这门我明明上了门拴!做为南夜国堂堂大国师,受尽天下人民敬仰,居然擅闯女子睡房,要是让你的追随者知道你是如此不守礼仪不尊重他人之人,不知道他们会做何想!” 千陌很是气愤:一是她的睡眠被人打断,她有起床气;二是这个男人不请自进,还是进的她的房间,实在是不将道德礼仪和她放在眼里。 姽入云丝毫不为千陌的话所动,径自走到桌边坐下,倒了杯茶尝了一口,皱了皱眉,勉强咽了下去,说: “这茶真难喝!这客栈掌柜真是奸商,明明是客栈最好的上房,付了那么贵的房费,茶叶也不舍得给准备好一点的。” 千陌忍着怒气,将丝绸被拉到脖子处,冷冷地道: “你到底想要干什么?!不要以为昨天我掉到你车上,被你顺手载到了日光城,你就真成了我的救命恩人,可以在我面前为所欲为了,如果你还是个男人的话,就请你出去!” “啧啧啧,女人的脸,真是三月天变得快啊!放心吧,在我眼里,男人和女人没有区别,你们都是桑德协巴神的子民,所谓心中无色,眼中自是无色,是柳六小姐你想多了。” 红衣妖孽老神在在,大言不惭地继续安坐如山。 千陌见他这架势,是不会轻易离开了,似乎吃定了她一定会怕羞地不敢起身。 一把掀开身上的薄被,穿着丝质中衣,露着胳膊和小腿儿晃下床,朝包子们使个眼色,双手叉着腰轻蔑地道: “姽入云,你不就是恼我拒绝了你的邀请函,没有去赴你府上的宴么!堂堂一国的国师大人,居然如此记仇,你还是不是男人啊?别以为本小姐会害羞怕你,这客栈的门大敞着,住店的客人来来往往的进出着,我怕什么呀!传出去名声不好的,只会是你!明天这日光城只怕人人都会知晓你姽大国师闯入姑娘家的房间的糗事。” 是的,眼前这个红衣妖孽正是南夜国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大国师,也是一个多月前被千陌回了婉拒贴的那个姽入云。 昨晚在城主府门口,她问他名字时,他在她耳边悄声说的就是:“我叫姽入云。” “呵呵,柳六小姐记性真是不错,倒还记得这件事啊,本国师还以为你不记得姽入云三个名字了呢。好了好了,既然你已经起床了,就赶紧洗漱打扮吧,我去楼下等你。” “等等,我凭什么要听你的?你爱等谁等谁!” 千陌叫住正欲往外走的姽入云,他没有停下来,一边走一边回道: “从今天起一连三天,是日光城最有名的一个节日火把节,全城的人都已经聚到城中的广场去了,城主让我来邀请你们去参加节日活动。以后,不要对我用这些玩意儿,它们对我不起作用。” 走到门口的姽入云用手指弹出一只小虫,一脚蹍成浆,偏头对着她妖娆地一笑,然后,走了! 千陌目瞪口呆地看着已经不见了人影的门口,这人说来就来,说走就走,完全一副我行我素、不在乎世俗规矩礼仪之人,“尊重”两字,只怕就不在他的辞典里吧。 千浔难为情地叫她: “娘,浔宝下的虫虫失败了,被红衣叔叔发现了,叔叔比浔宝厉害,浔宝斗不过他,不能保护娘。” “没事,乖儿子,你还这么小,他都那么大的人了,你输给他一次没什么大不了的,好好练,总有一天娘的浔宝会战胜他的。” 千陌反身搂住儿子,安慰着他。千羽也跑过来,拉着千浔的小手说: “浔宝,咱们俩一起努力加油练,总有一天,宝宝们会保护好娘的。” “嗯,加油!” 千陌洗漱完毕叫来小二送上早点,和小包子们随便吃了点,就出了门,准备去参加一下这一年一度的火把节。 趁小哥俩去叫张强的时候,她瞄了眼夜枭的房间,房门紧闭,一把大锁挂在门上,也不知道他去哪了。 磨磨蹭蹭到得楼下,那个姽入云赫然还守在出客栈的必经路上,躺在一把竹藤椅上晃着,见千陌四人下来,不疾不徐地站起身,拍了拍那一尘不染的红袍,不客气地说道: “柳六小姐的大驾还真是难等啊,本国师可还饿着肚子呐!” “呵呵,不好意思,我们几人吃完了早饭下来的,早知道大国师没吃东西,我就叫你上来随便吃一点了,哪知道大人您这么笨呢!” 千陌脆生生地对他说道,笑得春风满面,好不得意。 “女人,还是不要太过伶牙俐齿的好,男人都喜欢温柔的姑娘。”姽入云也不动怒,回了她一记更明媚的笑颜,“走吧,活动快开始了。” 这个人的涵养功夫,怎么这么好呐! 无论她怎么夹枪带棒冷嘲热讽,他都轻描淡写地给轻轻挡了回来,根本就不按照套路出牌嘛! 让她觉得自己根本就像是个专门找他茬的人,显得她忒不厚道贤德。 算了,他大约就是这个性子吧,平时高高在上惯了,养成了说一不二尾大不掉的习惯,一般人的小打小闹在他眼里,估计就是小孩子耍脾气罢了。 千陌快速分析了姽入云的性格,重新调整了对他的应对策略,嫣然笑道: “那就有劳姽大国师带路了。” “唔,这次可爱多了。” 姽入云满意地将手负在身后,率先朝客栈外走去,几人鱼贯上了他的那辆豪华马车。 等千陌一行人赶到日光城中心的广场外围时,广场里面已是人山人海、热闹喧嚷,盛装的人们手上都拿着一段裹着厚厚油布的粗树枝,期待地望着广场中心的三层七角琉璃塔。 姽入云对边上维持治安的侍卫头头说了句什么,那人立即恭敬地叫来几个侍卫,一路挤开人群护送他们进了那座紫色琉璃塔。 刚进入塔内,将喧嚣的人声关在身后,从楼梯上就一步三级地蹦下来一个鲜红的身影,往姽入云怀里直奔而去,嘴里还娇声地叫着: “入云哥哥,烟儿好想你,听说你昨晚就来了,怎么也不来看看烟儿!” 也不见姽入云怎么动,千陌觉得他微晃了晃,就躲开了某个投怀送抱的姑娘,右手却刚刚好地伸出去抓住了她的手臂,让她不至于因惯性冲出去。 木凝烟被姽入云扯转身,随即眨着一双杏眼拍着胸脯说: “呀,还好有入云哥哥拦下了我,否则烟儿又得在入云哥哥面前摔个大跟头了,好险好险!呼呼,这可恶的楼梯,明天叫阿爹拆了重修!” 姽入云松开手,满面含笑地道: “凝烟小姐又调皮了,下回走慢一些就没事了。” 真假! 这俩人,明明一个是有心要往他怀里钻,另一个则是故意让她扑了个空。 怪只怪,这楼梯没能当成月老啊。 “娘,明明是这位姨自己冲下来的,干嘛要重修楼梯啊?” 好奇宝宝小千浔看了半天,忍不住开口问出了心中的疑问。 “什么?小朋友,你看清楚,我不是姨,我是姐姐!我才十六岁,还没嫁人,怎么可能是姨!乖,叫烟姐姐。” 木凝烟丢开姽入云,弯下腰,觉得有必要纠正一下小包子的称呼问题。 日光城是个阳光充足的地方,海拔高,日照时间长,所以这儿的人大多都很黑,脸膛也是黑红黑红的,很显老。 木凝烟是城主女儿,防晒做得很好,所以肤色呈现一种健康的小麦色,和千陌比起来,那脸上的皮肤就是一个是白珍珠一个是黑珍珠了。 千浔是个小人精,见木凝烟似乎很介意姨这个称呼,立即乖巧地叫道: “烟姐姐好。” 黑珍珠木凝烟满意地直起腰,这才看向一旁一身淡雅水绿色流仙裙的千陌,惊艳地道: “好漂亮的姐姐,你……” “再在底下磨蹭,就要错过开幕仪式了,快上塔吧。” 姽入云打断她的话,率先往楼上走去,木凝烟吐吐舌头,赶紧跟在了他后面,千陌牵着包子们也跟着登上了琉璃塔的最高层。 塔的顶层,城主木海清和几位心腹官员正在闲聊,见姽入云和自己的宝贝女儿上来,忙迎了上去。 “啊呀,姽大人总算是来了,来了就好,快快,吉时已到,麻烦姽大人和木某去主持这个节日的开幕式吧。” 说罢,拉上姽入云就往三楼的平台外走,眼角扫到千陌和她的两个儿子,愣了一下,马上回神掉过了头。 三楼的平台外,手扶着栏杆,木海清以洪亮如钟的声音大声说道: “日光城的城民们,你们好!马上一年一度的火把节就要开始了,今天,本城主荣幸地邀请到了我们南夜国赫赫有名的大国师姽入云大人,下面,有请国师大人为我们主持今年的开幕式。” 姽入云一身大红衣袍,出现在三楼,底下众人“哗”地响起一阵惊呼声: “好漂亮的国师大人,没想到竟然这么年轻有为!” 拂了拂衣摆,姽入云在栏杆前,声音优雅、悦耳,富含激情地宣布: “日光城的子民们,入云谨代表桑德协巴神,向你们施以最强烈最宽厚的祝福,愿每一位桑德协巴神忠实的信仰者,都能得到你们想要的一切。今天,桑德协巴神将与各位同在,一起欢度这个庆祝光明的节日,本国师宣布,日光城火把节正式开始,请点燃圣火!” 香网提供海量原创言情小说,欢迎广大书友们驾临投稿! 第51章 疯狂的火把节 随着姽入云话音落下,琉璃塔前面一个巨大的铜鼑里的火油被点燃,圣火熊熊,广场上的人们纷纷涌上前去将手中的火把伸到铜鼑里去沾圣火的光泽,将圣火一一传递开来。 现场的人虽然多,但却秩序井然,人们彬彬有礼,点燃一个退下,又上来一个,可见这日光城的城民素质是相当之高,足见城主木海清的管理之强。 广场上的人举着手中的圣火,自动自发地组成了一个个小队,载歌载舞起来。 千羽和千浔被广场里震耳的欢呼声和歌舞声勾得脚直跳,拽着千陌的衣袖,将她往楼梯下拉。 拗不过小哥俩,千陌用唇语给姽入云说道“我们下去了”,同时用右手比划了个“走”的手势,见他了然的点点头,便回身带着小包子往楼下走。 刚下一级楼梯,便被一个匆匆忙忙跑上来的侍从撞得一个趔趄,那人也不道歉,旋风般就绕过了她,直往木城主和姽入云所在的位置奔去。 千陌皱眉朝那个人瞪眼,却见那人直接附嘴在城主耳边说了句什么,城主点点头,方形的红脸膛依旧笑容满面,不当回事地继续和姽入云等人聊天。 收回目光,千陌和小包子们继续往楼下走,很快就出了塔。塔门外,张强依然守候在此,见她们出来,忙跟上来,帮忙看着两个小调皮——广场上人多,稍不注意就会被人群冲散。 小包子们很兴奋,小脑袋转个不停,看到有人在卖火把,还有卖面具的,拉着千陌就往人家摊子上跑。 小哥俩选了两张一模一样的猪鼻子面具,又给她和张强各选了一张,逼着他们戴上,然后又去买了两支没点的小火把,凑到圣火里点燃了,欢快地跑回了千陌的身边。 “娘,娘,你快看,我们像不像你说的小超人?” 千羽和千浔一手叉腰,一手高举着小火把,兴致勃勃地问千陌。 “唔~,不像小超人,娘看你们就像两只小香猪!” 千陌顶着一张夜叉面具,打趣两个小包子,千浔立即接上话道: “那宝宝们也是娘的小香猪,只要娘喜欢就行。” “是是,我的可爱的小香猪们,咱们到那边去看看,好像很热闹哦。” 千陌几人挤进一个大圈子里,里面原来正在表演火把打跳比赛,就是看谁能将火把舞得又好看又高难度。 中间正有一个青年像耍杂技一样的,将三支火把轮番抛起接住,期间还趁火把在空中未落下来的间隙做着各式翻滚,有一次还弯下腰用嘴去接抛上天后落下来的火把,那火把坠落的位置有些偏,而且火把也快横过来了,一不小心就会烫到嘴。 在众人的惊呼声中,青年略偏过头,刚好咬住火把手握的细头,另一头的火熊熊燃烧在他的脸侧,差一点点就会烧到他,众人不禁齐声叫好。 小千浔大声说道: “哥哥,你也上去表演吧,浔宝上次看你将外公的几把匕首舞得比这位叔叔要好看。” 那位表演完的青年听见小包子的口气不小,忍不住乐了,逗他道: “你哥哥会舞,你会不会舞啊?要不你们双胞胎一起上,若是观众们喜欢的话,叔叔就让你们坐那顶轿子,好不好?” 顺着青年手指的方向,千陌和小包子们眼睛登时亮了,只见在场地一侧,有一顶用各色鲜花和彩绸装扮的凉轿,非常非常漂亮,是名副其实的“花”轿。 “好,宝宝们答应你,不过若是宝宝们赢了,宝宝们的娘也要坐那顶花轿。” 千羽和千浔嘀咕了几句后,异口同声地答应了下来,不过又提出了新的要求。青年看看千陌,见是个很好看的小娘子,也很干脆地答应了。 “千羽、千浔,你们俩私自做决定,娘可不同意。” 千陌出声阻止,毕竟这是玩火,小包子们还太小,稍有个差池,烧到哪了或是毁了容可就不好了。 千羽小手一拍小胸脯,人小口气却不小地道: “娘放心啦,羽宝会保护弟弟的,风爷爷教过宝宝们玩这种杂技哦,不会出问题的。” 千浔在一旁摇着她的衣袖:“娘,宝宝们会小心的,求你了,娘。” 张强忍不住帮腔:“小姐,你就放心吧,我会在旁边保护小公子的,就让小公子上去玩玩吧,男孩子锻炼锻炼也不错。” 千陌听张强如此说,想想他说得也对,男孩子得放养,怕摔怕化的慈母心不利于性格与气质的培养,于是点了点头,勉强答应了。 千羽和千浔高兴得一蹦三尺高,赶紧将猪鼻子面具摘了让张强拿着,每人拿了三支小火把,兴冲冲地跑到场地中央站定,对着围观的众人鞠了一躬,千浔还将京城里杂耍的艺人常说的话学着说了一遍,顿时将全场的观众给萌翻了。 这话小包子是这样学的: “各位爷爷奶奶、叔叔婶婶、哥哥姐姐、弟弟妹妹,羽宝和浔宝今天初来贵宝地,给各位表演一个杂技,叫……” 说到这里,小包子偏过头问千羽:“哥,叫什么来着?” “就叫火舞吧。”千羽咬着唇想了半天,想起了娘讲的火舞的故事。 “哦。” 千浔扭过头,一本正经地抱拳接着说:“宝宝们给大家表演一个火舞,希望大家喜欢,有钱的捧个……” “咳,咳咳……” 千浔的话没说完,就被哥哥的咳嗽给打断了,他忙关心地问: “哥,你怎么啦?是不是感冒了?” 千陌在一边捧着肚子笑得眼泪都出来了,众人也是和她一样。千羽瞪了弟弟一眼,无奈地开口说道: “火舞表演正式开始。” 千浔拿着六支小火把站定,千羽一个鹞子翻身,就稳稳地站在了弟弟的肩膀上,千浔分了三支火把给他,两人一上一下做起了简单的抛接,不一会,逐渐变化成六支火把在两人手中轮番转动,形成了一个大大的燃烧着的椭圆,众人看到这里,纷纷为兄弟俩鼓掌叫好。 不一会,千羽在空中将六支火把一一收入手中,跳下千浔的肩,千浔接过四支火把站到一边,千羽拿着剩下的两支,继续在场地中辗转腾挪,劈叉下腰,不管他如何动作,两支火把都稳稳地被他竖握在手中,最后,他以连翻十个筋斗火把不倒不熄而结束了表演。 在一片热烈的鼓掌声中,千羽羞涩地鞠了个躬,拉着正和观众亲密互动的千浔跑回了千陌的身边。 “好样的,乖宝们,娘好爱好爱你们!娘为你们骄傲!来,让娘亲一个。” 千陌大声对哥俩称赞,一把揽过两人,在他们的粉脸上“啪唧啪唧”各亲了两口,自豪之情溢于言表。 那个青年走过来,满面笑容地摸摸小包子们的头,对千陌说: “姑娘的儿子真是太棒了!作为奖励,请姑娘和小公子们坐上我们的花轿,我们要抬着你们去游街一圈。” 琉璃塔的三楼平台上,姽入云心不在焉地摸着右手大拇指上硕大的翡翠扳指,一旁的木凝烟娇声地在说着什么,城主木海清早识趣地和下属去了一边闲聊喝茶。 他看着那个清新如同夏日莲荷的女子,带着她的两个儿子在广场的人群里自由穿行—— 她给儿子们买了小猪面具,她戴了一张丑恶的夜叉面具,她手里拿着火把,她渐渐走到了广场一角; 她的身段袅娜多姿,她的背影让人销魂,她的一举手一投足无不万种风情,她…… 她简直就是集天下一切美好于一身! “入云哥哥,入云哥哥,你在看什么?你都不听烟儿说话呀。” 木凝烟娇嗔的声音将姽入云追随的视线拉了回来,他恍惚地问: “凝烟小姐想要我说什么?” “烟儿刚才在问,入云哥哥带来的那位双胞胎的娘,她是谁啊?烟儿没在日光城见过,她也是从京城来的吗?” 木凝烟看了眼塔下广场里的千陌,后者正带着儿子坐上了日光城白氏家族的花轿,那是城里多少姑娘想上去试一试的花轿啊,为此那些男人们各展神通以求获胜,为自己心上人赢得一年一次的花轿巡游,这是姑娘们的荣耀,也是男人们的荣耀。 “哦,她呀,你不认识,不是日光城的人,她是我京城里的一位朋友。” 此时,千陌和包子乘坐的花轿正穿过整个广场,要往东边的街道巡游过去,在一路欢歌拥挤的人群中,八抬大轿缓慢地前进着,一支舞着火把的小型队伍正从东边街道往广场里而来,两支队伍很快就在广场口相遇了。 她在哪里都是引人注目的所在,即便戴着那个难看的夜叉面具。 姽入云淡淡地收回目光,端起茶杯想润润嗓子,眼角却扫到千陌的花轿好像失去了平衡,往一侧队伍里的火把上倒过去。 他立即站起身,却被木凝烟拉住了袖子问: “入云哥哥,你要去哪儿?你不陪烟儿了吗?” “放开我!” 来不及解释,姽入云一把甩开她的手,从三楼一跃而下,踩着人群的肩膀,就往花轿那方冲过去。 千陌被忽然而至的危险吓到了,明明走得好好的花轿,怎么会突然被人群撞得往一边倒,而倒向的方向正好是舞着火龙的队伍。 眼看就要被那炙热的火把烧到,舞火的人也吓愣了,拿着火把呆在了原地。 她只来得及将儿子们护在怀里,用自己的身体去隔开那逼近的危险。 这次肯定要毁容了,她想。 闭上了眼睛。 然后,她跌入了一个温暖宽阔的怀抱。 香网提供海量原创言情小说,欢迎广大书友们驾临投稿! 第52章 姽入云你不能喜欢 没有预期的火烧火燎,没有想象的疼痛不堪,没有意料的大火焚身和毁容,有的只是一个厚实的胸膛、一个有力的臂弯、一个温暖的怀抱。 这怀抱里真好闻,有一股淡淡的薄荷香。 千陌睁开眼,就撞进了一对幽深的眸子,那双眸子如天上的银河般深邃,仿佛要将她深深地吸进去,吸进去,再也不放她出来,牢牢地锁她一辈子。 千陌看得有些痴。 “幸好赶上了,否则……” 夜枭的说话声将她的理智拉了回来,她不禁羞红了脸,轻道: “谢谢你。” “娘,你快让枭叔叔放我们下去,我们太沉了,他会抱不动的。” 千羽好心地提醒他那走神的娘,千陌才发现,夜枭紧搂着她,她紧搂着小包子,相当于夜枭是抱了三个人,于是脸更红了。 “麻烦你将我们三人放下来。” 夜枭有些不舍地将千陌放下地,怀里陡然的空落让他有些不适应。 抱着她的感觉真好。 他忽然很贪恋怀里搂着这个女人的感觉,竟有些恨插嘴提醒的小包子了。 千羽和千浔被夜枭微瞪的眼看得莫名其妙,不由地噘起了小嘴。 千陌谢过白氏家族那个青年,不敢再坐花轿,和夜枭一左一右牵着小包子们随着人流在街上漫步走着。 她低着头不说话,他也不说话。 七月流火的季节,在西部高原的日光城内,在这个翻滚着热浪的下午,空气中传来淡淡的合欢花香,两人依旧心照不宣地沉默着。 直到很久之后,久到千陌觉得再不说话就不知道该说什么的时候,她开了口: “你……” “你……” 两人再一次神同步,像有心灵感应般,同时开口,又都同时住嘴。 “你先说。” “你先说。” 千陌忍不住“噗哧”一声笑了,夜枭也勾起嘴角,无声地笑。 “娘,枭叔叔,你们俩到底是在干嘛嘛!玩谁先说话的游戏吗?” 千浔睁着湿漉漉的大眼睛,看看他娘,再看看夜枭,好奇地问道。 大人之间太奇怪了! 千羽煞有介事地给弟弟科普: “他们不是在玩游戏,你不懂,这叫做‘此地无声胜’,胜、胜什么来着?对,胜有声。红翡说的,恋人间经常就是这种状态。” 瞧她的丫头们都在小包子面前说了些什么,居然将恋人这个词都说出来了,看她回去不好好给她们上一课。 千陌摸着发烫的脸颊,想得还挺远。 “恋人是什么东西?吃的吗?还是玩的?此地无生胜有生?难道是生吃?生吃就是野人了哇。” 千浔就是典型的小吃货一枚! 千羽摇摇头,疑惑地说: “恋人不是吃的,也不是玩的,羽宝也不知道是什么,等回去了再问问红翡。此地无声胜有声,是声音的声,意思是说不说话比说话要好。” 夜枭将笑憋进肚子里,忍得胸脯一鼓一鼓地,转头去看千陌,哪知千陌也刚好在向他看来,对上他的眼,立即又涨红了脸,扭过头小声说: “唉呀,这天气真热,太阳和火把快将人烤化了。” “给。” 夜枭解下腰间玉带上挂着的一柄象牙骨描金折扇,递到了她跟前。 千陌讪讪接过,打开扇骨,狠狠地扇了几下,忽然想起了一个好话题,于是忙不迭地问: “枭公子,你怎么也刚好在广场里啊?我们早上出门的时候想叫上你,你都不在。” “哦,我刚好临时有点事,就出去了,也是刚刚回来,见这边有火把节,就顺便来看看。” 真是难为他了,平时惜字如金的人,在千陌面前解释起原由来倒是肯舍得花费一点口舌。 “幸好来了。” 夜枭又补充了一句,不是在炫耀,而是一种后怕的庆幸。 他不敢想象,如果他不心血来潮来这一趟,千陌会是什么样的一种后果。 冥冥中,也许自有天意吧。 千陌点点头,也不说谢谢。她觉得她即便不说谢谢,他也会明白。 一丝甜蜜自心里升起。 活了两世的她,从未谈过恋爱,不知道这丝甜蜜是不是就是心动。 两人间又安静了下来,唯有身边川流不息的人们举着的火把,在“噼卟噼卟”吐着火舌,加深着这个夏末的温度。 “咕咕”,小吃货的肚子叫了两声,千浔可怜巴巴地望着他们那个今天特别容易走神的娘,不满地抗议道: “浔宝肚子饿了,走不动了!” “啊?什么?不走了?那找个地方坐吧。” 这个娘今天是有多不靠谱! 夜枭赶紧抱起两个噘着嘴的小包子,大声道: “走,叔叔带你们去吃好吃的去,保管将你们的小肚子给撑圆!” 姽入云终究是慢了一步,尽管他施展了轻功从广场上的人头上踩过,依然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个如画的女子被那个男人救起。 看着两人牵着孩子离去的背影,竟然是那么和谐与般配。 他忽然觉得很刺眼。 也许是被这广场里燃烧的松枝火把熏的吧?他想。 “入云哥哥,你这是要去哪儿?” 木凝烟从琉璃塔上下来,赶上他,拽着他的衣袖问道。 抬头看了看天,姽入云懒懒地说: “好像这火把节也没什么好玩好看的,我想回去歇息一会。” “有的有的,入云哥哥,等会有斗鸡斗羊比赛,还有日光城火之圣女比赛,都挺好看的,你不要这么快急着走啊。” “火之圣女?” 木凝烟见终于有样东西让他稍稍感了点兴趣,忙介绍说: “嗯,日光城每五年会在火把节期间,选出一名火之圣女,火之圣女将拥有进入日光城北边香巴森林的权利,那里是历任日光城城主的墓葬所在。火之圣女的权利可是很大哦,她还有给人指婚配姻缘的能力,她说的话一般人是不能违背的,否则会遭天遣。” 木凝香噼里啪啦将她所知道的都说了出来,只求能将她的入云哥哥留下来。 “哦。” 姽入云面无表情地点点头,脚步却并未如她所愿地停下。 “我有些累了,先走一步,麻烦凝烟小姐代我向城主大人转达歉意,失陪。” 说完,他头也不回地走了,剩下木凝烟含着泪,看着他红衣飘飘的背影,喃喃地说: “入云哥哥,你为什么就不好好看看我呢?为了配你的红色,烟儿今天也特意穿上了大红的衣裳,我们俩这一身红,在人群中多醒目,多般配啊。” 怏怏地走回塔内,木凝烟无精打采地趴在栏杆上,看着下面广场里热闹的人们,突然很想哭。 木海清注意到她的异样,撇开同僚,走过来坐在她身边,问: “我的乖女儿,今天怎么啦?是谁欺负你了?告诉阿爹,阿爹帮你出气!我木海清的女儿可不是让人欺负的!” “阿爹!” 木凝烟一头扎进她爹的怀里,嘤嘤哭了起来。 “到底是怎么啦!你平时不是这么软弱的姑娘家呀,难道是恋爱了?有了心上人了?心上人不喜欢你?” 木海清沉稳地分析着,用手拍着怀中的爱女。这个女儿是他所有子女当中最像他的一个,不仅长相像,连脾气性格也像,所以也最得他的喜爱。 不得不说,木城主猜中了真相。 “阿爹,他为什么不喜欢烟儿?为什么!” 木海清一听真是这等事,放下心来,安慰道: “不喜欢就不喜欢,有什么可哭的!你可是我城主府的千金大小姐,还怕没有青年才俊来喜欢不成!莫哭了,哭花了脸就不好看了,等阿爹给你介绍全南夜国最优秀的青年认识,你就会挑花眼了,哪还有时间在这偷偷抹泪。” “不要!女儿不要阿爹介绍人给烟儿认识!我只爱他,除了他,任何人我都不要!” 木凝烟赶忙自她爹怀里抬起头,急切地大声喊道,引来塔内其他人的目光纷纷转向了她这边。 木海清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他朝周围的人瞪了一眼,看热闹的那些眼神立即调了方向。 收回目光,他用粗糙的拇指抹去木凝烟脸上未干的泪水,严肃地问: “这个人是不是国师?” 木凝烟呆呆地看着他,没说话。 “是不是?”木海清再次问道。 “是。” 木凝烟怯怯地回答,完了又急忙解释: “可是阿爹,女儿是真的很喜欢很喜欢姽大人,姽大人是烟儿见过的长得最好看、最温润的男人,不像咱们日光城的男人,一个一个粗鲁得很,半点礼数都没有。姽大人说话的声音也很好听,他说话就像是……” “够了!” 木海清看着女儿一脸崇拜痴迷的模样,恨恨地打断了她的话,“其他任何男人都可以,唯独姽入云,你不能喜欢!” “为什么?阿爹,你为什么不许我喜欢入云哥哥?你们不是聊得很好吗?以前你不是也常称赞入云哥哥如何如何优秀吗?” 木凝烟吃惊地望着突然变脸的阿爹,都忘了伤心在哭这件事,心里万分不解。 “没有那么多为什么,不行就是不行!烟儿,你最好记着今天阿爹说的话,除了姽入云,你喜欢任何人都行,阿爹都不会反对,甚至你若是喜欢的是个喇嘛,阿爹也会逼着他还俗娶你。其他的事阿爹都可以依着你,唯独在姽入云这件事情上,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 香网提供海量原创言情小说,欢迎广大书友们驾临投稿! 第53章 木凝烟的表白 呆呆地看着阿爹拂袖而去的背影,木凝烟此时的心情,是惊诧大过伤心——她不明白,一向对她予取予求将她捧在手心的阿爹怎么突然变得这么严厉,姽大人有什么不好的地方让他如此反感呢?以至于宁愿看着她难受也要斩断她对姽入云的情愫。 一个人坐在那儿,十六岁少女开始胡思乱想起来—— 阿爹明明很喜欢入云哥哥,却反对我喜欢他,莫非我和入云哥哥是同父异母或同母异父的兄妹不成?又或者阿爹只是表面喜欢他,实际上我们两家是世仇? 木凝烟绞尽脑汁将听过的说书故事情节一一往姽入云身上套了去,想来想去也只找出世仇和亲兄妹这两条理由来解释阿爹的反对。 她坐在那里,很不甘心,又找证据将这两条理由一一给推翻掉。 姽入云在去京城当国师前曾在日光城小住过半年,就是那个时候她才认识他的,所以应该不是世仇; 亲兄妹么,她和他一点也不像啊,阿娘生她时才十五岁,不可能出得出入云哥哥,阿爹也没有私生子,要真有私生子,也早接回来承认了,阿爹想要一个继承人都快想疯了,不可能放任私生子不归祖认亲的。 最后她觉得她的小脑袋想得快要爆炸了,既然排除了世仇和私生子的可能性,那她可就不管阿爹是怎么想的了,怎么着她都得试一试,爱情得自己去大胆追求才能得到,畏畏缩缩不是她的性格。 想通了这点,她斗志昂扬地站起身,朝塔下走去。 急匆匆回了城主府,进府门时,木凝烟问守门的小厮: “姽大人回来没有?” “回凝烟小姐,姽大人回府了。” 得到小厮肯定的回答,木凝烟一阵风般就往姽入云住的小院跑去,等她看到那栋院子时,却又住了脚,站在一丛三角梅下略一思索,又转身回了自己的住处。 丫环担心地看着木凝烟,她家小姐已经足足折腾半个多时辰了。 房间里的床上、桌上、软塌上,甚至地上,到处都堆满了花花绿绿的衣裳,小姐不停地将衣裙配过来配过去,搭配得满意了就换上,在铜镜前左照右照,还不时问问她的意见。 只要她哪怕微微皱个眉头,或是没有及时称赞好看,木凝烟立即就将衣服脱下来丢一边,重新去乱糟糟的衣堆里翻找。 “小姐,你这是要做什么?是要去参加圣女选拔吗?” “你不懂,我是为了……对了,阿米,你说男人喜欢什么样的女人?” “咱们日光城的男人都喜欢小姐您这样的啊,又聪明又活泼又美丽。”丫环阿米恭维着她家主子。 木凝烟却不满意这个回答,她想了想再问: “我不是指日光城的男人,我是指京城里的,比如像姽大人那样的男人,他会喜欢什么样的姑娘?是那种温柔婉约像朵白莲花的,还是风情万种会勾男人魂的青楼女子?” 阿米认真想了想,说: “奴婢觉得姽大人那样的人物,应该喜欢京城里那些行不动裙笑不露齿的大家闺秀吧,那样的女人多端庄贵气。” 端庄贵气!入云哥哥喜欢这样的女人吗?可入云哥哥明明喜欢那个穿绿裙的京城女人,那个女人除了好看就是好看,走路弱不禁风的,哪像我们日光城的女子这般泼辣爽利。 最后,她还是挑了件湖绿色暗绣银线牡丹纹曳地长裙,将头发打散,学着千陌的样子只用一根同色绸带绑在了脑后,摘掉夸张的红宝石耳环,只坠了一粒小巧的珍珠,转了个身,问阿米: “这套如何?你家小姐好看吗?” “小姐这样一装扮,真像是变了个人似的,跟京城来的那些郡主小姐什么的简直是没有区别了,像香巴森林里的仙女呢。” 木凝烟满意地点点头,学着千陌走路的姿态,一摇三晃地重新去了姽入云的院子。 院子的东偏厅里,姽入云正卧靠在锦塌上,闭着眼假寐,屋角的青铜鎏金香炉里,袅袅地飘散着金合欢的馨香,让人恍惚。 木凝香悄悄走上去凑近了,仔细端详着那张让她爱了很多年的脸庞—— 肤光胜雪的脸上,长眉入鬓,闭着的眼随着眉势也往上斜挑着,悬胆鼻,红樱唇,妖娆入骨,美到极致。 木凝香知道,这沉睡的脸只是假象,一旦他睁开眼,便是入髓的清冷,仿佛红尘软丈三千繁华都入不了他的眼。 可是,她就是爱他这张脸,爱他这份妖娆,也爱他这般清冷。 他与她所见过的任何别的男人都不一样,是如此地特别。他对她笑,她的心便扑通扑通小鹿般乱撞,他对她说话,她的耳根就会酥麻般地软红一片…… 她才十六岁,而他已经二十五岁,她动了心,还来不及表白,他却好像喜欢上了别人,而那个别人居然是个有夫之妇! 她不能看着他陷进去,她要用她的美好将他拽回来,她不比那个女人差,虽然没她漂亮,但她至少是个黄花大闺女。她要他明白她对他的爱慕与情义,若再不诉说对他的爱,等他回了京城,就没有机会了。 软塌上姽入云的睫毛微微地颤了一下,眼皮子也微微动了动,木凝烟知道他醒了,只是不愿睁开眼睛罢了。 抿了抿嘴,她着急地略有些慌乱地轻声说道: “入云哥哥,烟儿喜欢你,好喜欢好喜欢你!烟儿怕你醒过来就不敢说了,趁你睡着了,烟儿才敢小声地对你表白。从烟儿第一次见到入云哥哥的时候,烟儿就喜欢你,那时候是单纯的喜欢,后来,随着烟儿慢慢长大,你每年都要来日光城小住几日,烟儿一见到你就开心,烟儿开始有了小秘密。” 木凝烟托着下巴,回忆着认识以来的点点滴滴。 “等烟儿及笄了,懂事了,烟儿才知道,原来烟儿对入云哥哥的喜欢,和对阿爹的喜欢是不同的,这辈子,烟儿只会喜欢入云哥哥你一个人,烟儿非你不嫁!入云哥哥,你……” “我不会喜欢你的,凝烟小姐还是趁早断了这个念想,免得耽误了终身。” 塌上的姽入云睁开妖魅的凤眼,淡淡地看着精心打扮过的木凝烟,无情地打断她的表白。 木凝烟张着嘴愣在那儿,来不及尴尬,脱口而出问道: “为什么!是烟儿长得不好看,还是烟儿不够好,还是烟儿身份不够高贵?入云哥哥,我要一个理由!” “没有理由,如果你非要一个理由,那就是我不喜欢,就这么简单。” 姽入云的语气有些不耐烦。 他一闭上眼就是夜枭抱着千陌的情景,怎么也睡不着;睁开眼,又是这个木府大小姐的纠缠,不得安宁。 “入云哥哥不喜欢烟儿,却去喜欢一个有了孩子的妇人吗?!难道烟儿竟比不上一个有夫之妇?你和她是没有结果的!” 木凝烟被姽入云干脆无情的拒绝打懵了,口不择言地说道。 “这是我的事,我喜欢谁,我想要娶谁,都与你无关。请凝烟小姐自重自爱。现在请你离开此地,姽某想静一静。” 姽入云重新闭上眼,不愿再搭理她,表情冷淡拒人于千里之外。 木凝烟满脸涨红地站起身,跺了跺脚,羞愤地掩面跑了出去。 一路不停歇地跑回自己的房间,木凝烟一头扑到床上,大声地哭了出来。 丫环阿米急得围着她问了好几遍,她什么也不说,只是埋着头哭,哭了一会又爬起来,拿着剪刀,将衣柜里的衣裳一件件拿出来剪得稀烂。 阿米见状,赶紧从她手里夺了几件衣裳藏了起来,回过身,却发现她家小姐不剪衣裳了,转而拿着剪刀去剪绫罗帐、剪床单和被子。 “诶哟小姐,姑奶奶,求求您了,这都剪烂了,您今晚睡哪啊?” 阿米一边叫苦不迭,一边去夺她手里的剪刀,好不容易将那把害人的剪刀抢了回来,木凝烟一把抹干净脸上的泪痕,忽啦啦又冲出了房门。 漫无目的地走到街上,木凝烟像只游魂一般,轻飘飘地在满街执着火把庆祝的人流中逆行着,时不时被对面而来的行人撞得站立不稳,人人脸上都洋溢着喜庆与欢乐,就她一个人形单影只,失魂落魄。 街角一条小巷口的暗影里,几个衣衫褴褛的乞丐委琐地挤靠在一起,其中一人对旁边的一个老头说: “老大,你快看,那个姑娘就是城主木海清最宠爱的女儿,叫什么烟来着,今天她身边好像没带随侍和丫环,咱们要不下手绑架她得了,木海清身边护卫太多,实在找不到下手的机会。绑了她,也能敲诈一大笔银子。” “他娘的,这小妞看着挺嫩的,床上的滋味肯定不错!”一个小个子色迷迷地道。 老头一个爆栗敲到小个子的头上: “你就知道上女人,除了这个还能不能动点脑子想点别的,若不是养了你们这帮光吃不动脑的笨蛋,老子今天也不会落到这般田地!你们都给我小心点,这个丫头可是老子翻盘的机会。你,你,还有你,悄悄跟上去,找机会下手。今晚只许成功,不许失败!否则你们几个也就不用回来见老子了!” 香网提供海量原创言情小说,欢迎广大书友们驾临投稿! 第54章 木凝烟失踪 “什么!烟儿不见了,昨晚她就没回来?为什么直到现在才告诉我!” 第二天,城主府的主院里,木海清阴沉着一张方脸,对着他的四姨太怒吼。 四姨太被他一声大吼惊得浑身一颤,随即瑟缩着肩膀,小心地恳求道: “老爷,求你快点派人去找找烟儿吧,妾身,妾身也是才知道烟儿一晚没回来,她从未在外面过过夜的,这一大晚上的,一个姑娘家可不要出了什么事才好。” 木海清瞪了四姨太一眼,转身命令丫环阿米: “你说,昨天晚上发生了什么事,原原本本一五一十的说,为什么烟儿回了府后又冲出去了,守门的小厮可是看见她哭红了眼睛跑出去的。” “老爷,昨天下午小姐突然回了府里,精心打扮一番后,高高兴兴地出去了,小姐没带奴婢,奴婢也不知道她去了哪里,半个时辰后,小姐哭哭啼啼地又跑了回来,将房里的衣服、被子和床单统统剪了个稀烂,奴婢怕小姐出意外,好不容易才从她手里抢下剪刀,结果趁奴婢转身整理屋子的时候,小姐一眨眼就冲出了房门,等奴婢赶出院子,小姐已不见了踪影。” 阿米战战兢兢地将昨天下午木凝烟离家前的事大致说了一遍。 “既然如此,那昨晚小姐一晚上没回,你为什么不早点报与我知道?非要拖到今天这个时辰瞒不下去了,才来汇报吗!我养你们这些下人有什么用!” 木海清说得火从心头起,一脚蹬向阿米,将这个瘦弱的丫环踢翻在地,“拖下去,打五十板子,卖入窑子,以后还有谁敢瞒报的,照此办理!” 他又回转身,朝四姨太咬牙切齿地说道: “还有你这个当娘的,自己的女儿一晚上没回来,都不知道!你是怎么当娘的!你最好是祈祷烟儿没事,若是烟儿有个三长两短,你在府里的好日子也就到头了!” 四姨太连哭也不敢了,被木海清骂得一脸愧疚,吓得大气也不敢出。 “都给我滚!” 盛怒过后,木海清挥退众人,联系到昨天在琉璃塔内木凝烟说的话,直觉断定,昨天下午他的烟儿是在姽入云那儿受了委曲和打击后,才跑出去的。 这事还得找姽入云去问个清楚。 当他去找姽入云了解情况时,国师大人轻描淡写的一番话将他噎得不轻: “凝烟小姐昨天下午突然跑来表白说,她喜欢我,我只不过说了句不会喜欢她,凝烟小姐就哭着跑了。木城主,依我看你也不用着急,日光城城主的女儿谁敢欺负她,八成是躲了起来,想让我们这些大人着急吧,这个年龄的孩子,稍不如意,最爱闹离家出走了,过个两天,她就自己主动回来了。” 从姽入云那儿碰了个软钉子回来,木海清吩咐心腹随从: “阿狼,你去城外联系阿豹他们,让他们分别带一队人马秘密寻找小姐,记住,不要声张,要暗地里查找蛛丝马迹,不可放过一切可疑之人。” “是,属下马上就去通知他们,请城主放心,我们一定将小姐完好地带回来。” 阿狼走后,木海清思前想后,总有个不好的预感,这次他的烟儿只怕凶多吉少。 到了晚上的时候,他基本上已经确定木凝烟是出事了,她不会无缘无故离家这么久的,这不是她的性格,他的女儿,他了解,她太像他了。 木海清焦躁地在大厅里走来走去,一张脸阴沉得可怕,下人们都不敢近他的身,整座城主府笼罩在一片低气压中,令人压抑。 究竟是谁竟敢挑战他木府的权威!整个日光城在他二十多年的治理下,外松内紧,井井有条,人民安居乐业,治安状况相当好,作奸犯科者几乎绝迹,除了城外五十里处的一线天处有土匪,方圆百里内再无乌合之众。 至于聚义寨的土匪,也对他上贡孝敬有加,所以平时他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默许了他们的存在,毕竟那也是条财路。 朝廷几次要他围剿清除掉一线天,他派官兵装模作样进山搜捕了几次,然后以兵力不足、不熟悉山形、一线天太狡诈为由来解释为何每次都扑了个空。如此几回后,朝廷也就听之任之了。 木海清忽然想到一个可能性,眉头不由紧锁起来,背着手在大理石的地板上踱了几步后,他猛地停下来,拍拍手掌,立即从角落里走出来一个全身黑色劲装的暗卫,躬身静候他的指示。 木海清招手将他叫到跟前,小声吩咐了几句,那个暗卫点点头,一闪身,便悄无声息地不见了。 现在,他能做的安排都做了,剩下的唯有等——等消息,各种消息,不管好的还是坏的,但愿他的烟儿没事。 这个最像他的女儿也最得他的心,他甚至考虑,如果他的夫人们再生不出一个继承人来,他会将城主之位传给她,他不会让她嫁出去,他的烟儿只能招婿。 这样的女继承人,他怎会允许她出事!绝不允许! 木凝烟全身都痛得厉害,她被蒙着眼,嘴里塞着一堆发臭的破布条,手脚被捆绑着,看也看不见,叫也叫不出,走也走不了。 她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辰了,也不知道她是在哪里。 只记得当时她满脑子都是姽入云那绝情的声音:“我不喜欢你,我不喜欢你”,恍恍惚惚走到一个人少偏僻的巷子的时候,猛地被人用一记手刀砍晕了,醒来的时候她就在这间黑屋子里了。 从小到大,她木凝烟都是被阿爹捧在掌心娇惯大的,整个城主府乃至日光城,没人敢惹她这个小公主,她过的就是锦衣玉食众人呵护的生活,哪受过今天这等委曲与折磨! 身上痛得厉害,她只得侧卧着,脑子里却在快速运转。虽然在面对姽入云的时候,她的智商常常不在正常状态,但只要离开姽入云,她的脑子却是很好使的,连阿爹都赞她聪明。 绑匪们将她的眼睛都给蒙上了,是害怕她认出他们来吗?难道是熟人?可声音不像她听过的,那么有可能就是认识但不熟的人。 他们为什么要绑架她?仇人?阿爹的政敌?还是为了赎金? 不管绑匪们的目的如何,她现在都不能被困在这儿,她必须自救,否则,她的下场只怕是只有死路一条。 首先得解开手上和脚上的束缚。 木凝烟侧耳倾听了半晌,很安静,她又故意弄出点声音,房间里依然静悄悄的,也许是晚上了?都睡了? 放下心来,她将侧卧的身子扳平,变成横趴在地上,双手被反剪在后背,双脚自膝盖以下朝上弯曲在大腿上。 她不禁庆幸为了讨阿爹欢心她曾经练习过很长时间的舞蹈,所以她的柔韧性相当的好,她不仅能反弹琵琶,甚至能将身体蜷成一团钻进米桶里。 像现在这样趴在地上,跷起头胸和脚,只用腹部贴地做支撑,双手在身后的空中紧紧抓住双脚,用人体搭成一个圆的事情,她就经常做。 木凝烟吃力地用手腕被绑着的双手去解脚腕上的绳子,这样的姿势很累,她不得不好几次停下来喘口气休息。所幸,最终她成功地解开了脚上的束缚。 脚获得自由后,就好办多了。 木凝烟将腿伸直站好,弯下腰,上半身紧贴着双腿,头几乎触到脚踝了,反剪的双手尽量扩开到最大,慢慢从臀部往下移。 不一会工夫就将绑着的双手从臀部上移到了大腿处,再移到膝盖处,绕过双脚,最后,将反剪的双手转到了身前。 不敢歇气休息,她一股作气用手扯掉嘴里的碎布条,然后用牙齿一点一点解开手腕上的绳子,当完全解开束缚后,她甚至来不及扯掉蒙眼布,一下子高兴得瘫在了墙角。 木凝烟不断告诫自己要镇定,现在高兴还为时过早。等完全平复心情并休息好后,她一把扯掉蒙眼布,打量起所处的地方来。 这是一间不大的空房间,有一扇门和窗,没有点灯,外面有余晖照在窗户上。木凝烟走到窗边判断了下,现在应该是太阳快要下山的时候。 她试着推了推门,推不动,门被从外面锁了,她又去推窗户,窗户也被钉死了。 怎么办?木凝烟有些着急,绑匪们有可能是去吃饭了,搞不好很快就会回来,她必须尽快离开这间囚牢。 正在她焦急想办法出去的时候,一阵杂沓的脚步声夹着几人骂骂咧咧的说话声传来。 “妈的,这外面似乎风声很紧啊!老子们出去吃个饭也不安生,不断有人来盘问检查,这城里的暗探似乎也一下子多了很多,还让不让人好好地吃个饭了!奶奶的!” 一个粗嗓子大着嗓门发着牢骚,另一个斯文的男声附和道: “是啊,是啊,这小肥羊的爹老肥羊发现自己的崽不见了,当然是要大肆搜捕的了,没有全城戒严就算不错了,这得感谢这次的火把节啊,办得正是时候,人多活动多,老肥羊要找起人来也是不容易的。” “别叨叨了,小点声,老大叫我们回来看住那肥羊,可别让她给溜了,就指望她翻身哪。” 一道妖气的女声提醒着两人。 糟糕! 有几人进了院子,正在往她所在的屋子走来! 香网提供海量原创言情小说,欢迎广大书友们驾临投稿! 第55章 谁来当爹? 木凝烟急得在小屋子里团团转,几个绑匪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怎么办?再不想办法,等他们开了门,她只能再次束手就擒。 她绝不允许自己再次被他们那般屈辱地对待! 情急之下,她偶尔一抬头,看到房顶是简易的“人”字形,檩子上覆盖着一层厚瓦,不禁一喜。 有办法了! 天无绝人之路啊!来不及多想,习过武的木凝烟借助墙壁和门窗,三蹿两蹿就爬到了房梁上。 她刚想歇口气,门外却传来了绑匪们掏钥匙开门的声音,吓得她赶紧站了起来,顾不得休息,伸手就将房顶上的瓦片揭开几片,双手攀在檀木上,一个提气就将人翻到了瓦屋顶上。 终于逃离那间屋子了!此时底下的房门也已被打开,绑匪们进来没看见肥羊,疑惑地互相望了一眼。 “羊呢?怎么不见了?这不可能!” 就听那个女声小声而快速地说道: “别发呆了,她从房顶逃出去了,快追,她还在屋顶上。” 木凝烟来不及去看绑匪们什么模样,赶紧猫着腰跳到另一家的屋顶上,顺着屋檐跳到地面,慌不择路地就往一个方向跑。 在酒楼吃过晚饭出来,千陌和夜枭选了条人少清静的路,边聊边走,两个小包子手牵着手在他们身后一丈远处跟着,时不时地咬咬耳朵,嘀嘀咕咕地说着什么,包子们的身后跟着保镖兼车夫兼随从张强。 话痨小包子千浔悄悄对千羽诉苦: “哥哥,你觉不觉得枭叔叔好象很喜欢娘哦,从昨天到今天,一直和娘在一起,就没分开过,害得宝宝们想要牵下娘的手,都没机会。” “也没一直在一起,昨晚上枭叔叔就没睡在我们的床上。”千羽想了想,觉得有必要要纠正千浔的不实说法。 “诶,那算什么啦,一个晚上眼睛一闭就睡过去了,宝宝们什么都不知道,那不算的。” 千浔嘟着小嘴,看着前面两个人越走越挨近的身影,继续八卦,“哥哥,你说,娘到底喜不喜欢枭叔叔呢?” “应该喜欢吧。”千羽不太肯定地回答。 “浔宝也这么觉得。唉,可怜的九弦叔叔,娘居然趁他不在的时候,招风引蝶、朝三暮四、红杏出墙……还有什么?” 千浔歪着头,搜肠刮肚地将一切听来的或学来的成语随口说了出来。 张强在后面听得忍不住想笑,却又不敢,都快憋成内伤了。 前面的夜枭似乎听到了小包子们的对话,回过头来淡淡地扫了他们一眼,千羽看见了,赶紧严肃地对弟弟说道: “浔宝你小点声,枭叔叔要是听到你这样说娘,会生气的!万一他生气了,将娘拐跑了,宝宝们就成了没娘的孤儿了!” “啊!是哟,这个枭叔叔,不,刀疤脸叔叔,武功好高强的样子,宝宝们现在打也打不过他,跑也跑不过他,毒也毒不倒他,真是好可恶啦。” 千浔睁着乌溜溜的大眼,两眼亮晶晶地继续话痨: “浔宝好想九弦叔叔,九弦叔叔又漂亮,又有钱,又潇洒,又喜欢浔宝,又……嗳哟,总之,九弦叔叔比刀疤叔叔好很多,娘最好是选择九弦叔叔,浔宝不要刀疤叔叔当爹!” 千羽摇摇小脑袋,一只手牵着千浔,一只手学着夜枭背在身后,迈着雄赳赳的武步说道: “九弦叔叔是很好,可羽宝更喜欢枭叔叔,枭叔叔多威武霸气啊,更像个大英雄,羽宝只要天下最大最大的大英雄给娘当相公!” “九弦叔叔好!”千浔急了。 “枭叔叔威武!”千羽毫不相让。 “弦叔叔!” “枭叔叔!” …… 说着说着,两个小包子居然为谁更好谁来当爹,小声争执了起来,这可是小哥俩自会说话以来,第一次意见不合吵嘴哟。 “好啦好啦,两个叔叔都好,小公子们就不要争了,再在后面磨蹭,就追不上小姐了。” 看见两个小包子为了一个准后爹谁来当的问题,争执不下,张强赶紧上前分开小哥俩,带着他们紧走几步,跟上千陌两人。 包子们的对话,因为是咬着耳朵悄悄说的,千陌自然听不到,再说她现在心不在焉的,哪里还会去管小哥俩在后面说些什么。 但夜枭却是听得到的,方圆三丈内再细微的声音都逃不过他的耳朵,何况两个小包子自以为很小声的悄悄话。 原本他没在意小哥俩的讨论内容,一直都专注地盯着千陌的侧颜,默默地听她聊着家常,只是当小千浔说喜欢九弦叔叔当爹时,才引起了他的注意。 子九弦! 哼,这个男人还真能见缝插针,这么快就搞定一个小包子了,还好另一个小包子支持我,看看我们俩个谁笑到最后! 夜枭将视线从后面的两个小人儿身上收回来,又专注地投到了千陌的脸上。 千陌嗔怪地看了他一眼,语气轻柔地道: “枭公子怎么都不爱说话的,是我讲得不好么?” “啊,哪里,阿陌不要想歪了,我很喜欢听你说话的,你的声音很好听。” 夜枭赶紧说明,生怕引起美人的误会。 “枭公子,那……” “不要叫我枭公子,阿陌,叫我枭好了,我喜欢听你叫我枭。” 夜枭打断千陌的话,纠正她的称呼。 千陌红着脸点点头,“枭。” “嗯,阿陌,你刚才想对枭说什么?” 夜枭双手负在身后,老神在在,气定神闲地掌控着聊天的局面。 “哦,我想问枭的家里还……” “救命,救命啊,有坏人要杀我!求求你们救救我!” 千陌的话才说了一半,又被一个焦急惶恐的女声给打断,一个衣衫零乱不堪、钗斜鬓散的少女,赤足向他们几人的方向奔过来,少女身后三四步远处跟着几个人在追着她。 此时天色已暗,这条街又比较偏僻昏暗,稍远点就看不太清人的模样,但少女呼救的声音却在这安静的街上显得格外刺耳,路上仅有的几个行人见状纷纷避开,唯恐祸及自己。 “你们别跑啊,求求你们救救我,我是城主木大人的女儿,救了我,阿爹会有重赏的!” 木凝烟见路人远远的听见求救声就躲开,急得顿住脚,将木海清和她的身份搬出来,以期获得援手,哪料刚一停下来,就被身后的一个大块头绑匪给逮住,一双大手捂住她的嘴,将她夹在酸臭的胳膊弯里就往回拖。 “住手!放了那姑娘!” 随着一声娇喝,三个匪徒还没明白是怎么回事,就被一个玄袍男子一一给撂倒,浑身的骨头像被拆了似的,如一堆烂泥瘫在了地上,不停地哀嚎。 “呜啦,枭叔叔好棒,好厉害!一招就打倒三个人耶!” 两个小包子奋地跑过去,围着夜枭崇拜地闪星星眼,千浔甚至忘了就在不久前他还在嫌弃他的枭叔叔不好看呢。 三个匪徒哼哼唧唧地抬起头,不由愣了,“是你们!” “对,又是我们!怎么样,这才几天不见啊,聚义寨的土匪们就跑到日光城来当街抢劫少女了!你们这是越混越差了啊!” 千陌将木凝烟拉到一边站好,俯视着地上三个倒霉催的笨蛋——正是钱娘子、孙秀才和赵武几人——语气不无嘲讽。 张强一个没看住,千羽和千浔就跑到三人前,对着三人的屁股,狠狠地各踢了一脚,千浔还用脚去踩大块头赵武的脸,操着一口软糯的童音,欢快地道: “踩花你的脸,看你还欺不欺负女人!这位烟姐姐是宝宝们认识的人,你也敢抓她,我踩、踩、踩!” 千陌没去管调皮儿子们,木凝烟在一旁抽抽哒哒地将大概经过叙述了一遍,听得她是义愤填膺。 “经过就是这样,我偷偷跑了出来,要不是遇到姐姐你们,烟儿只怕又被他们的给捉回去了。谢谢你们救了烟儿。” 说到最后,木凝烟偷偷瞄了眼一脸冷峻的救命恩人夜枭——这个刀疤脸男人一双眼睛就没离开过千陌,根本看都没看她这个城主女儿一眼——又转向千陌请求道: “烟儿现在没有一点力气了,还要麻烦姐姐送烟儿回城主府,阿爹一定会重重赏赐你们的,还有这几个坏蛋,我要让阿爹剥了他们的皮,抽了他们的筋,让他们死无葬身之地!” “这帮土匪简直太可恶了,还好姑娘你逃了出来。枭,我们送这位烟儿姑娘去城主府吧,顺便这三个坏蛋也一并送过去。” 千陌转向夜枭,夜枭点点头,张强上去将地上的三个土匪用一根绳子绑成了一串,强迫他们抖着腿颤颤微微地站起来,千陌扶着虚弱的木凝烟,一行人朝城主府走去。 走到热闹的大路上,看到了官兵,夜枭简短的一句话就让他们屁颠屁颠地找来了马车,一边派人赶紧去城主府通报小姐的安全,一边押着土匪随在马车后,浩浩荡荡地将众人送到了城主府。 城主府里,木海清看完了手里的信,一把将它撕了个粉碎。 真是太可恶了! 在他控制的日光城里,居然有人胆敢绑架他的女儿,还敢来索要赎金,简直是吃了豹子胆,不想活了! 心腹侍卫站在一旁,不明所以,城主大人一惯是喜怒不形于色的,今天这是第二次发火了:上午是为凝烟小姐失踪大发雷霆,现在又是被封信激怒。 香网提供海量原创言情小说,欢迎广大书友们驾临投稿! 第56章 处极刑城门示众 “送信的人呢?他在哪里?赶紧给我抓来!” 木海清很快冷静下来,含怒地说道。 “送信的是个小孩子,据门房说,小孩子将信交到他手上,就跑了。” 心腹阿狼小心翼翼地回答,不安地猜测着那封信里的内容是不是与小姐的下落有关。 “管他是大人还是小孩,赶紧给我找来,我要仔细盘问,看是谁要他转交的这封信。快去!” “是。” 阿狼退出去正准备去找人,就见大厅外的花道上远远地走来一群人,城主家的木凝烟小姐赫然在前头,她正靠在一个潋滟绝色的女子身上,被她搀扶着,一身的狼狈。 阿狼不由大喜,赶紧转身跑回大厅,急匆匆地给木海清报喜: “大人,小姐回来了,烟儿小姐回来了!” “什么?烟儿回来了?怎么可能!她在哪里?快带我去!我要确认是不是我的烟儿。” 木海清有些不敢相信阿狼说的话,明明勒索的信才被他撕碎,怎么一转眼,他的被绑票的烟儿就被送回来了!这怎么可能! “大人,是真的,千真万确,属下刚在厅外看见烟儿小姐正往大厅里来,所以赶紧先来给你汇报来了,烟儿小姐……” 阿狼的话还未说完,就被木凝烟的声音打断。 “阿爹!” 千陌扶着木凝烟刚来到大厅门口,她就迫不急待地丢开千陌的手,向着厅里那个身材魁梧的中年男人扑过去。 “阿爹,烟儿好想你,呜呜呜,阿爹,烟儿……烟儿被土匪打晕绑架了,烟儿好不容易才逃出来的,阿爹,你要帮烟儿报仇,一定要将他们碎尸万段!” 木海清紧紧抱住哭倒在怀里的宝贝女儿,轻轻拍着她的背,放柔了声音安慰着: “好了好了,烟儿回来就好了,不要哭了,你这不是安全地回来了吗?阿爹的烟儿是最坚强勇敢的烟儿!快擦干眼泪,给阿爹讲讲经过,是谁吃了熊心豹子胆敢抓我的烟儿,阿爹一定给你报仇。” 这时木凝烟的娘听到消息,也赶来了大厅,只不过被侍卫拦在了大厅外。姽入云本不关心木凝烟的事情,听下人们说小姐被人救回来了,出于礼貌,也来了大厅。 木凝烟捡重要的经过向她爹又说了一遍,说完,她的人也平静了下来,毕竟她是木海清重点培养的准继承人,定力与性格比一般闺阁女子要强上许多。 “阿爹,绑架烟儿的歹徒一共有五个,地上的只是其中的三个,您快派人将那两个人抓到,烟儿,烟儿记得他们的老大是个老头子。” 千陌上前一步,给木凝烟做证补充: “木城主,这三人是城外五十里聚义寨的土匪,女的叫钱娘子,男的一人叫孙秀才,大块头的叫赵武,木小姐说的在逃的老头子,应该就是聚义寨的老大一线天。” 木海清正眼看向千陌,见正是火把节开幕式那天看见的姽入云带去的女子,今天的她比那天短暂一瞥更靓丽动人。于是沉声对千陌说道: “谢谢这位姑娘提供的信息,听烟儿说最后在大街上也是你们从三个匪徒手中救下了她,还请姑娘告知尊姓大名,木某必将重谢!” “重谢就不必了。”千陌含笑婉拒。 “那至少请姑娘告知姓甚名谁,否则木某和小女连救命恩人都不知道是谁,岂不被人笑话不懂感恩!” 木海清坚持要知晓救命恩人的名字。 “我不是……” 千陌刚要声明她不是木凝烟的救命恩人,另外一位才是,在一旁听了半天的姽入云淡淡地插了话: “她是镇国公柳鹏程大人的女儿,柳千陌小姐。” 木海清和在场的木府众人一听,这位漂亮得不像话的姑娘竟然是京城名门贵女,怪不得气质如此沉稳出众,不卑不亢。 木海清短暂地惊愕过后,更是一脸欣喜地道: “柳小姐如此的卓绝出尘、不贪银财,原来是柳国公的掌上明珠啊!难怪呵,难怪!柳小姐,木某和令尊曾有过数面之缘,对他的为人也是相当的敬仰啊,来人,你们怎么不迎柳小姐入座,真是养了帮废物!来来来,柳小姐,请往这边就座。” 木海清热情洋溢的将千陌等人迎入客位,在看到夜枭时微微愣怔了下,但很快神情恢复如常,吩咐下人给他们上了茶。 木凝烟目光复杂地看了眼姽入云,回过头又看了看素雅清丽的千陌,随后拉着木海清的衣袖说: “阿爹,几位救命恩人的情是一定要还的,现在先将这几个罪大恶极的歹徒处理了吧,烟儿一看到他们几人,就恶心得要吐,恨得牙痒痒!” “好,烟儿说得对,先处理了这几个畜生再说。” 木海清转过身看着地下的三人,心情颇为复杂。 平时,他待他们聚义寨的这帮土匪也还不错,没有赶尽杀绝,每次奉命去剿匪也只是做做样子,一线天给他暗地里送的回报也相当可观。 哪里想到,他竟然养了一群狼,昨天得到消息说土匪老巢被人一锅端了,晚上他的宝贝女儿就遭了他们的劫持,今天那封勒索信想来应该是一线天写的。 他真是养了一群白眼狼! “来人。” 木海清话音一落,即从厅外齐刷刷走进几个劲装的护卫来,他咬着牙,斩钉截铁地说道: “将这三人拖下去,处以极刑,尸体挂在城门上示众,并立即发下告示张贴出去,告知全城民众,聚义寨的土匪已被剿灭,全力捉拿在逃的土匪头子一线天,提供一线天下落者,赏黄金一百两,有捉到一线天者,赏黄金一万两!” 地上跪着的三个土匪一听要被处以极刑,孙秀才是直接吓瘫在了地上,嘴里喃喃念着:“完了,完了,我就说了不该惹木海清的。” 肥胖的钱娘子哭着哀求道: “城主大人,大人,是民妇错了,民妇也是被一线天他们强逼着劫持小姐的呀,民妇不愿意,他们就要杀了民妇,求求城主大人看在民妇迫不得已的份上,饶了民妇这一回吧。求求您了。” 木凝烟冲到她面前,恨声道: “你以为我不知道,几人中就属你最狠毒狡诈,想要阿爹放过你,做梦!你们还楞着干什么,还不将他们拖下去处死!” 阿狼带领侍卫赶紧上前,两人抓一个的将三人往外面拖,钱娘子见木海清毫无松口迹象,她是死定了,便一改哀求的态度,歇斯底里地怒骂起来: “好你个木海清,你个过河拆桥的小人,咱们老大平时给你上供了多少的银子,你当老娘不知道吗!你这个翻脸不认人的老贼!老娘咒你全家不得好死,咒你永远生不出儿子,咒你的女儿被千人骑万人尝。哈哈哈,你的女儿,你的宝贝女儿,你知不知道,你……” 钱娘子的咒骂声戛然而止,她瞪着一双充血的金鱼眼,不可置信地看着捅进胸口的一柄大刀,来不及哼一声,喷出一大口血,头往胸前一垂,死了。 “死有余辜!死到临头不知悔改,竟敢诅咒阿爹和全家,我就让你先尝尝什么是不得好死!” 木凝烟抽出大刀,往一旁的侍卫身上一扔,看也不看地上的死人一眼,用手拂了拂溅了一身血、看不出颜色的衣裳,镇定自若地走到木海清面前,平静地说道: “阿爹,烟儿身上又脏又累,想先下去洗洗歇息,就不陪您了。” “好好,你回去吧,好好洗个澡,早点歇息,明天起来就又是我那活泼可爱的烟儿了。” 木凝烟转向客座上的千陌和夜枭,深深拜了一个礼,“柳姑娘,谢谢你和枭公子的救命之恩,他日凝烟定当回报此恩,凝烟先失陪了。” 千陌理解地点点头,也不再多说,这个姑娘现在需要的是独自静处以平复心情。 木凝烟又转过身,走到姽入云面前,声音微微有些暗哑地道: “入云哥哥,烟儿昨日不该负气出府,以致让贼人钻了空子被他们绑了去,这一天一晚,想必入云哥哥也是替烟儿着急担忧的,都是烟儿不好,还请入云哥哥莫怪。” 姽入云盯着她,轻飘飘地说: “我倒没怎么着急担忧,主要是木城主,他为了凝烟小姐的失踪忧心忡忡了一整天,不吃不喝的,为了他,你也要好好吸取这次的教训才是。” 千陌瞪了姽入云一眼,这人怎么说话的,不会说就别说,多伤人姑娘的心啊,没发现她喜欢着你吗!就不能安慰她两句,说你有多担心她吗! 那边木凝烟听了姽入云的话,面上也不见伤心难堪,只是垂着头,低低地道了句: “是,烟儿记住了,烟儿失陪了。” 转过身,挺直着背,木凝烟步子坚定地走出了大厅。 千陌等人见事情已解决,天也很晚,便起身告辞,木海清一再挽留几人在城主府里留宿,千陌都婉言谢绝了,只让他派了马车送他们回客栈。 木凝烟回到自己的院子,摒退下人,将她的亲娘也关在了门外,脱光了衣服,将自己整个人泡在浴桶里,无声地哭了起来。 哭了很久很久,直到水凉了,她才狠狠地搓洗起来,仿佛要将这两天的屈辱,连同身上的泥一起搓掉一般,直到皮肤被搓得通红,她才住了手。 抹净眼泪,裹着浴袍,躺倒在床上的那一刻,她想—— 明天就好了,明天又是新的一天。 香网提供海量原创言情小说,欢迎广大书友们驾临投稿! 第57章 狡猾的小白眼狼 夜枭送千陌母子回了客栈房间,互相道了晚安后,他才嘴角噙着一抹笑,慢慢走回了隔壁自己的那间房。 推门进去,里面立时站起两个人——均是一身青衣劲装——快步迎上前,低声说道: “公子。” 夜枭“唔”了一声,抬手止住两人欲往下说的话,径自走到了房间最里面的大床边,坐了下去。 一名青衣人见状,赶紧去门外瞄了瞄,随后将房门关上,另一名青衣人沏了杯茶端给夜枭,然后两人垂手分立在床前,静候他们的主子发话。 夜枭喝了口茶润了润嗓子,这才淡淡地问两个属下: “出什么事了?” 身形瘦削的夜魑小声地禀报: “公子,京城里有急事,魅让我来通知您,请公子务必尽快赶回去。” 说罢,夜魑将夜魅写的纸条呈给夜枭,他接过来展开,看了一眼后,眉头微微拢起,想了想,说道: “我知道了,还有事吗?” 夜魑摇摇头说“没有了”,一旁的夜魃赶紧垂手向夜枭汇报: “公子,昨天聚义寨逃走的土匪头子一线天和他的几个手下,魃在追踪他们的过程中,发现一线天曾悄悄去过香巴森林,呆了一个时辰就出来了,后来在城外门突然消失不见,当时城门已关闭,属下猜测是不是有秘道连通城内外。” 原来昨天上午,千陌看见夜枭的房门挂着一把大锁,是因为他带人一大早就赶去了土匪窝,将一线天的老巢连锅给端了,杀了个片甲不留,恰好老狐狸一线天和钱娘子几人不在聚义寨,而逃过一劫。 这事还与千陌有关,那晚夜枭听说千陌母子在一线天处遇劫并坠崖的事后,当时表面上虽不动声色,待第二天一早,却悄悄带人赶在城门刚开时去了一线天替她报了仇。 夜枭听罢夜魃的汇报,点点头,沉声吩咐道: “魑,你连夜赶回京城,告诉魅就说我已知道,让他按原来我的部署行事。魃,你在这密切关注香巴森林那边的情况,但不可鲁莽行事。” “公子,您,现在不和魑一起回么?”夜魑迟疑了一下,犹豫地问他家主子。 “我明天还有事,比你晚一天走。我马上写封信你带回去给魅。” 夜枭走到桌前,略一沉思,刷刷写了一行字,折好密封,夜魑将信收好,告辞离去。 夜枭挥挥手,夜魃也悄无声息地退了下去。 后半夜时分,从日光城内驶出一辆马车,沿官道朝京城方向快速奔去。 这天晚上千陌睡得很香,再没像初到日光城那晚那样,做那些莫名其妙的梦。 早上睡到自然醒,眼睛还在半张开状态,千陌两只手就习惯性地去搂小包子,同时嘴里说道: “来,娘的乖宝们,让娘来抱抱,给娘一个早安吻。” 结果,手却扑了个空,小包子们软糯的童音也没有如预期般在耳边响起,千陌蓦地睁圆眼睛,一个激棱从床上爬起来跳下地,套了件外衣拉开门就往外面跑。 才走到门外走廊上,就听见楼下院子里传来千浔欢快的声音: “枭叔叔,快带浔宝飞一次,浔宝也要像哥哥那样,飞到屋顶上去。” “好,浔宝和羽宝抱牢了。” 然后,穿着中衣披件外裳的千陌,就看见夜枭搂着千浔和千羽从眼前飞过,直往屋顶上跃去,千浔在看见她时,还得意地朝她招手: “娘,娘,你看浔宝飞起来了哟……” 话未说完,一大两小三个男人就不见了,跟着,屋顶上传来一阵瓦响,客栈掌柜急慌慌地跑过来,在楼下急得叫唤: “唉哟,三位祖宗诶,别踩碎瓦了喂,摔下来伤到人本店可不负责啊喂,本掌柜丑话可说在前头啊,你们……” 夜枭站在屋顶上,护着千羽和千浔在瓦上玩,冷冷地甩出两个字:“啰嗦!”也不见他怎么动,客栈掌柜就被他隔空点了哑穴,嘴皮子兀自在那上下开合着,就是发不出一个音来。 千陌看见掌柜的滑稽样,忍不住咧开嘴笑了,也不管他们,转身进了屋。 等她洗漱梳妆完毕,出房下得楼来,夜枭坐在院子里正喝着茶,小包子们和一个锦衣华服的小男孩在玩捉迷藏,这夜枭俨然成了包子们的保姆了。 千羽和千浔眼见,看见她下来,撇开小伙伴朝她飞扑过来,嘴里叫嚷着: “娘,你起得好晚哦,宝宝们肚子都饿了!” 千陌弯下腰,在包子们脸上各亲了一下,不好意思地说道: “对不起,乖宝们,是娘错了啦,娘向乖宝们发誓,以后再也不晚起了,不饿乖宝们肚子了,好不好?” 千羽给了他娘一个白眼球,冷酷无情地揭露她: “娘发了好几次这种誓了,羽宝就没见娘改正过!” 千陌被儿子当着夜枭的面批评,有些尴尬,悄悄瞪了他一眼——好小子,当面拆你娘的台啊! 千浔转转黑眼珠,拽住她的衣袖,笑眯眯地说道: “娘,浔宝就不罚娘了。” 还是她的浔宝好啊,理解娘、心疼娘,千陌感动地再亲了亲小包子一口,“乖,浔宝真可爱……” 没等她感动的话说完,千浔擦了擦脸上他娘亲的口水,无比可爱地继续说道: “娘,作为交换条件,娘以后也不许罚浔宝哦,比如一个时辰不说话啦,半个时辰不许动啦……” 咦,这个狡猾的小白眼狼,居然学会趁火打劫、和娘讨价还价了! 千陌莫可奈何地瞪了小包子一眼,抬头对上夜枭看戏般的眼神,顺便朝他也瞪了一眼,然后直起腰,甩开手往前走: “走,吃饭去,你们枭叔叔肚子饿了,吃完饭,咱们去看圣女最后选拔赛。” 等千陌和夜枭带着包子们来到城中心的广场时,圣女选拔赛正如火如荼地进行着。 千陌看着乌鸦鸦的观众,正发愁怎样挤到前面去时,一个侍卫打扮的人走过来,恭敬地说道: “柳小姐、枭公子,城主大人知道您二位过来看圣女选拔赛,吩咐小人带二位和小公子去那边的贵宾席就座。请。” 千陌和夜枭对视一眼:不坐白不坐,昨天才救了他的女儿,安排个贵宾席位,倒也应该。 “谢谢,有劳了。” 千陌客气地道了谢,几人随着侍卫走到比赛台前的贵宾席上,第一排正中坐着的正是城主木海清及一众官员,四人的位置在第二排,正好是在木海清后面。 小声地向木海清道过谢,千陌和夜枭带着包子们坐了下来,专注地看起选拔赛来。 这圣女选拔赛和现代各项选美比赛差不多,无非是围绕外貌、才艺、智慧三方面来进行选拔,这能进入第三天决赛关的都是公认的外貌出众、清纯圣洁的妙龄美女,接下来比的就是琴棋书画了。 千陌看了一会,台上的女子美则美矣,才艺也各有千秋不相上下,只是总是千篇一律地毫无新意感,便看得意兴斓珊起来,见小包子们看得津津有味,只好陪着。 左右看了看,千陌忽然发现有一个人没来:国师大人姽入云并没有坐在贵宾席里。 奇怪,这种场合他不是应该要出现的吗?啊,不来更安静,反正她不喜欢这个妖孽! 千陌正前后左右观察周围的群众——这些观看比赛的群众的表情比台上的美女要有趣得多了——忽听得台上的司仪大声道: “下面,有请第十位参赛者,木凝烟小姐。” 嗯?木城主的宝贝女儿也来参加圣女选拔赛了? 不会是同名同姓的人吧? 千陌扭回头看向比赛台上,就见一位少女曼步走了出来。 少女穿一件白色宫纱留仙裙,腰间却系了根大红的缎带,一头乌发松松挽了个髻,用一枚嵌红珊瑚累丝银钗固定住,戴了根银链额饰,一枚水滴形红宝石正正地垂在双眉上方的额头中间。 大范围的白色中点缀着红色,让她看上去,既圣洁又娇艳。 正是城主的女儿,木凝烟。 底下的观众纷纷议论起来,毕竟在日光城里,还从未有城主的女儿参选并担任过火之圣女,这个木凝烟可是有史以来的第一个。 木海清刚刚听到司仪报名字的时候,还以为只是巧合,同名罢了,等看清台上亭亭玉立着的,真是他的女儿木凝烟时,顿时刷地站了起来。 强压着愤怒,木海清咬着牙沉声说道: “烟儿,不要胡闹,下去!” “城主大人,我现在不是以你的女儿名义,而是以日光城子民的身份,报名参加圣女选拔赛的。根据火之圣女选拔赛的规则,只要符合参赛资格报了名,就不得以任何理由弃赛,这点,我想城主大人您是知道的,所以您无权要求我退赛。” 木凝烟一番得体的回答,既撇清她参赛的身份,又抬出比赛规则,将她阿爹木海清咽得说不出半个字来。 虽说他是堂堂日光城的城主,权利至高无上,但火之圣女比赛是几百年传下来的一场半官方半民间的赛事,深得日光城居民的看重。 圣女在民间的威望非常的大,以至于人们对圣女的尊敬与崇拜,甚至超过对他这个城主大人。 所以他轻易不能违背这场比赛的规则。 从今天开始入V,求订求收求评,各种求。 第58章 圣女劫持圣女 被女儿堵得说不出话来反驳的木海清,阴沉着脸重重地坐了下来,鸡翅木的椅子被他的虎躯震得“咯吱”发响。 千陌来了精神,盯着台上的木凝烟仔细看了看,发现今天的她与前两日截然不同。 如果说第一次在琉璃塔初见木凝烟,这位城主宝贝女儿给她的印象是活泼可爱略带娇蛮的话,那么第二次见到那个逃出魔掌亲手血刃仇人的木凝烟,就让她见识到了城主小姐的机智果敢与狠辣。 而今天第三次见到台上参选圣女的木凝烟,则让千陌看到了一个成熟冷艳的城主府嫡女,她脸上有着符合她身份的绝情,虽然这份冷漠绝情很淡很淡,淡得别人察觉不了,却逃不过千陌的眼睛。 这场比赛的结果,在千陌的意料之内。 这一届的火之圣女,是木凝烟,她高贵的身份决定了圣女人选只能是她,也只有她最配。 当木凝烟如出尘的仙子站立在台上,等候上一任圣女出来和她完成交接仪式的时候,千陌发现她的眼睛朝贵宾席上看过来。 她的眼光扫过木海清,扫过夜枭,短暂地停留一下,然后,与千陌的眼睛对上时,千陌竟在她的眼睛里看到了一丝晦暗不明的情绪,再想仔细看时,她已经将眼光调开了。 千陌想,她毕竟只是一个才十六岁的少女,昨天那一场绑架,对她造成的阴影,只怕短时间内难以消除。 台上,新旧圣女正在进行着最后的交接,变故却在突然之间,以意想不到的方式发生。 众目睽睽之下,上一任圣女忽然将木凝烟的双手反剪在身后,一把锋利的匕首瞬即抵在了她的喉间,木海清“噌”地站起身,就要往台上跳,同时他的侍卫也朝台上奔了过去。 “站住!任何人不许上来,否则我先杀了她!” 上任圣女忽然用一把苍老的男声大声威胁,木海清本能地停住了脚步,并朝侍卫挥挥手,让他们退下。 “你是谁?为何要冒充圣女?” 圣女桀桀怪笑道: “木海清,怎么连老夫的声音都听不出来了!不久前,老夫还曾和你把酒言欢呢。” 穿着一身雪白飘逸的圣女长袍,顶着一张圣洁高贵的圣女脸,听声音却是一个苍老乖戾的男人,让人觉得相当违和。 千陌只觉声音耳熟,猛然想起在哪听过了。 原来是他! 木海清镇定下来后,显然也猜出了他是谁。 “一线天,你以为凭你一己之力,能逃出这里吗?!你已经是瓮中之鳖,还是乖乖束手就擒吧,我会向皇上求情,争取给你宽大处理。” “哈哈哈,木海清,你以为老夫是笨蛋吗?会听信你这一套!少来!只要你的宝贝女儿在老子手里,你们他妈的,就不敢动老子一根毫毛!” 一线天看着将台子围得水泄不通的官兵和城主府侍卫,不屑一顾地对木海清等人叫嚣着,手中的匕首紧紧抵在木凝烟咽喉上,锋利无比的刀刃竟微微割出了一点血丝来。 “让他们都退下,退到一丈外!否则,老子就让你的女儿给老子陪葬!” 木海清看见女儿脖子上的那一抹浅浅的红色,眸中燃烧着熊熊的怒火,他活这么大,还从未被人如此要胁过! 咬着牙,他一字一顿地道: “都给我退下!” 官兵和侍卫齐刷刷地听令后撤到一丈开外,木海清的心腹侍卫阿狼,悄悄绕到台子后面,慢慢向台中间的一线天靠近。 木海清见此,沉下心来和他周旋,冷静威严地道: “一线天,说吧,你要怎样才能放了烟儿。” “听说你在通辑老夫,咱们几十年的交情,老夫自认对你不差,没想到你竟然对老夫赶尽杀绝!既然你容不得老夫,老夫只能远走他乡了,就请木城主给老夫准备一匹千里马,黄金十万两,并安全地将老夫送出城外,你的女儿自会还给你。” 一线天非常小心谨慎,一边挟持着木凝烟,一边和木海清谈条件,同时还关注着四面八方的动静。 这只狡诈的老狐狸刚说完条件,马上发觉背后有人在靠近,立即将木凝烟扯成侧对前台和后台的姿势,手上的匕首又往下刺进去一分,恶狠狠地说道: “木海清,让你的人退下去!否则,你现在就可以来替她收尸了!” 阿狼见自己被发现,只得撤回到木海清身侧,此时木凝烟已疼得皱起了眉头,断断续续续地道: “阿……阿……爹……” 木海清狠下心,闭了闭眼,对一线天道: “好,我答应你,这些东西准备起来需要一点时间,我立即吩咐下去。” 转过身,木海清对阿狼使了个眼色,大声吩咐道: “阿狼,速去城主府,将我的那匹追云马牵来,另外,将府库里的现银凑够十万两黄金拿来,要快。” “不要现银,要银票!木海清,你当老夫是傻子啊,带那么多银子,老子还跑得动么!”一线天果真狡诈,一语点破木海清的小企图。 阿狼迟疑着说道: “大人,府库里现银可能不够,前些天刚好花出去一大笔银子,给官兵们发饷。” 木海清假装愣了一下,立即又大声吼道: “有多少就凑多少,最主要是要快,烟儿等不起了!快去,别磨蹭了!” 千陌搂着小包子们,和夜枭退到一旁,悄悄问他: “你能救她么?” 夜枭摇了摇头,“不想蹚这趟浑水,静观事态发展,她爹应该能救她。” 很快,在众人焦急地等待中,阿狼牵着一匹通体纯白的骏马回到了广场。 “大人,马和银票都带来了。” 阿狼跪下向木海清汇报,双手将厚厚一迭银票呈上,同时微不可察地朝他点了点头。夜枭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就知道阿狼在马和银票上应该是做下了手脚。 木海清手上拿着银票,问一线天: “你要的东西都准备好了,怎么给你?” 此时台上的一线天,也已等得焦躁不安,时间拖得久对他也不利,但他不愧是只和官府打了几十年交道的老山贼,多疑是他的本性,所以他小心谨慎地说道: “将银票当老夫的面包好,丢到台上来,快,最好不要动歪脑筋!” 面对这个狡诈多疑的老狐狸,木海清也是没办法,只好将银票用布包了,丢到了台上。 一线天躲在木凝烟身后,押着她走到银票包前,冷声道: “蹲下,慢慢将银票捡起来,不要试图反抗,也不要想耍小把戏!” 木凝烟挣扎了几下,没挣脱,反而让匕首刺得又深了一点,听他如此说,只好老实地蹲下去,将地上的银票捡了起来。 一线天也是够狡猾,他与木凝烟一同蹲下身,又一同站起来,始终将她挡在身前,让木海清和侍卫无从下手。 “将包袱打开,数数银票有多少,快,别磨蹭!” 一线天右手的匕首仍抵在木凝烟的喉咙上,左手松开她的双手,一把反扣住她的腰,仍是将她控制得牢牢的。 木凝烟受制于人,只得含屈受辱地按他说的打开布包,露出里面厚厚一迭银票,双手颤抖着,一张张慢腾腾地数了起来,有好几次手抖得连银票都差点拿不住。 木海清焦灼地看着在一线天手中瑟瑟发抖的宝贝女儿,见她去数钱,忙向阿狼看过去,阿狼微微摇了摇头,他才悄悄舒了口气,刚才他真担心银票上被涂了毒药之类的东西。 这个一线天真是阴险可恶!不将他除掉,难解他心头之恨! 木凝烟数着数着,忽然小声而急促地“咦”了一声,发现不对劲,又赶紧闭嘴,但一线天仍然听到了,忙扣紧了她问: “怎么回事?有什么不对?” “没,没什么。”木凝烟赶忙否认。 “没什么?你以为老子会信么!快说,否则……”右手的匕首贴着她冰凉的皮肤又更用力了。 “咳咳,松,松一点,我,我说,不,出话……” 一线天将匕首稍稍离开她的喉咙,但仍对着咽喉要害处,“快说!有什么不对!” “是,是这几张银票,似乎,上面钱庄的印鉴有些模糊,好像假的。” 木凝烟怯懦地,畏缩着将疑问说了出来。 “拿来给老子看看,木海清要是敢以假银票唬……啊!” 一线天伸左手去接木凝烟递来的银票,不料木凝烟趁腰间的手松开之际,猛地将手中一撂银票往空中一抛,同时身子往左边奋力挣脱匕首,连脖子被匕首划出一条血痕也在所不惜。 台下的木海清见状,立即大吼一声朝一线天飞射过去,一拳就砸向了他的脑袋。 一线天先是被满天飞洒的银票遮住了视线,等木凝烟挣脱时,木海清的铁拳也已挥到面前,他连还击的机会都没有,就被一拳打倒在地,让跟上来的阿狼给绑了个结结实实,手中的匕首也“鎯铛铛”掉到地上。 木海清一把扯下他的人皮面具,面具下正是一线天皱成桔瓣的一张老脸。 见自己已彻底失势,一败涂地,他不由破口大骂道: “木海清你个卑鄙小人,阴险狡诈,贪得无厌之辈,你做的坏事几箩筐都装不完,你以为老子不知道你在偷偷摸摸干些什么吗!你要敢杀了老子,老子就将你的事情都抖出来!还有你的宝贝女儿,啧啧啧,你的女儿也不是什么好货色!你派人铲了老子的山寨,老子就抓了她……” 第59章 京城动荡 一线天的叫骂声还示说完,“她”字还半卡在喉咙里,人突然瞪大了眼睛,浑浊的三角眼盯着面前的人,艰难地说道:“你,你……” 然后头一歪,咽气了,喉咙处正插着那把他用来劫持木凝烟的匕首。 木凝烟冷冷地站在一线天面前,看着他朝地面委顿倒下,顾不得擦溅到身上的鲜血,发了疯般地朝一线天的尸体踢过去: “我叫你绑架我、劫持我!你这个大恶棍!死有余辜!你终于死在本小姐手里了,哈哈哈,我要让你死了也不得好死,要让你死后还要下地狱!” 木海清赶紧扯住宝贝女儿,怕她情绪失控伤到她自己。 木凝烟恼怒地回过头,见是她的阿爹,一头扑进他的怀里,嘤嘤地哭起来。 这场土匪头子假扮圣女劫持新任圣女的绑架案,终于以一线天的死亡而告结束,真圣女很快被发现惨死在一处民房里,脸上的皮已被剥走,新圣女的上任仪式暂时往后推,待木凝烟走出这场人祸的阴影后再择日举行。 木海清带着有些崩溃的木凝烟,径直回了城主府,广场上的人们摇头叹息,也议论纷纷地回了家。 千陌在一线天被刺死的一刹那,就拿手去捂小包子们的眼,哪知扑了个空,原来夜枭发现不对劲,早一步将千羽和千浔藏在了身后,以他自己的身躯挡住了那鲜血四溅的一幕。 两人对望一眼,千陌从夜枭的眼睛里看到了慎重与警觉,还有一丝迟疑,她不禁轻声问道: “怎么了?你似乎有事?” “我可能不能再陪你们了,等会我就走,咱们先回客栈。”夜枭沉吟了一下,说出了打算。 千陌点点头,表示理解,一个像他这样具有上位者气质的人,怎么可能会如此闲地天天陪着他们。 忽然想到了一种可能,她急忙问了出来以求证实: “枭,你是不是早就有事要走了的,只是因为我,因为我们,你才留下来的?” 眼前的佳人正期盼地看着他,似乎他的回答很重要,他不由地抬手捧起她的脸,粗糙的拇指摩挲着她细嫩的肌肤,坦诚相告: “是的,昨晚收到消息,本来连夜就要走的,因为答应了今天要陪你们看圣女选拔赛,所以……” “那你赶快去吧,既然是要事,就不要耽搁了,你能陪我们大半天,阿陌已经很满足了。” 千陌微熏了脸,他的拇指摩挲肌肤的感觉很舒服,好像不久前某个人也这样做过同样的动作,两人的拇指给她的感觉很像。 “唔,阿陌,我会留一个人给你,保护你们母子的安全,等玩腻了,就回来,我在京城等你。” 回到客栈,夜枭召来夜魃,吩咐道: “魃,这是镇国公柳鹏程的女儿,柳千陌小姐,你的任务就是保护他们母子三人在日光城的安全,我现在立刻动身赶往京城。” “是。” 来不及吃饭,带上千陌准备的干粮,夜枭跨上客栈门前的一匹枣红马,回头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即打马飞奔而去。 送走了夜枭,千陌选了日光城最大最豪华的一家酒楼,好好地犒劳了一下大家的胃。吃完饭后,她才对那个叫魃的侍卫说: “我这儿其实也没什么事,一线天也死了,我和儿子们呆在日光城等一个人,也没什么危险,你还是去追你家公子去吧,他那边的事情可能更棘手,你在多少也能帮上他的忙。” 夜魃脸上有些犹豫,他确实不想跟在千陌身边保护他们母子,公子身边正是缺人手的时候,他怎能将时间耗费在毫无危险的三个人身上! 况且,他也实在有些不喜千陌,这个女人一出现就将公子的魂给勾跑了,公子为了她竟然放着京城那么重要的事情不赶回去处理,反而为了陪她而在日光城又多呆了一天。 女人真是祸水啊! 夜魁说得没错,漂亮女人都是害人的妖精! 但是公子的吩咐,夜魃又不敢不听,毕竟敢违背公子命令的人,至今还没有出现过。 “柳姑娘,公子的吩咐,魃不敢违背,只要柳姑娘在日光城一日,魃就跟在柳姑娘身边一日。” 千陌也知道这种主子的死忠随从是轻易不会听她的,于是,她抓住夜魃话中的漏洞问道: “如果我们离开日光城往下一个城镇走呢?” “公子只说让魃护柳姑娘三人在日光城的安危,如果柳姑娘一行人继续往另外的城镇走,魃的使命就算完成了。” 千陌轻轻一拍桌子,笑盈盈地站起身,说: “正好我们在日光城也玩了好几日,腻了,宝贝们,咱们去下一个城镇好不好?” 千陌虚晃一枪,当着夜魃的面雇了辆马车,出了日光城,往西驶去,到了晚上城门关闭前,又悄悄地返回了日光城,仍旧住在云来客栈的翡字第一号上房。 问过掌柜,知道夜魃在他们走后没多久,也退了房走了,千陌这才放下心来,总算没有给夜枭拖后腿。 千陌几人在日光城天天“逛吃逛吃”的等子九弦时,南夜国京城里却发生了一件大事。 事情的起因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杀手盟,最近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在闹内讧,内讧的直接后果就是曝出了很多惊人的内幕:比如他们曾接受国丈的委托去截杀六皇子南夜太初,比如他们后来又反过来被南夜太初高价收买,去刺杀国丈大人,比如他们知晓是谁在几个月前刺杀的南夜皇帝,这个人与某位皇子有关。 这几颗重磅炸弹一经抛出,顿时在京城里传得沸沸扬扬,被牵涉到的六皇子南夜太初称病不出、丝毫不理会传言,而涉嫌谋杀六皇子的国丈大人沈统勋,则在金鸾殿前大呼冤枉,其他皇子们惶恐不安,生怕自己被怀疑成是行刺皇上的那个人,纷纷上表自证清白。 奈何南夜帝“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借着这个机会,稍有蛛丝马迹,或是只要有人举报,就大肆派人抄家。 哪个大臣没有几个政敌或仇家的,结果一些用心险恶的人趁机上奏互相揭发、检举,哪怕是清廉的官,也会被人捏造事实以莫须有的罪名扣上一顶顶大帽子,这下子京城里就更乱了,人人自危,自顾不暇。 还别说,官兵们还真在国丈大人沈统勋家里搜到了与杀手盟的信件往来,同时还查出了他贪污受贿的证据与银两,沈国丈百口莫辩,一头撞死在了大殿的圆柱上。 即便如此,也没能保全得住家人,南夜帝一怒之下,下令将沈家人悉数发配边疆苦寒之地为奴,终生不得回京。 皇后在皇帝住的九华宫光华殿外,跪了一天一夜,不仅未能救得自己的娘家人,反将她自己搭了进去,南夜帝怀疑是她指使的娘家人去截杀六皇子的,一道口谕,将她打入了冷宫,南夜璟的太子之位也随之被废。 皇帝解决了沈家人后,腾出精力来,开始彻查皇子谋刺的传言。南夜帝的儿子中,除大皇子英年早殇、十皇子南夜璟还太小之外,其余二、三、四、五、六、七共六位皇子均已在外开府,这六人都有谋刺的嫌疑。 又由于六皇子南夜太初一直在外隐居养病,南夜帝被刺后他才返京,所以这次南夜帝的重点怀疑对象便锁定在了二、三、四、五、七这五位已封王的皇子身上。 国师姽入云从日光城返回帝京时,南夜帝已从二皇子和七皇子府中搜出大量的私铸兵器和刀剑,他们豢养的私兵也远超朝廷规定的数量,甚至在这些私兵中还藏有作奸犯科、穷凶极恶的死囚。 在这些事实和证据面前,二皇子和七皇子面如死灰,一言不发,默认了大理寺对他们的指控。 二皇子试图以府中私兵对抗禁卫三军,据王府负隅顽抗,胳膊哪里能拧得过大腿,最终二皇子被范都统一箭射死,所养私兵全部被射杀,王府里几百号人和财产悉数籍没入官,妻妾子女发配边疆。 七皇子早早地就俯首认了罪,并选择了自戕身亡,在他死后,南夜帝倒是留了他妻儿的性命,只是将他们贬为平民,从皇室除籍。 在京城百姓以为这场皇室动荡已告一段落时,另一种传言又悄然生起。 有人怀疑说这场动荡中,最独善其身没受任何一点影响的六皇子,其实是最大得利者,或许这一切都是他设计陷害的呢,要不然哪能那么巧,与他不和者一个个都死了呢。 现在皇后入冷宫,太子被废,他的拦路虎又少了几个了,况且他不也雇凶去杀国丈了么!谁知道他这几年到底是不是在养病啊,兴许谋刺南夜帝一事,他就是幕后操纵者。 这种流言一起,刹时就传遍了整个京城,逼得六皇子南夜太初不得不拖着一副虚弱的病体,在南夜帝的养心殿前顶着大日头跪了下去,结果不到半个时辰,就晕死了过去,吓得皇太后拄着拐杖直戳皇帝的心窝子,要他赔她的孙儿,说他已经逼死她两个皇孙了,还要再逼死一个么! 太医院李院正给南夜太初检查过后,给南夜帝汇报说六皇子病入膏肓,所余时间也就四五年而已,南夜帝这才彻底打消对他的怀疑,为了弥补他受到的委曲,特别给他封了个“逍王”的封号,意在希望这个六子能逍遥快活地过完剩余的时间。 第60章 无夜山庄庄主 等千陌在日光城接到子九弦一同回到京城时,已是十日之后了,那一场皇室变故朝臣动荡已是烟消云散,如投石入湖击起的水纹,转眼就波平浪静了无痕迹。 千陌白天将包子丢给张强和她爹柳鹏程带,每天早出晚归,为了她的“千石记”忙得不亦乐乎。 这次子九弦回鱼尾峰采购原石,收获颇丰,带回了大批优质的翡翠籽料,并且居然还弄来了几块夜曜石,这种夜曜石可是有价无市的啊。 不仅如此,子九弦还带来了一位技艺高超的玉匠师傅,千陌按照欧洲皇室饰品的华丽奢华风格,设计了一系列首饰花样,这位玉匠师傅都能完美地做出来,真是给了她意外的惊喜。 千石记,有可靠的原石渠道,有手艺精良的玉匠,有她这位设计大师,还有头脑灵活善于管理的子九弦,何愁没有生意,她定要将它做成古代的“卡地亚”,成为行业标杆式的企业,她要“千石记”引领整个南夜国的珠宝首饰潮流,开创奢侈品新风尚。 千陌一连几天都是在小包子们还没睡醒前出门,小包子们睡着后她才蹑手蹑脚地回来,这种拼命三郎的做法,可让包子们不高兴了。 这天早,她轻手轻脚地起床洗漱穿戴好,正要出门,床上的千羽醒来了,睁着一双迷蒙的睡眼,朝着千陌咕哝道: “娘,你又要背着羽宝一个人偷偷溜出去玩吗!” 千陌讪讪地收回刚要开门的手,返身走到床边坐下,刮着他的俏鼻头说: “娘不是去玩,娘是去工作挣银子的。” “羽宝不要娘这么辛苦去挣银子,等羽宝长大了,羽宝挣银子给娘花。” 千羽窝在千陌怀里,享受着娘馨香的怀抱,浔宝还在睡,终于没有人和他抢娘的怀抱了。 千陌搂着儿子,摸着他的小脸,宠溺地说道: “傻羽宝,娘的乖儿子,娘挣钱是为了以防万一,毕竟咱们娘儿仨不能一辈子住在镇国公府白吃白喝,娘要给你们最好的生活,所以娘必须去挣钱,娘还要给你们挣娶媳妇儿的钱呢。” “羽宝不要娘这么辛苦,羽宝宁愿不娶媳妇儿!”千羽摇摇头,开始讨厌媳妇儿这个人来。 “什么什么?什么娶媳妇儿?浔宝也要娶媳妇儿。” 千浔在睡梦中被两人的说话声惊醒,迷迷糊糊地插了一句嘴,翻了一个身,又继续睡了。 千陌替喜欢踢被子的千浔掖好被角,又亲了一下怀里的千羽,将他放回被子里,柔声说道: “羽宝,乖,你是哥哥,在家里带好弟弟就是帮了娘的大忙了。等忙过这一阵,娘就可以天天陪着宝宝们玩了,好不好?” “嗯。” 千羽真是个乖孩子,比弟弟浔宝好哄多了,千陌给他盖好被子,再亲了他一下,一个人出了门。 七天后,也就是立秋的那天,千陌的“千石记”隆重地开业了。 三天前,千陌就派人在京城的大街小巷散发了“全城搜捕千石记,千金代言就是你”的宣传单,宣传单上说“千石记开业三天内,全场饰品八八折,仅限前二十名购买者;并且还将举办为期三天的千石记代言人比赛,选出优胜者担任千石记翡翠首饰的形象代言人,并给予一千两黄金的报酬”。 这个新颖的促销手段和代言人选拔比赛,立即引爆了京城翡翠玉石行业和千金贵族小姐以及贵夫人们的朋友圈话题,人人都翘首期盼着“千石记”开业,想要一睹为快。 到了开业那天,开门的吉时还未到,“千石记”门前就挤满了人,千陌站在三楼看着底下黑鸦鸦的人群,也有些吃惊,没想到高端的奢侈品开业竟会引来这么多人。 这么多人一个不好是会造成人群挤踏的,毕竟人人都想抢到前二十个八折的名额。 子九弦也在一旁抚额说: “我的天,这么多人!太疯狂了!千陌,你的点子和宣传策划太吸引人,怎么办?得找人来维持秩序才好,不然一开门很有可能会发生意外。” “唔,我现在就回去找我爹,让他抽调府里的侍卫来维护现场秩序。” 千陌匆匆说完,就要下楼从侧门出去,刚走到楼梯口,又被子九弦叫住了: “千陌,等等,你不用去了,快来看,已经来了一小队侍卫在维持秩序。” 什么?有人来义务帮忙了? 千陌又匆匆转身,提着裙子跑到窗前,往楼下的街面看去。 只见“千石记”店面前,一队大约十个劲装打扮的青衣侍卫,除两人背负双手分腿站在门前当门神外,其余的则帮着将人群进行分组排队。 将熙熙攘攘的人们排好队后,两名侍卫又跳到了左侧临时搭的比赛台上,大马金刀地守在了那里。 千陌惊奇地朝子九弦看过去,说道: “咦,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这是从哪里冒出来的一队人啊?南夜国有专门做好人好事不留名的大善人吗?我还真得好好谢谢他。” 子九弦收回目光,苦笑了一声,道: “千陌,你的人缘太好了,我没想到他竟然会派人来帮你。” “你知道这个大善人是谁?” “嗯。” “是我认识的人吗?” “嗯。” 千陌又瞟了底下的青衣侍卫一眼,确认一个都不认识,“他究竟是谁?” 子九弦想了想,摇摇头说道: “我现在不告诉你他是谁,也许等会他会出现也说不定,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不说拉倒。走吧,时辰快到了,我们一起下去,今天你可是主角。” 千陌看了眼墙上的沙漏,和子九弦一起下楼,准备开门迎客。 两人从侧门出去,来到门口左侧的台前,子九弦缓步走上台去,朝台下围观的人群看了一眼,气宇轩昂地致开业辞: “各位朋友们,本人是千石记的掌柜子九弦,今天,我很荣幸地在这里宣布,即将开业的千石记,将致力于为南夜国京城的民众打造一家专业的翡翠玉石制品店,我们的宗旨是‘没有最好,只有更好’,千石记的每一件成品都将是出类拔萃的,我们同时还接受特别订制,为您打造一款专属于您的饰品。现在,我宣布,千石记正式开业,请开大门。”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千石记”一楼的大门缓缓从里面打开,四名店铺伙计穿着统一的绣有“千石记”名字的服装,恭立在大门两侧,欢迎客人入内。 南夜国京城的贵妇人大家闺秀们哪见过这阵势啊,这还是第一次看到统一着装的伙计的,而且“千石记”的那个logo多醒目啊,楼上楼下大约十来个伙计,皆是面貌清秀的帅小伙,即便不买东西,光看这些帅哥也是种享受。 千陌站在门外看着店内熙攘的人流,很满意今天的开业效果,忽然听到街上远远有人报道:“镇国公府柳鹏程国公大人恭贺千石记开张大吉,特送花篮一对。” 很快,柳鹏程抱着两个外孙,领着家丁送来了两个大花篮。 千陌赶紧扑上去,刚要说话,又听得街上接二连三传来的声音:“毓王府送花篮一对,恭贺千石记开张”、“六皇子殿下送花篮一对,恭贺千石记开张”。 怎么回事,她并没有向南夜毓和南夜太初说过她开千石记的事情啊,怎么现在他们俩都知道了? 千陌纳闷地看向她爹,柳鹏程老爷笑呵呵地摇头否认: “丫头,别看爹,爹可没透露消息给他们,不过有人送花篮也是好事,这不说明你的店生意兴隆嘛。” “爹说得对,咱的店人气越旺越好,送花篮的,本小姐一概来者不拒,多多益善。” “这才对哟,是爹的聪明女儿。”柳鹏程夸起女儿来也是毫不脸红。 忽然,远处又响起一阵震天响的锣鼓声,人们不禁扭头朝远处望去,却没见半个锣鼓队伍,只能听到从很远很远的地方传来一阵洪亮的祝贺声: “无夜山庄庄主恭贺千石记开张大吉,生意兴隆,财源滚滚,特送翡翠花篮一对!” 这句恭贺词反复播报,引得众人伸长了脖子往声音的来源看去。 南夜国京城的人们,早就耳闻无夜山庄的大名,只是这个山庄可是神秘得很,人们除了知道它富可敌国、珍宝无数,开了家聚臻阁外,再也不知有关它的任何情况。 庄主是谁?不知。 年龄几何?不知。 山庄在哪?不知。 财富从哪来?不知。 有什么神秘背景?不知。 这个神秘的无夜山庄居然给一家新开的千石记送贺礼,而且还送的是翡翠做的一对大花篮,这手笔,可真是够气魄! 柳鹏程抱着小包子,扭头问千陌: “陌儿,你认识无夜山庄的庄主?” “不认识。” 千陌疑惑地摇摇头,不禁朝子九弦看过去,却见子九弦若有所思地在低头沉思,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在众人的脖子都快望断的时候,随着那琅琅的祝贺声越来越近,一队黑衣人抬着一对翡翠镂雕而成的粉彩色花篮,敲锣打鼓,步履轻快、动作整齐划一地向着千石记走来。 第61章 庄主可曾娶妻? 走在黑衣人队伍前面的,是一位英姿飒爽、凤翥龙翔般的男人。 只见他一袭紫袍,腰系白玉带,发束紫玉冠,脚蹬鹿皮靴,身姿修长挺拔、姿态潇洒闲雅,正傲然地走向千陌。 千石记门前的众人和街上的行人,都被这样一个气度非凡的无夜山庄庄主给震慑住了。 是他! 原来他就是无夜山庄的庄主! 千陌眯起眼,笑盈盈地看着已来到她面前的夜枭——这个男人就是有本事让人在看他一眼后,就能完全被他吸引,从而忽略掉那道狰狞的刀疤。 所谓的风华绝代,也不过如此罢。 夜枭左手微扬,身后的黑衣人顿时齐齐止步,气势恢宏的祝贺声也戛然而止,不带一点拖泥带水的。 上前一步,站在千陌面前,低头凝视着她,夜枭缓缓开口道: “我在京城久等阿陌不来,今天我只好亲自来看阿陌了。” 与他冷酷霸道的外表不同,夜枭的声音极好听,也极具诱惑力,仿佛远山深谷里的清泉,从半山处叮叮咚咚流入下面的深潭中,在人的心间荡起一圈圈涟漪,悠悠地散了开去。 什么?这两个八杆子打不着的人,居然以前就认识! 周围的人一听无夜山庄庄主这话,顿时一脸八卦地看向千陌,仿佛闻到了香艳的绯闻气息。 千陌抬头仰视着他——这个男人长这么高干嘛——眼波流转,开口即是妩媚到极致的娇嗔: “谁叫你瞒我瞒得这般紧,阿陌想去找你,也无从找起。” “所以作为补偿,我给阿陌送来了一对翡翠花篮。” 夜枭手微抬,他身后的黑衣随从便抬着翡翠花篮进了店内,摆放在了最显眼的多宝格里,然后又迅速出来,齐刷刷地负手站在了店门两边,负责治安。 “今天早上那一队帮千石记维护秩序的黑衣侍卫,也是你的人吧!” 不是疑问,而是肯定句,千陌朝台上的子九弦瞟去,子九弦应该认识无夜山庄的人吧。 台上的子九弦见千陌怀疑的视线瞟过来,微微一笑,对夜枭抱拳说道: “无夜庄主,别来无恙!” “子九弦,希望你也无恙。”夜枭一语双关。 子九弦垂下眼皮,复又很快抬起,哈哈笑道: “今天千石记开张,叙别的话就不在此聊了。” 说完,子九弦肃整身形,站在舞台中间,对着台下的众人朗声宣布: “各位,千石记今天开张,除了酬宾优惠外,还有一项重要的赛事活动,那就是评选出一位才貌双全,契合千石记风格气质的代言人,这位最终获胜者不仅取得代言千石记产品的资格,获得千金的报酬,更重要的是在一年的代言期内,还可免费试戴千石记的所有首饰。” 底下的姑娘们一听这么优渥的条件,各个面露惊喜之色,这可真是天大的好处啊,只是表演一下才艺什么的,就有机会得到这么丰厚的报酬,不禁跃跃欲试。 子九弦看着沸腾的姑娘们,双手往下作了个轻压的动作,待众人安静下来,才继续说道: “请有意参赛者先去报名,再上台比试,比试采取淘汰制,由现场群众评比优劣。秀出你们的才艺吧,姑娘们,最佳代言人就是你。” 子九弦实在是个经商的奇才,能说会道,人又能干,千石记交给他打理,实在是没选错人。 千陌带着柳鹏程和夜枭去了千石记的三楼,这层是专门接待贵宾客户的,安置他们坐下来,亲自烧水烹茶。 趁千陌专心烹茶的工夫,柳鹏程将小包子交给张强带着去玩,以未来岳父大人的眼光审视着夜枭,自觉千陌没什么社会经验,他这个做父亲的应该替女儿把好择夫关。 于是,镇国公老爷子端起脸,状似随意地问他: “枭庄主今年年龄几何啊?哪里人氏啊?家里还有些什么人啊?娶妻了吗?” 千陌听到了她爹一连串的问话,虽然有些好笑,但其实她也想知道这几个问题的答案,所以聪明地装作没听到,一心一意的沏起茶来。 “柳国公大人,请直呼晚辈夜枭的名字即可。枭今年虚岁二十四,京城人氏,至今未曾娶妻。” 夜枭坐姿端正,脊梁笔直,双手轻搁在大腿上,俨然一副标准的大将之姿,很得柳鹏程的欣赏。 放松了脸部表情,柳老爷子自认为和蔼可亲地继续盘问: “未曾娶妻?这个年龄了,也该成亲了,那可与人有婚约?” 老爷子问得还真细。 夜枭朗声道:“未有婚约,枭是自由身。” “家里可有妾侍?” 千陌一直张着耳朵在听两人的对话,听她爹问到妾侍的问题,她更是想知道夜枭的回答了,毕竟她这个现代人无法接受古人三妻四妾、姨娘环绕的观点,她的男人可是只能有她一位妻子的! 夜枭的眼光其实一直都在千陌的身上,见她的耳朵微微在动,心里了然她并非表面那样的风轻云淡,轻轻地笑了笑,他转向柳鹏程道: “枭也未有妾侍,连通房丫头都没有。枭只会娶自己喜欢的女人,一辈子只会宠她一人。” 这算是在向她和她爹宣誓么。千陌听得心里喜滋滋地,将沏好的茶给两人各递了一杯,向柳鹏程撒娇道: “爹,您这是干嘛呀!像审犯人似的,枭庄主今天是来祝贺陌儿的千石记开张的,您看您这严肃的脸!他可不是您的手下。” 柳国公横了她一眼,噘着嘴不高兴了: “真是女生外向,净帮着外人说话。说到开店,夜枭,老夫好像听说聚臻阁是无夜山庄开的吧?” “是的,国公大人。” 夜枭依旧尊敬有加,并未因柳鹏程的态度而有任何改变。 “那以后你和陌儿就是竞争对手了,都说同行是冤家,你想过这个问题没有?” “请国公大人放心,聚臻阁绝不会和千石记作对,也不会和千石记争夺客人,必要时我们两家还可以合作,强强联手,垄断南夜国的珠宝玉石市场。” 夜枭很干脆地对柳鹏程作出了他想要的保证,老爷子满意地点点头,转头看见千陌似嗔还喜的脸,赶紧识趣地站起身说道: “啊,爹突然想起来要给兰仙买根玉簪子当生日礼物的,陌儿,爹就先下去瞧瞧去了,夜枭,就麻烦你在这儿陪陪陌儿啊,以后有空了可以到府上多走动走动嘛。” 夜枭含笑应允:“好。” 待得柳鹏程一走,房间里突然又安静了下来,千陌不说话,只拿着茶匙专心致志地戳着茶叶玩。 “我脸上有道刀疤,很难看,也很吓人,阿陌你介意吗?” 一片静谧中,夜枭突然开了口,目光灼灼地看向千陌。 千陌放下手中的茶匙,抬起头,盯着他的脸仔细端详了半晌,摇了摇头,“虽然说男人长得帅是件赏心悦目的事,但若是我喜欢的人,我不会在意他的外表是否丑陋。只要我认定了,再丑我也喜欢。” 想了想,她又俏皮地补充道: “况且枭一点都不丑,仔细看,还蛮有男人味的,很阳刚,是我喜欢的那一款。” 这个女人还真是直接大胆,一点都不像那些大家闺秀含蓄,不过,他喜欢! 夜枭双眼亮若星辰,走到千陌面前一把将她拉到怀里,捧着她的脸,盯着她清澈的眸子,低声问道: “我没有显赫的背景,不是皇子王爷,也不是国师丞相,没有至高的权力,陌儿也爱我吗?” 以他对千陌的了解,尽管心里早已经知道答案,可他还是想要亲耳听到她的回答。 “我爱的是你这个人,你是皇子王爷也好,你是普通百姓也罢,只要你是夜枭,我都爱,我不管你是什么身份。” 千陌反手搂住夜枭,脸颊粉红,眼神迷离,仿佛一只诱人去吃的红樱桃。 夜枭看得喉咙发紧,大掌托住她的头,就要向那张娇艳欲滴的红唇吻过去,却在半道被千陌的小手给拦下了。 夜枭不解地看向近在咫尺的粉颜,只听怀里的这个小女人轻声问道: “枭,现在换我来问你了。你介意我未婚先孕生下了两个没有爹的孩子吗?” 夜枭摇摇头,用千陌的话回答小女人的疑问: “我爱的也是你这个人,你有儿子也好,你未婚先孕也罢,只要你是阿陌,我都爱,我不管你的过去怎样,我只要你的现在和将来。你的过去我未来得及参与,从现在起,我要你的一切都有我!” 这个霸气的男人,这个王者般的男人,连说个情话也是这般霸道,不过,谁叫她就是喜欢这样的他呢! 千陌的俏脸更红了,她紧张地闭上了眼睛,等待着夜枭的嘴向她吻过来,这可是她的初吻呢。 啊,不对,不是初吻,某个可恶的皇子曾强吻过她。千陌忽然想到了某张可恶的脸。 “让开!让开!都给我让开!这个千石记的代言人,已经有主了,你们都散了吧!” 两人间的暧昧气氛突然被一阵嚣张跋扈的声音给打破,千陌皱起了眉,谁敢来砸她的场子! 推开夜枭,她走到窗户边,扶着窗框往下面看去,只见一个大红裙衫、环珮叮当的娇小女子,大约十五六岁,跳上舞台,一只手叉腰,一只手中的马鞭正指向了子九弦的鼻尖。 第62章 有人砸场子 “你是千石记的掌柜吧?你是耳聋了吗!本公主说的话你也敢不听?!叫你们老板出来!” 锦衣少女高扬起下巴,气势凌人,颇为嚣张。 夜枭走到千陌的身边,手轻揽着她的腰,低声说道: “这是南夜国的八公主,南夜蕙,五皇子南夜毓的亲妹妹。” “还真是个娇蛮霸道的公主。” 千陌不屑地撇撇嘴,这个公主和她哥一个德性。 这时台上的子九弦将指到鼻尖的马鞭轻轻往一边移开,不冷不热地说道: “这位姑娘,如果想要做千石记的代言人,请按千石记的规矩先去那边登记,再向台上的参赛者挑战。” “本公主偏不依你们的规矩,怎么着!一个小小的千石记,也敢跟本公主作对!本公主愿意作你们的代言人,是看得起你们,你们倒还拿起翘来了!今天本公主就站在这台上了,本公主倒是要看看还有谁敢上来和我比!” 南夜蕙一甩马鞭,鞭尾差点扫到子九弦的脸,子九弦敏捷地偏头躲过,伸手就抓住了那根马鞭,也不见他发力,八公主手中的马鞭就到了他手中。 子九弦看也不看八公主,将马鞭往地上一扔,淡淡地道: “本公子最讨厌女人拿鞭子指着我了,管你是什么身份,一概不行!” “你!你……” 南夜蕙虽然跋扈,到底还是个十六岁的小姑娘,被子九弦夺了马鞭,折了面子,脸上就挂不住了,平素又不是个会吵架的人,所以这会儿就只有气得说不出话的份了。 这时台下一个绿衣女子气愤地为公主出头: “这位掌柜,不带你这么欺负人家姑娘的,人家好歹是南夜国的公主,金枝玉叶的,说实话,公主若说要买了你们这家店,你们也只能卖,甭说一个代言了,这天底下抢着想要公主代言的人多了去了,又不是非你们千石记一家不可,公主还不是看在毓王爷夫妇的面子上,来给王嫂的妹妹捧个场罢了。” “对对,你以为本公主是看上你们千石记了么?要不是你们老板柳千陌曾经是我五皇兄的未婚妻,本公主才懒得来这么家小店呢!” 南夜蕙有人撑腰,顿时说话又利落了,说是来捧场,这话听起来怎么都是来砸场子的。 事实上她也真就是来砸场的。 一旁侍候她的小宫女捡起马鞭,双手恭敬地递到八公主的手上。 千陌用手肘轻轻戳了戳夜枭,问他: “哎,百事通先生,这个绿衣服的姑娘是哪个大臣家的千金啊?” 百事通公子打鼻孔里“哼”了一声,漫不经心地说道: “她是丞相魏如桓的三女,叫什么我忘了,和八公主关系似乎一直挺不错的,哦,据说南夜皇帝想将她许配给六皇子。” “许给那个痨病鬼?这种皇帝家事你也知道,庄主大人你还挺八卦的哟。” 千陌打趣着夜枭,后者刮了下她的鼻尖,“堂堂南夜皇室的逍王南夜太初,居然被你说是痨病鬼,你还真不给皇室面子啊!” 千陌笑嘻嘻地耸了耸肩,夜枭像想到了什么,正色问她: “需要我出面对付她们吗?子九弦只怕应付不了这个刁蛮的公主。” 千陌看见楼下出现的两个小人儿后,笑眯眯地道: “等等,暂时不要,也许会有好戏看哦。” 台上的子九弦看着蛮不讲理、以势欺人的南夜蕙,很是恼火,依他公子的脾气,真想揪住她狠狠打一顿。 考虑到这是千陌的店子新开业,第一天就闹出打公主的事来影响不好,所以是一忍再忍,一张俊脸黑得都能磨墨写字了。 “这么说,八公主今天是来砸你嫂子妹妹的场子的罗?” “这位掌柜,你说的话可不地道,公主明明是来给王嫂的妹妹自荐当代言人的,怎么被你这么一说,好像她是来闹事的,这不是糟蹋公主的一番好心,挑拨公主和王嫂之间的关系吗?!” 魏丞相的三女儿在台下颠倒黑白的一番说辞,果然又成功煽动起了南夜蕙的怒火,这位公主扬起手,就要将马鞭往子九弦身上甩去,嘴里还不忘骂着: “该死的刁民,竟敢挑拨本公主和……唉哟。” 话未说完,南夜蕙的手一抖,马鞭应声而落,一颗小石子滴溜溜滚到她脚下,她急忙捂着手,大声喝道: “谁?是谁竟敢打伤本公主!难道是想造反了不成!” 没人搭她的腔,众人都对这个跋扈的公主没有好感,像她这样来搅乱别人的开业活动的,还真不受人待见,但众人也是敢怒不敢言,谁叫人家的身份在那摆着呢。 好不容易有个胆大的敢挑战皇室公主的权威,众人都很乐见她被整。 “是你?”跋扈公主捂着手,杏眼圆睁瞪向子九弦,子九弦摊摊手,朝天翻了个白眼。 “到底是谁?站出来!别敢做不敢认!” 南夜蕙转过身,两眼在台上台下来回扫了一通,很是有些气急败坏,众人鸦雀无声,就连魏三小姐也是摇摇头,表示不知道是谁打的公主。 “嗳哟,哥哥,宝宝们人太小了,坏姐姐看不见宝宝们哦。” 众人只听得一个软糯的童音打破沉闷,随后,两个穿着浅紫色小长袍、系金镶玉腰带的双胞胎穿出人群,踏上木阶梯,往台上走去。 南夜蕙看着很快就站到她面前的千羽和千浔,一脸不可置信地问道: “是你们打的本公主?” “是我。” 千羽一拂袍摆,双手负在身后,姿态冷酷,声音清冷,只不过那声音再怎么清冷,还是带着浓浓的绵软童音,让人听得又酷又萌,打心眼里喜欢。 三楼看戏的千陌捂着嘴笑了起来,对夜枭说道: “千羽这孩子的性子和某些姿态,还真和你有点像呢,你们俩是一国的。” 夜枭点点头,“嗯,所以我也很喜欢他。” 比赛台上,南夜蕙对着一个才五岁的小娃娃,打也不是,骂也不是,似乎怎么做都有失她八公主的身份,她有点下不来台了,好半天才挤出一句话: “为什么要用小石子打姐姐?” “因为姐姐是坏人,要来砸娘的场子,还要欺负九弦叔叔,哥哥只好为娘和九弦叔叔出气罗。” 千浔快人快语,将公主说得粉脸一阵红一阵白,好不尴尬。 魏三小姐见八公主实在不是个吵架撒泼的高手,只得再次挺身而出,也从台下走上台,站在南夜蕙身边,轻言慢语说道: “原来是柳千陌的两个儿子啊,啧啧啧,怪不得,只有那么样一个娘,才会生出这么两个牙尖嘴利、无视皇室权威的儿子。” 对呀,她怎么忘记这茬了,就是这个柳千陌给皇兄戴了一顶大大的绿帽子的,这个贱人竟将杂种也生下来了! 贱人欺负她皇兄,小杂种又来欺负她这个公主,真是太可恶了! 南夜蕙不由怒火中烧,脱口骂道: “小杂种,跟你们的娘一样,都是贱人!看我怎么收拾你们!小芸,你抓住那个,我来对付这个。” 说罢,挽起袖子就要去捉千羽,魏小芸则扑向千浔。 一旁的子九弦见状,“噌”地立起身,就要上去拦下公主和魏小芸两人,还没等他动手,就见千浔将右手中握的东西洒向两人,迅速和千羽跳到了一边。 千浔拍着手笑眯眯地道: “让你们骂娘,宝宝们就让你们一直打喷嚏。” 子九弦咧着嘴笑开了花,又坐了回去,他怎么忘了,这两个小包子可不是任人欺负的主,谁要是惹上两兄弟,那可是自讨苦吃啊。 果然,南夜蕙和魏小芸吸入千浔洒的药粉后,很快就接二连三不停地打起了喷嚏:“阿~嚏~阿~~嚏”! 这一打喷嚏可是停不下来的节奏,两人连喘口气的时间都没有,台上“阿嚏”声不断。 不一会的工夫,就见两人鼻涕眼泪泗流,拿帕子擦都擦不干净,顾不得小姐姿仪,又去拿衣袖擦,很快就将脸上的妆也擦花了,脸上红一块白一块的,煞是“好看”! 围观的众人不禁哈哈哈大笑起来,管她公主小姐的,欺负人家小孩子不成,反倒被人小娃娃给恶整了,实在是让众人当笑话看啊。 八公主南夜蕙一边打着喷嚏,一边抖抖嗦嗦地吩咐随身的小宫女: “阿嚏,你,阿~嚏,你快去,阿嚏,将那,阿嚏,个小崽子,阿嚏,抓,抓起来!” 无奈小宫女也吸入了一些喷嚏粉,在一旁也打个不停,哪里有工夫来听她主子说些什么。 魏小芸深吸了口气,勉强憋住鼻腔里痒得想打喷嚏的冲动,拉着南夜蕙的衣袖断断续续地道: “公主,我们还是,阿~嚏,去找官府,让,阿嚏,他们来抓小崽子们,阿嚏!” “走,阿~嚏!” 南夜蕙点点头,带着宫女,和魏小芸捏着鼻子奔下台阶,直往京兆尹的衙门而去。 众人虽然很喜欢这两个聪明的粉娃娃恶整了公主,但见公主去搬救兵,又怕双胞胎吃亏,有人就在台下提醒他们: “子掌柜,你快带这两个小娃娃逃吧,等公主将衙门里的人带来,你们是要吃亏的哟,趁着他们还没来,赶紧躲起来。” 他旁边的人气愤愤地说道: “怕什么!等衙门里的官兵来了,我们自会为子掌柜和这两个孩子做证,公主也不能仗势欺人啊!” 第63章 包子的杀手锏 子九弦见公主落荒而逃也很解气,但他倒不怕公主将衙门里的官兵带来,大不了不开千石记了,他带着小包子们躲出京城,逍遥畅游天下去。 若是顺便将包子们的娘拐走就更美好了,省得某个强有力的竞争者老在眼前晃,让他总有种千陌会被他抢走的危机感。 他想想就觉得这种亡命天涯的日子挺令人期待的,不禁笑弯了眼,抬起头,挑衅地向三楼的夜枭看过去。 哪知人家夜枭根本就没看他,夜枭此时正柔情蜜意地凝视着身旁的人儿,给千陌吃着定心丸: “陌儿放心,我绝不会让官兵们抓到你们母子三人,你们跟我去无夜山庄吧,那儿没人能进去,你们在里面百分百安全。” 千陌摇了摇头,嘴角勾起了一抹自负的笑: “枭,谢谢你。不过,我的乖宝们又没犯错,凭什么我们要逃跑躲起来呀!我还偏不信这个邪了,衙门里的人敢来封我的店抓我的孩子,我就告御状去,我倒要看看,最后是有理的胜,还是无理取闹的人胜。” “好,不愧是我喜欢的女人,不畏权势,够自信,也够胆大,陌儿,你放心,你摆不平的烂摊子,由我来收拾,南夜皇室,还没被我放在眼里!” “嗯,谢谢枭。”千陌也不客气,有个霸气的男友撑腰,她才不会傻到去虚伪地拒绝呢。 她是大女人,但她,不是自以为是的蠢女人。 子九弦看见三楼窗口千陌和夜枭的互动,有些黯然,收回目光,将小包子们招到身边,正要宣布代言人选拔赛继续进行,就见一队衙役在一个捕头的带领下,气势汹汹地小跑着到了台前,他们身后跟着公主的轿子。 待公主和魏小芸下得轿来,麻子脸捕头点头哈腰地给公主请安,问道: “公主殿下,害您的贼人是在这儿不?” “他们还,阿嚏,还在台上,就是阿~嚏,那三个,快,阿嚏,将他们抓起来!” 南夜蕙的喷嚏还在打个不停,一手指着台上的子九弦和小包子,一手捂着鼻子,好不容易才将一句话说完,累得她够呛。 她真是受够了! 不将这两个小兔崽子抓起来,再顺便封了那个贱人的店,她就不是八公主! 麻脸捕头一挥手,带着衙役们“蹬蹬蹬”地跑到台上,将台上的参赛美女赶下去,盯着子九弦道: “你就是那个给公主和魏三小姐下毒的掌柜?好大的胆子!跟本捕头往衙门走一趟吧。” “本公子为什么要跟你们去衙门啊?你哪只眼睛看到本公子给公主和魏三小姐下毒了?小心本公子告你诽谤哟。” 子九弦斜坐在椅子上,漫不经心地扫了一众衙役一眼,丝毫不将他们放在眼里。 “八公主上衙门告了你们,难道她和魏丞相的女儿会报假案不成?!”捕头也不是吃干饭的,将八公主和魏小芸抬了出来。 “她们是不是报假案本公子不知道,反正本公子没给她们俩下毒,不信的话,捕头你可以问问在场的群众,他们都能给本公子作证。” 台下的群众也在底下纷纷叫道: “捕头大人,我们给子掌柜作证,他可是一根手指头都没动的,公主要用鞭子抽他,他也没还手,可别冤枉了好人!” “对对对,子掌柜可真是君子,根本连碰都没碰过公主,衙门要抓人,也不能胡乱抓好人啊。” “这……公主,您确定是这位公子给您和魏三小姐下的毒吗?” 捕头见群情激愤,扭头朝台下的南夜蕙和魏小芸看去,满脸的疑惑,虽说公主他不敢得罪,但也不能随便乱抓人啊,顶头上司京兆尹李大人可不是个好唬弄的人。 八公主南夜蕙在下面喷嚏打个不停,几次张嘴想说话,都没能说成,急得直跺脚。 朝魏小芸看过去,希望她能指证小兔崽子,无奈魏小芸和她一样,也被不停地打喷嚏折磨得没半点力气了。 最后还是千羽和千浔站出来,才算是解了她们报假案的嫌疑。 “捕头叔叔,是浔宝给两位姐姐下的‘喷嚏粉’啦,与九弦叔叔无关的。” “哦,是吗?” 麻脸捕头看着两个才到大腿的粉嫩双胞胎,怎么也不信是这么可爱的孩子下的药。 他扭头看向八公主,后者一听小兔崽子主动跳出来招认了,顿时欣喜地一边擦眼泪鼻涕,一边猛点头,“唔唔唔”地捏着鼻子直哼哼。 好吧,既然涉事双方都承认是这两个漂亮的小娃娃下的药,他少不得只好做做恶人了,谁叫他们得罪的是皇室的公主。 “将这两个孩子带回衙门,顺便将他们的爹娘一并抓走,纵容小孩子欺负公主,藐视皇家威严,他们爹娘也脱不了干系,给我将这千石记封了!” 麻脸捕头立即分派人手,一队去抓孩子的爹娘,一队去封店。 子九弦也不阻拦衙役,只好奇地向三楼看去,心道这两人也够沉得住气的,官兵都上门来抓人封店了,他们也不出面来解决这个棘手的问题,真有什么杀手锏不成。 南夜蕙喜滋滋地和魏小芸对视一眼,哈哈,终于要将贱人和小兔崽子抓进牢房了,太好了。 “慢着!” 柳鹏程从千石记里缓步踱出,一双鹰眼盯着麻脸捕头,声若洪钟地大声质问: “谁敢封老夫女儿的店,抓老夫的小外孙的,嗯?” “啊,是镇国公柳大人,小人也是奉命行事,还请国公大人不要阻了小人行使公务。” 麻脸捕头看到柳鹏程后,先是一愣,随后反应过来自己的职责,硬着头皮坚持要封店拿人。 开玩笑,他赵捕头可是京兆尹李大人手下的得力干将,跟李大人一样的刚正不阿,嫉恶如仇、铁面无私的! 谁叫你家小外孙亲口承认给公主和魏三小姐下毒了的,这可是大家都听到了的,他也不能循私啊。 “老夫才不管你执不执行公务,总之你要抓老夫的小外孙,就是不行!” 柳国公老爷的将军脾气一上来,那也是相当顽固和霸道的。 这几个仗势欺人的捕快,竟连他的话也不放在眼里,好你个李寇海,看你带的是些什么手下! 麻脸捕头被国公老爷当面打脸,也是下不来台,一边是公主和丞相之女,一边是镇国公府,他夹在中间也是难为。 罢了罢了,总之是要得罪一方,他还是选择背靠皇室和魏丞相一边吧。 麻脸捕头想通这层,把心一横,也冷下脸,说道: “柳国公大人,小人吃的是皇上的饭,拿的是皇上的俸禄,自然也是替皇上做事。既然你的小外孙谋害皇室公主,小人自然要辑拿他们归案,今天,这人,小人是拿定了,这店,小人也是封定了!” “是吗?老夫就站在这里,看你们谁敢来封店!谁敢来抓人!” 麻脸捕头咬了咬牙,正要挥手让衙役们动手,眼见得双方一触即发之际,就见千浔手里举着一块玉牌,对千羽清清脆脆地说道: “哥哥,这是上次皇帝爷爷赏赐给浔宝的玉牌,皇帝爷爷说这块玉牌就代表了他,可以保护宝宝和娘亲哦,浔宝今天正好试试,免得被皇帝爷爷骗了。” 众人一听这话,立即伸长脖子朝千浔手中的玉牌看过去。 那是块阴刻大象图腾的椭圆形翡翠玉珮,通体碧绿,颜色清透,大象身上一个大大的睿字,正是当今圣上的名字。 这块玉牌正是当初千浔在皇宫里救了皇上后,皇上的奖励。 乖乖,皇帝还真赏给这个孩子一块玉牌做护身符啊,这孩子的来头还真不小呢,瞧他说话的语气,似乎还担心被皇上骗了。 孩子,咱们的圣上是不会骗人的,这块玉牌是真的能救你们的。 麻脸一看这玉牌也吓到了,愣在那儿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台下的南夜蕙和魏小芸也是一脸不可置信,这真是倒霉催的,想找柳千陌的茬,特意选今天来砸场子,结果竟遇到了两个敢给她们下药的小兔崽子,带了官差来抓人吧,小兔崽子手上又拿出了见玉牌如见皇上的护身符! 这下还有哪个敢去抓这两个小崽子和他们的娘,还有哪个敢去封他们的店啊! 楼上的千陌对着夜枭嫣然一笑,俏皮地道: “走,该我这个娘出场了。” 夜枭了然,“嗯,这个时候你出去,正好可以给他们一个台阶下。” 两人下了楼,走出千石记,夜枭陪着千陌也登上了比赛舞台,像个保镖般默默地守护在她身边。 小包子们见千陌上来,欢呼着扑到她怀里,一口一个“娘”的叫着。 那些不认识千陌的人见了千陌,忍不住惊叹:这个柳千陌姑娘,简直是比天上的仙女还好看呢,怪不得能生出两个仙童似的娃娃的。 只是这姑娘身边的刀疤脸男人是谁?气场好强大啊,周身冰冷的王者气息简直能冻死人呢。 千陌朝子九弦点点头,转过身对台下的公主说道: “公主殿下,魏三小姐,首先,做为千羽和千浔的娘,千陌为儿子们的顽皮捣蛋向两位道个歉,请两位姑娘不要和他们小孩子计较,毕竟他们才五岁,还不懂事,想必八公主和魏三小姐心胸开阔,是不会跟我的儿子一般见识的。” 第64章 戏本子里不是这样唱 千陌这话说得可真有水平,意思是我的儿子们下药只是调皮所致,孩子们不懂事,你们大人是懂的,若与孩子们较真,只会显得两位姑娘心眼小。 南夜蕙涨红了脸,捏着鼻子哼哧哼哧地说不出话来,魏小芸有心想要挑拨,也因不停的喷嚏而恨恨地作罢。 千陌眼波淡淡地扫了两人一眼,低头对千浔柔声道: “浔宝,你忒调皮了,竟敢和两个大姐姐开玩笑,还不快去给她们解药,要不然大家会以为你以小欺大哦。” “浔宝听娘的,不过,浔宝要是给她们喂了解药,她们还要来抓浔宝和哥哥怎么办?” 千浔也不是好打发的,他可是记着先前南夜蕙和魏小芸要抓小哥俩的事呢。 “不会的,两位姐姐都是大人,怎会和你们两个小孩子较真,先前她们也是看宝宝们可爱,所以才和宝宝们开玩笑的,当不得真,再说了,宝宝手上不是有皇帝爷爷给的玉牌吗?公主殿下,你说是不是在和我的儿子们开玩笑?我没有说错吧?” 千陌调头看向台下,期待地看着南夜蕙,双眼清澈透亮,无暇得很。 “是是是,阿~嚏,姐姐阿嚏,是和你们开玩笑的,阿嚏!” 南夜蕙被“喷嚏粉”折磨得痛苦不堪,巴不得马上拿到解药,赶紧顺着千陌给的台阶爬了下去。 “那好吧。” 千浔将玉牌收起来,又从腰上的锦囊里掏出解药,走下舞台,给三人一人喂了一粒,然后认真说道: “既然刚才是姐姐们和宝宝们开玩笑,浔宝和哥哥也就不计较啦,还请姐姐们原谅宝宝们的任性调皮哦。” 千陌等千浔包子回到台上,又对麻脸捕头等人温和地开了口: “这位捕头大人,你看,公主也说了,她是在和我的儿子们开玩笑,既然是玩笑嘛,男孩子们有些调皮也是在所难免的,这下好了,解药给了,喷嚏也不用打了,问题圆满解决,这种大人和小孩子之间的小纠纷,实在是不值得麻烦官差大人出动的,真是抱歉。” 麻脸一看公主自己亲口承认是开玩笑了,既然如此,他也不用在公主和镇国公之间当夹心饼了,这样是最好的。 况且那个粉包子手中还有皇帝如同亲临的玉牌,如同握着个护身符,哪里是他得罪得起的哟。 赶紧撤吧,这个柳千陌和她的儿子,他是再也不敢得罪了。 麻脸捕头抖着一脸坑坑洼洼的麻子,瞟了眼冷面阎罗夜枭一眼,小心翼翼地说道: “柳姑娘太客气了,小人也是没有搞清楚状况,既然是开玩笑,那就没事了,没事了,小人这就带着兄弟们回衙门。” 千陌笑盈盈地目送官差们走后,将比赛舞台让给子九弦,走下台,客气地邀请南夜蕙和魏小芸: “公主殿下,魏三小姐,既然有心来捧千陌的场,不妨进去喝杯茶,看看有没有让两位满意的首饰,如何?” 南夜蕙有些意兴阑珊,她和魏小芸脸上的妆早花成一团了,哪里愿意顶着一张狼狈的脸在外面晃。 哼,这次没有达成目的,以后有的是时间整治这个贱人,她就不信报不了今天这个仇。 于是,我们尊贵的八公主殿下木着一张脸,冷冷地回绝了千陌的好意: “不打扰柳姑娘了,出来得时间够久了,本公主还要向母妃去请安,告辞了。” 说罢,转身盛气凌人地走了,魏小芸倒是看了千陌一眼,朝她福了福身,跟在了公主后面,也走了。 一场找茬的闹剧,以公主的败走收场。 围观的群众也算见识到了镇国公府这位六小姐的手腕,不卑不亢、不喜不怒,三言两语就将公主和衙役这两方人马给打发走了,实在是不简单。 柳鹏程站在店门口,看着千陌圆熟地处理了这么一桩棘手的事件,不禁老怀欣慰:他的陌儿长大了,再也不是那个需要他来保护的娇弱丫头。 千陌牵着小包子,走到他面前,亲热地叫了声“爹”,柳鹏程摸摸她的脑袋,感慨地说: “陌儿,你真的让爹刮目相看,变得这么成熟、大气、智慧,爹为你骄傲啊!” “外公,你就不为浔宝骄傲吗?浔宝和哥哥今天都好棒哟!宝宝们也可以保护娘亲了哟。” 千浔在一旁噘着嘴讨表扬,柳鹏程和千陌忍不住大笑起来,他一把抱起两个小外孙,亲着他们的小脸蛋,不无得意地道: “外公怎么会忘了你们两个小宝贝呢!羽宝和浔宝也是外公的骄傲,外公为你们自豪!” 千羽和千浔被柳鹏程刚冒出来的胡子茬扎得痒痒的,两人皱着眉嫌弃地躲着他们的外公,“咯咯,外公不爱干净,胡子扎得宝宝们痒!” 柳鹏程见他的下巴不受小包子们待见,更来了兴致,偏将脸往他们的粉脸上凑,逗得小哥俩一边笑一边躲,三人其乐融融,笑闹成一片。 夜枭看了一会祖孙三人的打闹,转身对千陌说道: “陌儿,我还有事不能陪你了。” 千陌理解地点点头,“嗯,去吧,今天,真的很谢谢你。” 夜枭俯身按着她的肩膀,声音低沉魅惑地耳语: “记得要想我,晚上只许梦见我,不许梦见别人,我也会想你的。” 说完,不待千陌反应,他掉头迈开长腿大步流星地走了,只给千陌留下一道坚毅、修长的紫色背影。 枭的身材真好看!走路的姿态也好看!穿紫袍也好看! 总之,都好看! 千陌忽然发现,夜枭和她的两个小包子今天撞衫了呢,一深紫两浅紫,都是紫色系,都是一样的紫袍玉带,还真像亲子装。 也许,她真没必要去探查当年的失贞真相,也不必去找出宝宝们的亲爹是谁。 找出来又如何,过去的已经过去,就让这个阳刚霸气的男人当儿子们的爹,也挺好! 最主要的,他喜欢她,她喜欢他,宝宝们也喜欢他! 有这些,就足够了! 不过,她可以不去查夺了柳千陌贞操的人是谁,但她一定不会放弃查出想杀她的人是谁,不将这个人揪出来,她对不起为救她而死的丫环簪儿。 而且,千陌心里隐隐有个感觉,害她的人还会再来杀她,那个躲在暗处的人就像达摩克利兹之剑,时刻悬在头顶,让她难以真正放松下来。 连着三天,千石记的生意出人意料地好,那些造型新颖奇特、花样繁复华丽、风格奢华浪漫的首饰与摆件,深得南夜国京城达官贵人、王家皇室的喜欢,人人以拥有一件千石记的饰品为荣。 前两天就几乎将千石记里的首饰与工艺品一抢而空,后来还是子九弦机智,临时宣布不再卖成品,现有的成品全部当作非卖品,摆放在店内,需要的人选择所需款式,交足订金后半个月后再取,这才不致于让店铺里唱空城计。 即便这样,店里来选购、交订金的人依然是排起了长龙,千石记的玉匠师傅不得不天天加班赶制,为此还特意收了几个颇有天赋的徒弟,以期能帮他分担一点工作量。 千陌也是忙得连轴转,每天都是趴在桌上画画画,不断地设计新款式新花样,每隔几天抛出一个新款,让京城里的贵妇小姐们抢破了头。 一个星期后,千石记的订单排期就从半个月延长到了一个月,人们等的时间越长,就越是心甘情愿,那掏银子下单的速度简直可以用秒抢来形容。 看着白花花的银子源源不断地流入千石记,子九弦也很自豪,没想到他的一个无心之举,竟让他找到了千陌这棵大摇钱树。 虽然他一点都不缺钱,虽然他其实也很有钱,但这种凭自己经商赚来这么多的钱,还是头一遭。 他这种喜悦的心情并没有维持多久,因为这种流水不断的进银子已经成了千石记的常态,到得后来,看见银子他都麻木了,以至于只有千陌到店里来的时候才能让他兴奋起来。 然后,他悲催地发现,虽然他和千陌见面的时间比以前更多了,可但是,两人的关系依旧在原地踏步。 而某个小女人每天面含春色、眼若春水地来和他讨论店务问题,真是让他倍受煎熬与摧残! 比如现在,明明是千陌主动来店里和他讨论开连锁店的事情,结果,讨论着讨论着,这个两个孩子的娘就走神了,一副心不在焉、心神不宁的模样,时不时地去瞄墙上的沙漏。 子九弦故作随意地问她: “阿陌是不是还有什么事啊?要不,开连锁店的事情咱们再讨论,反正一时半会店面、人手、师傅什么的,都无法到位,你有事就先去吧,若是迟到了,让人等可不太好。” 某个一脸甜蜜的小女人没听出他的一腔酸味,反倒是顺着他的话就站了起来,“九弦你说得也对,迟到了不好,那我先去了啊。” 子九弦愕然地看着佳人飘然离去的背影,有些懊恼! 他只是客气地试探一句罢了,他其实是希望千陌说“不急不急先将正事谈完了再去,让他等等也好”这话的,这个女人为什么就毫不客气地走了呢! 小说里,不是这样写的啊! 戏本子里,也不是这样唱的啊! 子九弦思来想去,决定找夜枭深切地、恳切地长谈一次。 第65章 强势霸道的吻 千陌是在屋子里画设计草图的时候,收到夜枭派人送来的信的。 当时夜魁板着脸被下人带进来,气哼哼地递给她一封未封口的信,抖着大胡子说: “喏,公子给你的。” 千陌知道夜魁不喜欢她,也不在意,只是纳闷夜枭有什么紧要的事,非得写封信派个人送来不可。 她好奇地抽出封皮里的信纸一看,暗暗咋舌:这信纸居然是市面上买都买不到的洒金凝霜笺,这么一小张就要几十两银子,专供皇室使用。 这个无夜山庄的庄主还真是大手笔,一封什么信值得他用这么贵的笺纸啊。 打开小笺,夜枭遒劲洒脱的字跃然纸上: 一日不见,如三月兮。 一日不见,如三秋兮。 一日不见,如三岁兮。 在这三句的后面,是一行飘逸俊秀的小楷:柳梢头,黄昏后,锦心桥,枭等陌。 千陌看着这简短直白的情书,不由甜蜜地笑了:这人写的情书也跟他的性子一个德性。 想了想,她走到桌边,将夜枭的信摊开放在一旁,又抽出一张澄心纸,回赠了一句:愿陌如星枭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洁。 写完,捂着自己的脸,盯着桌上并列的两封信,千陌羞得满脸通红,不过,可她一点都不后悔自己的大胆,索性又在信后面加了句:不见不散。 夜魁在一旁看着千陌的小女儿态——一会看着公子的信嘴角扬得老高,一会又盯着她的回信羞答怯怯笑——不由有些着急了,这个妖精一样的女人作什么这么磨蹭!他可是要急着赶回去复命的,公子还等着他呢。 “咳,咳,唔~那个柳小姐,能麻烦你将桌子上那封回信让俺带走么?这屋子里忒香了,闷得俺头晕!” 千陌似梦醒般地“啊”了一声,赶紧将夜枭的情书收起来,又将自己的回信拿信封装了,递给不满的夜魁,送走了这尊大神。 自此后,这一天她再也无心做任何事情,设计图也画不下去了,一心盼着天黑。 嫌时间过得太慢,千陌又将衣柜里的衣服拿出来,一件件试了个遍,最后选了条色彩柔和淡雅的粉蓝色罗裙换上,用一根同色缎带将青丝松松地挽在脑后,薄施粉黛,袅娜地出了门。 等出了门,才发现时间还是太早,便去了千石记,子九弦见了她很是高兴,还以为她是来送新图纸的呢,频频往她手中看去,千陌只好找了个讨论开连锁店的借口。 没想到九弦公子也正想着开分店的事情,千陌的提议正中他下怀,他滔滔不绝地将他的设想和打算一股脑地说了出来,还问她他的意见如何,有什么地方需要修改调整补充,这人手该如何如何,这店铺的选址又要如何如何。 这一说就是半个多时辰,急得千陌坐立不安,不时偷偷地去瞄墙上的沙漏。 好不容易子九弦松了口放她离开,千陌赶紧溜之大吉,生怕被他给逮了回去重新讨论店务。 今天可是她两世为人的第一次约会哟,她可不想迟到。 远远地,千陌就看见锦心桥上立着的那一抹挺拔修长的身影,在初秋的黄昏下,在熙熙攘攘的人流中,在一片喧嚣热闹的声音里,是那般地孤傲冷峻、卓尔不群。 站在桥下不远处的树边,千陌竟看得有些痴了。 她的枭如此出众,傲视天下,只是一道背影,就能让她在川流不息的人群中一眼认出来。 夜枭似乎是有心灵感应般,他忽然转过身,一双浩瀚如星辰银河的黑眸一眼就看到了远处树下的丽影,随即视线牢牢地锁在了朝思夜想的人儿身上。 周遭刹那间安静了下来,夜色中,两人久久地对视着,然后,两人的嘴角又都同时高高地翘了起来。 夜枭缓步往桥下走,千陌提着裙摆往桥上行,两个人很快在桥头遇上,又同时停了下来。 千陌娇羞地仰头看着这个湛然若神的男人,嘴角的那朵笑容越开越大,倾城绝艳,引得路人纷纷侧目。 夜枭冷不防上前一步,将她一把揽到怀里,大手按着她的头紧贴着他的胸膛,俯身在她耳边说道: “不许笑给别人看!” 呵,这个男人真是霸道呵! 千陌将滚烫的脸埋在夜枭的胸口,眉眼弯弯,嘴角弯弯,为这个男人的霸道而偷笑。 可是她就是要命地喜欢他的这股霸道,怎么办! 无视身边来往的行人,夜枭将千陌的俏脸从怀里捧出来,凝视着她水盈盈的凤眼,声音暗哑低沉地开口: “我想吻你!” 说完,即以雷霆之势强势而霸道的封住千陌水润的红唇,热烈奔放地亲着,舍不得放开。 千陌的大脑“轰”的一下,一片空白,眼前如一支一支点燃的烟火,升上天空忽地炸开,开出一朵朵巨大的令人炫晕的花来。 她不由自主地追逐着那炫烂的烟花,热烈地回应起夜枭的吻来。 千陌的反应让夜枭欣喜若狂,他搂着她的腰往上提了提,让自己的唇吻得再深些再深些,久久都舍不得放开,直到千陌快要被吻得透不过气来了,他才依依不舍地将他的唇移开。 “怎么办?我快要疯了!陌儿,我从未体验过这般去思念一个人,思念到恨不得将你绑到我身边,揉进我的血肉里。” 夜枭的情话说得也是这么霸道凛冽! 内敛沉稳的人一旦爱起来,释放出来的热能简直能熔化整个世界! 千陌仍在缺氧状态,晕乎乎的,嘴唇肿得老高,她不假思索地回应着: “枭,你疯,我陪你一起疯!我也喜欢你,是很喜欢很喜欢的那种喜欢!” 夜枭紧搂着怀中的人儿,悄声说道: “陌儿,这儿人太多,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好。” 千陌也没问是哪里,她现在根本就不关心这个,只要能和夜枭在一起,去哪里她都愿意。 夜枭解下拴在桥头的一匹通体银白色的千里马,搂着千陌的腰纵身飞上马背,将她按在怀里,握住缰绳,双腿一夹马肚,在路人的惊呼声中,打马而去。 抢在城门关闭前出了城,往京城东北方向一路掣马奔腾。 千陌躲在夜枭怀里,探出头看了看夜色四合的旷野,大声问道: “枭,地方远吗?” “远,可能要跑一夜,我抱紧你,你睡一会,等到地方了我再叫醒你。” 夜枭取出一件披风披上,然后左手紧搂着千陌的细腰,将她整个人都裹进宽大的披风里,再次策马狂奔起来。 千陌乖乖地窝在身后男人温暖厚实的胸膛里,随着千里马有节奏的奔跑,她也渐渐睡着了过去。 看着怀中小女人全身心地依赖着他,脑袋微微晃动,夜枭心里升起一种满足感:这样搂着她一辈子,似乎也很不错。 没有计算,没有防范,没有背叛,没有野心,只有她和他,只是她和他,做一对平凡的夫妻,生一堆的儿女,一直到老。 夜枭轻轻亲了亲千陌的头顶,猛甩马鞭,加速朝目的地奔去。 千陌是被夜枭摇醒的,她迷糊地半睁着睡眼,犹自梦游般地撒着娇: “枭,你好讨厌,让陌儿再睡一会嘛。” 说完,又吸了吸鼻子,嘟哝道:“你怀里好香。” 夜枭抱着千陌,走到一处石头边坐下,见她睡相娇憨,粉唇微微噘起,忍不住又俯下去吻住了她的嘴。 这次,这个吻极其温柔,极其缠绵,极其旖旎,千陌嘤咛一声,在半睡半醒中热情如火地回应着夜枭的吻。 夜枭强行克制住自己继续吻下去的冲动,故意将嘴稍稍撤离那张诱人的红唇,怀中的人儿不干了,闭着眼就来寻他的唇,寻不到,急得睁开惺忪的眼,媚眼如丝地娇声道: “枭,吻我。” 夜枭用手指点着千陌的樱唇,低声道: “陌儿,快看,太阳要出来了,这里可是看日出的最佳地点。” 千陌登时醒了,朝着夜枭手指的方向看过去。 就见东边深黑色的天幕慢慢变灰、变蓝,然后从蓝色的云层后射出一抹桔红色的霞光,这霞光渐渐扩大,将周围的深色云朵渲染得如同一幅缓慢流动的火山熔岩。 就那么突然地,从红云后跳出半轮红日,只是一盏茶的工夫,整个太阳就跃出了云层,周围的云瞬间又变暗,衬得一轮金灿灿的太阳越发夺目。 “啊,太好看了!枭,我从来没见过这么漂亮的日出,谢谢你!” 千陌高兴地蹦起来,随后一个没站稳,又倒进了夜枭的怀里,她眯着好看的眸子,顺势就在他的唇上蜻蜓点水般地亲了一下。 “陌儿,你这是在向我投怀送抱么!可是,不够!真的不够,我还想要得更多!” 夜枭一个翻身,他的嘴唇很快就亲上了千陌的嘴。 不够,还不够! 一只手托着她的头,两个人甜蜜的依偎着,天地间,仿佛只有剩下了他们两人。 此刻,有天地作证,有阳光清风为媒,他愿意抛弃红尘中的一切纷扰,只要能与他的陌儿在一起,在这个幽静恬美的地方,过一辈子,哪怕没有滔天的权势,哪怕只是粗茶淡饭,想必也是极好的。 第66章 我不介意 千陌躺在夜枭的臂弯里,他柔声说道: “陌儿,答应我,等我!等我将计划的事情做完,等我排除掉一切有可能会干扰到我们俩的因素,到了那个时候,我一定要风风光光地将你迎娶进门,我要给你一个最盛大的婚礼,让你成为全南夜国最让人羡慕的女人!” 夜枭认真地对千陌发着誓,眼中的那份真挚与疼爱让千陌感受到了身边这个男人深厚浓烈的爱意,她伸出手,用手描摩着他脸上的刀疤,轻声说道: “好,我等你。” “谢谢你,陌儿,你真好!认识你,是我这辈子最大的幸运,也是我最大的福气!” 千陌也认真回道: “不,能认识你,也是我最大的幸运和福气!我不介意将来的你会不会成为人们眼中那种成功的男人,也不介意你能不能给我一个风风光光的婚礼,我不要做南夜最让人羡慕的女人,我只要有你,只要有爱,你即便一穷二白,我也愿意跟着你吃苦!况且,我也很会赚钱的哦!” 夜枭刮着她的俏鼻头,笑着说: “嗯,我知道我的陌儿不会嫌贫爱富,因为你本身就是一个小富婆。” 想当初,他的陌儿可是刚一回到京城,就在他名下的聚臻阁大放异彩,将那一期的赌石赛的三轮奖项全部收归囊中所有,可是狠狠地大赚了一笔呢。 不仅在赌石界出了名,还让那个骄傲自大的南夜毓输得一败涂地,赔给了她近五十万两白银。 就连聚臻阁请来的三个玉石界的元老裁判也对千陌赞不绝口,说他们入行多年,从未见过赌石天分如此之高的人,并且这个人还是一个足不出户的小女人,这更是让他们惊叹不已。 夜枭犹记得聚臻阁的黑掌柜向他汇报时,所表露出来的对千陌的欣赏与钦佩。 他的陌儿,就是这么让人喜欢,让人爱,也值得他爱。 千陌松开手,往四下看去,“这是哪里?呀,好漂亮的地方!” “这里是无泪峰,旁边是无泪湖,湖水是从峰顶的无泪泉上流下来的。” 夜枭一边介绍着,一边将千陌的衣襟拉拢整好,盖住那片雪肤,然后站起身,伸手拉起她,“走吧,四处走走,这儿挺漂亮的,几乎无人来。” 千陌欢快地从半坡上跑到无泪湖边,湖水清澈见底,连水中的鹅卵石和细小的银红色的小鱼都看得一清二楚;湖边耸立着三座直插云端的山峰,山顶白雪皑皑,山腰青树如黛,倒映在幽蓝的湖水中,烟云渺渺,仿佛是天上遗落人间的仙境。 “啊,太漂亮了!枭,以后我们有机会要常来,我还要带乖宝们来,他们俩肯定喜欢这儿!” 千陌张开双臂,闭着眼睛仰起头,深呼吸着这片纯净之地的空气。 夜枭看着湖边沐浴在霞光中的侧影,一轮金光打在她的身上,折射出七彩的光芒,美好得不像是人间的女子。 他何其有幸,遇见了这么美好的一个女子! 他又何其有幸,,能得到这样一个倾国倾城女子的青睐和喜欢! 摸着脸上那道丑陋的刀疤,夜枭暗暗庆幸自己最终感情战胜了理智,他差一点儿就错过了她了! 幸好,他再次在日光城遇见了她,幸好他及时赶到救下了她,也就是那次,让他明确了自己真实的情感,再爱一次,又何妨! “枭,你快过来,这儿有好多野果子可以吃。” 千陌在湖边的树林子里蹦蹦跳跳,不时弯下一杈树枝,摘几枚野果,不一会,就用裙摆兜了十来枚小果子出来,在湖边洗干净了,又兜到夜枭身旁坐下来,塞了一枚到他嘴里,脆生生地道: “枭你尝尝,这野果子还蛮甜的。” 说罢,她自己拿起一枚,嘎嘣一口咬下去,开心地吃起来。 夜枭见千陌三下五除二解决了一枚野果,又伸手拿起第二枚往嘴里送,敲了敲她的额头,温柔地问道: “馋丫头,是不是肚子饿了?” “嗯,肚子早就饿了,只是不好意思说。” 千陌也不客气,干脆爽快地承认了。 “那就少吃点野果子,稍微垫点肚子就行了,看我的,马上给你弄一道大餐,管保叫你流口水。” 夜枭撩起长袍的袍角,将它们掖在腰间,脱下锦鞋,赤脚踏入湖水中,朝水中击出一掌,顿时激起一片水花,,从半空中掉落下几条被内力击晕的大鱼来。 千陌看得眉开眼笑,嗯,找个会功夫的男朋友真是不错诶,一个巴掌拍下去,就从天上掉鱼下来了。 夜枭捡起鱼,掏出小刀顺手剖开洗净才上岸。 他将手指放在嘴里打了个忽哨,那匹银白色的千里马不知从哪里跑了出来,蹭到他身边对着他呼呼喷气。 亲热地拍了拍马头,夜枭从马身上的鞍袋中掏出几个瓶瓶罐罐,千陌好奇地伸头过去看,居然是佐料,除了盐还有油、辣椒、香料等,还挺齐全呢。 夜枭将盐和油抹在鱼身上,捡了些枯树枝架了个火堆,将鱼串起来架在火堆上方烤起来,时不时地翻一个面。 不一会,一阵香气四溢,鱼就烤好了,高贵的庄主大人将香料洒在烤好的鱼上面,递给千陌,说道: “尝尝,味道如何?哎,慢点,小心烫!给我,我先帮你吹凉点。” 千陌早就被火上的香味勾得滴口水,接过夜枭递来的鱼,张嘴就咬了下去,要不是夜枭提醒得快,此刻只怕嘴上就会被撩起水泡了。 她不好意思地缩缩头,吐了下舌头卖了个萌,等夜枭将烤鱼吹到合适的温度再递给她后,她似乎记起淑女的礼仪来了,于是优雅地咬了一小口,半眯着眼在嘴里细细咀嚼着。 蓦地,千陌睁大眼睛,再也顾不得仪态不仪态,大口咬下一大片鱼肉,津津有味地吃起来,边吃边赞叹: “唔,真好吃!我从来没吃过么好吃的烤鱼!枭,你的手艺好棒!可以去开餐馆了。以后要是没钱了,我们俩去开个烤鱼店好不好?” “陌儿若喜欢,我以后天天烤给你吃,至于别人嘛,还没这个福气能吃到本公子亲手做的。” 夜枭慢条撕理地也在吃着一条烤鱼,虽然他吃鱼的动作豪放不羁、干脆利落,但仍然让人觉得他有一种天生的优雅与尊贵,这种气质似乎是与生俱来的。 “嗯!有个会烤鱼又会武功的男朋友,真是人生一大幸事啊!” 千陌解决完一条烤鱼,眼睛紧盯着火上的另一条,手却抚着肚子艰难地站起来,狠狠心别过眼。 夜枭看她那想吃又吃不下的依依不舍模样,直想笑,柔声对她说道: “一下子别吃得太撑了,这条给你留着,你先去附近走走,消消食,等会再来吃。” 千陌被夜枭点破心思,也不觉得难为情,只是调皮地睁着眼睛吐了下舌头,听话地四处溜达去了。 过了一会,她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急忙跑回来,扑到夜枭的腿上,小声地哀嚎着: “糟了糟了,枭,昨天我出门前没给爹说一声,一晚上没回去,宝宝们和我爹会急得四处寻我的。怎么办?怎么办?我还从未一个人在外面留过宿,也从来没和宝宝们分开过一天啊。” “放心吧,昨天带你出城的时候,我已经让魁去镇国公府报信了,要不然你以为我会悄无声息地将你带出来?我可不敢得罪未来的岳父大人,万一将来上门提亲的时候,国公老爷不答应咋办?” 夜枭点着她的俏鼻头,拥着她站起来,趁机在她的脸颊上偷亲了一口。 这个小女人实在是太可爱了,平时看着像个独立坚强的女强人,实际上私下里不仅迷糊天真,还单纯乖巧,与火烧聚义寨、勇跳一线天的千陌,简直是判若两人。 不过,这个双面娇娃的哪一面,他都喜欢。 她坚强,他就携她的手并肩前进; 她简单,他就将她护在怀里共同进退。 他要将她揉进血液里中,刻在生命里,成为他唯一的爱侣! 千陌伸出手细细摩挲着夜枭脸上的刀疤,漫声说道: “枭,认识你,真好!你能给我说说你的过去吗?突然之间我很想知道你的一切,我想要了解你的过去,我更想要参与到你的现在,还贪心地想要拥有你的未来。枭,我是不是太不知足了?” “陌儿,听你这么说,我很高兴,真的很高兴,这说明你是真的喜欢我,只有心里有我,才会在意我的一切。只是,有些事情在还没有水落石出前,我不能说,相信我,这个时间不会太远。” 不是不能说,是不敢说,怕陌儿你担心。 夜枭将没有说出来的话压了回去,更深更紧地搂住了千陌。 千陌了然地点点头,眸子有些暗淡:她的枭还是不够相信她呵!不过,没关系,她的枭总有一天会对她毫无保留的。 夜枭在天黑前将千陌送回了镇国公府,看着她依依不舍地、磨磨蹭蹭地进了大门,直到再也看不见那抹粉蓝色倩影,他才转过身,准备牵马离去。 一扭头,就看见街对面站着一个人,在昏暗的夜色中,静静地看着他。 第67章 你们不合适! 夜枭将马的缰绳扔给不知何时冒出来的夜魁,径直走到街对面的那人面前,沉声开口: “九弦,好久不见,走,找个地方喝一杯去。” 子九弦默默地点头,两人并肩朝附近的酒楼走去,要了个楼上的雅间,坐了下来。 两人也不说话,酒菜上来后,夜枭给两人各倒了一杯酒,然后端起自己面前的那杯啜了一口,润了润喉咙,说道: “有什么话就说吧,九弦,我记得你不是这么沉闷的人。” 子九弦坐在夜枭对面,盯着他看了很久,突然没头没脑地开了口: “你们不合适!” “为什么?” 夜枭将杯中剩下的酒一口喝完,也没看他,只是垂着眼,平淡地反问过去。 “你知道原因的,何必来问我。”子九弦苦笑着回答。 夜枭推开椅子,站起身,负手踱到窗前,看着街上明明灭灭的灯火、来来往往的行人,冷冷地说道: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喜欢她,非她不可!” 子九弦一听这话,刷地也站起身,撑着桌子有些激动地低吼着: “你怎么会不知道!你明明知道她想要什么,你明明知道你不可能给她她想要的,你为什么还要让她喜欢上你?!到最后,痛苦的只能是她!你为什么要害她?” 夜枭倏地转过身,双手握拳,在身后捏得咯咯作响: “子九弦,你没有资格来教训我!你凭什么认为我给不了她幸福,你又凭什么断言我只会害她痛苦不堪!我和陌儿之间的事,轮不到你来指手划脚。” “是,我是一个外人,没有资格质疑你夜大公子的私事,只是,我子九弦也是她千陌的好朋友,我绝不能明知道她会踏进坑里,还眼睁睁地看着她一步一步踏进去!” 子九弦端起桌上的酒杯一饮而尽,毫不畏缩地迎上夜枭鹰般锐利的眼睛。 “你在嫉妒!九弦,你也喜欢她!” 夜枭忽然勾起唇笑了,他又重新坐回了原位,整个人放松了下来,左手在桌面上轻敲着,长腿笔直地伸出去,微微点着地面。 子九弦微微红了脸,也不知是不是喝了酒的原故: “是,我是喜欢阿陌,那又如何!相比你而言,我比你更适合她!只有我才能陪着她实现她的理想,只有我子九弦,才能给她她想要的生活!” 他脑海里浮现出那次在郊外,千陌躺在一大片紫云英花海里,憧憬地说着她的理想、她的愿望、她想要的生活,那个越说两眼越晶晶亮的千陌就像是个有梦想的孩子,既纯真无邪又坚强独立。 他想,他应该就是那个时候真正爱上她的吧。 夜枭警惕地瞟了眼正陷入回忆的子九弦,内心有小小的妒嫉,什么时候陌儿和子九弦这么好了,好到竟将自己的想法都告诉了这个人知道。 当然,自负的无夜山庄庄主是不会承认自己嫉妒的,他假装漫不经心地问道: “哦,你这么了解陌儿?那你说说看,陌儿最想要的生活是什么样子的,她的理想又是什么?” “阿陌她想要的……” 子九弦话说了一半,忽然醒悟过来,不无得意地改口,“我是不会告诉你的,这是我和阿陌之间的秘密!总之,阿陌与南夜国一般的闺阁小姐不一样,很不一样,与你遇到过的那些个女人也不一样!” 说完,子九弦抚了抚月白长袍上并不存在的褶皱,优雅地又坐了下去,给自己倒了杯酒,面带微笑地小饮一口,挑衅似地看着夜枭。 不说拉倒! 他不会回去找个机会问呀,真是的!这也值得得瑟。 夜枭在心里腹诽着,自顾自地拿起筷子吃起菜来,将子九弦晾在一边,不理他。 子九弦一个人喝了一会子闷酒,冷不丁又冒出一句话,直戳夜枭的心窝子: “既然你已经打定主意,我也劝服不了你了。不过,我不会轻易让你得到阿陌的!从明天起,我要正式追求阿陌,看看最后究竟阿陌会选谁!” 夜枭抬起头,瞟他一眼,问: “认真的?” “百分百认真!”语气非常肯定。 “我怎么记得上次某个人曾说对盼盼姑娘是认真的,决不负她?” 子九弦被夜枭揭了过往情史,有些恼怒,情急之下口不择言地反驳道: “谁没有一段年轻时风流的过往?夜大庄主不也曾喜欢过苏染,发誓非她不娶么!” 脱口而出的话一说完,子九弦又立即后悔了,他怎么哪壶不开提哪壶! 悄悄瞄了眼周身骤然变得冷冰冰的夜枭,他低声嗫嚅着:“对不起。” 夜枭冷冷地看了他一眼,站起身,走了。 子九弦看着他身着蓝袍的背影,无声地叹了口气,百无聊赖地一杯杯喝起闷酒来。 早上,千陌是从一个梦中笑醒来的。 她梦见夜枭来求亲,她突发奇想的想考验他,便将他的眼睛拿布蒙上了,让他在一众姑娘中找出她来,找对了,便答应,找错人了,则拒婚。 结果,夜枭刚走到她面前,子九弦突然横插进来,挡在了前面,恰恰好让夜枭抱了个严实。夜枭恼火地一把扯掉蒙眼布,一拳将子九弦打飞出了窗外,千陌和包子们则是笑得前仰后俯。 然后,她就这样笑醒了。 睁开眼,红翡和墨翠正在给小包子们穿衣服,小哥俩今天穿的是一袭杏黄色的软缎绸袍,衬得小脸更是粉嫩雪白。 红翡从妆匣中选了两枚刻着蝙蝠的玉珮,给小包子们坠在腰间,更显得他们风度翩翩、气宇不凡。 千浔得瑟地跑过来,仰着粉嘟嘟的小脸期盼地问千陌: “娘,宝宝们这样穿好看吗?” “好看,娘的乖宝们穿什么都好看。” 小包子听见这句想要的夸赞,很是满意,在落地的铜镜前左右摆着造型,一个人捂着嘴臭美个不停。 墨翠给千陌梳着头,忍不住夸道: “小公子们真的是人中龙凤,这气质只怕没有哪个小孩子比得上,这要是长大了,那还得了,小姐真是有福之人。” 千陌从铜镜子里瞄到那两块漂亮的玉珮,觉得眼熟,问两个丫环: “乖宝们腰上的蝙蝠玉是哪来的?看着有些眼熟,以前好像没戴过吧?” “小姐您忘了?这是上回毓王妃来看您的时候,送给小公子们的见面礼。夏天热衣衫薄,所以没给小公子们戴这些累赘的东西,现在入秋了,改穿厚一些的小长袍了,腰间坠这么块玉珮,正好呢。” 红翡一边帮千羽千浔整理着衣衫,一边给千陌解释玉珮的来历。 千陌这才想起来,她的王妃五姐确实送过这么两样东西的,还挺贵重呢。 此时墨翠已经给她挽好了个倭堕髻,在妆匣里挑选合适的簪钗首饰,拿了几件出来比划了下,觉得不合适,又放了回去,将妆匣最底层都抽开了,终于找出一件红珊瑚银簪给她插到了发上,雪肤乌发红簪,搭配得很是好看。 墨翠在收拾妆匣时,从匣底层的木格里拿出一枚玉饰来,好奇地看了看,然后问千陌: “小姐,这枚玉饰是哪来的?以前倒从未留意过,不像是首饰。” 千陌接过来看了看,这玉饰似钩非钩,她也不认识,也许是原来的柳千陌的东西吧。摇摇头,说: “我也不记得是哪来的了,先放在那吧,也许有用也说不定。” 千陌梳妆打扮好,和包子们刚吃完早饭,门房小厮就带着子九弦进了琼蕊苑。 小包子从开着的窗户里看见九弦叔叔来了,兴奋地跑出去,一人一边挂在了他的两只手上,甜甜地叫着: “九弦叔叔,宝宝们好想你哟,你好久都没带宝宝们出去玩了。” 子九弦忙不迭地将包子们从手上揪下来,小声警告道: “今天不能将九弦叔叔的造型弄乱了哦,叔叔这身衣裳可是新做的,等会还要穿着它办一件重要的事情呢。” 千浔贼兮兮地凑上去,悄悄问道: “九弦叔叔,你穿新衣裳,是要去相亲吗?” 咦,这孩子,这么小竟连这个也懂? 子九弦蹲下身,瞟了眼房里不知在做着什么的千陌,小声说道: “浔宝,等会九弦叔叔要约你们的娘亲出去,就不带宝宝们了,下次再带你们出去,好不好?” 千浔眨巴眨巴眼,配合地点头,“嗯,浔宝知道九弦叔叔是要和娘去约会啦,宝宝们就不当蜡烛了,叔叔一定要成功哦,浔宝看好你当宝宝们的爹,九弦叔叔,你很有潜力啦。” “是吗?浔宝真乖!来,叔叔亲一个。” 子九弦得到千浔的肯定,心里乐开了花。 哼,得包子者得千陌,我有包子们的支持,看你拿什么和我竞争! 站起身,掸掸新衣上并不存在的灰,他踌躇满志地跨进了偏厅。 千陌正拿着一卷书在看,见子九弦进来,奇怪地看了他一眼,问道: “你今天不在千石记打理生意,穿得这么骚包,是要干嘛?” “本公子穿得很骚包吗?”子九弦低头看着自己的一身簇新打扮,纳闷地问她。 “喏,那有镜子,你可以自己去照照。” 子九弦依言站到铜镜前,左转转右转转,前转转后转转,对镜子里的自己很是满意,不由怀疑起千陌的审美能力来。 第68章 M和S的新解释 一袭绯红绸袍,广袖飘飘,三寸宽的鎏金腰带束着窄腰,显得身形愈发修长风流,一头顺滑的青丝松松地挽在脑后,插了根碧绿的绿松石发簪,既随意自然又不失明艳妖娆,腰间还坠了巴掌大一块圆形帝王绿玉珮,端的是比姑娘家还要好看。 这么好看的子九弦公子,真是天上有地上无啊。 千陌看了某个在铜镜前得瑟的骚包一眼,忽然发现她的小千浔在臭美这点上和子九弦非常像。 她不由抚额:天啊!她的浔宝长大了难不成也是子九弦这副德性? 那可不行! 一想到有这种可能,她就果断地做出了决定,以后得尽可能少地让包子们和他在一起,免得被这个骚包带“坏”了。 某男犹自垂镜自怜,千陌忍不住打断他的自照,再次问道: “你还没说今天来找我有什么事。” “啊,是这样的。” 子九弦转了转眼珠,不慌不忙地解释:“咱们不是讨论开连锁店的事情吗,有人说城西市场里有个旺铺要转让,咱们一起去看看,顺便做下市场调查,你看如何?” 千陌觉得这个提议不错,开店做市调是必须的,否则不了解对手、不了解市场、不了解顾客喜好,她的事业很难做大。 她将手中的书一丢,站起身一把拉住子九弦就往外走,边走边道: “早说啊,这么重要的事情,你还在这儿磨蹭,走吧,弦大公子。” “哎哎哎,阿陌你慢点。” 子九弦被千陌拖着手往外拉,嘴里虽叫嚷着要她慢点,实际上心里美滋滋的,故意放慢脚步,这样他的阿陌就不会松手,反而会握得更紧啦。 千陌倒是不知道他的这点小心思,嫌他走得慢,一路拖着他直到将他拽上马车才松手,坐稳后方才不怀好意地说道: “就你这慢腾腾急死人不偿命的性子,将来一定要给你找个急性子暴脾气的媳妇管管你,看你们俩每天斗得鸡飞狗跳,想来一定很有趣很精彩!啊,我忽然好期待有那么一天啊。” 子九弦斜瞟了她一眼,半开玩笑半认真地建议: “想看我被恶媳妇管,这还不简单!阿陌你嫁给我,保管让你天天欺负,本公子一律打不还手骂不还口。” “你还真是欠揍啊!哼,你是M,本姑娘可不是S哟!” “什么爱母、爱死的?这是两个什么东西啊?本公子也曾走遍天下,算得上见识广博,怎么从未听说过这个,哎,是什么来着?母?死?是这么读的吧?” 子九弦一张桃花脸凑到千陌跟前,好奇地问,嘴里还不停地反复念叨着“爱~母~爱~死”。 千陌横了他一眼,从鼻子哼出一声,懒得搭理他。 这下让子九弦更好奇了!他觉得他被心上人鄙视了! 这可不行,他必须要不耻下问,不弄懂这些新鲜词汇,以后怎么跟心上人沟通交流啊,他还怎么追求心上人啊! 他厚着脸皮,用肩膀蹭蹭千陌的肩膀,用自认为销魄夺魂的魅惑嗓音说道: “嗳呀,好阿陌,你就告诉本公子呗,这个爱母爱死的到底是什么意思嘛!你要是不说,我是饭也吃不下,觉也睡不香,做事也提不起精神,千石记也没心情去打理了!啊,阿陌给本公子扫扫盲吧,否则,否则,本公子就天天跟着你,你上哪,我就上哪,你作什么,我也就做什么,你……” “停!打住!闭嘴!” 千陌实在被子九弦的缠人功夫弄得一个头两个大,不得不恶狠狠地打断话痨公子。 子九弦被她一吼,果然闭上了嘴,一个人百无聊赖又万分委曲地斜倚在马车的角落里,十分哀怨地看着她。 千陌顿时又觉得自己做得有点过分了,于是翘起嘴角,露出八颗雪白的牙齿,放柔了声线,一本正经地给他解释: “M,读‘爱母’,顾名思义,就是要爱母亲,母亲就是娘啦,我说你是M,是在赞扬你是个爱娘的孝顺儿子啊!这是个褒义词哦,我在乡下的时候学来的,所以你不知道啦。” 子九弦恍然大悟,“哦,M原来是爱娘的意思。那,那个爱死呢?” “S,爱死,这个更简单易懂啦,意思是死了都要爱,一直爱到死!这是在称颂爱情的伟大与坚贞,海可枯,石可烂,唯爱永不死!懂了吗?弦大公子?” “懂了懂了,阿陌你这样一解释,还真的是这么回事耶。这两个词真是十分形象啊。” 千陌面上笑容亲切可爱,心里却是偷笑个不停:是十分的形象,简直是简单粗暴的形象! 稍顷,子九弦端正了坐姿,拉过千陌的小手握在他的大手里,柔情蜜意地对一脸莫名的她说道: “阿陌,我有些话早就想对你说了,趁着今天这个难得地和你单独在一起的机会,我想告诉你知道,我,子九弦,虽然是一个十分M(爱母)的人,但也会是个百分爱妻的人,如果你做了我的娘子,我保证会一直S你到老。即便你不S我,我也会一直地无条件地S你。石可烂,海可枯,我对阿陌的S之心永不会变!” 千陌听着子九弦现学现卖的一番真情表白,目瞪口呆,连自己的小手还被他抓着也忘记了,好半晌她才“噗哧”一声笑了起来,然后越笑越大声,到最后不得不捂着肚子,才勉强将笑停下来。 子九弦被她笑得莫名其妙,仔细回忆了一遍自己的爱情告白,没有错啊! 语句通顺,前后连贯,中心思想明确,主题鲜明,没有值得人笑的地方啊! “阿陌,我正儿八百的给你告白,我喜欢你,我想娶你做我的娘子,就这么好笑吗?” 子九弦郁闷地问千陌。这次表白出师不利,真是让他有深深的挫折感啊! 想他堂堂九弦公子,江湖上有名的风流多情种,喜欢他追求他的大家闺秀不知多少了,偏偏他那引以为傲的一切在千陌眼里却不值一提,好不容易表白吧,又被她笑得前仰后俯。。 忒打击他的自信与自尊呢! 千陌笑过后,看到子九弦很受伤的表情,猛然意识到自己的反应有些过分,她不禁讷讷道歉: “对不起,九弦,我,我不是故意要笑你的,我只是一时没忍住。” 嗨,这话怎么说的,什么叫一时没忍住,说到底还是笑话他了。 果然,子九弦听了千陌的道歉,脸更黑了。 千陌想了想,决定正视自己的错误,于是诚恳解释道: “九弦,其实是我的错,我不该故意给你错误地解读M和S这两个词,结果导致你错误地乱用了它们,才让我觉得好笑的。” 子九弦一下子来了精神,追着她问: “那它们究竟是什么意思?这次你可要说真话,不能再骗我了。” “嗯,M虽然发爱母的音,但它的意思,与母亲没有任何关系,怎么说呢,它实际上是指受虐者,而S,则是指施虐者。简单的说,就是S是攻击方,暴力方,M则是被攻击方、被欺负的一方。所以,所以,你那么一乱用,我就忍不住笑场了……” 子九弦听完千陌的解释,这才知道他自己被她摆了一道,不由气哼哼地扭过头,看向马车外。 他不想理这个女人,他不要理这个女人! 他太没有面子了,居然在她面前闹了这么大个笑话,虽然她是始作俑者吧,可谁叫他上赶着就想现学现卖,拿两个自己一知半解的词去表白呢! 这次真是糗大了! 浪费了多好的一次机会。 千陌见子九弦意兴阑珊,怕他难过,赶紧坐过去,拽着他红色的宽袖摇着说: “九弦,对不起哦,都是我不好,不该开玩笑的,你就大人大量,原谅千陌这一回吧。大不了,我请你吃福照楼的全羊宴,给你赔罪啦。” “不止是全羊宴,我还要吃熊掌,还有,福照楼有一道菜,是无忧海深处的蓝鲸鱼的尾鳍和鱼唇做的,每年只有这一个月才有,你也要请我吃这道鱼鳍鱼唇大餐……” 子九弦听说千陌要请客赔罪,不由来了精神,滔滔不绝地细数起福照楼里的招牌菜来,典型的一个吃货! 千陌再次肯定,千浔小包子的吃货品质就是跟这丫学的,所谓近墨者黑,怪不得浔小包子那么喜欢他的九弦叔叔,两人都是见了杆就顺着往上爬的主,还是爬得飞快的那种。 她不得不打断他: “行了行了,有得吃就不错了,不许得寸进尺,你还真当本小姐是大款呀,想吃穷我?那道什么鱼鳍鱼唇做的菜,一年才三道,还要提前一个月预订,最最关键的是,那么小一盘,居然要一万两黄金!” 见子九弦明显质疑她是个小气鬼的表情,千陌狡猾地笑着道:“这么金贵的菜,等我当上皇后了,就请你吃,怎么样?” 嘿嘿,她不是小气哦,也不是不诚心哦,她说了会请就会请,只要她当上皇后就一定会请吃这道大餐的,至于她什么时候会当上皇后嘛,嗯,这个就只有天知道了,估计子九弦是等不到了。 子九弦鄙夷地看了这个狡黠的女人一眼,刚要说话,马车猛地颠簸了一下停了下来,随即响起一个惊惶的声音: “不要,不要抓我,救救我,求求你们救救我!啊!” 最后那声“啊”叫得甚是凄厉。 第69章 二百两这个姑娘我买 一个尖利刻薄的女声紧接着恶狠狠地说道: “叫你跑!你丫的胆子还挺大的,这都跑了三回了,还不照样翻不出老娘的手掌心!阿大,给我拖回去,喂了药直接丢到赵员外床上,看她还扮不扮贞洁烈女!” 千陌听得直皱眉头,这似乎是出妓院老鸨逼良为娼的戏码,竟真实地在她的眼皮子底下发生了,忍不住掀起车帘,朝外面看去。 一个五十多岁满脸横肉的老婆子,正对着车夫道歉: “这位大哥,对不起啊,我手下的姑娘不听话,冲撞了贵人的马车,给你们添麻烦了,我们这就将她拖开,不拦着贵人了,多多包涵,多多包涵。” 马车前俯趴着一个看不到模样的年轻女子,衣裳单薄暴露,她的手死死的抱住一条马腿,一个身材魁梧的大汉正扯起她的一只脚往旁边拖,眼看着姑娘的手渐渐就要被扯得松开马腿了,围观的路人纷纷摇头叹息。 千陌平时最看不惯这种逼良为娼的事情,不由地高声娇喝道: “住手!放开那个姑娘!” 老婆子和那个拖人的壮汉都愣住了,他们在这行干了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遇上一个打抱不平的小姐,两个人不禁朝千陌看过来。 老婆子见从马车里下来一位身姿婀娜风流、肤光胜雪的绝色女子,纵使她见惯了形形色色的美女,仍然被千陌给惊艳到了,一时半会倒忘记了说话。 直到地上的姑娘哀哀戚戚地向千陌求救,老婆子才反应过来,赶紧拦在千陌面前,一脸精明的道歉: “小姐,这是从老婆子手上逃出来的丫头,我们正要将她抓回去呢,撞停了小姐的马车,扰了您的清静,实在是这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的错!您放心,我们马上将她带走。” 说完,朝大汉使眼色,示意他快点将人拖开,以免误事。 哪知地上的姑娘见有人出头,趁大汉的注意力转移到千陌身上之际,挣脱了他的拑制,从两匹马之间快速爬到千陌脚边,一把抱住了她的腿哭求道: “这位好心的小姐,求求您救救春桃,我是被人贩子骗了卖到这个牙婆子手中的,她要将我再卖给七十多岁的老头,求求好心的小姐,您救救春桃吧,春桃一辈子对您感恩戴德,做牛做马都愿意。” 王牙婆上前揪住春桃的头发,一边扯一边骂骂咧咧: “你个贱蹄子,以为在街上随便拦个人就能救你了吗?你是老娘花了二百两银子买下来的,你个穷鬼,还了老娘的钱,老娘就放你走,否则,贱蹄子还是乖乖回去洗洗干净嫁给赵员外吧!” “不要,王婆婆,春桃求你了,不要把我卖给那个老头子,他太变态了!我给你干活,洗衣做饭打扫挑水,什么活都干,慢慢还你的钱,好不好?求求你了,王婆婆,春桃不要卖给那个变态的老头子,呜呜呜。” 春桃被王牙婆扯着头发,顾不得疼痛,连连哀求着。 “给你二百两,这个姑娘我买了!” 千陌掏出两张一百两的银票,拿在手里在王牙婆面前晃了晃。 王牙婆看千陌的穿着打扮,非富即贵,一个大家小姐身上随随便便就掏出几张银票,而且看这模样是个爱打抱不平的主,就想从她身上狠狠敲上一大笔,于是皱着眉头为难地说道: “这位小姐,老婆子我虽然买这丫头只花了二百两,但这段时间光花在她的吃穿用上面的花费就不少,你看看她这一身衣裳,哪一件不是……” “好了好了,你也莫要得寸进尺,春桃姑娘说你是从人贩子手上买来的,哼,这在南夜国可是犯法的买卖,这银票你要倒还罢了,不要的话,我就将你扭送到李大人那里,治你一个私买私卖良家妇女的罪!你自己看着办吧。” 千陌不耐地打断王婆子的絮叨,转身作势就要吩咐车夫前往京兆尹衙门。 王婆子一听她这话急了,她这私下的交易确实是见不得人的勾当,若被官府追究起来,她可是拿不出春桃的卖身契的,眼见千陌要走,她赶紧一把抢过千陌手中的银票,故做大度地道: “贵家小姐,瞧你慈悲心肠,是个爱做善事的人,老婆子也是可怜这丫头被人贩子骗了,这才买下她想要帮她找个好人家的,既然小姐愿意买下她,老婆子我吃点亏就吃点亏吧,也算是做个善事,春桃这丫头就是你的了。” 千陌浅浅地勾唇笑了笑,懒得理这个圆滑的老牙婆,上前扶起春桃上了马车。 马车上,子九弦依旧懒懒地斜靠在一角,见千陌两人进来,他半真半假地笑着道: “阿陌,没想到你还真是侠义心肠啊,就这么甩出去两百两银子,从人贩子手中救了个姑娘下来,哪天,你也甩一叠银票给本公子,将我也给买走好不好?” 千陌瞪了他一眼,没理会他,拉着春桃的手,仔细端详起来:她大约十八九岁,还算白净的皮肤,浓眉大眼,头发浓密乌黑编成一条大麻花辫,手掌有一点点薄茧但不粗糙,眼神惊惶未定但又时不时大胆地瞟一眼千陌和子九弦,看她这样子,应该是个乡下小户人家的女儿。 放柔了声音,千陌轻声问她: “你是叫春桃吧?我是千陌,能说说你是怎么被人贩子骗了卖给牙婆子的吗?” 春桃点点头,从千陌手中抽回自己的手,在身上擦了擦,好半天后,才心有余悸地开了口: “千陌小姐,我,春桃的家在离京城很远很远的地方,是一个偏僻安静的小山村,本来一家人平平安安地生活在一起,不料去年村里发了瘟疫,全村的人差不多死光了,我们家也只剩下我活着逃离了出来,一路上靠给人做点零活绣点花什么的养活自己。 一路逃难,在当阳城的时候,遇到一帮人贩子说可以帮春桃介绍一户大富人家当下人,春桃一时心动就跟着他们走了,没想到却被他们骗来京城,卖给了王牙婆,王牙婆给我买了这一身绸缎衣裳,说我被赵员外买了去做小妾,我不干,逃了好几次,前两次都被他们给抓了回去,今天要不是遇到千陌小姐,春桃就,就……” 就不堪设想。春桃嗫嚅着没有将这话说出来,看得出来她的脸上依然有着后怕和侥幸的神情。 “不用怕,你现在安全了,你以后有什么打算吗?如果还想回老家,我可以给你送一笔盘缠。” 千陌拍拍她的手,安抚着她,并且给了她一颗定心丸。 “我的家里人都在瘟疫中死光了,回那个偏僻的村庄也没活路。” 春桃苦笑着说完这句,忽然“扑通”一声跪在千陌面前,连连磕头请求: “千陌小姐,您好人做到底,就收了春桃吧,不管是做丫环还是下人杂役,春桃都愿意,只求一个安生之地,不用在外抛头露面三餐不继担惊受怕,春桃很能吃苦的,求求您了,千陌小姐。” 马车车厢内的空间并不大,春桃这一磕头,差点儿撞到千陌和膝盖和子九弦的大长腿,千陌赶紧将她扶起来,问道: “那你会做什么?有些什么特长或有哪方面的爱好?” 千陌问这话的本意,并不希望救下她当个下人使唤,若能帮助她发挥一技之长,好歹也能挣钱养活她自己,将来找个家底殷实的老实人嫁了,也算给春桃寻了个好归宿。 “我自幼喜欢写写画画,读过几年村里的私塾,识得字的,还会算账。” 春桃坐在千陌旁边,只用半个屁股贴着座位边沿,小心翼翼地回答她的问话。 “唔,会得还挺多的,会识字会算账,已经挺好了。” 千陌赞许地点点头,朝子九弦望过去,“子大掌柜,怎么样,春桃这丫头看着是个做事麻利的,千石记不是正缺人手吗,好好培养培养,能帮你不少忙呢。” 子九弦白了她一眼,上下打量一遍春桃,不置可否地道: “大老板在这呢,我可不敢擅自做主。” “别磨棱两可,给个准话,安排一个位置给她,好歹也是授人以渔,让她有一条谋生之路。” “帐房我已经有了,很可靠也很经验,不可能换人,不知道春桃感不感兴趣当学徒,我们的顾客女眷多,需要一个女店员给小姐贵妇们服务,偶尔出入她们的府宅送货什么的也方便,或者给杨师傅打打下手,要是天赋好的话,哄得杨师傅高兴了,说不定他将一身磨玉切玉刻玉的本事教给了你,那你就赚了。” 不得不说,子九弦的这两个建议都挺靠谱,也是目前很适合春桃的位置,千石记现在的店员全是男的,服务起小姐夫人们来,到底没有一个女店员方便,再者若春桃有心学得一手玉匠的手艺,对杨师傅也是个帮忙,省得他天天赶工。 千陌笑着对春桃说道: “子大掌柜的建议真心不错,千石记正打算培养忠心有经验的店员,以后开连锁分店也不怕没熟手了,做得好当个分店负责人什么的也不是没有可能。春桃,你觉得如何?” 第70章 弄走一个又来二个 “千陌小姐和子公子真是替春桃想得太周到了,你们都是好人,都是好人啊,我,我真的好幸运,遇到你们两位贵人,谢谢,谢谢千陌小姐,谢谢子公子。” 春桃感激涕零,差点儿又要给两人下跪,被千陌给及时拦下了,子九弦挑了挑眉,淡淡地道: “你也不用谢我,我纯粹是看在阿陌的面子上才收留你的,只要你好好干好好学,不要有不好的心思,我是不会亏待你的。” “我会的,我一定会好好做事的,请子公子和千陌小姐放心,日子长了,你们就会发现春桃的忠心了。” 春桃一迭连声地保证,子九弦懒懒的一挥手,止住她继续絮絮叨叨,“行了,多余的话就不用再说了,好好干吧。” 春桃赶紧闭上嘴巴,怯怯地瞟了眼子九弦,觉得这个好看的掌柜公子似乎不太喜欢她,所以聪明的不再出声。 千陌看春桃一副受气包的小媳妇模样,狠狠地瞪了子九弦一眼,让他更是郁闷。 今儿似乎不是个好日子! 本是精心打扮了一番找了一个光明正大的借口,想要和千陌单独约会一天,并趁机表白的,现在倒好,才出门还在马车上,就救了个姑娘上来,这一天都得带上她了,他九弦公子还怎么表白、怎么约会!计划全泡了汤,郁闷啊,悲摧啊! 不行,得将这个叫春桃的姑娘给早点弄走! 子九弦存了这个心思,于是当马车到达西市市场的时候,他扶着千陌下了车,转回头就对车夫吩咐道: “我们可能要在这个市场里逛一段时间,你先将春桃送到千石记,让她跟杨师傅跑跑腿打打下手什么的,然后你再到这儿来等我们。” “是,公子。” 车夫扬起马鞭,很快就驾着马车走了。 对于子九弦的安排,千陌倒没异议,她也认为这样处理更好,带着一个人确实不太方便市调。 子九弦带着千陌去了那家想要转让的旺铺,却不料在那里遇到了千陌的两个熟人:姽入云和南夜太初。 痨病鬼南夜太初,也就是如今的逍王,正和国师大人姽入云一左一右坐在桌子的两边,两人之间弥漫着一股微妙的硝烟气息,店铺老板战战兢兢地立在下首,不知如何是好。 子九弦和千陌进去里面,老板像是看见了救星一样,悄悄呼出口气,赶紧迎上来,热情而客套地打着招呼: “子大掌柜,今天是什么风把您吹来了,来,两位请坐,这位姑娘是?” “哦,这是镇国公柳大人的女儿柳千陌小姐,也是千石记的老板。阿陌,这位是范老板,要转让的店铺就是他名下的。” 子九弦给千陌和范老板相互做了介绍,范老板立马恭敬地道: “原来是柳小姐,早就耳闻柳小姐的芳名,您开的千石记如今可是名动京城啊,将大官富贵之家的女眷们都吸引到你们千石记去了,我们这等小店现在可是生意惨淡,只好转让喽。” 千陌温和地笑笑,声音清脆地说道: “范老板太谦虚了,您在这行做了多年生意,自然是赚得盆满钵满,选择这个时候转手,带着赚来的银子正好回家颐养天年,享受儿孙绕膝之乐,其乐融融啊。” “哪里哪里,柳小姐太会说话了,我是人老了,实在比不过你们年轻人啊,有想法有干劲,所以我只好退而求其次,干脆回家享天伦之乐去算了。” 范老板搓着手,将两人迎入座位,亲自沏了两杯热茶给他们,千陌接过茶,四两拨千斤地说道: “千石记也不过是家新开张的小店子,哪里能和你们这些百年老店相比,我们也不过是运气了些,得了京城里贵夫人和千金小姐们的青睐,她们一时觉得新鲜,所以来捧个场罢了,若是时间久了,指不定她们的喜好一变,又将我们抛弃了也说不定呢,这顾客的心思啊,是很难琢磨的。” 坐在主位的逍王南夜太初不咸不淡地插话道: “千石记现在可是出名得很,据说抢了半个京城的玉石生意,弄得你们的那些同行们怨声载道呢。” 千陌笑笑,和子九弦两人还没说话,一旁的姽入云开了口: “听逍王这语气,似乎对千石记一店独大很不满,怪不得一早就来找范老板谈转让的事情,莫非是眼红千石记生意好,也想在玉石市场这块分一杯羹?压一压他们的势头?” 咦?姽大国师这话好似在针对逍王进行讽刺呢,怪不得刚进门的时候他们两人间的气氛不对,这两人的浑水还是莫蹚的好,千陌和子九弦都聪明的闭嘴不接话。 “姽入云,难道你没存有相同的心思,难道你一大早来找范老板不是来谈转让店铺的事情,而只是路过来喝口茶的?我想三岁的小孩子都不会相信你大国师只是来和我们聊天的。” 南夜太初这个痨病鬼今天说话也不喘气了,脸上虽然依旧灰白腊黄,精神头似乎好了不少,瞧他这一番反呛讽刺倒是干净利落得很,看不出他病秧秧的外表下竟有一张伶牙利齿的嘴。 “既然逍王将话说开了,那我们也不用互相试探互相挖苦了,柳小姐他们,看来也是看中了范老板这家店的位置了,现在三方都想要这家店,范老板,你说,怎么办吧?到底你想转给谁?” 姽入云也不是个善茬,不会让千陌和子九弦两人在一边看他和南夜太初斗,所以他一句话就将他们两人拉下了水,将棘手的问题又抛给了范老板。 可怜的范老板站在一边,躬着身子,一张老脸很是为难,声音干巴巴地道: “这个,这个,这个我还真不知道怎么办,要不,要不你们三方商量决定?” 千陌看范老板被姽入云逼到死胡同的可怜相,有些不忍心,便开口帮了他一句: “这事既然是我们三家来争这一个香饽饽,又都不愿主动放弃,我看,不如我们来场比试吧,获胜者就来和范老板签转让协议,不知逍王殿下和国师大人,意下如何?” 子九弦拍着手掌,大声赞道: “阿陌这个提议不错,三家公平竞争,愿比服输,既不用让范老板为难,也能让输的两家心服口服,我看行!” “我也同意。”南夜太初不用和姽入云斗,说话的气息也虚弱了不少。 姽入云一双桃花眼,将在场的几人轮番扫了一遍,勉强应道: “那好吧,就按柳小姐说的办,那么,比什么呢?” 千陌沉吟着没说话,她也只是一时兴起提个建议,倒是没来得及去想比试的内容。 南夜太初见众人都不吭声,便得意洋洋地从鼻子里哼了一声,慢条斯理地说道: “就你们那榆木脑袋,想破了头也想不出好法子来!依本王看,咱们就比个简单的,解连环套如何?谁最先解开谁就是赢家来和范老板签协议。” “连环套?这也太简单了吧,小孩子都会解的,不好不好,不刺激。” 子九弦不屑地摇着头,大胆地第一个反对堂堂逍王的提议。 南夜太初瞬间黑了脸,冷冰冰地说道: “谁说比小孩子玩的那种九连环了!皇宫里有一套萨曼兹国送来的十连环,至今无人能解开,咱们就用它来比赛,谁能解开谁就是获胜方。” 姽入云点头表示同意,“唔,我知道这套十连环,确实皇宫里和朝中的人还没有谁能解得开,用它来比试智力,聪明者胜出,我看行,就这么定了。” 千陌也觉得这个比法挺新颖的,便脆生生地说道: “嗯,这个比法比的是智慧,蛮不错,我看时间就定在三日后吧,怎样?地点嘛……” “地点就在皇宫。” 千陌还在沉吟,南夜太初忽然抢先开了口,将比赛地点定在了皇宫里面。 “为何定在皇宫里?” 千陌不解地问,她实在不愿意进去皇宫里面,和那些个规矩忒多自我感觉忒良好的皇帝、皇后、皇太后们打交道,每进一次都要强打精神全力应付,那是要累死人的节奏。 南夜太初未说话,只是斜眼看向姽入云,姽国师似乎想起什么来了,“哦”了一声后,给千陌解释道: “两日后,萨曼兹国的使者将来到南夜国,一个月前他们派人送来了十连环,曾说一个月后南夜国如果有人解开十连环,他们将赠送十匹萨曼兹的特产千里宝马,并且是五公五母。三日后,应该就是萨曼兹的使者来要结果的来了。” 原来十连环还有这么一段故事在里头。 千陌知道南夜国的马匹质量和马种并不好,而萨曼兹的千里马是各国争相高价相求的宝马,黑市价已高达两万两黄金一匹,还买不到。 如今有这么好一个免费获得十匹千里宝马的机会,南夜皇帝当然不会轻易放弃了,他曾在京城挂贤榜招能人异士,可惜都无人解开,皇帝为此忧心忡忡。 千陌不知道这事不奇怪,那段时间她刚好带着小包子们逃出京城,潇潇洒洒地去烧土匪窝、参加火把节、逛日光城去了,所以京城里张榜寻能人的事情她并不知道。 姐姐写文写得好辛苦,各位有爱的美女MM们、小鲜肉们,求收求评求推荐哦。 这大冷的冬天,俺在靠一身正气过冬的南方,手都快冻僵鸟,真心没有动力码字了啊喂。 求鼓励!!!求鼓励!!!求鼓励! 重要的话 第71章 泼辣的桃花姐 几人商议停当,定于三日后在皇宫当着萨曼兹国使臣的面比试解十连环,千陌和子九弦便向范老板以及两位大人物告辞了出来。 子九弦窃喜,心道这下终于可以安静地单独和千陌共享一个下午的美好时光了,说话间便不觉带了喜色,眉飞色舞地问千陌: “阿陌,这都到晌午了,我们找个地方去吃饭吧,我带你去一个好地方,保管你没去吃过的。” “好啊,九弦公子带路吧。”千陌俏皮地说道。 “是什么好地方啊?带上本王一起去吧。” 逍王南夜太初那慢吞吞的病弱声音忽然自他们身后响起,吓了两人一跳。 千陌和子九弦齐齐翻了个白眼,转过身笑眯眯地看向痨病鬼,他的身后还紧跟着国师姽入云,千陌热情的邀请道: “既然逍王也一起去,不知道国师大人是否也有意呢?反正多一个人不多。” “本国师正有此意,既然柳小姐如此盛情相邀,咱们就一起吧。” 姽入云从善如流,毫不犹豫就答应了千陌。 一旁的子九弦,那个咬牙切齿啊! 他精挑细选看了黄历算了卦掐了手指算出来的好日子,就要这么被这两个混蛋给破坏掉了吗?! 他和心上人的约会啊,约会啊!这两个讨厌的跟屁虫、大蜡烛,是要闹哪样?! 不会看人脸色吗?没看见他九弦大公子脸已经比锅底还要黑了吗?!他不欢迎他们两个啊喂! 阴沉着一张俊美的脸,子九弦拉着千陌蹬蹬蹬地上了马车,小声给车夫发了个指令:“甩掉他们!” 无奈车夫技术有限,又或者是那两混蛋的车夫技术太好,总之,围绕京城狂奔了一大圈之后,子九弦依然没能摆脱掉南夜太初和姽入云。 千陌在车上可怜兮兮地看着子九弦,俏生生地问道: “九弦,还要多久?我饿了!” “就到了,就到了,马上到。” 子九弦眼睛一转,忽然想到这附近有一个好地方,赶紧让车夫停车,他带着千陌左转右转,穿街过巷,七拐八弯,终于停在了一条陋巷的一间小门脸铺子前。 这间铺子的门脸相当的小,从外面看去就一道窄窄的门,门口斜刺里挑出了一面酒旗,那酒旗的颜色经年日晒雨淋的,已经看不出颜色来,油渍渍的,上面依稀可见“桃花醉”三个妖艳的大字。 是个又小又脏又破的小酒馆。 子九弦迅速往后面看了看,没看见那两个讨厌鬼,不由大喜,拽起千陌的袖子匆匆地挑开门帘走了进去。 进到里面,倒与外面不一样,虽然只有三四张看不出颜色的桌子,但每张桌子都擦得很亮堂,地上也很干净,小小的柜台也是一尘不染,一个三十多岁风韵犹存的女人正趴在柜台上算着什么。 “欢迎客官进了本店,您请随便找位子坐,二狗子,还不出来招呼客人,死哪去啦?!” 老板娘听见动静,头也没抬,嘴里叽哩呱啦说着,手上依旧将算盘打得哗啦啦直响。 “桃花姐,你还是这么漂亮凶悍,如何嫁得出去!” 子九弦领着千陌在最里面的一张桌子边坐下来,出声调侃起了老板娘。 柜台后面的女人听到子九弦的声音,猛地抬起头,待看清说话的人是谁时,一把推开手中的算盘,从柜台后跑出来,一脸惊喜地道: “好你个弦小子,终于肯露面了,快说说,你有多久没来看俺桃花姐了,你个没良心的臭小子!” 桃花姐边说边重重地在子九弦肩膀上擂了一拳,后者故意皱眉大叫: “唉哟喂,疼死本公子了,桃花姐的手劲还是这么重,下次甭指望本公子来看你了。” 桃花姐一手叉腰,一手撑在子九弦的左肩上,对着千陌上上下下打量,然后对子九弦说道: “哎,弦小子,这位天仙似的姑娘是哪家的千金小姐啊?长得真是倾国倾城诶,比那个什么盼盼强太多了,你小子真是好福气!” 子九弦赶紧给两人做介绍: “柳千陌,千石记的老板,桃花姐,专卖假酒、坑蒙拐骗、凶恶无比的老板娘。” 桃花姐作势又要去敲他的脑袋,子九弦偏头狼狈躲过。 千陌看两人斗嘴打架,笑得花枝乱颤,刚要开口调侃子九弦两句,就听得门帘响,有人挑了门帘进来,随即响起一道邪魅的声音: “啧啧啧,赶得好不如赶得巧,刚好赶上看一出翩翩公子堂堂大掌柜被佳人暴揍的场面,还真是过瘾,本王决定不再追究某人甩下我们吃独食的错了,啊,你们继续,你们继续,本王最喜欢看人打架了。” 说话间,南夜太初就一屁股坐在了千陌的旁边,跟在他后面的姽入云看了看店内的环境,皱眉道: “这间又小又破的酒馆,你们是怎么寻到的?害得我们一路跟来,一顿好找,差点在这小巷里迷了路。” 说罢,掏出丝帕,将桌椅仔细擦了一遍,一看帕子居然没一丝灰尘在上头,才舒展了眉头,优雅地坐在了千陌对面。 桃花姐一拍子九弦的肩膀,挑起下巴朝姽入云和南夜太初点过去,撇嘴问道: “这两人你认识?朋友?还是敌人?” 竟敢嫌弃她的小酒馆,活得不耐烦了是吧?! “哦,这两位尊贵的客人么,这位是六皇子逍王殿下,这位是国师大人,他们和我不太熟的。” 子九弦简单点明二人身份,撇清关系后,笑眯眯地对老板娘说道: “桃花姐,我和阿陌肚子饿了,你赶紧给我们炒两个拿手菜,再来两壶桃花醉好了。” “好嘞,不早说肚子饿,姐现在就亲自下厨给你们做菜去,稍等啊,很快的。” 桃花姐扭腰摆臀地转身朝厨房走去,南夜太初不紧不慢地朝她的背景说道: “还有我,我也要一壶桃花醉,再随便来两个菜。” 桃花姐叉腰转过身,扬起下巴对姽入云不客气地问道: “那个什么国师,你要不要点菜?一起说好了,免得等会再麻烦一次。” 姽入云无视漂亮女老板的无礼,淡定地道: “那就随便来点酒和菜吧。好不好吃无所谓,干净就行。” 桃花姐无声地哼了一声,翻个白眼,一扭腰,闪身进了后厨。 千陌看着三个美男坐在一桌,互相瞪眼,她抿着嘴闷笑,觉得这三人有趣极了。 很快地,桃花姐端了一个大托盘过来,将三碟菜和两壶小酒一一摆在了千陌和子九弦面前,千陌含笑道谢: “谢谢桃花姐。” 桃花姐也不客气,笑着点点头,说了句“慢用”,然后转身边走边道: “逍王殿下和国师大人的酒菜可能需要点时间,你们慢慢等哈。” 南夜太初混不在意,他已经从桌上的筷筒里飞快地抽出了两双筷子,一双递给千陌,一双自己捏在手里,朝桌上的一盘辣子鸡丁飞快的夹去。 子九弦瞠目结舌,手里拿着两双筷子,一双还没递给千陌就被南夜太初抢了先,心里那个气啊,恶狠狠地朝他瞪了几眼。 无奈人家逍王根本就没看他,一心全在三盘菜上,他抢先夹了一筷子鸡丁给千陌,又夹了一筷子酱牛肉到千陌碗里,殷勤地劝菜: “陌儿,来尝尝,赶紧吃,肚子饿坏了可不好,本王会心疼的。” 千陌尝了尝菜,还别说,这小酒馆的菜做得确实不错,比福照楼的不会差,于是,她朝三个大美男说道: “你们也吃吧,桃花姐的菜比我想象的要好吃得多,没想到,名厨竟藏在这等小巷里。” 姽入云狐疑地看向吃得津津有味的千陌和南夜太初,也抽了双筷子去夹盘子里的菜,一尝之下,还真是好吃,顾不得客气,慢条斯理地吃了起来。 子九弦没抢到夹菜的机会,只好气愤愤地拿起一壶酒,给千陌倒了一杯,温柔地说道: “阿陌,尝尝这里的桃花醉,味道绝对是你没喝过的。” 南夜太初冷不丁抢过那杯酒,正色道: “陌儿,先吃菜,空腹喝酒不好,会伤胃。这酒还是本王代你喝了吧。” 说完,一仰头,将酒一口喝干,然后咂咂嘴,回味道: “唔,这酒确实好喝,回味甘甜,有一股淡淡的桃花香味,这个老板娘是真人不露相啊,没想到在这么个小馆子居然能吃到如此好吃的菜,喝到如此好喝的桃花醉。” 子九弦气得呕血三升,赶紧将桌上的两壶酒藏到怀里,防贼似地说: “这是本公子要的酒,你们想喝,自己找老板娘要去。” 南夜太初一杯酒进肚,脸色微微有些泛红,不再腊黄腊黄的,精神了许多,他眯着眼,一脸精明地嘿嘿直笑: “嘿嘿,你以为本王会上你的当么!本王算是看出来了,你和这家的老板娘关系不是一般的好,保不齐她给你的是好的桃花醉,给我们上的就是兑了水的假酒,你当我傻呀?!” 姽入云坐一边闷着头吃菜,时不时给千陌夹两筷子献献殷勤,冷眼将自己置身事外。 这时桃花姐刚好端着大托盘出来,听到南夜太初的话脸上顿时黑了下来,极不高兴。 第72章 狡诈的逍王殿下 将托盘重重地往南夜太初和姽入云面前一放——整得碗碟叮当作响,一条清蒸鲈鱼差点儿被颠出菜碟——泼辣的老板娘桃花姐将托盘里的一大壶酒抱在手里,没好气地道: “不喝拉倒!老娘的桃花醉多少人想喝都喝不到,管你什么王爷国师什么的,老娘今儿不卖酒了,你们喝白开水去吧。” 说完转身就走,南夜太初连忙扯住她的衣摆,将她往回拉,嘴里嘀咕着: “哎你这个老板娘,脾气可真丑,本王不过说了一句你就不高兴了,还真没见过你这般泼辣凶悍的女人!将酒留下,否则治你个不敬之罪,封了你的店!” 哪知他这话一出,桃花姐的倔脾气更上来了,一个要走一个要留,拉拉扯扯间,就听“啊呀”一声,桃花姐手中的一壶酒脱手而出,尽数洒在了离得最近的姽入云身上,将他一身雪白长袍自肩膊到胸腹直到大腿处淋湿了一大片。 桃花姐一下傻眼了,赶紧去柜台上拿了块干净的布,胡乱挥舞着,就要帮他去擦,嘴里还不停地道歉: “对不住对不住,我帮您擦干,这么一身漂亮的袍子,洒了酒真是太可惜了,啧啧,桃花姐我真是晕了头了,国师大人您大人大量,莫怪我一个小小的妇道人家,唉哟,不会抓了我去吧。” 姽入云垮着脸,嫌弃地推开桃花姐的手和她手中的抹布,“刷”地站起身,冷冷地盯了南夜太初一眼,后者一脸无辜,倒在那扮病弱之态,气得他拂袖而去。 桃花姐尴尬地举着抹布,随后对三人陪着笑道: “你们继续吃啊,桃花姐不打扰你们了,我赶紧将这地上收拾一下,你们慢慢喝,慢慢吃啊。” 等桃花姐收拾完回到柜台继续去打她的算盘之后,千陌从子九弦手里拿过酒壶,给自己倒了一小杯桃花醉,浅浅地尝了一小口,嗯,不错,确实是好喝,舔了舔唇,淡淡地问道: “为何要将姽入云气走?” 南夜太初挑挑眉毛,没有说话,子九弦赶紧摇手声明: “哎,与我无关的,我刚才可是什么都没做哟,都是逍王和桃花姐在那拉拉扯扯的,要怪也只能怪他。” “陌儿不觉得这样很好吗?终于走了一个讨厌鬼,只有我们陪着你,吃饭也香了,说起来还真得感谢老板娘。陌儿尝尝这个肘子,入口即化,不油不腻,这味道比皇宫里的都好吃。” 南夜太初在子九弦的虎视眈眈之下,给千陌夹了一筷子红烧肘子,登时将某人又气得呕了一升心头血。 “阿陌不要吃肘子,这种肥腻的东西少吃,会长胖,来,多吃点新鲜菌类,这是最有营养的了。” 子九弦伸出筷子将千陌碗里的红烧肘子扒拉到自己碗里,然后给她夹了一筷子素炒干巴菌。 南夜太初淡淡瞟了一眼子九弦,不声不响地又给千陌夹了一筷子清蒸鱼,子九弦赌气似地就夹了一筷子清炒芥蓝。 南夜太初向桌上望了一圈,将手中的筷子跃跃欲试地又待向某个菜盘进军之时,子九弦一见他的企图,立刻也伸出筷子向同一个盘子里夹去,南夜太初自然是不让他夹,结果,两双筷子就在那盘菜的上方打了起来,你来我往,好不热闹。 千陌看看自己碗里堆成小山似的菜,又看看桌面上正将筷子当武器战斗的两人,终于忍不住发飙了: “停!你们两个大男人,还让不让本小姐愉快地吃饭了?你们两个要是不想吃,统统给我滚出去,别在这碍手碍脚!看看你们两个人,一个是堂堂南夜国的逍王殿下,一个是玉树临风的九弦公子,现在在这儿为了一盘菜在打架,成何体统!以后出去不要说你们认识我!” 子九弦和南夜太初被河东狮吼的千陌给吓到了,两人也忘记了战斗,略带委曲地看向她。 平时一贯温柔端庄、镇定自若、泰山崩于前也不变色的国公府小姐,堂堂的千石记的幕后老板,居然也有被他们激怒的时候,这是该庆幸呢,还是该自我检讨呢! 他们俩打架是为了谁呀?还不是为了她柳千陌么! 不过,美人发怒也是蛮好看的,那微熏的粉颊,那红润的娇唇,那水漾的凤眸,更是别有一番韵味,似娇还嗔,似怒还俏,生动极了。 某个狡诈腹黑的当事人决定了,以后一定要多多找点小事激怒激怒她,调戏调戏她,就为了看她发怒的俏颜。 千陌要是知道她这一番生气发怒,在某个人眼里竟是如此印象,指不定会更生气,以后会更提防,可惜她猜不到某人的小心思,以至于将来,她屡屡着了他的道儿。 这是后话了。 子九弦见千陌生气了,讪讪地将拿着筷子的手缩了回去,还不忘狠狠瞪了南夜太初一眼,然后嘻皮笑脸地给千陌解释: “阿陌,我们俩是闹着玩的,你可别当真,你吃菜啊,我们再也不打扰你吃饭了,快吃快吃,别凉了就不好了。” 千陌白了他一眼,正要端起碗继续吃饭,不料南夜太初从旁边一把抢过她手中的碗,放到一边倒掉,说道: “饭菜都凉了,别吃了,对胃不好,等等我。” 说完,端着两个菜盘进了厨房,不一会,就将重新热好的菜端了出来。 在众人惊愕的注视下,又端了两个凉的进去,再出来的时候,手里拿着个大托盘,上面不仅有热菜,还有三碗冒着热气的白米饭。 千陌看着养尊处优的逍王南夜太初优雅地做着这些店小二的活,赶紧上前几步,去接他手中的大托盘,同时好奇地问道: “逍王平时在府里面也做这等事吗?我看你似乎很熟练的样子。” 南夜太初浅浅地笑了笑,偏了偏身子,没让她将托盘接过去,刚要说话,不料被旁边的桌椅绊了一下,一个趔趄,差点摔倒。 好在千陌在旁边及时扶住了他,又见他虚不胜力、弱不禁风的模样,端着托盘摇摇欲倒,又不肯让她帮他,强撑着病弱之躯的倔强模样,千陌不禁动了恻隐之心。 这个逍王,其实也并不让人讨厌嘛! 虽然他曾强吻过她,利用过她,但也是情有可原的,你看现在,他不就为了不让她吃冷饭冷菜而不惜亲自下厨吗! 这世上有哪个皇子王爷为一个普通女人考虑得如此周到的,就连她爹府上的管家都不曾下过厨房呢,何况南夜太初如此尊贵的一个人啊! 实在是太让人感慨了! 千陌小心翼翼地扶着南夜太初坐下,将托盘里的饭菜一一摆出来,又柔声问他: “怎么样?身子累不累?你这病得静养,不能劳累的。” “不碍事,反正这把身子骨就这样了,一时半会也死不了,只是陌儿下回千万记着,切莫再吃冷饭冷菜了。” 南夜太初殷殷叮嘱着千陌,眼中的关切之情倒不似做假,真诚得很。 “哟,逍王还蛮会抓住机会表现的嘛,这招够厉害。阿陌你可要睁大眼睛,不要轻易被一个下厨的行为就给打动了,男人都是狡猾得很,善于表现的,你呀,还是太单纯了。” 子九弦看千陌对南夜太初嘘寒问暖的样子,大为吃醋,忍不住提醒她别被某人的表象给骗了。 千陌端起一碗饭塞到他手里,没有好气地道: “快吃饭,堵住你的嘴,再在一旁说风凉话,小心本小姐将你挂到门口晒肉干去。” 子九弦被千陌这么拿话一噎,顿时垂下了头,默默地扒拉着碗里的饭粒,心里的那个悔哟! 以后出门他一定一定要请高人算日子,只要有南夜太初在的地方,他一定要想法子避开。 这丫的太能装了!太狡诈了!他斗不过他呀! 南夜太初暗地里给子九弦一个得胜者的得意眼神,示威似的给千陌夹了一筷子菜,然后他自己抱着一碗白米饭光吃饭不吃菜,惹得千陌关心地问他: “干嘛不吃菜?是不好吃还是?” “菜很好吃,我是觉得菜不多了,让陌儿你和子掌柜多吃点,我少吃点没关系的,而且我好像也饱了。” 一边说饱,南夜太初一边还在往嘴里扒饭,哪像是吃饱了,分明还饿极了的样子,千陌夺过他的碗,夹了满满一碗菜在上头,端给他,霸道地说道: “你身子弱,正是需要营养的时候,哪能光吃饭不吃菜,你这病要富养的,快吃吧,别推了,菜还多得很,若是把你饿病倒了,皇太后还不找我们抵命呀?!” “噗”~ 子九弦一个没忍住,笑出了声,原来千陌对南夜太初的关心,是怕皇太后找她的麻烦呀。 他就说嘛,千陌怎么会无缘无故关心起一个王爷来的,究其原因只是不想被连累而已。 嘿嘿,南夜太初,看你绞尽脑汁耍小聪明,到头来还不是一场空,千陌才不会喜欢上你,我们之间还有得斗。 子九弦洋洋得意,此时觉得吃饭也香了,赶紧端起碗朝千陌伸过去,“阿陌,也帮我夹点菜。” 话未说完,只听“唉哟”一声,跟着再“扑通”一声,一个人穿透屋顶,连人带瓦直接掉进子九弦的怀里,将他手中的碗撞翻到了地上,“啪”地摔成了好几瓣。 第73章 天上掉了个小媳妇 千陌几人吃惊地看看屋顶的大窟窿,又将视线移到这个从天而降的少女身上。 被子九弦抱在怀里的绿衣少女紧闭着双眼,嘴里不断地哇哇叫着: “啊啊,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的,意外意外,纯属意外,我没钱,一毛钱都没有,我赔不起……” 半天没听到回应,她悄悄睁开一双乌黑的大眼睛,长长的翘睫毛疑惑地眨了又眨,仰面就看到一袭红裳,妖艳绝伦的子九弦。 少女圆圆的脸上顿时露出惊艳之色,对着呆若木鸡的他展颜一笑,脆生生地说道: “你长得真好看!按我们那的习俗,你抱了我,我就是你的媳妇儿了。” 随后在几人惊愕的目光中,她甜甜地一笑,猛地在子九弦面上亲了一口,害羞地叫道:“相公,谢谢你救了娜朵!” 子九弦浑身一个激棱,慌忙将怀里的少女往旁边一丢,拍拍身上的灰,将碎瓦拂到地上,对千陌说道: “阿陌,这不关我的事,我都不认识她,我才不要她当媳妇儿,我的媳妇只能是你。” 千陌捂着嘴笑,弯下腰去扶地上的少女。 娜朵少女被她刚看中的“相公”毫不留情地给丢到地上,屁股跌得生疼,正自懊恼间,见到千陌伸来的手,她习惯性地抬头先去看对方的脸,一见之下,又惊为天人。 “啊,这位姐姐,你长得也好好看,比娜朵见过的所有姐姐都好看。” 娜朵一边说,一边就着千陌伸来的胳膊从地上爬了起来,随手拍打着身上的灰尘,将几片碎瓦片拈起丢掉。 在柜台里算账的桃花姐此时也跑了过来,她抬头看了一会屋顶上的大破洞,一副肉疼的表情,叉腰指着娜朵道: “这个小姑娘,你躲在姐的屋顶上,姐也就不追究了,但是弄坏了屋顶,砸碎了碗碟什么的,这个账你可得给我赔了。” 说罢,桃花姐伸出一只手,掰着手指算道: “这个屋顶的大洞,少说破了十几片瓦,就算你十五片好了,每片一两银子,一共十五两,请人工爬上去给我补上,也得花至少二两银子,现在人工可贵了,还请不到,还有这打碎的碗,浪费的白米饭,小姑娘,你至少得赔给我十九两三钱银子。” 娜朵顿时哭丧着一张脸,翻翻衣兜,可怜巴巴地说道: “阿姨,娜朵身上没带钱,我很穷的,能不能先打张欠条,等我和我家相公混熟了,让他来陪,好不好?” “阿姨?我呸!我有那么老么?别在桃花姐我面前哭穷,姐不吃这一套,常年在姐店里想吃白食找各种借口的人,姐见得多了!看你这一身穿着打扮也不差,不可能没钱的,我看你头上那根金簪子就挺值钱的。” 桃花姐横了娜朵一眼,上上下下打量了她一番,断定这小姑娘是想赖账。 娜朵抱住子九弦的胳膊,眼泪汪汪地求道: “相公,救救你媳妇儿吧,娜朵身上没钱,会被老板娘阿姨,啊呸,是老板娘姐姐送到官府抓起来的,呜呜呜,我不要被抓,我才十五岁,我还这么小,相公,相公,你不能见死不救哇!娜朵的命怎么这么苦!呜呜呜,在家里被后来娘欺负,逃出来又砸烂了人家的屋顶……” 说到最后,小姑娘大嘴一张,竟呜呜咽咽地哭了起来,哭得梨花带雨,肩膀一抽一搭,让人好不生怜。 南夜太初在一边喝着小酒,冷眼旁观,不吭声。 千陌看得有些于心不忍,不过人家小姑娘找的是子九弦,她也乐得在一旁看他怎么处理这个棘手的小媳妇。 以她对他的了解,估计最后会咬牙垫了这笔银子的。 果然,子九弦被娜朵的眼泪炮弹所击败,身子也被她摇得直晃,脑袋晕乎乎的,一时发热,脱口而出道: “好了好了,你莫哭,本公子都快被你摇散架了。桃花姐,这银子我代她赔给你吧。” 娜朵大叫一声扑上去抱着子九弦的脖子,兴奋地叫道: “呀,相公你真好,相公你对娜朵最好了,比娜朵的爹爹和哥哥还要好!” 随口又在他脸上迅雷不及掩耳地亲了一下,闹得他又是个大红脸。 桃花姐同情地看一眼子九弦,又扫了千陌和南夜太初一眼,摇摇头,扭着屁股回去继续打她的算盘去了。 这边,千陌和南夜太初津津有味地看着子九弦被娜朵抱着又亲又咬,而子九弦则红着脸皱着眉,怎么也甩不脱这个缠人的小姑娘,不由哀怨地朝两人求助: “你们不能在一旁光看戏啊,想法子摆平这个小姑娘,阿陌,快救救我!诶,娜什么,小姑娘,大庭广众之下,注意影响,本公子和你素昧平生,况且,况且我家里,我家里已经有个母老虎了,不能再娶小妹妹。” 南夜太初饶有趣味地看着一个扑一个躲的两人,懒懒地道: “怪只怪你长得太好看,又恰好救了人家娜朵小姑娘,她按她们地方的风俗要你娶了她也不为过,要不然你抱都抱了,揩了人小姑娘的油,拍拍屁股就想一走了之?也太不厚道了吧!” 这个情敌忒无耻,在这关键时刻居然给他神补刀! 子九弦是不指望南夜太初了,他一边奋力甩开娜朵的手,一边朝千陌看过去,希望她能助他脱困。 千陌忍着笑,决定还是帮她的大掌柜一把,清了清嗓子,吸引了娜朵的注意之后,她好奇地问道: “娜朵妹妹,你是怎么躲到桃花姐的屋顶,又是怎么踩碎瓦片,掉下来的?” 娜朵微微愣住,黑眼珠转了几圈,才瘪着嘴说道: “后来娘要将我嫁给一个死了娘子的老头,我不愿意,所以就从家里偷偷跑出来,被后来娘派来的家丁追到了这条巷子,幸亏我机灵躲到了屋顶上,他们找不到我才离开,哪知道我刚刚松口气,一股风吹来,我一脚没踩稳,就,就掉下来了。” 说完,娜朵拍拍胸脯,一脸欢喜地对着子九弦道: “不过,也亏得这阵风,我才掉到了相公的怀里。相公,我和你是命中注定,风中奇缘哦。” 子九弦尴尬地推开娜朵的魔爪,狠狠瞪了笑眯眯看热闹的南夜太初一眼,想着法子自救,好半天才对着娜朵说道: “娜朵妹妹,我不能做你相公的,我家里的母老虎凶悍得很,你要是跟了我,也只能做小妾,不,可能连小妾也做不了,说不定等不了几天,就会被她折磨死了。你还是考虑清楚,我不能害你的。” “娜朵不信!娜朵今天要去相公家里,看看是不是有母老虎!” 小姑娘又转过身,对着千陌甜甜地笑,捉着她的胳膊,期待地问: “这位漂亮的仙女姐姐,娜朵非常非常喜欢你,你告诉娜朵,我相公他家里是不是真的有只母老虎?姐姐,你不希望我被后来娘抓回去嫁给一个老头吧?那个老头都可以做娜朵的爷爷了。” 娜朵小姑娘的潜台词就是,漂亮姐姐如果不忍心看她嫁给老头,就要说真话,不能撒谎,最好是成全她和她相公这对有缘人。 千陌看了眼对她一个劲使眼色的子九弦,柔声问小姑娘: “你现在住哪里?有地方去吗?” “娜朵也不知道要去哪里,我现在无家可归了。不过,我要跟着相公回他的家。即便他有大老婆了,我也会和她好好谈判的,毕竟我和相公是真爱,我会恳求她成全我们。” 娜朵握紧小拳头,两眼放光,坚定地发着追爱誓言。 子九弦听了,哀嚎一声,迅速站起身,撩起袍摆就往屋外跑,边跑还边撂下一句话: “本公子惹不起,只能躲了。阿陌,记得帮我垫桃花姐的酒菜钱,我先走了。” 娜朵见相公要溜,也急了,紧跟在子九弦后面也追了出去: “哎,相公,等等娜朵,娜朵要跟相公回家。” 到了门口,又回头急急朝千陌说了一句: “漂亮姐姐,娜朵先走了,有机会再见。” 千陌笑得前仰合俯,看子九弦被娜朵撵着跑的狼狈模样,这还是她第一次见到他如此不镇定和无可奈何。 桃花姐过来收拾桌上的残羹剩饭,笑嘻嘻地道: “你们是不是也忒不厚道了?” “桃花姐,被一个漂亮的小姑娘追着喊着要当他媳妇,这是多么美好多么浪漫的一件事啊,比戏本子里写的还要生动,我们才不会去拆散这段天作之合的姻缘呢。” 南夜太初一本正经地为自己的不作为看好戏辩解,桃花姐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对千陌说道: “姑娘,这找夫君啊,就得睁大了眼睛找,莫要被某些人的外表和假象所迷惑。有些男人是适合当夫君的,有些男人则不会屈就于一家一室的小家庭过日子。我看这个叫娜朵的小姑娘,别看她小,在认相公这点上,眼光还是蛮独到的。” 南夜太初站起身,放下一锭银子,拉过千陌的手,边走边说: “桃花姐说得对,人不能看表象,得多接触才能深入了解。陌儿,走吧,我带你逛逛京城,顺便讨论下十连环如何解开的问题。” 第74章 皇宫赴宴 三日后,南夜国皇帝在皇宫里接见萨曼兹国使臣,并设宴为其接风洗尘。 京城里四品以上高官都接到了请柬,允许他们携带家眷赴皇宫参加接风宴。 镇国公柳鹏程一早就带着千陌和柳千紫去了皇宫,将两人交给公公带去御花园候着,他自己则匆匆去了大殿,与朝臣们迎接萨曼兹国的来使。 柳千紫十分不喜欢她这个六姐,等柳鹏程离开,她拉下脸冷哼一声,喊住一个认识的某个大臣的女儿,两人手挽手亲亲热热地很快就走不见了。 等千陌慢悠悠地走到御花园时,意外地见到了子九弦,她惊奇地问道: “咦,你怎么来了?” “哦,我接到了逍王殿下送来的请柬,没来得及告诉你,就来了,主要是来给你打气的,你今天可要赢了他们两个人。” 子九弦简单解释了一下来的过程,千陌点点头,忽然想起一件事,对他使个眼色,两人默契地走到一处人工湖边,此处人少,说话方便。 子九弦开口问她: “阿陌,有什么事么?” “唔,是有事。九弦,你说,逍王和姽入云为何抢着要那家店?按理说,他们俩又不缺钱用,也没时间打理一间小铺子,为何会对它感兴趣?” 千陌道出心中的疑问,她想了三天,也没想明白他俩要这家店做什么。 子九弦沉吟了许久,最后才别开脸,轻声说: “我也不知道。” “不,你肯定知道些什么,是不是不方便说?” 千陌看出了子九弦脸上的挣扎与纠结,便走近一步逼问,眼里是不知道答案绝不罢休的倔犟。 她必须问清楚,因为这关系到她接下来有没有必要在解十连环的比赛中取胜。 如果姽入云和南夜太初之间牵涉到利益或政治之争,她千陌是不会蹚这趟浑水的。 子九弦握住她的肩膀,凝视着她的眼睛,认真而严肃地说道: “阿陌,不要问太多,有些事情不知道对你有好处,总之,你今天一定要胜过他们,如果不能胜,让南夜太初胜也好过让姽入云胜,你记着这一点就是了。” “九弦,你和南夜太初以前就认识,对不对?而且,你和夜枭好像也认识,我忽然发现我一点都不了解你。” 千陌紧盯着子九弦的眼睛,想从那双妖孽般细长的凤眸里发现端倪。 “阿陌,相信我,我……”子九弦急切地想要辩解,取得千陌的信任。 “哟,你们两人在这湖边是干嘛呢?这么亲热。” 突兀的一道女声打断了子九弦的话,他松开手,扭头朝来人看去。 只见八公主南夜蕙和魏小芸等几个大臣的女儿在一起,正往这处走来,柳千紫也在这一群人里面,冷冷地看着千陌。 魏小芸捂着嘴,似笑非笑地说道: “公主,这还不清楚么,明显就是郎有情妾有意,柳六小姐和子大掌柜在这儿说情话呢,咱们还是赶紧走开,不要打扰了人家一对爱侣的好。” 魏三小姐这话一说口,南夜蕙面上的神情就变了几变,眼睛里冒着嫉妒的怒火,似乎恨不得要将千陌千刀万剐一般。 咦,这就奇了,看这模样,这个娇纵的公主莫非喜欢上了子九弦不成? 千陌还真猜对了,自从千石记开业那天,南夜蕙去闹了一场,见过子九弦后,就被他迷住了,回宫后是日思夜想。 爱慕之情是禁不得想的,越想就会越深陷。 她出宫不方便,这相思之情便如一株小草,很快便蔓延成了一片草原。 刚才魏小芸来找她告诉她子九弦来了,她兴冲冲地带着人来找他,没想到却看到了两人几乎抱在一起的一幕,叫她如何不气。 千陌连个眼风都没给那个挑拨是非的魏三小姐,只是朝着满含怒气的八公主南夜蕙微微福了福身,不卑不亢地回道: “公主殿下,千陌和九弦公子在这儿正讨论这一季的首饰新款式,不知怎么竟会让某些有心人认为是在谈情说爱,这可真是罪过,不过魏三小姐的话倒是提醒千陌了,我忽然想到如果为情侣们设计专门的款式,也许会受大家喜欢与追捧呢。” 千陌这话一说出来,立即将公主和其他几位大臣女儿给吸引住了,要知道现在千石记的首饰可难买了,何况还是新款。 于是,公主和众人呼啦啦地围上来,争相询问新款何时出,能否给她们预留几件,或者打个折扣。 眼见公主被转移了注意力,魏小芸气得暗暗直翻白眼。 正当千陌应付这群叽叽喳喳的女人们时,有太监过来恭敬地传话: “公主殿下,各位小姐们,陛下在集英殿宴请萨曼兹国王太子和公主,请各位现在过去集英殿,奴才还要去通知御花园的姑娘们。” 南夜蕙高傲地一点头,说道:“走吧。”带着众人便往集英殿而去。 路上千陌悄声问子九弦: “不是说萨曼兹国来的是使臣吗?怎么来的又变成王太子和公主了,这规格可要高出许多了。哎,你的小媳妇怎样了?现在还住在你那里喊着要你做相公吗?” 子九弦耸耸肩,双手一摊,轻松地说道: “这小丫头片子昨晚上不告而别,也不知道去哪了,在我那住了好几天,可把我折磨苦了!今天本公子终于解放了。” 千陌捂着嘴笑,“我倒觉得娜朵小姑娘挺不错的,能治得了你,让你这无法无天、自由自在的公子都怕的人,有两把刷子。” 说话间,众人很快便来到了集英殿,鱼贯踏上白玉的石阶,步入恢宏壮观的大殿内,在宫女的引领下,走向了各自的席位。 集英殿规模宏大,阔柱高梁,均漆刷成七彩的孔雀色,很是艳丽。 整个大殿分内外两殿,皇帝和大臣们在内殿招待贵客,臣子的家眷们刚在外殿列席。 因到得早,千陌和子九弦被安排在了外殿靠近内殿的席位上,柳千紫不愿和她坐一块,倒和魏小芸等人打得火热,坐在了一处。 大殿里的人,千陌看了一圈,大都不认识。 也难怪,她自回京后,柳鹏程也没在府里办过宴会什么的,再加上她又拒绝了所有的邀请,认识她的人自然就少了。 千陌正和子九弦说着娜朵怎么突然不见了的事情,忽然在她和子九弦之间挤进一个人来,正是那痨病鬼南夜太初。 千陌还没来得及说话,内殿里的南夜蕙看见了,巴巴地跑过来对南夜太初说道: “六皇兄,你的位子在里面,你坐这儿做什么?” “我愿意。” 南夜太初有气无力地回了八公主一句,便再也不说话,似乎多说一个字就会喘不过气一般。 “那好,本公主也坐这儿,内殿里面确实很无聊。” 南夜蕙一屁股坐在了子九弦身边,本来一张条几前坐两人,这下坐了四个人,就很是挤了。 “唔,这儿太挤了,让给你们坐吧,我和陌儿坐另一边。” 南夜太初拉起千陌,迅速换到了隔壁一张桌案前。 对于这个结果,子九弦很无奈,公主很满意。 千陌小声地、恶狠狠地对南夜太初吼道: “逍王殿下,请你尊重本小姐的意愿,不要将你的想法强加于我!你若再这样自作主张,小心我下次不给你面子!” 南夜太初不为她的威胁所动,无赖地说道: “反正自打认识陌儿以来,你也没有给过本王面子,所以,面子问题,本王不甚在意。” “你!真无耻!真无赖!真无聊!真无……” “嘘,陌儿,小点声,父皇他们好像要进来了。” 南夜太初将手指放在唇上,做了个噤言的动作,立时将千陌的无名之火给压了下去。 千陌眨眨眼,再眨眨眼,忽然伸手在他腰上使劲地揪起一块肉——咦,这痨病鬼腰身的肌肉还挺结实的——狠狠地扭了个九十度,然后快速松开,睁着大眼等着他惨叫出声。 可是,可是,某人并没有惨叫! 没有!南夜太初甚至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他甚至若无其事地给千陌斟了杯茶,然后附嘴在她耳边,悄悄说了一句: “陌儿这算是给本王挠痒痒吗?” 千陌翻了个白眼,将头扭到一边,正好看见子九弦隔着南夜蕙朝她望过来,那眼神无比的哀怨。 此时,三三两两的大臣们从大殿外陆陆续续进来,边走边高谈阔论着。 姽入云和南夜毓一左一右陪在两个穿着异族服装的男女身边,在四人身后跟着同样着异族服饰的随侍,以及几个一品大臣,一行人从千陌和南夜太初的桌案前经过,往内殿行去。 千陌感觉到有几道目光从她身上掠过,扭过头来看时,却只看到刚刚走过去的一群人的背影。 是国师姽入云,还是毓王南夜毓?可她为什么感到还有其他窥视的目光呢?难道是萨曼兹国的使臣? 再次凝目朝内殿看去,萨曼兹国的使臣和南夜国的王公大臣们已经被带入各自的席位跪坐了下来,萨曼兹国王太子和身边的公主妹妹低头说着什么。 他忽然抬头朝千陌的方向看过来,朝着她爽朗大方地咧嘴笑了笑,他身边的公主也扭头朝千陌和南夜太初看了过来。 千陌在看清萨曼兹王兄妹时,强压下心里的那份吃惊,礼貌地朝两人微笑着点头回礼。 第75章 解十连环 随后,她端正坐姿,用手肘悄悄触碰南夜太初的胳膊,低声问他: “你知道我刚才看见谁了吗?” 南夜太初优雅地端起琉璃茶盏,浅浅地啜了一小口,慢条斯理地道: “我知道。” “你知道?” 千陌看他淡定的模样,忽然恍然大悟地道:“是不是那天你就知道了?” “嗯,脑瓜子反应还蛮快,不笨。”南夜太初浅笑夸赞身边的佳人,顺便在她额头上曲指敲了一下。 千陌没工夫理会他的调侃,好奇心旺盛地继续追根问底: “那你当时干嘛不揭穿呢?难道你心理阴暗到喜欢看人家卖力演戏地戏弄他人?” “干嘛要揭穿?不过是一个嫌弃本王的人罢了,本王还未放在心上,就当看出戏,多好。” 千陌朝子九弦看过去,后者正被南夜蕙缠得脱不了身,同情地说道: “唉,可怜的子九弦!” 南夜太初伸手挡住千陌的目光,像个孩子似地噘着嘴道: “他有什么好可怜的,可怜的是本王好不好?被人嫌弃是一个老头,还是个死了娘子的老头,够悲惨的了,求陌儿安慰我破碎的心。” 噗~ 千陌刚刚喝进嘴里的一口茶差点喷出来,斜了他一眼,正待说话,大殿上突然响起了太监总管尖利的声音: “皇上驾到,太后驾到,兰贵妃驾到!” 千陌放下茶盏,和大殿内的众人起身站立,躬迎皇上、皇太后和兰贵妃入座。 千陌悄眼看去,见南夜国皇帝挽着皇太后的胳膊走在前面,两人身后跟着一位身着华服、姿态雍容的丽人,应该就是兰贵妃了。 南夜皇帝走上台阶,扶着皇太后一起坐在龙椅上——兰贵妃坐在他另一侧——笑容满面地说道: “都入座坐下吧,今天是为萨曼兹国十皇子和小公主接风洗尘,大家不必拘礼,随意热闹些才好。” 众大臣和家眷们齐声道:“谢陛下,祝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太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皇帝心情颇好,大手一挥,容光焕发地说:“上菜吧。” 趁着宫女们端盘子上菜的时候,萨曼兹国的王太子站起身,走到大殿中央,一手放在胸前,一后负在背后,弯腰对南夜皇帝行礼道: “尊敬的南夜国皇帝陛下,此次木图和胞妹带领我国使臣前来拜会贵国,有幸见到了贵国的才子佳人们,不知道今天在座的诸位,有人能解开我们送来的十连环么?” 南夜皇帝微微皱眉,至今为止,好像没人能解开,但总不能在对方面前承认不行吧,于是朗声朝内外殿的众人说道: “诸位爱卿,各位女眷们,你们有谁出来挑战一下这个高难度的十连环?” 内殿的大臣们个个将头低到胸前,生怕被皇帝点到,他们可都解不开啊,不敢上去丢那个脸。 皇帝将内殿众人一一扫视了一遍,再度加重语气道: “有解开十连环者,朕有重赏!并且允许解开者向朕提一个要求,只要是合理的,朕都会满足。” 木图见无人应战,脸上略有得意之色,傲慢地说道: “怎么,南夜国全国上下,竟无一人能解开么?素闻南夜国人才济济,智者云集,父王和我仰慕不已,看来也不过尔尔,传闻终究是不可信的。” 内殿一众臣子们听得气愤填膺,可又无可奈何,无力辩解,他们曾在十连环送达的那几天试过去解,结果无一人能解开。 现在,也只能对着得意洋洋的木图干瞪眼,南夜皇帝和皇太后等人的脸色也沉了下来,暗恨这些重臣不争气。 在尴尬的、死一般寂静的气氛中,南夜太初趴在条案上,有气无力地开口说道: “父皇,儿臣和国师大人,以及镇国公之女柳千陌小姐,我们三人有一个赌约,打赌看谁能解开十连环。” 南夜皇帝见自己的儿子主动出来挑战,而且还带出了国师姽入云和柳鹏程的女儿,稍稍松了口气。 总算有人敢出头了,不管最终能不能解开,至少现在不会冷场,也算是救了急,南夜皇上赶紧道: “李公公,将那串十连环取来吧,初儿,你坐在外殿离那么远干什么!快到殿前来,与萨曼兹国的王太子和公主先见个面,认识一下,柳小姐也一起过来。” 萨曼兹公主看着走到木图身边的南夜太初,微微张圆了嘴,圆圆的苹果脸上满是不可置信,那天在那个小酒馆里遇到的人中,竟有一个南夜国的逍王,也是她即将要联姻的未来夫婿! 娜朵不禁又朝外殿的子九弦看过去,她看上的“相公”又是什么身份呢? 内殿中央,木图在看到千陌的时候,不自觉收起了脸上的傲慢,眼睛里带着惊艳的神色,对着她又行了一个弯腰大礼,热情地说道: “萨曼兹王太子木图,很高兴认识如此漂亮的柳小姐,您的容貌比草原上的鲜花还要娇艳,您的眼睛比萨曼兹的月亮还要皎洁,神女一般的姑娘,木图能吻一下您的手吗?” “不可以。” “不可以!” 千陌和南夜太初同时出声,说的话竟是惊人的一致,两人相视一笑,默契十足。 “为何不可以?” 木图站直了腰,皱眉问道,他堂堂一国王太子,多少姑娘想方设法想得到他的青睐,挤破了头颅就为了看他一眼,这个柳小姐居然不愿意接受他的爱慕! 还有这个南夜太初,父王替小妹选中的联姻对象,竟是这么一副病弱模样,看他护着千陌的神情,似乎很喜欢这位柳小姐,小妹只怕要失望了。 千陌和南夜太初没有回答木图的疑问,因为李公公已经将十连环拿到大殿上了。 南夜太初对仍然坐在席上的姽入云道: “国师大人乃南夜国之栋梁,您先请。” 一身白袍的姽入云倒没讲客气,潇洒地走到殿中央,从李公公手中的托盘里取出白玉质地的十连环,翻来倒去观察了一番,始终没找到下手解的地方。 折腾了约一刻钟后,他果断地放弃了: “本国师解不开,这个十连环根本就无解!” 木图因千陌拒绝而有些难堪的脸上,再一次堆满了傲慢与得意: “国师大人,你解不开不能怪它就无解,要怪只能怪它太难,而贵国,智者太少!” 姽入云斜刺了他一眼,反问道: “这么说,木图王太子能解开罗?要不,您给我们演示演示?” 木图摊摊手,“我也解不开,否则也不会拿来请贵国的智者们来解了。很可惜,父王和我还是高看了你们。” “哼!” 姽入云将十连环丢给李公公,甩袖回了座位,这个十连环他仔细研究过,根本就解不开,南夜太初和柳千陌只会跟他一样束手无策,所以他也不觉得自己丢人。 南夜太初拿起十连环,也和姽入云一样,翻来复去研究了一会,然后将它递给千陌,说道: “陌儿,你看看,能不能解开?” 千陌接过白玉十连环,放在手里掂了掂,还有点沉呢,这么一串首尾相连,就如同回文一样,形成一层套一层的圆环,与后世的九连环根本就不一样,让她这个在现代解九连环的高手,也找不到下手的地方。 南夜太初盯着千陌,看她神色似乎有可惜之色,淡淡地出声道: “陌儿,可以试试其他的法子,不一定非得一成不变的一个个解开不可。” 木图生怕自己才认识的女神解不开而不开心,便放柔了表情劝她: “柳小姐,这套十连环至今无人能解开,所以,你也不必愧疚自责。” 千陌抬起头,朝他嫣然一笑,声音清脆地说道: “谁说我不能解开了?我现在就解给你们看。” 说罢,当着大殿内所有人的面,千陌将手中的玉连环往一旁的空地上狠狠摔去。 木图见势不好,赶紧奔过去想要接住它,然而,他终究是慢了一步。 玉连环擦着他的手指尖砸向大理石的地面,“砰”地一声,摔了个粉碎。 殿内一片哗然,这个女人莫不是疯了不成! “啊呀,柳小姐,你,你怎么能将玉连环摔了呢?!这玉都得值不少的钱啊!父王一直当宝贝珍藏着的东西,你就这么给摔碎了!” 木图看着一地的白玉碎片,傻眼了,欲哭无泪,心痛得要命。 南夜皇帝和殿内的众人也被千陌的举动惊呆了,好半天都没反应过来,只有南夜蕙站起身,愤怒地质问道: “柳千陌,你没能耐解不开就罢了,大不了承认自己智商不够,能力不行,作什么要发脾气摔坏它!你怎么向萨曼兹国交待?你拿得出一模一样的玉连环来陪给人家吗?!” 皇太后坐在上首宝座上,将手中的拐杖顿了顿,厉声道: “柳丫头,哀家平素看你挺聪明伶俐的一个姑娘,懂分寸识大体,今天怎么偏就做出这等愚蠢的事情来!还不快向木图王太子和萨曼兹的使臣们道歉,请求他们的原谅。” 坐在内殿右首第二席的南夜毓冷哼一声,落井下石地补刀: “木图王太子,这是柳千陌个人的行为,不代表南夜国,父皇和本王也没想到她会做出如此疯狂的举动,我们一定会给贵国一个交代的。” 柳鹏程担忧地看向殿中央的女儿,暗暗替她着急,见众人都将矛头对准千陌,皇帝的脸色也阴沉得难看,不由站起身,想要给她的陌儿求情。 第76章 与逍王联姻 姽入云先是被柳千陌摔玉连环的举动给惊得跪直了上半身,随后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浅笑着将身子放松,拿筷子吃起桌上的佳肴来。 南夜太初见皇太后和南夜毓都在批评指责千陌,踏出一步,面向南夜皇帝正要说话,千陌拦住他,摇摇头,示意他她自己来解释。 他点点头,退到一边,千陌对着上座的皇帝和皇太后说道: “皇上,太后娘娘,千陌如此做,是有理由的。” “哦,你都将玉连环摔碎了,难道还有别的原因不成?说来听听,如果能让木图王太子信服,朕则免了对你的惩罚。” 南夜皇帝这话实在是有心想要偏袒千陌的,意思是只要理由正当木图不追究的话,他这个皇上也不会责罚她。 千陌自信地说道: “皇上,千陌说出理由来后,您不仅不会惩罚我,还会奖励我。” 南夜蕙大声地讽刺道: “哈,本公主倒想看看,你是如何说服木图王太子接受你的解释的。” 木图呆呆地看着千陌,他不明白犯了如此错误的她,怎还会如此镇定自若,并自信能取得他的谅解的。 千陌转身面向捧着一把碎玉的木图,淡定地问道: “木图王太子,这串白玉十连环,是贵国使臣一个月前送给我们皇帝陛下的,是吧?” “是。”木图点头承认。 “既然是送给我们皇上的,那么应该就是我们南夜国的东西了,是也不是?” “我们可没说送给贵国皇帝,只是说有人能解开就赠送十匹千里马。” 木图赶紧声明,他记得当初父王派人送来是说让南夜国的高人解开,并没有说明是送给南夜国。 南夜太初撇着嘴,一脸不屑地道: “可你们也没说不是送给我们的哦,我们按惯例理所当然认为这是贵国王上送给我们的,你们不会是舍不得这么一串不值钱的玉吧。” 木图被逍王一番话堵得语塞,确实,当初父王派人送玉连环时也没有说“我只是借给你们玩玩,一个月后我们还要收回的”这话。 按照一般人的理解,是可以认为你主动送来让我解的东西,肯定就是送给我的了。 千陌正是钻了这个空子,谁叫你们萨曼兹国事先并没有说清楚呢。 木图找不出理由说不是,南夜皇帝听到此也连连点头附和: “唔,这玉连环确实是贵国派人专程送给我们的,这么看来,即便摔碎了它,与贵国也没有干系了。” 萨曼兹的使臣中有人哼了一声,轻慢地道: “虽说如此,但我们王上送玉连环的目的,是希望贵国能解开它,现在我看,你们摔碎了它,只不过是为你们的无能找个开脱的理由罢了。” “对,皇帝陛下,玉连环碎了,也不能掩盖南夜国无智者的事实。” 木图被随行大臣提醒,立即挺直了腰杆,恢复了傲慢轻视之色。 南夜太初双手撑在殿边某个大臣的席桌上,有气无力地反问木图: “王太子确定南夜国没有智者?” 木图耸耸肩,两眼朝天上翻了几翻,意思是“这么明显,还需要我说么”。 千陌清脆地笑了,笑声宛如黄鹂鸣叫般动听,木图和众人都望着笑得春风满面的她发愣,这个女人居然还笑得出来,看你一会怎么圆话! “贵国不是说只要南夜国解开玉连环,就送我们十匹千里宝马么?现在我们解开了,贵国承诺的千里马什么时候兑现送来啊?” 千陌笑盈盈地问木图,木图被她的笑晃花了眼,只觉得眼前的千陌真如一只美丽的精灵,迷惑了他的心神,好半晌他才喃喃说道: “不是没解开么?” 千陌上前拍拍木图的肩膀,将他彻底拍醒,俏生生地道: “我不是已经解开了吗?你们又没规定只能用一种方法解,摔碎它,也是一种解法哟,木图王太子不承认千陌解开了它,是不是不想送出千里马呀?那样也忒小气了!” 大殿内的众人此时才恍然大悟。 对呀,谁规定解十连环不能摔碎的,世上的法子千万种,只要达到目的的就是好法子。 木图和萨曼兹的使臣都被千陌的解释给震住了,张了张嘴,竟然说不出任何反驳的话来,半晌之后,才在众目睽睽之下,苦笑着承认道: “柳小姐确实智慧过人,恭喜你解开了玉连环。” 上座的皇太后微微点头,老花的眼睛里露出精明和欣赏之色,这个柳丫头确实不一般。 南夜皇帝“哈哈”大笑,显见得是乐开了怀,他连连说道: “对对对,柳丫头说得对,摔碎它,也是一种解法,谁让你们没有事先规定不许摔碎呢!柳丫头想要什么赏赐,尽管说,只要朕办得到的,一定答应你。” 柳鹏程到此时才舒了口气,缓缓地坐了回去,骄傲地看着殿中央的千陌,为自己的女儿而自豪。 大殿内的人都为千陌的机智而折服,这个姑娘不仅人长得美,智慧也是超群呢。 有些大臣甚至惋息,这么简单的法子,怎么自己就没有想到呢,生生错过了一个在皇上面前表现的好机会。 当然,大殿内也有那么几个人,暗地里咬碎了银牙,对她是更恨了。 南夜太初轻声提醒千陌: “陌儿,趁父皇心情好,你赶紧找他要赏赐,这个时候提什么要求都不会过分,是不是啊,父皇?” “是是是,初儿说得没错,柳丫头你现在提任何要求都不过分,朕统统答应。” 南夜皇帝心花怒放,越看柳鹏程这个女儿越喜欢,便顺着南夜太初的话给出了承诺。 千陌对着南夜皇帝微微福了福身,绝美的脸蛋上平静之极,没有一丝得胜后的得意与自傲,轻缓地开口说道: “千陌解玉连环,一来是为了与逍王及国师的赌约,二来是看不惯萨曼兹使臣欺我南夜国无人,并不是图皇上的赏赐。况且南夜国上上下下,能人辈出,比千陌聪明者不知有多少,单就这大殿内,就有许多不爱出风头的谦逊之士,他们都不屑于解这种小玩意,千陌只不过是代替他们出了这次风头罢了,谈不上功劳,是断断不敢向皇上要奖赏的。” 千陌一番话不骄不躁,不卑不亢,圆熟得体,既说明了出头解玉连环的理由,又不居功自傲,反而谦虚地说是因为高人低调不屑去解它她才出面的。 既维护了王公大臣们的面子,又在木图等人面前扬了南夜国之威,说得真是高明,内殿的大臣们都纷纷点头称赞。 南夜皇帝赞许地道: “柳国公,你这个女儿还真是聪慧过人、谦逊有礼啊。柳丫头你虽然不要赏赐,但朕可不能不给,宴席后朕会让李总管给你送去。好了,柳丫头回席就坐吧,木图王太子和初儿也入席吧。” 南夜太初跟着千陌回了外殿的坐席,木图的一双眼一直粘在千陌身上,直到她坐下后,被其他人挡住了视线再也看不到了,他才若有所失地回了席。 此时大殿中央已经空了出来,兰贵妃在征得皇上和太后的许可后,轻轻拍了拍手,坐在殿角的乐师们轻吹慢捻,丝竹声便响了起来,一队风姿绰约的歌舞伎随着音乐从殿侧飞入大殿中央,柔姿曼腰,翩翩起舞。 集英殿内一时觥筹交错,一派融洽和乐气氛。 子九弦摆脱南夜蕙的纠缠,端着酒杯走到千陌跟前,两眼放光地说道: “阿陌,你干得真是漂亮!不仅长了南夜国的威风,还在赌约中赢了逍王和国师,九弦在这里预祝千石记的第一家连锁店生意兴隆。” “谢谢九弦,千石记有你才会有今天,你可是功不可没,我以茶代酒回敬你一杯。” 千陌端起茶杯,正待小喝一口,不料从旁边突然伸出一只手,夺过她的茶杯,塞了一只夜光杯在她手上,一个声音紧跟着说道: “柳小姐,今天你可是解开了玉连环,又帮贵国赢了十匹千里马,可是出尽了风头,气氛如此之好,怎能喝茶了事,再怎么也要喝杯葡萄酒庆祝一下胜利的。” 千陌看着夜光杯中大半杯琥珀色的葡萄酒,再抬头看了看不知何时过来的木图,只是浅浅一笑,说道: “唔,赢了贵国十匹千里宝马,确实该喝杯酒庆祝。” “我尝尝。” 千陌的话刚说完,南夜太初却从她手里轻轻巧巧地就将酒杯顺了过去,仰头一饮而尽,赞道: “嗯,这杯胜利的酒确实是好喝,尤其是还是从萨曼兹王太子手中敬过来的,更是滋味与众不同。” 然后大约是不胜酒力,南夜太初满脸刹那间通红一片,整个人倒在千陌的肩上,搂着她的纤腰,喃喃道: “陌儿,不管谁来敬你的酒,本王都会帮你挡掉的,谁叫本王喜欢你呢。” 千陌哭笑不得,这人喝不得酒却偏要逞能,赶紧给他嘴里倒了半杯茶,让他解酒,又替他将衣领解开一些,散酒气。 被晾在一边的木图沉着脸转过身,几步走到南夜帝面前,挥手示意乐伎们停下来,随后弯腰行礼,大声地道: “陛下,木图此次前来,另奉了父王之命,希望我的小妹娜朵公主能与贵国的逍王殿下联姻。” 《战国策·齐策》上说:“秦始皇尝使使者遗君王后玉连环,曰:‘齐多智,而解此环不?’君王后以示群臣,群臣不知解。君王后引椎,椎破之,谢秦使曰:‘谨以解矣。’” 《冷王追爱,腹黑娘子坑爹娃》中千陌解十连 第77章 我不愿意! 木图此话一出,集英殿内突然安静了下来,静得连掉根针都能听到,所有人都看向站在殿中央的他,神色各异。 唯有南夜太初一人,有些醉了般、沉沉地靠在千陌肩上,闭着眼不说话,睫毛偶尔地扑闪几下,证明他还没有睡过去。 南夜帝和皇太后对视一眼,掉回头凝声问道: “木图王太子,两国联姻,乃大事,马虎不得!你可有贵国王上联姻的国书?” “有的,请陛下过目。” 木图犹豫了一下,从怀中掏出一份薄薄的浅金色绢帛,双手呈上,由李公公接过转呈给了南夜帝。 “王兄!” 客席上的娜朵小公主见木图呈上了联姻的国书,不由焦急地大喊出声。 她想不明白,昨晚王兄明明答应她让她自主择夫,不强迫她嫁给不喜欢的人,为何现在突然变卦? 南夜帝打开帛书快速溜了一遍,即将它递给一旁的太后过目,然后侧头朝满面惊疑之色的萨曼兹小公主看了一眼——后者正惴惴不安地扭着小手绢咬唇沉思,问道: “既然有国书,为何今早在朝堂之上时没有呈送给朕,反而现在才提出来?” “因为,木图早上在朝堂之上并未见到六皇子逍王殿下,出于对王妹的爱护,不敢贸然提出联姻一事。现在见到了逍王殿下本人,木图看得出逍王殿下是个值得王妹托付的好男人,故而不想错过这次机会,才在此时将联姻国书呈上,一来为王妹求得一桩好姻缘,二来也是与贵国缔结友好同盟。” 木图其实在此时拿出联姻国书,有他的私心,原本他在昨晚已经答应娜朵让她婚姻自主,不强迫她非得与南夜国皇室联姻不可,但谁叫他刚才在这集英殿上认识了千陌并对她一见钟情呢。 他喜欢千陌,会想方设法让她嫁给自己,不过貌似在这个美人身边有个逍王。 如此重大的国宴上,堂堂逍王不在内殿贵宾席上就坐,反而粘在外殿一角的千陌旁边,并且看他帮她挡酒的情形,想来是极喜欢千陌的。 既然如此,他木图就得想法子先将这颗碍眼的大石头给搬开,所以权衡之下,只得牺牲王妹娜朵了。 将逍王和娜朵绑在一起,让他俩去联姻,既符合父王的意愿,也能帮他木图扫清追求千陌路上的障碍,一举两得,所以他才会在此时拿出了联姻国书。 宝座上的太后让秋月小声给她念了帛书上的内容后,倒是对这桩联姻挺满意。 皇儿先前属意魏如桓丞相家的女儿,但太初说魏三小姐有喜欢的人了,不愿嫁给他,太后顿时对魏小芸不喜,正在京城里的官家小姐名门闺秀中特色合适的孙媳妇儿。 现在有个萨曼兹的小公主自愿来联姻,从家世背景上来看,非常门当户对。 今天她见了小公主,对她印象也颇好,况且从政治方面来说,两国联姻,将经常在边境挑衅的乌月国夹在中间,于南夜国来说十分有利。 太后见皇儿还在沉思,便慈爱地说道: “木图王太子,哀家倒是很乐意看到两国能缔结姻亲之好,相信联姻会让两国的友谊更长久,皇上,这事你可得好好和木图王太子合计合计,初儿也不小了,今年也有二十四了吧?是该娶个王妃成家了,我看萨曼兹小公主蛮不错。” 外殿的千陌轻轻将南夜太初摇醒,扶他坐正,小声说道: “逍王殿下,快坐稳了,前面正在讨论你娶娜朵公主的事情呢,可能马上就要来询问你的意见了,千陌先在这里恭喜殿下啦。” 南夜太初凤眸半睁,哀怨地瞟了她一眼,嘀咕道: “陌儿,你个没良心的小东西,亏本王帮你挡了那杯酒,还在这里调侃讥笑本王。你明知道娜朵嫌弃本王,那天她定是为了躲避联姻才偷偷逃出来掉进桃花姐的小酒馆的。” 千陌抬起广袖掩着嘴偷笑,“那是她还没见过你呗,今天第一次见了面,木图王太子不是说对你印象挺好么?哎,小姑娘蛮机灵可爱的,是个招人喜欢的人哟。” 南夜太初正要说话,此时内殿忽然传出一声娇脆的声音,将众人都吓了一跳。 “我不愿意!” 娜朵见南夜的皇帝、太后似乎都对这桩联姻很满意,王兄木图也配合着他们一个劲地夸赞她的好处。 几个当权人物忽视她的存在,当她的面讨论她的婚姻大事,实在是忍无可忍,从坐席上猛地站起喊出了自己的心里话。 随后,在殿内众人吃惊的目光中,她飞快地走下席位,跑到外殿一把将子九弦拉出来,拖到殿中央,对着木图和南夜的皇帝、太后说道: “王兄,娜朵在初到南夜京城的第一天,就遇上了自己的意中人,王妹我对他一见钟情,我只要九弦哥哥做我的相公,所以,尊敬的南夜国陛下,恕娜朵不能按父王和王兄的意愿与逍王殿下联姻。” “小妹,这是在南夜国的大殿上,上有南夜帝和太后,下有南夜的王公大臣和女眷,请你注意分寸!不要乱说话!他是什么人我们一点都不了解,你怎能随随便便拉个人就说是你相公?我坚决不同意!” 木图被娜朵这么一搅和,气急败坏地朝她低声吼了起来。 “不管你同不同意,这都是我的事。反正我决定了,不会和逍王联姻,要嫁也只会嫁给他!谁也别想强迫我!” 娜朵和木图的争执对立,立即将众人的注意力都吸引到了子九弦身上。 今天的他穿了件斑斓锦袍,头发束在了一枚白玉冠里,与一身花花绿绿、五颜六色的娜朵倒是很相衬。 南夜蕙气得咬牙切齿,虎着一张俏脸,强行按捺着怒气,眼里都快冒出火了,恨不得将娜朵给烧掉。 这个突然跑出来的萨曼兹公主,居然敢抢她看中的男人!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宝座上的南夜帝摇摇头,对太后说道: “母后,看来这事不成了,您也不想要个心不在初儿身上的儿媳妇吧?” 太后也是一脸的不高兴,本来还以为两国联姻是好事,现在看来,这个小公主居然敢瞧不上她的孙儿,也是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主! 不要也罢! 太后沉下脸,表情平静,冷冷淡淡地对下方的几人说道: “既然萨曼兹小公主已有意中人,哀家当然不会强留一个心在别处的人做哀家的孙媳妇,况且哀家极是喜欢看重初儿这个皇孙,对初儿王妃的人选,也是慎之又慎,必得千挑万选,出类拔萃者,方才能入得哀家的眼。娜朵姑娘就不用担心了,哀家和南夜皇上是不会拆散你们这一对的。” 太后这话的中心意思就是,你娜朵虽然是个公主,但在我眼里什么都不是,还够不上出类拔萃,所以你有了意中人那是最好了,反正我本来也没打算让你当孙媳妇。 老太后也是气糊涂了,就在刚刚之前,她还乐呵呵地表示希望两联姻,娜朵做孙媳妇不错呢。 不过,这个时候,也没人敢去追究太后前后不搭的表态,毕竟殿内绝大部分都是南夜有头有脸的重臣,看到一个外国公主居然拒婚,自是对她没有好感了,这关系到的可是一国的尊严问题。 娜朵甩开木图试图捉住她的大手,弯腰对南夜帝和太后行了个大礼,脆声说道: “如此就最好了,皆大欢喜,谢皇帝陛下和太后成全,娜朵感激不尽。” 说罢,转身对一直沉默的子九弦笑道: “九弦哥哥,第一天娜朵认识你的时候,就说过你是我的相公,现在,娜朵当着南夜国皇帝和大臣们的面宣布,今生,我非你不嫁!你别想甩掉我!” 这个萨曼兹公主还真是大胆呢,居然倒追男人,还放豪言说非他不嫁。 子九弦将自己的手从娜朵的手中抽出来,朝南夜帝和太后行了一个礼,然后对娜朵一字一句,认真说道: “娜朵公主,九弦非常感谢你对九弦的喜爱,只是爱情不是单方面的一厢情愿,它是两个人的互相喜欢,互相爱慕,九弦也已经有了意中人,所以很抱歉,不能接受公主的这份爱,希望公主能遇到心心相印的有情人。” “不要紧,九弦哥哥,尽管你现在不喜欢我,但我不会放弃的,我会让你知道,这个世上,只有我娜朵是对你最好的人,也是最爱你的人。” 娜朵眼神坚定,一点不为子九弦的拒绝所吓退,反倒是更加欣赏他在爱情上的坦荡,也更坚定了要将他追到手的决心。 木图在一边摇头叹气,这个王妹自小任性顽皮,从不受礼教约束,性格天真单纯,胆大妄为,深得父王喜欢。 她若较起真来,他也拗不过她的倔强,本来存了撮合娜朵和南夜太初、拆散他和千陌的心思,也只得作罢,另想法子了。 千陌对娜朵的印象不是一般的好,蛮钦佩这个小公主的勇气的,敢爱敢恨,不爱王爷爱平民,不势利,既天真娇憨,又豪爽可爱,单纯但不愚蠢,是个难得的真性情的人儿。 用手肘戳了戳南夜太初趴在桌案上的肩膀,千陌悄声调侃道: “哎,你的准媳妇儿还真是瞧不上你诶,人家偏偏就认定子九弦那个骚包了,典型的不爱王爷爱美男呢。” 第78章 南夜蕙的阴谋 南夜太初微眯着眼,脸上因喝了酒不再腊黄灰败,反而面若桃花,也不知道他是真醉还是假醉,头顺势歪在千陌肩头,嘴角噙笑说道: “本王巴不得她将子九弦勾搭走呢,这样就没人和我抢陌儿你了。” 他又横眼朝内殿看去,见他的情敌子九弦甩开娜朵的手,正往外殿走来,不由撇嘴叹息: “唉,这个讨厌的人又来了,他怎么就不肯接受那个小公主的求爱呢?!那是多好的一个姑娘哟!” 千陌脸上挂着一丝戏谑的笑,悠悠说道: “你这人忒坏,自己明明不喜欢人家小姑娘,巴不得她不来和你联姻,却偏要将子九弦推给她,你安的什么心呐。” “我安的什么心,我的心陌儿还不懂么?我早就说过,此生非你不娶,你可莫要以为本王说的是句玩笑话。” 南夜太初忽然坐正了身子,正色对千陌说道,她听了没搭话,只是垂下眼睛,淡定地吃菜、喝茶。 子九弦回到席位,不见南夜蕙在,也没在意,他是巴不得她不在的好。 将桌案和金丝软垫往千陌这边移得近些,刚想和她说两句话,表明自己不会娶娜朵的决心,南夜蕙却恰好从大殿一侧走了回来,缠着他喝酒,生生打断了他的企图。 有个小太监悄悄在南夜太初耳边说了一句话,声音太小,千陌没听清,就见他皱了皱眉,然后摇摇晃晃地出去了。 不一会,有个宫女端来一杯葡萄酒,跪在千陌身边道: “柳小姐,这是萨曼兹王太子让奴婢给您送来的酒,说是他们的特产,所用葡萄产自日照强的高原地带,口感极好,请您品尝。” 千陌从宫女的托盘上拿起夜光杯,朝内殿的木图看去,恰好他也正在往她这边看,举起手中的酒杯,朝她这边努嘴示意。 举起酒杯,千陌朝木图微微颌首,浅笑着一口饮下了杯中的葡萄酒,并再次举起空杯表示谢意。 木图见她喝干了酒,也一口喝光手中的酒,然后对她咧嘴一笑,露出雪白的牙齿,显得很高兴。 一旁的南夜蕙见状,也端了两杯酒过来,说是祝她解开了玉连环,为南夜国争了光。 千陌在现代的酒量甚好,也很喜欢喝葡萄酒,所以虽然不喜欢这个娇蛮的公主,但出于礼貌也不好拒绝,接过酒杯又是一饮而尽。 南夜蕙连赞她好酒量,还要再敬,被子九弦拦下,便扭着腰含着一抹冷笑回了席。 自南夜蕙后,又有几个大臣的女儿过来敬酒,无非是夸奖她长得如何漂亮,如何今天巧解玉连环之事。 千陌来者不拒,所有敬酒都是一口豪爽的喝干,倒让这些平素不喝酒的大家闺秀们暗暗咋舌。 七八杯酒下肚,千陌感觉小腹有些胀,头有些晕,她没想到这古代的葡萄酒后劲如此之大,便招手叫来侍立在身后的宫女,问她更衣处在哪。 绿衣宫女低头轻声说道: “柳小姐请跟奴婢来,奴婢领你去更衣室。” 在千陌起身时,南夜蕙正扭头往这边看,绿衣宫女和她交换了一个眼神,她似笑非笑地转回头去喝了口茶,继续去缠子九弦去了。 宫女带着千陌从外殿的侧门出去,走过回廊,穿过花径,往人迹罕至灯火暗淡的地方一路行去。 千陌虽然喝了酒有点上头,但还未全醉,她睁着迷离的双眼,看了看四周,疑惑地问道: “这是去哪儿?怎么还未到更衣处?” 前面带路的绿衣宫女低着头,快速回答道: “就快到了,皇宫里的更衣处一般都会在比较偏僻的地方。” “哦。” 千陌摇了摇沉重的脑袋,继续跟着她往前走。 在过一道月洞门时,似乎有风吹得一棵垂丝海棠的树枝哗哗乱响,那婆娑起舞的枝条就像藏了个人儿在那儿似的。 千陌定睛去看,却什么也没有,她自嘲地咕哝: “唔~今天酒喝得有点多了,看东西都不甚分明,还以为那儿站着个人呢,真是没用。” 这时那个绿衣宫女停了下来,低着头躬身对千陌道: “柳小姐,顺着这条回廊往前走过去第三间,就是更衣室了,您推门进去即可,奴婢在这儿守着,等柳小姐出来。” 千陌点点头,轻飘飘地走过宫女身边,头更沉了,人往一边歪,差点就要扑到了地上,幸得小宫女扶了一把,她才勉勉强强站稳。 “柳小姐,柳小姐,你醒醒。” 宫女见千陌闭着眼将整个身体靠在她身上,不由连声叫她,可惜她醉得人事不醒,无奈之下只好扶着她走进了那间更衣室。 千陌去更衣如厕的时候,集英殿内依然丝弦声声,歌舞曼妙,南夜君臣和萨曼兹使臣正你来我往,宾主尽欢,气氛好不融洽。 南夜蕙端着两杯酒,聘聘婷婷走到木图身边,娇声对这位王太子说道: “木图王太子,来,我敬你一杯,希望你阻止娜朵公主和子九弦公子在一起,他可是本公主的。另外……” 她在他耳边小小声的加了一句,“祝王太子能够抱得美人归。” 说完朝他眨眨眼,将手中的一杯酒递给他,仰头将左手中的酒一饮而尽,将空酒杯杯口朝下给他看,笑盈盈地示意该他喝了。 木图觉得这位八公主很可爱,一来她喜欢子九弦,不想看到他和娜朵在一起,二来她看破了他对千陌的心事祝愿他心想事成。 这两个希望和祝愿,无论哪件,都深得他心,于是豪爽地大笑道: “谢公主祝福,木图也祝公主心愿得偿,和心上人比翼双飞。” 说罢仰脖将杯中酒喝了个一干二净,刚想坐下,魏小芸和柳千紫两人携手前来,又各敬了他一杯。 连着三杯葡萄酒下肚,木图感觉头有点晕了,忙向三位姑娘告饶,手扶着头撑在桌案上,南夜蕙关切地问道: “木图王太子,是不是不舒服?可是有些醉酒?” “唔~可能今天喝得太多了,贵国的大臣们实在太好客,轮番来敬酒,本太子只怕要醉在这大殿上了。” “既然这样,王太子还是先下去躺会吧,醉酒可是很难受的。” 南夜蕙转头吩咐一旁侍立的太监: “你将木图王太子扶到偏殿去歇息一会,给他端碗醒酒汤去,好生伺候着,别怠慢了贵客。” “是,公主。” 木图强撑着向上座的南夜帝和太后告了退,就被小太监架着往后殿而去。 到了一间偏殿,小太监推开门,刚要扶他进去,被他一掌推开,嘟哝道: “不要扶了,你下去吧,本太子要歇息一会。” “好的,您慢歇,奴才给您燃上熏香就出去。” 小太监瞥到偏殿最里面的榻上似乎睡着一个人,隔着青帐,隐约可见身形窈窕,是个女子。 他将偏殿两侧屋角的瑬金铜炉内的香点燃,弯着腰迅速退了出去,并将门轻轻带上,阖严,快步朝集英殿走去。 等到了外殿,看到八公主朝他望来,小太监几不可察地微微点了下头,便退到一角,眼观鼻,鼻观心地守门去了。 南夜蕙又喝了一小口酒,忽然以手扶额,喃喃道: “咦,头怎么好晕?九弦公子,怎么有两个你?你别晃啊,晃得我头晕。” “公主,你醉了!” 子九弦见南夜蕙好似在向他身上倒来,赶紧扶住她,朝四下望了望,想叫个宫女来扶她下去,哪想南夜蕙忽然紧紧抓住他的手,小声恳求: “弦公子,本公主头好晕哦,可能是这儿太闷了,我不想在这儿出丑,麻烦你扶我出去,找个地方休息一会,醒醒酒就好了。” “好吧。” 子九弦的袖子被她拽得紧紧的,挣脱不开,只得将她扶起来离开。 在经过千陌和南夜太初的席位时,见两人前后脚离开有很久了,至今未回,不由有些纳闷,甚至暗暗担心,生怕她迷路,正好趁着扶公主出去的机会顺便去找找她。 娜朵一直关注着子九弦这边,瞥见他扶着南夜蕙出去,找了个借口也悄悄溜了出来,跟在两人后头,想看看他们究竟会去干什么。 偏殿里,木图进门后,就斜靠在了一面白玉座漆雕屏风上,等小太监点燃熏香带上门出去后,他才摇摇晃晃地继续往里面走。 本来只觉得头晕,暗道这酒后劲怎会如此大,他这轻易不醉的人今天居然也差点被放倒,真是奇怪。 也许是天气刚入秋没多久,加上又喝多了酒,酒劲一上来,木图在头晕之外,忽然觉得身上一阵燥热,身上的血呼啸着直往体外奔,好像要冲破皮肤、撕裂衣袍,到体外去凉快凉快。 殿里也不知道熏的什么香,越来越浓,甜腻腻地,钻入他的口鼻,沁入他的肺腑,让他浑身热得难受,血脉喷张。 他不由伸手将衣领解开,似乎还是热,不够,还不够! 他又将腰上系的八环蹀躞金腰带扯下来,随手丢到地上,踢掉脚上的锦靴,朦胧着双眸,朝屋角的一张大软塌扑过去。 塌上铺着被子,木图一头倒在床塌上,触手是一堆绵软,凉凉的,软软的,摸上去似乎能稍稍缓解他的燥热。 他不由大喜,一双大掌紧紧搂着那团凹凸起伏的软物,就往自己的怀里按。 第79章 带人捉奸 千陌在经过绿衣宫女身边时,差点扑倒在地,幸亏小宫女反应及时,一把抱住了她,然后半拖半拉地,将她拽到了那间更衣室前。 小宫女又叫了几声“柳小姐”,她仍不见清醒,咬咬牙,只好单手抱着她的腰,另一只手推开屋门,拖着走了进去。 绕过进门处的一座巨大的屏风,里面是间宽阔的大房间,在最里面靠墙处有一张大床,垂着青色纱帐,床上铺着连枝牡丹花纹锦被。 小宫女费力地将千陌拖到床边,抬起胳膊就要将她往床上扔,嘴里还嘀咕了一句“柳小姐可真沉”。 双手才架到千陌的腋下,忽然瞧见原本醉得一塌糊涂的人儿,抬起头侧脸朝她看过来,当即吓了一跳,手不知不觉地就松了。 再然后,不知怎么的,就换成了她倒在床塌上,千陌站在床边,替她盖好被,然后居高临下的盯着她,轻声哼道: “想害我?胆子倒不小!我倒要看看你和你的主子在打什么鬼主意!” 小宫女全身软绵绵地,使不上劲,想大声叫喊,张开嘴却发不出声音来,只得躺在床上,睁着一双大眼恐惧地看着眼前狡猾的女子。 “哼哼,今天幸亏我带了浔宝给的药,否则差点就着了你们的道了,你就乖乖地代替本小姐躺在这儿吧。” 千陌弯下腰拍拍小宫女苍白的脸,将她摆成面朝里侧卧的姿势,然后悄悄躲在了一角的衣柜里。 她要看看,究竟是谁,想要怎样的害她。 这种藏在现场,亲眼目睹藏在背后的人自以为奸计得逞而她突然现身戳穿阴谋时的表情,应该相当精彩,真令人期待呢。 然而,千陌怎么也没有想到,进入这座偏殿的人,居然会是萨曼兹的木图王太子。 难道想害她的人并不是她以为的那个人,而是这个异国太子吗? 透过镂空雕花的衣柜门,千陌隐约看到一个小太监进来点燃了殿内香炉里的熏香后,即退了出去,随后木图摇摇晃晃地解开腰带,踢掉靴子,扑到了青纱床塌之上。 看那情形,木图似乎也醉得不轻,抱着小宫女直喊热,要喝水,身上的衣袍也被他扯得七零八落,露出了精壮的腰身和古铜色的肌肤。 千陌看得口干舌燥,蹲在衣柜里,也觉得有些热,有些闷,浑身像被火点燃了一般,烧得难受。 这衣柜里不能呆了! 她强撑着费力的从衣柜里跳出来,双脚刚着地,一阵浓烈的熏香飘来,吹散了她仅余的一丝清明,让她热得更难受,浑身发痒,只想找个冰凉的物体让她从那灼烧的难受中解脱出来。 迷迷糊糊中,她不由自主地朝着那张大床走过去,似乎那儿就有能缓解她的良药。 可是,在千陌的脑海深处,又有个声音叫她撑住,不能再往前走了,要赶快逃离这间屋子。 她有些茫然,快到大床边时,她停了下来,咬着唇不知道在抵抗着什么,好一会,她甩甩头,双手撕扯自己的衣衫,又抬起脚往床边走,并顺势往床上倒去。 千陌只觉一阵天旋地转,旋即,她就倒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那怀抱里有好闻的味道,抽着鼻子吸了吸,喃喃道: “真好闻,好像枭身上的味道。” 她身上依旧燥热难当,双手紧紧攀着对方的脖子,将发热发烫的脸和身子使劲贴上去,宛转曼吟着: “枭,陌儿好热,帮帮陌儿,我要你,枭,我要你嘛!” 南夜太初看着怀里扭来扭去、不断娇吟低哼的小猫儿,叹了口气,朝她嘴里喂了粒药,抱着她从窗户跃了出去。 藏在离偏殿不远的一处假山背后,南夜太初帮千陌将衣衫拢好整理服贴,然后将她紧紧搂在怀里,一边等药效发挥作用,一边低低说道: “陌儿,你还真是不让人省心!我要是再晚来一步,你就着了人家的道了。” 千陌吃了解药,又被带离熏了春药的偏殿,呼吸到新鲜空气,很快就从迷离燥热的状态中清醒过来。 睁开眼就对上了南夜太初耷拉的眉眼,发现被他紧箍在臂弯里,不由挣扎道: “快放开我,你这个登徒子!不然我要叫人了。” “嘘,小点声,有人来了,你被人设计了知不知道?” 南夜太初腾出一只手来赶紧捂住这个小女人的嘴,小声地在她耳边将前因简略讲了一遍。 千陌被他捂着口鼻,只睁着一双乌溜溜的大眼,转啊转,转啊转。 总算想起了之前自己喝多了头晕,想如厕,后来被小宫女带到偏殿,她反将小宫女药倒而躲到衣柜里的事,不知怎么就浑身发热,想找人纾解,然后后来的事情就不记得了。 想到这里,她猛地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就要低头往身上看,南夜太初松开手,在她耳边悄声地说道: “放心,没出事,幸亏我到得及时,否则你就主动给木图献身了。” “是他设计的我?”千陌皱眉,她怎么感觉木图也中了春药呢。 “不知道,等会看了就知道是谁在背后设计了。” 南夜太初摇摇头,忽然将她拉到身边,紧贴着假山石,示意她朝偏殿方向看去。 两人隐身的假山在偏殿西南角,从这里可以清楚地看到东边的回廊上有两个人正往这边走来——正是子九弦扶着酒醉的南夜蕙。 两人身后十来步远,跟着娜朵,娜朵的身后,居然还吊着魏小芸、柳千紫和几个大臣的女儿。 南夜蕙倒在子九弦的怀里,悄悄往身后看了眼,见有人跟来,不觉低着头弯起了嘴角。 哼,这场戏,看的人越多,效果越好。 柳千陌这个女人实在可恨!男人们都喜欢她,反而对她这个皇室八公主视而不见,真是岂有此理! 她今年都十七了,再不为自己找个喜欢的人,就要被母妃和父皇指婚,她可不想嫁那些大臣家的歪瓜裂枣。 子九弦就是上天派来挽救她被指婚的命运的,否则怎么会让她一见钟情呢! “九弦,偏殿好像到了吧?我记得好像这间里面有床塌的,啊,头好晕,快扶我进去,九弦我真是醉得厉害,下次再也不喝这么多酒了。” 南夜蕙第三间房门前停下,对着子九弦撒娇说道。 子九弦倒也没多想,轻轻推了推门,居然开了,便扶着南夜蕙走了进去。 假山后的南夜太初勾起唇角,轻轻地数数: “一、二、三、四、五,叫!” 千陌瞪了他一眼,心道这人还真是邪趣味,居然帮人数步数。 南夜太初“叫”字刚落音,就听从偏殿里响起一声拖长了音的惊呼:“啊!” 那是八公主南夜蕙发出来的,偏殿外的娜朵和后面的魏小芸几人听到声音,赶紧冲进屋内。 只见南夜蕙和子九弦两人站在屋子的中间,正朝十步远的床上看着,南夜蕙手指着床上几乎脱得一丝不挂的人,大声说道: “你们,你们怎么会在这儿?木图太子,你怎么能欺负我们南夜镇国公的女儿!即便你喜欢她,你们也不能在这儿野合啊!” 柳千紫适时地捂住嘴,脱口叫出了声: “六姐?公主你是说床上和木图太子抱在一起的,正是我的六姐柳千陌吗?” 南夜蕙轻蔑地点点头,“应该就是你六姐,唉。” 娜朵看着地上散落的衣衫和靴子,正是她王兄今天穿的,不由呆住了,又不方便过去,只急得跳脚大叫: “王兄,你快醒醒,将衣服穿上,王兄!” 床上的木图被两人叫醒了,他撑着依旧迷糊的头,一边调头朝几人看来,一边神智不清地道: “怎么回事?你们不要吵好不好!敢打扰本太子睡觉,仔细你们的脑袋!都给我出去!” 子九弦听南夜蕙一口咬定床上的人是木图和千陌,赶紧几步跨上前,待看清床上的人并不是千陌时,悬着的心顿时放了下来,同时心里升起了一丝怀疑,他吸了吸鼻子,闻到了一股淡淡的催情药香。 子九弦袖子拂过,一阵清香送入了木图的鼻腔中,然后不动声色地将屋内的窗户打开,捡起地上的衣服丢到木图身上,平静地说道: “木图太子,先请穿上衣衫吧,我们去外面等你们。” 南夜蕙不依不饶,依旧刻薄地挖苦着: “木图太子,这事你做得可不地道,本公主看你怎么向镇国公交待,柳千陌可是他最喜欢的女儿,况且,人家还是两个孩子的娘,你也太饥不择食了!若真喜欢她,好歹将她娶回去了再那个呀,啧啧。” 木图吸了子九弦拂来的清香,渐渐清醒些了,听南夜蕙叽叽歪歪,不由皱眉问她: “你们怎么在本太子屋里?娜朵你怎么也来了?还有,本太子床上怎么会有个女人?” 娜朵急忙说道: “王兄,八公主说你和柳小姐在……那个,好不羞人,你赶快将衣衫穿上吧,我们在外面等你。” 说罢,她强行拉着南夜蕙离开,回头见魏小芸和柳千紫等人还在屋里津津有味地看戏,磨磨蹭蹭不肯出来,她又转回去将几人往屋外赶,子九弦也随在几人后面走了出来。 娜朵和南夜蕙、柳千紫几人转过大屏风,正要继续往屋外走,却被人堵在了门口。 南夜蕙不耐烦地抬起头,正要开骂,却愣在了原地。 她身后的娜朵、柳千紫等人也在看清门口的人时,齐齐愣住了。 第80章 南夜帝保八公主 夜蕙手指着堵在门口的人,气急败坏地道: “你你,你怎么在这里?!” 千陌好笑地看着这位八公主,慢悠悠地反问她: “我为什么不能在这里?难不成我应该在里面的床上,躺在木图太子的怀里?” “对。” 南夜蕙脱口而出,蓦然醒悟不对劲,急忙改口,“啊,不对!原来里面的人不是你,真是太,太……” “太”了半天,这位刁蛮跋扈的八公主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千陌淡淡地接过话头,道: “太令公主失望了,是么?真是抱歉,我千陌没能如各位希望的那样躺在里面,让你们白白高兴了一场!” 南夜蕙和魏小芸、柳千紫几人的脸上青绿一片,很是尴尬,仓促间倒想不出好的说辞来。 娜朵在短暂地愣怔后,诧异地扭过头,问走在后面的子九弦: “柳姐姐在这里,那里面床上的又是谁?九弦哥哥,你刚才不是去看了么?我王兄抱着的姑娘是哪个?” 子九弦先是朝千陌和南夜太初咧嘴笑了笑,然后才回答娜朵道: “我也不认识那位姑娘,看衣裳,可能是个宫女吧。” 这时,木图已经穿好衣衫鞋袜走了出来,将手里拎着的绿衣宫女丢到众人面前,冷声道: “这个女人被人下了药,动弹不得,也说不了话。麻烦公主叫太医来给她解了毒,本太子有话要问她,看究竟是谁指使她给本太子设套的!” 南夜太初靠在门上,故作惊诧地道: “这不是集英殿里侍候的宫女么?本王记得她还给大家倒过酒的。” 南夜蕙也瞥了一眼地上的绿衣宫女,不由掩嘴惊呼道: “她什么时候被人下了药了?明明……” 魏小芸怕她说漏嘴,赶紧上前扯了扯她的衣袖,接着她的话说下去: “我记得明明是这个宫女带柳六小姐去更衣室的,怎么现在变成这样了?柳六小姐能解释是怎么回事吗?” “这个问题还是问当事人吧,只要让太医解开了她的毒,严刑拷打一番,不怕她不说真话。” 南夜太初抢先替千陌回答了众人的疑问,子九弦此时开口说道: “不用去找太医了,她中的毒我能解开,另外,这间屋子里被人熏了催情药,木图太子是着了有心人的道了。” 木图一听,顿时恍然大悟: “怪不得本太子进了这屋后,就觉得全身热得厉害,只想脱掉衣衫,抱块冰在怀里,我记得当时迷迷糊糊地,摸到床上有个软绵绵冰冰凉的东西,觉得舒服就搂上了,原来,竟是有人给本太子下了套啊!” 又抬头对南夜太初和其他人说道: “这事没完!这香是那个小太监点的,他肯定有问题!走,我要南夜皇帝给本太子一个交待!” 一旁的南夜蕙和魏小芸等人一听木图要将这事捅到南夜帝面前去,不禁变了脸色,南夜蕙更是忍不住尖叫出声阻止: “不要!不要找父皇!” 千陌和南夜太初、子九弦三人嘴角挂着冷笑,斜眼看着她,木图狐疑地问: “为什么?” “因为,因为……” 南夜蕙眼睛乱转,终于让她找到了一个理由: “因为父皇前段时间受过重伤,身子才好,受不得刺激,这种小事我们还是私下处理。依本公主看也不用审了,肯定是她想爬上太子这棵高枝,想要麻雀变凤凰,没错,肯定就是这样!不如直接将这个贱婢杀了了事!” 千陌哈哈大笑,揶揄道: “公主的想像力还真是丰富啊!你先前看都没看清床上的人是谁,就一口咬定木图太子是在和我苟且,现在又说是这个宫女想要攀高枝,公主说得就跟亲眼见了似的。啧啧,这份编故事的能力可以去写书了。” “你!” 南夜蕙被千陌说得哑口无言,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只得拿一双眼睛狠狠地瞪着她,恨不得剜了她。 木图听到此,也听出一些端倪了,再联系之前的事情,他大约也猜出了此事只怕与这位八公主脱不了干系。 哼,这次来南夜国,玉连环被碎连带他们要献出十匹千里宝马,没有占到南夜一点好外外,现在还被这个女人设计,让他在众人面前出了一回丑。 是可忍,孰不可忍! 这一局他必须扳回来,必须让南夜帝给他一个说法。 “这事已经是国与国之间的事了,不可能私了!走吧!” 一把将地上的绿衣宫女拎在手里,木图率先朝集英殿走去,娜朵、子九弦和南夜太初等人也跟在了后面。 南夜蕙磨磨蹭蹭,走在最后,见众人没注意她,就想从回廊转角处开溜,千陌像长了后眼睛般回过头,笑意淡淡地道: “八公主,别走错路了,那条路好像不通往集英殿。公主莫不是心里有鬼,不敢去大殿?” “胡说!本公主想如厕,你们先去,本公主更衣完,就过去。” 木图扭过头,眼神犀利地盯着南夜蕙,咬着牙说道: “那我们就在这儿等公主好了,毕竟公主你是关键证人,缺席不得,木图还等着公主在南夜帝面前作证呢。” 南夜蕙被千陌和木图一激,公主的娇蛮任性脾气也上来了,哼,怕什么,到时候不承认就是了,他们还能奈我何! 将头抬得高高地,昂起下巴,南夜蕙神情倨傲: “既然如此,就不劳烦木图太子久等了,本公主还忍耐得住,走吧。” 集英殿内,丝竹声声,歌舞阵阵,众人交杯换盏,宴席正酣。 太后因身体原因已经退了场,上座宝榻上只剩南夜帝和兰贵妃,两人一边欣赏乐伎的表演,一边小声在交谈着。 木图进了集英殿,眼光在外殿扫了一圈,发现了站在殿角的那个小太监,将手中的绿衣宫女丢给娜朵看着,上前将那个小太监揪了出来,然后左手小太监,右手小宫女,径直走进了内殿。 南夜帝看到木图黑着一张脸,手里抓着两个人,在他身后还跟着南夜太初、千陌等人,便挥手让舞伎退下,音乐声停了下来,殿内众人一脸不解地看向木图几人。 南夜帝压下心里的疑惑,客气地询问宝阶下一脸怒气的木图。 “太子,你这是为了何事?” 木图将手里的两人扔到大理石地砖上,怒气冲冲地将事情的来龙去脉简要地述说了一遍,最后说道: “皇帝陛下,本太子前来贵国出使是为了加强两国间的邦交友谊,没想到竟被你的人设计下套,希望尊敬的陛下能给木图一个交待!” 随着木图的讲述,南夜帝的脸色渐渐浮起一层怒气,听到最后,他沉声道: “太子,这事朕不知情,宫里居然有如此胆大妄为的奴才!给太子添堵了,朕这就将这两个该死的奴才杀了,以平息太子的怒火。来人,将他们拖下去,处以极刑!” “慢着!” 木图拦下跑进内殿的侍卫,神色冷峻地说道: “陛下这是想息事宁人呢,还是包庇真正的罪犯呢?这两个小奴才与本太子无仇无怨,作什么来算计本太子?陛下审都不审,一刀就将他们杀了,他们岂不成了替罪羊,而让真正的幕后之人逍遥法外?” 南夜帝确实是存了保护幕后人的心思。 他在皇室浸淫长大,这些下三滥的手段自然是再熟悉不过,并且从刚才木图的讲述中,他也猜到了这事会关联到谁,所以就想抢先将这两个奴才杀了,以便来个死无对证,保护他的女儿。 现在被木图一语道破,南夜帝不由有些懊恼,一来暗气自己女儿做事不够利索留下把柄,二来又恨这个他国太子居然咬着这事不放,也不给双方留个情面,竟然当众给他难堪。 他不得不端起身子,摆出一副公正严明的神情,说道: “唔,木图太子这么说倒是提醒朕了,刚才朕是乍听闻此事,愤怒之下倒没想太多,木图太子说得有理,此事背后定有别有用心之人设计操纵。朕看,此事就交给大理寺张大人审理吧。张爱卿。” “臣在。”张大人赶紧躬身出席走到殿中央。 “这件暗算萨曼兹国木图太子的阴谋,幕后必定有主使之人,而且这幕后之人包藏着歹毒的心思,其目的肯定是想借此让木图太子对朕乃至对南夜国生恨,从而破坏两国多年来的友好邦交,这件事也许是他国奸细作为。此事必须彻查!朕将这两个奴才交给你们大理寺,限你两天之内审理出结果,将幕后黑手揪出来,报与朕和木图太子知晓!” “是,陛下。” 千陌冷眼旁观,由衷佩服这位南夜帝的临机应变能力,以及信口雌黄将一件下三滥的小勾当夸大成要破坏两国邦交的重大事项上来。 将两个奴才交给大理寺处理,出了这个殿,两天后,就任由这个张大人随便抓个人来顶罪,南夜帝的八公主也就保下来了。 不得不说,这个皇帝头脑不是一般的好使,转得可真快呢。 千陌又朝木图看去,不知道这位异国太子看透南夜帝的狡猾心思没有。 木图听了南夜帝一番话,也觉得有道理,确实存在他国奸细分裂萨曼兹国和南夜国邦交的企图,所以一时倒也没再反对南夜帝要彻查的举动。 殿内的南夜蕙暗暗吁出一口气,原本紧张揪着袖子的手也慢慢松了开来。 南夜帝保下了八公主,难道这件事就这么算了吗? 第81章 千陌的反击 难道就让南夜蕙这个幕后害人者躲过这一关,置身事外,逃避惩罚,在一旁洋洋得意吗?! 今天要不是她机敏,加上运气,只怕早就着了南夜蕙的道,被她捉奸在床,戳着脊梁骨骂得全京城都知了。 这个公主嚣张跋扈,心思恶毒,上次千石记开业的时候她也曾去闹过场,连千羽和千浔两个小孩子都不放过,还叫来了捕头想要抓他们,想想也是可恨。 这个女人必须受到应有的惩处,必须给她一个教训。 千陌转着心思,眼光瞟到子九弦的手好像动了一下,她定睛瞧去,原来是他悄悄解了绿衣宫女中的毒。 嗯,有办法了。 大理寺卿张大人带着人,正欲将地上的小太监和小宫女往殿外拖,千陌摸着宽大袖口上的暗金卷草纹,自言自语地小声嘀咕: “这进了大理寺就不要想活着出来了,唉,我这是得罪了什么人了,要设计来害我?幸亏我机灵,才没中他们的计,否则……” 说罢,摇摇头,先是叹气,后又侥幸地轻拍着胸,脸上满是后怕。 千陌这声音不大,刚刚只有身边几人听得到,包括绿衣小宫女和木图。 地上的小宫女正好被解了毒,发现自己能开口说话,赶紧挣扎着扭头朝宝阶上的南夜帝大声叫屈: “冤枉啊!陛下,奴婢是冤枉的!是柳小姐将奴婢毒倒的,是她将不能说话不能动弹的奴婢塞到那张床上的,求陛下明鉴,还奴婢清白!奴婢并没有勾引木图太子,奴婢是被柳小姐设计陷害的!” 小宫女这话一出,大殿上顿时哗然,众人纷纷将头转向千陌,想看她怎么说。 南夜太初和子九弦一个抱胸,一个低头整理着有些褶皱的衣衫,嘴角都勾着浅笑,一点都不着急担心。 木图狐疑地看着面不改色的千陌,想起她刚刚的自言自语,不禁疑窦丛生,赶紧拦下拖人的侍卫,对南夜帝说道: “陛下,这事疑点太明显,现在所有人证均在这里,本太子私以为,在这大殿上即可问个清楚明白,不必麻烦大理寺卿。” 席上的镇国公柳鹏程也站出来,大声附和: “皇上,这事竟然牵涉到臣的六女,臣以为,不能让这小宫女当众诬陷臣女,所以,臣恳请皇上现在就审理这件案子,以还臣女的清白。” “这……” 南夜帝被木图和柳鹏程的言语架住了,左右为难。 答应吧,势必牵出南夜蕙;不答应吧,这两人一个是他国太子,一个是当朝重臣,有名的战将,他不好打发。 千陌见南夜帝犹豫不决,还想着牺牲两个奴才的性命和她的清白,来保他自己的女儿,索性不等他表态,走到绿衣宫女身前,笑吟吟地问她: “你确定是我将你药倒了,放到床上去勾引暗算木图太子的?” “是的,就是你!柳小姐,奴婢和你无怨无仇,你为何要如此害我?” 绿衣宫女瞟了眼南夜蕙,在得到她的暗示后,理直气壮地大声质问千陌,似乎她真是受害者一般。 南夜蕙原本站在最后面,这时上前两步,走到千陌跟前,厉声问道: “柳小姐,真的是你做的吗?是你药倒了这个小宫女,是你想设计暗算木图太子?你是什么居心?” “是啊,我是什么居心呢?” 千陌俯下身,蹲到小宫女面前,“你说,本小姐这么做,是什么居心?” “我,奴婢怎么知道?或许,或许你是恨木图太子没有正眼看你,又或许,你是敌国的奸细也说不定,对,你就是来搞破坏的!” 绿衣宫女支支唔唔,胡乱给千陌找着理由。 木图太子忍不住侧转身面向千陌,语气迟疑:“柳小姐,真是这个宫女说的那样么?” 千陌给他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直起身,居高临下地说道: “那你能说说前因后果吗?本小姐是如何从大殿的女侍中挑中你,并将你偷偷带出殿去的。” “你不是偷偷带我出殿的。” 绿衣宫女舔舔唇,“柳小姐当时喝醉了酒要如厕,奴婢便领你去更衣室,结果,你趁奴婢不注意,将奴婢药翻在偏殿的床上,用被子将奴婢盖住,然后你就藏了起来,直到木图太子进来。” “嗯,说得完全正确,你的记性倒是不错。” 千陌大方承认绿衣宫女说的这番话,绿衣宫女又偷偷看了眼南夜蕙,见她似乎赞许地点头,不禁面露得意之色: “那是当然,八公主就常说奴婢的记性是最好的。” 南夜帝和席上众人均奇怪地看着千陌,她居然承认了小宫女的指控,而毫无愧疚惊慌之色,她到底是胆大无知无畏呢还是有恃无恐呢! 南夜帝身旁的兰贵妃担忧地看向南夜蕙,那是她的女儿,知女莫若母,她当然猜到了这一切实际上与千陌无关,都是她的女儿策划的,今天只怕不能善了。 南夜蕙走到宝阶前,朝南夜帝和木图道: “父皇,木图太子,这事已经非常清楚了,柳小姐也承认是她将宫女药倒放在床上的,此事与我们南夜国无关,木图太子尽可找柳小姐讨要说法。” “是么?八公主殿下似乎很着急给千陌定罪呢,我可是没认罪。” 千陌无视众人的反应与眼光,又笑盈盈地反问小宫女: “我来问你,诚如你所说,我要去如厕,那为何你带我去了一间离得很远的偏殿,而不是这集英殿附近的更衣处?你可不要告诉我,更衣室就在那间偏殿里面。” “我,我……” 宫女没想到千陌会突然问这个无关紧要的问题,一时不知该如何来解释她的舍近求远的行为。 “你不会是也和我一样,喝多了酒不识路了吧?不过,这个理由似乎不可信哦。” 千陌好笑地盯着宫女张惶的眼,继续给予了她致命一击: “你还说我药倒你后,就藏在了偏殿里,那么,我又是如何在公主带人进去捉奸后悄悄溜出来的呢?当时在场的娜朵公主和八公主可是看见我站在门外的。” “奴婢,奴婢记错了,对对,柳小姐当时你,你……” 绿衣宫女被问得瞠目结舌,好半晌才结结巴巴地反驳,千陌此时收起了脸上的笑意,冷冷地说道: “你不是自诩记忆力超群,还得到过公主殿下的称赞么!这么快就说你记错了,谁信啊?” 宫女一屁股瘫坐在地上,面色灰败,一双眼巴巴地朝南夜蕙看过去,希望这个主子能救她一把。 谁知南夜蕙暗恨这个奴才没用,竟将脸撇到一边,装作不认识她一般,这样子是要弃她了。 她不知该要如何,是供出公主来,还是自裁一死了之,两个法子都是死,都不是她想要的。 地上另一个当事的小太监见风向已经转向对千陌有利,自己的所作所为很快就要被提及来审问,他也避无可避,不如抢先自首,或许还能得个从轻的处罚。 咬咬牙,小太监扑通改跪为趴,连连以头磕地,哆嗦着一口气招认道: “我招我招。奴才是奉八公主殿下之命,将木图太子扶到偏殿去的,公主说要让木图太子和柳小姐成了那事,还让奴才进去后将催情香点上,以助其兴,还说等奴才将事情办妥后,她再带人来捉奸。这都不关奴才的事,奴才完全是听八公主的令行事的啊,求皇上饶命!求皇上饶命!” 千陌退到一旁,嘲笑地看向南夜蕙: “八公主殿下,千陌和木图太子究竟是哪里得罪你了,你要如此设计我们?莫非你有破门看春宫的恶趣味?” 木图可没千陌这么淡定,他上前一手掐住南夜蕙的脖子,气愤地道: “八公主,没想到你竟是如此蛇蝎心肠的歹毒女人,亏我刚开始还以为你是个好人,我呸!要不是嫌脏了我的手,我真恨不得扇你几巴掌!居然敢算计我?信不信我掐死你?” 南夜蕙被狰狞的木图吓到了,“哇”地一声大哭了起来: “父皇,母妃,救救蕙儿,母妃,快救救蕙儿!” 南夜帝阴沉着脸,一张脸黑得能滴出墨来,真是太丢人了! 在萨曼兹太子和使臣面前,他的女儿竟然弄出这般阴谋算计来,还被当场拆穿,实在是让他颜面尽失。 宝阶座上的兰贵妃突然站起身,扑通跪在南夜帝面前,满面羞愧,低头颤声道: “皇上,臣妾教女不严,致使其今日做出如此不体面的事来,使南夜皇室颜面受损,蕙儿年轻任性妄为,犯下如此大错,臣妾实在难辞其咎,请皇上一并责罚臣妾和蕙儿吧。” “嗯,这件事必须要罚,不仅仅是要给木图太子和萨曼兹国一个交待,更是要让这个孽女得到教训,知道什么是可为,什么是不可为!做为皇室公主,她必须谨记自己的身份,不要做出有损南夜皇室威严的荒唐事来!” 南夜帝缓缓地将殿内众人扫了一眼,严肃地宣布: “今八公主南夜蕙顽皮愚劣,不知分寸,设计捉弄木图太子和镇国公之女,差点铸成大错,着杖责三十,闭门思过一月,抄《女德》一千遍。至于这两个奴才,拖下去杖毙了吧。” 第82章 皇后私情 南夜蕙惨白着脸,不甘心地叫道: “父皇,儿臣……” 兰贵妃紧走几步奔下宝阶,冲到南夜蕙面前,甩手就是一巴掌,声音清脆响亮,惊呆了殿内的众人。 “混帐!跪下,赶紧向木图太子和柳小姐认错,否则即便你父皇轻饶你,母妃我也不会饶恕你!” 南夜蕙捂着脸,瞪着眼像不认识般看着一向和蔼的兰贵妃。 被母妃打一巴掌比被父皇杖责三十棍还要让她难受,她不明白平时对她宠溺有加的母妃今天怎么会变得这么严厉,在兰贵妃的厉眸下,她不由屈下了腿,讷讷道: “父皇,儿臣错了,儿臣不该一时性起,想着给木图太子和柳小姐开玩笑,儿臣认罚。” 兰贵妃脸上的神色缓和了下来,满意地点点头,走到木图和千陌面前,面色诚恳地说道: “木图太子,柳小姐,蕙儿平时调皮顽劣,今天做出如此玩笑之举,只怪本宫教导无方,平时太过宠溺之故,希望你们看在本宫的面子上,念在她年纪还小,饶过她这一回,回去后,本宫定会严加管教,保证以后不会再让她做出如今日般的出格之举。” 千陌微垂眉眼,心里连连冷笑。 呵,这一家子从皇上到贵妃和公主,还真是会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一桩设计下套暗算他国太子的卑鄙龌龊行为,竟能被他们轻描淡写地说成只是公主玩笑之举,这护犊也护得太明显了吧。 木图太子毕竟是个男人,见南夜帝和兰贵妃骂也骂了,罚也罚了,高姿态也做出来了,便挥挥手,大度地道: “算了,本太子也没受什么损失,此事就这么揭过去吧。只不过,希望不要再有下次,若再有下次,就别怪木图不客气了。” “谢谢木图太子,那,柳小姐呢?” 兰贵妃又转身千陌,期待地看着她,希望她也能在大殿上表个态原谅公主。 “哦,千陌也和木图太子一样,此事就此揭过吧,希望八公主经过这次惩罚能吸取教训,改过自新,以免将来铸成大错,就晚矣。” 千陌对兰贵妃微微福了福身,淡淡地表示了她的原谅。 兰贵妃点点头算是感谢,又转身对宝座上的南夜帝道: “皇上,臣妾先行告退,带着蕙儿下去认罚,望皇上批准。” 南夜帝欣慰地看着这个识大体懂分寸的贵妃,这个女人一向循规蹈矩,不争宠不抢爱,不偏不倚,实在是个难得的端庄敦厚有德的妃子。他放柔了声音道: “嗯,爱妃去吧。李公公,你也跟过去,记得先将那三十棍仗刑给施了,回来给木图太子、柳小姐交待。” “是。” 李公公欠身答应着,随在兰贵妃和南夜蕙的身后,出了集英殿,去了兰贵妃的永宁宫,亲自监督小太监打了八公主三十棍,才回去给南夜帝禀报。 这一场招待萨曼兹来使的宫宴,直到夜幕降临,仍未散。 南夜帝将盛宴的地点由集英殿转战到御花园,又由御花园转到太乙池,最后又去了水榭歌台,听戏唱曲玩游戏,人人都是一脸醉意,个个皆是一身香粉,玩得相当尽兴。 而在这灯火璀璨、流光溢彩、纸醉金迷的奢华皇宫里,某一处偏僻的冷宫内,却是黑灯瞎火,人迹渺渺,异常冷清。 在冷宫最里面的一座屋子里,一张简陋的硬木床上,皇后坐在一个衣衫半敞的男人怀里,撒着娇说道: “子风,你许久不来,真是想煞我了,如今我在这冷宫里,过着猪狗不如的日子,璟儿也被废了太子位,你好歹想个法子将我们娘俩救出去啊。” “你们母子的事情我自然是放在心上的,这么多年了,你还不了解我么?” 男人推开身上的皇后,从床边长身立起,衣衫竟然无一丝褶皱,他优雅地站在床边,双手抚摸着皇后的后背,声音低沉,辩不出情绪。 “不急,此事慢慢来,我自有办法。” “还不急,你都不知道我过的是什么日子,天天被一帮贱人呼来喝去,个个都来本宫面前讥讽嘲笑一番,听说璟儿也过得不好,被宫里的小宫女小太监欺负着,我这个母后不在他身边,谁会尽心照顾他!” 秋天夜里微凉,肌肤感觉到了寒意,皇后将衣裳披上,系好腰带,声音里半是埋怨半是忧心。 “我等不起了,璟儿也等不起了,你难道不想和我早点正大光明地在一起么?咱俩每次都是这么偷偷摸摸地,我真担心哪天一不小心被他知道的话,就完了。” 男人用手指勾起她精致的下巴,借着月色看着皇后的素颜,没有了脂粉的修饰,浸着月光的脸惨白一片,显得有些憔悴,和一丝老态。 垂下眼睫,男人收回手,想了想轻轻说道: “你做事情还是那么着急,这次你们沈家被人陷害,沈统勋自杀那天,你就不应该出面为沈家求情,在这宫里明哲保身最重要,现在敌人在暗,你在明,或许这冷宫里对你们母子而言,反而是最好的避难之地,远离是非,反而是保护了你们。” “不,呆在冷宫里我一样无法保全自己和璟儿,况且,我想查出是谁在陷害我的父亲和沈家,这个仇,我必须出去,才能报。子风,你就帮我这最后一次吧,好不好?” 皇后一手扶着男人的肩膀,用细长的指甲轻轻刮着,脸斜侧着,挑着眉毛,水盈盈地看着他,吐气如兰: “你难道不想和凤儿长久地呆在一起吗?” 男人将皇后伸进去捣乱点火的手捉出来,放在唇边轻轻地吻了一下,那吻冰凉刺骨,带着秋夜的寒意,缓缓说道: “好吧,我答应你,只要你乖乖地听话,这个日子就不会太远。我先走了,等会宫门就会关闭,晚了就出不去了。” 说罢,男人站起身,拢好衣袍,从侧门悄然离去,很快便隐入了黑暗中。 皇后伸出手想拦下男人,想让他留下来多陪她一会,她在这黑暗破落的冷宫里实在是太寂寥。 可是她伸出去的手却留不下那个男人,看着他匆匆消失的背影,她颓然地垂下手,复又往后仰面躺在了硬木床上,这坚硬的床硌得她的背生疼,让娇生惯养的她实在是不习惯。 辗转反侧了许久,她都睡不着,暗暗在心里发着誓:只要一朝出去后,她绝不会再让自己重进冷宫,她要得到更大的权势,只有那样,才能保护自己的璟儿。 永宁宫内,八公主南夜蕙穿着丝质中衣,趴在软塌上皱着眉哼哼唧唧,有宫女将她的上衣掀开,亵裤退到臀下,正在给她的后背抹药。 大约是宫女的手有些重了,触到了伤处,弄疼了她,这位娇蛮的公主扭过头,怒吼道: “唉哟,轻点!你个没用的贱婢,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好,要你们有什么用!你给本公主滚一边去,换个人来抹药。不行,不能饶了你,本公主也要让你尝尝这三十棍的厉害。给我拉下去,杖责三十!” 抹药的小宫女吓得手一抖,赶紧葡萄在地,磕头求饶: “公主饶命,公主饶命,奴婢再也不敢了,奴婢保证一定轻手轻脚,求公主不要责罚奴婢。” 兰贵妃坐在一旁,接过贴身宫女端来的茶杯,浅啜了一小口,复又将紫琉璃茶杯递给宫女,这才对发怒的南夜蕙浅浅地开了口: “蕙儿,你怎么还是这么任性!母妃给你说过多少遍了,一定要善待侍候你的宫女和奴才们,你怎么就是听不进呢?” 说罢,兰贵妃挥了挥手,地上的小宫女随即利落地爬起来,谢过贵妃和公主,快速退到殿外候着了。 兰贵妃的贴身宫女坐在南夜蕙身边,捡起药盒,亲自帮公主轻轻抹起药来。 南夜蕙眯着眼,低声说道: “还是母妃身边的月荷姑姑好,轻手轻脚,抹得很舒服,哪像那个贱蹄子,本公主身边真真是养了一群废物!今天白日里那事,要不是他们不小心露了馅,怎会被柳家那个贱人……” “住口!你还有理了?” 兰贵妃实在听不下去,不得不打断自己女儿的话: “你也不看看你多大的人了,竟说出如此愚蠢至极的话来!蕙儿,母妃希望你能早点懂事,收起你的那些利爪,磨圆你的性子,做个乖巧讨人喜的姑娘,不好吗?你这乖张任性的性子,早晚会给母妃我,还有你哥带来危险,也会给你自己带来灾祸,这皇宫大苑内,你不收敛起自己的性子,被人吃了都不知道。” 说到这,兰贵妃似乎想起了什么,又补充了一句让南夜蕙心惊肉跳的话: “不行,你年纪也不小了,得赶紧和你父皇商量,许个人家嫁过去,也许成了亲当了娘,你的性子就不会那么任性妄为,做事也会思前顾后了。” “母妃,不要!我还小,我还不想嫁人!” “这事由不得你!”兰贵妃站起身,懒得再和这冥顽不灵的女儿讲道理,扶着月荷的手,果决地走出了公主的寢殿。 南夜蕙等兰贵妃出了殿门,一拳狠狠击在软塌上,震得床簌簌作响,紫色纱蔓乱晃,她咬牙切齿地道: “柳千陌,你这个贱人,我决不会放过你!” 第83章 千陌的梦,夜枭的信 千陌早上醒来的时候,头仍然有一点点晕,脑子里还是前一天在皇宫里宴会上发生的那些破事,而且,昨晚她居然又做那个稀奇古怪的梦了。 她的梦跳跃性太大。 前面梦见的正是她在偏殿里放倒小宫女后藏进了衣柜里,然而接下来的梦却不是昨天发生的事,因为她从镂空的雕花小格里看见的人不再是木图太子,而是又看见了上次梦里见到的那双黑锻锦靴,大床上的也不是小宫女,而是变成了一个妖娆的红衣女子,她正翘着腿,用一双穿着珠履绣花鞋的脚去勾那个锦靴男人。 两个人很快便纠缠在了一起,一室春光摇曳,令千陌想不看又忍不住要去看。 她拼命将眼睛凑近镂空的花格,只想看清楚是哪两个人,可是她偏偏只能看到站在床前的那个男人的背影,红衣女子趴在床上,青丝遮了脸,怎么也看不清面容。 千陌不知不觉将全身都贴在了柜门上,寻找着最大的镂空花格和最合适的位置,忽听“吱”地一声,柜门承受不了她的重力,被她推开,她整个人从衣柜里滚了出来。 床上的人立即惊呼一声,那个男人朝千陌走来,一双黑锻靴子停在了她的脸旁,她惊恐地抬起眼,顺着靴子朝上看去…… 然后,她醒了! 千陌很懊恼,怎么两次做梦,一到关键时刻就醒了,她真的很想看清楚梦中这一对男女的脸。 不知为何,她总有个感觉,这一定是她的前身真正的柳千陌曾经历过的事情。 柳千陌撞破了一对男女的奸情,也许那个男人为了防止她泄露秘密,顺便将她的贞操给夺了也说不定,然后导致她未婚先孕被退婚被抛弃甚至被害。 下次,下次她一定要让自己在梦里看见那对狗男女的脸! 千陌抚着头,皱眉想着梦境里出现的景物,想从中找出破绽,一双小手伸过来轻轻揉捏着她的太阳穴,随即千羽稚嫩的童音在她耳边响起: “娘,你的头是不是又疼了?羽宝给你揉揉,你就不疼了。” 千陌搂过千羽,亲了一口,说道: “乖,羽宝揉了后,娘的头就不疼了,谢谢乖宝贝。” 千浔在一边正和自己的连衣裤做着搏斗,他怎么也穿不好这种娘做的新式服装,此刻听了千陌夸千羽的话,不由噘着小嘴叫屈: “娘,浔宝也很乖的,就是这件衣服浔宝穿了好久都穿不上,要不然,浔宝也给娘摸摸头了。” 千陌伸手搂过他,温柔道: “你们两个都乖,来,娘给你穿连衣裤。” 外间的墨翠听到娘儿仨说话的声音,知道千陌已经醒了,便挑了帘子进来,将一封信拿给她,说道: “小姐醒了?这是无夜山庄庄主派人送来的信,送信的人还在外面等着回信。您先看,奴婢帮小公子们穿衣洗漱吧。” 说罢,从她手中接过千羽和千浔,带去外间打理去了。 千陌拆开信,不出所料又是用的洒金凝霜笺,信上依然是他峻峭而不失洒脱的小楷: “一日不思量,也攒眉千度。 枭虽身在千里之外,然心却系于陌儿一身。 吾吃饭不香,睡觉不甜,不知何故,请陌儿为吾诊治抓药。” 这个人写的情书,还真是简单直接! 千陌捧着信,笑得一脸甜蜜,歪着头想了一会,赤脚跳下床,奔到一旁的梳妆台前,从一只紫檀木的小盒里拿出两封折叠成心形的信,将三封信并排摆在桌上。 第一封信是夜枭约她“柳梢头黄昏后”在锦心桥相见;第二封信是不久前夜枭临时突然有事要出趟远门,来不及告诉她,便委派夜魁送信给她并告之原委。 第二封洒金凝霜小笺上是这样写的: “相思一夜情多少,天涯海角未是长。 待得月照彩云归,一解相思慰吾狂。 又:有美人兮,见之不忘,思之且狂,有酒杜康,却不敢尝,唯托青鸟,诉我衷肠。” 这个无夜山庄庄主,她的夜枭公子,外表看似高冷,写的情书却是直白热烈,火辣辣地让人脸红呢。 不过,她喜欢! 千陌在三封信上流连许久,然后摊开澄心纸,提笔写下一句: “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想了想,觉得有说教意思在里头,显得她太一本正经,不妥,于是,一把将纸揉碎撕了,重新铺开一张澄心纸,写道: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本来还想再写几句,觉得太多余,这一句已足已表达她爱他的决心,便放下了笔。 她找出剪刀,剪下一缕长长的青丝,将它们系成了一个同心结,又从袖子里取出自己常用的一方粉蓝色丝帕,帕角绣有银线茶花和一个飘逸的“陌”字,用丝帕将青丝同心结仔细包好,与澄心纸回信叠放在一起,塞进了一个封套里。 拿着这封信,她又发了好一会呆,想像着夜枭收到回信时会是怎样一副表情。 大概当着下属的面,他还是会板着面孔不苟言笑吧,这个一贯清冷高傲不羁的男人,在外人面前总是一副千年不变的表情。 不过,千陌知道,这个男人其实是面冷心热腹黑至极的主,光看他写的这三封热情似火直抒胸臆的情书,谁会想到它们竟出自无夜山庄庄主之手呢! 话说,夜枭去了哪里,到底在为什么事奔波?他这个无夜山庄庄主貌似身份很神秘,不仅仅只是聚臻阁的幕后老板这么简单。 上次在无泪峰,他就说他还有很多未了的事情要处理,要她安心等他扫除一切障碍。 他和她之间,究竟存在着什么样的障碍,须得他这般顶天立地的人去解决? 她坐在床上胡思乱想,也不知时间过去了多久,直到墨翠挑帘进来,说夜魁在院子里等了半个时辰了,急得要走,千陌才醒过神来。 匆匆洗漱一番后,让丫环将夜魁叫进来,将封好的回信交给他,看他将信收进怀里,转身要走,千陌忍不住拦下他问道: “魁,你家公子可好?你知道他现在在哪里吗?” 夜魁等了快一个早上,本就有些不耐烦,他又素来不喜欢这个美得过分的、勾了他家公子魂的女人,听千陌问他,便吹着大胡子,嗡声嗡气地说道: “公子的行踪,魁作为下属,怎会得知?再说了,即便魁知晓了,俺也不会随便告诉外人的!柳小姐若是无事的话,俺就先告辞了。” 丫环红翡正好从外面进来,听见夜魁的话,不由瞪圆了眼睛教训道: “哎,你这个莽大个怎么说话的?咱家小姐也是关心枭庄主,才会问的,你知道便说,不知道便说不知道,作什么你一个下人倒在小姐面前拿腔作调了?真真是岂有此理!” 千陌也有些不满夜魁的态度,什么叫做“即便他知道了也不会随便告诉外人”? 她是外人么?! 这个大胡子不给他点教训,只怕真会一直不将她这个未来主母放在眼里。所以她没做声阻止,冷眼看着泼辣丫环为她出头。 夜魁是个直性子,不会吵架,遇上红翡这样厉害的丫环,只得嗫嚅着道: “俺怎么拿腔拿调了?莫要凭白无故冤枉俺!” “哟,看你这身穿着打扮,我还以为你是什么磊落的好汉,原来竟是个敢说不敢认的怂汉子!什么叫你不知你家公子下落,你都当了几回信使了,你会不知道这信从哪里来,小姐的回信又送往何处去?还有,说什么即便知道了也不会告诉外人,小姐是外人么?哼,我可是记着了,下回枭公子要是再来的话,我可是要告状的!” 红翡单手叉腰做茶壶状,一只手的食指点在夜魁的胸膛上,步步紧逼,夜魁被她戳着胸,步步后退,已退到了屋门口。 被红翡说的话堵得张不开嘴,他确实是无理也无力辩解,只得虚晃一枪,从门口狼狈退出去,转身就跑,边跑边丢下一句话: “那个啥,柳小姐,俺先告辞了,你家小丫环太厉害,俺说不过她,希望柳小姐体谅俺夜魁的难处,俺不太会说话,多多包涵。” 千陌看着依旧怒气冲冲叉腰瞪眼跟跑到院门口的红翡,不觉笑了,一时又觉得自己跟个跑腿的下人计较,也太没气量了,便叫住丫环道: “好啦,红翡,你也知道他是个莽夫,和他较真作什么,甭理他就是了。咦,千羽和千浔呢?将他们俩找来,咱们去吃早饭,我可是饿了。” 千陌这么一说,小丫环红翡才想起来她还有事要禀报呢,便上前说道: “小姐,奴婢刚才经过前面花厅,遇见老爷正在会客,好像来的是个什么外国的王子和公主什么的,张管家让奴婢来请小姐过去花厅,说他们指名道姓是来见小姐您的。” 他国的王子和公主?难道是木图和娜朵? 十有八九,应该是。 外国的王子公主就了不起么,还非得指名道姓让她去接待,又不是她让他们来的。 她还没吃早饭呢,她可不想饿着自己的肚子,吃饭事大,雷打不动,天王老子来了,也不能不让她吃饭。 “哦,那就让我爹先陪他们说会话吧,我先去吃早饭。红翡,将两个淘气包找回来,我一错眼的工夫,他们俩就跑不见了。” 第84章 木图蹭千陌的早饭 “谁跑不见了?”一道雄浑的男声在院门外响起。 千陌扭过头,就见萨曼兹国太子木图走了进来,昨天在皇宫内发生了太多事,没有将他瞧清楚,此刻,她不由眯起眼睛仔细打量起他来。 木图太子头戴金线浸绣浑脱帽,身着深紫色窄袖紧身翻领长袍,袖口和领口均衮金边,上绣云纹,腰系金革带,下着长裤,足蹬高腰长靴,看起来还蛮英姿飒爽的。 浑脱帽下一张国字脸,高鼻深目,看年纪大约二十五六岁,皮肤是健康的小麦色,人生得异常高大,一看就是典型的异域人种。 这倒是怪了,为何他的妹妹娜朵却生得娇小玲珑,与南夜国人无异呢。 这时从木图身后探出一个脑袋来,对着她甜甜地笑道: “柳姐姐,娜朵和王兄来看你来了,欢迎不?” “啊,是木图太子和娜朵公主啊,快请进,我还没吃早饭呢,你们吃了吗?要不,一起吃点?” 千陌满面笑容地将这兄妹二人招呼进偏厅,客气地问了一句,心道这个点了,这两个锦衣玉食的兄妹应该是吃了早饭出门的,不会来蹭她的饭。 哪知,她想错了,木图从善如流地欢快应了下来: “好啊,本太子正好今天没吃早饭,昨天喝酒太多,早上没胃口,我看柳国公家的饭菜不错嘛,这白粥小菜,挺清淡的,看起来应该好吃。” 墨翠正在餐桌边摆碗筷,见状便又多添了两副。 木图一屁股坐在了客位上,毫不客气地拿起筷子夹了一筷子素炒三丝进嘴里,然后连连点头: “嗯,不错,比皇宫里的还好吃。” 一抬头,见千陌和娜朵正撑圆了眼睛看着他,这位尊贵的萨曼兹太子大咧咧地招手道: “柳小姐,娜朵,你们都坐下来吃啊,别不好意思,本太子又不是外人,不会嫌弃你们的,坐坐坐。柳小姐,你不是早就说饿了吗?还站着干什么?!再不来,我可就全吃了。” 呵,还真不把他自己当外人哟,这两兄妹的性子,还真是一样。 千陌想起在桃花醉小酒馆,娜朵从天而降毫不羞涩就认子九弦当相公的模样,不禁“噗哧”笑了。 她招呼一旁将王兄当怪物看的娜朵一同坐下: “娜朵小公主,你也坐下吃点吧,昨天吃得太丰盛,今早喝点小米粥,吃点清淡的开胃菜,不会败了胃口。” 真是奇怪,今天这个奔放的小公主居然有些扭扭捏捏了,她摇了摇头,磨磨蹭蹭地说道: “柳姐姐,娜朵早上吃过了,现在吃不下,我就在一边等你们吃完好了,等会,我有话想和柳姐姐说。” “也好,墨翠,你带娜朵公主去正厅里喝茶。” 千陌倒也没强求,她刚坐下端起碗,红翡带着两个淘气小包子进来了。 千羽和千浔一看,哟,家里又来了个英俊的叔叔,两个人直接无视掉一边的娜朵,睁着圆溜溜乌黑的眼珠,好奇地扑到木图身边,一左一右像两个小保镖一般,仰着头问他: “尖鼻子叔叔,你是从哪里来的呀?你叫什么名字?你家里有媳妇儿吗?” 千陌已经对小哥俩这一见个美男子就必拷问三道问题的做派,习以为常了,她淡定地劝告不明就里的木图: “这两双胞胎是我的儿子,他们俩的问题你最好无视,若你还想安静吃完这顿早餐的话,否则后面更多的十万个为什么会随之而来,让你招架不住的。” 木图心里微微吃惊,这个好看的姑娘,居然已经嫁人了,并且还生了两个孩子! 他好不容易看上眼的意中人哟,竟是他人妇,这如何叫他的心不碎成渣! 顿时,木图觉得这粥也不好吃了,这桌上的几碟小菜也不合他的胃口了,甚至还有些咸和辣,他不想呆在镇国公府了。 慢着,不对,柳小姐要是嫁人了的话,怎么还会住在娘家?怎么没看见她的夫君? 况且,昨天在皇宫里,逍王南夜太初和那个王妹看上的妖孽公子,两人明明是极喜欢她的,瞧他们那护卫她的神情,就像母鸡护小鸡,大灰狼护着小绵羊! 这里面有猫腻,有猫腻啊。 就在木图心思电转,就千陌的感情婚姻状况闪了无数个可能性时,千浔笑眯眯地扑在他的大腿上,对他招招手,要他弯下身子来。 木图看了看淡定的千陌和好奇的娜朵一眼,随后听话地将身子俯低,就听千浔附在他耳边,悄悄说道: “尖鼻子叔叔,你别听娘的,娘是害羞。浔宝问你,你是不是喜欢娘?如果喜欢娘,你就要回答宝宝们的那三个问题哟,否则尖鼻子叔叔你以后休想从宝宝们这里打听到娘的任何消息。” 千浔将话说完,牵着千羽攀上椅子,一边埋头喝粥,一边抽空从粥碗里抬起头,那张粉嫩的小脸被粥碗遮了大半,只露出一双乌黑的眸子滴溜溜地瞅着他,甚是可爱。 木图一瞧这两个鬼灵精的机灵模样,明显是用同样的问题拷问过许多他们娘亲的追求者啊。不过看这情形,柳小姐应该是还没意中人,否则小家伙们也不会替他们的娘来问这个了。 一想到这里,他又有些得意了,嘿嘿,目前看来,至少小包子们对他的印象不差,他还真要从他们身上下手,打听打听柳千陌的情况呢,这个女人太让他好奇了,太神秘了。 “叔叔是萨曼兹国的太子,叫木图,至于媳妇儿么,正室太子妃倒是还没有。这样回答,你们满意吗?” 木图一本正经地回答,心里暗暗得意,在追求柳小姐的人中,应该没人比他的身份更尊贵了吧。 “木图叔叔,太子是什么东西?” 两个好奇宝宝的注意力果然与众不同。 千陌已经吃完早餐,她放下筷子,用帕子捂着嘴擦了半天,也不见她将帕子拿开,木图只看见她的肩膀一耸一耸的,猜测她是在闷笑。 “太子么,就是,就是皇帝的儿子。” 木图有心想给两个小包子科普一下,可真正解释的时候,却发现无法对两个五岁的孩子讲清楚究竟什么是太子,再说他也不能在千陌面前炫耀他王位继承人的身份是不。 最后,还是千陌一句话,制止了小包子们的刨根问底: “好啦,粥和菜都快凉了,再不吃的话,娘就撤掉了哦,而且,娘等会出去看九弦叔叔去,也不带你们两个小淘气了。” 千陌在家里接待木图和娜朵的时候,在京城的一座深宅里,夜魁刚从柳府回来。 他将千陌的回信交到前厅正处理事务的夜魅手中,面色不愉地说道: “喏,公子等的信在这里,魅,下次这种事情可别派俺去了,柳家那个小姐,又将萨曼兹的太子招惹到了家里,俺刚才离开的时候,碰巧撞见了。她可真是水性扬花,亏得公子对她这般好!还是俺老家村里的翠花妹妹纯洁。” “你以为你想不去就能够不去啊?有本事,你到公子面前诉苦告状去,天天念叨你的翠花妹妹好,她那么好,怎么不来看你?” 一身书卷气的夜魅站起身,掸掸白色长衫,扔下夜魁在前厅发呆,往后进最里面的一座大院子走去。 到了院门前,两个守门的劲装侍卫按着跨刀上前对他行了个礼,拉开院门,等他进去后,迅速将院门合拢,又如门神般目不斜视地站在了院门两边。 夜魅进了院子的正厅,反身将门关严,打开密道钻了进去,很快便来到了一处密室前。 他在密室厚重的楠木门上,轻轻敲了三下,里面便有人打开了门,放他进去。 给他开门的赫然竟是子九弦,只见他板着脸说道:“给你一刻钟,时间一到本公子马上进来。” 说完,不等夜魅说话,他走出了密室,顺手将楠木门阖上。 密室很大,三面墙摆满了书架,进门右边是一张紫檀木的书案,上面整齐码放着各类纸张和文件,一迭洒金凝霜笺用紫铜镇纸压着。 密室中间是一道山水云母屏风,屏风上此时搭了一件黛色长袍和两件雪白的中衣,一根玉质蹀躞腰带松松的搭挂在长袍上,闪着晶莹剔透的光。 密室并不暗,四角和房间中间都挂着硕大的夜曜宝石,将密室照得纤毫毕现。 夜魅绕过巨大的屏风,走到后面的浴桶边,躬身对着浴桶里的人说道: “公子,柳小姐的回信来了,您是现在就看还是等会泡完了再看?” “给我。” 泡在浴桶里的夜枭除了头露在外面,从脖子以下全部都浸在乌漆抹黑的水里,他将双手伸出水面,接过夜魅递来的信封,虽然有些急迫,仍然很沉稳地拆开来,小心翼翼抽出了里面的澄心纸。 展开淡黄色的信纸,千陌娟秀的字迹印入眼帘: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虽然只有短短八个字,他却似乎看到了千陌执着笔很郑重很甜蜜地写下它们的情形。 呵,他的陌儿啊,和他一样,都是用最短最简洁的语言,表达着最坚定不移最深沉的爱恋。 不过,这字还是太少了,她就不能多写几个字么,见字如见人的道理,陌儿都不懂,下回得敲打敲打她。 第85章 夜枭和子九弦的关系 夜魅看他家庄主大人拿着千陌的信如获至宝的模样,心里犹豫着要不要将萨曼兹太子造访柳府的事顺便也汇报给他。 跟了夜枭这么多年,他和他既是下司和下属关系,又是朋友关系。 公子身上发生的很多事情,每一个点滴,每一件过往,只要是他在他身边,他都知道。 他清清楚楚了解他家公子的每一项优点,却从未见他露出过任何可以被人利用的缺点和破绽,除了多年前的那个女人,给了他沉重的打击外,他几乎完美得近乎神。 不怒不燥,不急不焦,不忧不喜。 不管发生什么事情,公子始终都是一副冷冰冰拒人于千里之外的面孔,他就像是一尊无情无欲、没有喜怒哀乐的冷面阎王,冷冷地俯瞰着众生的营营苟苟、尔虞我诈、勾心斗角。 这样的公子,夜魅以为他再也不会爱了,他甚至为此暗暗着急。 他答应过公子的娘,那个美丽的女人曾拉着他的手,拜托他一定要跟随她的儿子一辈子、帮他一辈子,给他找个好媳妇,让他娶妻生子,过简单快乐的生活。 为此他动了不少的脑筋,想了不少的法子,结果所有的计划还未实施,就被公子察觉而胎死腹中,两人差点为此闹崩,他也因此被公子派到外地整整惩罚了两年。 从此以后,夜魅只能将对公子的担忧深深地埋藏在心底,他不敢再触他的逆麟。 现在,终于有个让公子动心动情的女人出现了,他不知道这是好事还是坏事。虽然这个女人有两个私生子,品行不太好,但他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只要公子喜欢,就行了。 不过他会盯着那个女人,不让她做对不起公子的事,更不能在私生活上不检点。 想到这里,夜魅低声给夜枭汇报道: “公子,刚才夜魁回来,说在镇国公府看到了萨曼兹国的太子木图,他去柳府,会不会也是看上了柳小姐的美貌?” “嗯,我知道了。” 夜枭将澄心信笺放在一边,又捏了捏信封套,里面还有东西,摸上去似乎软软的,豁开信封口看,竟是一方粉蓝色的丝帕。 看了看自己沾着黑色药汤的双手,他伸手去拿浴桶旁小方凳上的干浴巾,夜魅蹙起眉头暗暗担心,忍不住出声劝道: “公子,还是先泡完这桶药浴再看吧,柳小姐的信反正已经在您手里了,也不急在这一时,九弦公子说这药汤得全身浸泡,您可别前功尽弃了。” “没关系,反正我这病也不是泡一次两次就能好得了的,你看我这不是全身都泡在药里吗?只不过是将手拿出来罢了。” 夜枭对夜魅的担忧不以为然,他拿起干浴巾将手仔细擦干净药水,然后从信封里很小心地取出那方折叠成小方块的粉蓝色丝帕,顺手将信封放在小方凳上,迫不急待地就将丝帕打了开来。 当那串青丝编的同心结呈现在眼前时,他不由勾起唇笑了,忽然想到了什么,他横了夜魅一眼,声音淡淡地道: “魅,你很闲吗?” 诶哟,这是嫌弃他这个属下在这里碍眼,妨碍他看柳小姐的信物了。 “啊,魅忽然想起前厅里还有很多文件和事务要处理,就不打扰公子了,魅先下去了。” 夜魅无奈地摇摇头,以无可奈何的语气给自己找了个告辞的理由,行了礼,转身离去,走到屏风边,他忽然心生促狭,状似好心地回头提醒道: “哦,公子,魅想起来了,九弦公子说他一刻钟后就进来,貌似时间好像快到了。” 说完,似乎怕被夜枭责难般,他赶紧脚底抹油,快速走到门边,拉开门走了出去。 夜枭根本没将夜魅的话听进去,他一颗心现在全在那束千陌的青丝上,越看那个同心结,越欢喜。 伸出修长的手指,细细抚摩着那如丝绸般顺滑柔软的发丝。 闭着眼睛,将头靠在浴桶的边沿,夜枭情不自禁地将青丝同心结放在唇边,轻轻地用嘴亲着,发上还留有她淡淡的香味。 夜枭不由在心里暗暗叹了口气:陌儿,你究竟有何般魔力,竟能让我一向骄傲自诩的自制力,在你面前也一败涂地呢?!我是多想早一点拥有你啊,等到了那一天,我一定要狠狠地好好爱你,讨回本来。 幸亏千陌不在这里,不知道这位冷面阎罗内心“阴暗”的想法,否则不定有多“鄙视”他! 沉浸在甜蜜思念中的夜枭并没有放松应有的警惕,他的五感依然敏锐。 所以,他忽然听到了一声极细微的“嗒”的开门声,有人走了进来。 是子九弦。 他赶紧将青丝重新包回丝帕里,再塞进信封,然后将它们藏到小方凳下面,浴巾搭在方凳上面垂下去,将它遮严实了,他才将手重新泡进浴桶里,做出规规矩矩泡药澡的模样。 这一套动作做得干净利落,行云流水,等子九弦转过屏风进来时,他已经气定神闲如老僧入定般在浴桶里打坐。 子九弦狐疑地盯着他看了半晌,又拿眼将屏风后的空间扫了一遍。 小方凳上的干浴巾有明显被动过的痕迹,上面还残留着黑色的湿水印子,显见得这个庄主不是个配合大夫的好病人。 子九弦便不动声色地走到浴桶边,边试水温边漫不经心地问道: “庄主大人,夜魅这么急着来干什么?他不知道在你泡药澡期间,是不能打断的吗?” “唔,他知道。”夜枭为自己得力的助手辩护。 “他知道那为何还来打扰你?据我所知,这段时间可没有什么要紧的事情需要你处理的。” 药水有点凉了,子九弦拿起瓢,往浴桶里添着热腾腾的药汤,同时一脸的不高兴。 “我说九弦,你是不是管得有点宽了?!” 夜枭有些奇怪,他的手下来给他汇报,子九弦激动个啥?不由睁开眼静静地看着他。 子九弦舀了几瓢热汤后,见浴桶里又蒸腾起一股热汽,便将勺子“啪”地丢到一边,怒气冲冲地说道: “你这样的病人,老子治不好了!明明告诉过你们,治病期间千万不能打扰,泡汤时必须将脖子以下全部浸泡三个时辰,还不能被外界事情所左右情绪,要静心泡,这样药效才能最大程度地被吸收,懂不懂?!你为什么就是不听?!” 夜枭耸耸肩,那肩在水下,别人也看不到,很是无辜: “你是有名的神医,你说的话我们哪次没听过?这不是一直都泡得好好的吗?” “你还狡辩、耍赖!不拿出证据来,你还不承认了!” 子九弦几步绕到浴桶另一侧,从小方凳上一把抓起那条浴巾,将它举到夜枭眼前,气愤地道: “夜大庄主,你自己看看,这就是证据,上面还有你的五个黑爪印,还是湿的!你敢说你没将胳膊和双手从药水里拿出来?” 夜枭看着证物,恍然大悟地睁眼说瞎话: “哦,这个啊,刚才夜魅怕水凉了,用手试了试水温,然后用它擦干净了手。九弦,你也太紧张过度了,听我一句话,你需要休息,等这段时间过了,你就给自己放个假吧。” “你就瞎编吧,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有洁癖,你的东西都不让人碰的,那些手下更是知道这点,夜魅跟了你这么多年,又怎会随便用你的浴巾来擦手!” 子九弦丝毫不上当,毫不留情地戳穿夜枭的谎言,顿了顿,语重心长地道: “夜枭,我们俩也认识多年了,为了帮你驱除干净身体内的余毒,我翻了多少的医书,采了多少的草药,放弃了多少个追求女人的机会,看在我沤心沥血研制解药的份上,你最起码也应该尊重一下我吧?” “抱歉,我没有不尊重你。” 夜枭抬眉对着蹲在浴桶前的年轻神医说道: “九弦,我真的很感激能认识你,和你成为朋友。我这一生短短二十几年,朋友不多,值得信任的更是没有几个,但你是其中一个。为了我身上的毒,这些年来,作为顶级神医的双绝公子,你的付出和牺牲,我都看在眼里,也记在心里,我很庆幸,有你这样一个朋友,真的。” 这番话说得至情至理,情深义重,子九弦再也无话可说,他长叹一声,一屁股坐在了小方凳上: “你知道就好,我只盼你早点好起来。” 江湖上闻名遐迩的神医双绝公子,医术毒术独步天下,世人皆只闻其名而不得见其人。 想当年,他也是潇洒地来潇洒地去,天地间任他遨游,没想到偶然认识了这个高冷腹黑的庄主,和他甚为投契,竟然成为了朋友,从此为了解他的毒,同时也是为了证明自己的医术天下无敌,他留在了他的身边。 经过这几年他的精心配药与调理,夜枭的毒渐渐拔除得差不多了,只余了极少部分被逼到某一处外,身体已经基本上无恙。 从几年前的每天必须泡一次药,到一年前的每七天泡一次,再到如今的每半月泡一次药汤,情况越来越好,虽然他现在不能完全治好他,但只要找到当年害他的那个人,逼问出毒药的药引来,他就有办法能将那一点点余毒完全解掉了。 夜枭诚恳地说道: “我都知道,所以,九弦,谢谢你。” 第86章 皇上的赏赐 千陌和木图以及小包子们刚吃完早饭,就见她爹跟前的小厮匆匆跑来,行了个礼,执手道: “六小姐,宫里的公公带着皇上的赏赐来府里了,老爷正在前院厅里接待,他让您赶紧过去谢恩。” “皇上的赏赐?他作什么赏赐我东西啊?” 千陌用帕子擦了擦嘴,接过红翡端来的茶喝了一口,有些纳闷。 木图大眼一转,像是想起了什么,忙出声点醒她: “柳小姐你忘了?昨天在皇宫里面你不是解开了十连环吗?你不主动向南夜帝要赏赐,他就主动给你送来了。” “哦,我还当什么事,这有什么好赏的。” 千陌也恍然大悟,不过有些不以为然,砸碎了几块玉而已。 “为何不该赏?你可是给他白白赚了十匹我们萨曼兹的千里宝马呢。你知道这马多珍贵么?黑市花高价都买不到的,我们国家顶级的千里宝马也不多,全国仅存的也就三十匹罢了,这下倒好,一下子就给你们送了十匹,想必我父王会心疼得睡不着觉。” “唔,木图太子你这样一说,我还真是该拿这赏赐,早知道这马如此值钱,昨天在集英殿内我就应该狮子大开口的,不宰白不宰他一刀。” 千陌点点头,笑嘻嘻地对木图说道: “那你去正厅和娜朵先坐会,我去去就来。” “嗯,去吧,我们在这里等你。” 千陌留下墨翠和红翡两人,一个侍候木图和娜朵,一个带小包子,她则随着小厮施施然地去了前院。 进了前院的大厅,镇国公柳鹏程正陪着南夜帝身边的红人李公公在说话,大厅里摆满了箱笼,弄得像是送嫁妆似的。 柳鹏程坐在主位上,一眼就看见了门口的千陌,还隔着几丈远,他老人家洪亮的嗓音便响了起来: “陌儿,快过来,宫里的李公公带来了皇上的赏赐,你看看,赶紧谢恩。” 千陌点点头,轻快地答应了一声“诶”,便从挤挤当当的箱笼中侧身穿过去,走到大厅里头,对着客座上的李公公福了福身子,清清脆脆地说道: “劳烦李公公亲自将来一趟,千陌感激不尽。” 一身深绯色太监服的李公公看到千陌给他行礼,瞬间便将一张老脸笑成了一朵桔瓣花: “柳小姐你太客气啦,杂家也不过是代皇上传传口谕、送送赏赐而已。国公大人,您养了个好女儿哟,昨儿在集英殿,令嫒可真是给咱们南夜国和皇上长脸呢,瞧把皇上高兴的,今儿一大早就吩咐杂家去库里面挑了那上好的东西,还叮嘱杂家赶紧送过来,莫耽误了时辰呢。” 说罢,李公公从袖筒里摸出一本浅绯色的绢册,递给千陌: “这是皇上此次赏赐物品的清单,请柳小姐清点仔细,若无误,杂家就回宫复命去了。” 千陌将绢册恭恭敬敬放在一旁的桌几上,对着李公公嫣然一笑: “李公公替皇上办事,这些赏赐物品肯定错不了,千陌信不过别人还信不过您么?不用清点了。不过,您也不必急着走啊,就让我爹和千陌陪您喝喝茶,聊聊天也行啊。” 柳鹏程拍着大腿,爽朗地附和女儿的提议: “正是,陌儿说得对,李公公,好不容易出宫一趟,您就在这儿喝喝茶,咱们说会子话再走。” “使不得,使不得。皇上身子骨今年一直不太好,离不了人,那些小太监们又不顶事,摸不着皇上的性子,皇上不喜他们随侍,还非得要杂家在一边侍候,他才安心。国公大人和柳小姐的好意,杂家心领了,杂家这就告辞。” 李公公站起身,将手中的拂尘往左手臂弯一甩,提脚就往厅外走。千陌从袖袋中拿出一张一百两的银票塞在他手中,笑吟吟地说道: “既然李公公要走,千陌和爹也就不强留您了,还要麻烦李公公替千陌谢谢皇上的赏赐。” “那是自然,柳小姐即便不嘱咐,杂家也会记得的。” 说罢,李公公带着随从小太监出府回宫复命去了。 千陌看着满大厅的金银珠宝、绫罗绸缎、器具食物,犯了愁,便对柳鹏程说道: “爹,皇上的这些赏赐太多,陌儿没有专门的地方存放,况且现在陌儿和宝宝们吃住都在府里,这些东西也用不上,干脆您收起来,以后给府里的几位夫人们和弟弟妹妹们用吧。” 柳鹏程摇着头表示反对: “那哪成,这是皇上专门赏赐给你的,爹不要,再说爹也不差这点东西,你还是自己收起来吧,以后不管赏赐下人或是送礼什么的,你也可以从里面取。至于库房么,我让张管家给你腾一间出来就是了。” 千陌见此,也没再坚持,抱着她爹的胳膊撒娇奉承着: “那好吧,陌儿就先谢过爹啦,还是爹对陌儿最好了。” 柳鹏程呵呵笑着,似乎很喜欢阿陌和他这般亲昵,拍拍她的手,随即让人叫来张管家,吩咐道: “来福,这是皇上赏赐给六小姐的东西,你去腾间库房出来给陌儿,让她自己保管她的东西,以后也不许国公府里的主子们打陌儿库里东西的主意,你可记着了?” “好的,老爷,小人这就去将库房腾出来。” 不得不说,张管家办事还真是利索,很快他就将一间空置的房间打扫整理出来,地方离琼蕊苑也不远,很是方便。 千陌叫来红翡,让她带着蓝冰、花青两个小丫环在府里侍从的帮助下,将整整十六只箱笼清点核对入库。 千陌也没闲着,她在红翡开箱清点的时候也顺便看了几眼,在看到一匹薄如蝉翼的布料时,不禁停了下来,将这匹布扯了一段出来,放在阳光下看。 这匹布是紫罗兰色,在不见光的箱里看着就是紫色,但在阳光下,则能看见上面银线暗绣了大朵大朵的山茶花,山茶花又用金钱勾了边,整匹布在阳光下闪着温润的光泽,华丽耀眼,虽然很薄,却不透光,非常适合做流仙裙。 “这是什么布料?挺别致的。” 千陌问一旁在核对清点造册的丫环,红翡拿出绢册清单,对比着找了一会,回答道: “小姐,这是云城的特产香缎菱,据说很难织出来,一年才得几匹,全部上贡给皇室呢。听说平时看着不出奇,但在太阳光下能看到布匹上暗绣的花纹,还隐隐有一股清香飘出来,所以才叫香缎菱。” 是么?这么奇异,真是珍品呢,这次皇上还真是舍得。 千陌压下心里的诧异,将香缎菱又放在阳光下晒了会,果然有一股极淡极淡的香味从布料上散了开来,她将布料抖了抖,那香味就愈发浓郁了。 千陌对这匹香缎菱爱不释手,扭头对红翡说道: “隔两天,你让张管家将京城里最好的裁缝请进府里来,我要用这匹布做件衣裳,顺便给宝宝们,还有你们四个丫环一人做几身秋装。” “谢谢小姐,等这个入了库,奴婢就给张管家说去,小姐放心好了,保证给您找来的是全南夜国手艺最好的裁缝。” 千陌点点头,随意又看了几个箱笼,再没发现什么新奇有趣或与众不同的东西,便懒得再看,径直坐到了一旁的红木椅子上喝茶去了。 喝了两杯茶,觉得无聊,猛然想起来木图太子和娜朵公主还在琼蕊苑里喝茶等着她呢,她在这前院大厅里呆了这么久,也不知道他们咋样了,是不是走了,便站起身,往外走。 红翡恰好在一箱笼前清点核对,看见一对小玩意,赶紧叫住千陌: “小姐,你快看,这儿有一对铜鸢,正好可以给小公子们玩。” 千陌接过红翡手中的盒子,拿在手里仔细瞧着盒里面的小玩意。 这是一对质地为紫铜的鸟,鸟的嘴里还含着一颗紫铜的珠子,做得惟妙惟肖、活灵活现。 她想起好像曾在哪本书上看到过,古代曾有个叫偃师还是公输班的人做过木鸢,不知道这紫铜鸢与木鸢是不是同一个原理。 想到这,她将铜鸢翻过来细细寻找,果然在鸟的肚皮上发现有一个小孔,怎么打开?应该有钥匙吧。在盒子里翻了一下,果然在软缎下找到了火柴粗细的铜匙。 将一枚铜钥匙插、进其中一只铜鸢肚子上的小孔,转动了两圈,就见这只原本笨重的小鸟扑腾腾从千陌手中飞了起来,边飞还边将鸟嘴里的珠子吐进吐出,发出类似说话声。 千陌凝神去听,奈何时间太短,没听出什么名堂来,倒也不甚在意,她对这对紫铜鸢很满意,估计拿给千羽和千浔,两人会好奇玩上好一阵子了。 将紫铜鸢重新放回盒子的软缎上,包好,千陌交待一声,便回了琼蕊苑。 果然,琼蕊苑里,木图和娜朵已经等得有些着急了,两人久久不见千陌回来,便商量着一同往前院来看看情况。 刚要出院门,木图和娜朵就与正要跨门进来的千陌迎而撞上,娜朵跑上前亲热地挽住她的胳膊,嬌嗔道: “柳姐姐,皇上赏了些什么好东西啊?你都去了这么久,娜朵还想和姐姐你去千石记看看呢。” 什么去千石记看看啊,估计是这小姑娘想去看她的九弦“相公”吧。 第87章 城主携圣童入京 千陌将手中装铜鸢的木盒交给墨翠,便带着小包子们还有木图和娜朵去了城东的千石记。 谁知到了那儿,却没看见子九弦。 娜朵在这里曾住过两天,比较熟悉这儿,便将千石记里里外外、楼上楼下都寻了个遍,也没发现他的半个身影,不由有些失望,嘴也噘起来了。 木图拿手掌拍了一下她的脑袋,无比严肃地说道: “娜朵,王兄劝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一介庶民,配不上你高贵的公主身份,父王和母后是绝对不会同意你嫁给他的!” “王兄,八字还没一撇呢,你就说什么嫁不嫁的,你以为我们身份高贵,人家还瞧不上我呢!若是九弦哥哥也喜欢娜朵,娜朵才不会管父王、母后是不是反对,我的爱情我做主!” 娜朵恼火地推开她王兄的手,扭身抓着千陌的胳膊,央求道: “好姐姐,你是千石记的老板,麻烦你帮娜朵问问店里的人,九弦哥哥去哪儿了,好不好?” 千陌倒不是一定要帮娜朵,而是她自己也很想找到他,她还有事要和他商量呢,可不想白跑这一趟。 点点头答应娜朵的央求,千陌拦住一个小伙计,看了他工作服上绣的名字,问道: “小王,九弦掌柜去哪里了,你知道吗?” “柳老板,小人也不知,掌柜昨天出去后就一直没回来,说是去参加宫宴了,到现在还未回来。” “哦。” 千陌放王伙计离开,有些纳闷。 昨天的宫宴到夜半散了后,大家都各回各家了,子九弦不回家又去了哪里?不会出什么事了吧?会不会喝多了,醉在某个温柔乡了? 千陌正胡思乱想地担心着,从门外走进一个姑娘,恭恭敬敬地对着她福了个礼,说道: “柳小姐,子掌柜昨天出去的时候对春桃说,晚上不会回来,今天可能也会要晚一些才回,小姐要是有什么事,可以留个言给子掌柜。” 千陌定睛一看,觉得这个说话的姑娘浓眉大眼,肤色红润,很有些面熟: “你是?啊,是那天在街上被我救回来的那个姑娘,叫什么桃的?” “奴婢叫春桃。没想到柳小姐还记得奴婢,春桃谢谢您的救命之恩。” “不用奴婢来奴婢去的,你又没有卖身给我,以后切莫再这样自称了,春桃,你在这儿还习惯吗?” 千陌纠正春桃的自称,关心地问起她在这儿的情况,春桃满脸感激地说道: “柳小姐,春桃在这儿很习惯,他们都对我很好。” “嗯,好好学好好干,赶快学上手出师,若是出色的话,开了新店,你可以派上大用场呢。我先走了,你们掌柜回来的话,就说我明天还会来找他的。” 千陌鼓励了春桃几句,便带着一行人出了千石记,在马车上,他问木图和娜朵: “你们有想去的地方吗?左右今天我没什么事,就带着我的儿子们陪你们逛一天吧。” 娜朵没见到子九弦,有些闷闷不乐,便摇摇头说: “随便。” 木图是只要和千陌在一起就很开心,所以去哪儿都无所谓,他笑眯眯地也是两个字: “随便。” 千陌抚额瞪了两兄妹一眼: “这京城可没有‘随便’这个地方,比不得你们萨曼兹国!” 千浔也瞪着圆圆的黑眼睛,好奇地问木图和娜朵: “木图叔叔,娜朵姐姐,萨曼兹国在哪里?远吗?” 小包子的话刚落,一边的千羽双手抱着胸,一本正经地批评弟弟道: “浔宝,你不能乱叫人啦。” “哥哥,浔宝哪儿叫错了?” 千浔扭过头,扑闪着长睫毛,好奇地问千羽,三个大人也纳闷地望着他,不知道千浔错在哪儿了。 千羽坐姿如钟,表情又酷又帅,声音却是萌死人的甜糯童音: “你叫木图叔叔,又叫娜朵姐姐,人家是两兄妹好不好?浔宝你将辈份都叫乱了。” “对哦,叫娜朵姐姐,就和宝宝们是一辈的了,可是娜朵姐姐好年轻啊,难道我们要叫她娜朵姨?或者叫木图哥哥?”千浔很是纠结。 “那可不行!你们得叫我木图叔叔,我可比你们高了一个辈份呢,和你们的娘是一辈的,不能乱叫。” 木图急了,赶紧纠正千浔的不恰当想法,生怕被他们叫成哥哥,他还怎么好意思去追求柳小姐啊。 千羽和千浔点点头,从善如流地回道: “好吧,木图叔叔的叫法不变,那娜朵姨你不介意宝宝们将你叫老了吗?” 娜朵睁大眼睛好奇地看着这小哥俩在那讨论称呼问题,听到他们问她,趴在千陌肩膀上笑得花枝乱颤,好半天才勉强捂住嘴说话: “没关系,你们叫我什么我都不介意,叫娜朵姨更好,这样你们的九弦叔叔就不会嫌弃我小了。” 千陌也在一旁笑弯了眼,正待说话,只听“吱~”地一声,马车停了下来,随即从外面传来张强的声音: “小姐,前面路口被封了,好像是有重要人物经过。” “是吗是吗?什么重要人物?宝宝们要看。” 两个好奇小包子听说有热闹看,忙不迭地从座塌上溜下去,掀开帘子站在了车夫张强的身边。 车上三个人也好奇地掀开车帘往外面看去。 只见满大街都挤满了人,前面二丈远处的街心口被京城的侍卫们封了,将人群都拦在了这一头,另一边的长街空荡荡的,好像在等着什么人般。 远远地有梵音响起,随后是铿锵的拖长了音的宣告: “日光城城主和圣女携圣童为吾皇秋祭献贺!谢谢国师大人城外亲迎!” 这道厚重的声音每隔一里便响起一次,渐渐由远及近,一条长长的队伍慢慢出现在众人眼前。 走在前面的是两列披着大红袈裟,戴着黑色法帽的僧人,僧人左手持珠,右手一粒粒转动着珠子,口中低低地念着梵音法语。 在他们身后是手执仪仗的日光城城主亲卫队,大约有十几人,那道每隔一里便响起的宣告声便是由他们齐声发出来的。 这两队人从长街那头走到街心,转而左拐,往千陌他们马车的右边一条大街走去,那正是通向皇城南门的大路。 很快,这两队人走过去后,便是国师大人姽入云的豪华步辇。 八个壮汉抬在肩上的步辇,紫髹辇座,辇座四周雕有七彩云描金漆象纹,辇内布西域花毯,矮席、戗金座椅,铺深紫色织金绫缎褥,辇四周竖四根紫漆描金辇柱,柱顶在空中汇合成一个镀金的紫铜象顶,从柱顶垂下四片深紫色的薄纱帐,将辇中的人儿遮得隐隐约约。 一阵风吹过,卷起薄纱,姽入云那清冷妖孽般的容颜便骤然现在街上众人眼前,等人们仔细去看时,又被卷下来的紫纱给遮住了。 饶是如此,街上的众人仍是惊呼出声,毕竟高高在上的国师大人深居简出,普通人很难见得到他的真容。尤其是这届的国师姽入云,自五年前接任国师以来,向来很少在人前露面,市井里有关他的传闻也就愈发神秘了。 众人皆在心里感叹:国师大人原来竟长得如此年轻好看,真像个仙人呢。 姽入云的豪华步辇转过街心后,再出现的是日光城城主的马车,与千陌在日光城城主府所见到的金碧辉煌不同,这辆四匹马拉的马车相当低调,黑金髹的车身,没有豪华亮眼的装饰,除了大以外,可谓普通之极。 此时车帘被卷起,城主木海清的红脸膛上带着亲切又热情的笑,频频向街上的众人挥着手,显得非常亲民。 城主的马车后面,又是一张敞篷马车,这张马车是从后面开门上下的,车身很长,整个车身蒙着纯白的绸缎,上绣七彩的孔雀图案,车里面围坐着十个粉雕玉琢的男童,他们穿着统一的杏色小长袍,正提溜转着大眼好奇地望着街上欢呼的人们。 这大约就是秋祭上用到的圣童。 千陌转着心思,不知道这圣童在秋祭上派何用场,这么小,应该不会杀掉或烧掉献祭吧? 回头问问子九弦或她爹去,但愿这古代南夜国的秋祭不会那么残忍,用活着的男童作为牺牲。 不过真奇怪,为何只有男童,没有女童? 她记得以前看历史的资料,一般迷信的人们要么选择圣女献祭,选童子的,都是成双成对选的,单单只有五对男童的,她还从未听说过也未看到过相关资料。 “哥哥,浔宝好像看到熟人了。” 攀在张强肩头坐着的千浔忽然对千羽说道: “快看,就在刚刚转过去的那辆敞篷车上,靠里面坐着的那个,像不像我们在日光城认识的小浩哥哥?” 千羽顺着千浔的手指方向伸着脖子看过去,刚好那辆马车转了个弯,往皇宫前的那条大道绕过去了,他只看到个侧脸。 侧脸是挺像他们在客栈认识玩耍过几天的小浩,不过…… “小浩怎么可能会是圣童,他还说他要和他的爹娘去寻他的姐姐呢,也许只是长得相像吧。” 千羽否定了千浔的想法,拉着他的小手指着后面过来的一辆马车道: “浔宝快看,这辆马车里坐着的不是木凝烟姐姐吗?” 第88章 浔宝要娜朵生个妹妹 千陌听见小包子们的对话,往最后一辆卷着帘子的马车上望去,戴着面纱的圣女正端坐在车里,瞧那副灵动的眉眼,正是木凝烟。 她有些好奇,木凝烟作为日光城火之圣女,为什么也来了京城? 她又不是此次秋祭所祭献的圣女,也不需要她来主持秋祭仪式,她来京城难道是为着姽入云来的? 马车里木凝烟的眼睛似乎越过了圣童和城主的马车,目不转睛地盯着最前方那高高步辇上的白色背影,看得有些痴。 唉,也是个为情所苦的小姑娘。 姽入云那人一看,就不是她的良配啊。 千陌在心里微微叹息一声,眼见着木凝烟马车后的大队长随也转过街心拐入皇城的大道,街禁的侍卫也撤走,便招手将小包子们叫进了马车。 “日光城的城主送圣童来京,圣女也来了,加上木图太子、娜朵公主和贵国的使臣,这下京城只怕是热闹好玩了。” 千陌笑着调侃木图: “木图太子不用无聊了,从明天起直到秋祭,有的是宴会让你参加。” 木图伸直长腿,灰眸紧盯着千陌说道: “这些宫宴更无聊,无非是吃吃喝喝,互相虚伪地恭维一番,然后吹吹牛,炫耀炫耀,不参加也罢。我倒是愿意天天和柳小姐在一起,每天看着你这样又聪明又养眼的女子,心情无比舒畅。” 娜朵在一旁捂着嘴吃吃地笑: “王兄,没想到你也能说出这么肉麻的话出来,小心少儿不宜哟,这还有两个小可爱呢。” 说完,她在两个小包子的脸上各捏了一把,小孩子的肌肤滑腻腻的,软软嫩嫩,手感非常舒服,忍不住又要再捏一下。 千羽把头一扭,逃开她的魔爪,双手环胸,像个不可侵犯的小神般大声抗议: “娜朵阿姨,男女授受不亲,你不能随便捏羽宝的脸,羽宝的脸除了娘亲外,将来只给媳妇儿摸的!” 小包子这话一出,车里的千陌、木图和娜朵都笑翻了,娜朵喜欢极了他那一本正经、凛然的小模样,她不但不缩回手,反而作势要扑上去: “哟,羽宝这么小就知道给你的媳妇儿维权了?谁叫你这么可爱的,娜朵姨偏要摸,让你未来的媳妇儿来找娜朵姨算帐好了。” 娜朵本来也只是作作样子,逗逗他,哪想到这个冷面小阎王腾地将小身子从她胳膊弯下窜了出去,害得她扑了个空,差点栽在千羽坐过的软塌上。 她狼狈地稳住身形,看着已经稳稳坐在马车门口、一脸清傲的千羽,向千陌苦着脸抱怨: “柳姐姐,你家的这个儿子身手真是了得,却不懂得怜花惜玉,太高冷太拽了,将来我一定要生个女儿,给他作媳妇儿,天天摸他的脸,为她娘报仇!” 说到最后,娜朵自己都笑了,千陌和木图也笑了,千浔也听得乐呵呵直笑,他将小脸凑到她手边,甜甜地说道: “娜朵阿姨,哥哥不让你碰,浔宝不介意的,外公和九弦叔叔他们都说浔宝的脸蛋像红苹果,好想咬一口,呐,你摸摸看,是不是也想咬一口?” 千陌对自己两个儿子的性子和行为早就了若指掌,所以对千羽的高冷酷拽和千浔的卖萌耍宝见怪不怪。 可娜朵今天才第一次与两个小兄弟打交道啊,在千羽那受了打击后,千浔的贴心可爱又让她刚刚沮丧的脸笑成了一朵花: “还是浔宝萌啊,娜朵姨看看,嗳哟,真的像红苹果耶,摸上去像煮熟的嫩鸡蛋哦,来让娜朵姨亲一口。” 千浔笑眯眯地捂着脸,摇摇头拒绝: “不行的,娜朵姨,你可以摸,但不能亲。” “怎么?浔宝的脸也要留给媳妇儿亲?”娜朵故意逗着小包子。 千浔点点头,小手摸向她的肚子,期盼地问道: “娜朵姨,你的女儿什么时候出来啊?” 感情小包子惦记着她刚才说的生个女儿折磨千羽的话呢,娜朵不由好奇了: “娜朵姨生的女儿是要欺负你的哥哥为姨报仇的,你问这个干嘛?” “哥哥才不会被媳妇欺负呢,浔宝只是想要个妹妹玩玩,天天揉妹妹的小脸蛋,保护她,帮她赶走大灰狼,多带劲!” “那让你娘给你生一个呗。”娜朵瞟一眼千陌,又看看她王兄,意味深长地对千浔说道。 小包子一脸懊恼,噘着小嘴叹了口气: “唉,依娘那个举棋不定的性子,这么多又好看又有钱又喜欢宝宝们的叔叔,娘只怕犯了选择困难症,对他们都不冷不热的。她不嫁出去,宝宝们想要个妹妹的愿望就难以实现,所以,只好期待娜朵姨生一个妹妹给宝宝们玩了。” 千浔有些不满他们娘亲的不作为、不争气、不主动,说起话来一套套的,大有“怒其不争、叹其不为”的意思。 千陌被自己的儿子在外人面前当众揭老底,一点难为情都没有,她暗暗瞪了小包子一眼,轻描淡写地说道: “浔宝今天胆子不小哦,竟敢非议娘亲的不是,唔,晚上回去后,罚你一个时辰不许说话和吃零食。” 小包子立马垮下了脸,灰溜溜地从娜朵身上溜下来,蹭到千羽身边求安慰去了。 千陌很是满意,对付这个话痨加吃货的小包子,她的这招禁言和禁食的绝招可是百试百灵。 木图在一旁听到千浔的吐槽,眼睛不由亮了。 这么说来,柳小姐虽然身边喜欢她的男人很多,但她似乎并没有选择其中某一个呢,这株名花还没有主,那么,他木图太子的机会可是来了。 他不由摩拳擦掌,精神为之一振,准备好好表现表现自己。 可惜他得意得有点早,而且从小包子那里听来的消息哪里当得真哟,人家千陌早被无夜山庄的夜枭公子订下了,只不过没有广而告之罢了。 就连和千陌很熟的子九弦都还蒙在鼓里,以为只是夜枭一厢情愿地喜欢他的阿陌呢。 木图瞬间在脑子里转了好几个主意,最终决定秀他最拿手的才艺,而且还要从小包子们身上下手,于是朝着坐在他身边的千羽和千浔温和地道: “羽宝、浔宝,明天叔叔带你们去骑马射箭打猎如何?有没有兴趣?那可是很好玩的哦。” 千羽的眼睛一下子亮了,他放下手,歪着头兴奋地问道: “木图叔叔,你是说去郊外骑马飞起来吗?还有还有,用箭射兔子孢子野鸡麻雀什么的,是不是?” “唔唔唔,羽宝真聪明!叔叔带你们骑着马去猎那些动物,除了你说的这些,还有野猪、小鹿、野狼、豹子啊,天上飞的鹰、斑鸠、大雁啊,这些都能射下来的,然后喜欢的羽宝就养起来玩,不喜欢的我们就杀了用火烤了吃,好不好?” “好。”千羽欢快地点头答应,一下子对这个尖鼻子叔叔喜欢起来。 千浔对打猎没什么概念,但一听到有吃的,口水都快留下来了,他立即从千羽身边绕到木图的另一侧坐下,眨着亮晶晶的星星眼说道: “木图叔叔,那些野味烤了真的很好吃吗?” “那是当然,叔叔觉得这世界上啊,最美味最好吃的食物就是烤出来的,叔叔所在的萨曼兹国有一道国宴大菜就是烤全羊,烤出来的那个滋味啊,那个羊肉嫩得啊,啧啧,撒了辣椒面和胡椒,还有孜然和茴香,真是好吃得不得了,入口即烂,吃得满嘴流油呢。” 木图见搞定一个小包子,另一个小包子又对吃感兴趣,更来了精神,悄悄瞄了眼千陌的反应,见她神色有些松动,似乎也动了心,便不遗余力地形容起烤肉的滋味来。 千浔这个小吃货,禁受不住美食的诱、惑,他舔了舔嘴唇,抱着木图的胳膊一阵乱摇: “木图叔叔,听起来好好吃的样子哦,浔宝好想马上就去呢。” 木图拉开小窗帘,看了看天色,摇摇头说道: “今天不行了,这都申时了,过一会就要吃晚饭了,还是明天吧,明天一早叔叔就来接你们,好不好?” “嗯。” 千浔想也不想马上点头如捣蒜,千羽毕竟是哥哥沉稳一些,他将脸转向千陌,眨着乌黑的大眼,双眸如黑宝石般发着晶莹的亮光,期待地征求她的同意: “娘,宝宝们好想跟着木图叔叔去郊外骑马打猎,这些才是男孩子应该玩的东西,整天呆在府里面和丫环姐姐们玩,多没意思,再说,外公送给羽宝的袖箭还没射过动物呢,我们明天一起和木图叔叔去,好不好?” 千浔也扑过来,又去拽千陌的广袖: “娘,哥哥说得对哦,外公也说要带我们出去骑马打猎的,说从小学会这些,长大才能当顶天立地的男子汉,结果他一直没有时间,正好木图叔叔有空,宝宝们顺便就拜木图叔叔为师好了。” 千陌不是不愿意去,她之所以犹豫,是因为她明显看出来木图对她有意思,她不想耽误他,更不想给他一个可以追求她的错觉,更何况她现在已经和夜枭确定了关系,所以她心里比较排斥和木图这样的男人一起出去。 但小哥俩那渴望的小眼神,又让她无法拒绝,她不由踌躇起来。 木图见状便朝娜朵使了个眼色,娜朵接到王兄求助的眼神,责无旁贷地帮她兄长劝说千陌起来: “柳姐姐,你就答应羽宝和浔宝吧,明天我也和你们一起去,顺便看看南夜郊外的风景,据说有很多大山呢,不像我们萨曼兹,几乎都是一望无际的草原,能看到高山也算圆了我的一个梦了。” 千陌终于点点头答应了: “好吧。” 第89章 双王斗爱,争住柳府 “六小姐,不好了不好了,您快去看看去,逍王殿下带着大队人马将前院都给堵得死死的了!” 一大清早,千陌还赖在床上醒闷,虽然天已大亮,却不想睁开眼睛起来。 昨天带着小包子们陪木图和娜朵两兄妹逛街,几乎将南夜国京城里的夜市都逛遍了,好吃的、好玩的买了不少。 无论是大人还是小包子,都逛得很嗨,结果玩到很晚才回家,太兴奋太晚睡觉的后果就是: 娘儿仨,现在都不想起床! 偏偏在最好睡觉的大清早,府里不长眼的小厮不知轻重地跑到琼蕊苑里,大呼小叫地将她和小包子的美梦都吵醒了。 守在外屋干活的墨翠赶紧走到院子里,低声喝斥道: “干什么作死地叫唤!小姐和小公子们还在睡觉,没醒呢,有什么事等会再来说。” “等不了嘞,姑奶奶!逍王带着一大批人扛了许多东西堵在了前院,指明要见六小姐,老爷还没下朝回府,兰仙夫人不知道要如何应对,只好派小人来请六小姐尽快过去处理呢。” 青衣小厮一边将声音稍微放低了些解释,一边伸着脖子往屋里瞅: “墨翠姐姐,六小姐还没醒么?麻烦你去催催,这个逍王殿下不是那么好打发的,六小姐不出面,几位夫人也镇不住啊。” 墨翠听了也有些无奈,可是她家小姐和小公子都有起床气,要是在此时强行将小姐叫醒,她可没那个胆量,不由有些踌躇: “逍王殿下非要见小姐不可么?兰仙夫人和三夫人能不能陪他先喝喝茶,拖拖时间?等小姐起床了,马上就过去。” “这个……”小厮也拿不定主意。 千陌在床上听着外面的一问一答,本想装不知道,但听下来,似乎南夜太初那个假痨病鬼带着人来闹事了,她爹还在上朝,府里面没个主事的人,她也不好躲着不出去,毕竟这事与她有关。 匆匆将衣裳穿好,千陌走到外间,将院子里的小厮唤进屋,问道: “究竟是怎么回事?为何逍王一大早就带人来府里?” 青衣小厮垂手站在她身前,略带焦急地快速说道: “回六小姐,是这样的,逍王殿下带了几十人的随从,挑着几十台箱笼,说是要住到府里来,让六小姐您给他安排个好点的住处。兰仙夫人和三夫人不敢做这个主,让小人请您尽快过去处理这事。” 还有这事? 堂堂一个王爷,放着自己富丽堂皇的王府不住,居然要住到大臣的家里来?! 这人的脑回路,还真是别致! 千陌简单洗漱了一下,就随着小厮匆匆赶去了前院。 远远地,就见前院宽阔的青石板地上,堆满了大大小小的箱笼,几十个王府随从模样的黑衣人背着手立在道旁,让她几乎以为自己走错了地方,闯入了别人守卫森严的府宅。 千陌微微蹙着眉,穿过严肃的随从和满地的箱笼,走进大厅内,里面的兰仙眼尖,看见正主来了,悄悄呼了口气,赶紧走过来招呼道: “六小姐,你来得正好,逍王殿下正等着呐,你看如何处理这事?” “我来吧。” 千陌点点头,目光扫过厅内的几位夫人,今天还真是稀奇,几位夫人都到大厅来了,估计是来看热闹的吧? 毕竟一个王爷不打招呼,强行要住到一个大臣家里,这在南夜国历史上还是破天荒的头一遭。 千陌走到坐在左首首位的南夜太初面前,心里有气,也没行礼,直接了当的地问道: “逍王殿下,您这一大早闹的是哪出啊?” 这个女人,语气有些不善! 昨晚和人家太子玩得那么晚才回去,今天这么早又被他吵醒,这起床气也是挺大的嘛! 南夜太初趴在一旁的高腿茶几上,懒洋洋地说道: “陌儿,本王决定光明正大地追求你,为了防止被别的人捷足先登,只得委屈求全住到镇国公府里来,这样才能朝夕相处,让陌儿你对本王日久生情。你看如何?” 不如何! 千陌压下心里的怒气,坐到他旁边的空位上,抬头扫了对面一排正津津有味看戏的几位夫人一眼,将她们看得纷纷别过头和身边的人说话,故意装作没关注这边的样子。 千陌浅笑着,扭过头,淡定地问他: “逍王殿下,你确定一定要住到府里来?” “怎么?陌儿不相信本王的诚意么?需不需要本王在此发誓,本王对陌儿的感情是没有掺杂一丁点假的,本王……” 南夜太初托着腊黄的腮,病态的脸上满是认真和深情,还夹杂着那么一丝的委曲,让柳鹏程的夫人们一个个看得在心里暗暗着急: 这个六小姐还在犹豫什么哟! 身份如此高贵的一个王爷,虽然长得不咋地,而且还有病,但好歹是个王爷啊!你一个带着私生子的被退婚的女人,还挑剔个什么劲哟!赶紧让他住进来,将他牢牢地抓在手里,找个机会生米煮成熟饭,然后嫁到王府作威作福去,比起赖在娘家,不是好得多么! “好了,不用逍王殿下发誓多说了。” 千陌抬手打断南夜太初的表白,“既然逍王殿下要住到柳府来,千陌只是一介民女,自然无权拒绝,您爱住哪住哪。二夫人,兰仙夫人,您二位如今是内院主事的,您们看着给逍王殿下安排一间房吧,不要怠慢了就成。” 南夜太初继续托腮凝视着千陌的侧颜,欣慰地说道: “本王就知道陌儿是喜欢本王的,舍不得赶本王出去。那,本王住在哪儿?是和陌儿住一个院子么?” 真是得寸进尺,胡搅蛮缠! 一个未娶,一个未嫁,两个单身男女怎能住一处?亏他说得出口! 千陌暗地里狠狠瞪了他一眼,扭头对着对面的二夫人和兰仙,清脆地说道: “两位夫人,逍王殿下的住处,还要麻烦你们安排了,柳府里应该还有空置的院子吧?” “有有有。” 兰仙夫人抢在二夫人前头,飞快地开了口: “空院子还有好几座,不过都不太好,柳府最好的院子是缓归苑,勉强还适合逍王殿下住。不过,缓归苑现在是七小姐千紫住着,依我看,不如让七小姐腾出来,搬到别的院子去,毕竟我们镇国公府不能怠慢了王爷呢。” 缓归苑? 千陌想起来,缓归苑曾经是原来的柳千陌住的地方,后来她出事后,就被柳千紫霸占了。 千陌回来的时候,好像曾说尽快让千紫腾出来给她,结果到现在也没影,她倒也没放在心上,住哪不是住。 千紫现在对她不理不睬,有时遇到了还要冷嘲热讽一番,前天在皇宫里,千紫也和南夜蕙等人掺和在一起,那起捉奸的闹剧,就有她在里面闹腾呢。 兰仙这个提议不错,一来不致于怠慢了南夜太初,二来借此敲打敲打柳千紫,一举两得。 “嗯,如此甚好,这样至少不会委曲了逍王殿下,就这样吧。” “那好,我现在就去安排七小姐腾房出来,尽快让逍王殿下搬进去。” 兰仙朝几位看热闹的夫人眨眨眼睛,向南夜太初和千陌告了辞,带着人朝外走去。 在大厅门口,几位夫人与木图和娜朵迎面撞上,赶紧福了福身,悄悄躲在厅门外听壁角。 木图进去也不坐下,直接对千陌说道: “柳小姐,不好意思,我们起来得稍晚了些,好在时间充足,我们赶紧走吧。” “你们去哪?” 南夜太初插了一嘴,看也不看木图,直接问千陌。 “啊,逍王殿下在这里啊,抱歉刚才没看到。” 木图装作才发现南夜太初的样子,得意地给他解释,“本太子昨天和柳小姐约好了,今天带她们去郊外骑马打猎去。时间有些晚了,不能陪逍王殿下聊天,抱歉啊,本太子要将柳小姐借走了。” 千陌夹在两个男人中间,也不说话,笑眯眯地看着两个大男人像孩子般演戏,她料定南夜太初不会是那么容易被木图打发的人。 果然,南夜国尊贵的逍王殿下换了只手继续托着腮,不闲不淡地道: “木图太子只怕不能如愿了,今天陌儿哪里也不会去。” “是真的吗?柳小姐。” 木图不接南夜太初的话茬,直接问千陌。他才不信腹黑的逍王的话呢,除非柳小姐亲自说不去了,他才信。 千陌耸耸肩,不知该如何回答。 能不能去,完全取决天今天能否将这只逍王打发走,否则有他在这,一切免谈。 南夜太初无视木图的无礼,继续好心地解释: “因为本王今天要搬进镇国公府住下来,陌儿作为主人,自然得先将本王安顿好,她才能抽出时间来。” “为什么你要搬到柳府来住?你不是有自己的王府么?又不是无家可归!” 木图有些不解,看千陌的神情南夜太初不像说假,联系到刚才进门时在院子里看到的那些随从和箱笼,他也猜到了这事十有八九是真的。 “因为本王喜欢陌儿,曾在父皇和皇奶奶面前说过,此生非陌儿不娶,所以,为了追求陌儿,本王决定搬进镇国公府,和陌儿培养培养感情。” “本太子也要搬进来住!”木图脱口而出。 第90章 针锋相对、互不相让 千陌吃惊地看着站在厅中央的木图,他知不知道他自己到底在说什么啊? 南夜太初鄙夷地瞟了一眼木图,脸上的神情明明白白地写着: 木图太子,你能不能有点创意,不要跟风,好不好? 娜朵先是被她王兄的话说得一愣,随后又咧嘴笑了,对着木图娇俏地赞道: “王兄,好样的!娜朵和你一起搬进来。柳姐姐,你不会拒绝吧?我可是顶喜欢顶喜欢你和两个乖宝的哦。” 呃,当然,不拒绝。 “那感情好,娜朵你住进来,我也有个伴说话了,你就和我住琼蕊苑。” 千陌笑得一脸灿烂,随即朝着空空如也的大厅门口俏声说道: “几位夫人还没走吧?正好麻烦你们再给木图太子准备一个院子吧,人家大老远从萨曼兹来,不住皇上给他们安排的美胪宫,非要来体验民情住我们百姓家,兰仙夫人可要安排周详哦。” 话音未落,大厅门口两侧讪讪地走出几位夫人,朝着厅里福了福身,匆匆逃也似地走了。 走在最后的兰仙倒是挺镇定,她泰然自若地答应了一声,便施施然地款摆着腰肢下去准备房间了。 木图见千陌并不反对他们住进来,反而还交代下去替他安排住处,心情很是好得很,便开心地伸长着腿,朝门外拍了拍掌,一个随从进来执手问道: “太子殿下,请问有何吩咐?” “哦,你带几个人将本太子和娜朵公主的随行物品全部搬到镇国公府来,以后本太子就住在这了。快去快回,别磨磨蹭蹭耽误了时间。” “是。” 随从诧异地答应了一声,心道太子的行为真是与众不同,不敢问原因,小跑着出去按木图太子的吩咐去办事去了。 娜朵见此事搞定,便对几人说道: “柳姐姐,王兄,现在时间还不太晚,我们仍然可以按昨天的约定去郊外骑马呢,我去将羽宝和浔宝带来,咱们现在就出发吧。” “你们去哪儿?”南夜太初突然问道。 “北郊郊外,听说那儿有一片高山草甸,既有草原可以骑马,又有森林可以打猎,景色也不错呢,现在应该有红叶了吧。” 木图来不及阻止,娜朵已经快人快语地将去处交待了出来,脸上还洋溢着一种期待与兴奋的神情,根本就没看到她的木图王兄在对她眨眼睛。 “嗯,那儿是不错,是南夜京城的百姓赏枫叶的好去处,陌儿和你们都没去过,本王正好可以给你们当当向导。” 某个腹黑的王爷热情地坐正了身子,眼里闪着警惕的目光,脸上却是一派从容淡定,好心地推荐自己当导游。 娜朵不疑有它,见逍王自荐陪玩,欢快地笑道: “好啊好啊,那还等什么,我们现在就走吧。” 木图本来是极不愿意让南夜太初插一脚进来,破坏他同千陌的郊游的,被娜朵这个天真单纯的小公主这么一搅和,他不答应也只得答应了。 坐在那儿转念一想,这位木图太子又释然了: 也好,南夜太初既然巴巴地要跟来,他何不利用这个机会,撮合他和自己的娜朵王妹呢! 如此一来,既拆散了娜朵和子九弦,又将南夜太初这个情敌推给了娜朵,真是一箭双雕啊,不不不,是一箭三雕! 这第三只雕就是他打败南夜太初,最终赢得美人归哦。 嗯,不得不说,木图太子的想法是十分美好滴,但现实,却是十分残酷滴! 等他们从北郊草甸回到镇国公府的时候,木图太子终于深深地懂得了什么是腹黑,什么是笑里藏刀,什么是绵里藏针。 他悔之晚矣! 这是后话了,暂且不提。 且说一个太子、一个王爷、一个公主、一个民妇、两个双胞胎,四大二小共六个人,赶到北郊的所罗拉丹高山草甸的时候,那儿已经有侍卫牵着几匹马在等着他们了。 “王爷,您吩咐属下们准备的宝马和吃食,都在这儿了,请问还有什么吩咐?” 一个黑衣的侍卫头头快速走到马车边,“啪”地单膝跪地,恭敬地向他请示。 南夜太初活动活动了四肢,向着草甸不远的森林那边看过去,严肃地问道: “那边森林里都查探过了?” “回王爷,那边都检查过了,没有任何问题。” “那好,你下去吧,有事再找你们。” 木图看看马车后面自己带来的几匹马,再看看喧宾夺主想抢郊游主导权的某个王爷,咬牙道: “逍王爷,本太子已经准备好马匹了,你又何必多此一举?” 某个王爷老神在在地斜睨了他一眼,不紧不慢地回了一句,差点将他给噎死: “亏你还来自萨曼兹,瞧瞧你带来的都是些什么马?老弱不堪,瘦不拉叽的,你当今天是来遛马玩呢?” 木图也不是省油的灯,毫不留情地就给驳了回去: “逍王爷这话可就不地道了,柳小姐和她的儿子们都是生手,从没骑过马,出于安全考虑,当然只能用老马了,不然出了事,你负责么?” “啧啧,本王还当你们萨曼兹国的人个个都是马术高手呢,原来让你们各带一个人共骑都不敢,怕出事,这胆还真小!再说了,为了两个小乖宝,我也准备了两匹性格温顺的小马,那可是适合他们的这个年龄的孩子学骑马用的。” 南夜太初指着不远处的两匹枣红色的小母马,趁机数落了木图一番。 “你!总之这样太危险,我不赞成!”木图赤红了脸争取自己的权力。 “你的不赞成无效!”南夜太初丝毫不让。 …… “好了,都别争了!这么漂亮的一个地方,你们两个大男人竟然用来吵架,我都替你们害臊!既然你们争执不下,就都听我的吧。” 千陌在一边被他们两人吵得头疼,不得不站出来大喝一声,成功地制止了一起国与国之间就马匹使用而引发的争执案件。 一旁的娜朵和两个小包子捂着嘴偷笑,觉得两个大男人吵架好玩极了。 千陌先去马车后面,仔细瞧了瞧木图带来的马,这几匹马确实是老马,应该如他所说是考虑到安全才选了它们的,这个太子还算花了心思。 她又走到南夜太初的侍卫准备的马边查看,这些马虽然不是千里马,但在南夜国也算得上宝马级别,个个膘肥体壮,腿劲十足,应该能跑,两匹枣红色的小母马,一看上去就被驯服得很温顺,个头不高,还准备了小马鞍,可见南夜太初心思之细腻。 光从不声不响备马,并且备的马如此用心来看,这个逍王,简直令人可怕! 千陌走回几人身边,想了想措词,然后委婉地开了口: “木图太子为了不会骑马的千陌和宝宝们的安全,甘愿舍弃骑好马的乐处,而选择这些温顺的老马,真的很让我感动和佩服,你是一个值得结交的真正的朋友。不过。” 千陌话音一转,对着木图真诚地说道: “骑马不就是要享受那种策马飞奔、风驰电掣的快、感吗?虽然千陌和宝宝们不会骑,但有你们三位高手在啊,所以安全应该不是问题,你说呢?木图太子。” 木图被她一番话说得哑口无言,想想她说的也在理,只得哼哼两声,点头赞同: “好吧,就听柳小姐你的。” 南夜太初见自己第一回合赢了,赶紧趁热打铁,将领导权抓也顺便抓在手中: “既然是来骑马的,本王就来分派一下吧。木图太子和娜朵公主来自马背上的国家萨曼兹,骑术肯定是顶好的,你们俩人一人带一个孩子,教他们骑马,陌儿不太会骑,就由本王负责教会她。” 木图立即否决他的提议: “不行!” “为何不行?” “为什么是本太子和娜朵带孩子,你带柳小姐?这不公平,本太子的骑术更好,应该由本太子教柳小姐。逍王殿下,你的身子骨这么差,你确定你能带得了她,并保护她的安全么?” 木图振振有词,找的理由也确实高大上,谁叫你逍王是个病秧子呢,你自己都自身难保,还如何教得了千陌。 木图有些洋洋得意,哼,看你这次如何为自己狡辩、争取权利。想跟本太子抢柳小姐,做梦! 南夜太初倚着马车,面不改色,毫不自觉地道: “木图太子此言差矣,谁规定病人就不能骑马带人了?谁又规定病人就不能是个好教练了?要不要本王亲自带着陌儿跑一圈,证实给你看?” “休想!本太子绝不会让柳小姐冒这个险!”木图毫不上当。 “那,要不咱们抓阄吧?既然各说各的,看来只有让老天爷来决定了。” 南夜太初耷着眉眼,转瞬就给了一个新提议。 抓阄?貌似挺公平的,不会出现谁也说服不了谁的局面。 不过,他怎么越看南夜太初,越觉得这个病秧子一脸的诡诈狡猾呢? 木图觉得这个逍王深不可测,阴险得很,可不能中了他的圈套,所以他在犹豫了几秒后,又拒绝了。 南夜太初皱眉道: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你说咋办?” 一旁的千羽和千浔已经听得不耐烦了,两人捂着嘴打了个呵欠,拽着千陌的衣袖道: “娘,两个叔叔争得好无聊哦,还骑不骑马哟?宝宝们都要打瞌睡了。” 第91章 坠马 千陌横了两个大男人一眼,撇嘴对小包子们说道: “乖宝们,站在你们面前的这两个叔叔,一个贵为太子,一个贵为王爷,可他们还没你们懂事呢!看来,少不得又要你们的娘、也就是我来出面解决了。” 随即,她一手叉腰,一手指着两个争执不休的男人,霸气地吩咐道: “你们两个,一人负责带一个包子,要教会他俩骑马,还要带着他俩策马奔驰,要满足小哥俩提出的一切要求,否则,只要千羽和千浔向我投诉你们俩,我就将你们统统赶出柳府去。听到没?” 听,到了。 两个男人无奈地点点头。 木图犹自不甘心,喃喃地问她: “那你呢?” “我和娜朵公主在一起,她的骑术肯定也很好,就由她来带我、教我吧,这样安排,皆大欢喜,你们也不用争了。” 木图还想为自己争取点儿利益,正想着打娜朵的主意,和她商量着能不能换,南夜太初倒是很爽快,二话不说地牵过离他最近的小包子的手,温和地说道: “走,羽宝,叔叔带你去骑马。” 小包子有点不高兴,他嫌弃地甩掉这个病秧子叔叔的手,抱着胸拒绝: “羽宝不要跟着你,你这么瘦弱的身板,还病歪歪的,怎么可能带羽宝骑马跑起来!你又不是枭叔叔!” 木图一听这话,乐了,上上下下打量着南夜太初——他一贯爱穿宽松肥大的长袍,飘逸是飘逸,但更显人纤瘦,仿佛风一吹就会倒——语带挖苦地帮千羽补刀: “嗯,逍王殿下这小身板儿,确实……啧啧啧,依本太子看,你还是去马车里歇着好了。” 千陌瞪了落井下石的木图一眼,蹲下身给千羽讲道理: “羽宝,你刚才对叔叔说话的语气和态度不对哦,娘平时是怎么教你的,不能揭人短,不能嫌弃比你差的人,更不能带着有色眼镜看人,这些你都忘了?做人,最重要的是什么?” 千羽低着头,垂下双手,小声说道: “娘说,做人最重要的是要有爱心,要善良,还要有诚信。” “那你觉得你刚才说的那番话,是善良吗?有爱心吗?” 千羽沉默了半晌,摇摇头,然后,转身对南夜太初承认错误道: “叔叔,刚才是羽宝不对,不该那样说叔叔的,羽宝向你道歉,希望你不要生羽宝的气。” 南夜太初弯下腰,曲指刮着千羽的小鼻头,轻声说道: “叔叔喜欢你都来不及,怎么会怪你呢。不过,你要对叔叔有信心,叔叔绝对不会比你说的那个什么枭叔叔差的。” “是吗?”千羽仍然有些怀疑。 “那是当然,羽宝不相信叔叔的话,也要相信你娘的眼光吧?走,叔叔带你去飞!” 看着南夜太初领着千羽向那几区马走过去,娜朵又担忧又狐疑地问千陌: “柳姐姐,你真的放心将羽宝交给他?” “放心吧,逍王他虽然身子不好,但骑马应该没多大问题的,我们也过去选马吧。” 千陌心下了然,南夜太初只不过是在世人面前伪装了一副病人模样罢了,他那袭宽袍广袖下实则是一副硬朗坚实的好身体呢,这个男人狡猾得很。 果然不出所料,等千陌和娜朵过去的时候,南夜太初已将长袍摆提起来别在了腰间,在侍卫的帮助下,轻轻松松地跨上了马。 侍卫又将千羽抱了上去,他接过小包子,将他在胸前的马鞍上放稳,并圈在臂弯里,大声道: “羽宝,抓稳了,叔叔要带你飞了!” 话音未落,他挥起马鞭朝马屁股甩去,同时双腿一夹马肚子,马儿“咻”地一声撒开蹄子就朝着草甸深处飞奔而去,眨眼间就跑出了老远,远远地传来千羽欢快地呼叫声。 千浔急了,赶紧拽着木图的袖子大叫: “木图叔叔,快快,浔宝也要像哥哥那样飞。” “好嘞。” 木图将他抱上马,他自己一个纵身潇洒地跃上马背,策动缰绳,追着南夜太初而去,草甸上顿时又落下千浔的一串欢呼声。 娜朵朝千陌看过来——她没有骑马服,穿的依旧是一套流仙裙——笑吟吟地问: “柳姐姐,咱们也跟上去?不过,你这身穿着只能侧骑了。” 千陌摇着头,“娜朵,我不想被动地让你带,我想让你现在就教我学会骑马。” 她迅速将多褶的裙摆卷到腰际扎好,露出里面穿的扎脚灯笼裤,这是她临时找红翡借的一条丫环们常穿的裤子,还是新的,穿在里面正好适合跨马。 “也行,柳姐姐这么聪明,一学就会了,来,我教你。” 娜朵从木图带来的老马中选了一匹温和的母马,开始教千陌正确的骑马姿势与动作。 上马、下马、骑马,这些动作说起来,还真的挺简单,娜朵一教,千陌就会了。 只不过学会骑马容易,要骑得精骑得好不容易,这是需要长期练习的。 在娜朵的指导下,千陌先是小范围的骑着老马转圈子,慢慢地熟悉后,她开始策动缰绳,挥动马鞭让马儿跑起来。 跑了几圈后,还真有些像是模像样了,连娜朵都在一旁夸她: “柳姐姐,你真的有骑马的天赋诶,这么快就学会了,并且还骑得这么好,比我们萨曼兹好多人都要学得快。” “谢谢。” 千陌不谦虚地笑了,一打马,就从娜朵面前跑了过去。 不过,她很快就不满足于老母马的蜗速了,再一次经过娜朵面前时,千陌将马勒停,跳下马,轻快地说道: “娜朵,这匹老马跑起来不带劲,太温吞了,咱们换那边逍王准备的马吧。” “柳姐姐,那边的马比这匹老马要年轻力壮一些,跑起来确实带劲,但你才学会骑马,能适应它们跑起来的速度吗?” “不试试怎么知道?!不过,我想应该没问题,再说不摔几次,又怎么将马骑得好!” 千陌自信的一笑,丢开老马,拉着娜朵就去选马了。 娜朵是草原上长大的姑娘,从小就与马匹打交道,也不知道摔了多少次,所以并没有南夜国这边人的谨小慎微,倒是十分赞同千陌的观点,不摔学不精。 她仔细帮千陌选了一匹性格温顺、年轻有活力的母马,这匹马身上的毛光亮柔滑,毛呈一种紫红色,非常漂亮。 千陌靠过去,它也不抗拒,乖乖地将头蹭到她手心,马嘴里喷着白汽,挠得千陌手心痒痒的,显见是被人驯服得很好了。 千陌跨上紫红马,对着娜朵豪迈地说道: “娜朵,你也选一匹骑上来,咱们循着逍王和木图太子的路线,去找他们去。” “好。” 娜朵随便跃上一匹马,与千陌两人,一前一后也朝着草甸深处跑过去。 千陌刚开始还有点不太适应紫红马的速度,心有点“怦怦怦”跳,刚跑出去,就被娜朵赶超了。 不过,很快她就摸到了它的脾气,也适应了它的飞跑速度,慢慢地竟然拉近了与前方娜朵的距离。 在辽阔的草地上纵马飞奔,左手山脊处,是一线五颜六色、或红或绿或黄或棕的树木,煞是好看,天是蓝的,云是白的,风是柔的,眼前的一切,美得像一幅油画。 千陌策马追赶前面的娜朵,只觉这一刻,是自她从现代穿来古代后,最心情舒畅的一次,有一种天高海阔任她翱翔的畅快感。 也不知跑了多久,远远地就看到南夜太初和木图朝着她们的方向纵马回来,千羽和千浔也在马上看见他们的娘了,不由兴奋地大声叫唤着: “叔叔快看,娘学会骑马了!娘好厉害!” “娘,娘,你好棒,你都能骑马飞起来了!” 草甸上的风将小包子们的声音断断续续地吹过来,千陌听得更是来劲,她一挥手中的马鞭,双腿打在马肚子上,又将马的速度提高了一些,迎着小哥俩的方向奔过去。 两边的距离越来越近,南夜太初和后面的木图已经与娜朵汇合在一起了,几人都停了下来,笑眯眯地等着千陌。 南夜太初骑在马上,怀里搂着千羽,眉眼是弯的,嘴角是弯的,连心里也是弯的: 他的陌儿,真让人刮目相看!这才多大会工夫,他们也只不过去草甸深处打了一个转,她就将马骑得这般好了! 千羽和千浔在马背上大声地给千陌打气: “娘,加油!加油!很快就到了。” 千陌朝他们招了招手,狠狠甩动手中的鞭子,纵马奔得越加快了,眼看着只有二十丈远了,忽然从山脊处的森林里跑出一只野狗,直直地就往千陌的马匹撞来。 千陌的紫红马在高速飞奔中,措手不及,被野狗惊得长“嘶”一声,高高地竖起前蹄,整个马身前半部分腾空,将千陌狠狠地往草地上砸去。 木图和娜朵几人都看得呆了,一时没反应过来,只有千羽狂叫了一声: “娘~!” 完了!来不及救千陌,这下不死也得残! 娜朵干脆闭上了眼睛,不敢看千陌被马摔下去的惨状。 木图有心想救,奈何还有十来丈距离,他鞭长莫及,只得眼睁睁看着自己喜欢的女人坠马。 今天除夕,祝各位亲新年快乐,新年好运。 第92章 两个男人的竞争 众人只觉眼前一花,一道藏蓝色身影从马上跃起,闪电一般朝千陌坠马处飞射过去。 千陌在被马摔下去的那一刻,心道:糟糕!这下死定了!都怪自己太大意,乐极生悲。 她不敢想像自己被摔死的惨状,在即将落地的那一刹那,紧紧地闭上了眼睛,只等着自己身体着地,骨头碎裂的声音。 没有想像中的撞击和疼痛,下一秒,她就跌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里,并随着这个怀抱在草地上骨碌碌滚了几圈。 有人救了她! 这个人的怀抱很像她的夜枭的怀抱,也有一股淡淡的清香,是那种好闻的薄荷味道。 难道是夜枭赶来救她了?就像上次在日光城救她一样? 千陌快速睁开了眼,想确认救她的人是不是夜枭。 然而,撞入她眼睛的,却是南夜太初那张腊黄的脸和耷拉的眉眼,眼中有着浓浓的关切之意,似乎还有一丝其他的意味,她没看明白。 不是她的夜枭。 千陌收起心里微微的失望,轻声说道: “谢谢你救了我。” “还好赶上了,否则……” 躺在草地上的南夜太初仰面看着怀里的千陌,心有余悸地庆幸着。 千陌此时才发现,自己还被身下这个男人紧紧地搂在怀里,他在给她当肉垫。她赶紧挣扎着爬起来,又去弯腰扶他: “你怎么样?能起来吗?” “没事,让我躺一会,这么看蓝天还真是好看。不过,你可真沉,骨头都快被你压碎了。” 南夜太初仰面躺在地上,手枕在头下,翘起腿,还不忘调侃千陌两句。 这时木图、娜朵和小包子们也赶了过来,千羽和千浔围着娘转了一圈,见她没事,又扑到南夜太初身上,甜甜地说道: “谢谢太初叔叔救了宝宝们的娘。” 南夜太初冷不防被小包子们这么一扑,眉头很快皱了一下,又很快舒展开来,夸张地大叫道: “唉哟!你们俩是要将叔叔这把老腰给撞断了喂。” 千陌拉开孩子们,上前跪坐在他身边,手抄到他的肩膀下面将他扶起来,开口说话的语气无比轻柔: “你呀,就别硬撑了,我扶你坐起来歇息一会吧。” “真没事,陌儿,你不用担心本王,一会就好了,你看,我这不是好好的吗?” 南夜太初朝千陌露出一个宽慰的笑容,慢慢站直了身子,活动活动了手脚,证明给千陌看。 “那也不行,你先坐下来歇会,我去给你取水囊来,你喝口水,缓口气吧。” 没等千陌去取水,千羽早机灵地跑到马边,踮起脚从马身上的布袋中取出水囊,又飞快地跑回来,递给南夜太初: “太初叔叔,给,你先喝口水,压压惊。” 娜朵见一场危险被南夜太初化为无形,提着的心也放了下来,此时忍不住在旁边夸千羽: “哟,羽宝,看不出来,你还挺会关心人的,这话说得也好,喝水压惊。这谁教的呀?你才这么大,就这么会说话了。” 千浔在一旁傲娇地说道: “娜朵姨,宝宝们本来就会说话,不需要人教的,凡是见过宝宝们的人,没有不称赞宝宝们聪明的!” “是么?” 娜朵被千浔逗得哈哈大笑,几人你一言我一语围在南夜太初周围欢快地聊开了。 木图站在一边,看着坐在草地上的南夜太初、蹲在他身边的千陌,心里百味杂陈。 在眼见千陌的马受惊,将她甩下马背时,他犹豫了一下,因为他知道以他和千陌之间的距离,肯定来不及救她。 但只是短暂的一愣过后,他仍是想要努力地搏一把,所以,他快马加鞭,朝着千陌奔过去。 怎奈,他迟了一步。 有人在他之前,丝毫犹豫都没有,在千陌即将被甩下马时,就已经准确地预见到了这场危险,从而抢先纵身跃了出去,并且刚刚好地及时赶到,以他自己的血肉之躯做肉盾,将她护在了怀里。 幸好南夜太初及时直到,幸好南夜太初救下了千陌,否则,他这个提议骑马郊游的人,心里会非常的愧疚。 不过,为什么救千陌的人是南夜太初,而不是他? 他的运气也实在是不太好,偏偏在南夜太初后面,离千陌更远。如果今天是他木图太子救了她,定能拉近他和她的距离吧! 还有这个南夜太初,南夜帝的六皇子,逍王,传说中的病秧子,不是有消息说他活不过五年么?看他今天这身手,哪像一个长期缠绵病塌、不久于人世的人! 木图微眯起灰色的眸子,冷眼看向被人环绕的南夜太初,后者正在享受英雄般的礼遇。 这个逍王,原来隐藏得这么深,伪装的工夫也是超一流。今天要不是千陌遇险,只怕还不会暴露出他装病、会功夫的事实。 他的心机之深,不得不令人佩服,也不得不令他提防。 “王兄,你快过来呀,还愣在那作什么?” 娜朵朝木图招着手,清脆脆地说道: “王兄,大家肚子都饿了,我和你去打点野味回来烤了吃吧。” 木图走过去,往四周看了看,沉声道: “不用了,已经有人准备好了。” 千陌几人随着他的目光朝远处看过去,只见南夜太初的几个侍卫正朝他们走来,每人手里都提了猎物:有野兔、麂子、山鸡等,很是丰富。 几人走到南夜太初面前,那个侍卫头头躬身汇报: “王爷,属下奉您之命,打来了这些野味,如果您饿了,属下马上就去烤了它们。” “嗯,本王倒不饿,这两个小孩子可是不能饿了他们,你们尽快去处理吧。” “是,请王爷稍等。” 侍卫头头带领几人往一处水源地走去,很快,他们便将拔毛洗净并剖开的野味带了回来。 南夜太初让他们生了火,将佐料都准备好后,就挥手让他们去一边守卫去了,他亲自将这些处理干净的野味用树枝串起来,抹上盐和佐料,架在火上烤起来。 千陌和娜朵也帮忙串肉、抹盐巴、佐料,千羽和千浔也屁颠屁颠地上前帮忙。别看两人才五岁,可是看他们烤肉的模样,还真不像是第一次做这种事呢。 南夜太初将手中的半边麂子腿翻了一个面,扭头问千陌: “羽宝和浔宝烤肉的模样还挺熟练,他们常做这种事情?” “哦,以前没回京城的时候,我们住在一座偏僻的深山里,经常用陷阱逮些小野味,所以常常有烤肉吃,他们俩稍大一些后,就帮着我打下手,久而久之,也就会了。” 怪不得你这般独立,两个孩子也一点不娇气,想必那五年,是吃足了苦头的。 南夜太初没有说话,默默地转动着手中的肉,眼里是一片了然与心疼。 当年的她,到底经历了怎样的磨难?先是未婚先孕,然后是被退婚,被逐出家门,接着又遭遇马车坠崖,死里逃生的她一个人带着两个孩子,在外面漂泊了五年,才回了京。 而现在,京城里表面一片详和,内里却复杂诡异,波起云涌,他定要护得她们母子仨人周全。 而且,他一定要找出那个强奸了她的人,正是这个人害她走了这么远的一段弯路,并留下了这么一段不堪的过去,等揪出这个人来,他一定要将他碎尸万段! 等有机会,他要详细找她了解当年的事情,也许能找出蛛丝马迹查这个人,还有那个在山道设计她的马车坠崖的幕后黑手,他也一并要找出来。 凡是害过他的陌儿的人,都得死! 木将手中的肉架在火上,走到南夜太初身边坐下来,看着火堆对面正盈盈浅笑和娜朵说话的千陌,低声说道: “南夜太初,你之前伪装得很好很成功,几乎欺骗了所有的人,为什么今天要暴露自己?难道这个女人对你而言,就那么重要?” 南夜太初没有看他,他的两眼依然胶着在千陌的身上,千陌似乎感觉到了他的注视,抬头朝他看过来,并朝他和木图嫣然一笑,在火光的映衬下,脸上红艳艳地,越发妩媚动人。 “是的,陌儿对我很重要,重要到我可以为她颠覆一切传统,重要到我可以不去计较她的过去,重要到我可以拿我的生命去搏,重要到我可以为她,重新设计我的未来!” 南夜太初斩钉截铁地回答了木图的疑问,然后,给千陌回了一个温暖的笑。 他的笑,在火光那一头的千陌看来,竟让他那张灰败的黄脸生动了起来,耷拉的眼睛里,也闪耀着夏夜星空的点点碎光,让人不自觉被吸引。 木图沉默良久,才扭过头,盯着南夜太初一字一句说道: “你这番话很能打动人,但,我是不会放弃喜欢柳小姐的,我们公平竞争吧。” “木图,你是竞争不过我的!不过,我喜欢你的这份磊落,所以,我答应你,公平竞争,让你输得心服口服!” 南夜太初毫不介意有人来和他竞争他的陌儿,他有这个自信,陌儿最终是他的,况且他的陌儿这么优秀,有几个男人追求,正常得很。 “那可不一定!咱们走着瞧吧!不过,你可不许再像今天这样使阴谋诡计。” 木图信心满满,看着对面千陌俏丽的容颜,充满了昂扬的斗志。 第93章 各方反应,波谲云诡 千陌带着小包子们和南夜太初、木图等人在所罗拉丹草甸骑马、打猎、烧烤,玩得很尽兴,很晚才回府。她不会想到,他们的一举一动,早就被人盯上了,而且,还是好几拨。 深夜,万籁俱寂。 冷宫的某个偏殿里,皇后斜倚在一个穿着太监服装的人的肩上,手指轻轻滑过他的脸,娇声问道: “子风,你今天是怎么啦?似乎兴致不高,可是有什么烦心的事?” 穿太监服的人的脸隐在暗处,看不清他的表情,只听得他清冷的声音淡淡地响起: “南夜太初今天搬到柳鹏程府里去住了。” “什么?这个六皇子闹的是哪出啊?他也太任性了吧!柳鹏程就让他住进去了?” 皇后一听这个消息,立马直起身子,连珠炮似地问道。 这个南夜太初行事太出人意料、不循章法了,什么道德、规矩、礼仪、名誉,在他眼中统统不存在,他就是南夜皇室的一个异数。 “柳鹏程当时在上朝,不在府里,据说是柳千陌同意他住了进去,柳鹏程下朝回府后,也没有说什么。” 这个人的声音平淡如水,听不出任何情绪起伏,只是皇后沈云嫣太过了解他,知道他越是对某件事情平静,就越是在意。 沈云嫣刚想开口,男人又不咸不淡地扔出一句: “那个萨曼兹国来的太子和公主,今天也搬进柳府去住了。” “他们又是什么意思?难道柳府,或者说是柳千陌,有什么魔力不成?一个两个都往柳府挤?” 皇后沈云嫣在空荡简陋的偏殿里来回踱了几步,皱眉问道: “还是,柳府有什么宝贝,是我们不知道的?否则,实在难以解释他们几人的行径。” “有没有其他的宝贝,我不知道,目前我所知道的,就是南夜太初和木图好像都很喜欢柳千陌,也许柳千陌就是柳府最大的宝贝。” 穿太监服的男人偏过头看着来回走动的沈云嫣,说的话意味深长,淡淡的月光打在他的脸上,让他的侧脸有一种清辉般的阴柔之美。 沈云嫣又走回他的身边,顺势倒在他的怀里,捧着他的脸,俏声问道: “那你准备怎么办?你原本不是计划要娶她的么?现在的你,似乎没有机会了。” 男人捏着怀里人儿精致的下巴,语气轻佻地说: “这不是怕你吃醋么!” “少来!你以为我会相信?你们男人,哪个不是吃着碗里的、看着盘里的、心里还惦记着锅里的?!嫣儿才不会吃柳千陌的醋,你也不过是利用她罢了,我们俩才是真爱。” 沈云嫣眼波流转在黑袍人脸上,自信而妩媚地宣示着她对柳千陌的不在意。 那个带着私生子的女人,怎么可能成为她的情敌?!她还没有将她放在眼里! 男人沉默了一会,忽然开口说道: “对了,你这两天最好找个机会接近皇上,在他面前示示弱,承认错误表忠心,求他再给你一次机会。” “嗯,嫣儿会的,子风放心。” “好了,我走了,希望下次见到你的时候,你已经重回凤仪宫了。” 男人拍拍沈云嫣的脸,推开她站起身,快速从殿角的侧门闪了出去。 你能不能不要这么快就走? 沈云嫣半张着嘴,左手伸了出去,无奈地看着离去人的背影,想说的话被她生生咽了回去,半晌后,她才颓然地放下手,仰面倒在了硬塌上。 几乎与此同时,在另一个地方,某个女人在听了暗卫急匆匆的低声耳语后,凝着眉重复道: “南夜太初和木图住进柳府,然后去了所罗拉丹草甸?你们没能藏在草甸附近的森林里吗?” “主子,我们的人没能进得去,逍王的侍卫将整座草甸山头都搜寻并封锁起来了。” 暗卫甚是恭敬地小声将今天的情况做了汇报,女子将手往身旁一挥,道: “嗯,知道了,下去吧。” * “你说什么?!南夜太初和木图搬进柳府?柳千陌是什么态度?” 某个王爷在刚听到这个消息时,一脸地不可思议,在确认属实后,随即满面怒容: “哼,一个是无视礼教的任性王爷,一个是不知羞耻的放荡女人,两人还真是绝配!” 将汇报消息的随从挥退后,他依然难掩心中的愤怒与不屑,一手握拳狠狠地捶在紫檀木的桌面上,咬牙切齿: “柳千陌,你休想过得如此快活!本王绝不允许!” * 南夜太初在将千陌和小包子们送到琼蕊苑后,跟着侍卫去了缓归苑。 这座柳千陌曾住过、后来被柳千紫霸占的院子,已经整理打扫干净,全部换上了他的随侍们带来的东西,布置得一如他的王府一般奢华舒适。 走进侍卫层层把守的缓归苑,径直穿过正厅,走到里间铺着天蚕丝锦褥的软塌上坐下,南夜太初一扫平时委靡不振、要死不断气的痨病鬼模样,冷声问道: “今天本王大张旗鼓地搬进柳府,其他人的反应如何?” 一个黑衣暗卫单膝着地,恭敬地回道: “主子,宫里的反应各异,皇上不置可否,皇太后很是生气,其他各宫主子都从各自的渠道获知了您和木图太子搬进来的消息,倒还平静,只有八公主南夜蕙今天召见了一个神秘的黑衣人,好像他们在鬼鬼祟祟地商议着什么,属下担心会对柳小姐不利。” “唔,密切监视那个黑衣人,还有,冷宫里的皇后如何了?”南夜太初沉吟片刻,冷声继续问。 “冷宫那边没有什么动静,皇后这些天似乎很安静,不过,”侍卫有些犹豫,他有些拿不定主意,该不该说。 “不过什么?”声音平淡,却带着一股迫人于无形的压力。 侍卫想了想,小声说道: “属下在监视那边的时候,有个太监进了冷宫,一刻钟后,又出来了,属下并没听到他们的谈话内容。” 南夜太初皱着眉头,“太监?那你看清楚他的长相没有?” “请主子恕属下无能,当时天太黑,他又低着头走得很快,所以没能看清楚他的长相。” “嗯,下去吧。” 南夜太初挥退侍卫,对着空中沉声说道: “你去安排一下,这段时间加派人手,暗中守护柳小姐所住的琼蕊苑,不得令她们母子三人有任何差池或危险。” “是。” 暗夜中传来一声极低的简短的应答声,很快便没了声音,一切又归于平静详和。 南夜太初仰身躺卧在锦塌上,闭着眼想着心事,手无意识地摸到袖袋中的一个东西,不觉勾起嘴角笑了。 小心地从袖袋中摸出那枚物事,拿在手中摩玩着。 这是一枚玉簪,由一块通透的冰种玉整体雕凿而成,簪头雕刻成一朵复瓣山茶花的模样,层数达到五层,簪子中段镂空透雕了一个“福”字,簪尾阴刻了一个“陌”字,非常别致。 良久,南夜太初将玉簪翻手收进怀里,冷清的声音淡然地响起: “出来吧。”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一个黑衣人闪身出现在了房内,讪讪地说道: “主子,我不是有意的,都是他们几个,非得怂恿我来。” 南夜太初睡在塌上纹丝不动,“哦?他们怂恿你来,是要做什么?” 黑衣人大着胆子,走近一步,冒死问道: “嗨,主子,我就直话直说了吧,您,真的就这么喜欢柳小姐?” “这关你何事?难道你也喜欢她?”某王爷白了他的亲卫一眼。 “主子您别误会,我们兄弟几个听说今天您救了柳小姐,我们是担心您身上的伤啊,这旧伤未好,您不能运气动功的,否则前功尽弃,您这不是拿您自己的命来喜欢她吗?!” 黑衣人亲卫一旦说开,就索性放开了胆子,硬着头皮将憋在众人心里的话都说了出来: “主子,说实在的,我们兄弟几个都不喜欢柳小姐,不说她过去的经历配不上主子您高贵的身份,就拿如今她这惹人注目、惹事生祸的本事,不但不能帮到您,还要牵连您,今天的坠马事件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你不顾惜自已的身体,我们兄弟几个可是心疼得要命的。柳小姐虽然长得倾国倾城,但这天下的漂亮女人多了去了,您又何必一棵树上吊死,非她不可!况且,主子您将来是要坐上那个高位的,在您身边的必然也应该是贤良淑德、才貌双全的女子。” 黑衣亲卫越说越激动,说到最后他都不知道自己稀里糊涂说了些什么,哪些该说哪些不该说,他全忘了。 说完后,他才猛然醒悟到自己的多嘴与口无遮拦,心里直后悔:完了完了,只怕要挨罚了。 南夜太初起初很生气,他的陌儿,怎能被他的亲卫如此贬低,照以往的脾气,他早就当场发飙,狠狠地惩罚这个鲁莽的亲卫了。 但他终归是理智的,生气归生气,他却敏锐地发现了一个问题,他的亲卫们似乎都不太喜欢千陌,他很不喜欢这样,他要他们一个个心悦臣服地发自内心地喜欢她,而不是被他强行镇压下去而更适得其反。 良久的沉默后,在亲卫惴惴惴不安地等待中,南夜太初平心静气地说道: “今天暂且饶过你这一回,下不为例,以后若有人再在我面前说柳千陌的任何不是,你们就可以另投明主去了。愿意跟随我的,我会让你们看到,这个世上,只有柳千陌才是最配得上本王的!你下去吧。” 新年了,初一这个美好的日子里,祝各位心想事成,美梦成真! 第94章 千陌的实验 千陌这天晚上又做了曾经做过的梦,她依然没有看清梦里几个人的长相。 她很是懊恼! 所以,当她早上拥着被子坐起来的时候,思前想后了好半天,并运用现代学到过的各种乱七八糟的知识解释了一番,最后总结性地认为: 只有当她遭遇危险的时候才有可能梦到以前经历过的可怕事情,那些被柳千陌的潜意识深深隐藏起来的秘密,需要外界的刺激,才能被激发出来。 想通这一点,千陌做了一个决定,然后愉快地爬了起来: “快起来,乖宝们,今天娘要做一个实验。” 千羽和千浔早醒了,小哥俩正在被子里玩,听说娘又要做实验,便从被子里探出小脑袋,兴奋地问道: “娘,你又要做什么好玩的实验了?是像上次那个你说可以在天上飞的滑翔机吗?” 包子们的娘有点尴尬,支支唔唔着: “呃,呃,不是那个啦,那个失败了,乖宝们就不要提了。” 千陌不禁汗颜,她在一年多前的时候,曾突发奇想,想用山里的木材做个滑翔机玩玩。 结果,在现代就从没玩过滑翔机的她,凭想像做出来的东西自然是个失败的半成品,还没飞上天就直往悬崖下掉下去,亏得她为了预防万一,做了两个仿现代降落伞,才免于被摔得粉身碎骨! 滑翔机失败了,不过她的简易降落伞成功了,总之,让小包子们对他们的娘佩服得不要不要的。 所以一听娘又要做实验,小哥俩自然而然地就往那滑翔机和降落伞上面去想,立马兴奋地自己穿衣下床奔到外间找丫环姐姐去洗漱去了。 千陌特意又穿了条翠绿的扎脚灯笼裤,上身穿了件红艳艳的掐腰小袄,红配绿的上衣下裤打扮,让她的腰肢更是显得不盈一握,远远地看去,打眼极了。 负着手,千陌在柳府里四处晃悠,四处瞅;两个一身雪色的小包子也负着手,跟在娘的身后四处晃悠、四处瞅。 三人的行动神同步,表情也神同步——就像是一只艳丽的鹦鹉领着两只小天鹅在觅食。 南夜太初和木图看见母子三人的时候,见到的就是这么一幅奇异和谐又可爱爆萌的景象,三人从他们住的院子门前经过的时候,还齐齐扭头朝他们打着招呼: “早安!” 千陌终于在柳府里的一处地方找到了她理想的实验之地。 这里是柳鹏程用来练功的演练场,里面竖着九根高约二丈的圆柱,每根柱子约碗口粗,在演练场里还有一块沙垫,大约是她爹练摔打用的。 梅花桩、沙垫,正合她意。 可是怎么爬上去呢?梅花桩那么高! 千陌顺手叫过一个府里的小厮,让他将沙垫移到一根梅花桩下面,并弄来一张木梯搭在这根梅花桩上。 然后,她叉腰站在高高的梅花桩下面,摇了摇楼梯,心里直打鼓:要不要往上爬啊?碗口粗的截面,她能在上面站稳么? 千羽好奇地问道: “娘,你搭梯子,是要爬上去吗?” “嗯。” 千陌点点头,强迫自己静下心来:不试一试怎么行!她可不能被这根圆桩给吓倒! “那宝宝们给娘扶楼梯吧。” 千羽和千浔一人站一边,扶着楼梯,给他们的娘护航。 瞧这俩儿子,真懂事,她没白疼他们。 “不用扶,乖宝,你们站远点,娘才能安心地往上爬,否则娘会分心的。” 千羽和千浔毕竟才五岁,两个小身板怎么扶得稳楼梯,万一倒下来砸了他们就不好了。 千陌说服小包子们站远点,此时府里的下人们有经过此处的,被她的奇怪行径吸引着,渐渐围拢了过来,想看看这位六小姐究竟想要干什么,有两个力壮的下人自告奋勇地过来给她扶住了楼梯。 千陌活动活动四肢,还扭了扭腰和屁股,才鼓起勇气踩上第一级木梯,小心翼翼地往上面爬去。 等爬到梅花桩顶端,尽管已经有心理准备,她仍然是傻眼了:这么巴掌大点地方,她如何站得稳啊?! 好在她在现代的时候就喜欢练瑜伽和攀岩,身体的柔韧度和稳定性相当的好,所以,在费了一些时间后,她终于颤悠悠地单脚站在了梅花桩顶端,另一只脚只能少少地踩个脚尖在桩顶,大半个脚后跟都悬空。 南夜太初听到消息赶过来的时候,看到的正是这样一副情景,他眯起眼望着那个在半空中亭亭玉立的倩影,浅浅地勾起了唇角: 这个女人还真是大胆,行为匪夷所思,不过,不管她做什么,他都不会让她有危险的。 随后赶来的木图看到千陌在梅花桩顶晃了一下,不由想出声提醒她,被南夜太初挥手拦下了: “她现在需要的是安静,不能让她分心。” 木图一双灰色的眸子紧紧地盯着千陌,心里担忧得要命,又不敢出声,只得将两只手紧紧交握在身前,握得发白的手指,泄露了他的一丝紧张和不安。 没人知道千陌要做什么,每个人都是又紧张又好奇地盯着她,想知道这位府里的六小姐究竟想要玩什么花样。 千陌不敢朝底下的人看,她怕看了会害怕,所以她的视线是向着前方平视的。 在将心绪稳定下来后,她突然张开双臂,从梅花桩顶端纵身跃下,朝着地面的沙垫直直地跌下去。 “啊!” 众人再也没有想到他们的六小姐竟然会是要跳下来,不由大声惊呼出来:这不是寻死吗?! 虽然有沙垫在底下垫着可以起到缓冲的作用,但毕竟它只是塞了一层薄薄的沙子在里面,下落的姿势若是不好,一个不小心不是死就是残啊! 南夜太初在看到千陌竟是以自寻死路的方式往下跳的时候,不由脱口而出道:“该死!” 随后,他又像在草甸飞身救千陌一样,毫不犹豫地像只箭般射了出去,再一次在千陌落地前,抄手将她抱在了怀里,并以一个非常优美的姿势稳稳地站立在了沙垫上。 围观的众人纷纷鼓掌,庆幸逍王殿下救下了他们任性的柳六小姐,否则若是千陌出了事,柳鹏程老爷是不会放过在场的每一个人的。 练武场里众人都在为南夜太初欢呼,他们没有想到平时病得连走路都喘不过气来的逍王殿下,居然身手会如此之好,反应会如此之敏捷,实在大出他们的意料。 他们看他的眼神,瞬间都带上了一种膜拜之情。 只有一个下人,在看见这一幕后,趁人不注意,悄悄地抽身离开了,很快地,这个下人的幕后主子就知道了这里发生的事情。 千陌从南夜太初怀里挣脱出来,愤愤不满地谴责道: “逍王殿下,你作什么来救我?我是在做实验,你这一插手,完全打乱了我的实验好不好?” 南夜太初恋恋不舍地缩回手,垂眼看着蓦然空了的怀里,还在回味着软玉温香佳人在怀的美好感觉,闻言下意识地回问: “实验?自杀实验?” “跟你说了,你也不懂!” 千陌白了他一眼,又看看围观的人群,唉,今天实在不宜再实验了,这些古人,若是知道她的真实想法,只怕会笑她疯了的,算了,还是另找个隐蔽点的地方吧。 千羽很喜欢这位两次救了娘亲的太初叔叔,就跟喜欢他的夜枭叔叔一样,没办法,谁叫千羽小包子从小就只爱大英雄呢,是个只重内涵、轻表相的“英雄控”呢。 千羽走上前,轻轻拉着南夜太初的衣袖,好心地给他解释: “太初叔叔,你别介意哦,娘是在做实验,娘做的实验都蛮有趣的,以后你就会知道了,不过,叔叔你刚才的姿势真好看,跟枭叔叔一样潇洒。” 南夜太初摸摸千羽的头,宠溺地说道: “羽宝,叔叔一点都不介意,走,我们跟着你们的娘回去。” “嗯。” 牵着千羽,紧走几步追上千陌,南夜太初虚心地求教: “陌儿,你到底在做什么实验啊?能不能说出来让本王也长长见识?” 千陌横他一眼,板着脸严肃地说道: “无可奉告!逍王殿下,我们俩不熟,麻烦你不要‘陌儿陌儿’地叫得这么亲热。” 咦,这个小女人严肃的模样也是这么好看,有英气。南夜太初丝毫不介意她的态度,该叫的时候他还是会叫她“陌儿”的,谁让这名字透着亲昵呢。 千陌忽然意识到自己的霸道不讲理。 说起来,这个南夜太初救了她三回了,除了这次,前两次一次是在皇宫里被催情药迷晕的那次,南夜太初及时赶到给她喂了解药,一次是昨天在所罗拉丹草甸她坠马时被他所救。 一次是救了她的名誉,一次是救了她的生命,这都是天大的恩情。今天这次,也是因为不了解情况担心她出意外。说到底,南夜太初这个人,对她还真不是一般的好。 想通这点,千陌放柔了脸,小声道歉: “对不起,刚才是我太蛮横了,还是要谢谢你。” “没事,只要陌儿平安就好。” 千陌牵着千浔走在前头,南夜太初牵着千羽走在她旁边,朝演练场外走去,剩下木图在空荡荡的场地上直瞪眼。 他又晚了一步!又晚了一步! 这个逍王,简直就是他追求柳小姐的克星! 第95章 三美男碰头抢座位 南夜太初陪着小包子们玩了一个上午,又在一起吃了午饭。 午饭很热闹,红翡和墨翠忙得团团转,因为平时只有千陌和两个小包子吃饭,并且母子仨人经常出去,在府里吃饭的时候少,她们相对也清闲。 今天琼蕊苑偏厅里的饭桌上,却一下子多了三个尊贵的客人:逍王南夜太初、太子木图、公主娜朵。 这三个人,哪一个都是不能轻易得罪和怠慢的,墨翠和红翡打起一百二十分的精神,小心翼翼地准备服侍这三位权贵要人。 谁知等两人将饭菜都端上桌摆好、去请千陌等人前来用餐时,千陌却体贴地朝两人道: “墨翠、红翡,我们吃饭的时候不用你们在旁边伺候了,你们俩自己下去先将午饭吃了吧。” “这,小姐,还是要了,等你们吃完了奴婢们再下去。”墨翠犹豫了一下,觉得还是不妥,哪有主子们吃饭丫环不在旁边伺候的。 “墨翠,我给你说过多少次了,不要在我面前自称奴婢,同样都是人,没有谁是谁的奴隶谁是谁的主子,人人生而平等,知道吗?这点上,红翡就做得比你好,她早就不再自称奴婢了。我既然不要你们伺候,就绝不会收回,你们下去吃饭吧。” 千陌皱眉,她不知道给她们普法过几回自称的问题,让她们不要“奴婢奴婢”地叫,弄得她觉得自己就像是个奴隶主一样,还是恶霸凶狠的那种。 红翡早改口了,只有这个墨翠每次都是小心翼翼地看她的脸色行事,活像个受气的小媳妇,死也不改口,让她头疼。 “是,小姐,奴,我……知道了。”墨翠见一向和善的小姐生气了,终于别扭地改了口,然后和红翡一起退了出去。 南夜太初若有所思地看向千陌,眼睛里满是探究:人人生而平等!这个小女人说的话总是那么出人意料、惊世骇俗。他的陌儿到底有过怎样的经历,才让她如此与众不同? 娜朵向来直话直说,两个丫环一下去,她立即蹦跳着将大家心中的疑惑说了出来: “柳姐姐,每个人出生的时候都不一样的,怎么可能生而平等嘛!贱民生的就是贱民,奴隶生的自然是奴隶,家仆生的,当然也就只能当家仆了,他们难道还能当主子皇上不成?!” 娜朵这话一出,木图也在一旁点脑袋,默认了她的话。 千陌不欲和他们这帮从小就受阶级等级观念熏陶的贵族阶层多说,因为说了他们也无法理解,便浅笑着回道: “王侯将相,宁有种乎?翻翻各个国家的历史,没有哪个贵族姓氏是世世代代永为贵族的,据我所知,在你们萨曼兹国历史上,就曾有过平民起义当上皇帝改朝换代的例子。我们也许决定不了自己的出生,但可以通过自身的努力决定自己的未来。好了,不纠结这个问题了,吃饭去吧。” “咦,赶上午饭了?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啊!” 子九弦一袭绯袍,春风得意地踏进门,扫了屋中众人一眼,千浔见状一头扑上去欢快地叫道: “九弦叔叔,浔宝好久都没看见你了,好想好想你哦。” 子九弦蹲下身在小包子脸上亲了一口,亲热地道: “九弦叔叔也好想你们,所以今天就来了。来,千羽,让叔叔也亲一口。” 千羽拉着南夜太初的手,扬着小脸傲娇地说: “羽宝有太初叔叔了,九弦叔叔太博爱,还是留给浔宝吧。我只要太初叔叔和枭叔叔亲。” 哟呵,这臭小子,还真够拽的,什么时候这么粘南夜太初了? 子九弦斜瞟了某个得瑟的王爷一眼,牵着小千浔就往外走,反客为主地道: “走吧,不是说要吃饭吗?本公子肚子正好饿得慌,都可以吞下一头牛了!” 娜朵看见子九弦进来,早就想扑上去,奈何被她的王兄给扯了回去,只好噘着嘴,默默地跟在众人的后面去了偏厅吃饭。 几个大男人本来暗暗蓄着劲,想抢千陌身边的位置,怎奈有个腹黑的逍王殿下在场,子九弦和木图的小心思没能得逞。 南夜太初等千陌在主位上坐定,即抢先开口道: “浔宝坐你娘左手边,羽宝你就坐在右边,你们俩正好可以给你们的娘夹菜,也方便她照顾你们。” 此话一出,某个想坐在千陌左手边的太子讪讪地让出了位置,千浔毫不客气地坐了上去。 木图往旁边挪了一位,坐在了千浔边上,南夜太初则顺势坐在了千羽的边上,这样就剩娜朵和子九弦坐一起了。 娜朵对这样的座位很满意,她已经有好几天没见到她的“相公”哥哥了呢,早就想央着千陌带着她去千石记逛逛了,没想到她还没去,他就来了,还能坐在一张桌上吃饭,怎不让她兴奋。 只是,她的这种兴奋没能维持多久,便被打破了。 木图本来坐千浔身边,与千陌只隔着一个小包子,但在看到娜朵和子九弦将要坐得那么近了之后,他犹豫了又犹豫,还是咬咬牙开了口: “子公子,我们俩换个位子吧。” 子九弦奇怪地看着这位太子,他不是挺喜欢千陌的吗?想尽办法想坐得离千陌近一点,现在又怎么舍得换位子了? “哦,浔宝喜欢你,你坐在他边上,更方便你们说话。” 木图找了个牵强的借口,潇洒地站起身,将子九弦推到了千浔旁边,他自己则坐在了娜朵和子九弦中间,算是人为地将他们俩分开了。 “是吗?木图太子你真是好人,我和浔宝都要谢谢你。” 子九弦很高兴,本来他为没抢到千陌身边的位子、甚至连小包子身边也没抢到而郁闷,没想到遇到这么一位傻太子,竟然愿意成全他,怎能让他不感动。 这世上的太子还是有心善的好太子呀! 木图心里的苦说不出,要不是为了阻止王妹接近你,本太子犯得着和你换位子么! 他只得干巴巴笑了两声,虚虚应了两声:“哪里哪里,你太客气了。” 娜朵和他王兄一样郁闷,外加苦恼! 好不容易盼来的近身接触、同桌共席,就这样被她的太子王兄给生生破坏掉了!她是欲哭无泪啊! 这一顿饭,众人吃得表情各异、心思各异。 桌上有包子们爱吃的菜,所以千羽和千浔吃得很投入、很专注,两人还时不时地给千陌夹夹菜,或者给身边的太初叔叔、九弦叔叔夹菜。 子九弦在饭桌上和千陌说起了今天来的目的,原来他已经将城西那个老板的铺子给盘下来,今天就是特意来和她这个幕后老板说一声,并研究新店经营事宜的。 千陌一听这个话题,很有兴趣,便简略地说了两句,具体的等饭后再详谈。 子九弦很是得意,隔着千浔给千陌夹了两筷子菜,眼光扫了在座的几个男人一眼,似乎在说: 今天你们没有机会了,一整个下午,千陌都是本公子的,各位该干嘛干嘛去吧,不用浪费时间了。 南夜太初无视他的春风得意,也不说话,神情冷静平淡地吃着饭,时不时给千羽夹一筷子菜,和小包子互动一下,那副优雅从容的神态,倒是很赏心悦目。 木图本来很郁闷,他坐得离千陌最远了,不过很快他发现,远也有远的好处。 比如他现在几乎就是坐在千陌的正对面,千陌那张好看的脸就正对着他,只要她一抬头就能看见他。 他可以在她低头吃饭的时候,无所顾忌地将那张粉脸瞧个够,也可以在她抬头的时候,和她来个深情对视,真是理想之极。 全桌最不高兴的,可能就是娜朵了,她一言不发,默默地扒拉着碗里的饭粒,吃得心不在焉,巴不得早点吃完下桌。 饭后众人回到正厅,果然如子九弦所料一般,千陌全副精神放在了新店的筹备与开业上面,和他不断商量着经营的方向和品种、开业前期的宣传策略、开业期的促销措施,以前店员的配置、装修风格的选择,等等等等。 事无具细,方方面面,她都能提出非常专业的意见,真的让在座的另外几人听傻了眼。 娜朵甚至崇拜地看着千陌说道: “柳姐姐,你怎么懂得如此之多啊?太厉害了!娜朵好佩服你!” 千陌微微一笑,语气很是谦虚,“看得多了,自然就懂得多了,我也不过是喜欢看书、吸取前人的经验罢了。” 南夜太初在边上看着和子九弦侃侃而谈的千陌,对千陌的欣赏和了解又增加了几分。 这个小女人,身上总是散发着一种魔力,吸引着他不由自主地接近她、了解她、爱上她、认定她! 不知道她曾经有着怎样的过往,让一个养在深闺里的小姐出落得如此优秀、蜕变得如此出众。 南夜太初在认识她,并对她感兴趣后,曾派人调查过她的过去,正是因为了解了过去的她是什么样子,他才惊奇于现在的她简直如同破茧化碟,是一种完全不同的她,也是与南夜国所有的女子不一样的她。 她简直就像是来自另一个世界! 有时候,他会有种错觉,觉得千陌不属于这里,不属于这个世界,不属于任何一个人,甚至包括他。 这让他感觉很不好! 第96章 有刺客 南夜太初在琼蕊苑没能呆多久,他是被宫里的小太监叫走的,说是皇太后要见他。 “哦,本王知道了,你先回去禀报皇奶奶,就说本王换身衣裳后,马上就过去看她。” 将小太监先行打发走,南夜太初径直回了缓归苑,走进卧房,一个亲卫随即现身,躬身给他汇报: “主子,今天您在演练场施展轻功救下柳小姐后,有一个柳府的下人想要往外传情报,属下已经派人将他处理了。” “唔,知道了,还有什么吗?” 黑衣人亲卫犹豫了一下,很快又接着说下去: “主子,虽然这个柳府下人被处理了,但今天在场的人太多,保不定您装病、身怀武功的事会在哪一天被某个人不小心透露出去,说者无意,听者有心,我担心这对您不利。” 南夜太初沉思一会,随即云淡风轻地说道: “我装病也装得够久的了,也该好了。这样吧,你找人将逍王病已大好的消息散播出去,至于我会点三脚猫的轻功,这不足为奇,南夜国皇室本来就有习武的风气,这样一来,等将来真的有人将今天的事情传出去的话,也不至于被动。” “那要是有人问起来,您是如何将病治好的,我们找什么理由?” 南夜太初在桌边坐下来,沏了壶冷茶喝了一口,轻松地道: “这么简单的问题也来问我,你最近可是越来越笨了!你不会说我偶遇了那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神医双绝公子,是他出手治好了我的顽疾的吗?谁找得到这位神医去调查真假!” 等亲卫退下后,南夜太初起身换了一套衣衫,对着铜镜整了整束发冠,在脸上用手抹了抹,那原本腊黄灰败的面色竟有了些健康的红润,即便眉眼依旧耷拉着,整个人立即生动了起来。 他很满意自己这副模样,对着镜子自言自语道: “南夜太初,是时候该你登台了。” 说完,他挺直了平时有些佝偻着的腰背, 大步跨了出去。 今天他得好好陪陪他的皇奶奶去,少不了得给她解释为什么搬入镇国公府,为什么突然病好了。 他的皇奶奶人虽然老了,可心跟明镜似的,不太好唬弄呢。 当天晚上,南夜太初被皇太后留宿在了皇宫里,接受这位深宫老人的唠叨: 说什么他的病既然好了,就应该上朝为国效力、为皇上分忧啦;他这么大了,也该娶个王妃进府啦,哦,那个萨曼兹来的小公主也不错,他可以交往试试看啦,最好今年娶明年就给皇奶奶生个曾孙子啦;镇国公柳鹏程的那个六女挺不错,皇奶奶准备认她做个干孙女啦……等等等等。 后半夜,京城的人们都已经进入了梦乡,镇国公府也是一片寂静,唯有大门口和府内车马道上的气死风灯依然亮着,其它地方漆黑一片,就连主子们所住院子里回廊下的灯也熄了。 在这个月光被厚云遮住了的夜晚,似乎适合做坏事。 丑时正,镇国公府西北角处,忽地出现几个黑衣劲装打扮的人,每个人脸上都蒙着黑布。 他们小心翼翼地从墙外翻进院内,即刻兵分两路,一路蒙面人往府里的厨房和堆放粮油的仓库而去,一路蒙面人则借着夜色的掩护摸进内院,直奔琼蕊苑而来。 期间走岔了道,领头的蒙面人掏出怀里的一张手绘地图仔细看了看,调整了方向,带头拐向了另一条路。 到得琼蕊苑,五个蒙面人隐身在院子外的花树里,等着同伙将粮油仓库点燃将府中的侍卫引到那边去,他们好下手。 很快,西南角有火光冲天而起,一个率先发现的侍卫赶紧大呼:“走水啦,厨房那边走水了,快过去!” 镇国公府里巡防的侍卫纷纷往那处跑过去救火,这时府里的下人最先被叫醒,也纷纷加入到灭火的队伍中去。 柳鹏程住的院子靠近外院,他又睡得浅,所以也被惊醒了,披着一件外衣赶往了失火的厨房。 内院这块在柳府的北半部分,夫人小姐们的院子更是在内院的中间和东北边,此时正是睡得最沉的时候,柳府西南角的动静丝毫没能惊动到她们。 内院守夜的侍卫看见那处失火了,训练有素地快速奔往出事地点,没有发出太大的声音,毕竟火光只是在西南角一处,也不是很大,救援及时的话是能很快扑灭的,不会烧到内院这边来,所以暂时不必惊动熟睡的主子们。 五个蒙面人见同伙得手了,内院的侍卫也成功被引开,几人相视一笑,从花丛中跃出来,运气提身,飞过墙头,往琼蕊苑的院子里跳进去。 就听“扑扑扑扑”一连四声,先前跳进去的四个蒙面人被守候在院子内的两个暗卫一人一刀,全给捅了个对穿,来不及哼叫一声就毙了命。 剩下走在最后的一个蒙面人见形势不对,急忙稳住身形,勉强落在墙头没有再往院内飞进去,并且立即反应迅速地掉转身子跳到院外的花道上,来不及喘口气,拔腿便往外面飞奔。 两个暗卫对看一眼,一人留下来守在院子里,一人也飞过墙头,追了出去。 那个逃走的蒙面人轻功不弱,暗卫花了些功夫才在柳府的高墙外将他拦了下来。 “你是谁?为什么要来杀柳小姐?” 暗卫拿刀指着一丈远外的蒙面人,冷冷地出声质问。 蒙面人自知跑不过他,露在黑布外的一双眼轻蔑地闪了闪,二话不说,挥刀就扑上去,直接向阻拦他的暗卫的要害杀过去,瞬间就接连攻出了两着杀招。 暗卫早有准备,忙运功挥臂,挡开他的两招,趁他式微,欺身上前反手就将刀抵在了他的胸口,“你打不赢我的,赶紧从实招来,否则只有死路一条!” 蒙面人阴沉着眼,恨恨地道:“你休想从我嘴里听到什么!” 话刚说完,他的嘴角就流出一缕黑血,头往下一垂,整个身躯轰然倒地,竟是咬破舌下的毒药自尽了。 暗卫收起刀,上前在他身上搜了一番,没搜出什么有用的东西来,便将他扛起扔到了几条街外的护城河边,转身回了镇国公府。 琼蕊苑里的另一名暗卫见他回来,迎上去小声说道: “这些人身上只搜出一张手绘的柳府地图,你那边怎样?” “咬毒自尽了,身上也没有搜到任何有用的东西。我们先将这几具尸体处理掉,然后尽快将这里发生的事情通知给公子知道。” 第二名暗卫简单的将最后一名蒙面刺客自杀的事情说了一下,两人便分头行动,将有刺客来过的痕迹全部清理干净。 此时镇国公府西南角的火已经被扑灭,内院的侍卫也陆续回了各自的岗位,没有人觉察到琼蕊苑曾发生过刺客闯入被杀的事情,只有柳鹏程在回到住处时,皱着眉沉思。 这起厨房失火没表面上那么简单!他刚才查看过,有人为放火的痕迹,那个放火人的目的是什么?会不会与住进来的逍王和木图太子有关? 这两个大人物住进来,也许将仇家引来了也说不定。明天得加强府里的守卫了,可不能让他们在他的府里面出事,哪怕是掉根头发都不成! 饶是镇国公这位久经沙场的大将军,他想到了阴谋和仇杀,却怎么也不会想到,刺客要杀的竟会是他的女儿。 一场有针对有预谋的刺杀,就在这个夜晚发生,然后又很快消弥于无形之中了,除了被火烧得一塌糊涂的厨房,整个内院的夫人小姐们都沉浸在各自的美梦中,毫不知晓。 只是到了第二天起来后,她们在吃早饭时才得知这个消息,随意感叹了一番,说难怪今天的早饭这么简便,此事便烟消云散了。 千陌起床的时候,琼蕊苑里已经打扫得干干净净,一丝血迹都没留,住在东厢房的娜朵一早就扑腾着跑进她的房间,一边帮着两个小包子穿衣服,一边脆笑着说道: “柳姐姐,今天我们去千石记吧,我好几天没去了,想去买点首饰。” 千羽躲过娜朵伸来的魔爪,他自己会穿衣服,才不要这个心不在焉的粗心娜朵姨穿呢,昨天她就将他的衣衫给穿错了的。 千浔对谁都喜欢,他本来就烦穿衣这种事了,有漂亮的阿姨帮他穿,他求之不得,所以他一边伸着手让娜朵给他套小长袍,一边咯咯地笑着道: “娜朵姨,你是想去看九弦叔叔了吧?听店里的春桃姐姐说,你叫九弦叔叔相公哦。” “浔宝,别听春桃乱说,娜朵姨改天再带你们骑马好不好?你们前天已经学会了,要多练习练习的。” 娜朵一脸娇羞,赶紧找个话题,成功地将浔小包子的注意力转移了。 千陌瞟了眼一脸甜蜜的娜朵,心道:这个春桃怎么这么大嘴巴,这种事也对小孩子说!找个机会得提醒她一下。 接下来的日子,两个大男人、两个小男人、一个姑娘,五个人每天都跟在千陌的屁股后头,她去哪,他们就去哪,她吃啥,他们也就吃啥,完全就是跟班的模样。 千陌忙得团团转,新店盘下来后在筹备中,要做的事情太多,千石记老店这边也要出新款了,否则无法留住客户。 她的生活每天过得忙碌而充实,只是某天当千羽不小心嘀咕出“枭叔叔好像很久没给娘来信了”的时候,她才停下画设计草图的笔,偏头想了一会。 好像是这么回事呢!她的枭很久都没消息了。 第97章 谈判小高手 就在千羽惦记着夜枭的第二天,信差大人夜魁终于再次出现了。 他先是在琼蕊苑门口探进半个脑袋扫了院子一遍,没见着上次那个泼辣的红翡丫环,这才抖擞着大胡子、目不斜视地走了进去。 千羽见到表情有些别扭的他,丢下一贯的清冷傲娇表情,跑过去将他迎进门,仰起脸高兴地问: “大胡子叔叔,是不是枭叔叔又给娘写信了?” “嗯。” 夜魁放柔了面部僵硬的肌肉,对着羽小包子温言答了一声,虽然他不喜欢千陌,但对她的两个双胞胎儿子却是喜欢的。 夜魁快速地又将屋内扫射了一遍,嗯,不错,那个小丫头也不在屋里,他来得正是时候。 此时正是辰正初刻,相当于现代的早上八点左右,南夜太初、木图等人陪着千陌和小包子们刚吃完早饭,正聚在正厅里喝茶聊天,逗小包子们玩。 千陌在画玉饰的新款设计图,娜朵在一旁很有兴趣地看她画,时不时赞叹两句“真好看”之类的。 夜魁恭恭敬敬地走进屋,恭恭敬敬地将信双手呈送给千陌,恭恭敬敬地开口说道: “柳小姐,这是庄主公子给您的信,公子吩咐,让魁务必将小姐您的回信带回去。” 咦,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这个鲁莽的大胡子不是很讨厌她的么? 今天对她居然如此恭敬有礼,实在是不像他一贯的作风呢! 千陌狐疑地看了夜魁一眼,接过他手中的信——信皮仍然用的是无夜山庄专属的深蓝暗金封套——从里面抽出洒金凝霜笺,快速扫了信上的内容一遍。 然后,捂着嘴笑了。 忽而意识到房内还有人,千陌便拿眼悄悄地去瞟他们。 结果,除了千羽和千浔眨巴着眼好奇地看着一脸甜蜜的娘亲之外,娜朵更是好奇心大盛,几步跳到她身旁,探头就往她手里的信纸上瞧,千陌赶紧拿着信按在胸口,同时微微瞪了她一眼。 小公主笑嘻嘻地说道: “柳姐姐,作什么不让娜朵看?难不成是心上人写的情书?” 哟,小公主还真是猜对了,真就是他家公子写给柳六小姐的情信呢。 夜魁佩服地看着娜朵,眼光扫到一边,就见坐着喝茶的木图似乎有些不镇定了,想站起来又没站起来,两只眼直往千陌手中的信瞅。 木图旁边的南夜太初则是勾起一边的嘴角,端起杯子轻轻啜了一口茶,轻松惬意得很,似乎一点都不关心是谁写给千陌的信。 夜魁掉过头,又恭恭敬敬地垂手等着千陌写回信。 只见那个他家公子喜欢的小女人将手稍稍抬离胸口,偷偷地、快速地又瞥了一眼信上的内容,然后小心将信纸折好,收进袖袋中,转身进了卧室。 很快,千陌就在众人各怀心思的目光中出来了,将一只楠木小方盒交给夜魁,轻声嘱咐道: “这是给你家庄主的,麻烦你带给他了。” 众人都很好奇盒子里面会是什么,娜朵更是伸长了脖子连珠似地问: “柳姐姐,给你这个什么庄主送的是什么东西?好像很贵重嘛,还用上好的盒子装着。还有,这个庄主又是谁啊?娜朵认识吗?是柳姐姐你的心上人吗?” 夜魁生怕娜朵的魔爪来抢楠木盒,赶紧收进怀里,恭恭敬敬地道了声“告辞”,便撒腿溜了。 “无可奉告!” 千陌敲了敲娜朵扎着无数小辫的脑袋,翘起嘴角笑盈盈地,就是不告诉她,转身又继续去画她的草图去了,剩下娜朵在一旁噘着嘴干瞪眼。 千羽和千津捂着嘴直乐。 娜朵见千陌口风太严,转珠一转,又转向了两个小包子,打起了他们俩的主意: “羽宝、浔宝,来,娜朵姨带你们去骑马去。” 娜朵抛出诱、人的条件,想将小包子带到外面,乘机在骑马时悄悄询问两个知情的机灵鬼。 谁知千羽包子根本就不上当,他又用那招经典的双臂环抱在胸前的招式,清冷地看着娜朵说: “哼,娜朵姨你好狡猾!你就是想从宝宝们嘴里打听给娘写信的叔叔是谁。” 啊,这个小鬼头,这么聪明难缠,不要这么无情地揭穿她的目的好不好! 娜朵朝千羽皱了皱鼻头——这个只比她小十岁的小鬼太不好对付——她转而又转向千浔: “浔宝,你不是喜欢吃福照楼的水晶糕吗?娜朵姨现在带你去买,怎么样?想不想去吃啊?” 千浔小吃货舔了舔嘴唇,将小扇子似的眼睫毛使劲眨了眨,在娜朵期待的眼神中清脆地开了口: “娜朵姨,如果你想知道那位叔叔是谁,浔宝可以告诉你。” 哟,还是小吃货浔宝容易对付呢,她只用福照楼的水晶糕就轻易将小包子钓住了,看来以后要问有关子九弦相公的事情,只要找浔宝就能搞定! 娜朵心里打着小九九,一脸灿烂地看向千浔,越看越觉得他可爱,伸手去牵小包子: “还是浔宝乖,走,咱们去福照楼,边走边说。” 千浔任她握着手,却不迈腿走,依旧仰着脸,清脆地说道: “娜朵姨,作为交换条件,水晶糕可是不够的哟!接下来的十天,每天上午娜朵姨要带宝宝们练习骑马一个时辰,下午要给宝宝们买福照楼的水晶糕,晚上要给宝宝们讲一个睡前故事。如果娜朵姨都做到了,十天后,浔宝就将这位叔叔的一切都告诉你。” 噗~ 木图刚喝进嘴里的一口茶喷了出来:这孩子也忒会审时度势谈条件了!高手啊,简直了!这么小就是谈判高手,长大了还得了! 南夜太初倒是不惊奇,他早就见识过小包子的聪明机灵了,想从他们身上占便宜,那是万万不可能的。 娜朵睁圆了杏眼,嘴唇半张,说不出话来,呆呆地看着小包子半晌,最后将脚一跺、眼一闭、心一横,痛苦地答应了下来: “好,娜朵姨答应你,从今天起,咱们就按浔宝你说的这三样来做,十天后,你再将我想知道的事情告诉我。不过,” 娜朵故意顿了一下,不说下去,千浔果然追问道: “不过什么?” “哦,也没什么啦,娜朵姨希望浔宝看在娜朵姨天天带你们又吃又玩又讲故事的份上,附带答应娜朵姨的一个小小条件,就算是赠送,如何?” 千浔转着黑眼珠,了然地点着脑袋问: “浔宝知道了,娜朵姨是想知道九弦叔叔的情况是吧?” 千陌的儿子简直是逆天了!这也能猜到! 娜朵也不否认,她知道在两个小天才面前,她的否认不起作用。 谈判专家千浔小包子掰着手指说: “听说京城新开了一家太白酒楼,里面的芙蓉羹、鸡柳、烤乳扇蛮好吃的,啊,听说寂光寺的签灵验得很,宝宝们也想去给娘求个上上签,啊,还有……” 娜朵哭笑不得地看着数手指头、滔滔不绝的千浔,怕他一溜数说下去不停嘴,赶紧打断他的话道: “好好好,浔宝你说的这些,娜朵姨都答应你。现在,咱们去做今天的第一个任务,骑马!走吧,宝宝们。” * 时间过得飞快,眨眼就到了秋分。 秋分这一天,是南夜国秋祭的日子,至于为什么要选择秋分这一天秋祭,没人知道,只知道从很早很早以前,南夜国就有在秋分这天举行祭祀仪式,感谢上苍赐与了人们一个丰收年,祈求赞神保佑家丁兴旺、消灾避秽、全家健康平安。 这项活动由大国师亲自主持、皇帝与众大臣以及后宫妃嫔们亲临祭台拜祭为主导,百姓或在家、或上街、或去郊外随祭,是南夜国自上而下的一项普及全国的祭祀赞神的活动。 千陌在现代的时候就对古代的各种祭祀活动感兴趣,只是很多都已消失,她只能从故纸堆里翻看到一些不甚仔细的记录,现在既然身在古代,她自然是不会错过这个好机会的。 担心今天看秋祭活动的人会很多,千陌早早地带着包子们坐上了张强的马车,在南夜帝的仪仗车驾刚从皇宫启程时,她们的车就出了南城门,候在了城外的官道边上。 木图和娜朵因是萨曼兹的太子和公主,需要和南夜皇室一道参与秋祭,所以一大清早的时候,他们就被鸿胪寺丞派来的小官接到了皇城里面候着了。 南夜太初这个南夜帝的六皇子,南夜朝的逍王,自然也跑不掉,清早的时候主动去了皇宫。 当南夜帝庞大的祭祀车驾从南城门出来的时候,千陌算是见识到了什么是帝王至尊的权利与威严了。 远远望去就见护卫前拥后簇,车乘首尾相衔,朱红旌旗随风招展。 在开道的红衣黑帽的僧人队伍之后,首先出现在众人眼前的是国师那辆豪华的八人抬步辇,只不过今天因为不能坐得比南夜帝高的缘故,原来由八个人扛在肩膀上的步辇,变成了由八个壮汉垂手抬在了腰部位置。 步辇上的深紫色薄帐也换成了朱色宫纱,四片薄纱被用金钩卷挂起来,姽入云脸上戴着一张黑色的面具,面具上用金粉勾勒出口鼻,没有眉毛,却有四只大大的、妖怪一般的眼睛。 姽国师的眸子透过面具上的两只眼睛洞,望着外面的世界,冷冰冰的,没有任何情绪。 被京城守兵远远拦开的百姓们还是没能看得清这位大国师的容貌。 第98章 秋祭宫宴、毓王失态 在国师的步辇之后,是一队皇宫仪仗队,随后,才是由太仆掌驾的南夜帝玉辂——硕大华丽的玉辂上端坐着威严的南夜帝,两位青壮年大将军护卫在玉辂两侧,随在天子车驾后的是十个圣童、后宫妃嫔、文武百官和仪仗队,骑兵、步甲兵穿插防护在周围。 红服、红车、红马、红旗。入眼所见一片朱红色,似乎预示着来年将有个红红火火丰收年。 等这浩浩荡荡绵延几里的天子仪驾队走过后,千陌的马车随着观礼的人群跟在了后头,一直来到南郊外的一座高高的祭祀台边。 千陌很想近距离观看这场古代的秋祭仪式,怎奈围观的百姓人数实在太多,京城守卫为皇上的安全计,手执兵器将普通百姓拦在了祭台十丈外。 她只好让包子们站到马车车顶上,一再交待不许在上面蹦跳,她自己则站在马车车夫位置,越过重重的人头往祭台处看。 祭台上已经摆上了一排长案,上面摆满了瓜果时蔬、猪羊牛头。 此时,南夜帝率文武百官及后宫四品以上的妃子们依序排列在祭台脚下,一身红衣的姽入云戴着黑底描金的面具,朝着南夜帝微微欠了欠身,随即调转身子,一拂衣袖,轻飘飘地迈上台阶,宽大的衣袍在身后扬起,一步一步向着祭台顶迤逦走去。 十个穿着朱色小缎袍的圣童跟在他身后一丈远处,亦步亦趋,每个圣童手里都托着一根长长的朱色绸带,风一吹,朱绸便飞舞起来。 这时出了点小小的状况,走在最后面的一个小圣童在上台阶的时候,好似被朱绸跘了一下,有些趔趄,差点摔下来。 南夜帝赶紧大步跨过去扶稳他,在他耳边低低说了句话,小圣童直着背,僵硬的点点头,一言不发,快速跟了上去。 千陌远远地看着台阶上逐渐往上升的一大十小十一个红衣人,就像是在看一片红云在往祭台顶缓缓飘去,颇为艳丽壮观。 走到祭台顶后,面向东方,圣童们围坐在姽入云的四周,双手合十,嘴里念念有词,开始闭目祈祷。 姽入云在祭台上高声念着什么,隔得太远,千陌等人都听不到,估计应该是经文祷词之类的。 随后,就见他一手指天,一手指地,又念了一段经文,然后双手合十,朝四个方位各拜了三拜,十个圣童站起来,将手中的朱绸恭恭敬敬地递到他的手中,退后五步,看着他将十根朱绸挂在台上四角的铜柱上后,便和他一起坐下来,开始了长段长段的诵经。 此时,台下的南夜帝和妃嫔、百官等人匍匐在地,朝着台上的国师及圣童长拜。 约一刻钟后,姽入云停止祈祷,站起了身,在每个圣童的头顶都曲指点了一下,台下的南夜帝等人也跟着站起了身。 南夜帝一个人独自登上祭台顶,弯腰让国师在他的头顶也点了三下,表示他代表整个南夜国,接受了至上赞神的祝福,从此国泰民安、风调雨顺。 至此,整个秋祭仪式就算完成了。 南夜帝率先走下祭台,姽入云随后,圣童们则走在最后面。 马车顶上的千浔低声嘀咕道: “隔得太远了,看不清那几个圣童的脸,也不知道小浩是不是在里面。” 千陌不由失笑,这小包子还记着日光城城主进京那日他看到的疑似小伙伴的事呢,他对这个小浩到底是有多大的执念啊。 趁着张强将包子们从车顶抱下来的空当,千陌又朝祭台底下看去,不知道那一片斑斓锦袍的王公大臣后妃美眷中,哪个是日光城城主,哪个是木凝烟。 想起在日光城的日子,竟有些怀念呢,也许等会在宫宴上会看见他们吧,到时候少不得得去打个招呼。 秋祭后的宫宴从午正初刻正式开始,午正初刻也就是现代的中午十二点,午宴地点仍然在阔大的集英殿内,这儿足以容纳几百人同时开宴。 这次的座席安排和给萨曼兹使臣接风时又不一样了,这次是以家为单位,按大臣的品级依次排位。 宝阶下左侧客席首座是木图太子和娜朵公主,在他们的身后是萨曼兹的使臣,娜朵公主左侧过来就是日光城城主木海清和他的女儿木凝烟,接下来是从一品到二品的文臣武将的席位。 右侧首座是三皇子和四皇子,他们的身后是各自的家眷,接下来是五皇子南夜毓和六皇子南夜太初,再往下就是王叔和公主们、以及二品以上的妃嫔。 集英殿外殿则是四、五品的散官和家眷。 柳鹏程原是武将,回京后加封为镇国公,所以他的席位是在左侧中间的前排,千陌带着小包子坐在他身后的第二排席位。 千陌原来是不准备带小包子入宫的,可是柳鹏程说,南夜帝指名要他带着两个小外孙赴宴,她也只好将他俩带了进来。 众人入席后,南夜帝才带着皇太后和兰贵妃施施进来,跟在三人后面进来的是国师姽入云,这时的他已经取下了那张黑金面具,一头长发束在脑后,拿根木簪簪着,简单之极。 南夜帝三人仍然坐在了上首的宝座上,姽大国师一人独占一席,在宝阶的第二级,比大殿内所有的王公大臣都要高出一级,足见他的地位之重要,以及他在南夜帝心中的份量。 这场午宴,佳肴是丰盛的,美酒是可口的,歌舞是悦目的,音乐也是动听的,气氛更是融洽的,众人是吃得很尽兴的。 当然,殿内有那么几个人,是食不知味,一直动着脑筋想要耍手段玩阴谋的。 这第一个不高兴的人,自然是很久没去骚扰千陌的南夜毓了。 自从几次三番被千陌拒亲后,南夜毓曾央求过皇祖母和自己的母妃兰贵妃,结果兰贵妃宁愿苦口婆心做他的思想工作,也不肯松口去南夜帝面前提这事;而皇祖母更是一口回绝了他的请求,斩钉截铁地说不会给他和千陌赐婚。 他曾试图去求南夜帝,结果最近南夜帝常常一下朝就不见大臣了,有一次还为此杀了一个不知进退和好歹的臣子,搞得现在不是紧要的事情,大臣们都不敢去冒险打扰他。 看着斜对面第二排优雅清丽的千陌,这个女人自回京后过得风生水起,赚钱赚得手软,勾搭美男帅哥也是一把好手,又救了南夜帝的性命,还解开了十连环,给南夜帝和大臣们留的印象越来越好,好得人们都忘了她曾经未婚先孕妇生了两个不知道父亲是谁的杂种。 南夜毓一想到这些,就郁闷,胸就痛! 这个光芒四射的女人本来应该是他的!本来就是他的! 他大口大口的灌着酒,琥珀色的白葡萄酒、血色的红葡萄酒、梨白色的回春酒,不分酒类酒种,抓起手边的酒就直接往嘴里倒,很快地,他就有了醉意。 南夜毓身旁原本应该是南夜太初,不过他将位子让给了毓王妃柳千棠,自个不知道跑到哪去了。 柳千棠在旁边担忧地看着自己的夫君喝酒买醉,忍不住夺下他的酒杯,温声劝道: “毓,今天父皇和皇奶奶都在,你少喝点酒,免得伤了身子又失了态。” “滚一边去,少来烦本王!把酒给我!” 南夜毓不耐地皱眉喝斥,劈手就去抢柳千棠手中的酒杯,被她躲过,他也懒得去抢酒杯了,抓起桌上的白玉酒壶仰头就往嘴里倒。 这白玉壶里的酒是烈性的白酒,他一下子没掌握好分寸,灌得有点多,被呛得连连咳嗽。 好在此时殿里正热闹纷繁,乐声与人声正喧闹着,盖住了南夜毓的动静。 柳千棠见没人注意到这边,心下微微松了口气,一边轻拍着他的背,一边去夺他手中的酒壶,嘴里越发温柔似水地说道: “王爷,您不爱惜自个的身体,妾身会心疼的,父皇、母妃和皇奶奶也会心疼的。” 南夜毓勉强睁开惺忪的醉眼,不屑地道: “心疼?哼,他们会心疼本王?!天大的笑话!母妃和皇奶奶要是真心疼本王,就不会罔顾本王的一再请求,不肯将柳千陌赐婚给本王了!还有你!在这装什么温柔体贴,全他妈是装的,这五年来,本王早看腻你这副假装贤惠的嘴脸,要不是你,本王又怎么会错过千陌!给我滚开,别在我面前晃悠,看着心烦!” 这个南夜毓说话还真是混帐!当初明明是他不要柳千陌,要退婚的,现在反倒怪起她来了! 柳千棠伸出去夺酒壶的手愣在了半空,脸上瞬间闪过一丝尴尬、一丝恼怒、一丝羞愤。 她快速地拿眼扫了左右一眼,还好没人注意这边,迅速将脸上重新堆上温柔的笑,伸出去的手顺势扶了扶头上的发髻和金步摇。 柳千棠将手收回,挺直腰背,端起桌上的茶杯镇定自若地喝了一口,却猛地一下咳了出来。 定睛一看,原来手中端着的杯子是先前她从南夜毓手中夺下的酒杯,酒杯里是烈性的回春酒,怪不得被呛了一身。 然而就在她掏帕子擦嘴和衣裳的时候,她身旁的南夜毓却在猛灌了一大口酒后,歪歪斜斜地挣扎着站起来,向着对面大叫道: “柳千陌,你本来就是本王的王妃,我们的婚约并没有作废,你必须嫁给本王!” 第99章 南夜帝大赦 南夜毓醉酒之下的声音出奇的大。 这一声宣告盖过了鼎沸的乐曲声、说话声、酒杯的碰撞声,惊醒了有些昏昏欲睡精神不济的皇太后和几位年老的亲王,也惊呆了席间正把酒言欢、聊得畅快的众人。 殿角的乐师也不自觉地停止了演奏,舞伎没了音乐,面面相觑地愣在殿中央,不知是该下去还是继续留在殿内,最后还是南夜毓怒吼了一声“都他妈给本王滚下去”,她们才惊惶地退了下去。 集英殿的众人先是看向喝得满面通红、连眼睛也是红通通的南夜毓,然后又掉头看向在他斜对面坐第二排的柳千陌,再又掉头去看南夜毓身旁的柳千棠。 想从三人的面上看出端倪来,或者看出他们希望看到的表情来。 可惜,众人很快就失了望。 除了南夜毓脸红脖子粗、摇摇晃晃地站在席位上,一身水绿色长裙的柳千陌仿似未听到南夜毓的话一般,正低头给身边的两个儿子夹菜,时不时用丝帕给千浔擦擦嘴角。 而毓王妃柳千棠则是端坐在席间,垂着眉眼,嘴角勾着一抹淡笑,镇定自若地拿起席上的银筷,去夹摆在面前的一碟蟹粉狮子头,然后优雅地送入唇间,细细地品味着。 只不过细心的人却发现,柳千棠拿银筷子的手在微微颤抖,那粒蟹粉狮子头夹了两次才夹起来。 南夜帝见状,表情平淡、声音却是微微严厉地说道: “毓儿,你喝多了,说的什么混帐话!还快坐下!” 此时,南夜毓见大殿安静得掉根针都能听见,而柳千陌却丝毫不理睬他,不由再次提高了声音吼道: “父皇,儿臣没有喝多,清醒得很!千陌,为什么不回答我?只要你点头,毓王妃之位就是你的!” 这话说得可真是不给柳千棠留情面啊,让她这个现任毓王妃情何以堪! 众人一边惊诧于南夜毓的失常失态,一边默默同情着正强自镇定的柳千棠。 宝座上皇太后的脸瞬间沉了下去,兰贵妃又急又气地看着自个的儿子,正待出声,南夜帝的怒斥已经响了起来: “真是混帐!在木图太子和满殿的宾客面前喝醉酒失态,南夜毓,你真是让朕太失望了!来人,将这个醉鬼扶下去,等他醒了,看他如何解释!” 几个太监赶紧上前架着南夜毓就往外拖,他一路仍不停挣扎着,嘴里不断叫道: “千陌,你是本王的,本王一直爱的都是你,千陌……” 柳千棠放下筷子,站起身朝上座的南夜帝等人福了福身,声音轻柔、语气温和地说道: “皇奶奶、父皇、母妃,今天阿毓喝多了酒有些失态,臣妾需在一旁服侍,臣妾就先告退了。” “唔,毓王妃你去吧,好好照看着他,让他醒了酒再来,毓儿有你这个王妃,他应该知足了。” 南夜帝满意地看着这个处事得体的儿媳妇,很是欣慰,点头同意她退席去照顾那个失常的儿子。 皇太后沉着脸,精神略有不济,便拄着仗起身,对南夜帝和众人说道: “皇上,哀家有些乏力,就不在此叨扰你们尽兴了,秋月,咱们走吧。” “母后慢走。”南夜帝和兰贵妃躬身送走皇太后,又坐回了宝座。 大殿内的气氛一时有些闷,大家的情绪一时还没从南夜毓的失态中调整好,坐在宝阶第二层的姽入云缓缓地开了口: “皇上,今天的秋祭举办得很顺利,也很成功,圣童们也相当乖巧,本国师在祭台上听到上界赞神给臣说:南夜帝是一位英明仁慈的帝王,如果您继续大行仁政,德行天下,明年必将庇佑南夜国风调雨顺、人民和乐安顺、南夜皇族再掌帝国一千年。” 南夜帝一听,顿时笑容满面,端着肩膀笑呵呵地道: “嗯,请国师大人在今天晚上通灵时告诉赞神,就说朕会继续做一个英明的君主广施仁政的。” 姽入云在席上向上方的的南夜帝躬了躬身,声音清越地道: “遵旨。” 南夜帝看了看满殿同样兴高采烈、交头接耳的众人,大掌一挥,众人随即安静下来,就听他继续说道: “今儿朕很高兴,朕的所为得到了赞神的称赞,为了让赞神继续庇佑南夜国,朕决定大赦天下,同时,农业税由‘十五税一’减为‘三十税一’,工商户免税三个月。李德福。” “奴才在!”李公公弯腰躬身,从宝座侧面走上前。 “你速去拟旨,等朕盖上玉玺,就可以公告天下了。” “是。” 李公公带着一个小太监,颠着脚尖快速地走出了集英殿。 殿内的大臣们纷纷点头称赞南夜帝的大手笔仁政,有那爱溜须拍马的臣子,更是纷纷离席走到殿中央,劈头就朝上座的南夜帝跪拜了下去,口里高声赞美道: “陛下圣明啊,您真是位体恤关爱百姓的明君,乃不世之出的圣君,南夜国在您的治理下,必将万民归顺,走向更为辉煌的明天,一统天下必将指日可待。” 南夜帝被一帮小人捧得乐开了花,咧着嘴道: “朕虽然一直心怀天下,奈何以前做得还不够,今后,朕必将更加励精图治、仁爱百姓,做一个爱卿口中的圣明之君,如此才不负你们的厚爱啊!” 众人又是一迭连声的恭维,就连木图和娜朵都给南夜帝各敬了一杯酒,赞其仁心宽厚,是南夜百姓之福。 日光城城主木海清端着一杯酒,从席上站起来,恭恭敬敬地双手举杯齐额,声音洪亮地说道: “臣木海清祝愿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愿您的仁心被天下传诵,愿您的仁政惠及每一个南夜子民,愿您成为一代盛世帝君。” 说完,木海清仰头将杯中酒喝干,对着神采飞扬、略有些飘飘然的南夜帝说: “皇上,臣有一个不情之请,不知当讲不当讲?” “今天朕心情好,木城主你说什么,朕都不会责怪的,尽管说吧。” 南夜帝也喝了好些酒,脸上微薰,加上被臣子们一阵吹捧,很有些飘飘然。 木海清得了南夜帝的承诺,随即脸带愁容说道: “皇上,臣有一位侄女儿,是您的婕妤,据说犯了点错,被皇上打入了冷宫。臣女前几日进宫谒见太后娘娘的时候,顺便去冷宫看了看这位侄女,回来后告诉臣说,她现在在冷宫里和皇后娘娘关在一起,日子过得甚为清苦,常常被宫里的奴才欺负。” 木海清顿了顿,抬眼看了下南夜帝的脸色,见没有异常,便接下去继续说道: “皇上,您能大赦天下,连重犯都能免刑,能不能将冷宫里臣的侄女儿放出来,不求您去宠幸,但求她能活得有个婕妤娘娘的样子,臣就安心了。” 南夜帝听罢木海清求情的话,仔细回想了下,他是将这么一位木婕妤打入了冷宫。 因为一个多月前,这位木婕妤在背后嚼了皇后的舌根,恰好被他听到,就将她关到了冷宫里,并且指明要和皇后在一个殿,无非是让俩人互相看不顺眼恶斗罢了。 嗯,后宫的几个女人嘛,关一关杀一杀她们的性子,也就差不多了。今天这么好的日子,放一个是放,放两个也是放,索性就都放出来吧。 让这些妃子后面的家族知道,朕其实是蛮仁厚圣明的。 于是,南夜帝思忖了一会,正好太监总管李德福拿着拟好的圣旨进来了,便朗声道: “木城主所言极为有理,既然朕要广施仁政,普惠天下,那么对自己的后宫也该如此便是,断无赦了重犯,还关着妃子的道理。德福,朕着你即刻下去,将关在冷宫里的所有妃嫔都放出来,让他们各回原来的宫殿,原来的殿被分给其他妃子了的,则重新安排新宫殿,一切待遇照常不变。” “皇上,皇后娘娘也放出来吗?”李德福迟疑着、小心问道。 南夜帝端了端盛世明君的架子,正色道: “一视同仁,都放。皇后也没什么大错,虽然她爹沈丞相犯罪自杀,但不应累及到她,关了她一阵,也该放出来了。” “是,奴才遵旨。” 苦命的李德福,这前脚刚迈进殿,后脚又被要当明君的南夜帝差使着去跑腿了。 将手中拟好的圣旨交给南夜帝,李德福转身领着小太监,又颠着脚尖快速疾行了出去。 木海清谢过南夜帝,又将他捧了几句,心满意足地坐了下来。 很快,李德福就回到了集英殿,他颠颠地跑上前,向南夜帝禀报道: “皇上,奴才已经遵您的旨意,将冷宫里的娘娘们都放出来了,一共有九位娘娘。娘娘们说要赶紧来大殿感谢皇上的宽厚仁慈,奴才做主将娘娘们拦了下来,劝说娘娘们还是先回宫好好洗漱整理一番,捣饬得漂漂亮亮了,再来谢恩不迟。” “嗯,办得不错,不愧是跟了朕多年。” 南夜帝对李公公的办事能力极为信赖与认可,表扬了他一句,随后对众人说道: “朕有些累了,先下去歇息,你们随意尽兴。木图太子、娜朵公主,朕这把老骨头就不陪你们喽,有什么事找李公公就是了。” 说罢,南夜帝领着兰贵妃步下宝阶,在众人的躬身恭送中,回了自己的寢宫。 第100章 诡异的粉墙院落 集英殿的众人待送走南夜帝后,又坐回了席位,这下没了皇上和太后在场,余下的众人放得更开了,此起彼伏的斗酒吆喝声、劝酒声、丝竹声,响彻集英殿。 姽入云端着一杯葡萄酒,一身红衣妖娆着,径直来到千陌的席前,举杯道: “上次柳小姐在此殿解开了十连环,为南夜国赢得了萨曼兹国的十匹千里马,本国师还没来得及给柳小姐祝贺呢,今天,本国师来补贺这杯酒,不知还来得及吗?” 千陌巧笑嫣然地婉拒:“国师大人过奖了,千陌只是碰巧幸运而已。” “这么说,柳小姐是不肯赏本国师这个面子罗?” 姽入云欺身上前,他那张妖孽清冷的脸离千陌的脸,只有一寸的距离,他的鼻尖几乎要触到她的鼻尖了。 千陌都能感受到了他说话时喷出的气息,淡淡地拂到了她的脸上。 此时,如果是别的女人,被姽大国师如此近距离地近身说话,要么是兴奋得晕了过去,要么是淑女般地赶紧避开,莫被他坏了名声的。 可是,千陌不是别的女人,她既没晕,也没躲,而是纹丝不动地站在那,静静地盯着五寸外姽入云的桃花眼,然后轻启朱唇,极淡极淡地笑道: “国师大人离得如此近,千陌这酒如何喝得下?” 说罢,她晃了晃手中的水晶酒杯,示意他离远点,否则她可不承担她不赏面喝国师大人敬酒的罪名。 姽入云盯着她看了几秒,缓缓将脸移开,忽地对着她绽颜一笑。 刹那间,那张脸不再清冷高傲,配着他一身的红衣乌发,肤光胜雪的脸竟有种绝代的芳华,仿佛漫漫红云中,开出了一朵洁白的冰山雪莲,既圣洁又妖娆。 大殿上的女子全都被他的这一笑迷了眼,乱了心,有几个大臣的女儿居然在轻声地惊呼一声后,晕了过去。 这丫绝对是故意的! 千陌对姽入云国师的美视若无睹,她淡定从容地将酒杯送到唇边,一仰脖,尽数将杯中琥珀色的美酒一饮而尽。 偏着头,将酒杯口子朝下,千陌清脆地问道: “如此,国师大人可还满意?” “唔,如果柳小姐再回敬一杯,本国师就圆满了。” 姽入云仰脖将手中的酒一口喝干,对千陌又提了个新要求。 这个狡猾的国师,他先敬的酒,直到她喝了后,他才干,真是个不肯让别人占半分便宜的宗教神棍。 “对不起,国师大人,您也不看看这满大殿闪着星星眼迷恋地看着您的那些女人,她们在看千陌的时候,可是恨不得拿眼刀子一刀刀寸剐了千陌的。为生命安全计,我还是离您十丈远吧,这酒是不敢敬了。失陪。” 千陌优雅地一个旋身,从宫女手中的托盘上拿下一个白玉酒壶,边往手中的杯子倒酒,边往右手走,扔给姽入云一个楚楚的背影。 千陌端着酒杯,走到木城主和木凝烟的席前,给两父女道了安,再次感谢了他们在日光城之时对她给予的照顾与方便。 柳鹏程也跟了过来,感谢木海清对女儿千陌的照拂,两个年龄相当的重臣一聊之下,竟然很投机,柳鹏程于是拉着木海清去了自己席位,把酒言欢,畅聊天下局势。 千陌见只剩下木凝烟孤单单的一人,似乎吃饱了,在那百无聊赖地发呆,便友善地说道: “木小姐,这殿内也怪闷的,要不,我陪木小姐在宫里面走走?” 木凝烟抬起头看了她一眼,摇摇头,轻声道: “不了,谢谢柳小姐,凝烟现在是圣女身份,不得随意抛头露面,再坐一会,我便回去了。” 日光城的火之圣女还有这规矩? 千陌仔细打量了一下木凝烟,见她一身火红色长裙,裙上以金线暗绣太阳鸟和太阳花图案,盈盈一握的腰间系了根金色描红云的腰带,脸上蒙了一幅淡金色的面纱,有几分凛然不可侵犯的神秘味道。 这身红衣,倒是与国师姽入云很相配呢。 千陌觉得,木凝烟和她在日光城认识的那个城主小姐,有些不一样了,具体不一样在哪,她也说不上来。 微微耸了耸肩,千陌不在意道:“那我就不打扰木圣女了。” 端着酒杯,她又袅娜地走到了首席的木图太子这桌,给两兄妹敬了酒,聊了几句后,就回了席,反正这俩人住在镇国公府里,天天见面的,不在乎这一时半刻。 千羽和千浔已经吃饱吃好了,正无聊地东张西望,没有看见前太子南夜璟,便问千陌: “娘,璟宝哥哥怎么不在大殿里面?他不是皇上的儿子吗?” 千陌也觉得奇怪,虽然南夜璟的太子位已被废,但他仍然是南夜帝的皇子啊,没被贬为平民,他还那么小,也不可能出宫开府,应该还住在宫里。 至于为什么没有出席今天的宫宴,大约是太小的缘故吧。 千陌胡乱猜测着,也不好用这个理由去搪塞两个好奇心旺盛的聪明宝宝,否则准会被小哥俩的连环追问给问得哑口无言的。 既然无法回答,最好的办法就是转移小哥俩的视线了。 “乖宝们,你们可是吃饱了?咱们娘儿仨出去逛逛吧,顺便消消食,久坐可是长不高的哟。” 哪知这次千陌这招不管用,两个小包子期盼地看着她,软语求道: “娘,咱们去看看璟宝哥哥,好不好?宝宝们好久没见到他了,怪想他的呢。” 坐在千陌后面一席的是柳千紫和柳云昊,她这个八弟听了包子们的话后,鄙夷地“哼”了一声: “哼,就凭你们两个小不点,还想跟皇子攀上关系!要攀也要攀个好点的,十皇子早就不是太子了,你们还上赶着去巴结。” 千陌冷眼横过去,瞥了她这个不学无术的八弟一眼,吓得他赶紧闭了嘴,将头调开望向了别处。 柳千紫将他拉起身往外推,“就你多话!走,我们去找五姐去,看看毓王姐夫酒醒了没有。” 千陌将眼光收回,两个小包子在一边着急地说道: “娘,小舅舅说的是真的吗?璟宝哥哥不是太子了,那他现在岂不是很伤心、很难过?娘,宝宝们要去看看璟宝哥哥,要去安慰安慰他。” 嗯,她的儿子们还真有情有义,不是那种见风使舵的势利眼。 去看看也无妨,反正现在皇后也从冷宫放出来了,想必南夜璟的处境不会太糟糕。 千陌招来一个宫女问了南夜璟的住处,得知他前段时间被寄养在兰贵妃名下,现在皇后回了凤仪宫,他也应该搬回去和他的母后住一起了。 给柳鹏程打了招呼,告知去向,千陌便带着小包子们出了集英殿。 皇宫太大,她虽然来过几回,也不太认得路,在路上问了几个太监宫女后,路痴千陌大小姐,还是很可耻地迷路了。 母子三人在皇宫里绕来绕去,越走越偏,竟然来到了一处遍植青竹的地方。 千陌用手摸了摸手臂粗的竹子,居然是方形的,竹竿墨绿,竹叶青翠,风一吹,便有飒飒的声音响起,卷起一阵清香,很是好闻。 小包子们也很喜欢这片竹林,趁她不注意,竟然跑跑跳跳互相追逐着往竹林深处去了。 千陌怕小哥俩迷路走失,急忙追了过去,就见竹林深处,有一座平地建起的院落。 院落被一道高高的粉墙圈了起来,墙上绘着彩色的孔雀和大象、还有南夜国人民信奉的赞神像,坐的、立的、卧的,都有。 从高大的粉墙外,能看到墙内有圆形的、漆成彩色并贴了金铂的屋顶,在秋天的阳光下,闪闪发着光。 粉墙院落的门虚掩着,两个好奇的小包子已经推开门跑了进去,千陌赶紧追上去,也跟着推门走了进去,习惯性地反手将门给带上了。 从外面看不出来,进去后,里面却是个很大的院子,呈竖着的长方形,院子中间是一栋异常华美的大屋,雕栏漆栋,檐角和窗户都雕刻着繁复瑰丽的兰草花纹。 大屋的门开在右边,并没在刚才进门来的这边。 千陌寻思,她和小包子们进的门可能是侧门,不知道什么原因没有关严。 院子里静悄悄的,没见到守卫的人,连太监、宫女都没见到一个,似乎是座无人的院落。 小包子自进了这栋院子后,早跑没影了,千陌只好走上大屋前的回廊,一间一间推门往里探头查看。 门都是漆成七彩的颜色,门上依然是赞神的像。 阖上门时,是一幅完整的赞神头像,端庄静穆;推开门后,赞神那祥和慈悲的脸便被从中间破开,一边一只眼地瞪着人看,又有些怪吓人的。 每扇门后面,都是一间华丽考究的房间,木质地板上铺着华贵的异域地毯,墙全部刷成粉色,墙上高高挂着紫铜的烛台,四个屋角的鎏金香炉里燃着香,青烟袅袅,香熏阵阵,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浓的甜腻香味。 真是奇怪,一连推了几扇门,里面都空无一人,但又点着熏香,说明这座院落是有人的。 但是,人上哪儿去了? 她的两个儿子,又跑到哪儿去了? 千陌隐隐觉着这座粉墙院落透着古怪,不由加快了脚步,得赶紧将千羽和千浔找到,早点离开这个诡异的地方。 今天终于写到100章了!大年初四,纪念一下。 不容易啊,一直单机到现在。 希望自己的文,看的人越来越多,追的人也越来越多。 希望自己的文越写越好,能得到读者的喜欢,是我的最大心愿。 第101章 皇太后的敲打 千陌又连着推开了几扇门,里面依然是装修奢华精致,熏着甜香,也依旧是不见半个人影。 真是怪了。 她的两个孩子去哪了? 有心想出声呼叫,又怕引来不必要的危险。 对,危险! 千陌忽然觉察到为什么她会觉得这儿诡异了,因为她内心,对这座院落有种莫名的恐惧感,正是这种未知的恐惧,让她觉得危险。 小心翼翼地将所有的房门都推开后,一无所获。 千陌不甘心,她的儿子不可能丢下她走掉的,他们一定还在这处院子里! 绕到大屋的北侧,再绕到屋后,就看见她的两个小包子正站在一扇门前,小声嘀咕着什么。 终于找到他们了,还好他们没事,是她自己多疑了。 千陌松了口气,一直提着的心也放了下去,她走到小哥俩身边,清柔地问道: “乖宝们在这儿干什么呢?害得娘找了半天。” 半个字没提她的担心,是怕小哥俩内疚,也怕将自己莫名其妙的恐惧传递给他们。 “娘,宝宝进来的时候,明明看到了小浩哥哥,可是等宝宝们追过去,小浩哥哥在另一头一晃就不见了。宝宝们追到这儿来,除了这座空空的房间,什么人也没有,好奇怪哦。” 小包子将心中的疑惑道出来,拉着他们的娘朝门里面看。 这是一扇单门,门里面却是一间类似于教堂的那种长形的房间,只不过是横着的长形。 里面依旧铺着华丽的地毯,墙上是紫铜的烛台,三面墙都是金丝楠木的书架,架上摆满了各类卷册,供奉着一尊赞神的玉像。 千陌瞄了一眼,觉得和前面也没什么不同,便将门轻轻带上,牵着小哥俩的手,边往南边的侧门走,边道: “有什么好奇怪的,不就是刚好没人么,好奇害死猫。我们赶紧走,万一主人回来了,治娘和宝宝们一个擅闯之罪,打一顿事小,关起来下大狱都是有可能的。” 千羽微蹙着小眉头,偏着头,犹自想不通一般,“可是,宝宝们明明……” “没有什么可是。宝宝们快走,我们未经主人同意擅自闯进来就不应该了,还不赶紧走,让人家抓个现形么?!” 千陌打断千羽的话,牵着小包子快速地走到进来的那道侧门前,拉开门走了出去,顺手将门给带严了。 走进竹林里,她回过头再看这座粉墙院落,那冒出来的彩色洒金屋顶,在阳光下依旧折射着七彩的光芒,熠熠生辉。 从竹林出来,拐到大路上,这回千陌吸取教训了,不再只问路,她拦了个小太监,直接让他带着母子三人去了凤仪宫。 千陌给守在凤仪宫大门口的宫女说明了来意,请她进去通报。 三人等在门口的廊檐下,不一会,就出来一位穿着绸衫绸裤的二等宫女出来,将三人迎进了凤仪宫的一处偏殿。 千陌第一次来凤仪宫,皇后让她等了很久才姗姗出来,这一次,三人刚在偏殿坐下,沈云嫣就带着南夜璟来亲切接见她们了。 南夜璟在他母后面前依然很拘谨,而且和以前不同的是,这位前太子十分的落寞,眼睛里隐隐有仇恨的目光,想来这段时间以来,他的日子过得并不好。 皇后沈云嫣经过这次遭遇,人似乎有些改变,在千陌面前,不再端着高高的架子,坐下后,她居然柔声对南夜璟说道: “璟儿,你不是一直都念叨着小伙伴的吗?现在你的小伙伴来了,还坐在母后身边作什么?带着他们去玩去吧。” 南夜璟到底是孩子,见母后如此和蔼亲切,不由高兴地往前走了两步,然后又想起什么似地,回头迟疑地问道: “母后,我真的可以带他们随便去玩吗?” “嗯,真的可以的,你去吧。不要出凤仪宫就行。” 再次得到沈云嫣的确认,南夜璟不再犹豫,跑到千陌身边叫了一声“仙女姐姐好”,抓起小包子的手,眨眼间就跑了出去。 瞧那撒丫子飞也似的脚步,仿佛生怕跑得慢了些,他的母后会变卦一样。 等三个小孩子手牵手地跑出去后,千陌对着沈云嫣微微福了福身,真诚地祝贺道: “恭喜皇后娘娘。” “唉,这喜从何来?本宫不过是沾了木婕妤的光,和她们一同被放出冷宫而已。” 沈云嫣苦笑了笑,不以为有什么值得恭喜的。 千陌温言劝慰:“但毕竟重回凤仪宫了不是,娘娘还是这后宫的皇后,璟皇子有您在,在宫里也不会受委曲。” 沈云嫣昂起头,脸上现过一抹厉色: “柳小姐说得对,有本宫在,看谁还敢给璟儿脸色看!本宫在冷宫里的这段日子,凡是给过璟儿难堪、欺侮的,本宫要一一讨回来!” 千陌没有说话,端起茶杯浅浅喝了口茶。 后宫的争斗向来残酷,每个身在这个大漩涡里的女子,都无法洁身自处,不是心软被人害死,就是心硬害死他人。 幸好她没穿越到一个后宫妃子的身上,而且以她目前的身份,永远也不可能成为南夜帝的猎物。 这是她今穿古奇遇中的大幸。 有一对聪明机灵的双胞胎儿子,有一份足以养家的事业,有一个对她好得不得了的将军爹,还有一个温柔地叫她“陌儿”的夜枭恋人。 唔,看上去相当不错呢! 老天爷待她相当不薄! 沈云嫣估计是在冷宫里待久了,没人和她说话,这一出来就遇到千陌第一个来看她,似乎找着了知音般,抓着她絮絮叨叨地拉着家常,千陌也不便开口打断她告辞。 直到一个小太监找来凤仪宫,说皇太后请千陌过去说说话,才将她解救出来。 沈云嫣淡笑着说道: “没想到母后她老人家竟如此喜欢柳小姐,也对,柳小姐如此玲珑剔透,又善解人意,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没人见着你不喜欢的。本宫要是男人,也会喜欢上你的。你去吧,你的儿子就让他们在宫里和璟儿玩一会,到时候本宫派人给你送回去就是了。” “那就多谢皇后娘娘了,千陌告退。” 千陌随小太监走出凤仪宫,去往万寿宫。 在路过一座假山流水环绕的园林时,隐约听得假山后头有人在说话: “这次木某的侄女儿能出来,还多亏了你的提醒,木某感激不尽,若是有什么需要木某效劳的……” 千陌从假山旁绕过,好奇地扭过头,看见木海清面对假山站着,和他在一起的那个人被假山挡住了,从千陌这个角度是看不到的。 木海清话说了一半,眼光也瞟到了她,便对她微笑点头示意,她也微微回了个礼,便将头扭回来,继续跟着小太监往前直接到了万寿宫。 万寿宫里的宫女将她带到后殿,皇太后正歪在贵妃榻上闭目养神,秋月姑姑正轻轻给她揉着太阳穴和眉心,没人说话,大殿里面十分安静。 小宫女小声禀报: “太后娘娘,柳小姐已经到了。” 皇太后睁开眼,昏浊的瞳孔里射出一道精光,嘴里却很随意亲切地说道: “柳小姐来了?坐过来吧,陪哀家聊聊天。” 小宫女赶紧搬了张小锦凳放在贵妃塌边,千陌答应了一声,过去坐了下来,右手边正好就是皇太后穿着软鞋的脚。 这个位置还真是讲究呢。 千陌面上不显,恭敬礼貌有加,心里却是小小的腹诽了一下。 “说起来,自上次在这宫里和柳小姐聊天,也过去两个多月了,哀家还甚是想念你这个可人意的丫头呢。” 皇太后慈祥地看着矮凳上的千陌,今天的她一身水绿长裙,清新雅致、粉光若腻,更衬得她像是来自森林的仙子,有种不染尘世污秽的美丽。 秋月姑姑一边继续给皇太后按摩着头顶,一边轻笑着附和: “太后娘娘,莫说您因为喜欢而想念柳小姐,就是我们这些做奴婢的,也是对柳小姐喜欢得紧呢。奴婢在这宫里见过的人也多了,像柳小姐这般聪明有趣、识大体的,还真是少见。” 皇太后横她一眼,“你这才多大年纪,就说在宫里见得多了,你们哪有哀家见得多哟!” “是是是,奴婢说错话了,奴婢这不是为了赞扬柳小姐嘛,太后娘娘勿怪。” 秋月姑姑赶紧轻轻打了自己的嘴一下,继续说道: “说实在的,您看冷宫里那些妃子,哪个曾经不是风光得很、受宠得很,若不是侍宠而骄,不会做人,又怎会落到那般田地。这次幸亏遇到皇上开恩,放了她们出来,否则还不定老死在里面,唉。” 皇太后瞟了眼垂首坐在锦凳上的千陌,她脸上依旧维持着恰到好处的笑颜,不卑不亢,娴静有礼,从容有度,若不是知道她的底细,还真是容易被她的外表所欺骗呢。 接着秋月话,皇太后意有所指地道: “秋月啊,这你就不知了,即便皇上将她们放出来,比如凤仪宫里那位,如果她们还是心比天高,好高骛远,妄想得到不属于她们的东西,只怕将来还是会回到冷宫里去的,甚至可能比去冷宫更惨。哀家在这后宫,见多了那些因为愚蠢、不识时务而枉送了性命的可怜人。” “太后娘娘说得正是,您的见识哪能是奴婢们能比的呀。奴婢只知道,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第102章 兰贵妃的召见 千陌规矩地坐在矮凳上,双手叠放在腿上,微笑着倾听老太后和秋月的一唱一和。 这一主一仆俩人的用意也太明显了,不就是暗示并敲打她,不要动皇子王爷们的主意么!嫌弃她的身份配不上皇室,警告她不要妄想攀高枝么! 前有南夜太初大张旗鼓地搬进柳府,公开表示要追求千陌;后有南夜毓今天在集英殿宫宴上的醉酒失态,以毓王妃之位示爱。 南夜帝的两个儿子,皇太后的两个亲孙子,都被她千陌迷住了,这能怪她么?!又与她何干! 她自始至终都是被动的弱势一方,她又无法主宰控制他们两人的言行,难道南夜太初带着人与东西都赖在柳府了,她有那个能力将他赶出去吗? 还有南夜毓,他在大殿上说出了那一番醉话,她能当面打他的脸、痛斥他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吗? 只怕她还没做,只要有这个企图,就会被皇上和皇太后给扒了皮了!所以她只能风轻云淡地将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不对他们给予回应,即是她最好的选择。 况且,她千陌还真不觉得皇室有什么好,她才不会傻到去当一个整天被人算计、参与各种宫斗、宅斗的王妃呢! 想到此,千陌迎上皇太后研判的眼神,淡定而从容地说道: “每个人有每个人的活法与追求,别的女人如何,千陌不便置评,那是她们的选择,但是,千陌要的是一生一世一双人的爱情,将来的夫君只能有千陌这一个妻子,我是不会与人共享一个夫君的。如果我爱的人做不到,那么,千陌宁愿不嫁!” 皇太后和秋月吃惊地看向小矮凳上端坐的千陌,眼里是不可思议的难以置信: 这个柳小姐是不是疯了! 她一个带着两个野种的不贞女人,这世上肯有人要她就不错了,现在居然口气如此之大,要找一个一辈子只娶她一人的男人,这怎么可能! 莫说以她现在的条件,就是她仍是五年前那个纯洁漂亮的小姑娘,也没哪个男人会承诺她终生只爱她一个。 何况她如今还带着两个拖油瓶!而且还是两个不知道爹是哪个的野种! 这个柳小姐,简直是太不自量力,不知天高地厚了! 不过这样也好,两个皇孙安全了,他们两个是不可能会为了一棵树而放弃一片森林的。 皇太后松了口气,寻思是不是该夸几句千陌惊世骇俗的想法,让她继续在这条歧路上坚定地走下去,越滚越远,离她的皇孙们越远越好。 “啪啪啪”。 三声巴掌被拍响的声音。 随着这三声巴掌声,南夜太初精神抖擞地大步走了进来,在众人疑惑的目光下,他顺手拿起一个软垫,垫在屁股下坐到了贵妃塌的另一边,与千陌面对着面。 皇太后看到自己最疼爱的皇孙,不由溺爱地问道: “初儿,今天是哪阵风把你吹到皇奶奶这儿来了?你可是好久没来看哀家了。” “皇奶奶,孙儿不是为了响应您的号召,尽快找个可靠的媳妇结婚生子么?为了完成您的这个任务,孙儿可是下了工夫了,可惜人家姑娘看不上您的孙儿,始终都不肯答应下嫁,怎么办?” 南夜太初今天穿的是一袭黛绿长袍,一只墨玉发冠将一头乌发束得规规矩矩,显得脸色健康红润,丝毫看不出曾经的病态来。 千陌想起最近街上有关神医双绝公子偶然之下治好了逍王的沉疾的传言,不由暗笑: 哪里有什么双绝公子!不过是某人自导自演的一出戏罢了。这个将世人玩得团团转的骗子,其本质就是一条披着羊皮的狼! 还是她的夜枭好! 光明磊落,处变不惊,大气霸道,有王者之风,又不失铁汉柔情,能刚能柔,真是理想之极。 千陌忽然有些想念她的枭了:也不知道他现在在哪里?还有多久才能回来?他可知道她好想好想他吗? 南夜太初坐在皇太后的头这一边,两人随意聊了几句,见千陌似乎有些走神,便将一根手指放到她眼前晃了晃,声音轻柔地说道: “陌儿,陌儿,本王问你,刚才你给皇奶奶说的放是真的吗?” “啊?什么话?” 千陌回过神,有些不了解状况,瞪着眼迷糊地问道,看看皇太后,又看看南夜太初,那迷茫的表情很是可爱。 南夜太初好心地又重复了一遍: “我是问你,你说你向往的是一生一世一双人的爱情,是真的吗?” 啊,原来是问这个啊,这个问题与他有何关系! 千陌收起心思,点点头,严肃地道:“是真的。” “啊,那真是太好了,与本王所想的真是一致!” 南夜太初两只手轻轻一拍,语声轻快地道:“本王的爱情里也只容得下一生一世一双人,再多,就挤了。陌儿,咱们还真是绝配呢,如此心有灵犀。” 啊呸!谁跟你心有灵犀,谁跟你是绝配了! 你没看见皇太后那张变了色、阴得能滴出水来的脸吗? 本小姐可跟你无怨无仇,你犯得着在皇太后面前将我拉下水吗? 千陌朝南夜太初瞪了瞪眼,懒得理这个不按常理出牌的逍王殿下,咱惹不起还躲不起吗?! “太后娘娘,既然逍王殿下过来了,想必他有许多话是要和您唠唠嗑的,千陌担心我那两个儿子,就不在此打扰了,太后娘娘可否允许千陌告退?” 皇太后很喜欢千陌的识大体、有眼色,她颇为亲切地说道: “柳小姐既然牵挂着你的两个孩子,哀家……” “皇奶奶,您不是常在孙儿面前念叨说,那两个双胞胎聪明机灵吗?要不咱们将他们召进宫来,让他们陪皇奶奶说会话,给您解解闷?” 南夜太初打断皇太后的话,提了个让千陌糟心的馊主意。 千陌赶紧婉转推辞: “还是等下次千陌专程带他们来给皇太后解闷吧,今天实在不宜打扰太后娘娘和逍王殿下的相聚,千陌告罪先退下了。” 皇太后也不说话了,只是默许地点了点头,千陌便急急地退出了大殿。 刚出了万寿宫的大门,千陌便轻轻呼出一口气,总算摆脱了两个难缠的势力人物。 “是柳小姐吗?我们娘娘请你过去一趟。” 一个小宫女的声音骤然响起,倒把千陌吓了一跳:又是谁想见她?她几时成了这后宫的香饽饽了? “请问你们娘娘是哪位?” 小宫女屈腿福身道:“我们娘娘是兰贵妃。” 兰贵妃?南夜毓和南夜蕙的亲娘?她要见她为哪般?莫不也是为了集英殿上南夜毓的那一番醉话? 啊,今天真是流年不利呢! 她与南夜皇室相冲,绝对不适宜继续交往! 打定主意,千陌礼貌地说道:“那就请你带路吧。” 兰贵妃不同于皇后的爱端架子、派头十足,也不同于皇太后的绵里藏针、精明老道。 她给千陌的印象,就是一个温婉端庄、得体随和的一个后宫的妃子,而且似乎相当低调、隐忍。 不管是在南夜蕙的事情上面,还是南夜毓的事情上面,她都很能明辩是非,不会一味偏袒她自己的儿女。 当千陌坐在永宁宫的兰心殿时,她得出了如上的结论。 在满屋的各色兰花盆载中,兰贵妃穿着一身蓝金色的宫装,打扮得中规中矩,既不特别艳丽,也不朴素苍白,而是给人一种恰到好处的舒服感。 在见到千陌进来时,兰贵妃眼睛亮了亮,随即优雅地走上前,拉起她的手上上下下仔细打量了一番,赞叹道: “柳鹏程真是好福气,生了个这么好看的女儿,真是让本宫羡慕。” 千陌谦虚地回道:“娘娘谬赞了,娘娘才是绝色。” 兰贵妃拉着她坐到窗边的软塌上,笑容满面地说道: “柳小姐不仅人长得好看,这张嘴也甜。本宫今年都四十岁了,哪里能和你们小姑娘比。” 千陌认真打量了这位四十岁的贵妃一眼,虽无小姑娘的天真烂漫,但保养得宜,眼角无一丝皱纹,肌肤仍然细腻白皙,看上去就像是二十八九岁的熟女。 “娘娘不说的话,千陌可是没看出娘娘的年龄来,还以为顶多也就二十多岁呢。” 千陌真诚的赞美博得了兰贵妃的开心大笑,等她笑过后,千陌满脸不好意思地说道: “贵妃娘娘,今天在集英殿上毓王的那一番话,千陌事先并不知情,也从未给过毓王任何暗示或明示,千陌也曾拒绝过毓王的提亲,希望殿下他能和五姐千棠好好过日子,绝不会存有拆散他们俩人美满姻缘的心。但千陌仍然难辞其咎,希望娘娘勿怪。” 千陌心里了然,兰贵妃突然的召见,肯定与今天南夜毓在午宴上的失态有关,与其等着她来旁敲侧击地探问和敲打,还不如她自己主动提出来,表明态度,以示清白,让兰贵妃放心。 谁知兰贵妃握着千陌的手,温柔地看着她,说道: “柳小姐,本宫叫你千陌,你不会介意吧?” 行陌恭敬垂首,“娘娘说哪里话,千陌高兴都来不及,怎会介意,娘娘有话请直说。” 第103章 总是遇见糟心的人 兰贵妃以一种略带责备又无奈的语气说道: “千陌,本宫知道,今日午宴上毓儿闹的那一出,是他自己走进了感情的死胡同,钻牛角尖,与你没有任何关系。毓儿的性子从小就那样,越是得不到的就越是想得到,本宫身上掉下来的肉,本宫还不了解他么!” 说罢捏了捏千陌的手,不无心疼: “倒是千陌你,不要往心里去才好,今儿委曲你了。” 千陌摇摇头,不以为意: “千陌谢谢谢贵妃娘娘体谅,委曲谈不上,只是希望毓王酒醒后能忘了今天的事最好,否则若因此让贵妃娘娘挂心,让五姐嫉恨,则千陌实难心安。” 兰贵妃赶紧安抚宽慰她的担忧: “这应该倒不会。本宫的儿子,本宫还是知道的,他不过是因为昨儿和千棠拌了两句嘴,今儿借机发泄发泄而已。男人嘛,无非就是一个要面子,在家里受了媳妇的气,就想着去外面找一个人来气气府里那位。说到底,男人没一个真心的,不过是玩玩而已。” 说到底,兰贵妃还是怕她千陌纠缠上她的宝贝皇儿呢,几次三番,话里话外,都在暗示南夜毓对她只是一时兴起,玩玩她罢了,并不是真心,切莫将他的醉话当成是真爱的表示。 “如此,就最好了。”千陌垂下眼帘,脸上一如既往地浅笑着。 兰贵妃松了口气,随口问了一句: “千陌,为何本宫觉得,你在本宫面前十分地客气生疏?” “请娘娘勿怪,千陌毕竟是第一次面见贵妃娘娘,有些紧张。” 千陌给自己找了个紧张的好借口,兰贵妃却不买帐,盯着她的眸子,探究地问: “千陌,你真的不记得本宫了么?” 千陌睁着大眼,很是迷茫: “我以前见过娘娘吗?为何我没有印象了?” 兰贵妃替她捋了捋一缕散发,轻言细语地回忆着: “你生下来没几天,本宫就见过你,小时候,你也经常随你娘来宫里玩的,那时候,你长得粉嫩嫩地,像个玉雕的娃娃,特别招人喜欢,所以本宫和皇上才将你许给毓儿。” 兰贵妃长叹一声: “唉,可惜,你和毓儿没有夫妻缘分,若是当初……算了,不提这茬了,都过去好几年了,毓儿也娶了王妃,只是千陌你,毕竟还年轻,今年应该不到二十吧?” 千陌点点头,“年底就满二十了。” 兰贵妃对自己还记得千陌的年龄甚感高兴,便继续拉着她的手道: “还好,本宫虽然老了,这记性还未老。千陌,你这般年轻,不可能一辈子一个人过的,儿子们长大后终归会离你而去。在目前的情况下,不管是为你自己还是为孩子们着想,本宫都劝你还是找个可靠的人嫁了。说起来,本宫一直想问问你,你的孩子的父亲是谁?如果可能的话,嫁给他也不错。” 千陌凝眉苦笑:“不知道,我到如今都蒙在鼓里,以前的事情都不记得了。” “哦,失忆了,可怜的孩子!” 兰贵妃亲切地拍拍她的手,转过头问身边的大宫女: “毓王酒醒了没有?如果醒了,让他来这里给千陌认个错,道个歉,就说是本宫说的。” “是,娘娘。” 大宫女转身往外走,千陌赶紧拦下她,“贵妃娘娘,千陌并没有任何损失,道歉就不必了,让毓王多休息一会吧。” 千陌的话音刚落,一道沙哑的嗓音突然从殿外响起来: “阿陌,你还说不喜欢本王,你看你到现在都还关心我,担心我没休息好。” 这声音因着醉酒的缘故,倒有了那么一点点性感,但仍然让人觉得阴沉。 毫不疑问,是南夜毓来了。 众人将目光转向殿门口,果然,南夜毓在柳千棠的搀扶下,扶着头走了进来。 在意识到千陌看向他的时候,南夜毓一把推开柳千棠,硬撑着摇摇晃晃地向千陌和兰贵妃所坐的东边纱窗走来。 千陌几不可见地皱了皱眉,心道这个自以为是的王爷怎么这么快就醒来了,为了少给自己惹不必要的麻烦,她还是赶紧离开的好。 千陌随即站起身,恭敬地对兰贵妃和南夜毓说道: “多谢贵妃娘娘的款待,既然毓王已经醒了,千陌就不在此打扰贵妃娘娘和毓王、毓王妃一家子相聚了,千陌得赶紧回去找找那两个调皮的儿子去,千陌告退。” 兰贵妃见状也没有强留,轻轻颔首应允了: “嗯,去吧。你儿子还小,没人看着,在宫里可别被人欺负了。” “谢谢贵妃娘娘。” 千陌福了福身,再次道过谢,便向殿外走去。 不料,在路过南夜毓身边时,却被这个阴郁的男人一把拽住了胳膊: “怎么,本王一来,阿陌就要走么?谁准许你走的?!” 千陌抬头迎上南夜毓阴鸷的眼,冷冷地道: “请毓王自重!这是在永宁宫,贵妃娘娘已经允许了千陌的告退。” “没有本王的允许,你就不能走!” 南夜毓蛮横不讲理,一只大掌仍铁钳般掐着千陌的胳膊,将她掐得生疼。 兰贵妃在一边看不下去了,沉着脸,严厉地说道: “毓儿,还不快松手!这是在本宫的宫殿,休得闹事!” 柳千棠也迈着碎步上前,将南夜毓的手从千陌的胳膊上掰下来,低声劝告: “阿毓,不要在母妃这里惹她不高兴,有什么事以后再说。” 千陌的胳膊从南夜毓的魔爪下解脱,朝柳千棠微笑了下表示感谢,然后挺直背快速走了出去。 柳千棠目光复杂地看着千陌纤细的背影,手中的帕子被她绞得乱成了一团也不知道。 兰贵妃目睹了三人之间的互动与表情,千陌的冷傲不屑、毓儿的强势执着、柳千棠的仇恨恼怒,她都看在了眼里,却只能装做没看见。 从兰心殿出来,千陌回头瞥了眼殿门上飘逸俊秀的“兰心殿”三个字,不由在心里暗忖: 这位兰贵妃还真是一个蕙质兰心的娘娘,说话温柔和善,既不咄咄逼人,也不阴阳怪气,难怪被南夜帝封为贵妃,这是仅次于皇后的妃位,想必她的为人处事,是极得圣心的。 这也是个聪明至极的娘娘。 千陌闷着头走路,没想到在穿过永宁宫前殿的天井时,却又遇到了一个人的堵截。 “站住!” 一声刁蛮霸道的怒喝声,将千陌的思绪打断,她抬眼往四处瞅了瞅,就见东边的回廊上,南夜蕙正扶着腰朝她不怀好意地怒视着。 又是这个乖戾嚣张的公主! 千陌头疼地想:兰贵妃那么和善得体的娘娘,怎么养的一双儿女个个都是这般跋扈!南夜毓如此,南夜蕙也如此! 真是糟蹋了他们母妃的好基因。 千陌不欲惹毛这个公主,温文有礼地对着她福了个身,出言问道: “请问公主叫住千陌,是有什么事吗?” “没事就不能叫住你么!本公主高兴。”南夜蕙昂着头,鼻孔快翘到天上去了。 “如果公主没有什么事,我就先告退了。” 千陌懒得理她,继续往外走,她虽然不想和南夜蕙直接冲突,但也并不代表会怕她。 南夜蕙一见千陌不将她这个公主的话放在眼里,登时一阵风从回廊上边往天井里跑,边威胁道: “柳千陌,你敢不听本公主的,你给我站住,我的话还没说完呢!” 千陌已经走到了万寿宫的大门边了,只要再跨两步就能迈出去,她头也没回,只是冷淡地回了一句,就将南夜蕙成功地阻在了天井里: “我记得公主被皇上罚禁足一个月的,这一个月的时间还未到,公主就出了门,难道连皇上的话公主也敢不听么?!” “你!哼,柳千陌,你给本公主记住,本公主和你的梁子结下了,你最好是祈祷自己有神灵保佑,否则不定哪天,你落到了本公主手里,本公主会让你知道本公主的厉害!走着瞧!” 南夜蕙气急败坏地冲着千陌的背影吼着,非常地不甘心,为什么每次在这个女人面前,她都占不了便宜!真是该死! “公主请便,我随时恭候。” 千陌一脚迈出万寿宫的宫门,将南夜蕙抛在身后,随意择了个方向边走边欣赏着后宫的景致,借此扫除今天遇到的这些糟心事。 不知不觉,她就走到了一处人工湖边,湖边遍植垂柳,又有假山凉亭、石凳石椅,还连着几处九曲回廊,廊腰曼回处,绿树叠翠,花草葳蕤。 湖水清澈,鲜活的锦鲤在湖里游来游去,将身上红的、黄的、白的、墨的等等颜色舞得异常耀眼,很是好看。 这儿真是个好地方。 反正离晚宴的时间还早,不如在这里坐坐,吐吐胸中的闷气,呼吸点这大自然的新鲜空气,难得一个人静一静呢。 千陌择了一处开阔的角落,在石凳上坐下。 这里既离大路近,又有假山花树遮挡,算是个既安全又安静的适合发呆的地方。 千陌在这儿坐了也不知多久,直到天快黑,远方的水榭歌台那儿传来咿咿呀呀的戏曲声时,她知道晚宴要开始了。 恋恋不舍的站起身,她准备去凤仪宫寻她的两个儿子,就听得不远处传来几个太监的吆喝声: “快抓住他!看他往哪儿跑!” 第104章 小浩求救 随即,千陌的腿被一个小人儿抱住,只听他小声哀求道: “浔宝的娘,我是小浩,求求姨救救我,我不要被他们抓回去!他们都是坏蛋,我不要当圣童,皇帝爷爷……” 小浩的话没说完,就被赶来的太监给捉住了,千陌朝求她的小浩看过去,见是一个长得白白净净、腮帮子红通通像两个红苹果的漂亮男孩,和她的小包子年纪差不多,看着挺眼熟。 小浩?这名字好像在哪听过? 千陌忽然想起来了,今天宝宝们在那处竹林里的粉墙院子里,还说看到过小浩。 而且,她也想起来小浩为什么会看着面熟,原来是她住在日光城的云来客栈时,宝宝们认识的小朋友,当时他和他的爹娘也住在客栈里。 难道小浩是这次的圣童? 那时的小浩和他的爹娘,看他们的穿着打扮,就是出身富裕家庭,在云来客栈也是住的最好的上房,听说是要进京来寻人的,怎么会将小浩送给木海清当圣童? 千陌想到这里,再转眼去寻人时,太监们已经将小浩抱远了,小浩的双手双脚在拼命地扑腾着,嘴里却没见发出半点声音,估计是被捂住了,怕他叫吧。 千陌想起小浩刚才抱住她的腿求她救他的模样,于心不忍,赶紧提着裙子,就往那几个太监走的方向奔过去。 果然太监们去的方向是那片竹林,千陌追到竹林外的时候,太监们已经闪身进去不见了人影。 千陌盯着黑黢黢的竹林深处,那里暗沉一片,就像是个蜇伏的野兽般,无端让人心生恐惧。 犹豫了一秒,她咬咬牙,毅然抬脚往里走进去,却在半路被人给拦了下来。 盯着眼前将她往外拖的某人,千陌压着嗓子道: “放开我!” 姽入云拖着她的手,看也不看她,声音清冷如这秋夜里竹林的风,飒飒地让人寒: “柳小姐,有些闲事是你管不得的。” 千陌挣了几下,挣不脱,便放弃了。 她知道今天以她个人的力量,是无法接近小浩的,更遑论救他了。 姽入云见她顺从下来,便改拖为挽,将她带到竹林外的大路边,一起往晚宴的地方走去。 两人沉默地走了好长一段路,千陌终究是忍不住地开口问他: “那所房子里,住的都是圣童?” 姽入云的侧脸笼罩在夜色里,让人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能看见他微微点了点头,算是回答了千陌的问话。 “圣童是如何选拔出来的?是孩子们的爹娘自愿送来的还是强迫的?”千陌再度开口,问得相当犀利。 姽入云快速而肯定地回道: “自然是经过他们爹娘同意的,有些还是爹娘亲自送来的,毕竟家里有人当上了圣童,全家也光荣,而且,还能得到很大一笔钱。” 千陌不歇气地紧接着追问: “圣童是用来作什么用的?秋祭完了后,他们的去处和未来是如何安排的?” “柳小姐,有些事情不必要问得那么详细,知道得越多对你越不好。不过,我可以告诉你,圣童是秋祭仪式上献给赞神的圣灵,经过秋祭的洗礼,他们具有与赞神通灵的能力,我们将会对他们进行培养,以便在其中有人能顺利成长为国师的接班人。” “那如果有圣童不愿意继续当圣童了,会如何?” 千陌问这话时,两人已经来到皇宫的一处水榭歌台处,这里是晚宴的设宴地点,里面正热热闹闹地表演着孙悟空三打白骨精的折子,演到精彩处,水榭里歌台下的观众一片鼓掌叫好。 姽入云没有回答千陌的问话,他松开了握着千陌胳膊的手,因为眼尖的南夜帝已经看见了两人,正招手让他过去。 姽入云往正中间的帝席走过去之后,千陌寻到镇国公府的席位前,她爹、小包子们赫然都在,看来皇后已经将他们送过来了。 刚要说话,柳鹏程比了一个噤声看戏的动作,她只好俏皮地耸耸肩,挨着千羽和千浔坐了下来。 整个晚宴期间,她都心不在焉,仔细回忆着遇到小浩的事情,明显小浩不愿意当圣童,他的爹娘还真狠得下心将宝贝儿子送来。 唉,这信仰的神圣与迷信之间,差的可不是一星半点。 有信仰是好事,会让人精神上满足愉悦,是件神圣的事情;但若因此而迷信到散尽千金,甚至将亲人献祭给上神,唯神的意志为转移,则是愚昧了。 千陌正了正心神,这种事情确实如姽入云所说,她管不了这种闲事,人家爹娘愿意将儿子献给上神,他们可能认为这是无尚的荣耀,她一个外人又能怎样! 她没权利,也没资格管人家儿子当不当圣童的事。 定下心来,千陌边给小包子夹菜,边欣赏着歌台上的戏折子,这一瞧,她才发现这歌台建得还真讲究。 歌台建在一处大湖的湖水上,离岸边不远,歌台离水面并不高,比湖岸稍高一尺,看上去似乎是汉白玉质地的,是个硕大的圆台,围绕歌台竖着柱子,柱子从上到下挂满了一串串的红灯笼,将整个汉白玉歌台照得宛如白昼。 演员们在圆形的歌台上卖力地表演着,岸边两层楼的华丽水榭里,坐着皇上、太后、王公大臣、女眷们。 这些人中,有的在跟着节奏拍着腿轻声和着,有的在交头接耳窃窃私语着,有的端着杯子互相敬酒来着,有的在嗑瓜子、喝茶无聊着…… 千陌偶尔往帝席望过去,就看见南夜帝给皇太后耳语了一句,皇太后点点头,南夜帝便施施然与国师姽入云步出了水榭。 台上正演着孟母三迁的故事,估计是南夜帝不爱这种戏吧,这戏也就皇太后那样的老女人爱看。 千陌收回目光,余光却瞟到帝席不远处的木凝烟也起了身,尾随着南夜帝和姽入云而去,一身红色的圣女装随着她的轻快走动而摇曳,异常打眼。 这个痴情的女子。 千陌早在日光城的时候,就发现木凝烟对姽入云有一种异乎寻常的喜欢,那应该是小姑娘对心上人的一种爱恋、爱慕。 可惜,姽入云明显不喜欢身为城主女儿的她,而且,千陌直觉认为,这位受南夜帝器重、受国民爱戴尊敬的国师大人,也不是一个合适的相公人选,他根本就不会属于任何一个女人,好不好! 木凝烟悄悄跟在南夜帝和姽入云后面,为了不被二人察觉,她离得远远地吊着,一心希望两人早点分开,她好单独和姽入云说上话。 这次她是想尽了法子才让她爹木海清同意,让她随同一起送圣童入京参加秋祭的。 木城主刚开始坚决不同意,为此,她甚至还绝食了三日,直到意识开始迷糊之际,木海清才不得已答应,但有个条件,不得擅自去找姽入云。 为了入京,她咬牙先答应了。 果然,呆在京城的美胪宫,她一直深居简出,与木海清同进同出,并无半分逾矩之举,让她爹很满意。 适逢她的堂姐木婕妤今天又从冷宫出来重新回了景平宫,邀请她住到宫里来,两姐妹说说悄悄话,木海清便点头答应了。 趁着她爹今天的酒喝得有点多,等会估计会被人扶到皇家驿馆美胪宫去,木凝烟便找了个如厕的借口,趁机溜出了那片嘈杂热闹的水榭歌台。 也不知尾随了多久,反正越走越偏,木凝烟心里直嘀咕:这个皇帝拉着她的入云哥哥是要去哪儿呀?不会是想要杀了他吧?这儿也不知是皇宫哪里了,怪安静的,人迹罕至,适合灭口。 木凝烟被自己的奇思妙想给吓住了,赶紧朝四周看了看,确认了周围没有可疑的人或物后,她才安下心来,掉头往前面十几丈外的两人看去。 这一看不打紧,刚刚还在的两个人突然消失不见了,这条路明明前面还有很长,也没岔路,不应该这么快就走到底的。 木凝烟赶紧小跑过去,就见在两人消失的地方,右手边是一大片竹林,竹林里面很黑,伸手不见五指,有风吹过,阴飒飒的,让人不寒而。 南夜帝和姽入云应该就是在这儿消失的,木凝烟犹豫着要不要继续跟进去,这儿似乎隐藏着某种危险,就见竹林深处似乎有白光闪过。 不好,她的入云哥哥只怕有危险! 木凝烟来不及思考,闪身就冲进了竹林,一路畅行无阻,直到她来到一面粉墙前。 粉墙上有门,她试着用手推了推,推不开,门从里面锁上了。 这难不倒她。 仗着从小学过一些功夫,木凝烟很轻松就攀上了墙头,观察了一会墙内的情况,艺高人胆大的她很容易地就轻轻跳入了院内的草地上,草皮很软,她没有发出一丝声响。 蹑手蹑脚走到在暗夜中依旧华美的大屋前,木凝烟似乎听到了一种奇怪的声音,声音很远,很小,有些闷,听不真切。 她不由将耳朵伸得长长的,紧贴着墙壁寻找着声音的来源,直到来到一处窗下,那声音越来越明显,越来越清晰,她不敢推窗,就用食指沾了点口水将窗纸戳了个小洞,凑过去往里看。 第105章 木凝烟窥见的秘密 木凝烟眯着眼,从窗上的小洞里望进去,先进入眼帘的是一面书架,书架上摆满了书册,一尊赞神的头像正朝她咧嘴笑着。 那个古怪的声音就是从这屋里传出来的! 她又将眼光往旁边移过去,蓦地,她瞪圆了眼睛,嘴唇半张,差点叫出声来,赶紧用手死死捂住。 转过身来,木凝烟将背轻轻抵在墙上,努力平复着自己的呼吸。也许过了很久,也许只是一会,她才小心翼翼地沿来路退了回去。 失魂落魄地回到水榭歌台那儿,折子戏仍在吱吱呀呀的唱着,木凝烟心神不宁地坐回席位,她爹木海清已经不知去哪了,大约是喝多了,回美胪宫歇息去了吧。 好不容易熬到晚宴结束、众人散场,木凝烟才跟在堂姐木婕妤的身后,心不在焉地回了她的景平宫。 在水榭门口,遇到千陌带着小包子一起往外走,千陌好奇地看了她一眼,问她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她也只是机械地摇摇头,干巴巴地说“没事”,低头就走了。 木婕妤见她兴致不高,还以为她想日光城的家了,特意陪她在寢殿里聊了好久,她强打精神应酬着堂姐,等她去睡了后,她才一个人在黑暗里又坐了一会。 最后,木凝烟打定主意,她必须去问个清楚,或许可以借此换得她想要的东西。 站起身,看了看殿外的夜色,似乎已经夜半,桌上的沙漏也显示此刻是子正一刻。 将身上的圣女红袍理了理,重新将浅金色面纱在脑后系好,木凝烟悄悄地出了景平宫,很快便没入了夜色里。 * 千陌是第二天快中午时,得知木凝烟失踪的消息的。 当时包子们被娜朵和木图领去练习骑马了,她在正厅里正在设计一款情侣对戒。 南夜太初这个南夜皇室最清闲的闲人,在一旁静静地喝茶、看书,时不时偷偷盯着她认真工作的侧颜瞧半天,偶尔站起来看看她画的什么。 直到戒指的效果图出来后,他不“经意”又踱到千陌身边时,忍不住被图纸上的戒指吸引了: 戒指是一只趴着的象形,四条腿围成戒环,象鼻卷起一朵山茶花顶在戒面上,象身上可以刻心上人的名字。男女款的区别在山茶花上,男款的为单瓣,女款的为重瓣。 千陌在设计时是突然想起读过一首诗,诗里有一句“猛虎嗅蔷薇”,喻意铁汉柔情,再凶猛的人,心中也有最柔软的一块地方,所以一时触动灵感,设计了这款对戒,只不过将老虎换成了大象,将蔷薇换成了山茶花而已。 南夜太初盯着对戒图纸看了一会,才轻声说道: “陌儿,这戒指设计得很别致,不过,你可能忘了,大象是南夜国的图腾,也是南夜皇室的象征,除了皇室,任何人都不得佩戴或拥有象形的饰品。” “逍王殿下,麻烦你改正一下你的称呼,‘陌儿’不是你叫的。” 千陌轻飘飘横了他一眼,“不过还是要多谢你的提醒,我并没有忘记这点,只是突然觉得这样设计出来会很好看,所以就将它画下来了,平民百姓不能用,皇室的人总可以用吧?卖给他们好了。” “陌儿。” 南夜太初一开口,又是‘陌儿’,见千陌作势要揍他,他赶紧声明: “你允不允许是你的权利,我叫不叫是我的自由,你不能阻止我使用我的权利。” 这人倒是活学活用。 千陌曾有一次拿这话堵过南夜太初,没想到被他在这里用上了,而她竟然还反驳不了! 千陌狠狠剜了天天闲得发慌的某个王爷一眼,不欲理他,将图纸一卷,丢到一旁的垃圾堆里。 南夜太初忙捡起来,拿在手里铺开,并仔细将褶皱理平,脸上露出少见的认真神情,说道: “陌儿,我很喜欢上面的这副情侣对戒,我想请你们的玉匠师傅帮我做出来,价钱随便你开。” 千陌狐疑地看着他,生怕他说要做了送给她,便装作漫不经心地问道: “你是送人还是自用?这是情侣戒指,你打算刻谁的名字?” “我纯粹就是喜欢这对戒指,暂时没想送人,名字先不刻吧。” 南夜太初不敢说是想送给千陌,两人一人戴一只的,他若说了千陌肯定不会给他做。 千陌见不是送给她的,松了口气,接过图纸,一脸轻松地道: “那好,一个月后来取吧。千石记订单太多,逍王殿下的只能排到一个月后去了。” “没问题,多久我都等得起。” 南夜太初不介意等,只要千陌答应做,这点时间他还是等得起的。 这时,一个柳府的下人领着木海清急急地走进了琼蕊苑,下人还没来得及开口,木城主已经一脚跨进屋内,焦急地问道: “柳小姐,逍王殿下,你们可看到木某的小女木凝烟?” 南夜太初闲闲地走到一边坐下,声音平平地说: “木小姐不是应该和木城主在一起吗?怎么,她又不见了?” 千陌也看着木海清,温言说道: “昨天晚上在皇宫的水榭歌台那儿见过木小姐,当时散场出宫时,我还和她说过话,木小姐当时好像不太舒服,神情有些恍惚,后来跟着婕妤娘娘走了,木城主去问问婕妤娘娘,她或许在那。” 木海清颓然地往椅子上一倒,喃喃道: “就是婕妤娘娘今早传消息给我,说昨天睡前还见过烟儿,谁知今早就不见她的人影了,寢殿里的床铺都没动过,根本就没睡过人,昨晚她就不见了。我都找了一上午,所有的地方都找过,就是没找到她的半点踪迹。怎么办?怎么办?烟儿在皇宫里怎么会不见的?” 千陌忙倒了杯茶端给他,轻声安慰着: “木城主你先别急,喝口茶,或许木小姐只是顽皮,或许她有什么事临时去办,来不及通知你们,也许过一会,她就回去了。” 南夜太初在一边淡淡地道: “不见得,我建议木城主还是回到木婕妤的宫里,仔细查看是否有什么蛛丝马迹,一个大活人不可能深夜了突然出去玩去了,出意外的可能性居多,最好是调查一下木小姐昨天有什么异常状况没有。” 南夜太初的话虽然不中听,但他说的又是最有可能发生的事情,是大实话,千陌内心其实也是和他的看法一致的,只不过出于一丝侥幸的心理,在宽慰木海清罢了。 木海清在听了南夜太初的话后,如醍醐灌顶,顾不得说什么,又一阵风般跑了出去。 唉,这个木城主,在日光城也是一方王者,能将日光城管理得井井有条,秩序井然,不可谓不精明厉害,但在遇上最宠爱的女儿的事情的时候,就六神无主乱了方寸了。 可见每个人都是有弱点的,再强再厉害的人,都有他最在意的人或物。 木海清最大的弱点,可能就是木凝烟这个女儿了吧。 这次但愿木凝烟没事,千陌默默地在心里感慨了一番,并祈祷这个小姑娘没事。 “说起来,木小姐这次如果出了意外的话,就是第二次了。” 千陌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和南夜太初说话: “不过,昨晚在木榭的时候,我看见她出去过,后来晚宴快结束的时候,她才回来,回来后好像就一直心神不宁,像是有什么心事一样。” 南夜太初对木凝烟并没过多留意,只知道她是木海清的女儿,这一届的火之圣女,既没好感也没坏感,所以对她的去向并不在意,听了千陌的话,也没接腔。 直到千陌突然问他“你怎么看木凝烟失踪这件事”的时候,他才轻描淡写地说道: “木小姐似乎很喜欢我们的国师姽入云大人,或许小姑娘半夜突然情动,跑去找心上人了也说不定。” 他也就随口这么一说,千陌倒是听了进去,频频点头: “嗯,你说得有道理,木凝烟确实是很喜欢姽入云,在日光城的时候,我就看出来了。或许真如你所说,小姑娘心里的爱在昨天晚上达到顶点,非要说出来不可,半夜跑出去见姽入云,也说不定。” 千陌的心思完全在木凝烟失踪这件事情上面,“不过,她为何还不回来呢?不管姽入云接不接受她的表白,这个时候她也要回来了呀。难道,她想不开,那个了?” 千陌被自己的想法给吓到了,瞪着一双漂亮的大眼眨也不眨地看着南夜太初,一心指望他来敲醒她的不切实际的想法。 南夜太初果然如她所愿,他曲指在她细腻如凝脂的额头上弹了一下,啼笑皆非地道: “你这漂亮的小脑瓜里,每天都在想些什么啊?!木凝烟是不是出了意外,我不知道,但我敢肯定的一点是,以她的性格,她绝不会是那种想不开就会去自杀的人。” 千陌有那么一瞬,竟然觉得南夜太初和夜枭有某些相像,她也说不上哪里像,就是有一种感觉,或许是他这种宠溺的语气?或许是一些小动作? 千陌忽然有些烦躁,她拂开南夜太初的手,坐一边继续画图去了。 这件事只被千陌惦记了一天,很快就被另外一件事情所取代,将她的注意力全部转了方向,也让她发现了一个秘密,由此揭开了南夜国史上最离奇的一件秘案。 祝亲们情人节快乐! 第106章 林江寻子 这天早上吃过早饭,千陌将最近画的设计图整理了一下,卷成筒用绸带扎好,带着小包子和早就期盼已久的娜朵,四人一张马车,出府往千石记而去。 今天那两个大男人——南夜太初和木图——不知一早出门干什么去了,天天闲得要命,今天倒是全跑了出去,乐得她清静,终于不再去哪儿身后都跟着两块牛皮糖。 在经过西市最热闹的一条街时,才吃过早饭的千浔看见一家新开的小摊上在卖牛肉包子,那热气腾腾的五香牛肉的味道勾得小吃货直舔嘴角。 千陌架不住浔小包子那看见美食就无比哀怨的眼神,便吩咐张强停了车,她带着小包子直奔香味扑鼻的牛肉大包。 在买了两袋,付完钱,转身往回走时,千陌忽然听到旁边不远处有人大着声颤着音道: “各位父老乡亲们,林某是当阳城人氏,两个多月前,我的儿子林小浩在日光城失踪,我和娘子在日光城一直都没找到我们的儿子,我们听说有人贩子会将小孩子抓了卖到京城来,所以一路找来了京城,这是我儿子林小浩的画像,有看见过我儿子的,或者知道我儿子下落的,请你们一定到悦居客栈来告诉我,我会重重酬谢。林某在此先谢谢各位了。” 林小浩,日光城,林小浩。 千陌无意识地在心里念着这个名字,忽然瞪圆了眼睛:林小浩,不会是那个小浩吧? 她朝声音的来源看去,就见一个穿着打扮不俗的男人正将手中的一张寻人启事往墙上贴,他的身旁渐渐聚拢了一群人,在对着启事上的画像指指点点。 挤进人群,千陌朝启事上瞄了一眼,那画的像不正是小浩吗?千浔也看见画像了,他抓着千陌的衣袖,手指着画像道: “娘,娘,是小浩哥哥,小浩哥哥不见了吗?” 张贴启事的男人听到千浔的声音,诧异地扭过头,见是在日光城同住一家客栈的那位漂亮姑娘和她的儿子,不禁跨一大步,来到千陌跟前,沉声说道: “柳小姐,你好,你还记得我么?我们曾经都在日光城的云来客栈住过。” 千陌点点头,对他说道: “这儿说话不方便,我的马车在那边,我们上去说。” “好。” 中年男人林江见千陌的神色很郑重,虽然不知道是为什么,但仍然跟着她上了柳府的马车。 张强得到千陌的指示,继续驾着马车往前行驶。车内,千陌斟酌了一下,告诉林江: “我有小浩的消息。” 林江听了,脸上一喜,颤抖着双手,激动得声音都有些结巴了: “真,真的?柳小姐你在哪儿见,见过小浩?他现在好不好?过得怎么样?他……” “别急,稍安勿躁,你听我慢慢说。” 千陌抬手制止住这位激动的父亲的话语,表情严肃地说道: “在我告诉你之前,你先回答我的几个问题,一定要如实回答,明白吗?” 林江有些莫名,但他也隐约感受到了千陌的慎重,便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好的,柳小姐你尽管问。” 千陌的第一个问题是:“你认识日光城城主木海清,或者他的属下吗?” 林江摇摇头,很快地答道:“不认识,我们是路过日光城,顺便去玩几天的。” 千陌的第二个问题是:“你听说过木城主挑选圣童的事情吗?” 林江这次仔细回想了下,才迟疑着道:“好像听说有这么一回事。” 千陌接着问道:“我的第三个问题是,有人向你提出过要让你儿子入选圣童一事吗?” “客栈老板开玩笑说过,说小浩长得挺漂亮可爱的,城主正在招圣童,可以去试试,我一口回绝了,我就这么一个儿子,怎么会让他去做那劳什子的圣童!” 林江到此时,忽然有所醒悟,他惊诧地问千陌: “柳小姐问这几个问题的意思,难道,难道是说……不可能,怎么可能……” 千陌没有说话,此时马车已经停在了千石记门口,众人都跟随她下了车,林江也跟着下来了,机械地跟着千陌上了千石记的三楼。 娜朵知道千陌有事要谈,早在进门时就带着小包子们去找子九弦了。 千陌将林江带到一张茶几前,她自己烧水、洗茶、烹茶、沏茶,然后给林江倒了一杯,等他喝下后,见他的情绪稳定了一些,才慢慢说道: “林大哥,前两天,我在皇宫里见到过令公子,他是此次秋祭的圣童之一。” 千陌犹豫要不要将小浩向她求救的事情说出来,最终,她还是忍住了没说出来,她怕说得太多,这个有着书卷气的男人会一时之间接受不了,万一做出什么傻事来,就追悔莫及了。 果然,仅仅只说小浩是圣童,林江就豁地一下立起身,不可置信地抓着她的胳膊问道: “柳小姐,你说的是真的吗?你真的在皇宫里见到了小浩?小浩他,他真的是那个什么圣童?” 千陌没想到这个看上去文弱的男人,居然手劲很大,将她的胳膊捏得生疼,不由皱起了眉头。 林江见状,赶紧松开了手,改为在屋里不停地走来走去,嘴里还喃喃自语着: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小浩居然会是圣童,进了皇宫!这可如何是好。” 稍顷,林江猛地顿住身子,转身对千陌坚定地说道: “柳小姐,谢谢你提供的信息,有什么要求你尽管提,只要我林某有的,倾家荡产都会报答你。不过,在此之前,我要先将我的儿子救出来。” 说罢,他双手抱拳,道了声“告辞”就要离去,千陌也不拦他,只是在他背后冷静地说了一句话: “你这样子去,是救不出小浩的。” “为何?” 林江停下脚步,扭头握拳说道:“我要去击鼓鸣冤,我要一级一级告上去,我要告到皇上跟前,我的儿子是被人拐走了强迫当上圣童的!我不信这个世上没有王法!” 哼,和皇帝讲王法,真是天真幼稚。 这个圣童,只怕当上容易,想要不当,难;进皇宫容易,出皇宫,难! 而且听那天姽入云的口气,似乎让她莫管闲事,也就是在侧面提醒她,圣童的事不简单。 本来也是,一个能和全国百姓心目中最信仰的赞神通灵的圣童,岂是你想当就能当、想不当就能不当的! 千陌庆幸没有将小浩求救的事说出来,否则这个男人不定怎样不镇定了。 千陌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问他: “如果国师大人说,小浩是赞神亲自选中的圣童,你又如何?你敢和国师、皇帝,甚至全南夜国信奉赞神的百姓作对吗?” “我……” “你不敢!即使你敢,你也救不出小浩来,全国人民的唾沫星子就能将你淹死,更何况那些狂热的信徒,分分钟会将你这个不敬赞神的邪徒撕碎。” 林江被千陌说得瞠目结舌,他烦躁地走到她面前,压着胸膛里熊熊燃烧的怒火,无奈地道: “那我该怎么办?柳小姐,你说我要如何才能救出小浩来?求求你了,我必须要将我的儿子救出来,柳小姐,求求你帮我一把,我们全家都会感激不尽的。” 说到最后,这个平时锦衣玉食、养尊处优的弱质男人,竟然耸动着肩膀,无助地哭了。 千陌有些动容:是啊,这事放在谁身上,都无法接受吧。 唯一的宝贝儿子,有可能是家族最看重的继承人,就这么被人给拐跑送去当圣童了,又有哪个爹娘会甘心! 她伸出手去拍拍林江的肩膀,语气坚定地说道: “林大哥,你不用着急,我的儿子们和小浩在日光城的时候就玩得很好,前些天还在念叨小浩哥哥如何如何,况且我在皇宫里遇见了小浩,也是一种缘分,所以这件事我来想办法吧,你在客栈耐心等消息就成。” 林江抬起头,满面感激:“太谢谢柳小姐了,谢谢谢谢,小浩的事就麻烦柳小姐了。” 千陌在屋子里转了两圈,做出了决定: “这样,林大哥,你先回客栈,给夫人说一下,起码让她知道目前小浩还活着,并且生活无虞,然后你们最好严守这个秘密,耐心等待我的消息,此事切不可操之过急。” “好的,我听柳小姐的,那我先回客栈了。” “嗯,如果有什么事情,你也可以去吉祥街的镇国公府找我,就说你是柳六小姐千陌的朋友就成。” 千陌将林江送走后,仔细思忖着这件救小浩的棘手事情,如何着手。 虽然她答应林江很容易很轻快,但实际操作起来,难度真不是一般的大。 身边没有一个可以商量的人,让千陌觉得孤立无援,孤掌难鸣: 子九弦做生意是把好手,但阴谋诡计的事情非他所长,她也不想让他涉入这个危险;木图是他国太子,更不可能去找他拿主意。 目前南夜太初看来是最理想的合作人选,他的勇谋和腹黑不在夜枭之下,但千陌就是不愿意和他有过多的交道。 此时,她真的好希望夜枭能在她身边,帮她出出主意。 她的枭,那么干练英明、聪明神武,有勇有谋,救圣童这点小事,肯定不在话下。 如果是枭,他会如何做呢?会从哪里入手呢? 千陌试着以夜枭的视角来看这件事,最终决定: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明天,她要找机会进宫去。 第107章 陌进皇宫探秘 机会很快就来了。 皇后沈云嫣出了冷宫后,也不知道她使了什么法子,竟然让南夜帝将执掌后宫的凤印又给了她。 另有一种私底下流传的说法,是兰贵妃主动示好,将掌后宫的一应权利又还给了皇后,据说她还曾对南夜帝表示她无心这些俗事,之前只不过是迫不得已代掌罢了。 总之,现在皇后重新贵为后宫第一人,自然是要新气象新装扮一番,又闻听千石记的首饰是目前京城最好最奢美的,便派了个人来,将千陌召到了凤仪宫。 千陌自是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她将才画好的几幅设计图卷好,又给公公说让他先回去禀报皇后娘娘,说她去千石记选几款样品便去皇宫谒见娘娘。 公公见她如此尽心,自然没意见,接过她给的打赏,乐颠颠地回去复命去了。 千陌重新换了套衣衫,脱下平素最爱的广袖百褶流仙裙,换上了她根据现代裙裤款式做的一套连裤衫。 这套浅蓝色连裤衫,自腰以下虽是两条裤腿,却异常宽松,不仔细看还以为下身穿的是裙子,上身则是紧身掐腰窄袖,腰间系一根三寸宽的深蓝色丝带,既妩媚多姿又自有一种率性。 坐着张强的马车,千陌赶到千石记,让春桃挑几款式样精致好看的样品,她自己则去找子九弦聊了会天。 等她从子九弦那儿出来的时候,春桃早已经麻利地将样品挑好,并用一只多层提篮式首饰盒装好交给了她。 千陌打开首饰盒查看了一遍,扭头笑眯眯地对子九弦说道: “春桃这姑娘的眼光不错,会挑东西,做事也利索,你可要重点培养哦。” 春桃听了千陌表扬的话,抿着嘴露出一抹开心的笑容,眼里满是感激,子九弦闻言点头道: “她进步挺快的,学东西也上心,在赏鉴方面也有天赋,说实话,原先真看不出她一个乡下姑娘竟然有着颇高的艺术眼光,我准备西城新店开业,让她去那儿做个小负责人。” 千陌不由大喜,赶紧对春桃说道: “你还不快谢谢九弦公子,他这可是摆明了要提拔你呢。” 春桃也是喜上眉梢,听了千陌的话,对着子九弦款摆着腰肢福了个礼,“谢谢掌柜的栽培,春桃无以为报,只有更加努力,才对得起您的培养。” 她又转身对着千陌盈盈一拜,“春桃也要谢谢柳小姐,若没有您,也就没有春桃的今时今日。” 千陌将她扶起来,说道:“我们当初救你不是图你感谢的,好好工作吧,这就是对我们最大的回报,我先走了,还要赶去皇宫呢。” 说罢,提着首饰盒,乘上马车,走了。 子九弦一言不发,负手站在千石记门口,一直到千陌的马车看不见了,他才收回担忧的目光,暗暗叹了一声。 春桃在旁边观察着他脸上的神色,小心翼翼地问道: “子掌柜,您是有心事吗?还是担心柳小姐?” 子九弦淡淡地道:“我出去了。” 说罢,也不看她,径直出了千石记,很快没入了大街上的人流里,春桃哑着嘴,悻悻地折身回了店内。 在大街上左拐右拐,走走停停,晃晃悠悠了小半个时辰,他才走到一座深宅前,敲开了门,闪身走了进去。 被侍卫带到正厅,很久不见的夜枭正在处理着公务,见他进来,心里有些吃惊,脸上仍是不动声色地问道: “今天好像不是泡药浴的日子,你怎么来了?” 子九弦咬着唇,往大厅里的椅子上一坐,脸上神色严肃,迟迟没有开口。 夜枭也没催他,继续低头处理着手中的文件。 有些话,如果他想说,他一定会说,若他不想说,无论你怎么问,他都不会说的。 子九弦就是这样的人,所以夜枭等他自己主动说出来。 大约一盏茶的时间后,子九弦终于缓缓开了口:“阿陌被皇后召进宫了。” “然后?”夜枭停下手中的批复的笔,沉着地问他。 “我觉得她这趟进宫,有危险,你最好想办法帮她。” 子九弦凝视着夜枭,慎重地将心里的直觉说了出来。 * 千陌这次进皇宫后,找了个小太监领着她去凤仪宫,一路上她都特别仔细地观察了皇宫里的格局和地形,将几处重要宫殿的位置默默记在了心里,以备不时之需。 到得凤仪宫,大宫女紫烟满面笑容地将她迎进了内殿,皇后沈云嫣正在安慰木婕妤: “你也不要自责,人虽然是在你的景平宫不见的,但她毕竟是个大姑娘了,她自己要去哪里,谁又管得着呢!你也不可能时时刻刻守着她不是?” 木婕妤一脸愁容,不无担心地说道: “皇后娘娘,妾也是替妾的叔叔着急啊,叔叔最疼爱的就是这个女儿了,妾实在担心,您说,这么个大活人,突然就在半夜消失了,会不会是被坏人或采花盗什么的给掳了去了?” “乱说!” 沈皇后不由沉下脸,轻声斥责,“这话小心被传到皇上耳朵里去,你竟敢说皇宫里不安全,那这世上就没有安全的地了!瞧瞧这宫里三步一岗五步一哨的,人来人往,再艺高人胆大的贼,也不敢进来啊,这话以后休得再提!” “是,皇后娘娘教训得是。”木婕妤恭谨地低头称是。 此时,沈皇后看见被紫烟带进殿的千陌,亲热地朝她招了招手: “柳小姐,快过来,木婕妤正好也在这呢,快将你带来的首饰让我们看看,顺便让木婕妤也开开心,这女人啊,一看见那些石头,就会将其他的东西都给忘掉了。” 千陌含笑走过去,给沈皇后和木婕妤福了福身,将提着的首饰盒放在两人间的小几上,一层层抽出来,让她们赏鉴、选择。 木婕妤在看见那些精美的首饰后,眼睛也直了,真如沈皇后所说的那样,将堂妹木凝烟失踪的事暂时抛在了脑后,毕竟她一个后宫女人家什么也做不了不是,于是毫无负疚感地和皇后挑选起首饰来。 千陌等两人挑得差不多了,又将手上拿着的几张设计草图打开,俏声说道: “皇后娘娘,婕妤娘娘,这是千陌刚设计出来的新款,还未有成品面世,你们看看,若有喜欢的,我让千石记做出来,让娘娘成为该款式的第一个拥有者。” 沈皇后拿起图纸一一看下去,忽然指着一张图纸上的一款手镯说道: “这只手镯设计得很别致,蛮不错的,本宫要订做一只这样的。” 木婕妤将头伸过去看了看,见图纸上画着一只金丝缠枝镶玉手镯,模拟成两枝山茶花首尾相衔缠在一起,拱出两只铜钱般大小的三层花瓣,花蕊中心则是镶嵌一块比拇指还要大的粉色翡翠,很是好看。 沈皇后看了看又道:“不过本宫不要茶花,柳小姐你将花换成西番莲,那是本宫家乡的花,也算是让本宫将家乡戴在了手上,聊慰思乡之情吧。” “好。”这个好办,千陌答应了下来。 木婕妤忽然在一边插话道: “西番莲?皇后娘娘,妾总是分不清西番莲和番莲花。” “这个好办,等会本宫将西番莲画给柳小姐看的时候,你拿去和兰贵妃的番莲花比一下,就知道它们的不同了。” 沈皇后吩咐宫女铺开纸笔,她很快就将一朵西番莲花画好,等墨干透后,木婕妤拿起来仔细看了看,恍然道: “名字只有一字之差,西番莲,番莲,但还真是两种不同的花,贵妃娘娘家乡的番莲花花瓣全是细细的丝瓣,有点像菊花,但又是单层,并且是往外翻卷的,皇后娘娘的西番莲更大气好看。” 这也是个会拍马屁的人精。千陌在心里为深宫里的女人不值。 沈皇后将图纸叠好递给了千陌,亲切地拉着她的手说: “柳小姐,首饰呢选好了,这时间呢,也到了吃午饭的时辰了,留下来用了膳再走吧。” 千陌倒也没推辞,在凤仪宫用过膳后,由沈皇后派了个小宫女送她出宫。 走到半路,千陌看了看附近,这里是个丁字路口,便对小宫女道: “这里我认得路,晓得怎么走出宫,就不劳烦你带路了,你回去复命吧。” 等小宫女走后,千陌提着首饰盒,拐上了右手边的路,几乎与此同时,南夜太初从左边的那条路走了过来,向凤仪宫的方向而去,两人刚刚好错过。 千陌凭着记忆找到了那片竹林,此时正是午后,宫里的主子们都在午睡,路上也没人拦她,这里也依旧是冷清寂寥,几乎没有人往这边来。 左右看了看,见周围无人,她很快便闪身进了竹林内,小心地走到粉墙边,试着推门,门却推不开,绕到大门边,大门也是紧闭着。 怎么办?今天没有上次的好运气,门全关着,她进不去。 难道今天要无功而返么? 早知道,当初她就该学几招飞檐走壁的轻功的,也不至于此刻在这看着高墙干瞪眼。 千陌不甘心地围着粉墙转了一圈,仍然没找到一扇能推开的门,不由垂头丧气地倚在了墙角。 正当她整顿好心情,准备离开的时候,忽然听到有尖细的嗓音自大门那边响起: “快点,你们两个死奴才,皇上马上就要过来了,还不赶紧将这些东西抬进去!” 千陌悄悄探出头去,就见大门前一个老太监在指挥两个小太监搬东西,大约是香料或书册什么的。 等三人走进大门后,她轻手轻脚快速走到大门边往里看去,见他们抬着木箱往屋后去了,估计是抬到那间有许多藏书的大房间吧。 整个院内依旧静悄悄地,没有其他人,她赶紧趁机溜了进去,跑到回廊上,顺手推开离她最近的一扇门,躲了进去。 第108章 圣童的秘密 千陌躲在房里,侧耳倾听着外面的动静,直到三个太监离去,将大门“吱呀”一声关上后,她才悄悄走了出来,开始一间一间房间去查看是否有小浩。 正面一溜五间房间,里面都没人,连圣童的影子都没见到一星半点,她又转到屋后,五间房的背面那间像教堂的大房间。 刚要听听里面是否有人,忽然听到大门那里传来声音: “德福,你就在这儿守着吧。” “是,奴才在此恭候皇上。” 是南夜帝和李公公的声音,他们来了!不知道南夜帝会进哪间房间。 千陌来不及多想,轻轻推开一条门缝,侧身闪了进去,反手将门给关上了。 不一会,她听到外面响起了脚步声,是男人那种沉稳有力的走路声。 糟糕,南夜帝往她藏身的大房间走来了! 千陌急急地在房间里快速扫了一圈,四面墙都是敞开式书架,她往哪儿躲? 脚步声越来越近,她的额头上都冒出了细密的汗珠了,忽然瞥见供奉赞神像的供桌并不是与书架一体,铺在供桌上的锦缎一直垂到地面,也许供桌下可以藏人。 她赶紧轻手轻脚跑过去,掀开锦缎,果然桌下是空的,虽然小,好在她本来就纤细苗条,她钻进去后,刚刚好容纳下她。 来不及多思考,她赶紧将掀开的锦缎放下来,将自己严严实实地遮了起来。 她刚放下锦缎,厚密的锦缎还有些轻微的晃动,南夜帝就推开门,走了进来。 此时的千陌看不见他在干什么,只能侧着耳朵细细去听他的动静。 南夜帝先是走到供桌前,停了一会,千陌不知道他在干什么,然后就听见他朝另一边走去,再然后,她听见一声极其轻微的“嗒”的声音。 随后,南夜帝的脚步声,就消失了,听不到了。 他到底在还是不在啊?为什么没有声响了? 千陌不敢乱动,也不敢掀开锦缎朝外瞄,只是抱膝坐在供桌下,将自己团成一团,继续等待南夜帝的脚步声响起。 她不知道南夜帝的脚步声为何消失了,但她能肯定的是,南夜帝绝对没有开门出去。 那说明,他仍然在这间房里面! 或许他躺在东边书架下的那张软塌上了,又或许他去另一边的圈椅上坐下歇息了也说不定。 想到软塌和圈椅,千陌忽然觉得奇怪,总觉得在这样一间明显是供奉赞神的房间里,放塌和圈椅总是有些违和,而且房里有几件家俱也是挺奇怪的,不知道有什么用。 就在她屏息凝神、胡思乱想的时候,房里突然又是轻微的“嗒”的一声,然后脚步声再次响起,随之而起的是一个小孩子恐惧、颤抖的声音: “皇帝爷爷,不要,我不要当圣童,不要,啊!” 是南夜帝和某个小圣童的声音。 南夜帝的脚步声失而复起,可以理解,小圣童又是从哪冒出来的?明明她进来的时候每间房间都看过啊,而且这间屋子的门也没有被打开然后被关上的声音,不可能是从外面进来的! 难道这间屋子里还有密室? 极有可能! 千陌联系到那两声极轻极轻的“嗒”声,将进入屋子后的所有声音分析了一遍,得出了这个结论。 千陌不知道他们在干什么,似乎是南夜帝在折磨圣童,她忍不住悄悄将锦缎掀开一条缝,往外瞧去。 等她终于看清楚屋内的情形时,不由惊诧地瞪圆了眼睛,强行吞下几乎脱口而出的惊呼,一把将锦缎还原,将头抵在供桌腿上,努力平复着愤怒的心情。 深呼吸,深呼吸,再来一个深呼吸…… 许久之后,千陌才终于平静下来。 真是可恶!可气!不可原谅! 怪不得小浩要偷跑出来向她求救,怪不得这座院子透着古怪,没有人在,也天天燃着甜香,怪不得这座院子这么偏,却布置得这般精美奢华,怪不得南夜帝只带着李公公来,并且将他留在院外守着大门! 原来,他竟是一条披着人皮的畜生! 她必须将这些圣童解救出来,不仅仅只是救小浩一个人,而是救出所有的孩子,要让他们远离这个人的魔爪。 千陌将念头在心里转了无数遍,思考着各种解救方案,以及由此引发的各种后果和可能性。 二刻钟后,房间里安静了下来,千陌听到开门、关门的声音,知道应该是南夜帝走了。 但她不敢立即出来,又屏气等了一刻钟后,四周寂静无声,她才悄悄掀起锦缎一角,确定屋内没人后,才爬了出来。 活动了一下僵硬的四肢,千陌跑到门边仔细听了下外面的动静,没有听到任何异常的声音,这才返身走到房间的右边,仔细观察起来。 房间里铺着地毯,如果真有密室的话,机关应该不会在地板上,最有可能的还是在墙边的书架上,而且根据顺手和便利的习惯,密室机关也在人的手容易够着的地方,所以千陌将寻找的高度锁定在了从腰至头部的这一段距离。 一寸一寸摸过去,书册也拿起来,看后面的架面是否暗藏机关。约莫半个时辰后,她终于在一撂经卷后面发现一个小小的圆形按钮,轻轻往下一按,只听“嗒”的一声,这面书架居然缓缓打了开来。 书架后面赫然是又一间房间,不大,没有窗户,墙上挂着宫灯,宫灯将室内照得很亮,左边的墙上开了一扇门,不知道通向哪里。 千陌小心将书架门关好,直到“嗒”声响起,确认暗门真的复原后,她才向另一扇门走去,贴耳朵在门上听了听,隐隐有孩子的啜泣声传来,用手推了推门,门没关,居然开了。 千陌来不及去查看门后这间屋子的布局与装修,她被眼前所看到的景象惊呆了! 这间狭长的房间里一溜摆着十张小床,八九个孩子挤在一张床上,正在担忧地看着床上趴着的小男孩,男孩身上的衣服已经被撕烂,衣不蔽体,全身上下狼藉不堪,让人不忍直视。 有个小孩子看得心惊胆颤,在一边率先哭了起来,小声叫着“我要回家,我要娘,我不要当圣童”。 他这一哭,起了连锁反应,好几个男孩也跟着哭了起来,然后声音越哭越大,越哭越响。 有个年纪大点的小男孩大声喝斥道: “好了,你们不要哭了,哭有什么用?我们要逃跑!我们要跑出宫去,去找我们的爹娘。” 有年纪小一些、胆子也小的小男孩哽咽着问他: “我们还这么小,怎么跑?那天你不是跑出去又被抓回来了吗?皇宫好大,有好多士兵守卫,我们跑不过他们的。” “不试怎么知道!我们不跑,只能在这里被那个人欺负,只能等死!” 说这话的正是林小浩,林江的独生子,他这时也抬起了头,一眼就看到推开门正对着他看的千陌,不由地愣住了,好一会他才反应过来,期待地跑过来,仰起头急切地问道: “浔宝的娘,您是怎么进来了?您是来救小浩出去的吗?” 千陌蹲下身,抚摸着他的头,点点头,心疼地说道: “小浩,叫我柳姨,我是来救你出去的,不仅是救你,还要将他们都救出去。” 这时,其他的孩子也围了过来,抓着千陌的衣袖,一个个向她哭诉着在皇宫里的遭遇,哀求她带他们出去。 原来十个圣童没一个是自愿的,有的是被人贩子拐来的,有的是家里太穷被爹娘卖掉换钱的,有的是因为爹娘笃信赞神,将儿子送来当圣童为博取好名声的。 他们懵里懵懂因为各种原因被城主木海清征集到一起,送到了京城,然后被囚禁在了这座大屋的小密室里,过着非人的生活。 千陌一一安抚着他们,承诺一定将他们全部都带出去,送到他们的爹娘手中,孩子们才逐渐安静下来。 千陌又询问了林小浩是怎么当上圣童的。 原来在日光城的时候,有一次他一个人偷偷跑出客栈,被一个人贩子抓住,将他卖到了一个人手中,那个人又将他带到了城主府,城主正愁最后一个圣童没着落,见了他很满意,便让他和另外九个小男孩住在一所大院子里,每天好吃好喝地供着,直到半个月前被送到京城,然后就被关在了这座大屋里。 千陌又问了一些其它的事情,林小浩也将自己知道的都告诉了她,她抱着他小声说道: “小浩,前几天我遇到你爹了,他正在和你娘寻找你,柳姨就是答应了你爹才过来寻你的。你不要着急,等柳姨出去,和你爹商量找到办法再将你们都救出去。但是,你和你的圣童伙伴们不能露出一点点迹象来,否则被他们发现,加强了守卫,就不好出去了,你们做得到吗?” 林小浩和另外八个圣童齐齐点头,“嗯,柳姨,我们听你的。” 这时,林小浩耳尖,听到外间有书架门打开的声音,赶紧捂着小嘴悄声道: “糟了,柳姨,有人进来了。” 千陌将狭长的房间快速看了一眼,除了小床,连个衣柜箱笼都没有,她要往哪里藏?! 第109章 寻找千陌 千陌不见了! 南夜太初回到镇国公府去找千陌的时候,琼蕊苑里只有娜朵和两个小包子,木图也刚从外面回来,四个人都在等她。 丫环墨翠告诉逍王,自小姐上午接到皇后的召见出门后,到现在都申正二刻了(相当于现代的下午四点半),她还未回来。 南夜太初和木图对视一眼,两人的表情相当凝重,这个情况实在太不寻常。 以两人对千陌的了解,她的家庭观念相当强,尤其是对两个双胞胎儿子,从来没有将小哥俩撇下这么久过,即便有时出去应酬,顶多也就是在外面吃顿饭就会回来陪小包子们。 况且以皇后的为人,断不会留她一天,吃两顿饭再放回来之理。 千陌一定是出事了! 想到这里,南夜太初对丫环和娜朵几人说道: “你们不要急,陌儿应该是去了子九弦那里,新店不是要开业了吗?这段时间她肯定最忙了,我去那边看看去,催催她早点回来,如果回来晚了,你们就先让小公子上床睡觉,不要等得太晚。” 娜朵点点头,“好。” 南夜太初随即往琼蕊苑外走,木图跟上来,悄声问道: “逍王殿下,你确定柳小姐会在千石记?她不应该是从皇宫直接回镇国公府吗?” 南夜太初走到院子外头,站在花道上,对这位萨曼兹太子沉声说道: “事情有些不对劲,本王才从宫里回来,千陌并不在皇后那里。麻烦木图太子去千石记跑一趟,确认千陌是否在子九弦那儿,本王再进宫一趟,去皇后那里看看。” “好,我这就去。”木图也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答应一声便往外走。 南夜太初赶紧叫住他,“木图太子,如果千陌不在子九弦那里,你回来后切莫声张,不要告诉任何人,连镇国公暂时也不要告诉,免得惊动众人,乱了分寸,于事无补。” “这个自然省得,逍王不用担心,本太子先去了。” 木图急匆匆叫上随从一起去了千石记,南夜太初则先回了他住的缓归苑,等他在屋内坐定后,一个暗卫闪身出现在了他面前。 “情况如何?”南夜太初冷静问道。 暗卫躬身回答:“主子,我们暗中询问了守卫皇宫的侍卫,都说柳小姐没有从他们把守的皇宫宫门出去,而且在皇宫的西直门外,柳小姐的车夫仍然等在那里。” “好的,我知道了,你下去吧,加派人手保护柳府、尤其是两个孩子的安全。” “是。” 暗卫退下后,南夜太初寻思了一会,将腰间玉带上的一枚玉饰给抠了下来,收进袖袋里,然后吩咐备马车,去了皇宫。 在西直门外,他果然看见张强站在车下,靠着墙根,无聊地张望着,便下了马车走过去道: “你是在等千陌吧?她还没出来吗?” 车夫张强见是他,赶紧站直了身子,恭敬而略带焦急地回答: “是的,逍王殿下,小姐她进宫都快一天了,至今未出来,也不知道是不是在里面出了什么事情。” “唔,你不用等了,先回去吧,本王进宫正是有事要找你家小姐,等会顺便将她带出来就行了。” 打发走张强,南夜太初径直入宫去了凤仪宫,皇后沈云嫣刚用完膳在喝茶,见他进来,不免有些诧异: “哟,太初你怎么又来了?一个半时辰前你不是才走吗?” 南夜太初指了指腰间,说道: “我腰上的一个玉饰不知掉哪了,想来今天去的地方也不多,就先来皇后娘娘您这里来找找。” 说罢,他又盛气凌人地对一旁的几个宫女道: “你们快去帮本王找找,看看是不是掉在哪个角落了。” 沈皇后拿丝帕在唇角点了点,浅笑道: “不就是一个玉饰么,也值得初儿你来寻,莫不是心上人送的?” “皇后娘娘猜得正是,这条玉带还是陌儿特别为我设计的,我一直很宝贝来着,若是被陌儿知道掉了一个玉饰,还不得伤她的心呀。” 南夜太初懒洋洋地倚在一侧的贵妃塌上,看着宫女们在大殿里帮他四处寻着那枚正躺在他袖袋里的玉饰,漫不经心地回答着皇后的问话。 沈云嫣拈起一颗糖渍梅子放进嘴里,难得地赞叹道: “说起柳小姐,还真是个人才,她设计的那些首饰真是又别致又好看,今天我倒是召见她来着,可惜初儿你来了两次都没遇上,她在你来之前就出宫了,要不然你们还能在宫里会上一面。” “可不是,也不知皇后娘娘几时将她送出宫的,我居然没和她在宫道上碰上。” 沈云嫣想了想,有些纳闷地道: “不应该呀,你们也就前后脚,相差一刻多钟的样子,按理应该碰得上的。咦,不对。” 南夜太初随口接问:“怎么了,有什么不对的?” 沈云嫣问殿角侍立的一个小宫女: “本宫记得当时是你送柳小姐出去的,结果你很快就回来了,从凤仪宫到皇宫宫门,怎么着来去得小半个时辰,你是不是偷懒没将人送到宫门口?” 小宫女吓得赶紧跪在地上,颤声说道: “回皇后娘娘,奴婢并不是偷懒,是柳小姐走到御花园假山那儿的时候,说她认得路了,无需奴婢再陪,便一个人走了的。” 沈云嫣大度地摆摆手让她下去,“本宫没有怪你,只不过问问罢了。” 说罢,又抿嘴朝南夜太初笑着调侃道: “初儿你的运气真是不好,本来能在皇宫里来一遭与美人浪漫偶遇,结果柳小姐大约是一时兴起,去御花园里逛了逛,生生让你错过了。” 南夜太初也甚是惋惜:“可不是么!下次有关陌儿的任何消息,皇后娘娘可要早些通知我。” 沈云嫣忍不住打趣他:“看来初儿是对柳小姐动了真心了呢,也是,柳小姐这般国色天香的美人儿,连本宫看了也会对她心生喜欢,何况是你们。” 这时帮南夜太初寻玉饰的宫女纷纷来报,说是在凤仪宫里没有找到逍王殿下落下的东西,南夜太初便起身道: “没有?那本王再去别的地方找找。” 说罢,也不行礼告辞,大摇大摆地走出了凤仪宫,沈云嫣待他走得不见了人影,才撇撇嘴,语气不屑地哼了哼: “真是个无礼的家伙!就凭他那样,和柳千陌也成不了!” 南夜太初走到小宫女说的御花园假山边上,那里正好有个丁字路口,如果沈皇后和小宫女说的没错的话,那他极有可能就是在这里和千陌错过的。 千陌可能往右边的路走了,这条路出不了宫啊,她是要往哪里去? 南夜太初顺着这条路边走边观察,指望能在路上发现一些蛛丝马迹,哪怕是捡到一丝与千陌有关的任何东西也好,可惜一直走到下一个岔路口,他仍一无所获。 这条岔路,一条是前往皇太后的万寿宫和太庙的,一条是去西北角的,那儿好像是国师训练圣童、供奉赞神的所在。 此时夜色已经降临,南夜太初略作思忖,便转身去了皇太后的寢宫,照例是一番问候、 听老太后唠唠叨叨,在旁敲侧击得知千陌没有来过之后,找了个借口告别皇太后,径直出了宫,回了逍王府。 等他在府里的密室坐定,一名亲信进来给他汇报道: “主子,木图太子去了千石记,柳小姐并没有在那儿,事实上,自今天上午她与九弦公子分开后,就再也没和他见过面。属下们经过多方查探,唯一可以确定的是,柳小姐应该并未出宫。” 南夜太初心里的结论也是如此,凝眉思索了一会,沉声问道: “姽入云那边有什么动静?” “姽国师今天并未进宫,他这两天除了上朝和祁福外,就是待在国师府里。” 亲信见南夜太初并未有任何表示,便继续说道: “您让属下监视的另外那个人,最近也没有什么异常,只不过她和那个人偷偷见过几次面,南夜帝一直都不知道他的女人敢背着他偷情。哦,还有一件事,宫里传来的消息,南夜帝最近去看圣童的次数比较频繁,几乎每天都要去。” 南夜太初沉默片刻,吩咐道: “你说的这几个人,不能放松对他们的监视,不管有没有任何异常,都要每天来向我汇报一次,好了,你下去吧,我要回柳府了。” 南夜太初回到琼蕊苑时,小包子们还没有睡,尽管被两个丫环洗干净换了睡衣躺到了睡床上,却一直缠着娜朵给他们讲故事,眼睛时不时就往门口瞟,明显就是在等他们的娘。 当看到南夜太初进来时,两个小包子明显雀跃了一下,从床上蹦起来就往他身后瞧,等确定他们的娘并没有跟在后面给他们一个惊喜时,两人先是耷拉下眉眼,随后又仰头担忧地问他: “太初叔叔,娘为什么没有回来?她是不是出了什么意外了?” 南夜太初没有想到两个小包子这么聪明敏感,在路上时他还想着要如何找理由搪塞过去,此刻他忽然不想瞒着他们了,这是个让他们成长的机会。 南夜太初将两人抱回床上,吩咐丫环们下去休息后,才郑重地对他们说道: “千羽、千浔,你们认真听叔叔说,但你们要发誓不哭闹,并且保守秘密,叔叔才告诉你们实情。” 第110章 千陌以身犯险 娜朵吃惊地看着一脸严肃的南夜太初,从他郑重的话语里,她大概猜到了不好的结果,不由担忧地看向小哥俩,怕他们承受不了接下来的真相。 千羽和千浔对望一眼,两人异口同声地道: “叔叔,是不是娘亲出了意外?宝宝们保证不哭不闹,也绝不将叔叔说的告诉给其他人。” 南夜太初没有想到小哥俩这么小,竟然就这么懂事,在他们平时天真可爱的外表下,居然有着一颗早熟的心,这让他既欣慰又心疼,不由抱紧了他们,心道,这要是自己的两个儿子该有多好。 坐在床边,一手抱着一个小包子,南夜太初斟词酌句、小声说道: “宝宝们,叔叔今天没有找到你们的娘,叔叔唯一确定的是,你们的娘在皇宫里失踪了,没有人知道她去哪了,所有人都以为她已经出了宫,但叔叔查到她没有出宫记录,所以,她现在应该还在皇宫的某个秘密角落,只是叔叔暂时没有找到而已。” 说完,他紧张地看着小哥俩,虽然他们之前承诺不会哭闹,但毕竟才是两个五岁大的孩子,他还是生怕将他们给吓到。 娜朵也略带责备地看着南夜太初,心道这个逍王怎地将实情全说了出来,这俩孩子怎么接受得了他们的娘亲失踪的事实。 小哥俩听完后愣在了床上,面面相觑,好半天没出声。 娜朵忍不住要上前抱住两人,让包子在她怀里痛痛快快地哭出来,这样憋着不说话,让她看得心疼。 不料,千羽却在沉默几秒后,严肃地对南夜太初说道: “太初叔叔,如果娘一直都在皇宫里面的话,羽宝觉得,娘有可能去了竹林里面的那座粉墙院子。” 千浔也一改平时笑眯眯的形象,点着头附和着千羽的说法: “嗯,娘应该是去救小浩哥哥了。” 娜朵听了小包子的话,在一旁用手拍了下自己的脑袋,恍然大悟道: “对啊,前两天柳姐姐就遇到一个寻找儿子的男人,好像那人的儿子是圣童,会不会柳姐姐是去帮他寻儿子去了?” 南夜太初听到这里,赶紧说道: “不着急,你们一个一个来说,告诉我,前几天到底发生了些什么事情,只要是与千陌有关的,一个字不漏的都告诉我,也许我能从中找出蛛丝马迹来。” 三人点点头,小包子便将秋祭宫宴那天在竹林的粉墙内发现小浩的事情以及后来他们遇到林江的事情都说了出来,娜朵也在一旁证实了千陌曾将林江带到千石记密谈之事。 原来是这样! 南夜太初至此确信,千陌是出于一腔正义与热情,去帮林江解救他被拐当了圣童的儿子林小浩去了。 这个可恶的女人! 她到底知不知道她在做什么啊! 这么危险的一件事情,她居然敢独自一个人闯到皇宫里去悄悄救人!她居然都不告诉他一声! 来不及将心中的愤怒梳理清楚,南夜太初对千羽和千浔说道: “叔叔知道你们的娘在哪里了,等明天宫门打开,叔叔就进去寻她去。现在,你们两个,赶紧给我乖乖地睡觉,明天醒来后,不要将这件事情告诉任何人,知道吗?多一个人知道你们的娘就多一分危险,叔叔不敢保证府里面的人个个都是好人。” “嗯,太初叔叔放心,宝宝们知道利害的,娘平时就教导宝宝们,越是有危险越是要镇定,越要守口如瓶,宝宝们先睡了,明天等叔叔的消息。” 说完,小包子们钻进被子里,闭上了眼睛。 南夜太初小声请求娜朵陪小包子们一晚,娜朵拍拍胸脯豪爽地道: “逍王殿下请放心,我会陪着他们的,你有事尽管去办吧,皇宫里的事情我们也帮不上忙,寻找柳姐姐的事情就全靠你了。” 南夜太初谢过娜朵,转身走出琼蕊苑,很快便将自己的身影没入了黑暗当中。 * 千陌在那间狭窄的密室里和林小浩等人说话的时候,外面密室的门忽然被人打开了,她找不到可以藏身的地方,只得朝圣童们做了个“嘘”的噤声动作,悄悄跑到门边,站在了门后。 门被推开,千陌看到的是一个穿着老太监的后背,他手里拿着一叠衣服,慢悠悠地走进房间,尖着颤微微的嗓音对圣童们说道: “这是皇上给你们小圣童做的新衣裳,等会沐浴焚香之后穿上,晚上皇上要带你们去听松阁祁福,可不要耽搁了。” 林小浩毕竟大一些,还算镇定,伸手接下了老太监手中的新衣服,几个年纪小的圣童就没那么淡定了,他们一脸惊恐地看着老太监,又惊慌地往他身后门边的千陌看去,话也说不出来,不知该如何是好。 老太监也是个人精,一见孩子们这模样,觉得身后可能有异,便猛地一下转过身,与门后的千陌来了个大眼瞪小眼,呆愣了几秒后,才反应过来,张开嘴就要高声喊叫。 千陌将手里早就准备好的一粒药丸弹进老太监大张的嘴里,那粒黑色的药丸入口即化,老太监来不及惊叫出声,便发现自己的喉咙里似乎有一只手在紧紧地揪着它,火烧火燎地,让他说不出话来。 他情不自禁地用手去掐自己的脖子,仿佛要将喉咙里的那只手抓出来,他却怎么也抬不起胳膊来,此时他才发现,不仅仅是喉咙里有只手,他浑身上下都被一只手揪住了。 那只手在他的身上四处游走,所过之处,先是一片火辣辣地疼,随后便是一阵酸软无力。 老太监不由大骇,他瞪大了一双金鱼眼,惊恐地看着眼前漂亮得如同天上神仙的女子,整个人就如同一只被倒空了的米袋一般,瘫在了地上。 圣童们见了这个情景,一下子从刚才的恐惧害怕变成了兴高采烈,他们一下子欢呼起来“哇”,呼啦啦跑到了千陌周围,有两个小圣童还拿脚去踢地上的老太监。 好在千陌有先见之明,她已经早一步将门关上了,并伸出食指放在嘴上让孩子们噤声,成功地在圣童们的第一声“哇”刚出来之际,将一波欢呼声给压了下去。 她赶紧让孩子们回各自的床上坐好,该干嘛干嘛,做出什么也不知道的样子,她刚将老太监拖到密室外的那大屋子,将他放在离门边不远,又去将他拿进来的新衣裳抱出来,散落在他的脚边,造成他中风倒地不起的假象。 刚做完这一切,外面传来脚步声,有太监边走边说话: “王英这个老杂碎进去这么久了还没出来,不会是又晕倒了吧?杂家得去瞧瞧去,这个老货,越来越不中用了,赶明儿禀明皇上,让他告老回乡得了。” 千陌准备进密室的脚步顿时停了下来,迅速将密室的机关合上,书架又复了原位,她自己仍然还是快速地藏到了赞神的供桌下面。 第二个太监进来的时候,供桌上的锦缎尚未完全垂好,在空中还兀自晃动了半天。 千陌的一颗心揪得紧紧的,生怕来人看出锦缎的异常抖动,好在进来的人一眼关注到的是死尸般躺在地上的老太监,他惊呼一声蹲在老太监身旁,叫道: “王公公,你是怎么了?你说话呀,别拿眼瞪着杂家呀!啊哟,这怎么得了,这个时候你发病了,你等着啊,我去叫人去。” 他起身刚往门口走了两步,又停了下来,自言自语道: “啊哟,杂家真是老糊涂了,这上哪儿叫人去哟,叫了人也不敢将人带到这里来,要叫皇上和李总管知道了,还不得劈了杂家的脑袋!不行不行,杂家还是将王英这个老货拖出去吧,少不得要受点累了。” 说罢,他又返身走了回来,将散落一地的圣童新衣捡起来,顺手放在一边,然后提起瘫在地上口眼鼻歪斜说不出话来的王公公,像拖麻袋一样拖了出去。 千陌怕太监还会回来,所以蹲在供桌下面不敢动,等了许久,也没听见他返回来的脚步声,便悄悄掀起锦缎,朝外面望去。 瞧了半天,也没瞧见有什么人来,她便试着从供桌下钻了出来,重新回到了密室内,温言安抚了这群才几岁的圣童们,同时让他们稍安勿躁,她出去后会尽快想办法营救他们逃出去。 做完这一切后,千陌从供桌底下拿出放在那的首饰盒,提在手里,拉开门就往外走。 蓦地,从屋子一侧传来一串沉稳的脚步声,一片深紫色绣着象纹的袍摆率先闪了出来。 糟糕!南夜帝又来了,他的人正在拐过大屋的一角,绕到屋背后的这一面来。 千陌也不知道南夜帝发现她没有,她匆忙间将刚探出去的半个身子闪回屋内,将屋门关好,又往那供桌底下挤了进去。 进去之前,她还忍不住在心里吐槽了一下:今天她特么是流年不利啊,这个供桌特么也与她有缘啊!她都钻了好几回了。 这桌底下也没个人打扫,那些搞卫生的小太监们只是将房间里人眼看得到的表面擦得亮亮堂堂、干干净净,这锦缎底下的灰尘却是落了厚厚一层。 这次因为匆忙,千陌的手也不知道碰到供桌后面的什么地方了,就听得咔嚓一声响,在南夜帝还未进来前,她脚下二尺见方的地板豁然露出一个漆黑的大口子,然后,没有任何防备的她往下掉入了一个窟窿里,很快,头顶上的那块木地板又森然合上了。 一切不过是眨眼的工夫,快得连刚刚推门进屋的南夜帝都没听到一点声响。 第111章 暗道、密室、囚犯 南夜帝推门走进屋内,习惯性地拿眼睛将整个房间扫了一遍,和往常并没有什么异常,只不过在一边的椅子上,放着一叠小孩子的衣裳,这是他吩咐给小圣童们裁制的新装。 奇怪,这叠衣服怎么会放在这里? 按理,太监应该将衣服送到密室里去给圣童们换上,现在衣服不但没送进去,反而像是被人急急忙忙随手间给扔在这儿的,送衣服来的太监人却不见了。 南夜帝谨慎地又看了看屋内,确认除了这点外,并无其他异常,心里不免冷哼:是哪个奴才办事这般不力,等会出去后要让李德福将这个奴才重重惩处一番,否则,宫里的奴才都像他这般,他这个皇宫可就没有规矩了。 走到书架前,按动机关,等书架门打开后,南夜帝面带笑容地走了进去,那里面可是他的十个小宝贝,他可不能太严肃,免得吓坏了他们,等会办起事来就不爽了。 * 千陌往下掉进黑窟窿的时候,差点惊叫出声,幸亏她心里紧绷着“南夜帝就要进来了”的那根弦,才让她死死咬住了嘴唇,将那声惊呼给吞了进去,为此,嘴唇都被她咬破了,渗出了一丝血丝出来。 她不知道地下有什么,是哪里,有多深。 也许下面深不见底,跌下去是粉身碎骨;也许下面是锋利的尖刀,刀尖朝上,正等着将她戳成无数个血洞;也许下面养着饥饿的猛兽,她直接摔进它大张的血盆大口成为它的晚餐;也许下面是蛇,是奇奇怪怪各种可怕的小动物…… 在这种未知的恐惧中,千陌像只驼鸟般紧紧地闭上了双眼,仿佛不看就能将即将到来的危险摒弃在外似的。 “扑通”一声巨响,千陌跌到了窟窿底,等了半天,没有那些想像中的毒虫野兽,身上除了骨头跌得疼外,并无其它伤痛,她才慢慢睁开了眼,往四下里看。 睁眼还是漆黑一片,黑古隆冬的,什么也看不见,她只能两只手在地上乱摸,结果摸到了那只首饰盒,将首饰盒整个摸了一遍,还好,楠木质地,非常坚硬,没有摔坏。 千陌忽然想起来首饰盒里有枚戒指上镶的是硕大的一颗夜曜石,她赶紧摸摸索索将盒上的搭扣解开,将其中一层抽屉拉出来。 随着抽屉的打开,瞬间有光线将洞底照得如同十五的月夜般,虽无白天那么明亮,但也足以让她看清眼前一米方圆内的景致了。 将那枚镶着夜曜石的戒指戴在手上,千陌揉了揉跌痛的屁股,勉勉强强站了起来,开始打量她所处的地方。 她掉来的地方是一条泥道,并没有铺青石或青砖,离地面约十几米高,这条暗道往前不知到延伸到哪里,四壁也是被凿得坑坑洼洼,显见挖了这条道后,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并没有继续对它进行整修。 也许是另开了暗道,也许是来不及,总之,这就是一条被弃的暗道,也幸亏被弃,没有将道路铺成青石板路,否则千陌这么突然跌下来,不被摔死也要摔残。 将身上的泥土拍打干净,千陌从首饰盒里找出一根前端很尖的镶翡翠孔雀图案金簪,将一头青丝挽了起来。 她平时大多时候只用一根缎带将头发束在脑后,自上次在烟霞湖将最喜爱的一枚玉簪弄丢后,她就很少戴首饰了。 这次情况特殊,用簪子挽发一来方便她接下来行事,二来若是遇了险,金簪还能杀人自救。 等收拾停当,将首饰盒藏在洞底一角,千陌迈步顺着暗道往前走去。 好在从洞底进到暗道后,暗道也不低,大约一人多高,足够她站直了走路,不至于要躬腰驼背。 靠着戒指上夜曜石所发出的光亮,千陌走到了暗道的尽头,一堵石墙拦在了她的前面。 此路不通? 千陌皱眉思索着:应该不会,既然当初挖了暗道,就肯定是有某种目的,虽然弃之不用,有可能是重挖了另一条暗道,石墙后面,会不会就是另一条暗道呢? 举着戒指,她将整面石墙从上到下、从左到右,细细检查摸索了一遍,没有按钮! 她不甘心,继续摸,并将范围扩大到两旁靠近石墙的洞壁上。 果然,在摸第四遍的时候,她终于在离地面十寸、离石墙约五寸的洞壁上摸到一个小小的凸起,因为洞壁本身没有修整打平过,所以很容易让人忽略掉,她前几次摸的时候也是因此而没摸出来。 千陌心里一喜,赶紧按那个凸起,不知是年久未用的缘故还是什么时候原因,凸起并没按动,她又加大力度,双手叠放在一起按下去,终于将它按动了。 厚重的石墙缓缓地悄无声息地打开,露出另一条暗道来,这条暗道明显就是经常使用的,里面不仅铺着青石板,墙壁也打磨得相当光滑,暗道每隔十步就燃着一盏长明铜油灯,将整个地下暗道照得非常明亮。 千陌探头出去,两边看了看,并没有人,这才放心地走过去,在另一边仔细寻找起石墙门的机关来,她得将这面石墙重新关上,否则只要有人进来,就会知道她从另一条路进入了暗道。 这次她有经验了,在对着里面按钮的位置,不出几分钟,她就摸到了一个凸起。 这枚凸起如果不仔细看,还以为是工人偷懒没有将墙面打磨光滑所致,再加上位置偏下,相当于在一个成年人小腿靠下的地方,一般的人如何会朝下看注意到它。 用力按下那个小凸起,石墙果然以缓缓地合上了,依然是没有发出一点声响,合上后与墙壁形成一个整体,严丝合缝,根本看不出来它其实是道门。 古人的技艺,真是让人惊叹啊! 此时的千陌一扫先前刚掉进窟窿里时的恐慌,居然还有时间来感慨古代工匠做机关的技术,若是夜枭和子九弦他们在此,不知会不会感慨她的艺高人胆大、无知者无畏。 为了以防万一,千陌还在这里做了个只有她懂的暗记,以防将来用得上,然后她朝左右两边看了看,都是长长的青石道,不知道该往哪边走。 来不及多想,她随意选了个方向,朝前走了过去,中间只遇到一条岔路,她习惯性地选了左边的暗道。 弯弯绕绕也不知道走了多久,也许有半个时辰?千陌不知道,总之,在她快要被无尽的暗道折磨得绝望的时候,她终于又来到了一座秘室前。 与其说是秘室,不如说是牢笼更形象。 密室的门并没有关死,轻轻一推,就被她推开了,她走了进去,然后,就吃惊地愣在了那里。 密室中间的架子上绑着一个人,他的双手双脚成大字形被绑在两根粗木柱上,从天花板上吊下来一根粗绳,绳子一头兜着一只瓷碗,装了半碗水的瓷碗正好垂在他的嘴边,他想喝却喝不到,因为头被固定在了身后的柱子上。 这个人一身衣服已经肮脏血污得看不出颜色,但千陌辩得出这身衣裳料子的名贵,她走上前仔细看着他,见他一脸的胡子拉碴,脸上瘦得颧骨突起,眼眶凹陷,嘴唇干裂,一脸菜色,显见是被囚很久了,久得没人给他刮胡子。 架子上的人见有人进来,也没理,依旧闭着眼睛,一动不动,不知是睡着了还是休克了。 千陌知道他没睡,也没死,因为他忍不住悄悄舔了舔干裂的唇,只是不愿意睁开眼睛而已,或许他以为进来的人仍然是囚禁他的那个人吧。 千陌打量起了密室,这是一间长约二丈、宽二丈的方屋子,四面墙壁全是打磨得光滑的石壁,地面也是石磨的地面,除了屋子的中间架着这个人外,四个墙角均放着一些简单的家俱,有一个墙角是一张简陋的石床,旁边摆着一张木几,另一个角落放着一个箱笼,箱笼敞开着,可以看见里面摆放着的一些刑具。 在这人对面的这堵墙壁下面,摆着一张宽大的圈椅,椅上铺着金线软垫,想必是审问他的人坐的。四面墙壁上都挂着大形的青铜油灯,油灯里噼噼啪啪地燃着灯花,将石室内照得透亮。 在千陌进门的对面墙上,还开着一扇小门,她过去看了看,小门后是另外一条密道,不知道通向哪里。 被绑在架子上的人大约是见他的仇人进来后久久未说话,便暗暗掀起眼皮,眯成一条缝地朝千陌看来。 刚巧千陌也将石室内的布局打量完,正抬眼朝粗木柱上的人看过去,两人的视线在半空中撞了个对着。 被绑在架子上的那个人见进来的人是个女人,不是那个隔几天来审问他一次的仇人,不由瞪大了双眼,将虽然有些昏浊但仍不失锐利的目光在千陌身上上下打量着,好半晌之后,他干裂得起了一道道口子的嘴唇动了动,艰难地发出了几个音。 千陌没听清,她走近几步,站到他跟前,低声问道:“你说什么?” “水……水……” 架子上的人又虚弱地吐了几个字出来,这回千陌听清了,她赶紧踮起脚,将空中吊着的碗推到他的嘴边,那人来不及说话,张嘴就叨住碗的边沿,大口大口地猛往嘴里汲着,她甚至都看到了他的喉结因着喝水太急的缘故,在急速地抖动。 怕一下喝太多呛着他,千陌轻声道:“莫急,慢慢喝,喝太急会噎着。” 第112章 鞭打折磨 同时,千陌伸出手轻轻拍着架子上那人的后背,帮他顺着喝进去的凉水。 架子上那人闻言果然放慢了喝水的速度,在小口喝了几口后,他摇了摇头示意不喝了,千陌才将碗从他嘴边移开,仍让它吊在半空晃荡。 千陌待他平静下来,轻声问道:“你是谁?为何会被关在此处?” 那人抬眼打量着她,刚要说话,忽然侧耳听了听,急促地对她说道: “有人来了,快从你刚才进来的那扇门躲出去,他们走的是那扇小门,记住,不管发生任何事情,都不要出来。” 那人的声音虽然沙哑,却透着一种浸淫已久的威严,显然原来定是一个不一般的人物。 千陌不及细想,知道像他这种被关在一个密室很久了的人,肯定是练出了一副好听力,因为他一个人孤独得太久,久到天天无聊得盼着有人来,自然能将有人走动的脚步声听出来。 她相信他的听力,依言快速走到门边,拉开门躲了出去。 她刚将门关好,石室另一边的小门被打开,一个人走了进来。 千陌看不到来的是何人,只得将耳朵拼命贴在门上,指望能听到一星半点谈话的内容。 等了半晌,进来的那个人才说话,他一开口,千陌便呆住了:走进密室的,居然是南夜帝! 南夜帝负着手站在被绑之人面前,静静盯着他看了有半晌,良久之后,他忽然开口说道: “还是不说么?” 被绑之人低垂着头,一声不吭,仿佛死了一般,没有一丝动静。 “朕知道你还活着,你不用装这副模样给朕看!” 南夜帝走上前,一手掐住被绑之人的脖子,恶狠狠地道: “我几天没来,你这倔犟的脾气又上来了,看来你是想讨打了!正好,我这几天精神头好得很,那几个孩子也乖得很,把我服侍得很爽,正需要找个人来发泄发泄我旺盛的精力。” 被绑在架子上的人嘴唇皮动了动,似乎说了句什么,南夜帝没听清,以为被绑之人被他吓唬住了,要将他急切想要知道的事情告诉他,不由将耳朵凑了过去,急声问道: “你说什么?刚才说的什么?大声点,我听不清!快,快说,说了,我就饶了你。” 架子上的人见南夜帝的耳朵就在嘴边,突然张开嘴一口死死咬住,几乎将南夜帝的半拉耳朵都吞进了嘴里,疼得南夜帝哇哇乱叫: “松手!不!松口!该死的,疼死老子了!你再不松口,信不信我杀了你!” 南夜帝挣扎着,没能将耳朵从他嘴里扯出来,恼怒地一拳重重击在他的小腹上,跟着双拳像连珠炮似地,一拳接一拳打在那人肚子上,直到那人松了口,将他的耳朵吐了出来,南夜帝才捂住被咬破的耳朵退到墙边的圆椅上,重重地一屁股坐了下来。 他用手摸了一把耳朵,拿到面前看,满手的鲜血,这是被咬破的耳朵流出来的血,是他南夜帝身上的血! 他妈的! 南夜帝“蹭”地站起身,顾不得处理耳朵上的伤口和血,急步走到角落的箱笼边,挑出一根大拇指粗细的牛鞭,鞭子从中段起一起到末梢,都布满了细细的倒钩。 这种鞭子乍看起来一般,但打起人来却特别伤人,尤其它的细小倒钩,每一鞭抽在人身上,就会在刺进肉里面,然后划拉出一道长长的血沟,将肉从皮下翻上来,初时不会觉得很疼,因为倒钩太细,每一根倒钩造成的伤口都很细小,但只要过一秒后,被打之人就会感觉到那种皮开肉绽的痛楚,往往二十鞭下来,便成了个血人。 南夜帝将鞭子卷到手里,小心拿着,不让自己碰到鞭上的倒钩,重新走回到架子上之人的面前,他的一只耳朵还在流血,阴沉着脸,咬牙说道: “睿,你不要怪我无情!这是你逼我的!” 说完,他甩开鞭子,狠狠将一鞭子挥到了面前人的身上。鞭子在空中打着呼哨,然后重重地落在架上人身上,留下一道鞭痕,架上人身子抖了抖,很快便有细小的血丝渗了出来。 “你说不说?” 南夜帝一边逼问,一边又是挥手将第二鞭甩到了架上人身上,鞭子打的地方依然是第一鞭打的位置,在胸前,这次,出血更多,架上人的胸前立即就湿了一片,他依然咬紧牙关,连哼都没哼一声。 南夜帝紧跟着第三鞭、第四鞭、第五鞭也甩了过去,同时嘴里骂道: “我叫你嘴硬!我叫你不说!看我打不死你!” 连接三鞭下去,架上人的胸前的衣衫已经碎成了布条,露出了里面伤痕累累、血迹斑斑的伤口,他也有些扛不住了,却依然不吭声,嘴唇都被咬破了皮,渗出了血丝,可见他在忍受着极大的痛苦。 千陌在外面听得心惊肉跳,鞭子甩在空中发出的“嗡嗡”声,甩在人身上发出的撕金裂石的声,都让她浑身没来由地发紧发颤,仿佛那每一鞭都是打在她的身上一样。 她不禁佩服被绑在架子上的那个人来,是得有多强大的意志才支撑着他咬紧牙关不喊痛、不求饶啊,想到那被血迹浸透看不出颜色的破衣衫,可以想像自他被在这里后,受了多少顿这样的毒打,或许比今天还要厉害的也有。 这人到底是什么人啊?南夜帝将他关在这里,到底是要逼问他说出什么秘密?或者是要他交出什么东西? 千陌忍不住悄悄将门推开了一条缝,偷偷往里瞧去,从她的方向,看见的是南夜帝的背斜对着她,他正高高举起手里的细牛鞭,一鞭一鞭,使劲往架上人身上打去。 架子上的人已经血肉模糊,原来就破烂的衣衫更破,简直快要衣不蔽体了,胸前的一大块面料已经被南夜帝的鞭子抽飞了,露出里面狰狞的鞭痕,翻着血肉,一滴一滴往外淌着血水,惨不忍睹。 这时,南夜帝仍然不知疲倦地猛抽着,一边抽嘴里还一边骂: “你说不说?为什么不说?说啊!你为什么不说?!你难道不疼?小时候你不是很怕疼的吗?你不是连摔个跤都要人哄的吗?现在居然这么硬气了!” 架上人终于受不了疼痛,皱着眉,极轻极轻地哼了一声,南夜帝一听更兴奋了,手中的鞭子舞得更快: “哼,你也知道痛!不是挺能忍的吗?原来也不过如此!我告诉你,不要以为我不敢打死你,惹急了我,大不了我不要那样东西了,我这皇帝照样当,你却只能死了后被我丢在乱葬岗!” 千陌看得于心不忍,又被南夜帝的话给激得怒火中烧,忍不住就要冲出去夺下他手中的牛鞭,再将鞭子往他身上打回去。 架子上的人似乎感受到了千陌的怒火与情绪波动一般,他的眼睛往她这边淡淡地扫视了一下,很快又移开,将视线调到了另一边,让南夜帝以为他不过是受不了痛在翻白眼。 千陌却从他那一眼里看出了警告和阻止。 是的,那短短的一瞥,包含的内容太多,有感激她的仗义,有警告她不要轻举妄动,有阻止她的非理性冲动,甚至还有一丝安慰在里面,好像是在告诉她不用担心他,他除了皮肉之苦外,不会轻易死掉的。 千陌眼眶不禁有些湿了,她不敢再看,怕看下去仍会忍不住要冲动行事,轻轻将门带上,也将那一室的残忍与血腥挡在了门后。 此时,屋内的南夜帝也打得累了,他扔掉细鞭,一屁股坐回到宽大的圈椅里面,在那儿喘着气,胸膛一上一下剧烈地起伏着。 被绑在架子上的人却在这个时候开口说话了,他张着嘴,极其艰难地才吐出几句话: “为什么不打了?我并不怕死,你打将我打死了,对我而言是真正的解脱,好过天天被你折磨。” 他的声音就像拿刀在一块棱角不平的大石上砍过一样,沙哑粗糙得不似人声。 南夜帝也平静了下来,他坐在圈椅里没动,只是抬眼冷冷地看着架上之人,声音冰冷地说道: “你想求死?哼,我偏不如你的愿!我有的是时间和你耗,我不会轻易让你死了的,我会天天来折磨你,将你折磨得生不如死,然后在你受不了痛快死时,再派人将你医好,只要你活过来还有一口气,我就继续虐,我就不信,你会没有屈服的那一天!” “你、是、在、做、梦!”架上人轻蔑地吐出一句,这一句说得极其艰难,仿佛用尽了他全身的力气。 “是不是朕在做梦,朕会拭目以待。朕相信,朕总会等到那一天的,咱们走着瞧!” 南夜帝最后恢复了“朕”的自称,不再称“我”,似乎借此恢复了他的自信心一般。 从圈椅上站起来,他拂了拂袖,再也不看架上人一眼,转身朝小门走去,临到门口时,他又顿住身形,丢下一句“明天我会再来”,然后拉开门,头也不回地走了。 千陌听到南夜帝关门离去的声音,耐心等了一会,在确认他不会突然返回来之后,她赶紧推开门,跑到架上人面前,轻声问道: “怎么样,你是不是疼得很厉害?” 第113章 他的要求 架上的人轻轻摇了摇头,表示他不疼,但他脸上豆大的汗珠却出卖了他,千陌知道他其实是疼得连话也说不出了,刚才在南夜帝面前他不过是强撑一口气罢了。 她在身上摸了半天,也只摸出两瓶药来,还是她进皇宫见沈皇后之前去千石记找子九弦讨来的,这是为了以防万一在遇险时自救的药。 一瓶是制造人中风假象的毒药,下午的时候她已经用了一粒在那个老太监的身上,还有一瓶里面装的是致幻粉,据说闻了能让人产生幻觉。 这个时候,她看到这瓶致幻粉,才后悔起来,她都忘记这瓶好东西了,刚才就应该将它用在南夜帝身上,至少让他不再折磨毒打人。 不过早上走得匆忙,她来不及问会产生怎样的幻觉,只是子九弦一再告诫她不可轻易使用,不到万不得已最好不用。 现在身上就这两瓶伤人的毒药,没有治伤救人的药,千陌有些懊恼: “早知如此,我要是找千浔要一粒伏神丸带在身上就好了,至少能治你的伤。” “没有关系,我这身上的伤好几年了,像今天这样的情况又不是第一次,也不会是最后一次,忍忍就好了。咳咳咳!” 架子上的人好不容易将安慰千陌的话说完,便是一阵猛烈地咳嗽,血都咳出来了。 千陌赶紧上前,轻轻拍着他的后背,掏出丝帕替他擦干净嘴边的血,又将空中的碗推到他的嘴边,低声说道: “你别说话了,来,喝口水,顺顺气,我们一起想办法,如何将你救出去。” 架上的男人喝了几口水,喘匀了气后,就一直打量着千陌,没有说话。 半晌后,千陌忍不住开了口问他: “你是谁?” “你是谁?” 几乎是在同时,架上的男人也出声问了同样的问题,此时他的脸上有一股犀利狐疑之色,眼神凌厉,声音如沙砾: “这世上除了我和他之外,几乎没有人知道皇宫底下有暗道和密室,你是如何知道机关并进来的?” 男人口中的“他”自然是指南夜帝了,这条从来没有第三人进来的暗道,今天突然被一个陌生的年轻姑娘闯入,实在是很值得怀疑的一件事。 不待千陌回答,他似乎想到了什么,紧接着厉声说道: “难道你是他派来接近我、套取我的秘密的?告诉你,这招不顶用,现在我谁也不信,你们休想从我嘴里得到你们想要的东西!” 说罢,他又大笑起来,那笑听起来十分的苦涩、后悔与不甘: “哈哈哈,当初我就是太傻,太相信他了,才导致今天的这般局面,他不仅夺走了我所有的东西,还想将那样东西也拿走,真是做梦!只要那件东西在我手上,他就不敢杀死我,我就还有翻身的机会!你回去告诉他,我不会再上当受骗了!即便派你这么漂亮的姑娘来,也无用!” 千陌刚开始被他怀疑质问的时候很气愤,觉得自己的一腔热情和好心被他误解了,但听到最后又有些理解他,并深深地同情起他来。 这是个被自己最信任的人狠狠欺骗利用了的男人,并因此而让他自己身陷囹圄,终日被关在这不见天日的地下牢笼里,还要饱受肉体的折磨与痛苦,没有疯掉,已经算是他的幸运了。 千陌待他平静下来,在身上找了半天也没找到能证明她身份的东西,只得无奈又真诚地说道: “我不知道你是谁,但我确实是今天不小心掉到这条密道里,走到这间密室来的。我是镇国公柳鹏程的女儿,我叫柳千陌,行六。我不知道你听没听过我爹的名字,哦,他原来不是镇国公,五年前,他是南夜国的戍边大将军。” 千陌将自己和她爹的名字说出来,一来是表示自己身份,不是南夜帝的人,二来表示自己的真诚与善意,毕竟柳鹏程大将军在朝中和民间都有很高的名声和威望,如果知道她爹的人,也应该不会怀疑她的动机才是。 果然,架上的男人在听了她的话后,喃喃地问道: “柳鹏程?你是柳将军的女儿?他现在是镇国公了,这么说,他从边关回京了。” 千陌原本抬出她爹来只是为了证明她并非是某个人的亲信或间谍,完全没想到架子上的男人居然对她爹很熟的样子,不由有些惊喜,赶紧回答道: “对,我爹三年前就回京了,你认识他?” 架子上的男人抬眼仔细盯着千陌的脸看了好半天,频频点头: “唔,仔细看,你和柳鹏程长得还真有点像,不过,你最像的是你的娘,尤其是神态表情,真的很像,怪不得你长得这么绝色,原来是她的女儿。” “你也认识我娘?” 千陌对这个男人的身份更好奇了,得是怎样的交情,才能见到深闺里的将军夫人,并留下深刻印象啊! “自然认识,你娘当年可是名列天下第一的美女,她的美,任何见过的人都是不会忘记的。”男人似乎陷入了回忆中。 千陌耐心等待着,以为他在回忆后会说些什么出来,结果,等了半天,也没见他说话,不得已,她只好轻声说道: “那现在怎么办?我不小心掉进了密道,可以循着密道再走出去,可是我想要帮你逃出去,我得好好合计合计,让你走出密室容易,但是让你走出皇宫,得动番脑筋,还得不让南夜帝发觉。” 架子上的男人凝神问她:“你是如何掉进来的?” 千陌知道他虽然已经相信了七八分,仍然对她抱有二三分的戒心,也许他是真的被他最信任的人欺骗得太惨了,所以才如此小心谨慎的吧。 如此这般一想,她也就释怀了,便将如何掉到暗道里的来龙去脉大致讲了一番,只不过略去了南夜帝将圣童当脔童一事,而且编了个朋友的儿子当圣童她去探望的理由,否则她无法解释为什么要去粉墙院落的动机。 架子上的男人听了她如何掉下来的离奇遭遇后,自言自语地说道: “没想到皇家赞经堂里还有一条被弃的暗道,看来今天让你我遇上,真是天意。” “赞经堂?你是说那座竹林里的被粉墙转起来的那座大屋吗?”千陌问道。 “对,你进去的那座大屋就是赞经堂,是给赞神祈祷礼颂时用的,只有皇室的人和国师才有权利使用。” 架子上的男人可能今天说的话太多,到了后面已经精神不济,千陌见状便去解绑缚他手腕的绳索,嘴里担忧地说道: “你这样子太受累了,我先帮你解开绳子,放你下来去那边塌上躺一会吧。” 男人急忙摇头拒绝:“不用,柳丫头还是别解了,万一突然他来了的话,我们就措手不及了,还是维持现状吧,反正这几年我已经习惯了。” 末了,他又添了一句:“谢谢你。” 千陌看他那样子,有些难受,便将碗又递到他嘴边,让他喝了几口水,再将固定他脖子的绳索解松,好让他以后自己能将脖子伸出去够到那只碗。 做完这些后,千陌便向他告别: “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辰了,我也不能总待在这里,我的儿子只怕会急疯掉的,所以,我不能陪你了,等我想到法子,再来救你出去。” 架上的男人拦住她道: “柳丫头,先别急着走,暗道好几条,你知道往哪条走才是安全的吗?” 千陌摇摇头,“不知道,总归是要去试一试的,不然老呆在这儿永远也出不去。” 男人咧嘴想笑,一动又扯得嘴角疼,结果那笑比哭还难看: “我知道,我告诉你怎么走。那个人离开的那条道是通向光华殿的,你不能走,从你来的这条路上回去,在遇到一个岔路口时,选择左手边的那条道,直走到底,是沉香园的一处废井,爬出去你就自由了。” 其实往右边的暗道走,是可以直接出宫的,只不过为了某种原因,这个男人没有告诉千陌走这条道。 千陌谢过他,再次郑重问道:“你真的不跟我一起出去吗?” 男人摇头,“不了,我这样子,走不出皇宫的,也许没等我开口,就被他抓起来杀掉了,还是从长计议。” 千陌又问:“你还有朋友吗?有什么话我可以带给他们。” 架子上的男人想了想,慎重地说道: “你既然是柳鹏程的女儿,就替我给你爹带句话吧,就说‘你还记得烟霞湖畔是谁救了妙弋吗’,如果他问你是谁让你问的,你再将今天遇到我的事告诉给他知道,记住,只能告诉给他一人知道。” 千陌点点头,再次给他说了保重后,便转身沿着原路离开了。 走到她做了记号的石墙边,按下按钮打开门,提起放在废弃暗道里的首饰盒,返身关上石门,再次走到岔路口,这次她按那个男人的指示,选择了右边的暗道往前走。 果然,这条道走到底,找到机关打开石门,外面就是那一方干涸的废井。 废井不是很深,离地面大约七八米,她试着喊了几声“有人吗?”,没人应声,只好想办法自救。 井壁上砌的青砖有很多有松动的痕迹,千陌便拿金簪一点点抠松,抽出砖来,形成一个可以踏脚的凹面,就这样一步一步,终于到了伸手就可以够到井沿的地方了。 此时井外的天空已经有些灰蒙蒙的亮了,她不由振奋了精神,将双手尽力搭在井沿,死死抓住,然后用脚一蹬井壁,就将上半身攀到了井外。 刷刷刷! 千陌的头才探出井外,几柄明晃晃的刀剑就架在了她的头顶之上。 第114章 回府 “你是什么人?竟敢藏身枯井里?!给我抓起来好好审问!” 一个宫中侍卫头头打扮的人带着三个手下将千陌堵在了井口,作势就要来拿她。 千陌前一秒钟还在为自己终于从废井里爬出来而高兴,后一秒钟就被这突然而来的刀剑和喝斥声给吓了个浑身冒冷汗。 头顶上压着的几把刀剑刺得她眼睛疼,她垂下眼,转了转眼珠,有气无力地说道: “我掉到井里去了,好不容易才爬上来,你们先让开,让我上去了再说。” 侍卫头头冷冷打量了一眼她,丝毫不留情地黑着脸说: “你不说你是谁,我是不会让你上来的。” 千陌叹了口气,碰到一个一丝不苟、不讲情面的兵,还真是头疼,不得已她只好自报家门: “我是镇国公柳鹏程的女儿,柳千陌,我不是贼,也不是强盗!” 小头头狐疑地看着她,此时的千陌确实很狼狈,一身的泥土不说,经过昨天的掉洞、今天的爬井,她全身上下已经没有一块干净的地方了,而且头发散乱,头上和肩膀上带沾着几片井底的枯叶,头上、脖子上和手上没有一件名贵的首饰,穿的还不是大家闺秀爱穿的流仙裙,倒像个丫头的打扮,怎么看怎么都不像是柳国公的女儿。 “你是柳鹏程的女儿,骗谁呢?别罗嗦了,兄弟们,赶紧抓了她去大殿上对质,柳国公正在上朝,让他老人家亲自辨认。” 小头头的话让千陌不由有些着急,她从废井里爬出来这事,可真不能捅到大殿上去,最主要的原因是不能让南夜帝知道。 南夜帝肯定是知道这条秘道出口的,若他知道她从这里出来的话,一定会猜到她见过密室中的人了,也一定不会让知道他秘密的她再活在这个世界上了,她的命就休矣。 她从废井里出来的事不能闹大,最好是一个人都不知道才保险,难道真要杀了他们几人? 千陌想到了身上带着的那瓶子九弦给的致幻剂,犹豫着要不要在这时候使用,这算不算他说的迫不得已的最后的生死关头? 她在这边攀在井沿转着念头,那边小头头手一挥,他的手下提着刀剑就要来抓她,她咬咬牙,手伸向裙裤的裤兜,将那瓶药摸了出来。 “不长眼的奴才!这是柳国公的女儿千陌小姐,你们居然要抓她去找她爹对质,等会你们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一道喝斥声及时响起,侍卫们纷纷掉头朝说话之人看去,千陌在听到这人的声音时,顿时松了口气,又悄悄将小药瓶放入了裤袋中。 “逍王殿下,您怎么到这偏僻的沉香园来了?” 侍卫小头头脸上带着诧异,完全忘记了以他的身份怎能去过问一个王爷的行踪,这主要是怪沉香园实在太偏僻,而且据说闹过鬼,宫里的人都不会来这,就连他们这些侍卫都不愿巡逻到这里来,刚才要不是听到有动静,四个人组队,又是职责所在,他们也不会过来。 “本王看你们是活腻了!” 南夜太初沉下脸,将几人拂开,上前一把就将千陌从井里轻轻松松地提到地面上,然后情不自禁紧紧地抱在怀里,悄悄地松了一口气。 千陌被他箍在怀里,闻着他身上好闻的青草味,挣扎了几下,没挣脱开,又挣,还是没挣脱开,不由压着嗓子恶声恶气说道:“放开我!” 南夜太初将怀里的人儿狠狠地抱了抱,这才松开手,自己往后退一步,好笑又好气地上下打量着她,又细心将她发上、身上的枯草枯叶摘下来丢掉,温声说道: “终于找到你了,你这失踪了一整晚,可把我急坏了!” 千陌瞪了他一眼,又瞥了瞥一旁傻愣愣看着两人的侍卫们,抬了抬精致的尖下巴,意有所指地道: “我不过是昨天从凤仪宫出来后迷了路,不小心走到了这里,然后听到井里有动静,好奇凑近了去看,没想到一个不小心就掉了下去,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好不容易自己从井底爬了上来,又被你们宫里的侍卫当成了不法的盗贼了,这叫我以后还如何去见人啊?我爹要是知道我在宫里受了这般大的委曲,肯定会心疼死的。” 千陌这番话,可谓说得极有深意: 一方面是向南夜太初和侍卫们交待了她为何会从井里爬出来的缘由; 另一方面则是说她觉得她掉到井里一晚的事很难堪,有损姑娘家的形象,希望在场的人不要说出去,帮她保密; 三方面暗示给侍卫,如果柳国公知道了她被当成贼子会如何的恼羞成怒,也许会拿他们撒气也说不定。 果然,几个侍卫听了面面相觑,苍白着脸,这清凉的秋天早晨居然流下了冷汗,柳国公大人的脾气可是出了名的火爆,惹急了他可没好果子吃。 南夜太初是个聪明绝了顶的人,他自然听懂了千陌的意思,便配和着她,冷声对侍卫说道: “你们都听到了,如果想要安安分分吃皇宫侍卫这份皇粮的话,就给本王老实点,乖乖将今天早上这件事给忘了,否则被国公大人知道这件事,发起他的牛脾气来,我们可是谁也不会拦的,倒霉的可是你们!” 侍卫头头和他的手下满脸懊恼,早知道刚才差点将国公大人的女儿给抓起来从而得罪镇国公,当初就不该巡逻巡到这里来!几人听了南夜太初的话,赶紧低头认错: “是是是,逍王殿下,柳小姐,是我们错了,我们绝对不会将这事说出去的,也请柳小姐不要怪罪我们,今天早上,我们就没来过沉香园,这里没有发生任何事。我们这就去别的地方继续巡逻去。” 千陌满意地点点头,道了声“多谢了”,南夜太初挥挥手,几个侍卫夹着尾巴赶紧溜走了。 等侍卫们走后,南夜太初叹了口气,说道: “走吧,我送你回去,千羽和千浔他们只怕是一晚没睡好觉,在等你回去。” 千陌感激地看着他,哑着嗓子说道: “刚才谢谢你替我解了围,我失踪了一晚,没惊动我爹他们吧?” “我吩咐他们先不要让琼蕊苑以外的人知道你失踪的事,包括柳国公,也没告诉他,千羽和千浔那里我说了实话,说你在宫里没出来,他们两个太聪明机灵,我怕我说谎的话,反而适得其反。” 千陌赞同地点点头,刚要开口说话,南夜太初将食指压在她干裂的唇上,心疼地说道: “好了,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不许再说话,瞧你这嘴唇干得都起皮了,声音也哑得不像样子了,一天一夜困在下面没喝水吧?走,我们先出宫。” 千陌拖住他的手,指了指井底,小声说道:“首饰盒,拿上来。” 这个女人,都这样子了,还惦记着首饰盒,是有多爱里面的东西啊! 南夜太初忍不住稍带责备地看了她一眼,无奈地摇摇头,也不掩饰自己会武功的事,双臂一展,就飞下了井底,很快就将首饰盒提了上来。 其实南夜太初这回还真是误会千陌了,她要将首饰盒拿回来,不全是因为里面是贵重的样品,更重要的是,她不想将它留在井底,万一哪天南夜帝看到了就会对她起疑的,这么重要的会对她产生危险的证据,她可不想将它落在这里。 趁着一大清早,宫里的主子们还未起床,南夜帝还在早朝,千陌随南夜太初出了皇宫,直接回了柳府的琼蕊苑,连柳府的下人都未惊动,走的是侧门。 琼蕊苑里,红翡和墨翠看到她回来了,十分高兴,见她一身脏兮兮的,也聪明地不问缘由,赶紧张罗着给她烧热水,准备沐浴的东西。 千陌的两个小包子果然睡得不安稳,一大清早就醒来了,两人穿好了衣衫,正安静地在床上玩,娜朵陪在一边,直打瞌睡。 千陌的脚刚跨进门,千羽、千浔就看见她了,两个人立即欢快地叫了一声“娘”,跳下床就向她扑来。 千陌顾不得身上脏,紧紧地抱住了小包子们,嘴里却嗔怪地说道: “慢点,慢点,瞧你们两个小猴子,娘要被你们扑倒了。” 其实她失踪的这段时间,是极想念两个儿子的,她还从未和他们分别过这么长的时间,她一度很担心他们会不会吵着闹着要去寻她。 不过现在看来,她的两个儿子平时被她教育得蛮好,明明知道她失踪了,下落不明,心里急得跟什么似的,也能在表面上装作镇定的样子,不给大家添乱。 千陌很想亲亲儿子,但自己身上太脏,脸上也全是灰,正犹豫着,小哥俩一点都不嫌弃地一人一边,用他们的小脸蛋在她的脸颊边亲昵地碰了碰,又擦了擦,蹭得他们的小脸上也是灰,逗得三人都笑了起来。 南夜太初和娜朵在一旁看着母子三人的互动,满眼都是羡慕。 千羽见红翡和墨翠将热水准备好了,便懂事地对千陌说道: “娘,你这一天一晚一定是累坏了,赶紧洗个香喷喷的澡,好好睡一觉,然后等你睡醒后,再给宝宝们讲你的故事。” 千陌点头说好,站起身,南夜太初在这时却适时地递了一杯温茶给她,“不烫了,先喝一杯润润嗓子,我和他们一起,等你醒来后给我们讲故事。” 第115章 怎么可能是他 千陌一觉醒来,已是申时二刻,房间里很安静,包子们应该被娜朵和丫环们带出去玩了,她伸了个舒服的懒腰,嘴里小声念着:“啊,真不想醒来!” “真是个懒虫,不想醒来就继续睡。”房间里突然想起某人慵懒的声音,带着几分的宠溺。 她的卧室里居然有男人! 千陌赶紧将被她掀开的被子扯过来,盖到下巴下面,扭头寻找着声音的来源,然后在西边纱窗的席塌上看见了某王爷,他正斜倚着塌上的鸡翅木小几,一边喝茶一边看着一卷书册。 “逍王殿下,你还讲不讲礼仪礼貌,懂不懂尊重女性啊?!这是我的房间,请你出去!” 千陌翻了个白眼,口气严厉地指责控诉着某位嚣张无礼之极的大男人。 可是,这位行事不按常理出牌的逍王爷,一如既往地无视千陌的愤怒,好奇地问道: “陌儿,你睡觉的时候做梦了,说什么‘不要,痛,你是坏人’之类的,那个坏人是谁?” 是吗?她又做那些个奇怪的梦了?为什么这次她醒来没一点印象? 南夜太初的话成功转移了千陌的注意力,她忘记了要去追究他为何赖在她卧室里的无耻行为,转而懊恼自己怎么睡得这么沉! 早知道,她就睡浅一些好了,兴许就在梦里看见一两个关键的人的脸了也说不定。 不过,她怎么又做梦了?难道是因为昨天掉到暗道里的那一摔,又刺激了她的梦神经?可恨昨天摔得不够狠、不够痛,否则刺激会更大,梦会更清晰。 南夜太初见床上的女人又在神游,无奈地叹口气,起身说道:“我去外间等你,你先起床吧。” 千陌闻言醒过神来,对着他往外走的后背比了个拳头,暗暗咬牙:哼,小样,等哪天惹急姑奶奶了,我要叫你好看! 等千陌洗漱完毕、穿戴整齐走到外间的正厅的时候,南夜太初果然等在那里,见她精神焕发地出来,便沏了杯茶端给她,柔声说道: “睡了一觉,口里肯定有些干了,先喝一杯润润嗓子。” 咦,这个男人还蛮细心体贴的嘛! 她正好有些口渴呢,端起茶杯一口喝干,然后放下杯子,转身就往屋外走。 “呃,陌儿,就这么走了?”南夜太初有些意外地看着千陌窈窕的背影,忍不住出声问道。 千陌头也不回,声音无比曼妙,“不然呢?留下来和你单独共处一室?” 南夜太初也不生气,他一个大跨步挡在了千陌的面前,淡然地问她: “你总得告诉我,昨天在皇宫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吧?我可不信你不小心掉到枯井里的废话。” 这人还真是难缠! 千陌平静地看着挡在身前高大的男人,发觉他和她的夜枭几乎是差不多高的,两人身上有时候还真有某些地方很相似,比如霸气。 南夜太初虽然有时候很无赖,很无耻,但对她确实是没说的,而且还救了她好几次,所以,私心里,她对他的态度极其矛盾: 既感激于他对她的好,又恼火于他有些时候的无赖,但总体而言,她还是将他归为了可以交往的朋友之列。 所以,她并不想撒谎骗他。 “逍王殿下,我不想骗你,但现在有些事情,还真不方便说,也许以后,等我弄清楚了之后,我会告诉你的。这样回答,你接受吗?” 南夜太初张了张嘴,很想说,他不接受,但他似乎又没有理由强迫她说不想说的话。 这个小女人,看着温柔贤淑,其实自有她自己的一套行事原则。现在她明明白白告诉他不想说又不愿意撒谎,至少说明在她心里,她是将他当朋友的。 算了,还是不逼她了,把她逼急了,谁也讨不了好。 南夜太初转了转眼珠,往旁边走了一步,让出路来,说道:“那我就等待陌儿自愿告诉我的那一天好了。” “谢谢你的理解,我去看看我爹去,和他说会话,逍王请自便。” 千陌扔下南夜太初在琼蕊苑,径直向柳鹏程的书房走去,她估摸着这时候她爹应该在。 果然,柳鹏程正盘腿坐在书房里的硬塌上,握着一卷兵书在看,千陌进去亲昵地叫道:“爹。” 柳鹏程听见她的声音,抬起头嗔怪道: “你这臭丫头,还记得我这个爹啊,你说说,你有多少天没来看我了?” “女儿这不是忙嘛,这不一有空,就来看您来了。”千陌坐过去抱着她爹的胳膊,亲热地撒着娇。 国公老爷将书握成卷,轻轻在她脑袋上敲了一下,佯装不高兴: “哼,忙,尽会找借口!爹去了你的院子好几次,都没见着你的人影,你给爹说说,你是怎么个忙法,这些天到底在做些什么?女孩子家家的,不要成天往外面跑,现在这世道没你想像的那么安全。” 柳鹏程自那次夜间府里厨房失火后,曾经仔细检查过失火原因,发现了人为纵火的痕迹,这让他不免有些担心。 做为一个曾经长年戍边的大将军,他不会轻易被表象所蒙蔽,自然而然地就想得更远更深,隐隐猜到了纵火之人似乎有调虎离山的用意。 事后他暗地里调查了当晚府里的情况,又悄悄检查了府内府外的每一寸土地,终于让他在府的后巷外发现了一些蛛丝马迹,那是打斗的痕迹。 联系到南夜太初突然搬进府里,带来了一批侍卫,似乎还有暗卫在他身边,再加上他突然声称顽疾被治好,已然恢复健康,又在府里小露身手救了千陌,柳国公推测是他的人打跑了那些闯入府里的人。 现在,他唯一不能确定的是,那些隐在暗处闯府的人用意何在,是针对府里的人,还是只是针对南夜太初,或者也针对木图太子? 自那夜之后,他大幅增加了夜间巡防侍卫的数量,加强了守卫能力,对千陌和两个小外孙,本来是要重点保护的,但他发现在琼蕊苑里,似乎有高手隐在暗处在保护着母子三人,他便放了心了。 千陌摇着柳鹏程的胳膊,笑语甜甜地道: “爹,我知道您最关心我了,你呀,是面冷心热,我知道的。” 柳鹏程白了她一眼,“知道就好,莫要让我担心就是了,昨天你去哪了?” “爹,您知道我没回来?” 千陌有些吃惊,南夜太初不是说没惊动她爹么,她爹又是如何知道的。 柳鹏程责怪地看着她,冷声哼了哼,不屑地说道: “那两个大男人昨晚在府里进进出出,匆匆忙忙,以为我没看见?找个下人悄悄打听就知道你自白天出去后到晚上都没回来,娜朵公主一直陪着两个孩子在玩,小哥俩也出奇的安静,乖乖守在屋里不出来,这些都很不正常,逍王半夜匆匆出府,今早也没去上早朝,我猜他是去寻你去了。” 南夜太初彻夜寻她?难怪今天一早就在沉香园遇上他,要不是他解围,她现在只怕被南夜帝怀疑上了。 千陌将对南夜太初的感激放在心里,松开柳鹏程的胳膊,收起脸上的甜笑,一脸严肃地道: “爹,我来就是要来说昨晚我的奇遇的,但在说之前,我要向您打听一个人,或者准确地说,是要带一句话给您。” 柳鹏程见千陌突然端正了脸色,一脸慎重,不由沉下声来:“陌儿,你说。” 千陌想了想,先去书房外探头看了看,见没杂人,便关上书房的门,又将硬塌后的窗也给关严,这才重新坐下来,小声说道: “有人让我问您,‘你还记得烟霞湖畔是谁救了妙弋吗’?” 柳鹏程一听这句话,刷地从塌上站了起来,惊诧地连声问她: “是谁让你问的?陌儿,是你昨晚上遇到的人吗?” 千陌暗暗吃惊,没想到一向沉稳镇定的爹,居然在听到一句问话后会是这般表情,略微激动了些。 “是我昨晚上遇到的一个人,他让我来问您的,并且说如果您问是谁告诉我的,便让我将他的情况如实告诉您。” 接下来,千陌便将昨天自凤仪宫出来后去赞经堂看圣童,然后为了躲南夜帝而不小心掉进暗道,进而见到了密室中关押着一个犯人、南夜帝曾鞭刑拷打他的事情说了出来。 末了,她坦白地说道: “这句话就是那个被绑在密室里的人让我问的,刚开始他不肯相信我,后来我说我是您的女儿,想救他一起走的时候,他就说了这句话,让我带给您。” 柳鹏程呆愣在原地,显然是被千陌的描述给震惊到了,根本无暇发现千陌话语中的漏洞:比如她为何要去看圣童?又为何要躲南夜帝?她又是如何知道圣童在那座偏僻的赞经堂的? 脸上神色变换着,好半天他才一屁股坐回塌上,喃喃道: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不会是他!不可能是他!” 千陌没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她爹,按下心里的诧异,等着她爹来给她解惑。 很显然,她爹认识那个密室中被绑的男人,而且,两人极有可能是相识多年的熟人,应该不是敌人,如果是敌人,那个人就不会让她带话了。 第116章 柳鹏程的安排 千陌很好奇密室中那个男人的身份,现在看来,他爹知道,所以她坐在那耐心地等她爹平静下来。 谁知柳鹏程根本就平静不下来,他不停地在屋里踱来踱去,皱着眉头思索着什么,脸上一会是怀疑,一会是恍然,一会是犹豫,一会又是决然,表情真的很是缤纷。 最后,他走到千陌面前,压着嗓子无比坚决地说道: “陌儿,爹考虑了半天,要麻烦你带爹走一趟暗道,爹必须要见到那个人,才能确认一件事情。” 重新进入暗道? 这可不是闹着玩的,一不小心被抓到,肯定是被南夜帝杀头灭口的份,甚至还有可能连累整个柳府。 千陌的脸色也跟着凝重起来,“这件事情很重要吗?” “是的,很重要!非常非常重要!我们想办法进宫,就从你出来的沉香园那里进去,那个地方偏僻,也是一处废园,少有人去,相对而言安全。” 柳鹏程没有说明原因,只是强调重要性,并开始分析进入暗道的地点,显然他已经是打定了主意了。 看来,这个人一定是爹极好极重要的朋友,否则,爹也不会冒着被灭府的危险,置柳府上上下下一百来口人的性命于不顾,也要去见密室中的那个人。 好吧,既然爹不怕,她千陌也不是胆小怕事之人。 反正她本来就对南夜帝没有好感,自从知道他对圣童做的那些肮脏的事情之后,她就更是厌恶极了他。 再者她也想从南夜帝的魔爪之下救出那个人来,一来是狠狠打南夜帝一耳光,让他人物两空;二来那人也是爹的朋友,她更是义不容辞要救出来了。 千陌揉揉严肃的脸,绽出一抹浅笑,点头答应道:“好啊,爹,你想什么时候去?” 柳鹏程此时已经平静下来,想了一会,他冷静地分析道: “此事不可操之过急,我不能将你和全府的人置于危险之下,如你所说,那人被皇上关在地下密室已经有很多年,皇上经常下去逼问拷打他,那么,我们就必须避免和皇上面对面撞上,否则,人没有救出来,反搭上了性命,就不明智了。陌儿,你先回去,让爹想个万全之策。” 千陌点头称是,又嘱咐了几句要她爹小心身体不要太操心之类的话,便回了琼蕊苑。 柳鹏程在书房里想了半晌,觉得这事以他一人之力,难以完成,必须得有人配合,帮他拖住南夜帝,他才放心让千陌带他下暗道,不是他怕死,是他必须要考虑到千陌的安全。 究竟找谁配合?这个人必须是个可靠之人,要非常非常可靠,目前看来,也只有那个人可以帮他了。 柳鹏程拿定主意,便起身出了书房,往缓归苑走去。 是的,他选择配合的人,是逍王南夜太初,以他对千陌的关心与维护,加上他的游说,柳鹏程相信,南夜太初一定会答应。 南夜太初此时正好在缓归苑里看书,见到柳鹏程进来,心里暗暗吃了一惊,立即起身恭敬地道: “镇国公大人,请坐,不知你找我有何事?” 这天下午,柳鹏程和南夜太初关起门来,说了很久的话,至于两人说了些什么,没人知道。 柳府里的下人只知道,国公老爷从缓归苑里出来后,神情略显凝重,同时又有几分安心。 第二天,柳鹏程上完早朝回到家里后,便将千陌叫到书房,对她说道: “陌儿,爹都安排好了,吃过午饭后,我们就进宫。” “好,没问题。” 千陌没有多问,点头答应,和她爹又说了会话,讨论着是不是该送两个小包子去上学堂的事情。 等到到了中午,吃过了饭,让张强送娜朵和包子们去千石记找他们的九弦叔叔玩,千陌便和柳鹏程坐着马车进了宫,去御书房拜见南夜帝。 守在御书房门口的李公公见了父女两人,客客气气地道: “国公大人,您来得可真不巧,皇上正在御书房里和逍王殿下密谈,您和柳小姐要么在这等会,要么过会子再来。” 柳鹏程压着嗓子悄悄问这个大太监: “李公公,你说这逍王殿下在里面和皇上谈什么?他平时不是不管事的么?” 李公公耸耸肩,“这个我也不知道啊,皇上两父子的事情,谁知道会谈些什么。” 千陌在一边噘着嘴说道: “爹,这个点正是好午睡的时候,您非要将女儿拉来见皇上,结果皇上还有事见不着,您这不是害我嘛。” 说完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又觉得不妥,赶紧用手捂着嘴,朝李公公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李公公见过千陌几次,上次去柳府还拿过她给的一百两银票的辛苦费,对她的印象甚好,见她如此,便笑着对两父女道: “国公大人,如果事情不急的话,您和柳小姐先回去,明天再来吧,或者带柳小姐去皇宫里转转,御花园的桂花树正是盛开的时候,可好闻了。” “是么?那感情好,谢谢李公公提醒。” 柳鹏程闻听一喜,赶紧谢过李公公,拍拍千陌的脑袋,宠溺地说道: “陌儿,走吧,御花园的桂花树可是全京城品种最齐全的,尤其是里面有一株玉玲珑银桂树,更是上千年的古树,花色洁白如玉,花香淡雅扑鼻,可是一绝,爹带你去那儿转一圈,你绝对就不会困了。” “是吗?爹不会骗我吧?”千陌表示怀疑。 “瞧你这丫头说的,爹几时骗过你。李公公,我们两父女先去转转了,等会再来。” 柳鹏程向李公公告了辞,便带着千陌往御花园走去。 这个时间正是人们午歇的时候,宫里的主子们都去眯觉去了,就连宫女太监们都各自找个角落趁机小睡一会。 偌大的皇宫内,只有侍卫们在按步就班的巡视着,千陌和柳鹏程趁人不注意,偷偷地走到了沉香园的那口枯井旁。 柳鹏程轻声问千陌:“就是这里?” 千陌点点头,柳鹏程朝周围警惕地观察了一阵,便搂着千陌悄无声息地跳入了枯井中。 这边御书房里,南夜太初正懒散地坐在南夜帝对面,隔着金丝楠木的大书桌,对南夜帝说道: “父皇,儿臣在此重申,儿臣绝不会接受父皇给儿臣指定的任何亲事,包括王妃,儿臣的王妃只能由儿臣自己来定,也必须是儿臣最爱的人,才配做逍王府的当家主母。” 南夜帝瞪了他一眼,随后又一脸慈祥地道: “初儿,父皇何曾逼过你?你以前说身子虚,不急着娶王妃,怕耽误了人家,父皇依了你;魏丞相对你有意,想将他的三女嫁给你,你不喜欢她,随便找了个她有心上人的借口不同意这门亲事,父皇也没有戳穿你;萨曼兹国的王上想将他最宠爱的娜朵公主与你联姻,你……” “哎哎,父皇,娜朵的事情可是与儿臣无关,是她自己在集英殿上当众说喜欢子九弦,要给他当媳妇,不要我这个逍王的,这事您休要赖在儿臣身上,我可不背破坏两国政治联姻的这个黑锅!” 南夜太初打断南夜帝的话,理直气壮地为自己辩护,为自己终于能反驳他父皇的指控而得意洋洋。 南夜帝哭笑不得地摇了摇头,继续数落道: “好,这条不是你的错,不算在你的头上,但前面两条,你总不能否认吧?还有,你的病都好了这么久了,也该担起一个皇子王爷应该担的责任,每天游手好闲,连个早朝都不上,你说说,你好意思么?!” 南夜太初将两条大长腿横在一边的茶几上,姿态慵懒,语音散漫地回了一句,差点将南夜帝一口茶噎死: “有您这么一位勤勉的好父皇,还有朝中那么多忠心耿耿、才干出众的文臣武将们,儿臣担不担责任有什么要紧?儿臣文不能赋诗、武不能挂帅,就不占朝中的坑了,让能者上吧。” 南夜帝恨铁不成钢的挥挥手,一脸的无奈: “你这个纨绔子,只怪你娘去得早,没人管你,母后又将你惯成今日这副德性,罢了罢了,你下去吧,朕也懒得管你了,你爱咋地咋地。” 南夜太初纹丝不动地坐在原地,架着长腿轻轻晃着,语气甚是愉悦: “父皇,您别伤心,儿臣这样,还不是您和皇奶奶惯的!那些不好的事情咱就不去说它了,儿臣今天来,是有件事要求您的。” “什么事?”南夜帝警惕地问道。 这个儿子一贯不按常理出牌,什么礼数教养规矩约束对他都没用,他就是一只无法无天的孙猴子,仗着有皇奶奶为他撑腰,简直就不将这世间放在眼里。 可别让他提出什么为难的要求来。 南夜太初放下架在茶几上的双腿,伏在书桌上,和对面的南夜帝面对面望着,半晌后,他才郑重地开口说道: “父皇,儿臣想请您给儿臣和柳千陌赐婚。” “不行!” 南夜帝想也未想,就一口回绝了,“你皇奶奶曾明确给我说过,不许柳千陌嫁给南夜皇室,上次毓儿来求,也被你皇奶奶挡回去了,这件事休要再提!” 第117章 尘封的秘密 “为什么?父皇,千陌的儿子帮您解了毒治好了您的病,她本人又在萨曼兹人面前解开了玉连环,为南夜国赢了十匹梦寐以求的千里宝马,她还是镇国公最疼爱的女儿,您说,她哪一点让您和皇奶奶看不顺眼了?” 南夜太初执着的扮演着一个要不到糖吃便哭着不走的角色,他又何尝不知道皇奶奶和父皇虽然喜欢千陌,但却介意她未婚生子的不堪历史,是断不会同意他的赐婚请求的。 只不过今天有点特殊,他必须完成柳鹏程的委托,尽量拖住南夜帝一个下午,所以才在这个问题上纠结不清,故意缠住他拖延时间的。 而且,他也想趁这个机会,将他与千陌的事提一提,若南夜帝答应了赐婚最好,不答应他也不怕,反正王妃是他的,他想娶谁就娶谁,谁也阻拦不了他。 “你又不是不知道原因,非要父皇说出来,让大家难堪吗?!” 南夜帝也有些恼火,话开始往重里说了,语气也不好了。 这个胡搅蛮缠的儿子,在这里赖着不走,他本来是打算去赞经堂玩玩圣童去的,这下好了,被他从中午就堵在了御书房里,陪他聊这些有的没的。 南夜太初瞟一眼有些火气的南夜帝,轻描淡写地问道: “父皇这么急,是不是有什么事情要去办?也好,从现在开始,您到哪里,儿臣就跟到哪里,皇奶奶若问起,我就说是跟着父皇您学着处理政务,兼当父皇您的保镖,想必皇奶奶听了,会很高兴的。” 这可不成! 让这个纨绔子跟在屁股后头,那他还如何愉快地“办”事?! 南夜帝将准备抬起的屁股又扔到了座椅里,亲切地道: “初儿啊,你肯为父皇分忧是好事,父皇今天真的很高兴,来来来,咱们下几盘棋如何?自从五年前你去外地云游养病,到如今回京也快半年了吧,咱父子俩还未下过棋呢。” 南夜帝这个提议甚合南夜太初的意,这一盘围棋下下来,没几个时辰别想走,他点头同意,两人移到一边的软塌上,摆上翡翠棋盘,开始厮杀起来。 * 沉香园的废井里,千陌拂开一尺多厚的枯枝败叶,观察了好半天终于找到机关,将井壁上的暗道门打开,和柳鹏程一起走了进去。 千陌轻车熟路地带着她爹在暗道中往密室走去,柳鹏程跟在她的后头,打量着这条长长的暗道,心里暗暗咋舌。 在走到那条岔路的时候,千陌略一思忖,便带着她爹先去了那条废道,打开那扇沉重的石墙门,她拿着一块夜曜石在前带路,两人一直走到了她掉下来的地方。 千陌将夜曜石往头顶照去,给柳鹏程说道: “爹,这里就是我掉下来的地方,上面是赞经堂的一间礼颂室,这是条挖了后又被废弃掉的道,所以没有从上面修石阶下来。” 柳鹏程脸上既愧疚,又欣慰,更多的是赞赏: “陌儿,你是真的长大了,原来的你一味的依靠爹和你身边的人,没有主见,喜欢哭鼻子,爹一直担心你不够独立。看到现在的你,爹真的很欣慰,虽然爹猜到这些年你一定是吃了不少的苦,很心疼,但苦难能将你锻炼得独立坚强,爹又很高兴。” 他没想到他的宝贝女儿在掉到不见光的秘道里后,居然能镇定的寻到出路并脱身出来 ,光是这份冷静从容就让他刮目相看了。 他的陌儿,已经从流着鼻涕、被人欺负就哭的小姑娘,成长为一个遇事冷静、会想办法独立解决问题的大姑娘了,妙弋,你在天有灵的话,应该感到欣慰吧。 千陌挽着柳鹏程的胳膊,自信地道: “那是自然,我也要长大成长的嘛,走吧,爹,咱们去密室救出您的老朋友去。” 千陌一句话,又将柳鹏程拉回到了眼前的现实中,他不禁有些心焦起来,赶紧三步并作两步,快速往前走去,似乎很着急要去确认一件什么事情般,将千陌远远地甩在了后面。 千陌紧走几步,跟上她爹的步伐,将他带到密室外,才停了下来,小声说道: “爹,那个人就被关在这间屋子里面,我们现在进去吧。” 说罢,伸手去推铁皮包边的木门,不料却被柳鹏程给拦下了,她不解地回头朝她爹看去,眼露询问之色。 柳鹏程没有解释,只是闭了闭眼睛,深呼吸一口气,将急切的心情平复下来,脸上又挂上一个大将军惯有的沉着冷静的表情,率先推开门,走了进去。 架子上的男人垂着头似乎在睡觉,柳鹏程看不到他的脸,看身形也辩认不出来,因为架上的男人太消瘦了,可以说是形削骨立,人已经瘦脱了形。 柳鹏程紧走几步,手指微微颤抖,站在那人面前仔细打量着。 架子上的男人听到动静,睁开眼,缓慢地抬起头来,与柳鹏程的大眼对了个正着,待看清进来的人是谁后,男人的四肢拼命扭动,想要挣脱束缚,瞪圆了眼睛,布满胡子的嘴唇猛烈地颤抖着,显得非常激动。 男人的嘴唇抖动了好半晌,才艰难地吐出两个字来:“鹏……程……” 柳鹏程一听到男人的这声“鹏程”,立即呆在了原地,不可置信地盯着他看,半天说不出话来。 千陌赶紧上前,掏出特意从千浔那要来的一粒伏神丸,递到男人嘴边,轻轻说道: “这是毒尊风天逝前辈的伏神丸,能治病救人解毒,快速恢复体力,你快吃下去。” 男人依言吞下了药,又朝早已呆若木鸡的柳鹏程道:“鹏程,你认不出我了么?当年,在烟霞湖畔,是你抢先一步在我之前救下了妙弋。” 柳鹏程这时才有些回守神来,他激动地上前跨一大步,刚要说话,猛然想到了什么,扭头对千陌说道: “陌儿,爹有话要和这位故友说,你先去外面帮爹守着门。” 千陌看这情形,知道她爹和架子上的男人谈话的内容将要涉及到隐秘之事,柳鹏程是有意将她调开,便点点头,退了出去,并将门重新给带上。 柳鹏程看着千陌带上门出去后,这才回过头,两眼冒着泪花,哽咽着叫道: “皇上,您,您怎么会在这里,成了这般模样?” 说罢,赶紧上去想要将他解下来,架上的男人摇摇头,说: “没用的,鹏程,捆住我手脚的是精铁拷,没有钥匙是打不开的。” 柳鹏程看着那硬如钢铁、刀火不侵的撩手拷和脚拷,试着运起内力想要掰开它,却无论如何也掰不断,只得作罢,羞愧地道: “皇上,臣惭愧,等臣出去后,再想法子救您出去。” 男人说道:“除非拿到钥匙,否则我永远走不出这间地下密室,钥匙在那个畜牲身上,你想拿到只怕很难。” “皇上,您在这里,那大殿上的南夜帝又是谁?”柳鹏程想到这个问题,不由疑惑地问道。 “朕有些口渴,鹏程,你将碗里推过来递给我喝一些水。”男人舔了舔干裂的唇。 柳鹏程赶紧将空中吊着的海碗递到他的嘴边,待他喝了几口摇头示意后,才将碗移开,满眼满脸都是心痛、负疚之色,仍未从震惊与不可思议中恢复过来。 “皇上,您,您这般……” 架子上的男人,也就是真正的南夜帝哑着嗓子,抖索着说道: “朕都不知道在这地下被关了多久了,鹏程,现在是哪一年?” “回皇上,现在是天福三十五年。” 南夜帝苦笑着说道:“原来我已经被关了五年了。” 见柳鹏程仍然如云里雾里般看着他,南夜帝不愧是在南夜国权力顶端站了几十年的王者,便沉静下来,将过去的遭遇简略地说了出来,直听得柳鹏程瞠目结舌。 原来,南夜帝有个和他一模一样的双胞胎弟弟,当年,南夜国的上上任国师,认为双生子是不祥之人,会给皇室带来噩运,必须处死一个婴孩以避劫去灾。 所以在两兄弟出生后,便将身体条件好率先哭出来的哥哥南夜睿留了下来,而瘦小的弟弟南夜翼被他们的母妃偷偷送出了宫,交给自己的奶妈抚养着,想孩子想得紧了,她便悄悄出宫去看两眼自己的孩子。 南夜翼当年随母姓颜,改名颜翼,一直随着奶妈生活在京郊乡下,随着年岁渐长,他渐渐察觉出了自己身世的可疑,尤其是在南夜帝未登基前一次春游途中,他看到了南夜帝的面貌,仿佛看到了另一个自己,便找奶妈逼问出了事情的真相。 再后来,他伺机接近南夜帝,取得他的信任,趁机表明身份,南夜帝看着相似的容颜,也颇觉疑惑,回去后向母妃求证,从母妃的泪水与叙述中证实了他确实是有一个双胞胎弟弟在外,南夜帝这才与他相认。 碍于那个双生子会给南夜皇室带来灭顶之灾的预言,不能将他堂而皇之暴光于天下,所以南夜帝将地下秘道的机关告诉了他,让他经常进宫来和母妃见面,以慰母妃想念之情。 这样的情形持续了很多年,因为顾及到国师的预言,不能将之公之于众,所以没有人知道南夜帝还有个一模一样的双生弟弟叫南夜翼,就连和南夜帝从小一起长大的柳鹏程,也不知道这件皇室秘密。 第118章 密室里的南夜帝 南夜帝将这段皇室秘密说完后,脸上带着无限的懊悔,继续说道: “朕的母妃因为这件事,长期郁郁寡欢,在和翼相认后不久,便撒手离开了人世,朕一直感念这个弟弟在外吃苦受累,没能得到他应得的皇室身份和荣华富贵,便一直和他来往着,经常资助他金银财宝,唯一的要求就是他不能在世人面前露面。 “有很长一段时间,翼就住在这间密室里,只是到了晚上实在熬不住了,他就偷偷跑出去寻欢作乐,朕知道他心里委曲,所以对此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不捅出漏子来,便当作不知道。 “哪知道,这个没良心的畜牲,他的心里不知几时生起了取代朕的心思,五年前,居然趁朕对他没有任何防备之时,将朕迷晕关到了这间密室里,他自己则取而代之当上了皇帝。” 原来竟是这样! 南夜帝的这段往事已经说完,但他和柳鹏程两人却依旧沉浸在这段往事里面,久久都未做声。 半晌之后,柳鹏程才喃喃说道: “真是不可思议,他扮皇上您实在是扮得太像了,我们都没察觉出来。” “这些年他一直躲在这间密室里,朕也经常来看他,有时候晚上没人,还让他上到朕的寢宫里和朕来聊天,他对朕的一切太了解太熟悉,大约早就有了取代朕的心思,所以才将朕的一言一行模仿得维妙维肖吧。” 柳鹏程不禁义愤填膺地说道: “真是太可恨了!皇上,这些年,您是养了一个白眼狼啊!他居然恩将仇报,谋权篡位!万幸的是,他没能杀了您,否则,臣等岂不是将要一直被他蒙骗下去。” “哼,那个畜牲倒是很想杀了朕,一了百了,可惜他一直没能找到号令三军的那半枚虎符,否则,朕,也见不到鹏程你了。” 南夜帝庆幸自己留了一手,那枚虎符被他藏在了一个秘密的地方,南夜翼翻遍了皇宫也未能找到,所以倒让他得以留了一条性命下来,这大概算是不幸之中的万幸了。 柳鹏程无声地点了点头,随即斩钉截铁地说: “皇上,您放心,等臣出去,想法子弄到钥匙救您出这地下密室,当着满朝文武大臣的面,揭穿他的真面目与伪装,还您南夜皇位,您依然还是这南夜国的皇上,到那时,您想怎样惩处他,都不过分。” “唔,时辰不早了,鹏程你还是早点离开这里吧,朕等你的好消息。” “请皇上保重,臣尽快拿到钥匙,将你救出去。臣先走了。” 柳鹏程朝南夜帝抱了抱拳,最后再看了他一眼,鞠了个躬,退出了密室。 密室门外,千陌靠墙站着,盯着她爹看着,没有说话,一会后,率先朝前走去。 柳鹏程也没有说话,默默跟在她的后面,直到快到出口的时候,他才出声询问: “陌儿,你都听到了?” “嗯。”千陌点点头,并没有否认。 她并非那种十全十美不听他人秘密的迂腐之徒,在强烈的好奇心下,她在门外偷听了密室里两人的全部对话。 毕竟是她发现了这里和这个人,毕竟她将她爹带了进来,同时也将全家置于了危险之下,她必须知道真相,她要清楚这种危险是什么,有多大,以便她做出相应的防范和对策。 “那你是如何想的?” 柳鹏程再问,同时也醒悟到自己接下来的所为,有可能将全柳府的人,包括千陌和两个小外孙,都牵连进去。一个不慎,就是灭府灭族的灾难。 千陌轻轻摇了摇头,坦白道: “爹,我不知道,这事容女儿好好想想,毕竟太危险,如果没有十足的把握,我不会为了正义而去冲动行事,从而带来灭顶之灾,我要为我的两个儿子着想。” 柳鹏程点点头,没有说话,他理解女儿的顾虑。 千陌以为她爹难受,便搂住他的胳膊,出言抚慰他: “爹,您放心,陌儿不是那种见死不救的小人。我的意思是,这事鲁莽不得,必须想出一个万无一失的法子来,才能既将南夜帝成功地营救出来,又能助他扳倒那个坏蛋,夺回属于他的东西。” 柳鹏程拍拍她的手,自责地说:“难为你了,爹一定不会将你和乖宝们牵扯进去,我会安排好的。” “我相信爹,这事不是您一个人的责任,我也要出份力,等出去后,我们一起群策群力吧,而且,我还有一件重要的事要告诉给爹知道。走,我们先出了这秘道,回了家再说。” 千陌毫不在意地挥手,她才不是怕这怕那的胆小之人呢,她可是“大胆行事,小心定计”的有勇有谋之士,不会见危险就躲,但也不会硬着头皮搭上性命往危险里跳。 打开机关,柳鹏程先攀上井口探头观察了一下沉香园的情况,外面依然静悄悄的,这座废园还真是个理想的暗道出入口呢。 返回井内,抱着千陌,柳鹏程提气从井底跃到地面,人不知鬼不觉地从沉香园穿到御花园。 父女俩假装在里面赏了赏桂花树,并特别在那棵已有上千年历史的玉玲珑银桂树下站了一刻钟,然后带着满身的桂花香和肩上的几朵淡黄色桂花去了御书房。 御书房门前,李公公已经没有守在门前,代替他的是另外一个小太监,柳鹏程走上前,凛然问道: “皇上可在里面?麻烦公公替我通传一下,就说镇国公携女求见皇上。” 小太监诚惶诚恐地尖着细嗓子说道: “柳大人,皇上正和逍王殿下在里面下棋,无需通传,您老进去便是。” 哟,难为南夜太初这个王爷了,为了配合他,居然静得下心来陪这个假皇上在下棋,看来陌儿的魅力还蛮大的,可惜陌儿喜欢的好像是那个无夜山庄的庄主,这个六皇子只怕没戏。 柳鹏程扭头对千陌眨眨眼,大声道: “走吧,陌儿,正好逍王殿下也在,这事当面说清楚了更好。” 千陌满面忧愁,无奈地叹口气,默默地跟在柳鹏程后面,袅娜地随着他走进了御书房。 御书房里,南夜帝端着一杯茶,浅浅地啜了一口,瞟了皱着眉头深思的南夜太初一眼,微微有些不耐地说道: “初儿,认输吧,你那棋艺,再练个几年,也不是父皇的对手,先回去练好了再来挑战父皇。” “不行,父皇,不到最后,儿臣是不会认输的,儿臣这手上不是还是一粒棋子没下么?等儿臣仔细想想,您别催,这盘棋可是关系到儿臣能不能娶到陌儿的大事,儿臣一定要慎重!” 南夜太初将眉毛拧成了两条乱扭的蚯蚓,头也没抬,眼睛继续盯着翡翠棋盘,左手两指间夹着一粒白玉棋子,右手托腮,似乎纠结着这关键的白棋到底该放在哪个位置。 柳鹏程和千陌进来的时候,正好听到了南夜太初最后这句话,国公大人顺口接了一句: “逍王殿下,老夫的陌儿可不是您手中的棋子,您的输赢可别扯上我的宝贝女儿。” 南夜帝听见柳鹏程的声音,顿时大喜过望,终于有个人来解救他了,这个下午,他都快被南夜太初这个小祖宗给缠着脱不了身,实在是苦不堪言,可他又不得不摆出慈父的模样来,表演着亲慈子孝的戏码,真是累。 这个暗地里将南夜太初恨得咬牙切齿的南夜帝,马上在脸上绽出一朵桔瓣花,亲切地朝着柳鹏程和千陌招手: “啊呀呀,鹏程,你来了,你和令媛今天怎么到皇宫里来了?可是找朕有要事相商?是不是边境那边又有战事了?还是哪里有土匪了?你那两个乖外孙可好?朕还真想他们俩呢,像俩小仙童。” 这个假南夜帝此时看见柳鹏程和千陌,就像看见了救星,一时嘴里叽哩咕噜,像个话痨。 “臣柳鹏程见过皇上。” 柳鹏程朝南夜帝拜了拜,然后站直身子,看也不看南夜太初,将躲在他身后的千陌拉到跟前,告起了御状: “皇上,您给评评理,前些日子,逍王殿下非要搬进臣的府里,陌儿不敢得罪逍王爷,只好勉强答应他住了进来,木图太子也趁机住进了柳府,理由是逍王住得,他也住得。结果,他们二人一住就不走了,现在臣的这张老脸都被同僚们快笑破了,小女陌儿一出大门,就被邻居们指指点点,说她不检点,勾引王爷和太子,想攀高枝,麻雀变凤凰。” 顿了顿,喘了口气,柳鹏程几分无奈几分委曲几分心疼,又接下去控诉: “皇上,您是知道陌儿的,她是个心善的小姑娘,如何当得起这些流言蜚语哟,她现在天天躲在府里都不敢出门了,就怕被人戳后背,前些天她对臣说,想让逍王殿下和木图太子搬出府,又怕得罪两位大人物,整日为这事愁得哟,吃不好,也睡不香,您看看,原本活泼的小姑娘,如今瘦成啥样了?” 千陌实在是佩服她这个将军爹爹,扯起谎来脸不红心不跳的,配上一副痛心的表情,还真是极有表演天赋呢。 南夜太初大约也是没想到镇国公居然有演戏的才能,在一旁故作目瞪口呆的样子看着他,千陌却在他的眸子里看到了赞赏。 第119章 都是演戏高手 千陌配合着她爹的控诉,垂着头,使劲绞着手里的丝帕,不说话,却间或抬起头,飞快地看一眼南夜太初,又看一眼南夜帝,再很快移开眼睛朝别处望去。 那眼里似乎含满了水,要掉不掉,看得人心肝儿不由一颤,为她心疼。 今天为了行动方便,千陌依然穿的是那套连身裙裤,腰扎得细细的,裤腿阔阔的,更衬得她纤细得像株细兰,风一吹就能倒。 嗯,确实是瘦了。 南夜帝朝被折磨瘦了的千陌看了看,回头朝南夜太初瞪了一眼,虎起脸责怪道: “初儿,你和木图太子也忒胡闹了!人家小姑娘的清誉可不是被你给毁了,瞧瞧她如今都瘦成这样了,怪不得国公大人要心疼!赶紧从国公府里搬出来,否则罚你一年的俸禄!” 柳鹏程一听,大喜,赶紧拉着千陌对南夜帝拜谢: “臣和小女谢谢皇上,皇上圣明!皇上您也莫要太过责怪逍王殿下,他不过是随性了一些而已,不甚拘礼节,搬出去就好,搬出去就好。” 说完,柳鹏程就要告退,塌上横坐着的南夜太初却蹦出来几句话,让南夜帝气得直哼哼: “父皇罚就罚吧,一年傣禄也没几个钱,反正儿臣还有点家底,饿不死的,况且皇奶奶最心疼我了,大不了到时候实在穷得没办法了,住到她老人家的宫里去,唉,皇奶奶巴不得孙儿天天陪着她,这下她老人家应该高兴了。” “你这个混帐!不要以为有太后宠着你,你就无法无天,竟然将朕的话当耳旁风!来人!” 南夜帝的权威被挑战,他这个皇帝的圣言居然对自己的儿子毫不起作用,立刻拉下了脸,就要喊人进来,也不知道会怎样处罚他这个不肖子。 柳鹏程一听脸上很是为难,想拦着皇上不处罚逍王,又不知如何开口,只得在那搓着一双大手,朝南夜帝和南夜太初嗫嚅着: “这,这,皇上息怒,臣不是来告状的,臣不希望皇上和逍王殿下父子不和啊,逍王殿下,您快给皇上赔个不是啊。” 南夜太初抿着嘴将头扭到一边,不说话,似乎在赌气;南夜帝黑着脸坐在那,似乎也气得不轻;柳鹏程在两人面前不停地搓着手,一会看看这个,一会看看那个,也不知道该要如何劝,为难极了;柳六小姐哀哀戚戚梨花带雨,看着惹人怜。 门口的小公公听见南夜帝的召唤,恭恭敬敬小跑进来,看见的就这样一幅不和谐的一幕。 他刚要开口询问皇上有何吩咐,千陌扭头见到他进来,当着众人的面,将那小嘴一咬、小脚一跺、小腰一扭,捂着脸跑出去了,边跑还边带着哭腔说道: “都是千陌的错,让皇上和逍王殿下父子不和,千陌愧对你们,呜呜……” 柳鹏程一见宝贝女儿跑了,顿时一脸担心,匆匆对南夜帝说道: “皇上,臣担心小女会想不开,臣先告退了,这就去追她去,别让她做傻事。” 说罢,转身朝御书房外面跑,紧追着千陌而去。 南夜太初见心上的女人被他气跑了,也着急了,赶紧跳下软塌,拂开挡在身前的小太监,口中叫着“陌儿,你听我说,是我错了,你可不要想不开啊”,刹那间就跑了个没影。 小太监眨眨眼,看着瞬间就空了的御书房,低头躬身问道:“皇上,您有……” “什么吩咐”四个字还未说出口,南夜帝就摆摆手,松了一口气,道:“没事了,下去吧。” 终于将太初这个祖宗给打发走了,看来这柳千陌就是太初的软肋啊,今天还亏得这个小姑娘来了,不然这个魔头不定得在御书房赖到什么时候。 好在人终于走了,他也要去看看那些漂亮的圣童了,一天不见,还真难受。 南夜帝从御书房出来,心急火燎地就往赞经堂走,出得门见刚刚过来的木海清似乎有急事向他禀报,他连连摆手,不耐地道: “木城主,你的事明天再议,朕现在有事要去处理,你且先下去吧,一切明天再说。” 说完,留了个背影给焦灼的木海清,匆匆地走了,木海清半张着嘴,将“皇上”二字生生给吞了回去,收回伸出去的手,拖着疲惫的身子,一脸憔悴地走了。 他还得继续去寻找他的烟儿,已经好几天了,也不知她是生是死。 * 千陌跑出皇宫中,柳鹏程跟在她身后也跑了出来,两人坐上柳府的马车,便回了镇国公府。 马车上,千陌轻轻吁了口气,朝她爹钦佩地道: “爹,您可真厉害,陌儿没看出来,您还真有演戏的天份哦,刚才在御书房里,我都差点儿信了。” 柳鹏程呵呵大笑,毫不谦虚,“那是自然,你爹我可不仅仅是个武将,爹可是能文能武、能打能演呢!” “嗯,您就是个不谦虚的老狐狸,足智多谋!”千陌奉承着他。 “呵呵,陌儿你也不错啊,那份楚楚可怜可把他们两父子给打动了,不愧是爹的女儿,爹没有事先给你通气,你居然能配合得这般到位,效果出奇的好。” 柳鹏程小声地夸奖着自己的女儿,脸上的自豪之情,丝毫不加掩饰。 千陌俏俏地娇笑着,伸手掀起车后小窗上的细帘,看见后面不远处跟来的逍王府的马用马车,悄声说道: “爹,逍王跟在后面也出来了,今天这事,您准备让他知道吗?” 柳鹏程收起脸上的笑,也朝车后看去,略一思忖,沉着声压着嗓子道: “这事必须让他知道,一来,毕竟密室里的才是他的父皇,也是真正的南夜帝;二来,我们接下来的营救行动,必须有人支持配合。几个皇子里面,以爹的观察来看,也只有他最合适了。” 柳鹏程以前戍边不在京城,对京城里几位皇子不了解,加上南夜太初这些年一直在外养病,半年前回京后,也是一副痨病鬼模样,行事又不按礼法,简直就是随心所欲,所以他对这位皇子的印象很一般。 但随着南夜太初在集英殿从南夜蕙的手中救下千陌,搬进柳府后,又在演练场徒手接住从梅花柱上跳下来的千陌,再到他突然宣称病被治好,以及不着痕迹地对千陌的保护,千陌失踪后对她的全力寻找…… 这桩桩件件,让识人无数的柳鹏程觉得这位逍王不是他所表现的那般,他的智谋被他巧妙地敛藏了起来,但为了千陌似乎又不屑于再伪装了。 就冲南夜太初对千陌的这份喜爱,以及他深藏不露的功夫,在营救密室里南夜帝的事情上,让他参与进来,成功的把握会更大一些。 两张马车,一前一后进了镇国公府,三人也一前一后进了柳鹏程的书房。 在府里的下人们看来,就是一对父女气鼓鼓地冲在前面,一个王爷小心翼翼地跟在后面解释着求原谅。 唉,深宅大院是非多,这孤男寡女的长期住一个府里,受点感情的折磨也是常有的事,不过是王爷喜欢小姐,小姐不喜欢王爷的一出欢喜冤家的戏罢了。 下人们感叹一番,摇摇头,继续做自己手里的事情去了。 南夜太初跟在父女俩后面,口里直喊着“陌儿,你听我解释”,状甚苦恼地也追进了书房。 等他入内,返身将书房门关严,朝着屋内笑吟吟看着他的一大一小两只狐狸说道: “你们今天可差点害我被罚,亏我为了国公大人的吩咐,在那想尽法子拖住了父皇不让他抽身走,你们就是如此对我的。” 千陌和柳鹏程相视一笑,打趣他: “逍王殿下的戏演得可真不是一般的好呢,反正你那么狡猾,这惩罚不也被你轻轻松松就躲过了么!” 柳鹏程在一旁正色道: “好了,不浪费时间了,我们有话要对你说,逍王殿下请坐。陌儿,你先从头开始说吧,将相关的所有你知道的事情都说出来,我们一起来想办法。” 南夜太初见柳鹏程脸色,隐约猜到接下来说的会与今天他们两父女的行动有关,便也肃了肃神色,凝神向千陌看去。 千陌喝了口茶,清理了下思路,便从秋祭宫宴那日不小心闯到赞经堂发现古怪讲起,将她在街上偶遇寻子的林江、后借皇后召见之机趁机二度潜入赞经堂、发现南夜帝猥(亵)圣童的变态隐私、以及掉入秘道发现密室中囚徒、后来从沉香园废井逃出遇到南夜太初一事全都说了出来。 末了,她对南夜太初和柳鹏程说道: “这就是我失踪的原因,幸好那天遇到逍王殿下您,否则被皇宫里的侍卫给抓到大殿上对峙的话,后果不堪设想。” 南夜太初没有说话,他被千陌的叙述给震惊到了,他没想到,他的父皇竟然可恶无耻到如此地步,竟然对一群几岁的小孩子下手,简直是变态之极! 而且还秘密囚禁了一个犯人在地下,他究竟是想要得到那人身上的什么宝贝? 这个父皇为什么与五年前的父皇不太一样了?他身上怎会有这么多不能公开的隐秘? 柳鹏程虽然早已经知道千陌掉入秘道的经过,但今天却是第一次听到事情的真相,原来千陌竟然是为了从那个变态的假皇帝手下解救圣童,才误打误撞发现了地下的又一桩秘密的。 真是太可怕了! 这个披着南夜皇帝圣衣的假皇帝,简直就是畜牲不如! 忽然发现,订阅本书的读者好可爱,都是默默看文不说话的。 亲,作者在此温馨提示:低头看久了,脖子痛哦,要适时抬起头看看远方啦,做做别的事哦,比如留个言写个评论啥的。 第120章 定计策偷钥匙 千陌讲完她的遭遇后,等南夜太初从震惊中恢复平静,消化掉她提供的信息,她才轻轻说道: “逍王殿下,我想你现在应该已经猜到今天我们父女干什么去了,又为什么要你拖住南夜帝了,下面就让我爹来说今天的这趟秘道之行吧,你可能会听到更令你震惊的事情,希望你做好思想准备。” 还有更令他震惊的事情? 南夜太初任凭他再聪明,也想不出还有比父皇是个恋童癖更意外的了。 当他听完柳鹏程的叙述,尤其听到柳鹏程确认密室里的人才是真正的南夜帝、是他真正的父皇后,他“唰”地站了起来,抓着镇国公的胳膊,苍白着脸问道: “国公大人此话可当真?你确认密室里的囚犯就是本王的父皇,他才是真正的南夜帝,现在的这个是假的,对吗?” “是的,老臣确认他就是真正的南夜帝,因为只有他知道我和他之间才知道的秘密往事。” 柳鹏程严肃地点头确认,这个不容置疑的结果让南夜太初咬紧了牙关,将一双手的指关节捏得“咯咯”作响。 千陌和柳鹏程静静地看着他,没有安慰,没有劝解,两人知道,这种事情,需要他自己将情绪平复下来。 他们也理解他的气愤,毕竟这个假的欺骗了所有人的感情,而真正的南夜帝却被关在地下受尽了折磨,身为人子,如何还能镇定以对。 良久,南夜太初才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对千陌父女两人感谢道: “太初在这里先谢谢柳国公和千陌,若不是你们,父皇的冤情将不会这么快被发现,也许永无发现之日,也不是不可能,请接受本王一拜。” 说完,他向两人揖了一个大躬,柳鹏程赶紧托住他的手,不让他拜下去: “逍王殿下,臣不敢当你大拜,你且请起,我们来商量如何营救南夜帝出地道,并揭穿假南夜帝的阴谋,此事须得仔细商议个万全之策。” 千陌托着腮,手肘靠在高腿茶几上,认真地思索着: “逍王殿下,爹,现在为今之计,首要的是要先救出南夜帝,而要救出他,就必须偷到假南夜帝身上的钥匙。你们说,该想个什么法子,将钥匙偷出来?” 柳鹏程看向南夜太初,“逍王殿下,你有什么好计策?” “唔,这个假皇帝平时甚少出宫,要么呆在御书房,要么就是在他的九华宫,然后就是每天必去皇奶奶那里请个安,他很少去后宫妃子那里,原本以为他是自律,现在看来是他根本兴趣不在女人身上。” 南夜太初分析着南夜翼的日常行为,沉吟道: “这次我们既要偷到他身上的钥匙,救出父皇和圣童,还要在他未发觉前控制皇宫内他的亲信,揭穿他的伪装,将他偷走的一切夺回来,必须先下手为强、速战速决,不可久拖被他反扑。” 千陌忽然眼睛一亮,脆生生地说道:“我有办法拿到钥匙。” 招手让柳鹏程和南夜太初凑到跟前,她小声将自己的计划说了出来,两个男人频频点头,最后她拍拍手,语气颇为自信豪迈: “就这么定了,本小姐负责偷钥匙,剩下的打架夺权的事情你们搞定,大家各自负责一块,通力合作,打赢这一仗!” 南夜太初又和柳鹏程碰头讨论了一会,最后,三人议定计策,立即分头行动。 这天黄昏时分,南夜太初将一切安排好后,还是没有忍住,悄悄从沉香园的废井里进到秘道,去了那间密室,见到了被绑在架子上的南夜帝。 半个时辰后,他就沉着脸循原路走了出来,然后去了皇太后的寢宫。 第二天,千陌带着小包子们去了皇宫,先去了凤仪宫,给皇后送上次她选的几件已经做出来的首饰。 沈皇后没想到这么快就做出来了两件首饰,很是高兴,赶紧将首饰插在头上,对着铜镜将头转来转去,嘴里赞叹道: “千陌啊,你们千石记的首饰真是没得说的,样式好看,做工又好,难为你一个姑娘家,纤纤弱质女子,竟将千石记经营得这般有名,本宫要是男人啊,一定要将你娶回家,可不能让你这么漂亮能干的媳妇跑了。” 千陌捂着嘴笑,“皇后娘娘过奖了,千陌哪有那么好,可担不起娘娘的爱呢。” 一旁正和小包子们玩耍的南夜璟忍不住插话道: “母后说得没错,仙女姐姐就是好,等我长大了,我就娶你。” 千陌愣了,这孩子当沈皇后的面说这话,也不怕挨骂,偷偷瞧了瞧她的脸色,见她果然微微沉下了脸,怕南夜璟受罚,便赶紧纠正他: “璟皇子,你不能叫我姐姐哦,你和我的儿子们一般大,又和他们是好朋友,所以以后你得叫我千陌姨,或者柳姨。” 说到这,千陌又转头朝沈皇后说道: “说起来,千陌一介民女,也当不得璟皇子的姨的,还请皇后恕罪,容我告退。” 听了千陌的话,沈云嫣的脸这才转晴,狠狠瞪了自己的儿子一眼,扭头笑容满面地对她说道: “既然你们母子三人都进宫了,就多玩一会,用了膳再走不迟,璟儿可是常常念起你的双胞胎儿子呢。” “谢谢皇后娘娘娘留膳,不过,千陌这次进宫,还要带着他们俩去谒见太后娘娘,上次她就说想见见兄弟俩。” 沈云嫣了然地点头,亲切地嘱咐着: “既然这样,那本宫也就不留你们了,以后有空的话,你可要经常进宫来看看本宫和璟儿,你的儿子也一并带来,本宫也很是喜欢他们呢。” 千陌福了福身,谢过沈皇后,领着小包子们往外面走,边走边给两人上课: “也不知皇上在不在太后娘娘那儿,若在的话,正好你们两个一起也将皇上见了,皇上昨天还说想念你们两个小调皮呢,待会可给我老实了,不许皮,知道不?” 千浔摇着千陌的袖子,嘟嘴笑着,“娘,你放心啦,宝宝们见到太后奶奶和皇帝爷爷,会很乖很听话,不会给你丢脸的。” 千陌忽然发现包子们的叫法有很大的问题,赶紧给两人纠正: “千羽、千浔,你们的称呼不对哦,太后娘娘是皇上的娘,辈份更高一级,你们怎么叫她太后奶奶呢,这不是降辈了么,下次记得要么叫太后娘娘,要么叫太后太奶奶。” 沈云嫣听到千陌和双胞胎的对话,眼睛里忽然闪过一缕光芒。 对啊,皇上每天这个时候必去给太后请安,有时还陪她一起用午膳,她正好借这个时候去会会皇上,联络联络感情,争取让璟儿重新被封为太子。 想到这里,沈云嫣叫停千陌母子三人,招手将南夜璟带过来,对她道: “千陌,你等等,本宫也有段日子没带着璟儿去给太后请安了,本宫和你们一起去吧。” “恭敬不如从命。” 千陌笑着答应了,那笑容很甜很灿烂,晃得沈皇后心里直嫉妒不已。 一行人浩浩荡荡来到太后的含寿宫,秋月姑姑正在天井里指挥着宫女们给院子里的花花草草剪枝,见到她们,赶紧迎上前: “奴婢见过皇后娘娘,见过璟皇子,见过柳小姐。今天还真是巧了,太后娘娘刚刚还在念叨柳小姐和您的两个双胞胎儿子呐,您们就来了,快请入殿坐会,奴婢去请太后娘娘,她一准很高兴。” 秋月将几人迎进前殿,吩咐小宫女沏上茶,便扭身去后殿请皇太后去了。 作为皇太后的亲信宫婢,她是知道皇后和太后是不对付的,面和心不和,今天好不容易皇后来给太后请安的来了,她自然是要抓住这个机会给她个软钉子。 这番话是特意说给沈皇后听的,故意抬高千陌和小包子在太后心里的位置,也就是扬柳抑沈,给她心里添堵,让她有气也发作不得。 果然,沈云嫣心里的闷气生起来了,看千陌和她的儿子也有些不顺眼,待到得殿内,甩开南夜璟牵着的手,自是一屁股重重地坐在了贵妃塌上,也不说话。 千陌知道秋月的小心机,也知道沈云嫣在生闷气,她也不解释,不讨好,淡笑着站在一边,等着那位人老心清眼明的老太后出来。 她今天可不是来玩的,能不能偷到钥匙,可就在这万寿宫里,看她和几人周旋表演了,她可得打起全部的精神来,应付他们。 皇太后、皇后、南夜帝,这三人,哪一个都不是好对付的人,难缠的很,一个不慎,不仅偷不到钥匙,不仅会将她和宝宝们置于危险之下,还会将她爹和镇国公府牵连进去。 所以,今天她只许成功,不许失败,不管是为了她和儿子,还是为了爹和柳府,甚或是为了真正的南夜帝和圣童,她都要拿到钥匙! 很快地,秋月搀着皇太后自殿后的巨大八宝屏风后头转过来,在软塌上坐定,千陌赶紧领着小包子给太后请安: “千陌见过太后娘娘,祝太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皇太后看到千陌的时候,表情还算正常,淡淡地点了点头:“柳小姐你来了,快请坐。” 作者温馨提示:抬抬头,扭扭脖子和蛮腰,不要看太久。 第121章 如何解开皇帝的腰带 千羽和千浔也双手抱拳,对老太后鞠了个躬,声音稚气地道: “千羽(千浔)给太后太奶奶请安,祝您长命千岁,越活越精神!” 老太后在见到小包子们时,脸上立即乐开了花,招手将小哥俩叫到身边,拉着他们的小手,噘着嘴嗔怪地问道: “你们都不来看太后太奶奶,是不是将太后太奶奶给忘了啊?” 千浔嘴里抹了蜜,甜腻腻地笑着说: “太后太奶奶,宝宝们好想好想您呢,所以今天宝宝们就和娘进宫来看您来啦。就是皇宫里太森严了,进来一趟真不容易哦。” 皇太后捏了捏他的粉脸蛋,“就你嘴甜,不过哀家还真是喜欢你们。” 她朝一旁拘谨的南夜璟看了眼,招手将他叫到跟前,“要是璟儿也像你们这般活泼可爱,就好了,这孩子快像个小老头了。” 沈云嫣被皇太后这样比较,心里不高兴,脸上却若无其事,上前给太后虚虚地行了个礼,请了安,便与千陌分坐在了太后的两侧。 几人说着话,就听殿门外传来南夜帝透着高兴的声音: “朕今天来得可真是时候,你们都在母后这呢,柳小姐和两个小宝贝也来了。” 众人都停止了说话,向殿门口看去,就见南夜帝穿着常服,面带笑容气质优雅地走了进来,若不是千陌知道他是个假皇帝,只怕也会被他的这份王者的贵族气质给唬过去。 不过,他身上本来就流着南夜皇室的血液,所以身上自然而然地就散发着一种王族气质。 千陌赶紧站起来,随着沈皇后给假南夜帝行礼,他摆了摆手,温和地说说道: “在母后宫里,无需多礼,咱们就当是家人聚会拉拉家常唠唠嗑,这样更自在,都坐吧。” 随后他在皇太后身边的软塌上坐下,向皇太后请过安之后,对两个小包子招手: “朕还记得你们两个乖宝哟,你们一个是叫羽宝,一个是叫浔宝,怎么样,朕没记错吧?” 千羽和千浔欢喜地跑到假南夜帝身旁,依偎在他怀里,仰着头甜甜地说道: “皇帝爷爷,宝宝们也时常念着你哦,我们也好想好想进宫来看你啦。” “哼,乖宝们就嘴上说得好听,皇帝爷爷我为何没见你们来看我?要不是昨天我问你们的娘你们好不好,今天只怕都见不到你们俩。” 南夜帝搂着小包子们,像个大小孩一样,噘着嘴,朝千陌瞪了眼,似乎在怪她为什么不经常来宫里让他见到小哥俩。 千陌面上现出尴尬之色,不好意思地垂下头,轻声的道: “是千陌的错,千陌以后一定多带他们进宫,谒见太后娘娘、皇上和皇后。” 虽然是在自责,千陌低垂的脸上却看不出半点羞愧来,除了冷还是冷,冷里面还透着不屑、不耻。 这个假皇帝,如果不是她亲眼看见了他猥亵圣童的一幕,如果不是她在赞经堂发现了他的那些肮脏的隐密,她也一定会被他亲切慈爱的表象所蒙蔽。 想当初在九华宫假皇帝第一次见到小哥俩的时候,就对他们表现出了异乎寻常的喜爱,允许千浔提任何要求,甚至还将一块代表着皇帝身份的玉牌也送给了千浔。 想到玉牌,那上面刻着一个“睿”字,应该是真皇帝的,这个人还真是强盗,抢夺得够彻底的了,南夜睿如果不是将最后一件重要东西藏了起来,只怕早被这个孪生弟弟灭了口了。 千陌故作自责,两个小包子立即为他们的娘出头了,浔小包子摇着假皇帝的手,糯糯地说道: “皇帝爷爷,你不要怪娘啦,娘说没有召见,一般人是不能进宫的,所以,宝宝们就没能进得宫来。” 假皇帝听得笑呵呵,他并不在意这个问题,只要听到两个粉雕玉琢的孩子的声音,他就什么都抛到脑后了。 沈皇后在一旁看三人聊天聊得欢,很刺眼,赶紧向南夜璟使眼色,见他坐一边不动,便一把拉过他,将他推到南夜帝面前,娇笑着说道: “皇上,璟儿也很想你呢,他天天在臣妾面前念叨着父皇怎么不来看他,臣妾说皇上您忙,要他好好读书,书读好了父皇自然就会来看他了,现在璟儿可用功了。” 假皇帝看一眼在他面前畏畏缩缩的儿子,眼中流露出一种厌恶,但很快就一闪不见了,仍旧搂着小包子,对南夜璟虚虚地点了点头: “璟儿,你要多听你母后的话,不要惹她生气伤心,父皇以后会常去看你们的。” 千陌捕捉到了假南夜帝眼中那一闪而逝的厌恶,心里一盘算,终于明白是为什么了。 南夜翼是五年前夺了南夜睿的皇帝之位,南夜璟今年已经六岁了,很明显不是他的亲儿子,加上南夜璟又胆小拘谨,读书也不聪明,自然不可能得到他的喜爱了。 可怜沈云嫣并不知道这点,还在拼命想让南夜翼喜欢南夜璟,重新选他作太子,这怎么可能嘛! 假南夜帝搂着包子们,逗着他们说话,偶尔和皇太后聊几句,包子们也很聪明,此时一个在假皇帝身边,一个偎在了皇太后怀里,剩下南夜璟在两人中间站着,越发显得他不合群。 千陌趁众人聊得欢的时候,悄悄打量南夜帝腰间。 密室里的真皇帝曾告诉她,打开镣铐的钥匙就在假皇帝的身上,而且就在他腰间佩戴的那根玉腰带上,钥匙被做成一枚金镶玉象鼻钩,安在玉带一头,用来去扣另一头的玉环。 也就是说,钥匙就是假皇帝身上的玉带扣。 如果真的南夜帝不说,任谁也猜不到钥匙就是那枚既打眼又不起眼的带扣。 今天假南夜帝戴的是那条九环十四銙玉带,带扣正是那枚金镶玉象鼻钩。 千陌回忆起似乎每次见到南夜帝,他都戴的这条玉带,还以为他特别喜欢它,现在想来,他不过是将钥匙随身带着,不信任身边的人罢了。 他将钥匙戴在身上,正是千陌求之不得的,接下来,就要看她的儿子们施展身手了。 朝千羽悄悄递了个眼神,羽小包子立马心领神会,他一边给皇太后轻轻捶着肩头,时不时帮她按按肩膀,一边清清脆脆地说道: “太后太奶奶,您不要打瞌睡啦,宝宝们教你玩个游戏好不好?” 皇太后人老了,最近精神不济,越来越爱睡觉,动不动就犯困,这一屋子人说说笑笑,她居然也能眯着眼,快睡过去了。 此时听到千羽的话,皇太后一下子清醒了过来,摆手道: “哀家老了,玩不动喽,皇上,你和他们玩吧。” 南夜帝也想和小包子们多呆一会,他实在是太喜欢他俩了,闻言便问千羽: “是什么好玩的游戏?羽宝说出来,咱们大家一起玩。” 千羽端着一张粉脸,将平时千陌教给他们玩的游戏说了出来: “嗯,皇帝爷爷,这是个很简单但很好玩的游戏哦,这个游戏名叫‘萝卜蹲’,我们每人代表一种颜色的萝卜,在指定谁时,谁就得一边下蹲一边念一句话,然后再指定另一个人玩,说错话或反应不及时的被淘汰。” 见大家听得莫名其妙,千羽叫出千浔,“宝宝们给你们演示一下,你们就知道了,我是红萝卜,浔宝你是黄萝卜,娘,你是紫萝卜。” 三人在殿内给南夜帝、皇后等人表演了萝卜蹲的玩法。 众人都很感兴趣,毕竟大家平时玩的都是斗草、投壶、藏钩类的游戏,早玩腻了,这是第一次听说还有这种玩法的,十分新奇,纷纷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最后分派下来,假南夜帝是黄萝卜、皇后是紫萝卜、南夜璟是红萝卜、千陌是绿萝卜、两个小包子分别是白萝卜和青萝卜,六人围成了一个萝卜圈。 千陌自告奋勇先来,“绿萝卜蹲、绿萝卜蹲,绿萝卜蹲完白萝卜蹲”,同时手迅速地指向千羽,千羽立马无缝跟上,嘴里念着“白萝卜蹲、白萝卜蹲,白萝卜蹲完黄萝卜蹲”。 假皇帝看见千羽的小手指向自己,反应倒是十分迅速,赶紧边往下蹲边念道: “黄萝卜蹲、黄萝卜蹲,黄萝卜蹲完青萝卜蹲。” 千浔倒是不忤,他立即跟上做完了动作,将游戏传到了南夜璟那儿。 两圈玩下来,千陌发现,这个假皇帝太喜欢小包子们了,尤其喜欢千浔包子,只要到他萝卜蹲了,他指定的下一位玩家一定就是千浔,而皇后却很少有人点到她,所以她玩得有些意兴斓珊,脸上隐隐有不高兴之色。 这可不行,必须得调动皇后的积极性呢,玩的人多才好分散假皇帝的注意力啊。 千陌朝千羽眯着眼笑了下,小包子立即就知道他娘的意思了,再接下来的时候,两人有意识的都将皇后指为下一位萝卜玩家。 皇后被千陌和千羽点过紫萝卜蹲两次后,玩兴大起,每次蹲完后就将手指向了假皇帝,让他接龙。 最先淘汰出局的是千陌,她在一次做完白萝卜蹲后,嘴里念着“白萝卜蹲完黄萝卜蹲”,手指的却是紫萝卜皇后,小包子们刮着脸笑她: “娘你错了,好笨,羞羞!下去啦,你被淘汰了哦。” 啊,为了想个合适的能让皇帝宽衣解带的游戏,可是百度了好久,最终还是选了这个萝卜蹲的游戏,但愿不会被聪明的读者喷哦。 第122章 成功拿到钥匙 千陌吐吐舌头,不好意思地说道: “娘好笨,居然是第一个被淘汰的,娘只有坐一边看你们玩啦。” 她走到皇太后身边,轻轻给她揉着肩,两人一齐饶有兴趣地看着殿中五人玩游戏。 不多久,南夜璟也被淘汰,灰溜溜地下了场,怏怏地坐在千陌身边,那眼神还恋恋不舍地想上场。 千陌趁他下场的空档,给场上的四人提了个建议,“皇上、皇后娘娘,咱们来点彩头,如果谁是最后的胜利者,谁就拥有向任一一个输家提要求的权利,如何?这样玩起来更带劲。” 假皇帝点头,笑呵呵地看着千浔,意有所指地道: “这个提议不错,胜者是该有奖励,朕同意,看看谁是最后的赢家哦。” 沈皇后听说胜者有索奖的权利,眼睛更是一亮,千陌这个提议太合她意了! 如果最后是她赢了,她不就可以向皇上提要求了吗?璟儿重新当上太子的希望更大了一些呢。 接下来,四人玩得更嗨,假南夜帝想要撑到最后,只剩千浔包子和他,最终不管两人谁赢,他都喜欢。 皇后一心想赢,想要假皇帝输,所以每次都点他黄萝卜的名,千羽得到千陌的示意,也频频点他的名,只有千浔没有点过他。 假南夜帝下蹲起立的次数最多,很快他就微微出了点汗,再加上他这个皇帝养尊处优,有了啤酒肚,系了腰带后,下蹲还真是不方便。 在某次下蹲的时候,假南夜帝边蹲边将那根九环玉带给解了下来,随手扔到了软塌上,好巧不巧的是,玉带在皇太后另一边,离她们还四尺多远。 南夜璟被场中的火热气氛吸引,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四人,只要有人出错,他准保立即跳出去指出来,嘿嘿,谁让他下得这么早,没得玩呢。 千陌的眼睛一直注视着殿中央玩游戏的四人,见他们玩得兴致高昂,全副精神都在场中另外三个人身上,没人注意塌上的三人。 她瞟了瞟那离她有几尺远的玉带,站起身来,转到皇太后的这一侧,一边说“千陌给太后娘娘揉揉这边”,一边坐下继续给她按摩,将皇太后的视线和玉带隔离了开来。 其实皇太后被千陌揉得很舒服,正闭着眼假寐,根本没注意到那条玉带,但千陌为了以防万一,还是很自然地换到了玉带这一侧来。 但即便这样,她发现她离她背后的玉带仍有二尺多远,她还是够不到! 唉,还是得让宝宝们上场。 千陌不轻不重地咳了一声,皇太后眼睛都没睁,只是眼睫毛颤了颤,仍然闭眼享受着她的按摩,南夜璟回头看了她一眼,见仙女姐姐并无异常,调头又朝殿中的四人看了过去。 玩游戏的四人中,只有千羽和千浔听到了他们娘的这声咳嗽,按照千陌的布署,千羽该功成身退下场啦。 果然,在下一轮轮到千羽的时候,羽小包子嘴里说着“紫萝卜蹲”,手却指着假皇帝,被一直紧紧盯着四人的南夜璟率先发觉到他的错。 南夜璟赶紧兴奋地跳下软塌,奔到千羽身旁,指着他大笑着叫道: “羽宝羽宝,你终于出错了,出错了,哈哈,快走快走,陪璟宝在一边看他们玩。” 千羽顿时哭丧着脸,拍了拍千浔的小肩膀,将希望寄托在了弟弟的身上,“浔宝,加油!我们家就剩你在场上了,一定要坚持到最后哦。” 说完,羽小包子垂头丧气地跟着南夜璟退到软塌边,坐到了千陌和玉带之间,离玉带更近。 千陌的眼睛有意无意地朝玉带看了一眼,千羽眨眨眼睛,示意他娘放心,然后悄悄地往玉带挪过去。 就在千羽的手快触到玉带时,南夜璟却从皇太后另一侧跑过来,一屁股坐在了那根玉带上,眼睛盯着处于游戏白热化状态的殿中央三人,小嘴里却向千羽问着话: “羽宝,你说父皇、母后,还有浔宝,他们三个人中,谁最后会赢呢?好紧张哦。” 千羽不动声色地缩回手,暗暗白了这个坏事的皇子一眼,冷清清地道: “羽宝怎么知道,不过,我倒是看好浔宝,最后赢家肯定是他。” 南夜璟点点头,点到一半又摇头,语气既纠结又不服气: “浔宝是璟宝的好朋友,璟宝也希望他赢,可是,父皇和母后都好厉害的,他们毕竟是大人,最终一定是父皇和母后之中的一个赢啦,璟宝不知道要哪个赢才好了。” 此时殿中央的三个人玩游戏玩得势均力敌,旗鼓相当,每个人都是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专注于游戏中,生怕一分神出错,被淘汰出局。 这个时候可是大意不得的,离胜利很近了呢,只要干掉另外两个人,剩下的就是最后的赢家了。 千羽有些急,这个南夜璟坐在玉带上纹丝不动,他怎么将钥匙偷到手嘛! 千陌见千羽还没得手,便侧着身子,瞄了千羽和南夜璟一眼,同时也发现了玉带被坐在南夜璟屁股下,想了想,便自言自语地轻声说道: “没想到我们在乡下经常玩的这个萝卜蹲游戏,会这么受皇上和皇后娘娘喜欢,下次,再介绍几个比这个更好玩的游戏给大家,解解闷,散散无聊,也蛮好的。” 南夜璟一听还有更好玩的游戏,一下来了兴趣,伸着脖子问千陌: “仙女姐姐,啊,不对,千陌姨,还有什么好游戏,快说快说,璟宝好想知道。” 千陌笑嘻嘻地看他一眼,得意地摇了摇头,“千陌姨还会好多好玩的游戏哦,但是就是不告诉你,让我们的璟宝着着急!” 南夜璟被勾起了好奇心,赶站起身,硬生生挤到千陌和千羽之间,将千羽挤得差点扑倒在软塌上。 他扑到千陌身上,抓着她的胳膊使劲摇着,细声细气央求道: “千陌姨,璟宝好喜欢你的哦,你就告诉璟宝吧,璟宝一个人在宫里好无聊,那些游戏都不好玩,你多教璟宝几个好玩的,璟宝就不寂寞了。” 千陌越过南夜璟的头顶,看见千羽已经趁着被南夜璟挤倒的机会,顺势扑倒在玉带上,并迅速将玉带的象鼻钩给解了下来。 千羽右手握着那枚玉钩,左手朝千陌做了个“V”的手势,这也是千陌教小哥俩做的手势暗号。 见玉钩终于到手,千陌脸上的笑更灿烂,更温柔了,她捏捏南夜璟的鼻子,温和地说道: “璟宝,你好笨哦,你的好朋友羽宝和浔宝也知道千陌姨说的这些好玩的游戏呢,你可以问问他们呀,千陌姨喝多了水,得去去更衣室才好。” 对呀,他怎么没想到呢,羽宝肯定也知道那些乡下又好玩又有趣的游戏的。南夜璟被千陌一语点醒,立即又掉转身子,去缠千羽问去了。 千陌捏过南夜理璟鼻子的手顺势垂在他身体内侧,借着广袖的掩护,从千羽手中接过玉钩,见皇太后闭目养神,便也没打扰她。 轻声对两个包子说了声“我去去更衣室就回来”,千陌便施施然由宫女带着往殿外一侧的更衣室走去。 到得更衣室,推门进去,千陌从腰间挂的钱袋里取出一块软泥——这还是南夜太初给她准备的——迅速将玉钩在软泥上拓下一个深深的清晰的印子,然后用袖子将玉钩擦拭干净,软泥重新放回钱袋。 做完这一切,她推开门,跟着宫女回了万寿宫前殿。 殿中央的三人玩得正嗨,尤其是皇后,玩得满面红光,神采奕奕,仿佛年轻了好几岁似的。 浔小包子也很兴奋,满屋就只听见他灿烂的粉糯无比的笑声和说话声,间或夹杂另外两位游戏当事人念游戏台词的声音,真个是热闹无比。 千浔眼尖,看见千陌从殿外笑盈盈地回来,知道任务已经完成,在千陌重新坐到皇太后身边的时候,他故意指错人,让自己也淘汰了下来。 此时千陌已经悄悄将玉钩又递到了千羽的手中,只是千羽被南夜璟缠着讲乡下的游戏和故事,脱不开身,正发愁呢。 千浔的淘汰下场正好将他从南夜璟的纠缠中解脱出来。千浔抱着南夜璟的脖子,将他的脸扭到自己这边,亲热地说道: “璟宝哥哥,你不要缠着羽宝哥哥哦,他不太爱说话的,你想知道什么,浔宝全都告诉你啦。” 南夜璟立即抛开千羽,转而和千浔勾肩搭背,头挨头、脸碰脸地讨论新游戏去了。 千陌回来后,继续挡在皇太后和包子们之间,给她捶着肩膀,皇太后已经醒了,正看着殿中比到最后关头的假南夜帝和皇后,撇着嘴,轻声说道: “还没分出胜负么?这皇后像个什么样子!当着宫女太监的面,不知道维护她皇后的身份,居然和皇上玩得这么没了形,将来传出去,都是个笑话。” 千陌笑笑没有做声,她可不会帮他们任何一个人说话,没得讨好了这个,又得罪了那个。 皇太后越看皇后越不顺眼,忍不住大声喊停: “皇上,别玩了,哀家肚子饿了,你陪母后一起用膳吧。柳丫头,你和你的乖宝们也一起,皇后,你和璟儿也一起在哀家这里吃个便饭吧。” 看到自己写的这一章,忽然想到“窃钩者鄙,窃国者诸侯”这句古文。那个钩就是古人腰带上的带扣哦。 第123章 千陌的决定 假南夜帝秉承了真南夜帝的孝顺,对皇太后的话还是言听计从的,依言便停止了萝卜蹲的游戏,朝软塌走过来。 千陌朝塌一侧悄悄看过去,见玉带已经恢复成了假皇帝最初扔在那儿的形状,金镶玉象鼻钩也端端正正地挂在了玉带一头,仿佛从未被人动过一般。 三个小包子早跑到一角去玩去了,千陌走过去将三个包子带回来。 假南夜帝已经系好腰带,端坐在皇太后身边,和她说着话,皇后坐在他身后,心不在焉地玩着手上的翡翠戒指。 陪着皇太后用完膳后,千陌坐了会,便起身告退,假南夜帝似乎想留下千浔再玩会,苦于没有好借口,只得作罢,但是没忘了嘱咐千陌: “柳丫头,以后有空的时候,你可要带着儿子们经常来皇宫里看看皇太后和朕哟,不用担心无召不能进宫的规定,朕会让李总管通知下去,以后你们母子三人,可以随时出入皇宫。” 千陌脸上笑意盎然,带着包子们行了礼,谢道: “千陌谢谢皇上对千羽和千浔的厚爱,有您这句话,千陌以后会经常带着他们来叨扰皇太后和皇上的。” 千羽和千浔也谢过了皇上,千陌再次向皇太后、皇上和皇后告辞,然后带着得胜回朝的喜悦,母子三人回了镇国公府。 琼蕊苑里很安静,墨翠和红翡在院子里和另外两个小丫环一边晒太阳,一边在绣香囊,见千陌三人回来,墨翠迎上去道: “小姐,老爷刚才来过琼蕊苑了,嘱咐说您回来了,让您去前院一趟。” 千陌点点头表示知道了,“好的,你先去沏杯茶来,我口渴得很,喝口茶就去。” 墨翠答应一声,进屋去沏茶,小包子们围着丫环们手中的半成品绣囊看了看,觉得无聊,便问道: “咦,娜朵姨呢?今天她好像不在哦,去哪里了?宝宝们还没骑马呢。” 红翡一边飞针走线,一边笑着回答: “娜朵公主见没人陪她玩,你们去皇宫后,她就去千石记了,说是去找她家的九弦相公去,木图王子后来知道后,也追了出去,说要将娜朵公主拎回来,都这个时辰了,还没见他们回来呢。” 也好,这几天为真假南夜帝的事忙,让娜朵和木图被子九弦分去注意力,她也省点心。 千陌听了两人的去向,觉得正合她意,接过墨翠端来的茶,喝了两口,便将杯子递还给她,转身去了柳鹏程的书房。 书房里,柳鹏程和南夜太初正好都在,在小声讨论着什么,千陌敲门进去后,两人四只眼都朝她看过来,柳鹏程是个急性子,率先问道: “如何?” “本小姐和乖宝出马,自然是手到擒来,绝不会空手而归,喏,你们看。” 千陌笑盈盈地从腰间的钱袋里拿出软泥,递给南夜太初,让他们看上面清晰的钥匙印模。 “太好了!陌儿,你真棒,不愧是我柳鹏程的女儿,呵呵。” 柳鹏程喜不自胜,毫不谦虚地夸奖着千陌,千陌回了一个自信、自负的笑容: “那是自然!” 南夜太初一贯镇定从容的脸上也有了激动之色,但他依旧将自己的情绪控制得很好,走到千陌的身边,声音琅琅地说道: “陌儿,谢谢你,你真是为南夜皇室立了一大功,我代父皇在这里先谢谢你和柳国公。” “嗯,是要谢,说起来,今天千羽和千浔出的力最大了,没有他们俩,我还拿不到这枚钥匙。” 千陌毫不客气地接受了南夜太初的感谢,她不会矫情、虚伪地推辞、讲客气。 进皇宫在皇太后、皇后的眼皮子底下,要从假皇帝身上偷到钥匙,难度可想而知,一个不好,当场被抓就是杀头的罪,并且还会牵连到整个镇国公府。 这趟皇宫偷钥匙之行,之所以能如此顺利,两个小包子功不可没,千陌将经过简略地叙述了一遍,听得柳鹏程和南夜太初赞叹不已。 讲完后,千陌正色问两人: “现在钥匙印模有了,钥匙马上就可以配好,接下来你们准备怎么做?” 柳鹏程也收起满脸的笑容,严肃地说道: “爹和逍王殿下正在商议,如何营救南夜帝,以及揭穿假帝的面目。这件事情危险性和不可预测性太多,你就不要参与进来了,爹已经安排好了,晚饭前送你们还有昊儿和千紫去城外避避,等一切尘埃落定之后再回来。” 千陌想了想,摇头拒绝: “爹,这个时候女儿怎能让您独自一个人去涉险,这种时候,正是我出力的时候,况且,我更想亲自揭穿假帝的真面目,不仅仅是救出密室里的南夜帝,更是为了救出那些圣童。他们太可怜了,都是和千羽千浔一般大年纪的孩子,有的比他俩更小,却被他肆意玩弄猥亵,实在是太可恨!” “可是……” 柳鹏程仍然不想将她牵涉进来,让她和两个小外孙进宫偷钥匙,已经是冒了很大的风险,他必须自私地为他们的安危着想。 “没有可是!” 千陌斩钉截铁地打断柳鹏程的话,扭头朝南夜太初看过去: “逍王殿下,你觉得如何?如果你也和我爹一样的意见,我有权利选择不听从。” 这是赤裸裸的要胁! 他也不想她和千羽千浔涉险,可他太了解这个小女人的决心了,她若想要做什么事情,九头牛也拉不动! 没办法,谁叫他喜欢她呢!大不了,他护着她好了,他是决不会让她和她的宝贝出事的! 南夜太初凝视着千陌坚决的小脸蛋,压下心里的那份叹气,语气和缓又自信地说道: “好,陌儿,我答应你,明天的营救行动让你参加,现在,我们好好计划一下明天的行动安排吧。” 千陌赶紧点点头,给了他一个大大的笑脸,赶紧走过去,趴到她爹那张宽大的书桌上,朝对面的南夜太初看着,双眼亮晶晶,等着他的指示。 柳鹏程摇摇头,拗不过这个倔强的宝贝女儿,无可奈何地在书桌旁也坐了下来,三个人围在一起,头抵着头小声商量着方案。 南夜太初作为王爷,自然而然成为了这次行动的策划者、组织者,以及领导者,当他褪去病秧秧的伪装之后,周身开始散发出一种王者之气,让柳鹏程和千陌都对他刮目相看。 在柳鹏程的这间书房里,他很沉着自信地说出了自己的方案,几乎无懈可击: “明天我们兵分三路,国公大人,您照常去上早朝,不露声色,拖住假皇帝,我趁你们早朝之机,去密室将父皇救出来,陌儿你去赞经堂救出圣童,然后我们一齐去大殿上,当众揭穿南夜翼的假面。” 柳鹏程沉吟了一下,点头赞同,不过提出了自己的担心: “宫里的李德福公公是南夜翼的人,此人深不可测,不知他的功夫如何,另外,守卫皇宫的卫尉军原来是由七皇子统率,七皇子自杀后,接替他中郎将之职管理卫尉军的范雄,似乎是南夜翼的人,即便不是他的人,也是由他一手提拔上来,对他感恩戴德之辈,明天此人不可不防。” 南夜太初冷静地说道: “范雄交给我,至于李德福,明天谨慎行事,见招拆招吧,毕竟他会一直跟随在南夜翼身边一起参加早朝的,无暇察觉大殿外的情况。” 千陌听到这里,忽然想起一个人来,凝眉出声提醒两人: “我觉得还有一个人需要提防,国师姽入云。” 柳鹏程不解,“国师大人?他有什么异常吗?陌儿为何会如此说?” 千陌看看在一边但笑不语的南夜太初,对柳鹏程说出了心中的疑惑: “姽入云这人,我也说不上来,就觉得此人心机深沉,猜不透。上次在一线天的土匪老巢里,我曾经看见一个穿白衣的人去见一线天,一线天将一封抢来的密信交给了他,那个白衣人的背影,与姽入云很像,而且,姽入云也正好在那天晚上经过一线天天险,这也太巧了。” 南夜太初微微点头,对柳鹏程道: “柳国公,明天大殿上可要完全仰仗你了,你不仅要拖住南夜帝,还要盯紧李德福和姽入云,你肩上的担子是最重的。” 柳鹏程拍拍胸脯,压着嗓子意气风发地说道: “没问题,逍王殿下请放心,我绝不让他们扯你们的后腿、给你们制造障碍!” 三人议定完毕第二天的方案,便分头去行动。 千陌回了琼蕊苑,柳鹏程暗地里联络了自己最信任最得力的手下,两人进行了一番密谈,而南夜太初则是回了逍王府,紧锣密鼓、悄无声息地做着周密的安排。 这天晚上,京城的一处大宅里,一个黑衣人借着夜色的保护,轻飘飘飞进宅子的后院,隐身在一棵大树上。 稍顷,一个身材魁梧穿着便服的男人搂着一个妖娆的女子走过来,到了树下,大约是等不及了,一把将女子顶在两人合抱的树干上,几把将碍事的衣衫撕碎,嘴里含糊不清地道: “飘飘,爷的美人,爷等不及了,爷现在就要要了你!啊,你的皮肤真是柔软啊,爷最爱你这身白嫩嫩的肉了,晃得爷睁不开眼呢。” 利用中午时间赶紧码了一章出来,晚上还有一章,大约七点左右。 第124章 心急想退朝的皇帝 叫飘飘的女人背抵着树干,手搂着男人的脖子,娇笑着,嗲声嗲气地给男人火上浇着油: “嗯,夫君,飘飘可是天天盼着您来呢,您要是再去别的夫人那儿,妾就要给您红杏出墙了,让您戴顶大大的绿帽子!” “你敢!瞧爷我今儿不把你整得几天下不了床,爷就不姓范!” 男人故作恼怒的一手搂着飘飘,一手按着她的脑袋,将自己的嘴狠狠地凑了上去。 顿时,整棵树簌簌抖个不停,扬起一片黄叶往下掉。 躲在大树顶端茂密枝叶间的黑衣人蒙着面,露在外面的一双眼冷酷锐利,此刻,他看着树下的真人表演,黑眸突地眯起来,手微微一扬,一枚细如牛毫的针飞了出去。 与此同时,树下的男人忽然停下了动作,不可置信地小声叫唤: “不好,飘飘快扶我回房,我好像闪到腰了,操他大爷的,关键时刻竟然给老子掉链子!” 女人翻了个白眼,在心里叹了口气,将已碎成破布条的衣衫胡乱遮在身上,一声不吭地扶着男人回了卧房。 树上的黑衣人等两人走后,悄悄从树顶拔身而起,几个飞纵,就消失在了漆黑的夜色里。 第二天一大早,千陌就穿戴好,拿着一个楠木盒子,与南夜太初同乘一辆马车去了皇宫中,在他们之前,柳鹏程先走一步去上早朝。 两辆马车一前一后驶出镇国公府,走的是不同的路:一辆从皇城南门入宫,一辆调头往西,停在了皇宫的西大门。 今天值守皇宫西门的侍卫中有一个不大不小的小头目,见到南夜太初和千陌从马车上下来,恭敬地上前行了个礼,下意识地随口问道: “柳小姐,这么早就进宫了?宫里的主子们只怕都还未起。” 千陌给了他一个灿烂的笑,扬了扬手中的楠木盒,脆生生地回答他: “我给太后娘娘做了件赞神真言手串,想着尽快给她送过来让她高兴高兴,这不,逍王殿下正好也要来看太后娘娘,我便搭了他的顺风马车,赶了早过来,太后娘娘这个时候想必起了。” 年轻的后妃们不会早起,但皇太后一个六十多岁的老人正是睡得早起得也早的时候,所以千陌的回答倒也合情合理。 南夜太初却是不耐烦了,他虎着一张脸,在前面催促道: “陌儿,和一个皇宫侍卫解释那么多作什么!快点,迟了只怕赶不上皇奶奶的早膳了,本王还饿着肚子呐。” 那个侍卫被黑脸的逍王瞪了一眼,吓得赶紧让开路,朝千陌僵硬地努了努嘴,低头不再说话,专心去数地上的蚂蚁去了。 千陌朝侍卫安抚地笑了笑,一边俏声答应着“就来就来”,一边轻快地提起裙摆赶上南夜太初,和他并肩朝万寿宫走去。 这个时候还很早,除了定时定路线巡逻的禁宫侍卫外,宫道上安安静静地没人走动。 两个人很快就到了岔道口,四周看了看,南夜太初护着千陌选择了左边的宫道,在成功避开了几拨巡防的侍卫后,他们终于来到了那片竹林前。 南夜太初还要再跟随千陌走进去,千陌伸手阻止,小声说道: “逍王殿下,这个时候这里是没人的,很安全,你的事情更要紧,你还是赶紧去救皇上吧。” 南夜太初朝空无一人、安静得只听得见竹叶飒飒响的竹林深处望了一眼,根据掌握的情报,这里平时确实是少有人来,于是,点点头,叮嘱千陌: “也好,你注意安全,我先去密室了,半个时辰后,我们就在前面的岔路口会面,然后一起去大殿。” “好。” 千陌点头答应后,南夜太初便掉头离去,他的时间确实不多,得尽快将父皇救出密室,趁南夜翼未察觉前,将真南夜帝带到早朝的大殿上,揭穿他的假面具。 皇宫南边正中位置的承明殿内,大臣们正随意地三三两两小声交谈着,互相说着趣闻,有个大臣突然问道: “咦,今天怎么没有见到吏部尚书谢大人?” 另一个绯衣的大臣接着他的话,似笑非笑地说道: “除了谢大人,中郎将范雄也还没来,听说他新纳了个美貌的小妾,莫不是至今仍在温柔乡里,没能及时起得来!” 柳鹏程在一旁听了这话,赶紧正色道: “休得胡说,都是同僚,背后如此调侃诋毁一个正四品的大臣,实在是不应该!” 那个绯衣大臣撇了撇嘴,耸耸肩不再言语,镇国公在朝中一直颇有威信,公正清廉,骁勇善战,他出声制止,那人也不敢再嚼舌头。 这时,吏部尚书谢灵安匆匆从殿外快步走进殿内,边走边解释: “啊呀,我差点就来迟了,还好还好,皇上还未上朝。” 柳鹏程伸出一只大掌,拍了拍谢灵安瘦小的肩膀,关切地问道: “谢大人平时一向是第一个到达承明殿的,今儿何故姗姗来迟?家里一切还好吧?” 谢灵安摊摊手,无奈道: “今早出门的时候,我被范雄的随从拦下了,说是要给他家大人请假今天不上早朝,我问他原因,他刚开始不肯说,后来我说没有正当理由的请假都不能算请假,会在范雄的考核中作为劣绩记上一笔,他这才吞吞吐吐说,范雄昨晚用力过度,闪了腰,连带着好像也伤到了腿筋,现在躺在床上不能动呢。就为这,我才来迟了。” 旁边几个大臣“噗哧”一声都笑了,没想到还真被那个绯衣大臣给说中了呢,柳鹏程也咧着嘴笑了,正要说话,殿外忽然想起李德福尖细的嗓音: “皇上驾到!” 承明殿内的众大臣们赶紧各就各位,低眉垂眼,恭迎南夜帝走上宝阶上的金鸾玉象座椅。 待南夜帝坐稳后,大臣们齐声山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伏地拜舞完毕,文武两班分列大殿左右两侧。 李德福站在宝阶的第二层左角位置,将手中的拂尘搭在左手臂弯上,依旧尖嗓高喝: “有本启奏,无事退朝。” 李公公的话音落下后,殿内有一阵冷场,毕竟现在天下太平,无旱无灾,边关也没有战况,与邻国目前处于一个短暂的和平时期,大臣们的手中还真没有什么事需要启奏的。 柳鹏程冷眼旁观,见无人出列,南夜帝等了一会,似乎隐隐有急着离去之势,便不着痕迹地拂了拂衣袖,站在殿尾的一个四品中郎将从队列中走到殿中央,躬身道: “皇上,微臣有事禀奏。” “辛爱卿,你负责守卫的京城一向太平,连盗贼都较少,又有何事是需要在殿上讨论的?” 假南夜帝的语气有些不善,本以为今天又像以前一样没什么大事,他来坐坐接受群臣的朝拜之后,就可以去赞经堂看望那班圣童了,没料到蹦出一个不识趣的人来,非要上一折子。 昨天陪着千陌的小包子们玩萝卜蹲,可将他一把老骨头折腾得不轻,玩时不觉得,到了晚上可是胳膊呀腿呀腰呀酸疼酸疼的,无力得很。 后来他又被木海清缠住,非说木凝烟是在宫内失踪的,恳求他派人搜查整个皇宫。 这怎么可能! 为了一个小小的城主的女儿,居然要搜宫,真是笑话!谁知道他的女儿是不是自己偷偷跑出去的,为了她搜宫,万一将密室暴露了怎么办! 他不答应,木海清就跪在御书房不肯起来,一个堂堂的大男人,竟然为了一个女儿屈膝若此,也真是令他开了眼界。 后来好不容易将木海清的情绪稳定下来,承诺将会责令京兆尹李启仁限期找出木凝烟结案,这位快崩溃的日光城城主才怏怏地被打发走。 被他这么一闹腾,加上全身酸痛,也没心思和力气再去折磨那些圣童们,睡了一觉,今早起来后,倒是来了兴致,恨不得不上早朝,马上飞奔去赞经堂才好。 中尉中郎将辛连兵貌似没听出南夜帝语气中的不耐烦,朗声说道: “皇上,昨天木海清城主来找过微臣,恳请臣的中尉军帮他在京城搜寻他失踪的女儿木凝烟,臣不敢擅自做主,但又颇同情木城主的遭遇与焦急心情,便答应他替他在殿上请奏。” 假南夜帝一听是这事,确实也是近期的一个无头大案。 不破此案不将木凝烟寻回,一是难以对木海清交待,毕竟木海清给他送来了十个圣童,功不可没;二是若真是武功高强的采花贼所为,势必会引发京城豪门巨贾后院的不安,他也实在很好奇究竟是何方神圣能让宫里的姑娘家失踪的。 “依爱卿之意,你当如何?”假南夜帝定下心来问。 辛连兵正待说话,京兆尹李启仁出列奏道: “皇上,此事也在臣的管辖范围之内,乃臣的职责所在,微臣请求皇上允许,京兆府尹和中尉军联手,一文一武,双管齐下,尽快将木城主的女儿找到,查明真相,将歹徒绳之以法。” “好,朕准奏,限你们三日内结案。” 假南夜帝很快答应了两人的请求,待他们退下后,环视了群臣一眼,问道: “诸位爱卿,可否还有要事要说的?没有的话,今天的早朝就散了吧。” “皇上,臣有一事请奏。” 又有人不识相地站了出来。 假皇帝想退朝,柳鹏程自然是要想方设法拖住他的。 第125章 柳鹏程被仗责 柳鹏程一直在冷眼旁观,守卫皇宫的卫尉军统领不在,应该是南夜太初做了手脚,李公公在假南夜帝身边,国师姽入云今天并没有跟随来上朝。 以前他是逢早朝必到的,每次都要在皇帝开启早朝前和退朝前,都要向赞神礼颂,这也是南夜朝的一项规矩,最近他倒是缺席过好几回了,不知是何原因。 眼见得辛连兵和李启仁的请奏,假南夜帝二话不说已经准了,殿内再无人出列,而南夜太初和千陌仍然未出现在承明殿之上,他必须想办法拖住假南夜帝,否则他一旦退朝下去,他们精心准备的行动就会以失败而告终,不但不能扳倒他,还会落得个满门抄斩。 情急之下,柳鹏程只好站出队列,朝满脸疑虑之色、明显已经有些不高兴的假南夜帝说道: “皇上,臣有事请奏。” 假皇帝从鼻子里轻轻哼了一声,板着脸,面色阴沉的盯着宝阶下的柳鹏程: “国公大人,如果不是重要的事情的话,早朝上就不必耽误大家的时间了,朕欢迎你下朝后随时来御书房议事。” 大臣们也在心里嘀咕:这个镇国公也忒不会看眼色了,明明皇帝已经不耐烦再待下去,想尽快散朝,您还折腾个什么劲!一身闲职的你,哪会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还不是闲扯淡!大概是闲惯了,想找点存在感吧。 “皇上,臣接下来要说的事情,确实很重要,请皇上耐心听完,再作定夺。” 柳鹏程不管皇帝脸色如何黑,也不管殿内的同僚如何想,仍然执拗地将自己想说的话说了出来: “皇上,这事本不该由我来说,但臣心直口快,见到不合宜之事,又不吐不快。臣所要奏请的事情是,请皇上为天下计,及早立定太子。” 柳鹏程此话一出,假南夜帝的脸变得更黑了,说话的语气更是阴森森的: “柳大人,你这么急着请立太子,是否是嫌朕活得太长了,在咒朕早死,好给朕的儿子让位呢!” 假南夜帝似乎真的动怒了呢,柳鹏程赶紧匍匐在地,大声申辩: “皇上,臣绝对没有这种想法!臣不过是出于及早培养接班人的需要,以及南夜皇室的贯例,提请早立太子罢了,毕竟一个太子要成长为贤明仁德之君,要学习的东西太多,所需的时间也较长,能尽早立定培养,于南夜国运也是有百利而无一害啊。” 礼部主事大臣脸上有些尴尬,这本该是他份内之事,却被一个赋闲的镇国公在大殿上向皇帝说了出来,实在是打他的脸,他不得不赶紧出列,躬身向宝座上的皇帝说道: “皇上,镇国公大人言之有理,按例,太子早就该立了,立得越早,越方便培养。南夜国立国一千多年来,太平安定,传承有序,就是因为每一任先皇都及早地确立了太子人选,杜绝了皇子之间的,安定了天下人心,臣也奏请皇上早立太子。” 假南夜帝脸上神色莫辩,怒极的他反而镇定了下来,浅笑着问众人: “各位爱卿,不知你们的意见如何?大家都畅所欲言嘛,朕不会怪你们的。” 有几个耿直的老臣纷纷出列,附和柳鹏程两人的所请事项: “皇上,臣等也以为,为南夜宗庙万世之大计着想,应尽早确立太子为宜。” 假南夜帝一心想走,略作沉吟竟点头应允了: “唔,众爱卿所言甚是,不过此事不可操之过急,这样吧,由礼部尚书杜大人写个折子上来,明日早朝朕与诸位再议,看看谁最合适被立为太子。” 柳鹏程见这事一了,假皇帝必须是要走了,而南夜太初和千陌仍然没见到踪影,不禁心下焦急,眼睛直往殿外瞟,希翼能看见两人的身影。 他盼着的人未到,耳边却猛地传来李公公尖细的声音: “退朝。” 柳鹏程眼见着假南夜帝已经起身,正要转身往宝座旁的侧门走,他把心一横,不顾礼仪地大声喊道: “皇上,您还记得妙弋吗?” 这一声大喊如洪钟被敲响,震得承明殿内的众人耳朵发麻,也终于成功地将假南夜帝的脚步阻止了下来。 南夜翼背负着双手,缓缓地转过身,阴鸷着双眼,狠狠盯着宝阶下的柳鹏程,并不说话,兀自转着心思: 今天这个柳鹏程的言行很是古怪,一介闲职的他,插手了礼部立太子之事不说,现在又拿个什么妙弋来问他,他到底是何用意?两次都是在朕说了退朝之后,他才出面说事的,莫非他是不想让朕离开不成? 不让朕离开,莫非?最近他和南夜太初似乎走得很近,范雄又恰好没来,难道他们是想造反? 假南夜帝朝李德福使个眼色,李公公会意地悄悄退了下去,柳鹏程急了,可一时半会又没办法阻止李德福出去,不由有些焦灼。 这副模样落在假南夜帝眼里,更是让他生疑,南夜翼冷下脸,怒道: “柳鹏程,你今天好大的胆子!几次三番阻止朕退朝,你究竟是何用意?你眼里还有没有朕了?!不要以为朕不敢动你!来人,将他拖下去,仗责四十!” 假南夜帝此话一出,从殿外呼啦啦跑进一队卫尉侍卫进来,二话不说,上前架着柳鹏程就往外拖。 满殿的文武大臣都傻了眼,愣在了原地:这是什么情况?怎么好好的,就惹皇上发怒,要仗责镇国公了? 柳鹏程倒不惧仗刑,他只是担心南夜太初和千陌两人是不是出了什么意外,为何还没赶来,照原定计划,此时他们应该早就已经将真南夜帝和圣童救出来,赶到承明殿了。 到底他们那边出了什么状况? 难道真的要功亏一篑么?! 柳鹏程在被侍卫拖出去的时候,仍期翼着出现奇迹。 * 南夜太初将千陌送到竹林边后,在她的坚决要求下,转身离开往沉香园赶去,路上差点与巡逻的一队侍卫迎面撞上,幸好他身手快,早一步闪身进了路旁的树丛。 他以最快的速度赶到沉香园的废井边,警惕地朝四周看了一圈,确认周围没人之后,这才跳进井内,打开秘道的门走了进去。 南夜太初一路畅通无阻地来到密室,推开门,走到南夜帝面前,眼神复杂地看着面前骨瘦如柴的老人。 南夜帝听到动静,抬起头,见是他,不由欣慰地说道: “初儿,你来了,真好。” 南夜太初收起眼中的情绪,快速沉着地说道: “父皇,我已经配好了钥匙,现在就救您出去,您稍等片刻,马上就可以离开这里了。” “好,好,父皇等你。” 南夜帝有些激动,在这个地下牢笼里不见天日的被关了整整五年,终于就要出去了,他说话的声音都带着颤抖。 南夜太初掏出昨天配好的象鼻钥匙,试着插进南夜帝左脚的镣铐,轻轻一旋,只听“咔嗒”一声清脆的金属撞击声,精铁镣铐被打开。 南夜帝眼里都蹦出了高兴的泪花,他抖抖嗦嗦地伸着僵直的左腿,想将它踏到地上去,却怎么也无法顺利地将它按意愿移动。 南夜太初扶着他的左腿,边按边轻声说道: “父皇,您被绑的时间太长了,四肢已经失去了活动能力,好在陌儿给您服了伏神丸,您的体力已经恢复了七八成,只要稍微练习一下,就能自如地走路了。” “唔,父皇知道,父皇刚刚是太激动了,一时忘记了手脚已经变得僵硬的这个事实,适应了就好了。初儿,你赶快将另外的镣铐都给父皇打开,父皇要尽快活动开筋骨,早点离开这儿。” 南夜帝迫不急待,以前是没有被救的希望,所以一直心如死灰,情绪不会太激动,现在马上就可以自由了,那份心情自然迫切起来,心境也有了大的变化。 南夜太初点点头,轻快地将另外三只精铁镣铐一一打开,又将他脖子上缠着的粗绳解开,将轻若鸿毛的南夜帝抱下地,脱下身上的外袍罩在他破烂的外衣上,扶着他试探性地走了几步。 南夜帝僵硬的四肢短时间内哪能活动自如,他几乎一步也无法走动。 南夜太初一松手,南夜帝就往地上软瘫下去,他赶紧将他扶住,再也不敢松开手。 南夜太初心里担心着千陌和承明殿早朝的情况,时间不等人,不能在密室再耗费时间了,所以他简短干脆地说道: “父皇,来不及了,我们先出去吧。” 一把将南夜帝背在后背,循着来路,又从沉香园那口废井里飞到了地面。 终于从地下出来,终于逃出了牢笼,重获自由的南夜帝眯起眼睛,有些不适应外面的光线,但又不愿闭上眼睛。 他一边尽情地呼吸着自由的空气,一边贪婪地打量着皇宫的景致,这些曾经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景色,此刻竟让他倍觉亲切。 此时天已亮,如果不出意外,早朝很快就要散了,南夜太初必须尽快和千陌会合,赶在假南夜帝发现之前将他堵在承明殿,当众揭穿他的伪装。 背着南夜帝,小心避开侍卫,南夜太初很快就到了约好的岔路口。 只是,岔路口并没有人,他试着轻声叫着千陌的名字,也没见那个聪明机灵的小女人出现。 难道他的陌儿出事了?! 容不得他多想,南夜太初背起南夜帝,就往赞经堂那个方向飞奔了过去。 春节不止胖了3公斤,从昨天开始跑步锻炼,姐不希望因为天天坐着写东西而成一个肥婆! 第126章 千陌遇到拦路虎 千陌等南夜太初掉头离去后,她才走进竹林,小心谨慎地快速向赞经堂走去。 等到了粉墙前,她才发现,她犯了一个天大的错误。 她没有钥匙,进不去! 前两次她都是侥幸:第一次是侧门未关严,让她顺利地得以进去转了一圈;第二次则是碰巧遇上太监们送东西,又让她悄悄地溜了进去。 今天是她第三次来赞经堂,却再也没有那般好运了,几扇门都关得严严的,门上落着大锁。 如果她有时间和耐心,她可以躲在一旁,等到太监们送东西来的时候,又像上次那样趁其不备混进去。 可是,今天她没有时间等啊! 她和她爹,还有南夜太初和南夜帝,都等不起啊! 千陌懊恼地用手捶着粉墙:该死,心思一向缜密的她,居然也犯了这样的错误,穿越到古代,日子太好过了,都将她的智商给养倒退了! 怎么办?! 爬? 千陌看着那高高的粉墙,学过攀岩的她打消了这个念头,没有辅助工具,她也攀不上那面光滑平整的墙面。 只能从门上想办法了。 侧门是从里面栓上的,她在外面也没辄,果断放弃侧门,绕到大门前,仔细研究门上的铜锁来。 这是把鎏金的紫铜锁,铜锁下部是一串并连在一起的五个圆柱环,每个环上都阳刻了四个字,分别是:祥和瑞鹿、梅开五福、竹报平安、富贵有余、千秋万代。 这是把密码锁,只要转动圆环将它们拼成一句事先定好的句子,就能将锁打开。 千陌心里暗喜,幸亏在现代她是珠宝古玩专家,曾经在苏富比的拍卖场上见过一把这样的密码锁,并因此引发好奇而特意查阅了大量的资料。 巧的是,这组密码文字她还真的在一个收藏家的古锁上见到过,那个收藏家还告诉了她开锁方法。 不知道这把锁的密码和那个收藏家告诉她的密码是不是一样,不管怎样,总要试试,一般不会差太远。 千陌迅速旋动圆环,将文字拼成“和梅竹贵代”,只听“咔嗒”一声,锁应声打开。 来不及高兴,她赶紧推开门闪身进去,反手将门栓上,快步向大屋的后面跑去。 一口气跑进礼颂室,打开机关,喘了口气,千陌才从容地走进密室,对着十张期待的漂亮小脸蛋说道: “孩子们,柳姨来接你们的来了,现在,你们都跟我走吧。” 孩子们乍听一下有些愣,没反应过来,还是林小浩最先听懂她的意思,立即雀跃地跳起来,抱着千陌的腰兴奋地叫道: “啊,我们要出去了,宝宝们要离开这个鬼地方了!谢谢柳姨,谢谢柳姨!” 其他的孩子这时才明白过来,千陌是来带他们出去的,一个一个高兴得都快要蹦起来了。 千陌怕孩子们的尖叫声惊动皇宫里的侍卫,赶紧将手压在唇上,连着“嘘”了好几次,才让圣童们安静下来。 “孩子们,柳姨是悄悄来带你们出去的,所以在皇宫里面你们要绝对听我的话哦,不能弄出声响惊动侍卫和太监,现在,两人一排,手牵手,跟在柳姨后面,走。” 千陌发出指令,小浩协助她将十个圣童排好队,然后跟在他崇拜得不得了的柳姨后面,一起走出了密室。 打开礼颂室的门,千陌和孩子们刚刚抬起要迈出去的脚,又缩了回来,个个愣在了原地。 “早啊,柳小姐,你和圣童们这是要去哪里啊?” 国师姽入云一袭白衣飘飘,仙风道骨地站在回廊下的草地上,神色莫辨地正看着他们。 千陌很快反应过来,她绽出一朵灿烂的笑颜,拍着胸脯说道: “原来是国师大人呀,您突然出现在外面,吓了千陌和孩子们一大跳!话说您是如何进来的?” 她记得侧门需从里面才能打开,大门也被她特意从里面栓上了,姽入云是如何进来的? 难道他也有武功,会飞? “本国师是如何进来的,自是不用向你交待,倒是柳小姐你,可得好好给我说说,你带着圣童们,是要去做什么?” 姽入云不理会千陌的疑问,直奔主题,抓着她和圣童在一起准备出去这一点,丝毫不放松地紧紧追问。 千陌脸上的笑容不变,脆生生地回了一句: “本小姐要带圣童们去哪里、做什么,自然也不用向你交待!” 姽入云不禁被她的话逗乐了,好笑地看着一脸灿烂的她,又看向一脸惊惶的圣童们,缓缓地说道: “柳小姐去哪里做什么,我自然管不着,不过,圣童可是我管得着的,你可以走,圣童得留下,除了赞经堂,没有本国师和皇上的允许,他们哪儿都不能去!” 糟糕,她几乎忘了姽入云的国师身份和职责了,圣童不就是归他管么! 这个姽入云,知不知道假南夜帝将圣童圈养起来当娈童的事情呢? 如果不知道还好,她可以告知圣童真相,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让他放她和圣童们走; 如果知道的话,就很讨厌了,今天她不仅不能将孩子们救出去,她自己也怕是走不脱了。 转了转眼珠,千陌试探着找了一个看上去正大的理由: “国师大人,其实告诉你也无妨,太后娘娘最近身子不大好,老想瞌睡,又爱做梦,常常梦见先帝,所以她老人家让我来带圣童们去万寿宫,一来呢帮她念念经,颂颂先帝的功绩,二来呢也可以陪她说说话,逗逗趣,免得无聊。” “原来是这样,唔,柳小姐你也不早说。” 姽入云了然地点点头,又面露不解地问道: “不过本国师有些好奇,皇太后想请圣童们去万寿宫,为何不是她的大宫女来请,反而是派了柳小姐你来?而且,柳小姐这么早就在宫里,是昨晚就留宿在万寿宫呢,还是今天一大早进宫的?” 这个姽入云,真是难缠,凡事爱追问个一二三,不好打发! 眼看着天边渐渐亮了,时间耽误不得! 千陌看了眼露出鱼肚白的天色,决定冒险试探一下姽入云的深浅,于是,紧盯着他妖媚的丹凤眼,一字一句问道: “国师大人,你可知圣童们整天被关在密室里,是为哪般?” “柳小姐这么问,是什么意思?圣童们……” 姽入云疑惑地看着千陌,话才问了一半,忽然他停了下来,侧过头往墙外看了一眼,轻声道: “柳小姐,今日之事,本国师自当没看见,你好自为之。有人来了,相信你能应付得了,我先走了。” 说罢,他也不再隐藏会武功的事实,从地上纵身飞起,如一片树叶般轻飘飘地跃过墙头,瞬间就消失不见了。 又有人来? 这刚走一尊大神,又是谁来给她添乱!难道是送早点的太监? 大门不能走了,千陌赶紧带着圣童们跑到侧门边,打开门往外面看了看,确定没人,这才对圣童们小声说道: “孩子们,快,一个一个先出去,不要出声,咱们从这片竹林里出去。” 等最后一个圣童走到墙外,千陌才将门给带上,领着他们走她来时的那条竹林小径。 只是,倒霉催的,今天她是出师不利,在快走出竹林时,又遇到了一只拦路虎! “柳小姐,你和圣童们这是要去哪里啊?” 太监总管李德福手拿拂尘,满面慈祥地挡在前面,问出的话居然和姽入云一模一样!只是他的声音尖细难听,比不得姽入云那妖娆入骨的嗓音听得舒服罢了。 千陌在心里叹了口气,脸上却是笑容满面,她依旧拿皇太后当借口,说得云淡风轻: “李公公真早啊,我这是奉太后娘娘之命,请圣童们去她老人家的万寿宫礼颂念经的,还请李公公让开道,莫要耽误了太后娘娘的正事要紧!” 前面有李德福,后面从大门进赞经堂的太监们如何发现圣童不见了,马上也会找过来的,她必须尽快带着孩子们脱身,不能被他们前后夹击。 李德福白净无须的阴阳脸微微抖了抖,显然是不相信千陌的这个烂理由,他也不揭穿,只是躬身说道: “哦,是太后娘娘她的意思,那确实是耽误不得。杂家正好有事要去万寿宫,就陪同你一起送圣童们过去吧,柳小姐,请。” 真是一个比一个难缠! 这个李德福比姽入云更不好打发! 他这么说,摆明了是不相信她的理由了! 千陌朝身边的林小浩眨眨眼,让他带着圣童们在原地不动,她自己则趋前半步,在李德福三尺开外站定,笑盈盈地道: “李总管这么说真是太好了,我正担心圣童们太小,怕他们调皮乱跑,管不住呢,有您随行,真是好!极!了!” 在说到“好极了”三字时,千陌的右手已经从广袖中伸出来,朝着李德福快速扬了一把白色粉末,左手随之也弹了一道极细的粉末,射了出去。 做完这一切后,她自己赶紧后退半步,屏住呼吸,等着这个讨厌的太监倒下去。 可是,出乎她意料的是,等粉雾散开后,李德福依然站在原地,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似乎在嘲笑她的拙劣伎俩。 他怎么可能会没事?! 发现前文有错别字,还有一个小BUG,要不要改? 第127章 又是他救了她 这个李德福在她两种药粉的攻击下,居然没事! 千陌的瞳孔骤然缩紧:这只拦路虎不倒,她和圣童们就休想脱身了,毒药对他不起作用,怎么办? 这药还是昨晚上千浔包子塞到她袖袋里的麻药,无色无味,只要吸入一丁点就能让一个庞然大物轰然倒下,不醒人事。 为了保险起见,千浔还给了她另外一种药,这种药不需要吸进去,只要接触到人的衣服,就会渗到皮肤表面,并钻进体内,不出一息工夫,就会让人恶心难受,鼻涕眼泪泗流。 这是恶心药的升级版,某个有着恶趣味的子九弦公子将它改良后,不需要吸进肺里,也不需要美食的引诱,就能让中了它的人出现不良反应。 千陌当然事先是服了解药了的,所以接连撒出两种毒药后,她就静静地站在一边等着李德福中招。 结果,这个太监总管居然没事!此刻,他面色无波,嘲讽地看着千陌,吊着尖细的嗓子,冷森森地说道: “柳小姐,你这么做,可就不对了!杂家若不是发现得及时,闭了呼吸,又运功弹开那些粉末,可就着了你的道了。杂家可是与你无冤无仇啊!依杂家看,你们也不用去万寿宫了,还是回到赞经堂去吧。” 李德福也不再讲客气,直接驱赶着千陌和圣童们往回走。 他其实也是在强撑着,虽说他早有准备,闭了呼吸,弹开了粉末,可千陌弹出的第二道药粉,仍有极少一部分沾上了他的衣服,等他发觉有异时已经晚了,好在他内力深厚,一时半会还撑得住。 千陌看着这个深不可测的太监,犹豫着要不要将手中的致幻粉洒出去,考虑再三,她还是放弃了,悄悄将手收进了广袖中。 一来是不知道它的效果如何,子九弦曾交待不到万不得已最好不用;二来致幻粉也许仍会被他弹开,搞不好还会反弹到自己身上,到时候得不尝失。 怎么办?怎么办?! 千陌双手伸开护着身后的圣童们,警惕地瞪着一步一步向她逼近的李德福,紧张地思索着对策,甚至隐隐盼着某个救星能出现,虽然这个可能性微乎其微。 李德福边朝她走过来,边阴恻恻地说道: “柳小姐,刚才国公大人在朝堂上肆意喧哗,无理取闹,已被皇上罚去打板子了,杂家刚开始还想不明白他的举动,现在看到你,终于是明白了,原来你们俩父女打的是拐带圣童的主意啊!” 眼看着他已经走到她面前,伸出手向她抓来,千陌咬紧牙关,拔下头上的发簪,向着他的胸口刺去。 李德福这五年来一直过得很惬意,自打他跟了南夜翼,被他提拔当上了太监总管之后,他的生活简直就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原先他不过是一个浪迹江湖的落魄剑客,因犯了命案不得不四处逃窜、躲藏,偶然之下,救了猥亵男童被人追着打的南夜翼,和他成了朋友。 后来被南夜翼推荐进了宫,净了身,终于吃上了安稳饭。在南夜翼假扮南夜睿篡位后,他便当上了皇宫内的太监总管,成了宫内所有太监、宫女和小主子们巴结的人物,过了五年顺风顺水、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好日子。 平常有时候想起这一切,不禁为自己当年偶尔脑抽救了南夜翼一命而庆幸,想不到,他这个曾经亡命天涯的逃犯居然也能有被众人拱卫溜须拍马讨好的美好时光。 所以,他对南夜翼是相当感激的,也尽心尽力地维护着这个假皇帝的一切,即便知道南夜翼有玩弄男童的变态癖好,他也帮着他将此事隐瞒了下来,并且每次都自觉替他守护在赞经堂的大门口,对他可谓是忠心耿耿。 苦于如今宫内太平,一派祥和,太监宫女们又被他管理得服服贴贴,他这个太监总管居然无法再立新功,让他甚是苦恼,他时刻想着如何在南夜翼面前立功表忠心。 没想到机会这么快就来了! 柳鹏程在承明殿上胡搅蛮缠,行为异常,南夜翼让他出来瞧瞧宫里的动静,他一路行来,发现皇宫内一切都跟往学一样,没什么不同。 但直觉告诉他,柳鹏程那样做,一定有其目的,所以他分析,若要出事,也是赞经堂的圣童给南夜翼惹祸,于是便直奔了赞经堂。 果然,在这片竹林里,被他逮到了柳鹏程的女儿想将圣童们带走,想到又可以在南夜翼面前立一大功,更辉煌灿烂的前景在等着他,他不由激动了起来。 狰狞着一步步逼向千陌,即便看到她拔下了头上的金簪刺向他,他也毫不在意。 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以为凭着一枚小小的金簪,就能刺伤他,简直是作梦! 李德福用拂尘格开千陌的手,将她刺来的金簪卷抛到地上,然后他猛地伸出另一只手,直接扣向了她的咽喉。 千陌身后的圣童们见到此景,顿时害怕得尖声大叫起来,有几个胆小的圣童不忍看她被掐死的惨状,将眼睛用手捂住了,在一旁瑟瑟发抖。 就在李德福的手已经伸到千陌的喉咙边,准备掐上去时,他忽然觉得脑后一麻,有什么东西插入了他的体内,似乎有一股热流在咆哮着奔涌而出。 他不解地收回掐千陌的手,放到脑后摸了一把,拿到眼前一看,手上居然红了。 是他的血! 不可思议地看着手上红艳艳的鲜血,李德福的身躯轰然倒地,临死前依然瞪圆了眼睛,不肯闭上。 千陌愣愣地看着刚刚还面带狰狞要掐死她的李德福,眨眼间就在她面前死翘翘了,有些没反应过来。 下一秒,她就被一个人抱在了怀里,闻着那人身上好闻的青草味,就听他喃喃说道: “幸好赶到了,陌儿,还好你坚持到我赶来了,差一点我就要失去你了。” 被一个夜枭之外的男人抱在怀里,千陌很不自在,可这人刚刚又救了她,她有些不好意思马上就推开他,只好轻轻推了推他,低声道: “谢谢你救了我,逍王殿下,时间不早了,我们还是尽快赶去承明殿吧。” 南夜太初此时也冷静了下来,松开千陌,将背后的南夜帝重新背好,沉声说道: “好,我们赶紧去大殿,李德福既然来了这里,大殿那边只怕出了状况。” 千陌这才看清他的背上还背着南夜帝,刚才他是有多急,才远远地抢先下手掷出匕首,毙了李德福的命,再飞奔到她面前的啊! 时间紧急,容不得她矫情感叹,一边招呼圣童们跟在她身后往承明殿走,她一边将刚才李德福说的情况告诉南夜太初: “听这个太监先前说,我爹尽力阻拦假南夜帝下朝,惹怒他被罚杖刑,也不知道现在承明殿那边情况如何了。” 南夜太初脚下不停,边走边安慰她道: “陌儿,不用太担心,好在我们两个已经将人救出来,只要尽快赶过去,还来得及的,只是你爹可能要受些皮肉之苦了。” 是啊,如果李德福所说的话属实的话,他出殿的时候南夜翼已经下了杖刑命令,那到现在至少已经过去二刻钟了,只怕她爹的板子已经快被打完了。 但愿她爹能扛得住,也但愿假南夜帝至今仍被所绊,没有退朝,千陌默默地在心里祈祷着,脚下的步子不由走得更快了。 南夜太初背上的南夜帝忽然开口,虚弱地说道: “柳小姐,这次的事情幸得你们父女二人出手,才让朕被初儿救出了地下密室,你放心,等扳倒那个畜牲,朕一定会重重报答你们父女。” 千陌苦笑了笑,正色道: “皇上,我爹和我救你,只是出于正义,我们并非冲着官爵财富和报答而去,现在说这些太早,还是先将那个假皇帝拆穿拉下来再说吧。” 南夜帝再没做声,确实如千陌所说,在一切未定局前,说报答和重谢确实为时过早。 南夜太初背着南夜帝,和千陌以及圣童们抄近路,很快就赶到了承明殿。 好在一路上没有遇到什么阻碍,巡逻的侍卫虽然奇怪逍王为何背着一个老人,但也不敢过问,一行人终于有惊无险地出现在了承明殿外的汉白玉台阶下。 远远地,千陌就看见汉白玉台阶上,承明殿的门口,柳鹏程跪在地上,光着上身,刚刚将那四十杖刑罚挨过。 宽阔魁梧的后背上红肿一片,一道道青紫的杖印,渗着血沫、淌着血,看上去甚是触目惊心。 千陌刹那红了眼,顾不得多想,提裙就往汉白玉的台阶上跑。 南夜太初怕她出事,虽然背上背着一个人,仍是上前一步,将她搂在怀里,运起轻功,脚尖一点,就飞到了台阶上。 刚将千陌放下地,她立即跑到柳鹏程身边,一边伸手扶他起来,一边急切地问道: “爹,你怎么样?是不是很疼?我们来迟了,都是陌儿不好,害你受了杖刑。” 柳鹏程看见他们终于赶到了,心里也松了口气,欣慰地道: “陌儿不要担心,四十杖,你爹我还受得起,这点小伤比战场上的刀伤轻多了,养几天就没事,你们赶紧进去,应该还来得及。” “好,本王先进去。” 南夜太初见他确实没什么大碍,皮肉伤对一个将军来说,实在不值一提,便不再说什么,背着南夜帝,率先走进了承明殿。 这两天在犹豫:要不要三更呢?要不要三更呢?要不要三更呢? 重要的事情念三遍,自我催眠。 没人催更,我要不要自觉加更? 第128章 真假南夜帝 承明殿内,对柳鹏程执行杖刑的侍卫正在给假南夜帝汇报掌刑情况: “皇上,柳大人的四十杖刑已执行完毕。” 假南夜帝满意地点点头,挥手让他退下,见李德福出去后尚未回转,便拿眼扫了殿内的群臣一眼,威严地道: “希望朕的四十杖刑能让镇国公记住自己的身份,不要以为有战功,与朕关系好,就可以不顾君臣礼仪之道,在朝堂之上喧哗,朕希望诸位爱卿能以此为诫,不要步其后尘。” 文武大臣们面面相觑,不得不违心地齐声应是,假南夜帝站起身,第三次宣布早朝的结束: “时辰不早了,今天的早朝就到此结束,退朝吧。” 说罢,他转身便要走下宝阶,往侧门离开,就在这时,大殿内突然响起一个冷冽的声音,生生将他的脚步给拦了下来: “南夜翼,你看看谁来了?” 假皇帝南夜翼猛地眯起了双眼:南夜翼!他居然知道他的名字!这么说来,他应该知道他是假扮的了。 缓缓地转过身,面向正稳步向他走来的南夜太初,待看清他背上的人后,南夜翼登时脸色大变,原本眯起的眼睛突然就瞪圆了,一脸的不可置信。 随即意识到了什么,他又将瞪圆的双眼重又眯了起来,并淡淡地扫了殿内的大臣们一眼,见他们正在朝南夜太初好奇地看着,无人注意到他,稍稍放下了心来,快速思考着应对之策。 南夜翼重新又坐回了金鸾玉象宝座,面色也很快恢复如常,用一种慈父的口气亲热地招呼道: “初儿,你今天怎么来上朝了?平时朕让你上朝担任一官半职,帮朕分忧,你总是推脱,连早朝也不上,今天倒是来了。不过,这个时辰你来得也太晚了,下次注意早点啊。” 南夜翼没有理睬这个假皇帝,他朝殿角侍立的太监吩咐道: “快去搬张软椅来,要快,否则小心你的脑袋!” 小太监被他严肃冷酷的神情给吓到,不待假皇帝指示,他赶紧屁颠屁颠地不知从哪搬来一张椅子,还铺了一个厚厚的金丝软垫在椅上,放到了大殿中央。 南夜太初将背上的南夜帝放下来,抱到椅子上坐好,将身上的衣袍拂顺,这才淡然地望向宝阶上的南夜翼,也不说话,只是冷笑。 群臣们看得莫名其妙,心道:这两父子又是闹的哪样?一个是慈父春风满面,一个是劣儿冷漠嚣张,而且逍王带来的这个人是谁呀?怎么看着有些面熟? 一些老臣们在看了一会南夜翼背来的人,发觉面熟但又想不起来在哪见过后,便也不再研究,将注意力全放在了对峙着的南夜翼和南夜太初两父子身上。 南夜翼见南夜太初只是冷笑着盯着他,并不说话,不由沉下了脸,声音阴冷地说道: “初儿,朕在问你话,你为何不回答?你以为你是皇子,有皇太后宠着你,就可以无法无天,不讲君臣父子礼节了么?!还是你以为朕不敢罚你?!” 南夜太初勾起嘴角,眼神冰冷,声音更是冰冷: “本王的名字也是你配叫的吗?!南夜翼,你以为你假扮父皇,鸠占雀巢,就可以瞒天过海,当上这南夜国的皇帝吗?老天还没完全瞎了眼睛,你看看他是谁?” 站到坐着的南夜帝身后,南夜太初手扶着椅背,将众人的视线引到真皇帝身上。 什么?现在的皇上是假的,怎么可能! 大臣们此时已经被南夜太初的话给惊呆了,反应慢的还在发愣,反应快的已经开始交头接耳小声议论起来,大殿上一时哗然。 有一批在南夜帝在位时就辅佐他多年的老臣,听出了南夜太初话里有话,便又掉头仔细打量起大殿中央坐着的人来。 这人虽然很瘦,满面胡子拉碴,但眉眼越看越和宝座上的皇帝相像,即使现在的模样憔悴,但他周身仍散发着不凡的王者气度,隐隐让老臣们想起原来那个叱咤风云、说一不二的霸气皇帝。 宝座上的南夜翼面色变幻莫测,正待出声喝斥,大殿中央的真南夜帝却在此时开口了: “阿翼,朕待你一向不薄,你要什么都给你,为何你反要设计害朕,将朕秘密关押起来不说,还假扮朕夺了朕的皇位?五年了!整整五年!你也没想到五年后,朕还能再回到这个朝堂之上吧?” 他的声音沙哑、低沉,带着一股痛心、懊悔和指责,却并不怎么愤怒。 南夜翼倏地从宝座上站起来,先发制人地抢先说道: “好你个南夜翼,明明是你在外为非作歹、害人无数,糟蹋了多少的良家妇女,甚至犯下了命案,朕才不得不将你关在密室,希望你能在密室里思过,痛改前非。没想到你竟然逃了出来,又不知用什么法子哄得初儿的相信,带着你来这殿上反咬朕一口,你到底安的是什么心!” 说完,他犹自不解气,手一挥,袍袖一摆,高声道: “来人!将这不知好歹、假冒朕的不法之徒拉下去押入大牢!”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殿外冲进一队侍卫,待要将椅子上的南夜帝拖走,却被南夜太初的眼神给吓住了,不知如何是好。 南夜翼见状不由大喝道: “你们还楞着干什么!连朕的话也敢不听了么!还不将人拖下去押起来,待朕来亲审!” 侍卫小头头对南夜太初行了个礼,小声道: “得罪了,逍王殿下,小的也是禀皇上旨意行事。” 说罢,便要上前逮人,南夜太初挺身站在南夜帝面前,虽是看着侍卫,却是朝殿上的某个大臣说话: “章大人,您是掌管武职的最高大臣,中郎将范雄不在,您也不管管这些低级的卫尉侍卫们么?今天不将这真假南夜帝的事情弄清楚,谁也别想在此发号施令乱拿人!” 南夜太初的话说得倒轻飘飘地,但语气却是相当严厉,眼神也很骇人,吓得那几个侍卫也不知道该听谁的了。 被南夜太初点到名的兵部尚书章大人只得跨前一步,走出队列,朝南夜太初行了个礼,对侍卫斥道: “混帐,逍王殿下面前,你们也敢拿人,真是放肆!去殿门口守着,任何人不得放进来,等殿内的事情解决之后,传了你们,再进来。” 章尚书是跟了南夜帝多年的老臣,此时他虽有疑惑,但依稀觉得,既然能将不问世事的逍王也惊动出面的话,那么假南夜帝一事必有蹊跷。 为了南夜大计和帝位着想,少不得今天必须查清此事,以免让真帝蒙冤,让假帝得逞、欺骗大臣和民众。 南夜翼见侍卫被南夜太初赶走了,知道今天这事不能善了,再次抢先说道: “诸位爱卿,你们不要被这个人给欺骗了!他是朕的双胞胎弟弟南夜翼,当年我们出生时,因为国师的预言,双生子临世会危及到南夜的国运,于是朕被留在了皇宫,他则被母妃悄悄送到了奶妈家里寄养,长大后,朕得知还有一个弟弟流落在宫外,便设法找到他与之相认,悄悄接济他,还常常从秘道将他接进宫与母妃见面,以解母妃思念之苦。 “朕曾想将南夜翼的身世公之于众,恢复他皇室成员的身份,只是碍于国师的预言,被母妃劝说而不得已打消了这个念头。没想到朕一片好心,却招来了个狼子野心的畜牲,南夜翼,你作恶多端,坏事做尽,如今又来这大殿上挑拨是非,难道是嫌朕没给你封王赐府么?你若觊觎这皇位,直说便是,朕让给你又何妨,何苦来这一招!” 好个巧舌如簧的南夜翼,一番话说得颠倒黑白、理直气壮,撒谎也不打草稿的,大殿里一些新晋的官员们也被他说动了,看向南夜帝的眼神不由掺杂了鄙夷和不屑。 南夜太初双手负在身后,虽然是站在宝阶下,仰头看向宝阶上的假皇帝,依然气场强大,气势迫人,他从容地说道: “哦,是吗?这么说来,是我和父皇冤枉你了?南夜翼,你颠倒是非黑白的本事着实不小,既然你说你是真的父皇,那么本王来问你,我们几个皇兄弟身上都有哪些胎记,在哪个位置?” 南夜帝哑声道:“初儿,问这个没用的,当年父皇不曾防他,就将你们几兄弟的胎记给他说过,甚至还有许多秘事都被他有意地套问走了。” 果然,南夜翼在宝阶上将皇子们身上的胎记及位置一一说了出来,分毫不差,完了之后竟然问三位在朝的皇子: “玥儿、皓儿、毓儿,还有你,初儿,父皇说的胎记可对?” 南夜玥、南夜皓和南夜毓三位皇子点了点头,承认南夜翼没有说错,眼光却转向南夜帝,想看看这个胡须满面憔悴瘦弱的老人有什么话说。 几位皇子皆是聪明之辈,当然知道不能仅凭宝座上那人的一家之言就断定真伪,但若是南夜太初带来的人不能自证,他们也只能选择相信宝座上的那一人了。 毕竟照两人所说,他们是双胞胎,从外形上确实无法区分,何况现在有一个还瘦得脱了形,根本看不出当年父皇的威严。 也许这人是南夜太初找来冒充的也说不定,目的嘛,极有可能是为了扶个假帝上位,然后他自己当上太子,过个一年左右顺理成章地禅位成帝。 嗯,极有可能! 管住嘴,迈开腿,为了夏天穿衣美。 晚饭后继续跑步半小时,今天是第三天的锻炼,我要甩掉大肚腩,我要减掉肥肉,我要练成小蛮腰。 第129章 自证清白辨真伪 几位皇子一想到这种可能,看向南夜太初的目光便充满了怀疑和警惕之色了。 南夜太初只瞟了他的几位皇兄一眼,就从他们的眼里看出了他们心里的想法,不由心里冷笑: 他的几位兄长到了此时,脑子里居然想到的是争太子当皇帝的事情,一点都不关心父皇的真假,也不见他们对受尽折磨的父皇表露出一丁点的关切之情来,真是可笑可叹! 殿上的大臣们大部分被南夜翼说动了,见他又分毫不差地说出了皇子们身上的胎记,连几位皇子都点头确认了他的话不假,对他的认可又多了一分。 此时,他们便带着看戏的神情,想看看这位自称是真的南夜帝的人接下来会如何表演,会不会痛哭流涕请求原谅呢,还是继续坚持认为他才是真的皇上? 有几个被南夜翼重用新近提拔的大臣,他们并不怕没有官职无权无势的逍王,无视他的气场,大着胆子不无讥讽地嘲笑道: “这天下还真是无奇不有,我只听说有假冒官差抓人讹银子的,也听说有装神弄鬼骗人钱财的,倒是头一次见到有人说他人假冒皇上篡权夺位的。” “就是,也不看看这是在哪里!以为红口白牙乱说一通就能给咱们皇上抹黑,亏得皇上仁慈,没有动怒赐死他,照我看,这样的骗子,就得严惩,否则他还真当他是真的皇上了。” 南夜帝将承明殿上众人的神色都看在眼中,记在心里,将这几个南夜翼信任的大臣的脸也瞧了个仔细,然后,不动声色,也不气恼,只是平淡地说道: “阿翼,当初你既存了心套了朕的话,也便罢了,不过,还有些事情是你不知晓的,我现在就当你的面自证真伪。” 说到这里,他转向大殿上的群臣们,对兵部尚书道: “章士凯,你可记得当年在御书房,朕和你就乌月国犯我边境一事是如何商议派员迎战的?如果记得,你可以问问这个假皇帝,看他答不答得出。” 被点到名的章士凯踏出一步走上殿中央,对着南夜翼行了一礼,朗声道: “皇上,为了证明您是真的南夜帝,也为了给众臣解惑,臣只好先在此得罪了,请您回忆当年您和臣在御书房说过的话,好吗?” 南夜翼脸上有些愠怒,也有些难堪,这件他还真不知道,谁知道多年前他的皇兄和大臣们讨论国事时说了哪些话呀。 有心想不答,又被章士凯逼问到了眼前,南夜翼不由胡乱答了一句: “这么久远的事情,朕哪里还记得。” 章士凯有些失望,“皇上,这么重要的事情,您怎么会忘记呢?当初……” “当初在御书房,丞相朱先文建议采取怀柔政策、对乌月国和亲,是你力排众议主打武力驱敌,并推荐柳鹏程为主将带兵出征,我斥责了朱先文的求和策略,采纳了你的建议,将柳鹏程派到了边关,他一去就是许多年没有回来,不仅打了胜仗,为了南夜国的安定,还自愿戍边多年,换来了我们的和平安定。朱先文,章士凯,我可有说错?” 南夜帝接过章士凯的话头,将当年三人商议对策的一幕直接说了出来,两人不禁面露喜色,连连点头: “正是如此,您说的没错……” “朕想起来了,确实在御书房里是这般和朱爱卿、章爱卿商量的,南夜翼,这是你从朕嘴里套走的话,亏你竟记得如此清楚,你们不要相信他,只怪朕当年对他太不设防了,才让他知道了很多别人不知道的秘密。” 南夜翼打断朱先文和章士凯的话,气急败坏地指责大殿上坐着的南夜帝,那恼羞成怒外加痛心疾首的模样,依然掳获了少部分大臣们的信任。 南夜太初冷眼看着死不认罪的南夜翼,轻蔑地对他说道: “你还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本王就让你输得心服口服,再无法狡辩!” 说罢,他轻轻拍了拍手,殿外的柳鹏程和千陌听到这声暗号,便带着圣童,一齐迈入了大殿,在群臣惊诧的目光下,一直走到了宝阶下的殿中央,抬头蔑视着上面那个惊惶不安的假皇帝。 “你们,你们两父女是什么意思?堂堂朝堂之上,岂是一介女流可以随随便便闯进来的,来人,将柳小姐和圣童带出去!” 殿外的侍卫一直关注着殿内真假南夜帝的斗争,在没有确认谁是真皇帝之前,此时是断不会贸然入殿的,听见南夜翼的叫唤,便装聋作哑当没听见,反正他们的头范雄也不在。 南夜翼见没人应声进来,便转而对着丞相朱先文和尚书章士凯,失望地说道: “朱爱卿,章爱卿,这些侍卫分不清是非真假倒罢了,为何你们也由着一个女子闯到朝堂之上来?圣童不是在赞经堂礼颂的吗,怎么也跑来了?简直是乱了套了!李德福,李德福,你去哪了,快出来,还有国师大人呢?怎么也不管管他手下的圣童们?!” 南夜翼明显已经恐慌了,说话开始颠三倒四,顾左右而言他了,而且他明显的也不敢与千陌和圣童们对视。 在他心里,他隐隐猜到了李德福久去未归,大约是凶多吉少,而千陌带着圣童出现在大殿之上,说明她很可能已经知道了他的秘密。 柳鹏程却在此时,突然对着椅子上的南夜帝叩了三个大礼,声若洪钟: “皇上,恕臣来迟,让您受苦了!” 南夜帝摆摆手,平静地道:“柳爱卿,平身吧,这不是你的错。” 几位皇子见状,均吃惊地看着两人:柳鹏程从小是南夜帝的伴读,和皇上交情非常深,如今他带头确认南夜帝的身份,难道宝座上的人真的是假皇帝、假父皇?! 朱先文和章士凯激动地看着南夜帝,嘴里却是问着柳鹏程: “鹏程兄,你,你是如何确认皇上的真假的?难道这么多年来,我们都被一个假皇帝欺骗了吗?” 柳鹏程给南夜帝叩完礼,从地上站起来,对他们两人点了点头,然后对满朝文武大臣们大声说道: “此事说来话长,我也是偶然间知道皇宫的地下密室关着一位老朋友,好奇之下去见了这人,没想到竟然让我得知了真皇上被关在地牢、假皇帝瞒天过海耀武扬威篡位的真相,所以才有了今天这一出安排,将皇上从密室里救了出来。” 说罢,柳鹏程便将千陌如何告诉他地下密室的老朋友给他带了一句话,他又如何惊诧不已前去查探,以及确认真皇帝的身份后,他又是如何与南夜太初商议,定下今天兵分三路营救南夜帝拆穿南夜翼的假面的计策等等,一五一十详细地说了出来。 众人听得胆战心惊,对于柳鹏程的为人他们是相信的,他不是见利忘义趋炎附势说假话的人,既然他和南夜太初都已经确认了谁真谁假,那么这事就肯定不会错了。 但是大臣里面,仍有人不愿意接受这个事实,尤其是受南夜翼重用被他提拔上来的他的亲信,更是不愿意承认自己所追随的皇上是假的,因为这样一来他们将再也无法往上爬,兴许还会被打回原形。 这几人中便有人大声提出质疑: “柳大人,你的话也忒不可信了!试问一个官家小姐,大家闺秀,又是如何知道皇宫有秘道,并且偏偏还打开了机关走进秘道,并巧遇密室里被绑的这个人的?这焉知不是你们俩父女伙同这个人定下的谋权篡位之计!” 柳鹏程一听有人竟然敢诬蔑他们父女想谋反,不由炸了,他一把上前将那人揪出来,提到身前,大声喝道: “姓杨的,你有种就将刚才的话再说一遍!信不信老子拧掉你的头!” 那个姓杨的大臣被他提溜在手上,脚着不了地,在空中乱蹬,双手使劲拍打着他的胸脯,气吁吁地哼哼: “柳大人,柳大人,你放手,放手,有话好说,我也不过是推测怀疑嘛,又没说就是真的,您急什么?” “爹,他说他的,我自有办法证明真假,证据在我们这边,还怕他这个跳梁小丑不承认么?他也不过是假皇帝的一条走狗而已,不值得您生气。” 千陌抚慰了怒火中烧的柳鹏程,又走上前,对着南夜帝盈盈一拜,然后面向众人,脆生生地说道: “既然这位杨大人质疑千陌的动机,那千陌少不得要在这里从头说起,自证清白了。事情源起于秋祭宫宴那天,我和我的儿子们不小心走到了皇宫里的赞经堂,后来又巧遇小浩向我求救,他就是小浩,这届的圣童之一。” 说到这里,她将林小浩牵到大家面前,脸上带着痛心的神情继续说她所看见、所经历的遭遇: “为了救他,我又去了赞经堂,在那里,让我发现了这个假皇帝的第一个秘密!这个人面兽心的畜牲,我亲眼所见,一个小圣童被他在礼颂室折磨得惨叫哀嚎,哭着哀求这个畜牲放过他。” 千陌的话如一块巨石投入大湖,击起了千层浪,承明殿内顿时如一口煮沸的锅,嘈杂喧闹起来。 我打算下个月三更,每天更新9000字,读者亲们喜欢吗? 没人响应的话,我就木有动力和热情了哦, 想要我三更的亲,欢迎在下面留言哦。 第130章 南夜翼之死 圣童们听见千陌将他们被假皇帝折磨的事情说了出来,不由又想起了来到京城的那些可怕的遭遇,一个一个垂着头,小手环抱在胸前,似乎在抵挡坏人的入侵一般,身子瑟瑟抖个不停。 千陌蹲下身,挨个搂着小圣童们,在每一个孩子的耳边都轻声安慰着: “别怕,宝贝,从今天起,再也没人会欺负你们了,那上面的大坏蛋很快就要被抓起来关到大牢里去,振作起来,宝贝,柳姨爱你们。” 千陌的话温柔坚定,有着神奇的安抚力量,孩子们渐渐不再害怕,慢慢抬起了头,依偎在她身边,将她当作了一种依靠。 丞相朱先文最先从短暂的震惊中恢复过来,他走上前,弯腰问其中的一个圣童: “孩子,你们的遭遇是真的吗?你们真的被上面的那个人折磨了吗?” 这个圣童点点头,顺着丞相的手指方向,愤怒地朝假皇帝看过去,眼里冒着火,咬着嘴唇说道: “皇帝爷爷是大坏蛋!天天折磨我们,我们哭着求他,他都不肯放过我们,我恨他!讨厌他!” 如果说先前承明殿内的大臣们还对南夜翼是假皇帝一事存疑,认为他有可能是被冤枉,南夜太初和柳鹏程父女是别有目的的话,那么现在,当亲耳从圣童嘴里听到假皇帝折磨他们的话后,则是态度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 群臣们看南夜翼的眼神已经是无限鄙夷地写着“无耻”两个大字了。 看着那些像利箭一般射向自己的鄙夷的眼神,南夜翼受不了了,他不甘心就这么败掉,还想做垂死挣扎,于是在宝座上失去理智地叫嚣起来: “胡说!你们都是在胡说!你们就是想篡朕的权、夺朕的皇位,才指使圣童如此说的,这是诬蔑!是造谣!不对,你们这是造反!对,是造反!人呢?来人啊,朕要将你们通通抓起来关到大牢里去!” 看着自己的双生弟弟在上面像个小丑一般地上窜下跳,苍白地咆哮,南夜帝坐在大殿中央说了一句话,声音虽然不大,却足以让每个人都听清楚他的话: “南夜翼,我再告诉你一件事,这五年来,你每天都去密室里拷打我,不就是想知道另一半虎符在哪里吗?现在我就派人拿给你看。” 说完,他在南夜太初和丞相朱先文耳边悄悄说了一句话,南夜太初听完后挑了挑眉毛,随即不动声色地和朱丞相一起离开了承明殿。 很快,两人便回来了,朱先文将手中的紫铜鎏金虎符举起来,让满殿的大臣们看清楚,确认真假。 南夜翼忍不住脱口问道: “这枚虎符你们是在哪里找到的?朕自己都不记得藏在哪里了,快给我!” 南夜帝轻轻哼了哼,淡淡地说道: “你当然不记得藏在哪里了,因为你手中根本就没有它!你知道它在哪里吗?” “在哪里?”南夜翼顺口问道,他的眼睛一直盯在朱丞相手中的半枚虎符上。 “它就在御书房里。” “不可能!御书房我都翻过,连每本书,每个花瓶里都找过,根本就没见过它。” 南夜翼很快就否定了南夜帝的说法,事实确如他所说,为了找这枚虎符,他几乎将御书房和他的寢宫翻了个底朝天。 南夜帝哈哈大笑起来,只不过因为喉咙常年缺少水的滋润,他的笑声已经变得沙哑难听,听起来有些瘆人: “哈哈,我藏的地方,你又怎么找得到!亏得有这枚虎符,才保住了我的一条命,否则我早被你杀了。如果你知道我将虎符藏在哪里,你一定会悔得肠子都青了的!初儿,告诉他,你们是在哪里找到虎符的。” “是,父皇。” 南夜太初轻轻点头,转身对上面的南夜翼冷清清地说道: “虎符就在御书房的书桌下面,在桌面与桌腿之间,有一处有一个陈年的裂缝,虎符就塞在那条缝里。” 朱先文见南夜翼似乎不信,上前一步证实南夜太初所说的话: “我做证,我们确实是在这个地方找到的虎符。” 南夜帝接着给听得云里雾里的众人解惑道: “当年朕年轻的时候,血气方刚,有一次为了一点小事发了很大的火,一掌横劈下去,竟将书桌腿给劈了条裂缝出来,书桌也因此有些不稳,为了让自己牢记这次教训,朕并没有更换新的书桌,而是顺手将虎符塞了进去,没想到尺寸却是刚刚好。南夜翼,你没想到吧,虎符竟然派上了这样的用场。” 朱丞相与章尚书对望了一眼,后者郑重地点了下头,这是在无声地同意他的决定,对他接下来的行动表示支持。 得到兵部尚书的认同,朱丞相高声道: “来人,将这个假皇帝带下去,押入大牢。” 南夜翼的表情先是吃惊,然后是不信,再后来是懊悔,轮番变化,可谓是精彩之极。 他没想到,他挖空心思想要弄到手的半边虎符,居然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就在御书房里充当着稳固书桌腿之物,天天在他的眼皮子底下静静地躺在那,他却满世界去找它,为此还没有杀掉南夜睿这个大麻烦,终究是给自己招来了今日之祸。 这真是莫大的讽刺! 他不由面如死灰,转而又像是发狂了一般,瞪着通红的眼睛,不甘心地朝着南夜帝吼道: “为什么?为什么同样是从一个娘肚子里出来,同样是父皇的儿子,就因为你比我早出来那么一会,你就是老大,你就可以享受父皇和母妃的爱,你就可以当你的皇子、太子,并继承皇位! “而我,是你的亲弟弟,却只能被杀被遗弃,背负着灾星的罪名在乡下长大,不能认祖归宗不说,还要将这张脸藏起来,怕人们认出来!当你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的时候,当你依偎在母妃的怀里撒娇的时候,当父皇手把手教你写字的时候,可曾想过你的双胞胎弟弟在乡下的日子? “难道就因为我晚出生那么一会,就因为我是弟弟,我就该被父皇母妃抛弃吗?!说什么双生子降临,会给南夜皇室带来噩运和灾劫,全他妈是骗人的鬼话!是骗人的鬼话!哈哈哈,都是国师的预言,他妈的国师全都不是好人,就是他们毁了我的生活! “还有你们,我恨你们所有的人!南夜睿,你别想让我认罪伏法,也别想将我投到那阴森冰冷的大牢里去!” 说完,不待众人有所反应,南夜翼掏出一把黄金匕首,狠狠地朝着胸口刺了下去,顿时鲜血如潮涌,瞬间就将他身前的龙袍给洇湿透了,再一滴一滴快速地流到地上,宝阶上很快就是一大滩鲜红。 他的人踉跄着倒退到玉象宝座边,再也无力支撑,一屁股跌坐了下去,四肢抽搐着,嘴唇嚅动,想说又说不出话来。 终于在喷出一大口鲜红的血后,南夜翼握着匕首的手一松,整个人往后仰倒,头一歪,死了。 只是即便死了,他的眼睛仍睁圆了,不肯闭上,灰白的眸子透着一股不甘和愤怒,隐隐还有一种悲哀。 承明殿静悄悄地,没有人说话,对于这样的一个结果,大臣们也不知道应该说什么。 在听了南夜翼死前那番话后,甚至有人心里暗暗同情起他的遭遇来: 是啊,同样出生的一对双胞胎兄弟,为何受到的待遇会如此天差地别!一个享尽荣华富贵和亲人的宠爱,一个被迫沦为平民流落异乡寄人篱下;一个高高在上权势涛天,一个烂如尘泥平凡卑微。 两兄弟,双胞胎,他们的遭遇和所走的路,却是云泥之别! 这事要放在任何一个人身上,也会想不通、受不了的吧。要怪,也只能怪天意弄人了。 南夜帝疲惫地挥挥手,垂着眼,声音暗哑地说道: “将他厚葬了吧。” 被朱丞相喊来的侍卫没能来得及将南夜翼活着带下去,他就当着众人的面自裁了;听了南夜帝的话,看他似乎对这个双生弟弟还有着不忍,众侍卫便小心翼翼地将南夜翼睁着的眼睛合上,在他脸上盖了一方帕子,抬了出去。 几个守在殿角的小太监赶紧麻溜地跑过来,将宝阶上和金鸾玉象椅上的血迹迅速擦干净,然后悄悄躬身退了下去。 直到此时,朱丞相才率着一班文武大臣们三叩伏地,嘴里大声念道: “臣恭迎皇上归朝,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顿时,承明殿里响起山呼般的万岁声,看着匍匐一地的黑鸦鸦的脑袋,南夜帝并没有叫起。 他颤微微地站起来,想要自己迈开步子走路,怎奈一站起才踏出第一步就又跌了回去——他在密室被绑在架子上的时间太长了,长得他的双腿已经失去了走路的能力。 南夜太初见状,从地上站起来,不动声色地扶住他,小声说了句话,南夜帝便在他的搀扶下,一步一步向着十步开外的宝阶走去。 足足花了一刻钟,南夜帝才走到宝座前,脸上渗出了细汗,可见他走得很辛苦,硬撑着坐下去,挺直了腰背,端出皇帝的威严,他这才淡淡地说道: “众卿,平身。” 继续努力,努力码字,努力更文,努力跑步,努力锻炼! 在即将到来的夏天,姐要变成一个胸大腰细腿长的妖精,穿得美美地, 然后坐在家里写文。 第131章 有人嫉妒眼红 才从地下密室被解救出来的南夜帝精神尚未复原,经过一早上在承明殿与南夜翼的斗争,他已经没了力气再主持早朝。 此时一切尘埃落定,他又重回皇位,疲倦与伤痛便汹涌地朝他袭来,让他坐在椅上也摇摇欲坠。 疲惫地摆摆手,南夜帝硬撑着坚持说完了一句话: “今天就到此吧,有什么事情明天再说,退朝。” 说完,他的身子一软,便要歪下去,站在宝阶第二级、离他最近的南夜太初赶紧跨步上前,将他打横抱起来,对着底下大臣们说道: “我带父皇回九华宫,你们都先回去吧。对了,今天的事,我想各位大臣都是聪明人,知道哪些话该说,哪些话不该说,无需父皇再给你们特意交待了。” 然后,无视他的三个皇兄愤怒嫉恨的目光,抱着南夜帝就从侧门走了出去。 大臣们待两人离开后,也三三两两小声议论着往前走,千陌看着围在她身边的圣童们,他们一个个仰着小脸期待地望着她。 她不知道她有没有权带他们出去,想来是不能,想了想,便将丞相朱先文拦了下来: “朱大人,这些孩子怎么办?他们有的是被拐卖的,有的是被迫的,假皇帝死了,我可以带圣童们回去吗?” 朱先文同情地看了眼这些可怜的圣童们,摇了摇头,谨慎地说道: “柳小姐,只怕这些圣童现在不能跟你走,对于他们的处置,还要等到明天,如果皇上身体复原了再由他决定。” 好吧,看来暂时只能这样了。 千陌谢过朱丞相,蹲下来小声安慰鼓励了孩子们几句,又特别给林小浩说道: “小浩,你先在宫里待几天,那个假皇帝已经死了,再也不会有人来欺负你们,你也不用害怕,乖乖地,柳姨出宫后会和你爹联系上,让他等着接你回家,好吗?” 小浩懂事地点点头,然后在千陌的注视下,被朱丞相叫来的太监给领了下去,去了新住处。 千陌松了口气,回过头挽着柳鹏程的胳膊,亲昵地道: “爹,大功告成,尘埃落定,我们回家吧。” 柳鹏程骄傲地昂起头,大声道: “好,陌儿,我们回家!” “哟,柳国公,你今天可是和令千金大大出了一回风头啊,这助父皇夺回皇位的头号功臣,可是非你们莫属了!加官封爵指日可待了,恭喜你们啊。” 千陌和柳鹏程的步子才往殿外迈开一步,身后就想起了一个讥讽的声音。 父女俩不得不停下脚步,回过头去,只见四皇子南玥和南夜皓、南夜毓一起,正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们,说话的正是南夜玥。 见父女两人回头望了过来,三皇子南夜皓冷哼一声,撇了撇嘴不屑地说道: “有什么可喜的,柳大人已经是镇国公了,难不成还能和我们一样,封个王爷不成!” 南夜玥斜乜了眼睛看着柳鹏程父女,边走边说: “有何不可?今天这么大的功劳,比我们几位王爷强多了,父皇不赏个王爷给柳大人当当,都说不过去。” 柳鹏程被两位王爷的话挤兑得满脸通红、怒气横生,他可不怕这些骄生惯养没一点真本事的纨绔皇子们,张开大嘴,硬梆梆地就回了过去: “谢谢两位王爷的赞美,比起某些只知争权夺位、勾心斗角、认贼作父的人来,老夫今天确实是立了一功,虽然这功不大,但也足以让一些人嫉妒生恨了。” “你!” 南夜玥和南夜皓被柳鹏程堵得说不出话来。 可不是么!他们这五年来可不就是认贼作为父,没有发现假皇帝的异常,天天在他面前讨好么。 虽然满殿的大臣们一样也没发现坐在宝座上的南夜翼是假的,可他们毕竟只是一个臣子呀,哪像他们几个是南夜帝的亲生儿子,小时候可是常常被他抱在怀里,对自己的父皇应该是无比熟悉的。 可他们几兄弟硬是没发现一点不寻常来,即使曾有过,也被他们自动忽略了。 千陌看着脸上青红交加的王爷们,捂着嘴直笑,忍不住揶揄道: “爹,有些人虽然生下来就是当王爷的命,那也只是因为他们胎投得好,并不是因为他们真有本事,不过是托了祖宗积下的福罢了,跟他们计较平白的辱没了自己的智商,咱们还是赶紧回去吧,陌儿可是饿了呢。” 最后这一句可是撒着娇说出来的,完全没将几位王爷放在眼里,当他们是空气一般的存在。 五皇子南夜毓一直没说话,他背着手站在两位皇兄身旁,看着千陌和柳鹏程无视他们扬长而去,紧抿着唇角,眼里是不动声色的阴沉,负在身后的手,却紧紧地交握在了一起。 这个女人,这个他曾经弃之如敝屣、以为对他无任何用处的女人,今天居然帮助他的六弟南夜太初救出了真正的父皇,立下了天大的功劳! 看她如今这神采飞扬、独立自信的神色,哪是当初那个动不动就哭、没有主见、一天到晚只知道粘着他的小丫头! 这样聪明漂亮的女人,就应该被他收纳进来,陪在他身边,帮助他谋得更多的利益、更大的权势。 他不会再放过她了! 他也不会再让任何人抢走她! 她必须是他的!必须是! * 千陌出了皇宫后,顺便去了趟林子江下塌的客栈,告诉他她见到小浩了,让他放心,等过几天皇上身体好些了,她再去请求皇上放小浩出宫让他一家团圆。 关于真假南夜帝的事情,她并没有提,毕竟这关系到南夜皇室的名声与皇权的威严,不能轻易对外人道。 至于假南夜帝玩弄圣童的事情,她也没有说,因为实在不知道如何开口,就让小浩以后自己决定告不告诉他爹吧。 林子江夫妻自是对她感恩戴德,连声道谢,就差要跪下来了,完了后,两夫妻又抱在一起,喜极而泣。 从林子江那里出来,千陌又去福照楼买了小包子爱吃的几样糕点,这才和她爹回了镇国公府。 琼蕊苑里,包子们居然乖乖地呆在家里,没有去演练场骑马,娜朵和木图也在厅里喝着茶。 看他们的模样,感情都是在等着她回来。 果然,小包子瞄到千陌的身影刚在门口出现,便飞扑过来,撞进她的怀里,差点将她撞倒在地。 “娘,娘,你终于回来了,宝宝们好想好想你,怎么样,成功了没?小浩哥哥和圣童们救出来了没有?皇帝爷爷是不是坏人?” 千浔嘴里叽哩呱啦地问着,千陌稳住身形,将手中的糕点交给红翡拿着,腾出手来去搂儿子们,现在的她可是想死他们了。 千羽牵着千陌的手,朝弟弟摆出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仰起小脸十分肯定地说道: “娘肯定是成功了,浔宝你没看见娘脸上的笑么?笑得这么得意,还给我们买了福照楼的水晶糕和牛肉包子回来,说明娘的事情进行得很顺利,娘,羽宝说得对不对?” “对极了,乖儿子,娘给你的推理能力和观察力打满分。” 千陌在千羽鼻头上轻轻刮了一下,便走过去和木图兄妹打招呼。 这边千浔听千羽说娘买了糕点回来,朝红翡手上望去,果真丫环手中拿着福照楼的专用外卖盒。 小吃货立马丢下两人,又朝红翡飞扑过去,接过她手中的一盒水晶糕,拈出一粒水晶糕边往嘴里塞,边捧着盒子又偎到了千陌身边。 “娘的事情既然办成功了,为什么小浩哥哥没有跟着娘回来?还有,皇帝爷爷真是坏人么?” 吃货小包子一吃东西,一边将糕点盒递到几个人面前,给每个人都分了一粒,同时嘴里还不忘起他的小浩哥哥。 他居然还惦记着这事呢,糕点都堵不住他的嘴。 小浩的事情可以回答他,假南夜帝的事涉及到皇家脸面,尤其是当着萨曼兹国太子和公主的面,更是不能乱说了。 千陌想了想,避重就轻地回答她的好奇宝宝: “嗯,你的小浩哥哥过几天应该就可以和他爹娘团圆了,到时候,娘带你们去客栈找小浩玩,好不好?” “好,娘,你还没告诉浔宝,皇帝爷爷到底是不是坏人?” 千浔依旧念念不忘假皇帝,他可是记得娘亲自带着他们去偷他的玉钩的事情呢。 照他的逻辑,只有坏人,娘才会去偷他的东西,不是坏人,娘才不会对他下手呢。 千陌抚着额,转了转眼珠,瞟到木图和娜朵也正好奇地盯着她看,张着耳朵在等她的答案。 看来今天她不回答不行了,这一屋子的人都生着一颗八卦的心哟! 清了清嗓子,端起墨翠沏来的茶喝了几口,飞快转着脑袋,想着找什么合适的理由,打发这几个好奇心旺盛的家伙。 “咦,你们都在啊,哈哈,真是来得早不如来得巧!阿陌,宝宝们,你们可有想我啊?” 没等她想到好说辞,从门外忽然走进一个人来,热情地朝着屋里的众人打着招呼,成功转移了八卦们的注意力。 千浔听到他的声音,更是欣喜地抛下众人,又飞扑到了来人的怀里。 千陌悄悄呼了口气,不由喜出望外,格外温柔地对他说道: “九弦,你来了?好像有好久没有看见你了呢。” 周末愉快!祝每个读《冷王追爱,腹黑娘子坑爹娃》的读者MM越来越漂亮。 第132章 被封为玉璃郡主 接下来的日子,过得很平淡祥和。 大臣们果然嘴都很严,关于那天承明殿上发生的一切,京城里没有丝毫风声露出来。 至少表面上,大多数的京城人并不知道,有那么一个不短的五年时间,南夜国居然是由一个假皇帝在管理,而真正的南夜帝则在地下密室里被关押拷打了五年。 但千陌知道,这件事情知道的大臣太多,不可能永远兜住,私底下只会一传十,十传百,只不过大家心照不宣地不对外大肆讨论罢了,毕竟这是涉及皇室隐私、触皇室逆麟的事情,搞不好会被杀头的。 南夜帝在御医的精心调理之下,加上之前千陌给他服过一粒伏神丸,他的身体恢复得很快。 第三天后,他就开始上朝了。 那天早朝,南夜帝赏罚了一批人,首当其冲的,就是将那几个曾在承明殿上讽刺过他的南夜翼的人被革去了官职,交吏部和刑部查办他们为官期间是否有违纪违法违礼之行为。 这几个南夜翼重用的亲信,没哪个是严谨正派的,一查果然查出许多问题来,自然全部被抄了家下了大牢。 接下来是论功行赏,这第个被赏的是南夜太初,他接替了范雄的官职,担任了守卫皇宫安全的卫尉统领中郎将一职,手下掌管了一万八千人的侍卫兵,南夜帝还将富庶的当阳郡做为封地赏给了这个第六子。 南夜帝奖赏的第二人,便是镇国公柳鹏程了,本来是要封个亲王的虚衔,奈何柳国公坚辞不受,连金银财宝都不要,皇帝只好作罢。 不过,南夜帝也没亏待柳家,当着柳鹏程的面下了一道圣旨,赞其六女柳千陌有一颗玲珑剔透的心,特封为从二品的玉璃郡主,并将城西一块千顷的土地赏给了她,她可以世袭并领取这片土地上所有的田租赋税。 南夜帝给千陌的赏赐和赐封,柳鹏程当然不会拒绝,他喜滋滋地带着新上任的太监总管徐来回了镇国公府,令全府上下所有人等在府门外跪迎圣旨。 待徐来公公宣读圣旨完毕后,千陌照例是谢恩,并悄悄打赏了一百两银票,徐公公乐呵呵地便回去复命了。 圣童的事情也有了结果,由朱丞相派人去询问圣童意愿,有无家可归、或是虽有家但愿意继续当圣童的,留下来,另外再专门建一座赞经堂,供小圣童们学习、念经、礼颂、生活之用,原来的那座封存。 被拐或被骗来不愿意当圣童的,只要他们说得出自己的家在哪、爹或长辈的名字来,一律着专人护送回去,亲自交到他们的亲人手中。 小浩不知道林子江住哪个客栈,就让人先将他送到了柳府,千羽和千浔见到他相当高兴,扑上去抱着他又叫又笑: “小浩哥哥,你终于出来了,真是太好了,宝宝们好想你哦。” 小浩毕竟在皇宫里见识并遭遇到了一些肮脏的黑暗面,再加上又经历了承明殿上假皇帝自尽的血腥一幕,性格变了许多,少了孩童们的活泼无邪,多了一丝忧郁和压抑。 见千羽和千浔亲热地抱着他的小胳膊,他微微有些不习惯,便闪身躲开,既矜持又自卑地说道: “羽宝、浔宝,我也好想你们,我们坐着说话吧。” 说罢,他指着东窗下的一席坐塌,率先走过去,规规矩矩地盘腿坐了下来。 千浔和千羽走过去,上下打量了他一会,不解地问道: “小浩哥哥,你怎么和日光城的时候不一样了?那个时候的你,不是最喜欢和宝宝们在一起打打闹闹,玩得很欢的吗?现在的你,好严肃哦,像个老夫子。” 千陌吩咐完红翡去悦居客栈通知林子江夫妻来柳府后,转过身,看见的便是林小浩老成持重、心事重重的模样,自己的两个小包子则在一旁大惑不解于同伴的变化。 千陌略一思忖,猜到小浩大约是落下了心理阴影,不愿被同性碰触,便走过去,搂着他说道: “小浩,你知道吗,每个孩子都是天上的小天使,小天使聪明漂亮可爱,所以很多人都很喜欢他们,只不过呢,这世界上有好人,便也有坏人,坏人想方设法都要将小天使变成恶魔,好供这个大坏人驱使。现在,叔叔和阿姨已经将这个大坏人打败了,他死了,再也不会欺负你们这些小天使,你看,千羽、千浔还有很多叔叔爷爷都是好人,他们都爱你呢,你也要爱他们哦。” 小浩抬起头,怯怯地小声问她: “我是小天使吗?” 千陌点点头,毫不犹豫地说道: “你就是小天使,是纯洁可爱的小天使!” 千羽和千浔也围过来,拉着他的手笑着说: “小浩哥哥是天使,宝宝们也是天使哦,我们都是小天使。” 小浩向千陌看过来,千陌刮刮他的小鼻尖,鼓励道: “你们三个都是我的小天使,现在,小天使们,柳姨要带你们一起去玩去。” 牵着小浩的手,带着她自己的两个小跟屁虫,四个人来到院子里,加上墨翠和另外两个小丫环,几个人玩起了老鹰抓小鸡的游戏。 为了让小浩适应大家的肢体接触,千陌首先自告奋勇当了老鹰,点名小浩当老母鸡,让他护着身后的一队小鸡仔。 小浩刚开始还有些不适应,特别不愿意自己的身后站着人,而且还要被身后的人拉着衣服,在看到千陌安排千羽在他身后时,为了不让他的柳姨失望,他勉强接受了。 小浩别别扭扭地玩起了游戏,但一刻钟的时间不到,他就完全忘记了不愿意被人在身后拉着衣服这件事,兴奋地投入到了当好一只好母鸡、尽责保护身后小鸡的乐趣当中。 看来,游戏真是天下老少皆宜、治病救人的良药呢。 等千陌将小浩的消息传到悦居客栈,林子江夫妻跟着红翡赶到柳府时,见到的就是小浩扮着老鹰、左扑右捉、张牙舞爪转着圈去抓小鸡、玩得满脸红扑扑的可爱模样。 林子江的娘子站在琼蕊苑门口,看着玩得不亦乐乎的儿子——这个失踪了二个多月的儿子——倚在林子江的身上,颤抖着声音叫道: “浩儿,我的孩子,娘可算是找着你了!” 千陌也看见了林子江夫妻,便叫停了游戏,对着小浩眨眨眼,指着门口说道: “小浩,快看谁来了。” 小浩回过头,在看见他的爹娘时,不由愣住了,在呆了一秒后,他飞奔过去,扑到了他们的怀里,放声大哭起来: “爹,娘,浩儿终于见到你们了,我好想好想你们!” 千陌对包子和丫环们眨眼示意,然后一起悄悄退入了屋内,将整个院子留给了这一家三口叙旧。 一刻钟后,林子江夫妻从失而复得的激动喜悦的情绪中恢复了平静,想起了大恩人千陌,便带着林小浩走进了屋内。 夫妻两人要给千陌行跪谢大礼,被千陌拦了下来,三人坐下来闲聊起来。 千陌问他们找到小浩后接下来有什么打算,林子江和他的娘子对看了一眼,温文尔雅地回道: “柳小姐,实不相瞒,林某和娘子是自由恋爱,当年我们的相爱得不到家族的认可,便只得私下里悄悄来往,一来二去就偷尝了禁果,越了界,然后我娘子,她,她就怀了个孩子并生了下来,岳母大人趁我们不备将孩子偷偷送了人。” 说到这里,两人有些不好意思,林娘子还嗔怒的瞪了他一眼,他苦笑了一下,继续说了下去: “那孩子是个女婴,当时我们年纪也小,双方家族有世仇,也不敢去把孩子追回来。后来经过多年的抗争,我和娘子终于结为了夫妻,自打生下小浩后,我们对那个被抱走的女儿特别内疚,也特别想念,就想将她找回来。所以我们才一路循着线索,找到了京城。” 千陌没想到两人还有这么一段苦恋经历,不由同情地问道: “那个孩子如今多大了?可有什么供辨别的印记么?你说说特征,或许我们也可以帮你注意一下。” 林娘子感激地对千陌说道: “妾身在此先谢谢柳小姐了。我们的女儿如果还活着的话,今年应该有十九岁了,妾身记得她刚生下来时,肩膀上有个月牙儿的红色胎记,这是唯一可以确认身份的特征。” 千陌点头,“好的,我记下了,你们的女儿和我的年龄差不多,肩膀上有个月牙胎记,若是我有了线索,如何通知你们?” 林子江拿出一面六角形铁牌,递给千陌,说道: “这是我们林家的令牌,如果我们离开了京城,柳小姐可以拿着这面令牌去任何一家码头,只要看到写有林记字样的船只,都可以将消息带给我们,你也可以凭此令牌要求林记船运替你做三件事情,这算是我们林家对柳小姐找回浩儿的答谢吧。” 林记船运? 没想到林子江竟是商界赫有名的林记船运的东家,这可是垄断了南夜国水道运输百分之八十的市场份额的大商家呢! 千陌也不再讲客气,接过六角形令牌,揣进了袖袋,笑着说道: “既然林老板是船运大老板,兴许将来我们有合作的机会呢。” “没问题没问题,只要柳小姐需要,我们林记绝对无条件地和你合作。” 跑步第五天,什么时候腰才能瘦1CM下来哟。 第133章 木海清再度来访 送走林子江一家三口,琼蕊苑又来了一位客人。 千陌被丫环从里间请到外间的正厅,看到端坐在客席上的人时,心下了然,同情地问道: “木城主,你好,凝烟小姐还未找到么?” “还未找到,老夫此来就是特意来询问玉璃郡主的。” 木海清的红脸膛有些发暗,神色颇憔悴,“郡主能将宫宴那日,你最后见到小女的情形再说一次吗?” 千陌奇道:“我上次不是给你说过了吗?木城主还有什么疑问?” “那能再说一遍吗?” 木海清并未解释原因,只是语带恳切地提出要求。 千陌理解他作为父亲为失踪爱女而焦急的心情,便仔细回想了一下当天的情形,缓缓说道: “那天我的席位在木小姐后面一排的左上角,中间还隔着好几席,看戏中途无聊的时候,我偶尔瞟到凝烟小姐突然站起来往外走,我以为她是去更衣,便未多加留意。” 这仍是当初千陌对木海清说过的情形,没有特别之处,他追问道: “那在小女起身前后,可有什么异常?或者说她脸上神色可有异常?” 千陌想了想,摇摇头,“没有发现异常,在她之前除了南夜帝和国师一起携手离开,大家都在看戏聊天喝酒,在凝烟小姐之后,我倒是没有留意了。” 木海清的眼睛里精光闪过,隔着茶几,他向千陌那侧伏过身去,压低嗓子说道: “郡主,我听说先前的南夜帝是假的,是现在南夜帝的双生弟弟,前几天身份败露自杀身亡了,我还听说他有那方面的癖好,你说烟儿会不会是发现了他的秘密被他关起来了?” 千陌惊诧于他的消息灵通,看来这种皇室丑闻是怎么也瞒不住的,木海清既然这么问,自然也知道了她发现了密室一事。她沉吟道: “不排除这种可能,不过,我在地下秘道里并未发现凝烟小姐的踪迹,也许……” 千陌没有继续说下去,这个也许有两种可能:也许木凝烟已经被害了,自然不会在密室里;也许她的失踪与假南夜帝无关,那么她活着的可能性就大一些。 千陌甚至觉得以木凝烟对姽入云的喜欢,或许那天晚上他是去找了这位妖孽国师也说不定,便暗示木海清应该去找姽入云问问。 木海清听出了千陌“也许”里没有说完的意思,不过他仍未放弃,还抱着一线希望:他的烟儿不会那么容易就死掉的! 这次来找千陌,木海清还是有了发现,此刻也听出了她的言下之意,便不再多作逗留,起身抱拳告辞: “谢谢玉璃郡主,老夫还要去寻烟儿,就不打扰郡主了,告辞。” 千陌点点头,唤来红翡送木城主离开了镇国公府,看着他急匆匆离去的背影,希望他能如愿找回爱女。 接下来的日子,千陌过得有些千篇一律,每天就是有灵感了就画画设计图,或是带着包子们去骑骑马,郊郊游,再要不就是去千石记看看子九弦。 如今的千石记基本上无需她操太多的心,子九弦将它经营管理得很好,第二家店的生意也蒸蒸日上,正筹划着是不是要去其它的大城市开分店。 这日子太顺风顺水了,倒让千陌生出了些许无聊来,然后,她忽然发现似乎很久未看见南夜太初了,偶尔还怪想他的。 这人真怪,以前他天天在她面前晃荡,她嫌他不正经。 现在人家逍王殿下被南夜帝委以重任,加上南夜帝身体原因暂时不能长时间处理要务,很多事情都依赖几个重臣和他的这个儿子,所以南夜太初忙不脚不沾地,每天早出晚归,连个面都不让千陌见着,又让千陌隐隐地挂念起他来。 千陌其实想得最多的,是她的无夜山庄庄主夜枭公子,尤其是在发现自己对南夜太初的态度有了很大的改观,偶尔会想起这个纨绔王爷的时候,便自觉地更想她的枭了。 他似乎在外地很忙,暂时回不了京城,只是每隔几天便派夜魁送来一封信,现在她的小匣子里已经积了厚厚一撂洒金凝霜笺情书了。 将夜枭的信又拿出来看一遍,千陌心里有小小的埋怨:你什么时候回来啊?出去了这么久,就连送信的夜魁和红翡都由斗气冤家变成了无话不谈的好朋友,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再相聚呢? 千陌重读这些信,忽然发现夜枭对她的动态相当的了解,每次她这边发生了什么事情,他那边很快就知道了,隔个一二天便会来封信。 比如她在草原坠马、秋祭宫宴毓王失态,以及这次救出南夜帝铲除南夜翼之事,夜枭在两天后都有写信提醒她注意安全、远离追求者、尽量不要以身犯险、安心等待他回来等等。 感情他在京城的属下还特别将她的一举一动都汇报给了他们的庄主呢。 千陌收起信,想起南夜帝赐给她的那一千顷良田,不由翘起嘴角笑了: 她如今也是个不大不小的地主婆了呢,得去认个路,视察视察她的这片土地上的子民和庄稼们,免得以后经过了也不知道是她的地方。 让丫环将两个小包子找回来,没看见娜朵,心道她一定是又去找她的九弦相公了,便带着包子和两个丫环出了门。 在快到城门口时,千陌偶尔掀开帘子往外瞅,看见不远处,木海清拦下了国师府的马车,正探头和车里的姽入云说着话,那表情似乎有些急躁,又有些紧张,还有丝不相信。 应该是在向他打听木凝烟的去向吧。说起来,木凝烟在皇宫里半夜失踪,情变的可能性最大,姽入云的嫌疑也应该是最大的。 马车很快驶过,将他们甩在了身后,千陌被千浔抓着玩小游戏,便不再想他们的事情。 南夜帝赐给千陌的封地在京城西北边的郊外,从西城门出去后不久,便从官道拐上了一条岔路,地势渐渐高了起来,路两边的山峰也越来越多、越来越高。 此时已是秋末,山林里层林尽染,仿佛神仙打翻了调色盘,红的、黄的、青的、橙的、绿的……缤纷的色彩扑入眼帘,五颜六色,很是好看。 小包子们兴奋地叫着,非要张强在一处有山有湖的路边停车,然后拉着千陌跳下马车,就去那小湖边撒起了欢来。 千陌问张强这是哪里,张强看了看路边竖的地标,咧着大嘴笑着说道: “恭喜郡主,这里已经是皇上封给你的那块土地了,小公子现在就是在郡主的封地上玩呢。” 是么?这儿就是她的封地了? 千陌看着这满山满野的各种颜色的树木,也觉得很高兴,不过,她得先解决一个问题,于是对张强和两个丫环正色说道: “大张,我只说一次,以后除非是在皇宫那样的正式场合,不要叫我郡主,就叫小姐足矣,墨翠和红翡,你们俩也要记得。” 三人点头应是,对千陌亲和的平民作风早已习以为常,便不再拘泥于主子的称呼问题。 千陌看着两侧的群山,有些纳闷,不由问张强: “大张,你来过这里没有?我看这到处都是大山,哪有什么良田?南夜帝还说这片地上的田租赋税全归我所有,那这一年下来,我能得到什么?几张野兽皮么?” 张强憨厚地笑了起来,指着道路前方,说道: “小姐,顺着这条路再走上十里,就进入了一片山林环绕的盆地,那可是一片肥沃的良田呢,盆地和四周的大山,散落着好几个小村庄,村里的人平时种田,闲时上山打猎,日子过得不比京城里的平民差。” “是吗?照你这么说来,南夜皇帝算是给了我一块好地方呢,既能收粮,又能收野货野味,听起来似乎蛮不错。” 盆地的村民交粮为租,山民则是交药材或兽皮野味为租,这些以后统统都不用上交给国家,而是归她这个郡主所有,想想就挺令人惬意的。 千陌有些迫不急待想去看看那个山间盆地了,便唤回撒欢的包子们,张强驾着马车再度向路尽头驶去。 等到了地方,千陌下了马车,放眼看去,还真是让她无比满意。 只见在一片群山的环抱中,一大片平整的低洼盆地上,整齐地排列着成块的良田,阡陌纵横,古树参天,粉墙黛瓦的屋舍四散在田野里和道路边,尤如世外桃源。 这是块富庶的土地。 千陌让张强驾车在后边慢慢跟着,她领着小包子和丫环们下车在村子里随意走走看看。 千陌偶尔间瞧见,在前方几丈开外的一栋木石结构的平房前,一个穿着绿衣青裤的姑娘似乎朝她们这边看了一眼,然后身子一闪,很快就不见了。 千陌觉着奇怪,便紧走几步,赶到那栋平房前,在篱笆外往里望,只见大门紧闭,大声叫了几声“有人吗”,里面也静悄悄地,似乎没人。 她的声音惊动了一旁的邻居,一位麻利的中年大婶出来,警惕地问她们找谁,有什么事。 千陌走过去,胡乱编了个借口说道: “大婶,我很喜欢这儿的山水风光、空气好,想在这买栋现成的小房子,闲暇时偶尔来住住,这一家似乎没人,不知道它的主人是谁,可不可以将房子卖给我呢?” 要不要三更?要不要三更?要不要三更? 作者姐姐在对手指,犹豫不决中。 第134章 木图回国 大婶上下打量了她一眼,见千陌一副阔家小姐打扮,还带着两个贵气小公子和丫环,不像是坏人,便放松了表情,有些惋惜地说道: “小姐是想要买个农舍啊,可不巧了,这家的男主人石头前些年摔死了,石头的小妻子守了几年寡,几个月前突然不见了,大概是耐不住寂寞,跟人跑了吧。主人不在,这房子你怕是买不成了。” 男主人死了,女主人私奔了? 千陌又客气地问大婶: “那,你知道这家的女主人叫什么名字吗?” “你问她的名字干什么?” 大婶马上又警惕起来,狐疑地看着千陌。 千陌状似漫不经心,轻描淡写地解释了一下理由: “哦,随口问问,若不方便说的话就算了。万一她这几天回来的话,希望能遇上她洽谈买房子一事。” “啊,原来是这样,我劝小姐你也莫要打这房子的主意了,估计一时半会回不来,与其买,你还不如自己建一栋,这山上有现成的木材和石材,请几个村里的工匠,保证不出半个月就给你建座漂漂亮亮的新房子。” 大婶话刚说完,听屋里头似乎有人在叫她,答应了一声,扭身便走回了自己的家。 千陌再次朝这栋篱笆小院的平房看了一眼,便顺着村里的路继续转悠起来。 大张忍下心里的好奇,在她身后问道: “小姐,这家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吗?” 千陌点了点头,随后又摇摇头,轻声说道: “是有些奇怪,刚才我看见一个人很面熟。算了,也许是我看错了吧,她不可能在这里的。大张,时辰也不早了,再转一会,我们就打道回府。” 傍晚时分,千陌和包子们回了柳府,却意外地在琼蕊苑里看到了木图和娜朵,看两人情形,似乎在院子里的老槐树下坐了许久。 见到千陌跨进院子,木图赶紧站起来迎上去,对她说道: “柳小姐,我是来向你告别的。” 木图要走了吗?千陌停下来,很是诧异地问: “这么突然?怎么没听你提起过要走的事?” “事情紧急,我也是才知道的。两个时辰前接到父王的密信,萨曼兹国内不太平,我的几位王兄们在谋反,所以我必须尽快赶回去。” 木图快速地向千陌解释着原因,然后将娜朵拉到身边,恳切地说道: “柳小姐,国内情况不明,暂时只能我一人回去,我的王妹就拜托你照顾了,她还小,不懂事,希望你帮忙多看着她点。” 千陌点头答应,“好,娜朵我会照顾的,你什么时候动身走?” “时间不等人,父王有危险,我必须尽快赶回去,南夜国皇帝那儿我也已经托人先递了拜辞函上去,和你告完别,这就走。” 看来如果不是为了等她回来,向她告别,木图只怕早走了。 千陌刚待要说几句送别的话,一旁的娜朵噘着嘴不高兴地说道: “王兄,我要跟你一起回国,那也是娜朵的父王,凭什么只许你去赴险,单单将我留在这儿!” 木图板起脸,严肃地道: “不得胡闹!这次我赶回去,还不知国内乱到什么程度,况且这回去的路也凶险万分,自顾且不暇,哪有时间管到你?万一你出了事,我如何向父王交待?娜朵,你万万不可意气用事,就听王兄这一回,你不是喜欢子九弦吗?等你将他拿下,王兄也扫平了内乱,到时候再接你回国。” 娜朵还要再说什么,千陌接到木图的眼光示意,便帮着他劝这位小公主: “娜朵,这种内乱时候,是你王兄大显身手的时候,女人只会在边上分他的心,给他添乱,不如你在我这,安安静静等你王兄的好消息,不给他添乱也就是对他的帮助与支援,你看如何?” 娜朵知道王兄和千陌说的都在理,她只不过是一时情急担忧父王罢了,听了两人的劝,便也不再坚持,不情不愿地点了点头,咬着唇对木图道: “王兄,你一定要尽快赶回国扫平内乱,稳定局势,还有,路上一定要小心。娜朵等你的好消息,我要见到你和父王都好好的。” “好,王兄答应你。柳小姐,告辞了。” 说罢,木图一撩衣摆,转身带着侍卫离开了琼蕊苑,收拾行李,连夜出了京城,往西北方向赶路而去。 木图带人走后,娜朵有些怏怏的,有时候忧心忡忡、心不在焉,千陌知道她是在担心她的父王和王兄,便想着法子逗她开心,陪她解闷。 本来想带她去千石记散散心,也许她看到子九弦会开心一点。 可是刚好不巧的是,子九弦正好这段时间因为生意的关系,出了远门,少则三五天,多则十天半月才能回京。 没能见到子九弦,娜朵心情更加低落,整日提不起精神,也没什么胃口。 这般过了几日,千陌见她这么消沉下去不是办法,便想着找个好地方带她出去玩玩。 想到一个地方,似乎不错,选了个晴朗的日子,千陌一早便对娜朵和小包子们说道: “听京城里的人说,城北寂光寺的风景很秀丽,并且寺里的姻缘签很有名很准的呢,我们今天就去寂光寺上香去,顺便吃吃寺里的斋菜。” 小包子们积极响应,娜朵仍旧是那副毫不上心的模样,不太想去,千浔跑过去抱着她的腰,软软地说道: “娜朵姨,一起去啦,听说寂光寺的签都很灵验哦,不仅可以求姻缘、子嗣,还可以问前程和生死祸福呢,只是要你想要问的,它的签都可以给你答案呢,浔宝想去求个签,看看宝宝的媳妇在哪儿。” 原来这小家伙还记着上次娜朵说要生个女儿给千羽做媳妇、替她好好欺负这位冷傲的小公子的事,以至于他常常忧心他的媳妇在哪里,会不会也是被她娘派来欺负他的,他得防范于未然。 娜朵被他逗乐了,脸上绽开了久未见过的笑容,捏了捏他的粉脸蛋,调侃道: “你才这么点大,就想着媳妇儿的事,羞不羞啊?” 小包子把头一昂,非常严肃认真地告诉娜朵: “才不是呢,浔宝一点也不觉得羞,而且,浔宝还要给娘求个姻缘签,看看她的相公在哪里,到底会是哪一个。宝宝们决定了,娘和宝宝的姻缘,都交给菩萨解决算了,免得想得头疼。” 娜朵暂时忘记了父王和王兄的事,被千浔的话吸引了,蹲下身,好奇地问这个小人儿: “哟,娜朵姨没想到你这么小就考虑那么远的事情了。那要是菩萨替你选的媳妇儿你不满意,你是要呢还是不要呢?” 千浔笑眯眯地摇摇头,“当然是不要啦,娜朵姨真笨!宝宝去求签,就是想早点知道媳妇好不好,不好的媳妇,宝宝们长大后肯定是不会要的。” 哟,原来小家伙是要未雨绸缪啊。 经过千浔小包子的这么一个插曲,娜朵的心也活络了起来:既然寂光寺的签灵验,她便替她父王和王兄也求一个命运签,算一卦吧。 几人收拾停当,带了两个丫环,坐上张强的马车,趁着好天气,便去了城北的寂光寺。 南夜国是个很奇怪的国家,民族多、民风民俗庞杂,人们信仰的神也多种多样,但奇就奇在,在多民族诸多的信仰中,人们居然能和平共处,包容度相当之高,一个人往往可以信仰好几个宗教,供奉几个神位,也算是一大奇特之处。 千陌曾私下问过丫环,那么多神仙和菩萨,你们到底信哪个?丫环们告诉她,哪个神仙灵验,她们就信奉谁。 所以在南夜国,人们既信仰噶宗教的赞神,将噶宗教奉为国教,将噶宗教的大法师奉为国师;同时又信仰佛教,追求出世的圆满;另外,在两大教的基础上,人们也不排斥那些能让人心得到满足的宗教和他们的领袖们。 总而言之一句话,南夜国是个务实的国度,从上至下,从皇帝到乡野农夫,只要是能为“我”所喜所爱所用的宗教和神仙,他们都愿意供奉。 所以,寂光寺这种既不供奉赞神像,也不供奉菩萨像的寺庙,却因为寺中的一尊神女像被人们传说很灵验,而香火大盛。 一路出城往北,前往寂光寺的道路上,可见到不少前往拜祭求签的人们乘座的马车。 寂光寺建在一座山的半山腰处,等到得山脚下时,能望见山上绿树掩映的寺庙,和那硕大古朴的“寂光寺”三字。 但见寺庙上空香烟缭绕,罄声悠扬,钟声不绝于耳,可见是个香火鼎盛、安慰人心的好去处。 千陌原本以为车只能在山脚停下,几人得爬上去,没想到居然有一条专门的马车道,张强顺着这条车道,在转了无数个弯之后,终于停在了一处宽阔的山门前。 从山门走一百来级石阶,就到了寂光寺的正殿大门口,他们几人上去的时候,正殿门口已经站满了人,正在排队等待进去烧香抽签。 千陌问了娜朵和小包子的意见,都不愿意在这里排队浪费时间,便决定先去寺里其他地方转转,等到晚些时候人少了,再来敬香问卦。 只是,千陌怎么也没有想到,在寂光寺,她能遇到“熟”人。 跑步第六天,大腿酸痛,膝盖弯也扯得筋痛, 咬咬牙坚持,为了即将到来的夏天,能穿得美美地,继续跑下去。 第135章 大夫人的条件 寂光寺很大,占了整座山头,前山后山都是它的庙产,从半山腰一直到山顶,错落有致地修建着宝殿阁堂。 寺庙内外松柏成荫,松涛阵阵,后山有一处天然的温泉,因此它也是著名的修心疗养胜地。 小包子们顽皮,在得到千陌的同意后,便牵着娜朵的手跑得不见了踪影,千陌让两个丫环也跟着去照顾那三个祖宗,她自己则一个人顺着石砌的山道,在寺庙里转悠起来。 当她漫无目的地转到后山时,与一个老熟人迎面撞上了。 后山与前山的大殿高阁不同,这里全部修成一幢幢独立的四合院子,以供皇室和王公大臣的家眷们来此修禅礼颂或疗养时的住处。 看着刚从一幢四合院走出来的青衣长袍的妇人,以及她脸上来不及收起来的诧异与仇恨,千陌勾起嘴浅浅地笑了: “大夫人,别来无恙!” 从四合院里低着头出来的正是柳鹏程的大夫人王月如,几个月前因为买凶想要杀害千羽和千浔而被柳鹏程打发到寂光寺来清修了。 此刻,她看着站在她面前一脸巧笑嫣然的千陌,沉下脸冷声道: “原来是你!柳千陌,你是特意来寂光寺看我的笑话的吗?可惜不能如你的愿了。” 千陌耸耸肩,微不可察地摇了摇头:这个大夫人,真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不过是偶遇罢了,居然会如此去揣测她,这种人,实在是懒得和她多费唇舌。 “如果我说我今天是特意来寂光寺上香抽签的,你肯定不会相信,所以,就当我们今天没有遇见吧,再见。” 千陌甩下一句话,转身调了个方向,背向大夫人准备离去。 “难道你来寂光寺,不是想来确认当年害你的人是不是我的吗?” 大夫人在千陌背后说的这句话,让她不由停下了脚步,回过头,千陌盯着王月如的眼睛,凝眉问她: “那是不是你呢?” 大夫人拢了拢额前的碎发,一脸遗憾地说道: “自然不是我,如果是我出手,你应该早死了,哪还会有你如今重回镇国公府的日子,我也更不会被老爷发配到寂光寺来。” 这最后一句话明显地带着恨意,大夫人是咬着牙说出来的。 千陌看着不知悔改的大夫人一眼,轻飘飘地说道: “看来你在这寂光寺是白待了,爹还指望你能悔过自新,重新做人呢,估计他老人家是要失望了,你根本就是性本恶,永远不可能靠念经就能变成好人。” 大夫人被千陌指责是恶人,并不生气,反而连声咂着嘴,语气不无嘲讽: “啧啧啧,你果然是和以前不同了,当年的你可是柔弱胆小得很,被我欺负了也不敢还嘴的,想不到你不但没死成,反而变得比以前坚强了,真是出乎意料。” “那您继续在寂光寺出乎意料吧,我就不奉陪了。” 千陌不欲与她多做纠缠,在这和她说这些废话,纯属浪费时间。 大夫人似乎并不打算放她走,好不容易在这寂光寺冷清的后山遇见一个熟人,还是害她落得青衣古佛伴孤灯下场的罪魁祸首,不给千陌添点堵,她就不痛快。 “柳千陌,你可知道,你当年未婚先孕被我逐出家门,是谁在山道上想要害你吗?” 千陌果然再次停了下来,并未说话,而是上下打量了大夫人一眼,见她素面朝天,钗饰全无,一袭青袍裹着她微胖的腰身,比以前清瘦了不少,两只眼睛倒仍如以往一般,精明锐利。 与此同时,大夫人王月如也一样在打量着千陌,今天的千陌一袭水红色长裙,盘了个斜斜的倭堕髻,发上只插了一枚玉簪,却衬得那张粉脸眉目如画、倾国倾城。 尤其是光洁的额间点缀了一朵红色兰花形花钿,更是让她妩媚动人,绝艳风流。 这个臭丫头,真是越长越美了! 跟她那个天下第一美人的娘一样,实在让人喜欢不起来! 大夫人按下心里的不喜,见千陌不说话,光是在那打量着她,带着审慎的意味,便翻了个白眼,问她: “怎么,你不信?” “是谁?” 千陌也不啰嗦,直接了当问了出来。 见千陌上钩,大夫人又不急了,反而拿腔拿调摆起了谱来: “要我告诉你也不是不可以,不过,这得看我的心情,高不高兴……” 她在脑海里勾画着千陌死乞白赖跪求她说出幕后凶手的一幕,心里不停打着小算盘,盘算着凭这条消息,可以从千陌这个富婆手上敲诈到多少银子。 “既然要看你心情,那便算了,你就将秘密烂在肚子里好了。” 千陌才不会上她的套,这个恶毒的女人以为可以拿这个来要胁她,简直是在做梦。 大夫人见千陌不为所动,并没上钩,不由从种种的美好设想当中回了神,诧异地问她: “你居然不关心当年的幕后黑手是谁?你不想报仇吗?只要你求我,让我满意,我会告诉你的。” 求她?真是痴人会做梦! 她生平讨厌的,就是拿着芝麻要胁她,想换她西瓜的笨蛋们。 千陌像看白痴一样看着大夫人,似笑非笑地问道: “求你?你觉得我是那种会求人的人吗?” 千陌作势要走,大夫人急了,紧走几步,拦在了她前面: “那,不求也可以,咱们等价交换总可以吧?我的要求不多,只要你去给老爷说,让他立即放我回去并恢复我大夫人的身份,并且将千石记的股份给我五成,我就将我知道的都告诉你。” 这要求,确实是不……多。 这件事若放在任何一个其他人身上,或许就答应了,可千陌天生是一个不喜欢受人胁迫的人。 大夫人如果一开始就坦白说和她等价交换,她可能是会接受,但她却以为能凭此掐住千陌的脉,让千陌按她的意愿就范,这就太小看千陌了。 “我想你是不是搞错了,是你求着说要告诉我的,并不是我上赶着求你,所以你想要等价交换,没门!况且,我最讨厌别人拿着所谓的秘密来要胁我和我谈条件,您还是将这个秘密烂到肚子里去吧,失陪了。” 千陌说完,越过大夫人,决然地离去了。 大夫人有些傻眼,等她反应过来,千陌已经走远,她只来得及在她后面不甘心地喊了一句: “总有一天,你会后悔的!” 这个幕后黑手是大夫人这些天在寂光寺无聊时瞎琢磨出来的,并且她仔细联系了前前后后一系列事情,终于确认了想要千陌死的人是谁,虽然不是百分百的肯定,但也八九不离十了。 原来以为可以拿这个换得她重回镇国公府,只要千陌帮她说几句好话,对千陌宠爱无比的柳鹏程就一定会听她的话放她回府,而且,她还能趁机要得千石记一半的股份。 照她的想法来说,一个凶手的名字换来一生的平安,对比生命的可贵来说,五成的股份实在不多。 可是她千算万算,没算到千陌居然不愿意! 大夫人此刻推翻了先前的认知,对千陌的智商又开始有了怀疑,觉得她是真傻,没有了命,守着再多的金山银山又有何用! 站在后山的的山坡上,大夫人很快冷静下来,心里暗道:哼,千陌你不肯出钱买这个凶手的名字,自然有人愿意出钱封我的口,也许那个人给的好处更多。 想到这里,她不由笑起来:是呀,天无绝人之路,东边不亮西边亮嘛!她干嘛非得卖给千陌那丫头知道,难道让她永远活着当她王月如的死对头吗? 刚才她是急躁了些,最好是那个人早一点儿将千陌收拾掉,省得给她闹心。 大夫人再次朝已经走得只剩一个小小身影的千陌看了一眼,得意地扭身回了屋内。 千陌听到了大夫人最后那句“你会后悔的”的话,不过她并不在意,这个世上,让她后悔的事不多,况且,她从不为自己的决定后悔。 至于幕后凶手嘛,她可以自己慢慢查,虽说可能要花很长的时间,也要冒随时被暗藏的对手杀死的危险,但只要她小心谨慎,就不会给凶手以可行乘之机。 况且,大夫人明显原先是并不知道是谁想要害她的,今天突然遇见她说她知道幕后凶手是谁,又狮子大开口,要千石记的一半股份,这显然是打算要敲诈她千陌一笔了。 这种冤大头的生意,她是绝对不会做的。 千陌这次着实是冤枉大夫人了,王月如这次还真是猜到了幕后指使者是谁。 这次她拒绝了大夫人的交换条件,也因此错过了最快知道幕后凶手是谁,从而在将来,为她自己埋下了更深的祸患,并因此让整个南夜国处于一种复杂动荡的局势之中。 她若是知道将来会惹出那么多事情来,而这一切原本可以早一点结束,或许她愿意回到今天,回到和大夫人偶遇的寂光寺,拿五成的千石记股份,来换得那个人的名字。 这当然是后话了,谁也不可能预知未来,千陌更是不能。 历史的车轮沿着它正常的轨迹,正有条不紊地轱辘轱辘向前转着,带着每个人向前跑着,奔向不可预知的未来。 第136章 冤家路窄 寂光寺的后山风景相当漂亮,人少清静,千陌本想好好转转,无奈被大夫人这么一耽搁,时间也过午了,小包子和丫环们肯定在焦急地等她吃午饭呢。 遗憾地回头看了眼绿树笼翠的后山,千陌提起裙摆快速地往前山走去。 等她走远,从一株几人合抱的菩提树后,转出一个人来,盯着她离去的俏丽背影,阴沉的双眸里,不知打着什么鬼主意。 只见他低头转了几圈眼珠后,似乎是打定了什么主意般,顺着千陌离开的石板路,迈步跟在了她的后面,追了过去。 为了尽快到前山与小包子们会合,千陌选了一条看起来似乎要近得多的小路,这是从山腰一侧横插过去,不用翻山头。 这条小道在一片密林中,高大的冷杉枝繁叶茂,几乎将日头都给遮蔽了,显得有点阴森可怕,走的人也不多,千陌估摸了一下,好在路并不长,应该用不了多长时间就能走出这片密林。 扭头朝身后看了看,似乎没人,千陌便放心地一头扎进了冷杉林中,匆匆地顺着林间小道往前山赶。 她一心赶路,却没料到此时在她身后一个人悄无声息地快速跟了上来,并将一只手伸向了她的后背。 千陌感觉身后似乎有风,一贯保持警惕的她蓦地回头,身后的人赶紧将伸出去的手缩了回去,笑着和她打招呼: “真是巧,没想到在这香火鼎盛的寂光寺,本王也能与你偶遇。” 盯着面前三尺外的一身黛绿锦袍的王爷,千陌不动声色地后退半步,冷冷地说道: “是吗?不知毓王爷悄悄跟在千陌身后是何用意?” 跟在千陌身后的正是南夜毓,此时被千陌冷眼冷语相待,他并未生气。 见惯了府里那些对他百依百顺、笑脸相迎、低声下气的女人,他反而觉得虎着一张俏脸的千陌,更是别有一种冷美人的味道,便负手在身后,无辜地说道: “千陌,你对本王的成见太深了,咱们就不能好好地同行一段路,好好说说话吗?” “恐怕不能!” 千陌侧身让开道,似乎不屑于看他,语气极为清冷: “我和毓王爷不熟,没有什么好聊的,既然你也走这条路,我就恭请你先走就是了,请吧。” 南夜毓脸上露出不被理解的苦恼之色,无奈道: “好吧,既然千陌不愿意,本王先走就是了。” 说罢,便迈开双腿朝千陌走来,却在经过她身边时,猛然伸出手一把搂住她的纤腰,就往自己怀里带。 千陌虽然一提防着南夜毓,可她毕竟是一个女人,怎防得过一个身怀武功的王爷的突然袭击,她毫不意外地就落入了他的钳制中。 瞪着近在眼前的脸,千陌由最初的惊慌中迅速镇定下来,提高了声音冷声道: “放开我!” “放开你?千陌,本王等这一天等了好久了,你以为本王会放手让你离开?” 南夜毓一只胳膊紧搂着千陌贴在他的身上,让她无法动弹,另一只手抚上她细腻光洁的脸。 “难道你想霸王硬上弓?本小姐原本觉得你虽然不是长得最帅的,但至少这张脸还能看,现在看来,毓王爷这张脸,真是让人恶心!” 千陌的声音好似无泪山顶的冰雪,寒澈浸人,将南夜毓自认为风流倜傥地外貌贬得一钱不值。 她的用意是想让南夜毓对她生恨、生厌,从而对她失去兴趣,放她离开,毕竟在这人烟罕迹的密林里,一个男人若是想要强爆一个手无寸铁的女人,简直是太容易了。 哪知南夜毓这次根本不上当,他一声不吭,紧紧拑制着她就往密林深处里走。 虽然这儿极少有人来,但为了保险起见,他还是得离开小道,寻一个更隐密的地方,将这个让他又爱又恨的女人给拿下。 来到密林深处,南夜毓将千陌按倒在一层厚厚的落叶上,邪笑着道: “千陌,您恶不恶心我,我管不着,我只知道,我喜欢你,我要马上得到你,就行了!看看你这张小脸,噘嘴瞪眼的模样,真是让人爱呐!放心吧,宝贝,本王马上就来宠幸你,等你成了本王的女人,你就会彻底爱上我的。” 说完,他在千陌的耳边又极其无耻地补了一句: “等本王和你燕好之后,你就会知道本王的好了。” 南夜毓的唇从她的耳边划过,转而猴急地移到她的脸上,抱着她的脸就是一通乱啃。 千陌急了,奋力挣扎着,边用手推着兽性爆发的南夜毓,边大声叫喊着,以期引起路过的人的注意: “南夜毓,你放手!你还是人吗?!你一个堂堂的王爷,要什么样的女人会没有,居然要来强、奸一个不喜欢你的女人!你就是一个畜牲!” 千陌将头乱扭,尽力躲开南夜毓的嘴,不让他亲到自己。 她的反抗激怒了南夜毓,他恼恨怀里乱动的女人不能让他如愿,便伸出一指封了她的穴道,让她停止了挣扎和喊叫。 “唔,这才乖嘛,早知非要如此,你才肯听话,一开始我就应该点了你的穴的,不过这样干起来就没那么尽兴了。来,让本王尝尝你这张小嘴是什么味道。” 此时的千陌,动弹不得,话也说不出来,只能瞪圆了双眸,怒视着眼前那张丑恶的脸,紧咬着牙关,不让他的舌头伸进她的嘴里去。 此时的她,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柔弱得如一株小草,很快就要被棵大树给压倒,唯有在心里焦急地期盼,娜朵和小包子们久候她不至,能找到这一处偏僻的密林里来。 可是这甚少人来的密林深处,他们能马上找得到吗? 后山的居士们修行起居的一幢四合院里,大夫人王月如走回室内,里面坐着的柳千棠抬起头诧异地问道: “娘,您不是说去大法师那给棠儿拿一卷经册的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甭说了,娘刚出院子,就在外面遇上了柳千陌那个臭丫头,真是晦气!” 大夫人一脸厌恶,刚才在千陌面前她为了以秘密换得她的好处,对她的脸色不得不稍微耐心好看了一点,结果最后什么也没得到,还呕了一口气回来,此刻自然不再掩饰对千陌的敌意与仇恨了。 柳千棠走过来挨着她娘的身边坐下,轻声道: “算了,娘,为一个您口中的臭丫头生闷气,犯不着!她现在势头强劲得很,风头正盛,前些日子不仅破了萨曼兹国的玉连环,赢了十匹千里马,最近又救出了真正的南夜帝,拆穿了假南夜帝的阴谋,在皇上面前可是大功臣一个了。” “棠儿,听你这么说,似乎最近京城里发生了很多事情,给娘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什么真假南夜帝、玉连环什么的。” 大夫人听得云里雾里,好奇心大起,赶紧追问。 柳千棠便将近段时间京城里发生的几件与千陌有关的大事,简略地给大夫人叙说了一遍,这还是某天南夜毓不小心说漏了嘴她才得知的。 王月如听得是连连咂舌,嘴里不断哼哼,脸上神色既羡慕又不屑: “哼,真是走了她娘的狗屎运了!这个臭丫头的运气也忒好了些,怎么什么好事都让她撞上了?!棠儿,为什么破玉连环、救出南夜帝的那个人不是你?你比那丫头聪明多了,真是可惜了……” 柳千棠浅笑了笑,没有做声,一贯温柔淑雅的脸上看不出丝毫羡慕嫉妒的神色来,大夫人不禁问她: “棠儿,不说那臭丫头的事了,你和毓王爷如今关系怎样?娘看你们今天一同来寂光寺,他似乎对你没以前那么温柔了。” 柳千棠拍拍她娘的手,语气平淡地说道: “两夫妻么,不就那么回事,这相处的时间长了,过了新鲜劲,激情平静下来,自然就是这般了,只要我还是这毓王府的王妃就成。” “这倒也是,棠儿,你一向聪明可人,会做事,讨人喜欢,娘从不担心你。不过,你最好还是生个儿子为好,这样你的地位才会稳固。那些药可不能断啊,这可是娘好不容易求神医讨来的生子方,也真是的,你都嫁过去五年了,怎么还未怀个一男半女,娘当年像你这么大……” 柳千棠知道她娘又要围绕她的肚子絮絮叨叨说上半天了,便站起身打断她的话说道: “娘,阿毓出去也有一些时辰了,我去将他找回来用膳,我有些饿了。” 说罢,不待大夫人说话,她便走出了房间,去寻南夜毓。 等她发现南夜毓跟在千陌的身后,进了那条密林中的小道时,她也悄悄跟在了后面,想看看两人到底要干什么。 一直跟到密林深处,亲眼见南夜毓将千陌压在了身下的落叶上时,柳千棠眯着眼,将衣袖都快绞烂了,才压下满腔的怒火。 本想立即上前打破两人的好事,转念一想,她何不让南夜毓得到千陌的身子,然后趁机带人来撞破两人的苟且之事,如此一来,千陌就会被人戳着脊梁骨骂,这顶勾引姐夫的罪名是永远挂在她身上了,她的名声也就彻底坏了。 想到这里,柳千棠悄悄退出了林子,快速离去。 跑步第七天,希望一个月内腰能瘦2公分下来。 明天试着三更,九千字。 不知道能不能做到,但无论如何,总归是要试一试的。 第137章 夜枭归来 南夜毓虽然一门心思全在落叶堆里的千陌身上,想着待会儿如何享受这一顿美妙的野外午餐,但是他依然保持着高度的警惕。 所以柳千棠自以为悄无声息地跟在后面没被他发觉,却原来她的一举一动早落到了他的耳朵里,虽不知是谁,但他稍一思忖,从后山往这边来的,除了他的王妃还能有谁,倒也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尤其是柳千棠在远处悄悄停下来观望了一会,又轻手轻脚离去后,南夜毓先是纳闷,转而很快就想到他这位毓王妃打的什么主意了。 不外乎就是带人来抓现场,趁机搞坏千陌的名声,让她以后再也抬不起头做人罢了。 哼,这样也好,若让大家知道千陌和他做了只有夫妻才做的事,坐实了他与她之间有了夫妻之情,他还怕这个倔强的小妮子不乖乖地嫁给他么! 说罢,他就要欺身覆上来。 千陌又羞又急,却动弹不得,嘴里拼命咿咿唔唔地叫着,想叫却叫不出,双眼瞪得又圆又大,恨不得能用眼光就将这个禽兽杀死。 眼着着她自己很快就要衣不蔽体,南夜毓的紫玉腰带也已解下,千陌厌恶地闭上了眼睛,不再看他。 就在她以为这次必被辱无疑,正准备咬舌自尽时,忽听“嘭”的一声轻响,然后一声”唉哟“声,千陌觉得身上一轻,那个刚才还重重压在她身上的禽兽不见了,下一瞬她就被抱进了一个男人的怀抱里。 男人的怀里有着淡淡的薄荷香味,非常好闻。 是她的夜枭! 他赶来救她的来了! 千陌欣喜地睁开眼,果然就撞进了一对深邃漆黑的墨瞳中,那刀凿斧刻、带着一道刀疤的脸,不是她的夜枭,又是谁! 她想说话,嘴唇动了动却发不出声,这才想起她被点穴了,赶紧用眼神示意给她解开穴道。 夜枭顺手点开她的穴道,她不禁喃喃地叫了一声“枭”,声音既委曲又欣喜,既羞涩又激动。 此刻夜枭的神色很不好看,他的黑眸里冒着怒火,那道刀疤因着愤怒也随着脸上的肌肉颤动着,甚是吓人。 快速脱下自己的外套将千陌裹好,夜枭抱着她,走到一边狼狈趴着的南夜毓跟前,居高临下鄙夷地说道: “南夜毓,你还真不是人!这次暂且留你一条性命,下次你若再敢这样欺负陌儿,你就等着让家人来给你收尸吧!” 说罢,不再看地上的人,紧紧抱着被他裹成一团粽子的千陌,迈开长腿,傲然离去。 南夜毓一口吐掉嘴里被打落的牙齿和鲜血,试了几次想爬起来都没能成功,只得颓然跌坐在落叶上,用手擦去嘴角的血丝,恨恨地想道: 真他妈是见了鬼了!这个无夜山庄的庄主是打哪里冒出来的?坏了他的好事不说,还出手这么重,只是一脚踢过来,就能将他踢趴下,武功真是高深莫测! 南夜毓再次抬眸狠狠盯着夜枭离去的背影,不甘地吼道: “夜庄主,为了一个早已失身的不贞妇人,而与本王为敌,与南夜皇室为敌,值得吗?!” 远远地,夜枭清冷寒凉的声音传来,满满地都是霸气的宣示与警告: “她是我的!任何打她主意、欺负她的人,都是我无夜山庄的敌人!我虽远,必诛之!希望你好自为之!” 一心以为能现场捉奸让千陌声败名裂的柳千棠,当她带着一个小喇嘛装作无意经过这条小道时,看见的不是她想见到的那一幕,反而是她的夫君王爷狼狈倒地、衣衫不整的不雅模样。 而千陌那个妖女已经不知去向,看南夜毓气急败坏、垂头丧气的样子,似乎他并没能得手。 她的算盘落空,心里不由万分遗憾:哼,这次这么好的机会,都被她逃脱了,真是天助她!等下次,她一定不会有这么幸运有人来救了! 想到这里,柳千棠便思忖着悄悄溜走,假装不知道这件事。 没料到南夜毓耳尖,早已听到她和小喇嘛踩着落叶走近的声音,扭过头朝她看过来,见果真是自己那温柔贤淑的好王妃,便冷哼着叫道: “过来,本王摔了一跤,扶本王回去。” 柳千棠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转过身,脸上立即换上了亲切柔顺的笑容,她贤淑地走过去,装作才看见他的吃惊模样惊呼: “呀,王爷,您怎么一个人躺在地上,莫不是摔伤了?来,小师傅,麻烦你搭把手,帮本宫将毓王爷扶起来” 说罢,她扑到南夜毓身边,上上下下左左右右仔细将他检视了一番,这才与小喇嘛合力扶起倒霉的南夜毓,将他搀回了大夫人的住处。 这边,千陌缩在夜枭怀里,闻着他身上好闻的味道,瞟了一眼一脸严肃的庄主大人,脸上的欣喜慢慢变淡,有些怯怯地问道: “枭,你生气了?” 是,他是生气了,他生气他为什么不来得再早一点,他生气他为什么不能时时刻刻守在她身边,保护她! 他捧在掌心爱着的女人,却差点被那个畜牲糟蹋,这让他怎能不生气! 千陌见夜枭不说话,眼里的怒火依旧很盛,唇角紧紧抿成一条刚毅的直线条,不由有些委曲: 她也是受害者,好不好?她也没想到逛个寂光寺,也能遇到这个大色狼,好不好?她打不过那个男人,被他点了穴动弹不得,好不好? 她又不是自愿的! 若是夜枭没能及时赶到,她也正准备咬舌自尽,以保清白的。 千陌在夜枭怀里越想越委曲,越想越难受,也,越想越气,不由扭着身子,赌气说道: “放我下去,我自己能走!不要你抱!” 夜枭看着在怀里乱扭的某个小女人,往上抬了抬胳膊,将她搂得更紧,同时,哑声说道: “别动!再动我可不保证接下来会做什么了!” 这是红果果的威胁! 千陌才不会受他的威胁呢,她心里正冤屈死了,前头刚刚受了南夜毓色狼的惊吓,现在又要看夜枭的脸色,她是遭了什么孽了! 她才不要窝在他怀里,被他冰冷的眼神和全身凛冽的寒气给冻成冰棍呢。 千陌扭得更厉害了,嘟着嘴,不依不饶地、坚持不懈地扭着麻花,就差恨不得自己是尾鱼,能轻快地从他的手中“刺溜”一声就滑出去。 夜枭的眉头皱得更深了,将千陌的小脑袋按在胸前,往四下里看了看,选择一处巨石奔了过去。 绕至巨石后头,他一屁股背靠石壁坐了下去,然后松开怀里的千陌,将她的小脑袋捞出来,在她还迷蒙不知所以的时候,就将嘴附了上去。 快速而准确地亲住那双红艳艳的小嘴,狠狠地索吻着,直吻得千陌透不过气来,挥舞着小手在他肩头胳膊上乱拍乱打,他才克制住自己,将嘴移开。 就这会工夫,千陌的红唇被他咬得更红了,还肿得老高,而这张樱桃小嘴的主人正含嗔带怒、似怨似恼地瞪着他。 夜枭将她头上的几片枯叶摘掉,又将她的钗影横斜的发髻散开,重新帮她梳顺,这才自责道: “陌儿,要是我再晚来一步,你被那个畜牲欺负了,我会怎么办?我想我一定会一掌将他劈死!为什么我不能守在你身边保护你,要让你受这般委曲?我真恨我自己!” 千陌这才知道原来他的怒火并不是对她,而是对南夜毓,甚或是对他自己。 她不由放下心,展颜笑了,勾住他的脖子,在他的嘴唇上蜻蜓点水地亲了一下,柔声道: “枭,幸好你来了,要不然我差点就咬舌自尽,再也见不到你了。” 这一吻,吻得相当轻柔,相当漫长,也相当深情。 千陌坐在他的怀里,热烈地回应着她的枭庄主,直到平地一声“惊雷”,才将胶着状的两人分开。 “娘,你和枭叔叔这是在干什么?玩亲亲吗?” 不知什么时候出现的千羽和千浔站在一丈外,好奇地看着他们的娘绯红的脸和红肿的双唇,脸上兴趣盎然。 咳,咳咳。 千陌侧头望着两个小包子,以及跟在他俩后头的娜朵和丫环,故作镇定地给众人解释: “呃,枭公子他,他刚才溺水了,娘在给他做人工呼吸。” 这理由也太烂了,包子们明显不信,这哪儿来的湖,又哪儿来的水,两人身上明明是干的好吧? 当着众人的面,千陌意识到她还坐在某人的身上,被某人搂着腰,便挣扎着要站起来。 哪料她刚一起身,身上裹着的夜枭的外套就掉了下来,露出她被南夜毓撕碎的衣裳,以及她大片雪白的肌肤,吓得她赶紧又坐了回去。 幸亏夜枭眼疾手快,在大家还没反应过来前,只见他手一晃,外套又披在了千陌身上,将她重新裹了个严实。 但到底还是让小包子瞧见了,小哥俩紧张地跑过来,千羽更是严肃地问道: “娘,是谁将你的衣服撕烂了?是不是刚才有人欺负你了?那个人是谁?羽宝要为娘报仇!” 千陌哪敢将南夜毓的名字说出来,搞不好小哥俩真的会去找他拼命的。 以他俩现在的年纪,那不是以卵击石嘛?! 今天争取三更,上午一章,下午一点半一章,第三章在晚上七点左右。 早安,么么。 第138章 抽签、解签 但小哥俩又不好唬弄,所以千陌避重就轻,轻描淡写地说道: “娘刚才一个人在这密林里遇到了坏人,幸好你们的枭叔叔赶到救了娘,还将他的外衣借给娘披上了。” “那那个坏蛋呢?”千羽依旧穷追不舍,小手握拳,气愤填膺。 “被我打跑了。” 夜枭抱着千陌站起来,将她放在地上,细心为她将外袍披好系好,又将她一头青丝高高地扎在头顶,这才和她并肩走到娜朵她们跟前。 娜朵上上下下打量着穿着男袍的千陌,虽然衣服大了些,也长了很多,袍摆都拖到了地上,但千陌看上去却有一股自然天成的英气,很像个翩翩玉公子。 不由笑着去挽千陌的胳膊,开口夸道: “柳姐姐,你穿男装也挺好看的,简直俊美得不得了。” 夜枭一只手轻巧地格开娜朵,不动声色地站在千百左侧,两个小包子站在了她的右侧,倒把个萨曼兹的公主挤到一边去了。 娜朵对这个只听过没见过的无夜山庄庄主很好奇,围在他身前身后转个不停,前前后后上上下下打量着他。 千陌这时也冷静下来,忽然想到一个问题,便问夜枭: “枭,你是什么时候回京的?你也是来寂光寺上香吗?今天还真是凑巧,要不是你,我现在只怕……” 只怕什么,千陌并没有说下去,但其言下之意不言自明。 “哦,我今天正好回京,路过寂光寺就上来烧个香顺便转转,没想到正好就遇上那个畜牲想要欺负你。” 夜枭并没有说实话,他其实是忽然在心里强烈感应到千陌会出事,又恰好得知她来了寂光寺,便赶了过来。 本来他在千陌身边悄悄派了个暗卫保护她们母子三人的安全,偏偏因为他来了寂光寺后急于找到千陌,便给暗卫发了信号,结果暗卫赶去向他汇报,而错过了发现南夜毓尾随千陌身后意图不轨的行为。 所以,在夜枭的内心里,他又是痛恨自己的,为何偏偏在节骨眼上召唤暗卫,让千陌身边没了暗中保护她的人,从而置她于危险当中。 以后,他决不会再让暗卫离开千陌身边了。 娜朵在一旁观察够了,摸着下巴,突然开口问夜枭: “你就是传说中的无夜山庄庄主?经常给柳姐姐写信又派人给她送来的那个夜枭?羽宝和浔宝口中那个非常非常厉害的大英雄?” 夜枭瞟了好奇的小公主一眼,语气淡淡地反问: “怎么,不像?” “呃,像,像,非常像!柳姐姐真是好福气,可怜我的太子哥哥,没有希望了!彻底没戏了!” 娜朵不无遗憾地为木图惋惜,她原来一心希望她的王兄能将千陌追到手抱得美人归的。 虽然一直从包子们口中听到有关夜枭的种种,她也不以为然,心道,谁能有她王兄的气度与身份去配柳姐姐啊。 可今天看到了真人版的夜枭,她不得不承认木图完全不可能赢得美人归了。 虽然夜枭的脸上有一道长长的、丑陋的刀疤,但它完全无损于他周身所散发出来的那种王者之威、霸者之气。 她的木图王兄虽然也是人中龙凤,但和夜枭一比,还是在气势上差了那么一点点。 娜朵为她的王兄惋惜,转而又为自己高兴起来——看今天这模样,柳姐姐和夜枭是情投意合,那她岂不是有希望拿下九弦哥哥了么! 九弦哥哥若是知道柳姐姐已经和别人好了,一定会很伤心,他一伤心,她就借机去安慰他,关心他,鼓励他,一来二去,她和他不就成了么! 娜朵一个人边走、边想,边想、边乐,自己笑出了声也没发觉。 千浔跑过来拽着她的袖子问: “娜朵姨,你笑什么?是不是想起九弦叔叔了?” “啊,娜朵姨是想起九弦……咦,臭小子,居然套我的话!” 娜朵顺着千浔的话答了一半,猛然醒悟过来,故意板起脸,作势要去捏他的小脸蛋。 千浔像个小泥鳅一样,“刺溜”一下就跑开了,边跑还边扭头朝她做鬼脸,惹得她玩兴大起,一前一后和千浔玩起了猫捉老鼠的游戏。 千羽跟在千陌身边,看着热闹追逐的两人,从鼻子里哼了声:“幼稚!” 千陌和夜枭听了羽包子装大人的话,对视一眼,忍不住笑了,看着前方重新充满活力一扫忧愁郁闷的娜朵,心道这趟寂光寺之行真没白来。 几人很快来到前山,一同去寂光寺的斋堂用了斋饭,算是将饥肠辘辘的肚子给填饱了。 小包子们不挑食,对全素餐吃得津津有味,小吃货千浔居然说好吃,嚷嚷着下回还要再来。 饭后,娜朵央着千陌和夜枭一起去大殿里抽个签算一卦去,千陌本是不信这些迷信的,见娜朵兴致高,难得她一扫连日的阴霾,便也跟着凑趣,去了大殿。 夜枭自然是默默随行,千陌到哪,他就跟到哪,反正不会再让她落单就是了。 午后的大殿安静了许多,再也不用排队,千陌几人一到殿门口,就被寺里的小喇嘛引导着去殿外烧了香,然后才被他带去殿内。 殿内供奉着一尊金漆彩绘的女神像,女神面目如画,光艳逼人,竟与一般庙里神像的丰满庄严不同。 千陌按下心里的纳闷,与娜朵等人各叩了三个头,又去供桌上摇了支签出来,便被小喇嘛领到殿外一侧的偏殿,去解签。 千羽和千浔见几个大人包括两个丫环都抽了签,两小包子便对着女神像叩了头,学着千陌她们的样,一人从竹筒里各摇了一支签出来,屁颠屁颠地跟在后面,也要来解签。 坐在偏殿解签的,是位慈眉善目的老者,千陌等人进去,他一动未动,仍端坐在硬塌上闭上养神。 千陌让丫环们先解签,红翡便在小喇嘛的示意下,将手中的签递给了他,再由他转呈给老者,老者只拿手摸了一下竹签,便准确无误地说出了签文。 千陌在一旁观察着老者解签,对他不看只凭手摸就能读出签文很好奇,暗暗用手肘戳了戳夜枭,用唇形问他,解签的老者是不是眼盲。 夜枭也盯着他看了半晌,摇摇头无法确认。 两个丫环的签解完,一个中签一个下签,脸色各异地退到了一边,娜朵见没人上前,忙将她手中的签递了上去,一脸期待地躬身听着。 老者照例是摸了摸竹签,嘴里念道: “白云初晴,幽鸟相逐。这是支上签,春地萌情 ,挺挺祥云 ,人情孚合 ,快意称心。凡事不可强求,随缘随份,良缘自然天成。” 娜朵听得稀里糊涂,虽然不懂前面那些话的意思,但她敏锐地将“上签”两字听了进去,不由喜滋滋地道了谢,退到一旁,倚着门柱憧憬着她和子九弦相公的美好未来去了。 夜枭上前,恭敬地将竹签递了上去,老者伸手摸了摸签上面的红色小楷字,声音略微有些激动: “开天辟地作良缘,吉日良时万物全,大鹏一日同风起,扶摇直上九重天。这支上上签,我已经很多年没有看见有谁抽中过,没想到今日这签又重现了。” 说罢,老者缓缓睁开紧闭的双眼,一双精目向他身前的夜枭看来。 原来,这老者的双眼是好的,并没瞎! 夜枭负手在身后,不动声色地和老者对视着,既不倨傲,也不谦恭,自有一股非凡的气场。 老者在仔细打量了夜枭后,嘴里喃喃道:“难怪,难怪!竟然是这样!” 他的眼光从夜枭身上移开,余光扫到一旁的千陌脸上,却怔了怔,随即瞪大瞳眸,朝她招手。 一旁的小喇嘛赶紧恭敬地对千陌道: “女施主,上师大人请您过去,他要给您解签。” 千陌将签递给小喇嘛,小喇嘛摇摇头,轻声道: “女施主手中的签,还请您亲自交到上师手中。” 千陌走上前,将手中的竹签双手递到老者手中,老者并未照先前那样去摸签,眼睛也未朝签上看,而是盯着她的眼睛,柔声问道: “姑娘可是来问姻缘?” 千陌被他盯得不自在,悄悄往夜枭身边挪了半步,语音清越地回答: “嗯,随便,能全问么?” 听到千陌的要求,老者无声地笑了,仿佛千陌的话让他想到了以前有趣的人或有趣的事一般,看千陌的眼神更柔和了: “别人只能问一样,至于姑娘你,我破例。” 这个老人的眼神太不对劲了! 夜枭跨步上前,站到千陌身边,左手虚虚地揽在她的腰间,做出“这个女人是我的,由我保护,他人休得染指”的模样,宣示着他的主权。 老人朝千陌腰间的大手瞟了一眼,再次仔细打量着夜枭,然后不再看他们俩人,闭上眼睛,面无表情地又用手去摸签文。 千陌此时很不喜欢这个什么上师了,明明眼睛是好的,偏要装模作样地去摸竹签,让人以为他是真的靠摸靠神力感知道签文的内容,这不是唬弄那些不知情的老百姓嘛! 这次,老人的手指在竹签上摸了许久,久到千陌都有些不耐烦了,他才将眉头皱起来,半晌后似乎是想通了什么,又舒展了开来。 今天还有一章在晚上七点左右, 第一次尝试三更,看看自己到底有多少潜力可挖。 第139章 木凝烟现身 “姑娘,从签文上看,你日后必是大富大贵的人上人、凤中凤,财富、权势、富贵于你是信手拈来、唾手可得,不过得经过一些小磨小难罢了,姑娘身边有小人,及早清除,切记切记。” 上师老者并没有将签文念出来,只是说了这么一段任何一个街上算卦之人都会说的套话。 千陌本就不是迷信之人,今天摇签也不过是顺着大家伙高兴,凑个乐子罢了。 此时听了老者的解签,更是嘴角微撇:废话!这世上有哪个人生下来是一帆风顺,没有个小波折小磨难的。这人就是个神棍!现代社会大街上的那些骗子就是这般套路,先说你贵不可言,让你对未来充满希望,然后话音一转,说你有磨难,要小心,最好是请他消灾除难等等。 礼貌地谢过这位上师神棍,千陌转身要出去,千浔蹦跳着跑到老者身边,将手中的竹签递上去,稚声稚气地道: “上师爷爷,还有我呢,还有我呢,这是浔宝的签。” 千陌心里暗道:这位上师看宝宝们穿着打扮不俗,肯定会说他们俩将来也是贵不可言,妥妥地! 果然,老者给千浔和千羽的签解的签都是前途不可限量、贵不可言,甚至暗示千羽有帝王之相。 真是扯淡! 千陌嗤之以鼻,耸耸肩,带着众人告辞老者,出了偏殿,随意逛了逛,便打道回京了。 几人离去后,老者才抬眼看着空空如也的殿门口,痴痴望了半晌,几不可闻地微叹一声,这才吩咐一旁侍立的小喇嘛: “今天本师不解签了,将殿门关了吧。”说罢,转身往殿后走去。 小喇嘛有些奇怪,但也没多问,答应一声便去关殿门,只是在转身的时候,似乎看见上师的眼角有晶光一闪,心想:上师大人莫不是哭了? 夜枭将千陌几人送到镇国公府后,便匆匆离去了,千陌心里有些小小的不满意:这人咋这么忙啊?这才回京,两人还没叙旧呢,他就离去,也不知道每天在忙些什么! 埋怨归埋怨,但她知道一个大男人,而且明显是一个在做着大事的男人,是不可能会清闲的,她唯有默默地支持罢了。 接下来的几天,千陌也忙了起来,因着子九弦去了外地,千石记虽有他培养的副手在管理,毕竟都还年轻,她不放心,于是每天都要过去转一圈视察一下。 * 在京城东北角一处大宅的地下密室里,木海清遍寻不获的宝贝女儿木凝烟,此刻正瑟缩着肩膀窝在墙角,睁圆了一双大眼,惊恐地看着面前的男人。 密室里没有自然光源,全靠从天花板顶垂下来的一盏油灯照明,油盏并不大,还吊得老高,细细的灯芯亮着微弱的光芒,勉强给密室抹上了一层昏黄的亮光。 一个身材高大修长的男人站在木凝烟几步开外,油灯的光从他背后的天花板上照过来,将他的身影投射到旁边的墙上,拉得长长的,都变了形。 男人的脸因着背光,笼罩在一片黑暗里,让木凝烟看不清他的面部表情,但她却害怕得瑟瑟发抖。 她知道,这个男人是个恶魔。 这些天,她在他手上,已经吃够了苦头,她由最开始的倔强不屈,到如今的害怕恐惧,全是因为这个可怕的魔鬼。 男人脸上晦暗不明,说出的话明明很轻柔,却让人觉得极冷血极无情: “怎么办?你失踪这么久了,很多人都在找你,不仅你的父亲急得像无头的苍蝇,就连皇帝也责令京兆尹三日内将你找出来,现在时间已经过了三天了,京兆尹李大人虽没降职,却被罚一年俸禄,还要戴罪立功继续寻找你,直到找到你为止。” 说到这里,男人蹲下身,眼睛直视着木凝烟苍白的脸,继续缓缓说道: “李大人是个狠角色,只怕他很快会找到这儿来,我想,我是留不住你了。你说,我该拿你怎么办好?杀了你,一了百了,可好?” 他的声音优雅动听,说出的话却让人不寒而栗。 木凝烟拼命地想摇头,却动不了,张着嘴想说话,也说不出,只得瞪圆了那双杏眼,露出绝望的神情,也不知是因了恐惧而绝望,还是因了愤怒而绝望。 “你可真不乖!对于不乖的孩子,我一向不会简单的一杀了之,这太便宜你们了,况且,也没有达到废物利用的目的。我的宗旨,是尽量让每一个人都能为我所用,你明白吗?杀了你,就像是将一把到手的好剑给扔到一边,然后赤手空拳的和人比斗,这也太蠢了!” 男人捏起木凝烟的下巴——她的下巴已经从原来的圆润变得尖尖的了——像看牲口一样,将她的脸扭过来扭过去看了一遍,欣赏着她脸上的表情由惊恐到绝望,由绝望到哀求,然后轻轻笑了: “呵,你的表情还真是丰富,你现在这模样,是在求我吗?求我早点杀死你,给你一个痛快?还是求我饶你一命,让你苟活在这个世上?唔,让我想想,应该是后者吧。也罢,我就成全你,让你继续活在这个丑恶世界吧,毕竟那么多人想要找到你,我不能让他们失望不是?” 松开木凝烟僵硬颤抖的下巴,男人从袖袋里掏出了一粒褐色的药丸。 木凝烟虽然不知道褐色药丸具体有什么用,但她直觉那不是好东西,便费力咬紧了牙关,并且闭上了眼睛,拒绝着眼前的一切。 男人再度伸手掐住她的下巴,稍微一使劲,便轻而易举掰开了她的嘴,右手指微微一弹,药丸便落进了她的舌根深处,顺着咽喉滑进了她的胃里。 做完这一切,这个恶魔般的男人站起身,又掏出一方丝帕仔细擦了擦手,然后才嫌弃地将它轻轻扔到了一旁的地上。 曲指隔空点开木凝烟的哑穴,男人好整以暇地等待她来发问。 果然,被解了哑穴的木凝烟一开口,就是既惊惧又愤怒的质问: “你给我吃的什么?” “也没什么,这药不是让你死的,只不过是让你乖乖听话,不再调皮给我惹祸的良药而已。” 男人不再看木凝烟,转身往密室外走去,到了门边,像想起什么似地,他又顿住,头也没回,温和地说道: “对了,吃了这药,一刻钟后,你将会忘记以前所发生的一切不愉快的事情,而且,” 他扭过头,朝木凝烟勾起一个无害的笑容,“而且,你将会奉我为主人,只会听从我的指令。” 说完,拉开门直接走了出去,将一室的昏暗冷寂又留给了才十六岁的木凝烟。 木凝烟依然无法动弹,只是在听了男人的话后,眼里的恐惧更甚,她感受着药效在体内慢慢发挥着作用,嘴里不由喃喃地低语: “恶魔,你就是恶魔!你是披着人皮的畜牲!我要告诉爹爹,我要揭露你伪善的面目。” * 千陌在千石记东城的总店处理完店务,在店里用过午饭后,便坐着张强的马车,让他载她去西城的分店。 这个时候正是午后,人们吃过饭大多在歇息,京城的街道上也比较安静,千陌在晃动的马车里闭目养神,手撑在小几上,脑袋也随着马车在微微晃动。 不知什么,马车忽然停了下来,张强在外面诧异地说道: “小姐,你快看,那边好像是木城主的女儿,那个日光城的圣女,她爹不是在找她吗?” “是吗?她在哪里?” 千陌听到张强的话,刚开始还有些迷迷瞪瞪,听到后面,却猛地清醒了,赶紧掀开车帘,顺着张强的手指方向望过去。 只见在三丈开外,一条与主道垂直交叉的小巷口,一个小姑娘顶着一头乱糟糟的鸡窝头,一身脏兮兮地靠墙站着,正不错眼地盯着旁边摊位上热气腾腾的馒头看,那垂涎三尺的模样,好似饿了很久没吃饭一般。 正是消失了许多天的木凝烟! 千陌赶紧让张强驾车过去,没等车停稳,她急匆匆跳下车,提起裙子快步走到木凝烟身边,轻声问道: “凝烟小姐,你怎么在这儿?你爹都找了你好多天了,大家也都在找你,这些天你去哪儿了?” 木凝烟好似没听到她的问话,双眼仍盯着那笼白慢头,情不自禁地又吞了几口口水。 怎么回事? 她是傻了?还是聋了? 千陌疑惑地和跟在旁边的张强对视了一眼,后者摇摇头,他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千陌将头转回去,又待和木凝烟说话,就见在这当口,这位城主女儿趁着老板不注意,敏捷地伸出一只脏兮兮的小手,快速地从蒸笼里抓起一只大白馒头,就往嘴里送去。 转眼间,在千陌和老板的注视下,她就将一只大馒头给吃了一大半了,由于吃得太快太急,她差点被噎住,这才缓了下来,用手抚着胸,给自己顺着气。 发现有人偷食的老板跳起脚,骂骂咧咧开地就要绕过摊位来抓木凝烟。 千陌赶紧将他拦下,递上一钱银子,“老板,这位小姑娘吃的馒头我买了,银子给你,再给我拿一个大包子,哦,还麻烦你盛碗海带汤。” 三月了,春暖花开的日子, 除了码字和看文,大家都要多出去走走,动动,看一看哦。 莫要宅在家里,辜负了这大好的春光。 第140章 失忆 老板见有人替这个偷馒头的小姑娘给钱,便不再追究,转身舀了一碗汤,再夹了一个牛肉大包用碟子盛了,放在一旁的木桌上。 千陌轻轻拍着木凝烟的后背,嘴里柔声说道: “慢点吃,不用着急,还有包子呢,走,咱们去桌边坐下来吃。” 木凝烟大约是饿急了,见那边桌上真的有一只大包子和一碗汤,便甩开千陌,一头扑了过去。 来不及坐下,她端起碗就先喝了一大口汤,待喉咙滋润了,又丢下手里啃了一半的馒头,抓起牛肉包子张嘴咬了下去。 千陌陪她在桌边坐下,等她将包子吃完、汤喝干净,用脏袖子擦着嘴的时候,再次问道: “可有吃饱?没吃饱的话,我再给你买。” 木凝烟摇摇头,“差不多饱了,不能吃太多,会胖的。你是谁?” “我是你的朋友,你不认得我了吗?” 千陌语气柔和地问她,双眼却紧盯着她的脸,想从她脸上看出端倪来。 木凝烟皱起眉头,小脸上满是茫然: “可是我不认得你啊,我一觉醒来,就在这儿了,这是哪里呀?为什么我一个人都不认识?好陌生。” 千陌见她不像在说假,也不知道她这些天遭遇了什么稀奇古怪的事情,看样子竟然是失忆了。 “我认识你,你叫木凝烟,是日光城城主木海清的女儿,以前你叫我柳姐姐来着。” 千陌拉起木凝烟的手,轻轻拍着她的手背,继续说道: “你爹还在京城里到处找你,跟我回去吧,我通知木城主尽快来接你。” 谁知木凝烟相当警惕,她一把甩开千陌的手,狐疑地问她: “你说你认识我,为什么我不记得了?你莫不是骗我去你家,然后好将我卖掉的吧?我才不上你的当呢!” 这小姑娘,失忆了,还这么谨慎小心,早干嘛去了?! 千陌哭笑不得,见她不肯跟她走,便对张强说道: “大张,看如今这情形,只能麻烦你去趟美胪宫,将木城主请到这里来了。” 张强答应一声,駕着马车快速离去。 好在这里离美胪宫不远,千陌没有等多久,张强便很快带着木海清赶来了。 木凝烟无视激动不已走上前的木海清,扭头不高兴地对千陌说道: “虽然说刚刚你付了银子,请我吃了大包子,我应该谢谢你,但你也不能把我扣在这里啊!我要走了。” 说罢,站起身,迈腿就要走,木海清赶紧上前拦在她前面,颤抖着声音问道: “烟儿,我是你爹啊,你不认得爹了吗?” 张强在来的路上已简单将木凝烟失忆的事告诉了他,虽然他并不是很信,但已经有了心理准备,所以见到木凝烟不认识他,倒也不蛮诧异。 木凝烟一手将他推开,皱眉不耐烦地说道: “我不认识你!我也没有爹,你是哪里来的骗子?走开,别挡了本小姐的路!” 真是个娇蛮霸道不讲道理的大小姐!平时她的乖巧模样都是伪装的吧,这才是她的真面目? 千陌在一边沉思不语,也许只有当人失忆了,才暴露出她的本来面目和真性情。 木海清见宝贝女儿一意孤行要离开,又有人往这边聚集过来围观,不得已一个手刀下去,将木凝烟劈晕,抱起她,对千陌感激地说道: “柳小姐,谢谢你找到了烟儿,此事有蹊跷,老夫就先回去了,容我以后再登门重谢。” “木城主太客气了,我也只是恰巧路过遇上令千金罢了,酬谢就不必了,城主大人还是先请个名医给凝烟小姐看病要紧。” “那老夫就先走一步了。” 木海清也不啰嗦,抱着木凝烟上了马车,回美胪宫请太医去了。 千陌目送他离开后,叹了口气,也坐上张强的马车,去了西城的千石记分店。 到了地方,张强将马车停在门口,千陌刚掀开帘子,从千石记里面就奔出一个人来,伸手来扶她下车,同时嘴里恭敬地说道: “柳小姐,小心点,我来扶您。” 千陌不露痕迹地收回手,一手扶车框,一手提裙摆,轻盈地跳到地面,温和说道: “春桃,我好几日未来了,如今店里如何?” 来扶她的正是被她救下的春桃,今天的她穿着一身黛绿色的短袄长裤,显得干练精明。 经过在千石记总店的学习和锻炼,她如今已是这西城分店的一个小小负责人了。 春桃一边陪同千陌走进店内,一边恭敬地回答着千陌的问话: “回小姐,自子掌柜出门后,西城分店的业务稳中有升,这两天来订做首饰的特别多,我们的交货期也相应地延长了几天。” 千陌看着店内来选购首饰的富家阔太和大家闺秀们,径直走到店后面的会客茶室,在软垫上盘腿坐下来,麻利地问道: “我刚才看了看,虽然人是多了些,但应该还不至于要延长几天的时间交货,春桃你是如何确定这个延期时间的?” 春桃也在一旁的垫子上跪坐下,一边烧水烹茶,一边嘴里回道: “回小姐,主要是前几天有个富商来店里,订了一面大插屏,要得又急,我们只得将店里所剩不多的翡翠全拿来去雕这面‘四海欢腾’的插屏了,所以这几天店里后来的客人,就得多等几天,等子掌柜采购的石料一到,就可以按期交货。” 子九弦采购的石料一般是从秘密渠道由专人护送,这一批也正在送往京城途中,过两天就能到。这事,千陌是知道的。 接过春桃沏好的一杯瓜片,千陌浅浅地啜了一口,沉吟道: “是一个什么样的富商,竟然花钱雕刻一面翡翠插屏,这可不是一点小钱,这事可请玉工杨师傅确认了么?” “我已经请杨师傅看过了,按照富商的条件,杨师傅说完全能做出来,只不过需要三个月时间。富商很急,说愿意加钱,只要能在一个半月内完成,他愿意多付一倍的银子。” 千陌笃定地问道:“所以,你们就答应了?” 春桃点点头,认真地说道: “杨师傅拍着胸脯说,看在对方多付一倍银子的份上,他就是天天赶工也要在一个月内将它雕出来。所以,我就收了富商五成的银子做订金。” 嗯,生意人不会和钱过不去,既然对方愿意多付一倍的价钱,而玉匠师傅又承诺能按期完成,放在任何一个老板身上,这个单都会接的。 千陌不再多问,只是仍然有些好奇: “春桃,究竟是个怎样的富商,如此有钱,是京城里的人吗?” “应该不是,听口音,像是外地的,也不知是做什么生意的,身上随身带着大额的银票。” 春桃仔细回想了一下,便将那个人的容貌口音特征给千陌简单描述了一回,千陌沉默了一会,便让她将近几天的帐本拿来,细细翻看起帐目来。 帐目没有问题,可千陌总觉得心里堵得慌,又找不出原因,便摇了摇头,自嘲地想:她这大概是快要来大姨妈了,情绪波动,过几天就好了。 又叮嘱了春桃几句,无非是让她多盯着点那面插屏的雕刻,以及多留一个心眼。 春桃一迭连声地答应着,末了,千陌和她又唠起了家常,随口问道: “春桃,你今年多大了?我也不记得以前问过你没有,最近我这记性实在太糟糕。” 春桃一边给千陌的茶杯里续水,一边回道: “回小姐,春桃今年刚满二十。” “二十了?看不出来,我还以为你蛮小的,那以前在老家许过人家没有?” 千陌关心地问起了春桃的婚姻大事,作为一个老板,她自然是要对手下骨干员工的个人资料做到心中有数的。 “原本是许了一户人家的,还没过门,他就生了场病去世了,后来又遇上瘟疫,一路逃难,好不容易到了京城,遇到小姐,才算稳定下来,所以,春桃就成了老姑娘了。” 春桃苦笑了笑,坐在千陌侧面,将双手叠放在腿上,微微低下了头。 千陌侧过身去,拍拍她的肩膀,安慰道: “别难过,在千石记好好干,你这么漂亮能干,不愁嫁不出去,我也会留意,帮你物色一户殷实人家的继承人,嫁过去,生个一子半女的,后半生就有保障了。” 春桃面上立即带上了笑颜,抬起头有些羞涩又有些感动地说: “谢谢柳小姐,你对春桃实在是太好了,不仅从牙婆子手中救下了春桃,还要帮着解决终身大事,实在是让春桃不知怎么感激才好。” 千陌抿起嘴浅浅地笑了笑,又端起茶杯小饮了一口,说道: “可惜不知道春桃的家在哪里,也不知道还有没有其他亲人,不然,这种事也轮不到我来插手,我还怕他们不喜。” 春桃赶紧回道: “没有人敢对小姐不喜欢的。我其实也不知道老家具体在哪里,只知道离京城很远很远,要走很多天的路,家里也没什么亲人了,当年的那场瘟疫,只余了我一个人逃了出来。” “哦,既然如此,那我就不客气地将你的终身大事揽在身上了。” 千陌一脸轻松地喝完茶,看看天色差不多了,便站起了身。 春桃躬身将千陌送出了门,又将她送上了马车,目送张强驾着马车离去,她才回转身进了店内。 昨天终于更了三更九千字, 不容易,第一次码这么多。 今天再试试三更。 第141章 你们好像一家人 天气渐渐冷了起来,千陌每天早上起床推开门窗,都能看见院子里的花草树木上打着一层薄薄的白霜,俨然已是深秋,再过个十来天,就该立冬了。 想起在现代的时候,每年立冬都要吃饺子的习俗,千陌便来了兴致。 南夜国人虽然吃面食,但多是馒头包子类,从没有人将死面擀薄了皮包馅,所以她从穿到这个架空的古代时起,就再也没有吃过饺子了。 以前是条件不好,没有机会弄到面粉,包不了饺子,现在回到京城了,这儿物资丰富,什么样的东西都能买到,小麦面粉自然也不例外。 所以,趁着今天天气好,千陌准备大显身手,为大家包一顿别样的饺子尝尝。 说干就干,千陌吃过早餐后,便吩咐红翡和墨翠去厨房里领了面粉和各种做馅的材料回来。 厨房里的管事知道她是要做面食,顺道也将砧板和擀面杖给送了过来,其实他是好奇红翡口中的这个饺子是什么东西,想来看看稀奇罢了。 千陌让丫环在屋外的院子里摆上了桌椅,给众人分了工,择菜的、洗碗的、剁肉馅的、打下手的,每个人都分派了一件事情做,就连两只小包子也被她使唤去剥蒜了。 她自己则系了条围裙,将袖口绑高一些,开始和面。 揉了一会,感觉太吃力,手酸,便让在一旁观摩的厨房管事继续和,她这个大小姐去全场巡视了一圈各人的工作回来,面已经和好了。 将面盖上布,放一边醒着,千陌正准备调馅,从没下过厨房的小公主娜朵凑到她面前,兴奋地问道: “柳姐姐,接下来你打算做什么?要不,你歇着,让我做好不好?” “你会做?”千陌斜了她一眼,很是怀疑。 “你教我呗,我很聪明的。” 娜朵转着小心思:据说要想抓住男人的心,就得抓住男人的胃,那她是不是就从现在开始学着下厨,练得一手好厨艺,就能抓住九弦哥哥的心呢? 千陌哪里知道她的这些小心思,有人帮忙,乐得她清闲,便顺水推舟地答应了,让到一边,指点道: “娜朵,将剁好的肉馅、虾肉末、香菇末,哦,还有姜末都放在一个大盆里,再洒上点盐,哎哎,别放多了,会咸的,就这样多,好了,倒一勺麻油进去,再打两个鸡蛋清进去。” 娜朵站在大盆前,手里拿着两个鸡蛋,犯了愁: “这个鸡蛋怎么打?直接丢进去么?” 众人见这个啥也不会的小公主一脸愁苦相,都乐了,千浔小包子跑到她身边,拽着她的袖口道: “娜朵姨,鸡蛋有壳,不能直接丢进去的,你拿着鸡蛋,在大碗边上轻轻一敲,再用手轻轻一掰,里面的蛋就出来了哦。” “好吧,我试试。” 娜朵小公主这一试,就直接是接连打废了五枚蛋,每次都是用力过猛将里面的蛋黄和蛋清给甩到了地上。 看着那掉在地上的的蛋液,厨房管事的脸上是一阵肉疼的表情,好几次他想上前帮忙,都被千陌用眼神给制止住了。 娜朵一点没有钱的概念,打碎几个鸡蛋在她眼里根本就是一桩小事,反而她还觉得挺好玩,于是她便将她的魔爪又伸向了第六枚鸡蛋。 千浔小包子实在是看不下去了,他替那五枚英勇牺牲的鸡蛋叹了口气,搬了张椅子在桌边,爬了上去站稳,然后对毫不自觉的公主说道: “娜朵姨,还是让浔宝给你示范吧,否则照你那样,永远也打不出一颗好蛋来。” 娜朵不服气,撇着嘴哼了哼: “娜朵姨都打不好,难道你这个小不点就能打好了?我才不信!” 不但她不信,在场的人,除了千陌和千羽外,都不信一个养尊处优的小公子会打鸡蛋。 众人都以为他也只是想玩玩,见千陌没阻止,他们也都没有出声,全都齐刷刷地盯着他看。 千浔甜甜地对娜朵展开一朵迷人的笑容,也不说话,拿起一枚鸡蛋,在碗沿上轻轻一磕,然后拿到碗中央用手一掰,一颗完整的带着蛋清的蛋黄就落入了碗中。 在众人惊诧的眼光中,浔小包子很快又将第二枚鸡蛋打进了碗里。 胜利表演完毕的他,站在椅子上,意气风发地扫了全场众人一眼,才对着目瞪口呆的娜朵奶声奶气地说道: “娜朵姨,有些事情,是需要天分的。” 那傲娇的口气,让众人忍俊不禁,娜朵也是被他萌化了,搂着他狠狠亲了一口,大声宣布: “娜朵姨决定了,我还要生个女儿给你做媳妇儿,以后你就负责给我这个岳母娘打蛋好了!” 小包子抹了抹脸上的口水,笑眯眯地说道: “娜朵姨,已经有好多阿姨说要生女儿给浔宝做媳妇儿了,所以,浔宝要挑一挑的,长得不漂亮的,浔宝可是不要哦。” 这个颜控!还这么小,就知道挑媳妇儿要漂亮的了。 千陌好气又好笑地将千浔抱下来,让娜朵将馅拌匀了,她将已经醒好的面揉成条,揪成小剂子,摊薄,然后一口气擀了十几张饺子皮出来。 在众人好奇的目光中,她拿起一块饺子皮,包上馅,很快一个元宝形状的饺子就呈现在了大家的眼前。 院子里的众人惊叹不已,像欣赏艺术品一样,将这只饺子在手里传看着,然后纷纷围在她身边,缠着她要学会饺子的包法。 千陌本来就打算要教会他们,否则她一个人又擀皮子又包饺子,这么多人的量,她岂不得累死。 拿起一块饺儿皮,千陌手把手的将大家教会之后,这包饺子的活就交给他们了,她现在只负责擀皮子就成。 南夜太初走到琼蕊苑的时候,看到的正是千陌教他们如何包饺子,然后学会了的众人兴高采烈、嘻嘻哈哈围在桌边,边聊天打闹边包着饺子,就连千羽和千浔也站在椅子上,像模像样地捏饺子元宝呢。 整个琼蕊苑里欢声一片,主子、丫环,公主、奴婢,公子、下人,不分高低贵贱,没有阶层等级,人人脸上都带洋溢着发自内心的笑容,平等而快乐。 那个被众人围在中心的小女人,就像是一颗闪闪发光的夜曜石,吸引着人们的目光,又照亮了他们脸上的笑容,简直就是一件无价之宝。 南夜太初倚在琼蕊苑的大门边上,静静地看着院子里带着大家热火朝天包饺子的千陌,唇边绽出了一朵宠溺的笑容。 今生能认识她,真好! 他就这么静静地看着,静静地看着,看着她的手飞快地滚着擀面杖,一张张面皮从她手底飞出,又传到众人手上,包成一个个奇形怪状的饺子,看到包得特别有创意或是特别古怪的,众人又哈哈笑成一团。 等包得差不多了,千陌吩咐厨房管事先端到厨房去煮的时候,大家才发现倚在门边看着他们闹腾了很久的南夜太初。 琼蕊苑的下人们要给他行礼,他摆了摆手,笑道: “算了,在你们小姐的院子里,就无需讲这些虚礼了,你们刚才怎样就还是怎样,免得拘了性子全了礼节,却失了欢乐,反倒不自在。” 千陌用手背擦了擦额角的汗,笑容灿烂地问道: “逍王殿下,你来得还真是巧,今天你有口福呢,等会尝尝我们包的饺子。” 南夜太初并不知道什么是饺子,猜测就是如今她们包的这种元宝状的东西吧,他一边往院子里走,一边得意地道: “来得早不如来得巧,我这是闻到着味儿来的。” 走到千陌身边,看着她因擦汗而沾上了少许白面粉的俏脸,掏出帕子轻轻替她擦干净。 千陌初时没反应过来,等知道他是在替她擦脸上的面粉后,便微微偏了头,不让他再继续做这种亲昵的举动。 南夜太初也不生气,反正刚才他已经给她擦干净了,这个迟钝的小女人发现他的企图也太晚了。 在自鸣得意的时候,他忽然又微皱了眉:不行,他以后得找机会敲打敲打她,除了在他面前可以迟钝外,在别的男人面前可不能反应不灵敏了。 等千陌她们将所有肉馅都包完后,厨房管事刚好端着第一锅煮好的水饺进来。 那热气腾腾的饺子立刻将众人的视线都勾了过去,娜朵更是偷偷地想要先拿一只尝尝,却被千羽义正言辞地举报了,在大家鄙视的目光下,她只好噘着嘴朝小包子瞪了一眼,收起了偷吃的企图。 千陌吩咐管事将剩余的生水饺煮熟,给她爹和其他主子们送去,管事高高兴兴地端着饺子下去了。 千陌又调了两个油碟,一个是红油辣椒酱的,一个是陈醋的,放在桌上,这才对围坐在一桌的大大小小吃货们大声说道: “孩子们,开动吧!” 娜朵早就摩刀豁豁了,千陌的话音一落,她抓起筷子就夹了一个饺子,既不沾醋也不沾辣酱,就这么直接往嘴里塞了进去。 三两口吞下去后,直呼“好吃”,她又不顾形象的一气吃了好几个。 与她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千陌母子,三人吃相极为优雅,即便小包子早就流口水了,可此刻小哥俩依然吃得慢条斯理,一派从容。 南夜太初也一样,吃得淡定、优雅,一边吃还一边轻声赞叹: “没想到陌儿的手艺这么好,娶了陌儿一定是有口福之人。” 看着千陌母子和南夜太初几乎差无二致的优雅做派、相似的吃相,娜朵忽然从饺子碗里抬起头,说了一句: “我怎么觉得你们好像一家人哦。” 不知道坚持下去,会有个什么结果? 第142章 夜枭提亲 琼蕊苑饺子宴后第二天,又是一个秋阳暖洋洋照在身上的好天气,一大早,小包子们就缠着千陌,非要她教他们认字。 千陌有些奇怪。 她以前看小哥俩年纪还小,想让他们有一个快乐的童年,所以从不强迫他们认字背诗学文,不过遇到合适机会就会顺便教教他们,再加上柳鹏程和子九弦等人平时的灌输,所以他们也断断续续地认识了很多字。 她的放养式教育,让她觉得小哥俩现在有点玩野了,得让他们收收心,便思忖着过完这个冬天,到了明天春上,就送他们去学堂上课去。 今天他们主动要求学习认字,让她很高兴,便搂着小哥俩问道: “真乖,就知道爱学习了!你们想要认识什么字?” 包子们睁着湿漉漉的大眼睛,一边一个说道: “窈窕淑女。” “君子好逑。” 原来,昨天在院子里吃饺子的时候,南夜太初曾感慨地念了这句“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的名诗。 包子们耳尖听到了,就问是什么意思,南夜国的逍王殿下却故作神秘地让小包子去问他们的娘,千陌当时正被柳鹏程和府里的各房夫人们围着,脱不开身。 原来他们吃了千陌让人送过去的饺子后,觉得又稀奇又好吃,纷纷过来感谢,顺便向她请教制作的方法。 小哥俩没问成,后来便忘记了,今早起床去外面玩了一圈后,又想了起来,便跑回来问他们的娘,这八个字怎么写,亏得他俩记性好,这八个字居然记得一字不差。 千陌啼笑皆非,刚开始小哥俩缠着她要学认字,她还很是高兴了一番,没想到一问下来,他们居然想学的是这几个字。 教,还是不教? 这是个让她头疼的问题! 她可以猜想得到,接下来小哥俩一准是要问这句诗是什么意思了。 果然,千羽见千陌不作声,便和千浔两个嘀嘀咕咕: “浔宝,你说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到底是什么意思?昨天太初叔叔就念了一遍,今天五奶奶又念了一遍,大人们都很喜欢这句话吗?” 千浔小手摸着下巴,黑眼珠滴溜溜转了几圈,才歪着小脑袋和他哥哥讨论: “哥哥,前面一句浔宝是不太懂啦,不过后面君子好球,难道是说男人们喜欢那些个绣球吗?” 千羽也想不出其他的解释,便默认了千浔的说法: “嗯,有可能,不过夜魁叔叔他们抬着的那个大绣球真好看!” 夜魁抬着大绣球?什么意思? 这大清早的,他到镇国公府来抬着个球干什么? 千陌一头雾水,便要问小哥俩是怎么回事,门口却在此时传来了前院下人恭敬的声音: “六小姐,老爷让您去正厅接待客人,有事相商。” 千陌走出去,就见院子里站着一个青衣的随从,正是她爹跟前的亲信,便问道: “来的是什么客人,非得我去相商的?” “回六小姐,是无夜山庄庄主带着人,来向老爷提亲了。” 夜枭居然来求亲? 事前怎么一点口风都没漏,弄得她这个当事人还蒙在鼓里。 一旁的丫环们欣喜地围上来,给她们的主子道着贺。 “我知道了,你先去吧,我随后就来。” 千陌打发走下人和丫环,将身上的衣裙理顺,又返回屋里在铜镜前左右照了照,扶了扶纹丝不乱的发髻,补了点胭脂口红,端详着镜子里出现的神采飞扬的俏丽女子,这才满意地出门去了前院。 小包子们在听说他们的枭叔叔竟然是来提亲的,后悔回来早了,便丢下他们的娘,又跟着那个青衣随从跑到前院看热闹去了。 千陌施施然走到前院,远远地就看到前院的空地上负手立着一队黑衣的侍卫,每人脚下摆着一抬箱笼,闪着五颜六色的光芒,很是好看。 等她走近了一看,五颜六色的光芒居然是楠木箱笼表面嵌的金丝银线、翠羽粉钿、珍珠玛瑙所发出来的。 光是这箱笼外面的装饰就价值不菲了,里面装的东西岂不更贵重? 真是奢侈! 千陌悄悄数了数,居然有十二台之多,只是提个亲,需要带这么多礼物上门么? 不过,这不也从一个侧面证明了夜枭对她的喜欢和在意么? 千陌心里又有几分窃喜、几分小小的得意,带着这种心情走到大厅门口时,才发现门口挤着她爹的几房夫人小妾们。 几个女人正探头探脑地往厅里瞧,身后来人了也不知道,兀自在那压着嗓子啧啧称叹: “诶哟,这个夜庄主还真是出手阔绰诶,瞧那个络腮胡子手上捧着的那个球,那得用多大的一块翡翠石料才雕得出来哟!” “是呢,那个花球真好看,有好几种颜色呢,莫不是几种翡翠拼凑起来的?不然一块翡翠上面哪有那么多颜色?” “看不出来是不是拼的,反正那么大一颗,肯定值不少的钱!六小姐真是好神气。” 千陌见他们讨论得正欢,便站在后面,也伸长了脖子往里面瞧去,嘴里顺口说道: “我瞧瞧,是什么好东西值得夫人们交口称赞?” 兰仙听到她的声音,率先反应过来,赶紧拉着其他几位夫人让开路,并笑眯眯地朝厅里努了努嘴,示意千陌自己进去看。 没有了夫人们的围挡,千陌一眼就看到站在大厅门里侧的夜魁,他的手里托着的,正是小包子和夫人们口中所说的那个球。 这个球大约有现代里的篮球那么大,这是由一整块春带彩的玻璃种石料仿绣球的模样,圆雕而成。 春带彩的玻璃种翡翠本身就难得,这么大一块杂着粉、翠、红、紫四色的更是少见,玉匠顺着四色的纹路雕刻成一只仿佛由四色丝线缠成的绣球,就更是绝无仅有。 说它价值连城也不为过。 南夜国的提亲习俗中,不同于汉人的必须送大雁,他们更喜欢用各种材质的绣球来表达对女方的喜欢和求娶之心。 哪家父母收到的提亲绣球越别致越贵重,就说明他家女儿嫁过去以后会更幸福,更得夫君的宠爱,做父母的脸上也就越有光。 所以,厅里面的柳鹏程笑得合不拢嘴,正和夜枭开心地聊着,嘴里虽然说“这事还得让陌儿来做决定,我这个当爹的不干涉她的婚姻自由哈”,心里其实早就将这个大方的庄主当未来女婿看待了。 他一眼看到门口的千陌,赶紧招手,快乐的声音如洪钟,传得整个前院都能听得见: “陌儿,快过来,夜庄主来向爹提亲的来了,还带了这么多礼物,你自己说咋办?要不要答应他呀?” 随着他的声音,夜枭也转过身,面带微笑地朝走进来的千陌看过来。 今天的他一身紫色长袍,腰系紫玉带,发束紫金冠,通身流露着贵胄之气,少了几分平时的冷冽孤傲,让他不再像高高在上主宰人生死的阎罗,倒更像一位人间的帝王。 千陌被柳鹏程这么一声震天动地的高呼羞红了脸,不由跺了跺脚,赶紧跑过去,对她爹瞪着眼,恶狠狠地威胁道: “爹,你再嚷嚷得全京城的人都知道有人来向你女儿提亲的话,我就不嫁了!” 柳鹏程哈哈大笑起来,故意对着夜枭说道: “夜庄主,你看我这宝贝女儿害羞生气了,她不肯嫁给你,怎么办?这可不是我不答应你。我看你还是回去吧,陌儿她不嫁,大不了我养她们娘儿仨一辈子。” 真是讨厌!她哪里说不嫁给夜枭了?! 她明明是嫌她爹声音太大,威胁他的好不好?! 千陌斜乜了柳鹏程一眼,在夜枭对面坐了下来,扬起一张俏丽的粉脸,脆生生地说道: “爹不让女儿嫁也好,我估摸着爹您是太寂寞了,嫌身边陪伴的人太少,要不,女儿给您再买几房夫人回来陪您说话唠嗑,这买多少好呢?一二房解决不了问题,依我看,还是给您先买个十几房吧?好歹也能给您凑个夫人侍卫队,以后您上哪,您的夫人卫队也跟着上哪,多威风!” 噗~,夜魁没忍住,率先笑出了声。 他这个未来的主母,公子的准夫人,真是太逗了! 夜枭斜斜地看了忍俊不禁的夜魁一眼,眼神里含着浓浓的“我媳妇说的话,你也敢笑?”的威胁,吓得他赶紧收住笑,绷紧了脸,一动不动的又杵在了那儿。 夜枭从夜魁身上收回视线,配合着他未来媳妇的话,也凉凉地开了口,再给了未来岳丈大人一记重拳: “陌儿这话说得极是,柳国公若是敢不让你嫁,我也给他老人家买几十房侍妾,再敲锣打鼓地送到镇国公府来。” 诶哟,这可使不得! 柳鹏程有些委曲:这能怪他吗?是陌儿自己说不嫁,怎么现在一个二个都把这责任推到他身上来了,真是冤屈死了! 千陌见她爹噘着嘴不说话,光哼哼,便起身走到夜枭身边,对柳鹏程威胁道: “爹,你答不答应?不答应,女儿可就跟夜庄主私奔了,让您两头落不着好!” 柳鹏程不由恼了:这还是他的女儿么?!怎么胳膊肘向外拐了,居然说要私奔,还让不让他愉快地当个岳父大人了?! 没成想,国公老爷还没说话,从一边的花几后面蹦出两只小包子,在那欢快地叫着: “娘,宝宝们也要私奔,私奔肯定好好玩,咱们现在就私奔吧!” 三更,略累。 第143章 小包子不同意 咦,这两个小鬼,什么时候溜到厅里的花几后面藏着了?居然偷听他这个外公和未来女婿的谈话! 柳鹏程一见到两个亲亲小外孙,心里立即乐开了花,却故意哭丧着脸,噘嘴道: “小乖乖,快到外公身边来,你们的娘和你们的枭叔叔合伙欺负外公,他们不要外公了,你们可不能不要外公哟。” 小包子们站在千陌和柳鹏程之间,左右为难,一边是娘,一边是外公,到底站哪边? 小哥俩交头接耳悄悄讨论了一会,然后千羽学着大人的样子,清了清喉咙,一脸严肃地说道: “外公,娘,还有枭叔叔,你们不觉得你们正在讨论的事情,忽略了一个重要的地方吗?” 啊,他们讨论千陌和夜枭的亲事,成还是不成,就这么极其简单的一件事情,还能有什么重要的地方好忽略的? 见三个当事的大人都朝他们哥俩看过来,千浔得意地接上千羽的话头,给众人解惑: “娘曾经说过,她的相公必须是宝宝们喜欢并同意的,宝宝们不同意,娘绝对不嫁。所以,枭叔叔求亲,宝宝们也要发表意见。” 柳鹏程和夜枭朝千陌看去,她这才想起来,以前她确实是说过这话,而且,她现在也是秉承着这个想法,儿子们不喜欢的人,她绝对不嫁。 不过,对夜枭,她有信心,宝宝们不过是提醒她他们也有发言权而已。 千陌走上前,牵着小包子走到一侧,让他们一人坐了一张椅子,这才对着柳鹏程和夜枭清脆地说道: “我们家是民主家庭,以前在外地的时候,所有的大事,都是我和宝宝们商量着决定的,所以,夜庄主的求亲,也要征得他们俩的同意哦。” 啊,还有这样的事?两个小包子也要对娘亲的亲事指手画脚? 大厅里像尊雕塑纹丝不动的夜魁,以及大厅外听壁角的夫人们,都被千陌母子这种民主的做法弄得瞠目结舌: 真是长见识了,南夜国居然还有如此平等的母子,万一要是包子们不同意,千陌岂不是就不嫁了? 夜枭并未觉得千陌的做法可笑,他点头说了声“好”,然后面色沉静地站起身,朝着上首的柳鹏程揖礼道: “国公大人,夜枭今日来此,是为了令嫒柳千陌而来,我与她心心相印,情投意合,恳请国公大人同意,将柳六小姐许配于我,枭在此郑重承诺,今生只娶柳千陌一人为妻,绝不纳妾!” 夜枭的话掷地有声,情真意切,柳鹏程听得动容。 在南夜国,哪个男人不是三妻四妾,何况夜枭还是无夜山庄的庄主,那个传说中富可敌国的无夜公子,要多少的女人没有啊,居然愿意只娶千陌一人,怎能不让人感动。 国公老爷柳鹏程拍着大腿,激动地连声答应: “好,好,有夜庄主这句话,老夫答应了。” “谢谢国公大人。” 夜枭转身,走到正襟端坐在椅子上的两个小人儿面前,也朝他们俩郑重地揖了一礼,朗声说道: “千羽、千浔,夜枭叔叔今日来此,是特地为了你们的娘亲而来,叔叔很喜欢你们的娘,也很喜欢你们两兄弟,所以,叔叔恳请两位小公子同意,让你们的娘嫁给我,叔叔在此郑重承诺,叔叔终生只爱你们的娘一人,而且,叔叔也会视你们如己出,绝不让千羽千浔和你们的娘分开!” 夜枭的这番话,更是让厅里厅外的众人听得热泪盈眶。 这个庄主太深情了!为了千陌,居然做到如此,屈尊绛贵地去征求两个孩子的意见,还不介意他们是私生子! 而且,夜庄主也很会说话,怕小哥俩担心,不仅承诺只娶千陌一人,还承诺不会让千陌母子分开,这言下之意,不就是让他们也一同去无夜山庄生活么! 啧啧,一个男人,为了一个女人,能做到如此,真是不简单! 夫人们在外面感慨着,心道这千陌真不知是走了什么好运,居然能得到这样一个男人垂青,同人不同命哇!小包子们遇到这么一个不嫌弃他们的有钱后爹,还不得逮着机会抢着答应! 夜枭的话说完后,便静静等着小包子们的首肯,包子们也不负大家所望,异口同声道: “羽宝同意。” “浔宝不同意!” 哦,两个小公子同意了,我就说嘛,遇到好机会就要抓紧,可不能让……什么?浔宝不同意?没听错吧? 夜魁和夫人们原本以为,千陌的终生大事就这么毫无悬念地定下了,哪里想到小包子千浔居然不!同!意! 这可把外面的众位夫人们急坏了! 唉哟喂,浔小祖宗,这是要闹哪样啊?你还小,不懂事,怎么能放过一个肯将你们当自己的儿子、又不嫌弃你们的娘的、富得流油的庄主哟!这可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哟,赶紧答应吧,答应吧。 千浔的话让柳鹏程瞪了眼、让千陌捂了嘴笑、让千羽皱起了小眉头、让夜魁的大胡子颤了好几颤,唯独夜枭毫不吃惊。 他弯下腰,凝视着千浔的眼睛,微笑着问这个小萌宝: “浔宝为什么不同意?能说说理由吗?” 千浔一点也没有被夜枭身上的气场给压倒,转了转眼珠,小包子打算实话实说: “浔宝更喜欢九弦叔叔,想让九弦叔叔当娘的相公。” 夜枭了然,原来这个颜控包子是嫌弃他长得不如子九弦好看,也不如子九弦会教他用毒。 这倒是个棘手的问题。 每个人的喜好不同,他无法让每个人都喜欢他,况且千浔也不是不喜欢他,只是和子九弦比起来,在小包子心里更偏向他的九弦叔叔一些。 怎么办?难道他的提亲就止步在千浔这儿了吗? 再难的堡垒和关卡他都没有怕过,攻克下来就是,但浔宝这个小包子的堡垒,他自问比不上子九弦对他的重要,怎么攻得破? 他搞得定敌人,但搞不定一个小包子啊! 夜枭直起身,用眼神询问千陌的意见。 千陌在一边捂着嘴闷笑了有一会了,一直在观察着夜枭的表情,见他在千浔这里吃瘪了,向她求助,又心疼起这个处事果决的大男人来。 给他回了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千陌款款走到千浔面前,弯下腰,温言问道: “浔宝,你确定不同意让娘嫁给枭叔叔?” 千浔小鸡啄米似地连连点头,“嗯,浔宝确定。” “那好……” 千陌直起身,对着柳鹏程和夜枭笑着说道: “依据我们家母子三人的老规矩,但凡是在某件事情上不能取得一致意见时,采取少数服从多数的原则来处理。现在我们表态的一共有四个人,我爹、我、千羽和千浔,除了浔宝不同意外,其余三个人都投了赞成票,所以……” “娘!”千浔包子打断千陌的话,噘着小嘴问:“你嫁给了枭叔叔,那九弦叔叔怎么办?” 不怎么办! 或是,凉拌! 千陌没有理睬小包子,继续接着将刚才的话说完: “所以,夜庄主,我同意你的提亲。” 柳鹏程和千羽脸上的担忧终于消散了,他们俩是真心喜欢夜枭的,巴不得他早点将千陌娶走呢。 门外的夫人们也松了口气,刚才差点被浔小包子急死了,这下终于让千陌傍了个大靠山,仿佛是她们做成的这桩姻缘一样,脸上与有荣焉。 千浔包子见大势已去,他无力为九弦叔叔争取到权益,只得叹了口气,仰起小脸天真地问着千陌: “娘,那你嫁给枭叔叔后,浔宝可以将九弦叔叔也带过去吗?浔宝不要与九弦叔叔分开。” 千陌无语朝天,翻了个白眼,她的儿子咋就这么心心念念喜欢子九弦呢! 千浔的话将厅里其余的人都逗笑了,柳鹏程故意虎着脸道: “那怎么成!你们以后是要住到无夜山庄去的,子九弦怎么能跟着住过去,况且,他现在不也没有住到镇国公府里吗?” “可是,浔宝好喜欢九弦叔叔哟,浔宝担心,娘嫁给枭叔叔后,九弦叔叔再也看不到娘和宝宝们了,他会伤心的。” 千浔脸上是与他年纪不相符的忧虑,他是真的忧心他的九弦叔叔,怕他受打击不开心。 夜枭想了想,再次走到千浔面前,将他抱起来,声音清朗地安抚着忧国忧民的小包子: “浔宝不用担心,枭叔叔答应你,在无夜山庄,给你的九弦叔叔留一间上房,只要他愿意,随时可以去住,愿意住多久就可以住多久,好不好?” “真的吗?那太好了!谢谢枭叔叔。” 千浔得到夜枭的承诺,皱得像个小老头的脸立刻笑开了花,抱着他的脖子,在未来爹爹的脸上,印了一个大大的口水印子,逗得大家都开心地笑了。 总算解决了浔包子这个难题。 夜枭放下千浔,站在厅中央,对着千陌和柳鹏程道: “国公大人,陌儿,我会尽快请人来与你们合议下聘的吉日,并将大婚的日子也定下来。” 柳鹏程大手一挥,爽朗地大笑道: “不用那么麻烦,夜庄主,我和陌儿都不是喜欢讲那些死规矩的人,依我看,不如我们现在就将日子定下来吧。管家,将黄历拿来。” 在柳鹏程和夜枭的商议下,终于将大婚的日子定在了来年的春天,三月二十八,据黄历说是个大吉大利诸事皆宜的好日子,下聘的日子则定在了一个月后,也是一个吉利的日子。 第144章 遇刺受伤 千陌的日子过得平淡而富足,也,过得飞快,很快一个月就过去,马上就要到柳鹏程和夜枭商定的下聘的日子。 在这之前,应该是夜枭提亲后不久,木海清曾带着木凝烟来辞行。 木凝烟的外表看起来很正常,开始喊木海清为爹了,只是记忆仍未恢复,而且,可能由于不需要伪装的原故,木凝烟刁蛮霸道的坏脾气开始暴露出来,常常显得焦躁不安,无缘无故就发火。 木海清请了宫里的太医和京城里的名医,无人能治好,便想着带她回日光城,看能不能唤起她的记忆,临行前,带着她来镇国公府,感谢千陌的相救之恩。 千陌仔细观察了木凝烟,发现她与一般失忆的人不同,她似乎更焦虑,而且,对人充满着戒心,甚至,充满着仇恨。 这让她觉得奇怪,但因木海清急于回去,便将怀疑压在了心底,说了一些祝福的话,送走了两父女。 南夜帝自从重回皇帝宝座后,由于在地下绑得太久的原故,落下了一身的病,身体状况不是太好,所以他的几个儿子和皇弟们又开始四处活动,拉帮结派,为继承人之位明争暗斗了起来。 被囚禁了五年的南夜帝,在地下想必也遭受了非人的折磨,导致如今的他脾气相当不好,并且还变得疑神疑鬼,除了南夜太初和国师姽入云、镇国公柳鹏程之外,他是任何人都不相信了,每天下朝后就躺在他的九华宫里,哪里也不肯去。 千陌一直觉得姽入云是个“传奇”般的谜一样的人物,也不知他用了什么手段,竟然能让先后两任帝王都对他信任有加,言听计从。 实在是个聪明的、能力出众的、非一般的国师! 子九弦从外地回京后,知道千陌已经答应了夜枭的求亲,很是伤心,虽然他仍然装作若无其事,可是却再也没来镇国公府找过千陌。 娜朵倒是天天跑千石记,但大半时间是找不到他的人的,问店员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每次娜朵都是兴冲冲地去,又怏怏地回来。 千陌对此也无能为力,感情的事情,真的不是一厢情愿就能美满的,但愿他们每个人都能找到自己的真爱吧。 不过,千陌发现,那个发誓非她不娶的南夜太初,居然对她与夜枭的亲事无动于衷,既不恭喜她,也不来破坏她,每天仍旧早出晚归,很难得见到他的面。 而且,似乎像是约好了似的,夜枭来的时候,南夜太初必定不在,南夜太初在琼蕊苑逗留的时候,夜枭也不出现。 这两人,倒是挺有默契的,从来就没有正面遇上过,倒也省了千陌的尴尬。 这天,小包子们说很久没见到小浩了,千陌想想也是,也不知道林子江他们找女儿找得怎么样了,便带着包子们去了悦居客栈,然后两家人出去玩了一天,等回城时,已经很晚。 与木子江一家道别后分开后,张强驾着马车就在空寂的街道上跑了起来,包子们随着马车的晃动,玩累了的他们早就在车内的软塌上趴着睡着了,千陌靠在车壁上闭目养神。 忽然,一阵金属互击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突兀地响了起来,将千陌给震醒了,马车也在此时停了下来,她不由迷迷糊糊地问道: “大张,怎么啦?外面似乎有刀剑的声音。” “回小姐,前面有一群黑衣人在围攻两个人。” 张强的声音立即传了进来,语速很快、很急,也很小声,似乎怕惊动对方。 “那赶紧调头走别的路,不要惹事。” 千陌担心会危及到包子们的安全,便想尽快离开这是非之地。 只是,马车声实在太大,即便隔着十来丈远,黑衣人仍然发现了停在远处的千陌的马车,从他们中分了三个人,提着剑向着马车走过来。 看这情形,是打算杀人灭口。 张强答应了一声,刚要调转车头,却听得车后又传来一队人奔过来的声音,他扭头去看,居然是一队蒙面青衣人。 千陌从后车窗也看到了,而且,她敏锐地发现,这群蒙面人似乎是奔着她的马车来的,他们手上提着的大刀,在月下闪着清冷的白光,带着一股杀气。 前面的三个黑衣人,看见蒙面青衣人后,居然退了回去,重新加入了原先的战斗。 这可真是前有狼,后有虎。 怎么办? 凭张强一个人的功夫,也打不过后面十个蒙面大汉,千陌来不及多想,赶紧吩咐道: “大张,快,朝前冲,停在这儿是等死,后面的人是来杀我们的!” 千陌说不出原因,她直觉蒙面青衣人就是奔着她来的,既然不能硬拼,就只能硬着头皮往前冲了,至少前面的黑衣人的主要目标并不是她。 张强也察觉到了不对劲,赶紧一扬手中的长鞭,驾着马车快速地朝前面正打斗的黑衣人冲过去。 千陌掀起后窗的帘子,一边看着后面紧追不舍的蒙面人,一边时不时朝前方的黑衣人看过去。 十丈、九丈、八丈……眼见着距离越来越近,黑衣人不但不闪开让路,反而招招杀向被围在中心圈的两个人,似乎根本就不担心马车会撞上来。 地上已经躺了好几具黑衣人的尸体,血已经流了一地,剩下的黑衣人似乎唯一的目的就是要杀死那两个人,所以招招都是杀招,剑剑都是刺向要害。 “冲过去!” 千陌看着后面已经追上来的蒙面人,赶紧命令张强。 可是杀手怎会让猎物跑掉!她的话音刚落,几个蒙面人便运起轻功飞到了马车边上,提起手中的大刀就往车里砍。 千陌抱着小包子,就要往车地板上扑倒,千钧一发之际,却突然从暗处飞出一个侍卫来,抽出腰间的软剑,将第一个蒙面人砍向马车的刀格开,回身又踢飞第二个欺身上来的蒙面人。 很快,侍卫就以一人之力,将蒙面人拦在了身前,并与他们激烈地打斗在了一起。 张强趁着侍卫为他们争取来的时间,继续驾着马车向前方的黑衣人冲去。 蒙面青衣人毕竟有十人之众,侍卫一个人,也只困住了五个人,仍然有五个人在被他阻隔了几息后,甩开了他,几个提气飞纵又追上了千陌的马车。 小包子们此时也醒了,她赶紧吩咐他们躺到地板上去,这样即便杀手从外面砍,也不容易砍到他们。 小包子虽然有毒,但以他们的年纪和用毒手法,对这些江湖杀手使毒不仅没用,反而还会招致他们更凶狠的追杀。 此时,千陌的马车,正成了夹心饼,夹在了黑衣人和蒙面人中间,她离他们的距离都只有一丈多远了。 五个蒙面人对视一眼,一个纵身便飞到了马车旁,逼停了马车,张强不得不全力迎战,和其中二个蒙面人缠斗在了一起。 另外三个蒙面人用刀掀开帘子,就要朝车里砍。 看着明晃晃的大刀砍进来,千陌飞身扑在小包子身上,将他们护在了怀里,然后闭上眼睛,绝望地等着那一刀砍断她的脖子。 难道她就要死在这批不知底细的杀手手中了吗? 被剩下的八个黑衣人围攻的两人,其中一个穿锦袍的男人在看到和蒙面人打斗的张强时,不由睁大了眼睛,手上动作不停,眼睛却向一丈外的马车上瞟去。 果然,车里正是千陌母子,一个蒙面人正挥刀向她砍去。 锦袍男人一剑格开挡在身前的两个黑衣人,纵身飞到蒙面人身后,一剑就将他刺了个对穿,鲜血溅了千陌一头一脸。 来不及察看千陌是否受伤,锦袍男人反手一剑又将扑上来的另一个蒙面人解决了。 第三个蒙面人见两个同伴横尸当场,红了眼,操起刀继续向车里面的千陌砍去,锦袍男人一剑刺向蒙面人,却将自己的后背暴露给了追过来的一个黑衣人。 在他将第三个威胁到千陌的蒙面人杀死时,身后的黑衣人已经持刀劈向了他的脑袋。 千陌刚好在此时抬起头,在看到锦袍男人和他背后偷袭他的黑衣人时,不由脱口叫道:“太初,小心背后!” 可是已经迟了,南夜太初早知道背后有人偷袭,可他必须先将给千陌带来危险的蒙面人杀掉,也因此他错过了躲避偷袭的最佳时间,只来得及侧转身,就被黑衣人一刀砍中了右手。 顿时,鲜血汩汩地奔涌而出,将他的半边衣袖染得通红,并顺着手臂滴答滴答往下掉。 南夜太初忍着剧痛,右手中的剑力道不减地刺向黑衣人,一招即毙了他的性命。 千陌爬进来,跳到车外,抓着他的胳膊就要查看伤势,南夜太初轻轻“嘶”了一声,她立即紧张地问: “怎么样?是不是伤得很严重?流了这么多血,必须止住,否则会失血过多没命的。” 锦袍男人,也就是南夜太初刚想说“没事,这点伤算什么”,千陌已经“撕拉”一声撕了一片裙摆下来,他只好配合地抬起胳膊,让她麻利地将伤口给包扎好。 千陌看了看街上的情况,此时还有五个黑衣人被南夜太初的手下缠住了,张强和二个蒙面人正打得难解难分,在他们后面的五个蒙面青衣人也被那个不知从哪冒出来的侍卫拦下。 情况仍然不容乐观! 第145章 上药包扎 南夜太初仿佛对身处的险境并不在意,一双黑瞳盯在千陌身上,将她上上下下打量了好几遍,见她身上除了溅上蒙面人的血外,并无受伤,便舒了口气。 千陌紧张地盯着三拨人的打斗,小声问道: “逍王殿下,你知道杀你的黑衣人是谁么?” 南夜太初并未在听千陌说什么,他心里想的是:这个女人,刚才情急之下提醒他时脱口而出叫他“太初”,现在这会回复理智了,又开始称呼他“逍王殿下”,真是时刻不忘拉开两人的距离。 千陌没听见南夜太初的回答,还以为他伤重疼得说不出话了,紧张地扭头过,见他盯着她在发愣,稍微放下了心,便将话又问了一遍。 南夜太初收回视线,朝前后看了看,一剑掷过去,钉入一个蒙面人的背心结果了他,将张强从恶斗中解放了出来,这才冷声说道: “陌儿,杀我的人,我大概能猜到是谁派来的,只是这些蒙面人,明显是针对你来的,真是奇怪,你最近得罪了什么人没有?” “没有。” 千陌摇了摇头,没有对他说实话,心里却了然,一定是原来的柳千陌发现了某些秘密,碍了他人的事,所以一直以来都有人想要杀了她灭口。 南夜太初轻轻拢了拢眉,联想起上次有人夜闯柳府放火、潜入琼蕊苑想要刺杀千陌的事,心里暗忖: 到底是什么人,这么想要陌儿的命?一而再再而三地派人来杀她?陌儿身上究竟有什么秘密? 想到这里,他对张强吩咐道: “你在这里保护好你家小姐和小公子,一定不能让他们受伤!” 说罢,提着剑跃入后面的蒙面人之中,和千陌的暗卫并肩作战,场上的局势立即改变,原本胶着状的打斗一面倒的倾向了南夜太初这边。 不出一刻工夫,六个蒙面人被杀得只剩了一个,暗卫对付他一个绰绰有余,南夜太初丢下一句话: “留下这个活口。” 转身提着剑又飞身跃入了黑衣人那边,手中剑起剑落,几招之间,便和随从一起将五个黑衣人全部解决了。 将剑在尸体的衣服上擦干净,南夜太初又走回了千陌身边。 两个小包子一直瞪着圆溜溜的大眼睛,全程看着他们的太初叔叔杀敌,此刻见他得胜过来,便扑了上去: “太初叔叔,你好厉害!杀了这么多敌人,我们好崇拜你哦!” 这俩孩子,他跟他们在一起认识这么久了,还带他们出去玩过,教他们骑过马,从来没见他们对他亲热过,今天他不过是杀了几个杀手,小哥俩就对他闪星星眼了。 能让这俩包子对他另眼相看,可真不容易啊! 千羽抱着他的大腿,仰起小脸,满脸的崇拜: “太初叔叔,从现在开始,你和枭叔叔一样,都是羽宝最喜欢、最喜欢的人哦,你们俩是羽宝心中的大英雄。” 千浔抱着他的另一只大腿: “嗯,太初叔叔和枭叔叔好像哦,特别是杀人时候的模样,简直是帅呆了!又酷又拽,浔宝喜欢!” 两个孩子崇拜完毕,又跑到一具蒙面人尸体边,用小脚猛踢着地上的死人,嘴里稚声稚气地说道: “哼,叫你来杀娘,叫你来杀宝宝,你们还不是被枭叔叔一剑杀死了!我踢我踢我踢踢踢!” 千陌对这俩孩子也是无语了,一般这个年纪的孩子别说看见死尸了,就是见到有人拿刀,早躲到一边瑟瑟发抖去了。 她的儿子倒好,不但不怕,反而摩拳擦掌,刚才要不是她和张强看着,只怕早跑到打斗圈中去加入战斗了。 先前被娘亲勒令不许乱动的小哥俩,此时便将满腔愤怒和不能亲自杀敌的郁闷,一股脑地全发泄到了那具可怜的尸身上。 她无奈地朝南夜太初看了一眼,示意他不要笑包子们的幼稚行为,后者却咧着嘴笑了,赞赏地朝小哥俩看去,对她竖了个大拇指。 这时那个暗卫已将最后一个蒙面人制服,用剑抵着他来到了千陌和南夜太初面前,一脚将他踢跪了下去。 南夜太初用剑挑开他的蒙脸布,见到的是一张毫不出奇的平凡的脸,声音冷冽地问道: “你是何人?为何要来杀柳小姐?” “哼,就是死,你们也甭想从老子嘴里问出话来!” 说罢,跪在地上的青衣人就要咬毒自尽,南夜太初眼疾手快,伸手就卸掉了他的下巴,又用剑尖从他的舌头下挑出一颗黑色毒药,丢了出去。 “你们也不过如此,真是蠢得要命,你们的主子不惜你们的命,你们自己也不爱惜,也是死有余辜,既然如此,本王就偏要爱惜你的命,不让你死!” 南夜太初不再理会青衣人,转身吩咐随从: “带回去,给我大刑伺候,不交出幕后指使之人,绝不让他死。” “是。” 他的随从提起地上的青衣人,向众人道了声告辞,很快便没入了夜色中。 这边的暗卫见事情已了,向千陌和南夜太初行了一礼,悄无声息地也隐入了暗处。 千陌这时才明白,原来刚才跳出来保护她的暗卫,竟然是南夜太初派来的,心里颇为感动,轻声说道: “谢谢你,也谢谢你的暗卫。” 南夜太初挥挥手,“客气什么,只要你们母子没事,就好。” 说罢,抱起小包子钻入马车内,对着车下兀自感慨的千陌说道: “还发什么愣呢,上车吧,我可是累了,想早点回去洗澡上药。” 千陌这才想起他的右胳膊还有伤呢,可不是得赶紧回去清洗上药包扎么,便提了裙麻利地爬上马车,坐在了他身边,吩咐张强以最快的速度赶回镇国公府。 等回到府里,千陌让张强将小包子们送回琼蕊苑,让丫环们服侍他们洗浴后睡觉,她自己则随着南夜太初去了缓归苑。 南夜太初本不欲让她跟来,无奈千陌坚持,瞪着眼说她必须帮他将伤口包扎好才会回去,拗不过这个倔强的小女人,他只好作罢。 缓归苑里黑灯瞎火的,一个人也没有,千陌刚想问怎么没有随从,南夜太初拍拍手,一个侍卫便现了身,推开屋门,点亮屋里的灯,将两人迎了进去。 千陌清脆地吩咐道: “你家主子受了伤,家里有没有伤药纱布?赶紧拿来,顺便再打一盆清水进来。” 千陌的声音有一种天然的领导者指挥的语气,南夜太初的随从听令,将药箱抱了过来,又出去打了盆清水。 千陌一边解开她先前包扎用的裙摆布料,一边头也不抬地又吩咐随从: “你家主子等会肯定要洗浴,还得麻烦你去厨房烧一炉热水去。” 也是啊,主子一身血污,待会包扎完绝对是要洗澡的,柳小姐想得还真是周到。 随从偷偷看了一眼南夜太初,见他并未对千陌越俎代疱表示不满,反而嘴角噙着一抹笑,看模样似乎很高兴。 南夜太初很喜欢千陌这种将自己当女主人,命令他的手下办事的态度,瞥见随从还不下去,不禁朝他瞪了一眼。 好吧,他还是识趣地赶紧退下去烧水,不再杵在这碍眼吧。 随从低着头,匆匆退出了房间,顺手将屋门也给带上,将这方天地留给了他家主子和主子心上的女人。 千陌解开裙子布,又拿剪刀将袖子剪断,看到那凝着乌血红肿的刀口,刀口很长,占了半圈胳膊,刀口也很深,血肉外翻,隐约能见到里面的骨头,很是吓人。 用清水小心地将伤口周围清洗干净,从药箱里找出消毒用的药酒,千陌叮嘱道: “我要倒药酒消毒了,你忍着点。” 虽然明知道像他这样的男人,一般的伤痛对他们而言真不在话下,可千陌还是忍不住要提醒他。 “没事,你尽管倒,这点痛不算什么。”南夜太初说得轻描淡写。 千陌拿起酒瓶,快速地倒了半瓶酒上去,强烈的刺激激得南夜太初的身躯微微一颤,他却笑着对她说道: “有一点点痛,不过不碍事。” 千陌将伤口清理干净消了毒后,将多余的药酒拭干净,这才倒上伤药,重新用干净的纱布包扎好。 做完这一切后,她将药箱收拾好,想了想不放心,又叮嘱道: “我只是简单的进行了处理,刀口太长太深了,明天你最好找太医将伤口重新处理一下,他们更专业,最好是将伤口缝合拢,这样才好得快。” “男人哪里那么娇气,这点伤口真的不算什么,陌儿不用担心,我死不了的!” 南夜太初站起身,看着右手只剩小半截的衣袖,索性将外衣给脱了。 “死自然死不了,若不缝合,会增加感染的机会,而且也不容易愈合,即便勉强愈合了,也会留下很难看的刀疤,所以,我劝你还是尽快找医生缝合的比较好。” 千陌正色给他解释不缝合的坏处,见他依然一副不在意的铁汉模样,似乎想到了什么,凑到他跟前,盯着他说道: “我发现,你以前隐藏得挺深的哈,装出一副弱不禁风的病鬼模样,却原来深藏不露,功夫高得很嘛,人前人后可是两种气度哦。” 南夜太初勾起唇角,朗声笑开了: “陌儿,纵然我在别人面前再装模作样,只要你记得,我对你是真诚的,就行了。” “谁知道呢,也许你还有第三面,也未可知。” 千陌扔下一句话,见随从提了热水进房,便向南夜太初告辞,回了她的琼蕊苑。 跑步第十天,我居然坚持了十天,是个奇迹! 同理,连续三天每天码9000字,更三章,对我而言,更是奇迹! 第146章 夜枭空手来下聘 千陌一觉醒来,天已大亮,想起今天是夜枭下聘礼的日子,赶紧拍醒包子们,母子三人一同起床、穿衣、洗漱,然后叫上娜朵一起吃早餐。 早餐桌上,娜朵兴致勃勃地问她: “柳姐姐,你说无夜庄主那么有钱,他今天会送多少抬聘礼来呢?应该会有很多很多吧?” 千陌还未说话,千浔包子就从粥碗里抬起了头来,糯糯地说道: “娜朵姨,府里的奶奶们说,最近十年京城里送聘礼最多的,是当年毓王姨爹给千棠姨送的,有三百二十抬哦。” “三百二十抬啊?那么多!乖乖,你们南夜国的人可比我们萨曼兹人奢侈多了!三百二十抬,这得抬多少天才能进府啊!” 娜朵被千浔说的数字惊到了,连连咋舌,感慨不已。 “听说,花了两天半的时候,才将聘礼抬完。” 千浔又爆出了一个数字,见到娜朵吃惊的表情,他不禁有些小得意:嘿嘿,他可是包打听哦。 千陌翻了个白眼,忍不住拿起筷子轻轻敲了下他的小嘴,嗔道: “就你知道得多,吃个饭嘴也不消停!消息这么灵通,以后长大了,给你娘我办个传媒帝国看看。” “那有何难!娘你等着就是了。” 浔小包子得意洋洋地答应了下来,然后又问:“传媒帝国是什么?” 千陌今天这句话一语成真。 若干年后,千浔包子真的建起了一个消息灵通、资讯丰富的商业组织,垄断了南夜国百分之九十的出版市场,以及消息买卖市场,从他的暗夜阁卖出去的消息,一条就值上万金。 娜朵兀自在那和小包子讨论着聘礼的事情,这个时候,她还没真把千浔当小人儿看。 “浔宝,你说三百二十抬聘礼抬了两天半才进府,那送聘的队伍,岂不是将南夜京城的街道都给堵了?只怕不止十里红妆了。” “应该是堵了吧,反正二奶奶和管家都说,那两天镇国公府门前的马路是走不通的,他们上街买菜什么的全部都是走的后门。” 包打听千浔将他这些天听来的各种消息都说了出来,还别说,他还真是有八卦的潜质。 娜朵的眼睛更亮了,她粥也不喝了,一手托腮,一手拿着筷子头轻轻戳着下巴,无限憧憬地说道: “啊,要是我的九弦哥哥将来也用三百二十抬聘礼来娶我就好了,嗯,九弦哥哥没有毓王有钱有权,算了,只要他送一百抬聘礼就行了,三十二抬也行,其余的我倒贴好了。” 千浔已经吃饱,他拿帕子擦干净嘴,不再理睬发花痴的小公主,对千羽说道: “哥哥,我们一起去前院,看看枭叔叔的聘礼抬进来了没有。” 千羽答应一声,小哥俩便手牵着手跑出了偏厅。 娜朵听说看聘礼,饭也不吃了,赶紧放下碗筷,对着包子们的背影说道“等等我,我也要去”,然后也匆匆地跑了出去。 看着瞬间走得只剩她一人、陡然间安静下来的偏厅,千陌耸了耸肩,继续慢条斯理的将粥喝完,又吃了粒黄金糕,这才擦嘴漱口起身。 在房里坐了会,思忖着夜枭应该没有这么快来,虽不知道他的无夜山庄具体在哪里,隐约记得他说过是在城外东北某处,那么,还是有一段不小的距离的。 想起昨天的遭遇,千陌决定先去看看南夜太初的伤势,得督促他抓紧时间去找太医缝合伤口。 不知为什么,她心里觉得,南夜太初是不会愿意去找太医看伤的,他这个人,傲娇得很! 看在他昨天拼死救了她们娘儿仨的份上,她怎么着也得强迫着他去将伤口处理好为止。 千陌到缓归苑的时候,缓归苑里却是静悄悄的,根本没人! 她在院子里的各个房里转了一圈,也未看见一个随从,想找个人打听南夜太初的下落,都没看见。 真是奇了怪了!他受了那么重的伤,不应该去上朝啊;况且,今天好像是朝臣沐休的日子,他也不用去上朝啊。 转念一想,她又释然了:也许南夜太初听了她的劝,去找太医缝合伤口去了。 嗯,这样最好了。 千陌放下心来,又回了琼蕊苑,却意外地在院门口遇见一个人,正在那儿徘徊,犹豫不决是进去还是不进去。 正是许久不见的子九弦。 千陌不是不知道子九弦对她的感情,明明是一个很有钱的风流公子,过惯了放浪不羁、无拘无束的日子,却为了她甘愿在千石记当一个小小的掌柜,被套牢在店铺经营中,天天与铜钱打交道,真的是委曲了他。 可她没有办法,谁叫她先爱上的是夜枭呢!在她小小的爱情世界里,只容得下一个人,所以她没法再将爱分给他。 明明知道他这段时间很痛苦,不愿意见到她,她也无能为力,只能寄希望于他早一点走出来,仍然当她是最好的朋友。 所以,看到突然出现在琼蕊苑门口的子九弦,千陌非常高兴,轻快地走到他面前,拍拍他的肩膀,曼声说道: “九弦,很久没有看见你了,今天怎么舍得抽出时间来看我们来了?” 子九弦的脊背微微僵了一下,然后才缓缓转过身来,看着千陌妩媚的笑颜,讷讷说道: “千陌,我……” “我什么我,说话怎么吞吞吐吐的了,千浔可是天天念叨着他的九弦叔叔呢,他要是知道你来了,不定会高兴成什么样子。” 千陌说罢,拉着他的胳膊走进院子,对回廊下做着绣球的丫环说道: “红翡,九弦公子来了,你赶快去前院将小公子他们带回来,浔宝可是盼了好一阵他的九弦叔叔了。” “好的,小姐。” 红翡匆匆忙忙收起针线和碎缎,快步跑出了院子去寻小哥俩。 千陌将子九弦带进正厅,亲自沏了杯茶端给他,正准备问问他的近况,就听院外传来一个小厮的声音: “六小姐,无夜庄主来送聘礼的了,老爷让您赶快过去。” 小厮显然是跑着来的,说话声还带着喘气音,似乎让千陌去前院接待未来的姑爷是件很急迫的事情。 千陌有些奇怪,虽然镇国公府很大,但下聘礼这件事,肯定是锣鼓喧天、鞭炮齐鸣的,为什么她在后院没听到一点声响,她的未来老公就悄无声息地进了府呢? 她将小厮叫进厅内,问他到底是怎么回事,青衣小厮抹了把额头上的汗,也是大惑不解: “小人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夜庄主对老爷说,非要您亲自在场,他才会将聘礼拿出来。” 将聘礼拿出来?这是怎么回事? 他不应该是准备个百八十抬的聘礼热热闹闹地送进府里吗? 难不成还将聘礼揣在了怀里不成! 眼见小厮也不清楚状况,千陌只得挥手让他下去,对子九弦抱歉地说道: “九弦,今天是夜枭下聘的日子,我先去前面看看是怎么回事,你在屋里稍坐会,我们回头聊。” 子九弦站起身,“我陪你一起去前面看看吧,让我也长长见识,看看传说中的无夜山庄送的聘礼会是何等的隆重壮观。” 千陌点点头,两人便出了琼蕊苑往前院走去。 等到了前院一看,除了一队劲装绯衣侍卫负手挺胸站在车道两侧外,并没有一件传说中的箱笼出现。 千陌和子九弦对望一眼,两人眼中皆是纳闷之色。 怎么回事?无夜山庄很穷吗?一件聘礼都凑不出来了?还是,夜枭想毁婚,不想娶她了,所以干脆不送聘礼? 千陌觉得这两种可能性,都极其低,她的夜枭应该不是这样的人,也不是穷得连一抬聘礼都拿不出手的人。 与其在外面胡乱猜测,不如赶紧进到正厅里,就能一清二楚了。 从夜枭带来的侍卫面前走过时,穿着绯色劲装服的精壮侍卫们依次朗声问好: “庄主夫人好,属下祝庄主夫人早日成为无夜山庄的女主人!” 侍卫们的问好道贺声并不是一齐发的,而是千陌每走过相向的一对侍卫面前,这对侍卫就会将这句话高声念一遍,等千陌走到下一对侍卫面前,又由下一对侍卫重复念一次。 车道上站了多少队侍卫,这句话就念了多少遍,没有断过,侍卫们的道贺声此起彼伏,很是响亮,将整个府里的主子和下人们都带到了前院来看热闹。 千陌忍不住抿着嘴开心地笑了,夜枭这下聘礼的举动,还真是别致。 有创意,赞一个。 有没有几百抬聘礼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份心,就足够了。 千陌和子九弦走进正厅,就见她爹正皱着眉一个人在那喝闷茶,也不理一旁的夜枭,显见是心里很不高兴。 也难怪,任哪一个准岳父大人看到未来女婿空手空脚的来下聘,也会不高兴的。 这不是钱的问题,这是态度问题! 聘礼从一个侧面,反映的可是女儿在女婿心中的重要程度,以及将来可以预见的受宠的程度。 一个舍不得送一件聘礼的女婿,没有哪一个疼爱女儿的父亲会喜欢,这不摆明着自己的女儿不受夫家待见么! 柳鹏程原本对夜枭甚是有好感,认为千陌嫁给他,是最正确的选择,但从今天看来,这个准女婿可是让他失望透了! 他现在唯一希望的是,千陌能不要被爱情冲昏了头脑,最好能立即马上将婚事取消! 第147章 他的聘礼 柳鹏程看见千陌和子九弦进来,赶紧抚平了眉头,急躁地说道: “弦公子来了,快请坐。千陌,今天夜庄主来下聘,没有抬箱笼进来,说是有话要对你说,你来得正是时候。” “好。” 千陌朝她爹展颜灿然一笑,她的笑有一种安抚的力量,刹时就让国公老爷急躁不耐的脾气平息了下去。 他相信,他的陌儿不是笨蛋,她会知道怎么处理眼前这件事的。 如果陌儿不要彩礼也要选择夜枭,他纵使有再多的不满,也会全力支持她,大不了他将嫁妆置得丰盛一些,让京城里的人们羡慕她有个好爹罢了。 千陌转过身,俏立在夜枭面前,仔细打量着夜枭—— 今天的他,着一袭绯色广袖长袍,头束珊瑚墨玉冠,腰系墨玉带,宽袍大袖掩去了他精壮紧实的身材,让他看起来更像是一个风度翩翩的佳公子。 她的枭第一次下聘,大约也紧张吧,额头上竟隐隐有了细密的汗珠。 “尊敬的夜庄主,不知您在这个吉利的日子里,有什么话想要对您未来的夫人说?” 千陌笑意盈盈地开了口,虽然是问话,却也是说给厅外那些听壁角的夫人和下人们听的,告诉他们,即便没有聘礼,她千陌也一样认定了夜枭是她的夫君。 看着面前巧笑嫣然、亭亭玉立的明媚女子,她那肤光胜雪的脸上,是一派悠然与恬静,还有几分自信与自负,就像一个发光体一样,吸引着他的目光在她的身上流连不去。 这个女人,值得他将最好的东西都给她! 缓缓地从椅子上站起身,夜枭走到千陌跟前,嘴角噙着的那抹笑越开越大,然后,他微微低下头,对着只到他下巴、正仰头看向他的小女人深情说道: “陌儿,此生能认识你,是我夜枭三生有幸!我何德何能,能得到你的垂青,将终生托付给我,我想了一个月的时间,觉得这世上没有一抬聘礼能代表我对你的喜爱,即便五百抬、一千抬,也不过是比他人的聘礼多一些而已,它们仍然让我不满意。” “所以?”千陌笑得愈发灿烂。 “所以我决定,将我的人,连同我全部的身家,都交给你,由你全权支配!这,就是我今天下聘的聘礼!” 夜枭左手从怀里掏出一串钥匙,郑重交到千陌手上: “陌儿,这是无夜山庄藏宝室和库房的钥匙,我所有的房契、地契、金银珠宝、店铺帐册,以及所有的家产,全由这几片钥匙掌管着。现在,我将它们交给你,你可愿意替我掌管?” 哗~厅外的夫人和下人们沸腾了! 一旁的柳鹏程和子九弦听到这里,也不由地站起了身,瞪大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夜枭左手中的钥匙。 这个夜庄主,为什么行事总是这般出人意料! 原本以为他没带来一抬聘礼,是不重视千陌,不重视这场婚事。 却原来,他是认为无论多少抬聘礼,都代表不了他对千陌的爱! 所以,他才以他自已和他的全部身家为聘,来定下这个他唯一认定的女人!也是他唯一深爱的女人! 柳鹏程深深为他刚才的怠慢轻视自责,是他看错了人,他不如他的女儿的坚定,不如她的眼光。 眼里闪着泪花,柳鹏程仰头看向某处:妙弋,看看你的女婿,应该满意了吧? 千陌心里同样是震惊的,虽然她不在意那些虚礼,可是夜枭当着全府的人面前,说出以他自己为聘的时候,她心里的感动是不可言表的。 轻轻从他手里接过那串象征着财富与权力的钥匙,千陌再次仰起头,一字一句、清清脆脆地说道: “我愿意,替你掌管一辈子!” 子九弦看着大厅中间深情对望的千陌和夜枭,不由在心底认输地叹了口气: 他始终是比不过夜枭的,单冲他今天这招以他自己下聘的举动,他就自愧弗如! 不是他做不到,而是他根本就想不到! 若论对千陌的心思与用心,他不得不承认,他输了! 他不服,也得服! 也罢,以后他就默默地守在千陌的身边,只要她幸福,就行了。 整理好自己的心情,子九弦重新又换上了那张妖孽的表情,走到千陌和夜枭面前,调侃道: “未来的庄主夫人,您现在可是富得流油了哟,是不是该请本公子去海撮一顿啊?” 千陌和夜枭对视了一眼,爽快答应: “好啊,想去哪儿,你定地点。” “唔,既然你今天得了这么丰厚的一笔聘礼,不宰白不宰,我可是磨刀豁豁了,你们就跟着我走,准备好出点血吧。” 子九弦妖娆地笑着,朝柳国公告了别,率先往外面走去。 三人还未走到门口,就从厅角的花几后面蹦出了两只包子,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九弦叔叔,你们去吃好吃的,也不带上宝宝们,你这是,是……” 千浔不知道怎么形容了,可怜的不爱学习的娃,总是记不住那些成语,千羽只好替他补上: “是忘恩负义、自私自利、吃独食、不爱宝宝们、不够朋友!” 噗~ 千陌和夜枭忍不住喷笑:羽小包子也太乱用成语了!可怜的子九弦哟,瞧瞧包子们给你安的这些罪名吧。 子九弦啼笑皆非,他这不是还没来得及去寻小哥俩去嘛,他们一蹦出来就指责他这个刚刚失恋的可怜人,而且,好像是他们的娘请客吧?包子们怎么怪他呀?真是冤枉! 这一家子,包括千陌、夜枭和小包子,就是生下来折磨他、欺负他的! 子九弦回过头,朝后面笑得见牙不见眼的两人哀怨地瞥了一眼,惹得那两人笑得更盛。 他恨恨地扭回头,一手牵住一个小包子,大声道: “走,就让忘恩负义、自私自利的九弦叔叔请你们去一个好地方,将她那儿最贵最好吃的东西全点上,然后,让你们的娘买单,她现在可是天下第一富婆了!” “哎哎,我也要去!你们可不能把我撇下!” 从另一边的花几后面,又蹦出来一个穿得五颜六色扎了无数小辫的姑娘,正是那个小公主娜朵。 怎么一个二个都喜欢躲在花几后面听壁角啊! 子九弦斜乜了她一眼,把下巴一抬:“多你一个不多,走吧。” 等子九弦将他们带到他指定的地方,几个人从马车里钻出来,看着眼前的门脸的时候,千陌偏过头,有些不相信地问道: “九弦,这就是你说的要宰我一刀的地方?你确信你没有走错?” “千陌,你也忒小看本公子了,这大白天的,我又不是路痴,怎么会走错?” 子九弦一手掀开门口的帘子,向里面高声叫道: “桃花姐,本公子带了条大鱼来啦,你赶紧地将刀磨快了,狠狠地宰一刀哇!” 窄小的门脸、看不出颜色的脏兮兮的酒旗,那上面依稀可见的“桃花醉”三个大字在风中摇曳着,正是子九弦带着千陌来过的那家小酒馆,也是娜朵从天而降掉到她的“相公”怀里的地方。 千陌和娜朵相视一笑:这个子九弦哪里是宰她呀,明明是照顾他朋友的生意。 小包子们早已经随着子九弦进门了,千陌去挽夜枭的胳膊,笑着给他解释: “这是子九弦朋友开的一家小酒馆,外面虽然脏兮兮的,里面倒是干净得很,菜做得也相当地道,夜庄主也体验一下民情吧。” 夜枭温柔地点点头,“好,听你的。” 千陌见他额头上又出了一层细汗,便掏出丝帕替他拭干净: “咦,这大冷天,你怎么又出汗了?莫不是虚火太旺?等会找个大夫好好看看。” “没事,可能在马车里坐久了,在里面闷出来的,咱们进去吧,别让他们等久了。” 夜枭牵着她的手,快步走进了小酒馆。 屋子里面,子九弦已经报了一串菜名,桃花姐先前还拿着纸和笔记着,到得后来,干脆不记了,叉着腰说道: “九弦,今天大概不是你请客吧,点这么多贵的菜!姐我也懒得记了,这样吧,我将我最拿手的几道菜做给你们吃,不过可得等等,我先去买菜去。” “桃花姐,还是你最了解我!不像某些人,都是忘恩负义的白眼狼!去吧去吧,今天白眼狼请客,他可是有钱得很!你就狠狠地宰,将那山珍野味天上飞的水里游的地上爬的全买了来做成菜,包你这一顿赚的银子可以顶你三年的利润。” 子九弦笑眯眯地看着进来的千陌和夜枭两人,拍着桃花姐的肩膀催她快去买菜。 桃花姐扭过身,热情地和千陌打着招呼: “柳小姐你们来啦,快请坐,我去买个菜很快就回来,九弦,你也别傻坐着,自己找茶叶沏茶去,二狗子,将厨房里现有的菜先择了洗干净备好,若是老娘回来你还在玩,仔细你的皮!” 说罢,她挎了个篮子便出了门,千陌几人喝着茶的工夫,她就提着一篮子菜回来了,真是迅速。 子九弦熟门熟路地也不知从哪翻出了一盒茶叶,亲自烧水烹茶,然后给每人沏了一杯。 千陌看着杯中那镶了一圈粉色边的翠绿色叶片,尝了一口,不由赞道: “九弦,这是什么茶,很好喝诶,有一股淡淡的清香,入口甘甜,我从来没喝过。” “那是自然,这是桃花姐的珍藏好茶,她轻易不舍得拿出来喝的,它有个好听的名字,叫桃花春。” 这是今天的二更,争取晚上再码一更。 第148章 九弦醉酒 子九弦看着茶盏里浮浮沉沉的茶叶,轻声道: “你们看,这桃花春像不像是一位热恋中的女子,被爱情这杯沸水一冲,就不管不顾地投入了进去,它并不知道被沸水泡的下场,就是被我们喝掉,竟然兀自在杯子里游得很欢。” 千陌知道他心里不舒服,耿耿于怀夜枭将她的爱抢走了,便不说话,低头只管喝茶,希望时间能让他快速恢复过来。 她身边的夜枭却在此时开了口,声音清越,很是悦耳: “这也是两厢情愿的事情,沸水愿意用自己的温度让桃花春尽情绽放它的美丽,桃花春也甘愿与沸水一起,给喝了它们的世人带来一缕甘甜、一缕回味,既解了渴,又暖了心,我觉得是值得称道的好事。” 子九弦斜斜地瞟了他一眼,意味深长地说道: “但愿如庄主大人所言,这杯沸水能与桃花春永永远远相爱下去,给我们带来温暖,来干了这杯茶,我祝二人伉俪情深、白头偕老。” 子九弦一提议,娜朵也端起了茶盏,献上了同样的祝福,就连小包子们也有样学样地给他们的娘和枭叔叔敬了一杯茶。 一个时辰后,桃花姐给他们做了满满一桌拿手菜端了上来,菜上齐后,千陌对正解着围裙的她说道: “桃花姐,今天是我和夜枭定亲的日子,你也坐下来和我们一起喝一杯吧。” 桃花姐听了这话,不动声色地看了眼正浅笑喝茶的夜枭,又看了看另一边同样正浅笑喝茶的子九弦,爽快地回道: “既然是柳小姐和夜庄主的好日子,这可是喜事,姐我就不客气了,你们等等,我去抱一坛桃花醉上来。” 等桃花姐将一坛香气四溢的桃花醉给每人倒了一杯,众人都尝了一口后,子九弦不高兴地大叫了起来: “桃花姐,你有这么好的桃花醉,为何以前从来不拿出来?原来这么多年,你给我们喝的也是兑了水的假酒!亏我还当你是朋友,你忒奸商了!” 夜枭抿了一口酒后,淡淡地说道: “这酒更醇,贮存的年头应该不少了,怕至少得有十年以上了吧?” 桃花姐点点头,“不愧是无夜山庄的庄主,识货,这坛桃花醉在酒窖里贮存了十二年了,以前给客人们喝的,不过一二年而已,味道自然是无法比的。” 这一顿饭,大家都吃得很快乐,千陌没想到桃花姐的手艺这么好,做出来的菜简直比宫廷里的菜都要精致美味。 看着她风韵犹存的靓丽脸庞,以及席间谈笑风生的做派,千陌知道这个甘愿在陋巷里开个小酒馆的女人,一定是个有故事的女人。 她不禁对桃花姐生了惺惺相惜之意,和她对喝了好几盅桃花醉,直将两人喝得粉面含春才罢休。 另一边,子九弦杠上了夜枭,非要和他推杯换盏,喝个不醉不休,结果,最先醉倒下的是他自己,他哪是狡猾的夜枭的对手哇。 喝到最后,在他彻底醉倒前,他搂着一旁的娜朵大声宣布: “哼,就你们俩秀恩爱呀,本公子也,也有相好的,娜,娜朵公主,要不我们俩在,在一起吧,让他们,也羡慕羡……慕……” 说罢,他便一头栽倒在了面前的桌子上。 桌上唯二没有喝酒的是两只小包子,千浔见他的九弦叔叔喝趴下了,不由担忧地对娜朵说道: “娜朵姨,九弦叔叔说的是醉话,你可不要当真,你和他在一起不会幸福的。” 原来,小包子不是担心子九弦醉了伤身体,他还小根本就不懂这个。 他的小心思是:九弦叔叔是他给娘准备的,万一娘和枭叔叔吵架了,闹分手了,九弦叔叔不就有机会当他的爹了吗! 他这是存了将子九弦当他后备爹的私心哟。幸好在场的大人们不知道他打的小九九,否则定会被他这心思萌出血。 千羽和他是双胞胎,自然知道他弟弟的心思,不由端着粉脸,冷声哼了哼: “浔宝,你不要破坏九弦叔叔和娜朵姨的良缘,我倒希望他们俩快点在一起,给宝宝们生个妹妹玩。” 娜朵先是朝浔小包子瞪了瞪眼,然后又朝羽小包子竖了个大拇指,咧着嘴笑道: “羽宝乖,你真有见地!借你的吉言,娜朵姨就先将你们的九弦叔叔送回去啦。” 说罢,娜朵扶起醉得不省人事的子九弦,对千陌等人告了辞,便先离席回去了。 桃花姐非常喜欢这两个粉雕玉琢的小包子,瞧了他们好久,忽然对千陌说道: “你的这两个儿子生得真是漂亮,又聪明伶俐,和他们的爹蛮像的。” 包子的爹? 她是指夜枭吗? 千陌看了一眼正慢条斯理吃菜的夜枭,不由笑了: “桃花姐,千羽和千浔不是我和夜庄主的儿子。” “啊,不是啊?我还以为,嗨,你别介意哈,不过,他们还真是像父子诶。” 桃花姐有些尴尬,带着歉意瞟了夜枭一眼,见他并无不高兴,看着千陌的眼神依然带着宠溺,便放下了心。 “柳小姐,夜庄主对你是真不错,我看他这人值得你托付,来,姐姐我祝你们这一对璧人恩恩爱爱,天长地久。” 小包子们也在这个时候,说了一句让三人笑翻的话: “桃花姨,你漏了一条,应该还要祝娘和枭叔叔再生一个漂亮的妹妹出来,宝宝们盼妹妹可是盼了好久了!” 千陌和夜枭对包子们的奇谈妙论,早就免疫了,听到要妹妹,他们也只是莞尔而笑。 倒是桃花姐,她是第一次见到这么萌的双胞胎,说出这么萌的话来,所以她是“噗”地一声笑了,差点被刚喝下去的酒给呛着。 她抚着胸口,笑得花枝乱颤,待稍微平息点后,才逗着小哥俩说: “为何你们盼妹妹盼了好久?” 千羽小脸上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因为娘不努力!” 这是什么意思?桃花姐表示没听懂,她转身看向千浔,直觉这个爱笑的包子比他那个爱耍酷的哥哥好对付。 千浔果然眯着眼笑,甜甜地给她解释: “桃花姨,因为娘一直没有找相公,没有相公,当然就没有漂亮的妹妹,没有漂亮的妹妹,宝宝们自然就天天盼呀盼,盼呀盼,所以就盼了好久罗。” 桃花姐恍然大悟,朝小哥俩眨眨眼,她马上又端起酒杯,给二个当事人郑重敬酒: “来,咱听宝宝们的话, 我再祝二位早结良缘,生个漂亮的女儿。” 说完,她自己也笑了,小包子们立马喜欢上了这个爽朗开明的桃花姨,围在她身边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千陌悄悄对夜枭说道: “枭,你觉不觉得桃花姐的性子很让人喜欢?她做的菜也好吃,以后我们带着宝宝们常来吧。” “好。”夜枭毫不犹豫地答应。 这顿饭直吃了两个时辰,千陌和夜枭才带着依依不舍的小包子们告辞回去。 夜枭将千陌母子送到镇国公府门口,看着他们进了府,才吩咐车夫回京城的秘宅。 等到得密室,他一身衣衫已经汗湿,夜魅赶紧倒了热水,让他泡澡,嘴里忍不住念叨: “公子,您这是何苦,明知道今天要尽快换药,而且不宜喝酒,您为什么偏偏不听大夫的话呢!您也太不爱惜自个的身子了!” “魅,我发现你现在是越来越啰嗦了,赶紧给我换药吧。” 夜枭虽然清冷,但对他的这个军师兼师爷从未板起脸过,所以对于夜魅以下犯上的唠叨,他也不会在意,甚至默许了他偶尔在自己面前放肆一回。 他忽然想起了千陌说的“民主、平等”这两个词,不知道他和他的这些兄弟们之间,算不算她说的这种情形。 一想到千陌,他又勾起唇角笑了。 夜魅抱着药箱走到屏风后,一边给他换药,一边向他汇报: “公子,魃从日光城传来消息,木海清带着木凝烟回去后,未见异常,木凝烟的失忆症似乎很厉害,所有的人都不记得了,但却记起了她是圣女的事情,嚷嚷着要去香巴森林里闭关。” “给魃传话,让他想尽一切办法也要进到香巴森林,将里面的情况打探清楚。” “公子,您是怀疑……”夜魅凝声问道,手下换药的动作不减。 “嗯,我怀疑里面有鬼,香巴森林里一定不简单。” 夜枭想了想,又问道:“姽入云那边有什么动静?” “魑近不了他的身,只能远远的调查,暂时未发现异常。” 夜枭敛眉沉吟了一会,吩咐道: “魅,将魑调回来,换魉去盯着姽入云,他的武功很高,他们几个都不是他的对手,要魉以安全为重,小心不要暴露。另外,让魑去调查柳千陌五年之前的事,看看她到底得罪了什么人,以及孩子的生父是谁。” “好。” * 进到镇国公府,小包子们撒开腿跑到不知哪里玩去了,千陌走到内院时,想起了南夜太初,便绕到缓归苑,想去看看他的伤怎样了,好些了没有。 没想到,她依然没见到人。 这个逍王爷,也太敬业了,自从担任了一个什么中郎将之职后,就一心扑在了守护皇宫的岗位上,现在受了严重的刀伤,也不好好在家休息。 真是让人,无语。 这是第四天三更,坚持,也是一种胜利。 第149章 九弦带着包子出游 子九弦最近很怕见到娜朵,一见到娜朵来他就浑身不自在,就要躲;而娜朵最近又偏偏和他杠上了,天天有事没事就往千石记跑,比千石记的员工还要到得早、走得晚。 这俩人,一个追,一个跑,每天都在上演着一出猫捉老鼠的游戏。 子九弦被娜朵实在是追得没有办法了,这天打了一个时间差,趁着娜朵去千石记的时候,他悄悄绕道来了镇国公府,对千陌哭丧着脸说道: “阿陌,大东家,本公子最近很不开心,要请半个月的假,去散散心,看看我的那些老情人们去。” 彼时,千陌正在和红翡丫环学做绣球,正在将几色面料裁成柳叶形的绣球瓣,闻言头也没抬,毫不留情地戳穿他的谎言: “弦大公子,你不是去散心,而是想躲娜朵小公主吧。” “唉,还是阿陌了解我!观察问题这么细致,一针见血就指出了事情的真相!” 子九弦也不否认,收起了哭脸,又换成了嘻皮笑脸: “阿陌,如果换成是你追本公子,该多好!要不,我将你拐走得了,找个地方藏起来,让夜大庄主一辈子都找不着,急死他!” 千陌抬起头,瞪了他一眼,忽然朝着门口欣喜地说道: “娜朵,这么快就回来了?正好,你的九弦相公也在。” 子九弦听说娜朵回来了,吓得一个激棱,从软塌上一蹦而起,就要夺路而逃。 “哈哈哈哈……” 千陌和红翡、墨翠看着一向潇洒风流的九弦公子张惶失措的模样,不禁捧腹大笑起来。 子九弦这才知道自己上了千陌的当,为保险起见,他还是谨慎地朝门口瞄了一眼,没见到小公主的花衣裳,这才松了口气。 懒懒地往塌上一倒,他忍不住抱怨道: “阿陌,你也学会骗我了,忒没良心!你和你的夜大庄主恩恩爱爱,打得火热,我却在这里冰天雪地孤苦伶仃,同人不同命啊!” “你别在我这里哭没人疼,有个小公主天天追着你爱,你偏不要,这能怪谁!” 千陌不为所动,她从心里觉得娜朵和子九弦很般配,小公主性子好,活泼开朗,又没有一般公主的臭毛病和刁蛮脾气,对子九弦也是怀着满腔真诚的爱。 这么好的皇室公主,这年头上哪里找去! 不过,感情的事真是不好说,不是般配就必须要在一起的,关键在子九弦,他若不爱,那他们俩勉强凑在一起也不会幸福。 还是随缘吧。 子九弦从塌上又坐起来,正色道: “阿陌,说真的,我今天来是特意向你请假的,我最近头脑比较乱,需要时间一个人清醒一下,所以,想离开京城去外面逛一圈再回来,这段时间,千石记就得交给你打理了。” 千陌还没说话,从门外跑进来的千浔一头扑到子九弦怀里,好奇地问道: “九弦叔叔,你要离开京城去哪里?浔宝也要跟着你一起去。” “你娘还没同意呢,她不同意,叔叔也不敢溜啊。” 子九弦搂着小包子,对着千陌的方向努努嘴,好一副哀怨的模样。 千浔放开子九弦,又跑过去搂着千陌的腰,甜甜地说道: “娘,你就给九弦叔叔放假吧,你都有枭叔叔了,他还没媳妇呢,好可怜哦。宝宝陪他玩一圈就回来,好不好?” 说完,浔小包子扭头悄悄对子九弦眨巴眨巴大眼,仿佛在说“九弦叔叔,宝宝的理由不错吧?”,子九弦也悄悄对着小包子竖了个大拇指。 浔小包子得意地又将头扭回去,继续蹭着千陌的腿: “娘,你就答应吧,宝宝天天困在府里面,好无聊,小浩哥哥他们又离开京城,不知道去哪里了,宝宝们都没有玩伴了呢。” 千羽的心也动了,京城里确实没有以前乡下好玩,他很怀念以前跟着娘亲四处“流浪”的日子,可以见识到很多新鲜的事物。 想到这里,羽小包子也走过去,抱着千陌另一侧的腰,认真恳求: “娘,浔宝说得也对,宝宝们也想去外面逛逛,你就答应九弦叔叔的请求吧,让宝宝们跟着他去外面见识见识,顺便监督监督九弦叔叔,不让他做坏事。” 噢,什么叫监督九弦叔叔不要让他做坏事!他这么大的人了,还需要两个孩子监督么!特么太伤自尊心了! 子九弦一口银牙差点咬碎,千陌的这两个儿子,一个比一个腹黑,损起人来,简直是要他的命呐! 千陌也被儿子们逗乐了,仔细想想也是这个理。 子九弦本来对她和夜枭定亲就耿耿于怀,处于相对失恋状态,现在又被一个公主天天追得紧,没有了私人空间,想来也是会烦的,为了他有个正常不扭曲的心理状态,还是要让他休个假,去外面散散心的。 让包子们跟着他去,一来让小哥俩多长见识,二来确实也能防止这个风流公子想不开,去花街柳巷惹一身风流债回来。 “好吧,九弦,你准备往哪个方向走?什么时候动身?”千陌终于松了口。 小包子见娘答应了,高兴得一蹦三尺高,赶紧麻利地跑进卧室,去收拾自己的小包裹去了。 子九弦翻身坐正了身子,想了想说道: “现在冬天了,虽然京城是春城,四季不太明显,但如果下起雪来,还是会冷上那么一段时间的,我打算往南走,南边暖和。等宝宝们收拾好衣物出来,我们立即就动身。” “这么快,你不回去收拾收拾带些必要的衣物再走吗?”千陌觉得立即动身太快了点。 子九弦站起身,给自己沏了杯茶,喝了口才道: “有钱还怕买不到衣服吗?所有的东西都在路上买,其实宝宝们也没必要带包裹,他们俩的衣物我一样可以在路上买齐。” 子九弦一来觉得路上买也方便,省得还要回去收拾准备,二来主要也是怕娜朵在千石记没有堵到他,肯定会去他的屋里等他,他才不会那么傻去自投罗网呢。 而且这次出行,多了两个小可爱陪着他,让他不再孤单寂寞,想想也蛮不错,尤其是将两个小东西拐走,侧面也是给夜枭示威添堵——哼,你得了千陌的心,我就带着她的儿子们游山玩水去。 不得不说,子九弦这种阿Q似的精神胜利法还蛮管用,至少他现在已经慢慢开始接受千陌和夜枭是一对的事实了,也不再那么伤心失意。 他完全走出单相思失恋的阴影,只是时间问题罢了。 千陌见他坚持,便不再说什么,继续拿起绣片做起绣球来,等小包子们收拾好自己的小包裹出来的时候,她才对子九弦说道: “九弦,宝宝们就拜托你了。另外,咱们在各大钱庄都留有印鉴可以随时取银票,你是千石记的掌柜,钱庄里千石记帐户上的钱,你可以随意支配,不用讲客气。” “好,你放心,我不会和你这个天下第一富婆讲客气的,我们现在就动身,晚了不好投宿。” 子九弦带着小包子,与千陌告别,千陌又殷殷地叮嘱了包子们几句,这才将他们送到大门口,看着他们的马车离去后,才回了琼蕊苑。 这天的午膳只有她一个人在吃,冷清清地,千陌有些不习惯,便叫上几个丫环,大家围坐在一桌吃了一顿饭。 小包子才走,千陌就开始想念他们了,想到要等十天半个月以后才能再见到小哥俩,她有点后悔放他们跟着子九弦去看世界去了。 为了打发时间,她拿起还未成形的绣球,又专心致志地绣起了花来。 没过多久,娜朵怏怏地从外面回来,坐在她旁边,也不说话,光盯着她手里绣的东西看。 半晌之后,她才噘着嘴问: “柳姐姐,你说九弦哥哥为什么就不喜欢我呢?他现在一看见我就躲起来了,我怎么找都找不着他!” 你当然找不着了,傻姑娘,他躲到琼蕊苑来了,你又怎么想得到。 千陌放下手中的针线,想了想,委婉地对小公主说道: “娜朵,你想过没有,如果你把一个人逼得太紧了,他会很烦,会有逆反心理,甚至会想逃?” “可是,我喜欢他呀,我若是不喜欢他,也不会天天追着他跑,我若是不喜欢他,也不会放下一个女孩子的自尊和身段,天天涎着脸去找他。我的这片心,他怎么就看不到呢?” 娜朵想不通,以她一介公主之尊,竟然换不来一个平民的喜欢。 千陌决定给小公主开窍一下追夫思路: “娜朵,其实追求爱情也是有技巧的,一味的死缠烂打并不可取,只会将他越推越远,你得讲究策略和方法。比如欲擒故纵,比如给他自由和时间让他慢慢接受你,比如关心他的生活起居和精神世界,比如培养和他一样的爱好,比如让自己变得更好,让他离不开你……方法有很多,你自己好好琢磨琢磨。” “好吧,我想想。” 娜朵答应着,脸上终于阴转睛了,这才环顾一下屋内,没有看见那两个小人儿,随口便问: “羽宝和浔宝呢?” 千陌坦诚相告:“子九弦带着他们出去玩几天,已经走了好几个时辰了。” 娜朵一听,将千陌刚才说的话又丢到了脑后,急急问道: “那他们会去哪里?柳姐姐,你可要说实话。” “具体去哪,我确实不知道,只是听九弦说,会往南走。” “谢谢柳姐姐,我也走了,追他们去。” 娜朵跳起脚就往外面跑,匆匆回屋收拾了一个包裹,连跟千陌道别都没来得及,就跑得没影了。 徒留千陌在屋里,和丫环们面面相觑。 这是今天第一更,不出意外,在下午和晚上各还有一更。共三更。 第150章 千陌的怀疑 琼蕊苑突然就少了三个人,而且其中两个是特别爱说话的话痨,千陌一时还有些不适应。 好在还有个千石记要她打理,光是每天去视察、看账本、设计新款式、策划营销方案就占去了她一整天的时间,倒也过得蛮充实。 偶尔有点空闲时间了,她便抽空和夜枭约个会、见个面,去桃花姐那里搓一顿,只是很久没有见到南夜太初,也不知道他的刀伤好了没有。 这天,和夜枭逛夜市的时候,千陌随口将心里的担忧说了出来,说完,又怕夜枭吃醋不高兴,便画蛇添足地给他解释: “枭,逍王爷他人现在就住在镇国公府里,又是为了救我们母子而受的伤,若是因此而有什么意外的话,我心里会非常不安,也会非常内疚的。” “我明白,陌儿,你不用解释。” 夜枭牵着她的手在护城河边慢慢走着,随口问道: “那天晚上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会有人要杀你们?你得罪过什么人吗?” 千陌摇摇头,“我也不知道我得罪过谁,不过,我有直觉,还会有人来杀我。” 说罢,她便将当年被逐出门时在山道遇险差点死去的事情详细说了一遍,又将她曾经两次做过的梦也说给了夜枭听,再将那天被蒙面人截杀的情形描述了一番,最后总结道: “我觉得五年前的我,一定是看到了或者说是知道了什么秘密,所以才会有人想要杀了我灭口,可问题是,我什么也不记得了啊!要是能将那个梦做完就好了,我就能看到那两个人的脸了。” 千陌没有提自己被人给坏了清白的那梦,毕竟当着夜枭的面,她说不出口,但她想,以他的聪明,肯定能联想到她无缘无故失贞的事情上去。 果然,夜枭听了后恍然大悟: “怪不得你上次在演练场要从梅花桩上跳下来,原来你是想让自己受到危险的刺激后,能重新做那个梦。如果那个梦是真的,那你之后的一系列遭遇都可能与它有关了。” 千陌眼波流转,娇嗔道: “你不要这么聪明好不好!反应也太迅速了,这么快就联想到那次我做的实验,以后我还怎么欺负你呀?” “没事,只要哪天你想欺负了,说一声,我让你尽情欺负,并甘之如饴。” 没想到夜枭的嘴也能说出这般甜言蜜语,实在是与他冷硬刚毅的外表有些违和感。 千陌伸出手搂住他的胳膊,笑得比天上的星星还灿烂: “那可不行,我事先说的话,那欺负起你来就没意思了,像演戏,我要的是你不知不觉地上我的当,受我的骗,被我折磨、欺负,这样才有成就感!” “行,都随你。”夜枭一口答应,极度配合。 千陌摇着他的胳膊,甜甜地说了句“你真好”,然后想起了什么,正色道: “枭,说回刚才的话题,我原先一直以为是大夫人或柳千棠想置我于死地,所以才在我出京的路上设计害我坠崖,上次宝宝们在烟霞湖落水后,大夫人的表现明显是不知道我是被害的,她还以为我是真的遇险。” “唔,这事我知道,那天我也在场,后来你爹还派人去花岩村找车夫丁大旺,结果他在你出事后的半年,也坠崖死了。” 夜枭的记性好,那天发生的事情,连人名和村名他都一字不差地说了出来。 千陌走得有些累,便倚在了一棵树上,双手环在夜枭的腰间,然后说出了自己的疑惑: “我觉得丁大旺的死有蹊跷,我出事后不过半年,他这个唯一的证人也坠崖摔得粉身碎骨,太让人怀疑了。而且,我上次去我城西的封地,远远见到了一个人,很像我认识的人,那个人却一闪不见了,明显是不想被我认出,你能帮我去调查一下这个人吗?” 初冬的夜里很凉,夜枭解开身上的狐裘,将千陌整个人罩在怀里,这才柔声说道: “好,你将地点和人名告诉我,我马上派人去调查。” “地点在我的封地,而且巧合的是,封地里有一个小村庄,正好就是丁大旺的老家花岩村。” 千陌窝在夜枭怀里,很暖和,说话的声音也懒洋洋地带了鼻音。 夜枭紧了紧怀里的小女人,沉吟道: “这么巧?那你让我调查的那个人,莫不是……” “对,正是你想的那样。”千陌踮起脚,在夜枭耳边轻轻说了个名字。 “好,回去我就派人去调查,两天后给你结果。这段时间你自己要多加小心,虽然你很聪明,但毕竟你在明,敌人在暗,明枪暗箭防不胜防,我真不放心。” 捧起千陌的俏脸,夜枭声线暗哑地说道: “要不,你跟我去无夜山庄住吧,宝宝们回来了,也让他们过去住,否则,让你一个人住在镇国公府,我真担心。” “别担心,我没事的,他们也不是那么容易就能让我上当受骗的,我小心防范就是了,况且,南夜太初还给我安排了一个暗卫,那天晚上还多亏了他呢。” 千陌要操心千石记的店务,也不放心她爹,所以怎么可能为了她自身的安全,而一个人跑到无夜山庄躲在夜枭的羽翼之下,这可不是她的性格。 夜枭知道怀里这个小女人是有多么的倔强,她做的决定,别人轻易改变不了。 没办法,只好他辛苦一些了,多派些人手、多睁只眼护着她的安全就是了。 谁叫他爱着她呢! 既然她要玩,他陪着她玩就是了,只要她高兴! 那些隐藏在暗处的敌人,也没什么大不了,谁要是敢动他的陌儿,他定叫那些人有去无回,后悔终生! 将千陌送回镇国公府后,夜枭回了他在京城的秘宅,对夜魅沉声吩咐道: “魅,速速将魉撤回,让他暂缓跟踪姽入云,我有新任务要交给他去办。” 夜魅答应一声之后,即刻走了出去,以他们特有的联络方式通知夜魉速回。 很快,夜魉便站在了密室里的主子面前。 夜枭走上前,悄声将新任务吩咐给他,他在听完后点点头,随即隐身离去。 夜枭沉思一会后,开始换衣服,夜魅在一旁担忧地问道: “这个时候了,你还要去吗?” “唔,必须去,我怕陌儿有危险,这里就交给你了。”夜枭已经换好衣服走了出来,他拍拍夜魅的肩膀,转身走出了密室。 夜魅在后头看着他家公子离去的背影,不由叹了口气,心道: 夜魁说得不错,这女人就是祸水,漂亮的女人就更是祸水中的祸水,简直就是王水! 公子那般冷静理智的人物,一旦爱起来竟会如此投入,几次都将自己置于危险当中,真是不明智,但愿柳千陌值得公子为她付出,不要像以前那个苏染一样,若是她辜负了公子的一片真情,他们几兄弟绝不会饶过她! 千陌这天晚上睡了个好觉,第二天早上醒来穿衣的时候,墨翠听到动静挑帘进来,一边给她准备洗漱的热水,一边高兴地说道: “小姐,今天下雪了呢,京城有好几年没下过雪了,这雪要是下得大的话,明年小姐封地上的收成应该会更好。” 是吗?温暖如春的京城下雪了?怪不得昨天晚上很冷,这可是今年的第一场雪。 千陌推开门窗,一股清澈的凉意扑面而来,外面果然正在扬扬洒洒地飘着雪花,地面屋顶草木上都覆上了一层薄薄的白雪,一片晶莹。 墨翠怕她冻着,赶紧去衣柜里翻出一件火红的貂裘给她披上,红翡也领着小丫环去管家那里领了瑞炭和火种回来,在屋里烧了几炉旺旺的炭火取暖,又给她准备了一个银色的小手炉拿着。 此时窗户已被墨翠关上,千陌便去门外看了会天,雪越下越大,天空也越来越黑,阴沉沉的,看来这雪一时半会停不了,等会只怕会下得更大。 千石记一时半会是去不了了,反正也没什么急事,就等雪停了或者小些了再去吧。 返身回到屋内,她便去取了卷书册,细细读了起来。 屋里门窗紧闭,又烧着炭火,看了一会书后,她有些想打瞌睡,便想出去透透气,又想起好些天没见着南夜太初了,不知道他在不在,伤好些没有,便放下书,带着丫环打伞去了缓归苑。 可能因为下大雪的缘故,这次南夜太初没有出去,千陌去的时候,他正在看书,屋里也烧了炭火,暖和得很。 看见千陌进来的时候,他的眼睛亮了亮,赶紧让座沏茶,千陌见他右手行动自如,想来伤势应该无大碍了,但还是不放心地问道: “胳膊上的刀伤怎样了?愈合了吗?” “好多了,伤口早就愈合了,你看。” 南夜太初甩甩胳膊,以示无恙,又用右手沏了杯茶端给她,她又仔细看了看他脸上的气色,是正常的红润之色,这才放下心来,与他随意地聊着天。 南夜太初问小包子们怎么没跟着她过来,她刚要说他们和子九弦出京游玩,却被一个匆匆进屋的随从打断,说皇上召见,将他给叫走了。 千陌带着红翡又回了琼蕊苑,刚进院门,就看见一个千石记的小伙计正焦急地和墨翠说着话。 墨翠看见千陌进了院门,便朝她看过来,小伙计也顺着她视线看见了千陌,便慌里慌张地跑到了她面前。 今天的第二更,晚上七点左右还有一更。 第151章 千石记出事 小伙计在雪地里险些滑了一跤,他也顾不得,跌跌撞撞跑过来,急急忙忙地说道: “柳小姐,大事不好了,有个客人说我们以次充好,用假玉冒充真玉,要告到官府封我们的店,您快去店里看看,春桃姐姐他们和客人吵起来了。” 还有这事? 千石记在她和子九弦的管理下,一直贯彻的是优质精品路线,杜绝一切假货、次货,怎么会出现被客人投诉造假的事情? 千陌给小伙计一个镇定的笑容,示意他不要慌,然后清声说道: “莫急,走,这外边风雪大,你先随我进屋喝口热茶,再慢慢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清楚。” 说罢,千陌率先从避雨的回廊上走回正厅坐下,小伙计见老板如此,仿佛有了主心骨,也镇定了下来,默默跟在她的身后进了屋。 接过墨翠端来的热茶,捧在手心里喝了一大口,润了润嗓子,小伙计将事情道了来。 原来,一个半月前,有个外地的富商定了件“四海欢腾”的插屏,插屏上要用到一大块鸡血玉,当时店里大的鸡血玉没有了,只有小块的不够用,子九弦正好又不在,春桃便请玉匠杨师傅把关,去同行那里买了块鸡血玉。 杨师傅带着店里的玉工们天天加班加点赶工,终于如期将插屏做好了,今天正是约定好的富商取货的日子,众人都在店里等候这个大客户来付尾款取货。 哪里想得到,富商的人来是来了,他却在看了插屏一眼后,就说那块鸡血玉是假的,要千石记按卖价的十倍赔偿,否则就要告官,春桃和杨师傅据理力争,双方一言不合,便吵了起来。 小伙计见状,急得不行,见春桃和杨师傅只顾争论,反而将矛盾越闹越大,只得悄悄跑来向老板汇报,请她出面解决。 千陌隐约记得这件事,当时春桃说接了个富商的大订单,要做面插屏,而且要得很急,原本需要三个月的制作时间,他硬是宁愿多出一倍的价钱,只为在一个半月内取货,以便送人。 一般来说,大客户定制大的玉饰摆件,往往都是送人贺寿之类的,也因此他们不会在意价格,而在意交货期和质量,所以愿意付更多的钱,只要活好,不耽误他们送礼就好。 照小伙计说,鸡血玉是春桃和杨师傅两个人去采购来的,以杨师傅的眼力和经验,一般不会走眼,为什么那个富商只看了一眼,就断定它是假的? 而且,富商一认定它是假的就要求千石记十倍赔偿,那可是一笔巨款,恐怕得赔上整个千石记! 这里面一定有蹊跷! 千陌忽然想到一种可能,但又想不通他们是如何做到的,索性不再想,站起身对小伙计和红翡说道: “走吧,我们马上去千石记分店,看看情况如何了,红翡随我一起去,墨翠你看家。” 此时的雪越下越大,从早上的六角小雪花变成了现在的鹅毛大雪,行人走路都难,马车也容易打滑,驾不快。 好在分店就在西城,离镇国公府也就隔着几条街的距离,在这个大雪天,半个时辰内应该能到。 千陌吩咐张强尽快将马车赶到分店后,便又详细盘问小伙计一些细节,奈何小伙计只是刚进店没多久的学徒,接触不到核心机密,所以像插屏这样的大件的价格是多少银子,他也不知道。 以前一直是子九弦管理,千陌对他很放心,所以也从未查过帐本和过问具体的玉饰价格,她主要是从宏观管控,兼负责款式设计,两人分工明确,合作默契。 所以,一个半月前的插屏卖价,她这个老板并不知道,想来应该是一笔不菲的银子。 千陌正在沉思,红翡和小伙计默不作声坐一旁,没去打扰她,马车却在此时猛地停了下来。 “大张哥哥,出什么事了?”红翡朝外面问道。 张强的声音从外面传来,因为冒着大雪赶车,他的声音略微有些颤抖: “前面忽然斜刺里跑出两个人来,拦在了马车前,我先下去看看,请小姐稍等。” 很快,张强去而复返,站在车下向千陌禀道: “小姐,拦在马车前的是一个老人和一个小女孩,两个人已经昏迷不醒,估计是冻的,如何处理?” “赶紧先救上来吧。” 千陌吩咐小伙计随张强去将人抬上马车,这大雪的天,要是将他们扔在街上,不出一个时辰准会活活冻死,让她弃他们不顾,她于心不忍。 张强和小伙计刚下去抬人,从旁边的小巷里又冲出几个凶神恶煞的人来,拦在前面不准他们救人。 为首的一个满脸横肉的大汉瞪着眼,厉声道: “住手!不准带人走!将那个老太婆和她的孙女乖乖交给我们,她们可是我们要抓的人!” 张强有些懵,这一老一少怎么就成了别人要抓的人了? 看着抱在手里的老人,和小伙计手上的小女孩,他到底是给还是不给他们? 这时他怀里的老人已经醒了,半睁着眼,在他怀里虚弱地求救: “不要,不要将我们交给他们,他们是坏人,求求你了。” 张强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如果救,对方人太多,如果在这里和对方杠上,势必会耽误小姐赶到千石记的时间;如果不救,就只能眼睁睁看着一老一小被对方抓走。 他不由朝刚从车里钻出来的千陌小声说道:“小姐,你看这要怎么办?” “自然是救人要紧。” 千陌给张强吃了定心丸,他点点头,就要将人往车里送,对方的头头手一挥,四五个大汉就围了过来,要从张强两人手上抢人。 “住手!” 千陌一声娇喝,倒将几个恶汉镇住了,纷纷向她看过来,那个为首的头头撇撇嘴,不耐烦地道: “这位小姐,你这是什么意思?我们来抓我们的人,连官府也管不了,你凭什么多管闲事?” 张强抱着的老太太挣扎着大声道: “不是,小姐,我们不是他们的人,他们在撒谎!不要将我们祖孙交给这帮坏人!” 不等千陌开口,恶汉抢先说道: “你们当然不是我们的人,你们是我们要抓的人!半个时辰前,你们祖孙可是偷了我家公子一颗粉钻,那是公子从异域高价购得的,价值连城,你们不将粉钻交出来,休想走脱!” 恶汉又转向千陌,语带威胁: “小姐如果不将他们交给我们,就是他们的共犯,有心包庇,我们就只好官府见了!” 偷窃人家的钻石?这罪名可不轻!可这大汉的话能信吗? 千陌打量着老人和她的孙女,见两人衣衫褴褛,在这大雪天穿得极其单薄,而且灰扑扑的,像是两个乞丐,怎么看也不像是能混到大户人家去盗钻石的人。 她轻声问道: “老人家,实话告诉我,你们到底拿没拿他们说的粉钻?不说实话,我是不会帮你们的。” “没有,我们没有,他们完全是捏造中伤!”老人苍白着脸叫屈。 “那他们为什么要追你们?”千陌必须弄清楚他们值不值得救。 老人这才道出实情: “他们是街角杀猪开包子铺的,我们祖孙肚子饿了,就,就偷了他们家的一个肉包子吃了,他们要我们给钱,我拿不出来,他们就要抓我的孙女,说可以拿去卖掉还钱,我们这才跑的。” 原来是这样,老人这个说法,似乎更可信。乞丐偷一个肉包子,被老板带着人来抓她的孙女抵钱,这才合理。 千陌转向那几个大汉,淡淡地说道: “不就是一个肉包子钱嘛,我给你一百个肉包子的钱好了,这两人我救下了。” “小姐,你可别听这老太婆胡说,一个肉包子,我们还不至于在这大雪天追了她们半个时辰,这样吧,看在小姐面上,只要她们交出粉钻,我们就放她们一马,不计较了。” 大汉这番话说得也有道理,他们四五个人确实不值得为一个肉包子钱追这么远,难道真的另有隐情? 罢了,车也被拦在这里,走也走不动,不解决这件事,只能僵持在这儿。 千陌将身上的貂裘拢紧,轻描淡写地说道: “你们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我看这样吧,不如老人家让他们搜下身,如果在老人家和她孙女身上没有发现粉钻,就是你们冤枉人了,人归我带走;如果找到了粉钻,人就让你们带走,我不再插手,如何?” “好吧。” 千陌的提议得到了双方的同意,为首的大汉便上前来,将老人和她孙女全身上下都搜了一遍,连头发丝里都摸了,也没找到他们口中所说的粉钻。 “小姐,我们确实没找到粉钻,也许是我们弄错人了,抱歉打扰了,告辞。” 大汉拱手朝千陌道了个歉,便带着人呼啦啦地走了。 千陌扭身对张强和小伙计说道: “快将老人家和小姑娘抱到车上去,她们穿得太少,这大雪天的,会冻坏的。” 老人却挣扎着从张强怀里站起来,对着千陌磕头: “谢谢小姐救了老身和孙女,能不能请小姐好人做到底,施舍几钱银子,老身和孙女还要赶到城南的破庙去救人,孩子的娘还躺在那里没吃没喝,求求小姐发发善心。” 既然如此,好吧,她也要赶去千石记,没时间照顾她们,千陌便拿了一张一百两的银票和一些碎银子给老人,让她买衣买药买吃的用。 老人接过银票千恩万谢,抱着小孙女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千陌抖落身上的雪花,上了马车,临进马车前,回头再看那祖孙二人,就见那一直睡着的孙女醒了,正睁着一双乌黑的大眼睛,远远地看着她。 千陌朝她微微笑了笑,便钻进马车,吩咐张强尽快赶路。 今天已经跑步12天了,刚才量了下腰围,居然瘦了1cm,坚持还是有效果滴。 问题是,什么时候才能瘦6cm下来呢。 第152章 店铺被封 经过路上祖孙俩这一打岔,千陌赶到千石记分店的时候,千石记的大门已经被官差贴上了白色的封条,几个小伙计手缩在袖子里,站在店门前无所适从,周围聚拢了一群人,也不怕大雪纷飞,在那指指点点窃窃私语。 千陌走过去,就听到人群里有人在说: “诶,没想到千石记名气那么大,却原来是靠卖假货来唬弄那些达官贵人、千金贵妇的,真真的是挂羊头卖狗肉哇!” “可不是么,他们家口口声声说只卖最正宗的翡翠、最真的玉、最好最新的款式、最精最巧的雕工,现在看来,竟是唱的比说的好听!” “这样的店就该封,封得好,封得妙!要不是今天这个客人看出来,千石记不还得继续欺世盗名下去?我们这些只卖真货的店都快被他家挤得没生意做了,我前些天还想着将店子转让了呢,现在看来,老天还是有眼啊!” 真是人倒众人推,一个个地在这幸灾乐祸呢,不过,也有正直的同行,提出了自己的怀疑: “我们不知道事情的真相,最好不乱说,况且,我觉得以千石记这么大的名声,犯不着去卖假货,他们掌柜我也见过,是个正人君子,做事也很诚信……” 他的话还未说完,就被人给打断了: “嗤,谁家卖假货还会在头顶上写着大字说‘我卖假货’呀!他们无非是想赚得更多的利润罢了,毕竟卖假货赚的钱可是翻了好多倍呢!” “就是,老王你也别在这假惺惺地装好人,谁不知道你跟千石记的那个妖孽掌柜说过几次话,从他那里进过几次货救急的,要我说,你还真得担心担心,你进的他家的货会不会是假的呢,赶紧回家看看去吧。” …… 跟在千陌身边的小伙计听不下去了,他握着拳头,跑到那群嚼舌头的人跟前,脸涨得通红地说道: “你们怎么能在背后乱说话呢?事情还没弄清楚,你们就乱嚼舌根,也不怕闪了腰!我们千石记行得正,坐得直,不怕被查,官府总会还我们一个公道的!” 丫环红翡也跑过去,一手叉腰一手指着议论得最凶的几个人,骂道: “都说同行是冤家,我平时还不信,今儿算是开眼了,这话说得还真不假!瞧瞧你们,一个个一副伪善的嘴脸,专做那等落井下石的小人,我看你们也不是什么好人!你们要是再在这里乱嚼舌头,小心我报官,告你们一个诽谤罪!” 南夜国律法里有一条,禁止同行互相攻讦和诽谤,这条还是南夜太初的爷爷在世的时候定下的,为的是给南夜国的工商业营造一个良性竞争的氛围。 自这条律法和相关的工商管理条例面世后,南夜国的工商业确实发展得很迅猛,同行之家也是和平共处,各凭本事吃饭,也让南夜国的工商业在几个国家之间是最兴盛的。 所以,红翡才敢在他们面前拿这条去指责控诉他们。 那些围观的同行本也就议论够了,如今这雪下得大,巴不得早点回去烤火再继续背后幸灾乐祸,被一个小丫环这么一说道,便借机溜了回去。 千石记的店门前,瞬时就空荡了下来,那几个躲在屋檐下的小伙计看见老板来了,一个个围了过来,叽叽喳喳、争先恐后地说个不停。 千陌叫停了他们,指着其中一个小伙计说: “你说,到底怎么回事?客人不是只要求赔偿吗,为什么店会被官府封了?还有春桃和杨师傅去哪里了?” 小伙计搓着手,耸着肩膀,哭丧着脸道: “本来客人只是索赔卖价的十倍银子的,春桃姐和杨师傅不同意,说客人是故意刁难,那块鸡血玉根本就没问题,客人就威胁说要报官,杨师傅说报官就报官,千石记不怕查,春桃姐也附和杨师傅的话,说客人是在质疑杨师傅辩玉识玉的专业眼光,客人一怒之下,就真的去报了官。 “很快地,京兆尹派来的官差就随着客人来了店里,以有人投诉千石记卖假为由,将那块插屏搬走,并将店门封了起来,春桃姐和杨师傅也被官差带走,说是协助调查,我们现在也没知道怎么办好了。” 千陌拍拍他的肩,然后看着另外几个冻得瑟瑟发抖的小伙计,清脆地说道: “没事,不要怕,身正不怕影子斜,这事我来处理,你们先从侧门回自己的房里歇息吧,瞧你们一个个冻的,赶紧回去烧盆火将身上烤暖,喝碗热姜茶去去寒气,可别给我冻病了,我还指望你们继续给我看店站柜台呢,去吧。” “诶。”小伙计们见千陌这般镇定,他们提着的心也放了下来。 老板在这种时刻,不是赶紧去官府申冤,反而先关心他们的健康,怕他们在雪地里冻病,一个个很是感动,便听从千陌的话,回屋各自歇息不提。 千陌让张强赶着马车去京兆府官衙,那个报信的小伙计也跟了上来,说是担心春桃姐和杨师傅两人,想跟着去看看,万一到时候需要作证什么的,他也能帮上忙。 千陌没说什么,只是看了眼他左胸上别着的铭牌,记下了他的名字:彭涛。 等到了官衙,千陌并没下去,而是让红翡和小伙计彭涛先去打听下现在的情况。 两人答应了一声,便下了马车往衙门的大门里走去,二刻钟后,他们便回转了来向千陌汇报最新进展。 京兆府衙的大堂里正在审办他们这件案子,春桃和杨师傅与那个客户正在激烈地辩论中,吵得不可开交,貌似主审官发怒了,将春桃和杨师傅铐了起来,说他俩扰乱大堂的审案秩序、藐视朝廷律法的庄严。 “唔,我知道了,那主审的是谁?是京兆尹李大人亲审的吗?” 千陌问两人,红翡摇摇头,她没注意这个,小伙计彭涛赶紧说: “我打听过了,堂上审案的不是李大人,他不管这些小案的,是一名司法参军在处理这事,据说姓廖。” 千陌点点头,“走吧,我们一起进去,见识见识官大人是怎样审案的。” 因为公开审案是允许亲属和民众围观旁听的,所以千陌几人没有遇到任何阻碍,便顺利地来到了京兆府衙门里审理一般民事经济纠纷的大堂。 堂上还在审理千石记的案子,春桃和杨师傅果真被铐了手,但仍被允许自辩,那面被当作重要证据的插屏正架在堂中的一张条几上,此刻廖大人正在问那个告状的客户: “高雪俅,你说你委托千石记定做的这面插屏用了假的鸡血玉,你是如何判断它的真伪的?” 高雪俅走到插屏前,指着上半部分雕成朝霞的部分,大声解释道: “大人您看,这块插屏上用的鸡血玉,是用质量最次的白玉泡在一种特别的红色汁液中浸染而成的,所以看起来这种红色像是鸡血,其实放到大太阳下一照,就能发现里面的鸡血呈现在一个表面上,没有真鸡血玉的动感和立体感。” 被铐了手的杨师傅在一旁忍不住插嘴: “胡说,你都没有拿到大太阳底下去照过,你又如何会知道它里面的鸡血没有立体感!明明你就是想赖账,想敲诈!” “肃静!杨玉匠,你若再无视本官和司法威严,扰乱本官司办案秩序,本官就直接将你投到大牢里去!” 杨师傅是子九弦从嫋族带来的资深玉匠,人非常直,对玉一道非常精通,但却对人情世故不通,不懂委婉回旋,所以被人一激,容易激动发怒。 千陌见杨师傅不服气,还要顶嘴,赶紧从人群后走上前,对着堂上的司法参军行了一礼,清柔得体地说道: “廖大人,我是千石记的东家之一,柳千陌,我想向这位高老板请教鸡血玉的真伪辨别方法,以帮助查清千石记造假案,可以吗?” 廖大人早听闻过千石记的东家是镇国公的女儿柳千陌,并且她还是皇上最近亲封的玉璃郡主,不由站起身行了个礼,恭敬地说道: “啊,玉璃郡主,请恕下官在审案,不能行大礼。玉璃郡主和高雪俅先辩论辩论,能得出结论最好,若仍无法达成统一意见,本官再介入处理,郡主以为如何?” “嗯,如何甚好,我先和高老板探讨探讨,不管结果如何,廖大人尽管秉公处理就是。” “好好,郡主请吧。”廖大人袖上手,打算先看千陌和高雪俅能否辩出新意来。 千陌转过身面向高雪俅,还没说话,他就冷笑道: “哼哼,我管你什么玉璃郡主,休想以身份压人,今天这事你们千石记不给我一个明确的交待,我高雪俅绝不罢休!即便倾家荡产告御状,我也要讨个说法!” 千陌仔细打量着面前的高雪俅,见他生着一张富态的梨形脸,窄窄的额头下面是一双白多黑少的金鱼眼,肉鼻头,阔嘴翻唇,两腮和下巴圆鼓鼓的。 矮矮墩墩的肥硕身材上,穿一身墨绿色锦缎棉袍,外披一件鼠皮大氅,头戴鼠皮帽,两只手的手指上,戴满了玉的、金的、玛瑙的各色戒指。 典型的脑满肠肥、大腹便便的员外乡绅模样! 周末好! 希望各位看文的亲们,快乐! 第153章 鸡血玉的真假 千陌垂下眼,看了眼他脚上的锦靴,笑容浅淡地说道: “高老板,今天在这府衙的大堂里,没有玉璃郡主,我是以千石记老板的身份,专程来向你调查假鸡血玉事件的,希望高老板能够心平气和地将你所认定的千石记做得不好的地方,给千陌一一指出来,如果确实是千石记的错,我们绝不否认,然后,我们一起来想办法解决。” 高雪俅哼了哼,态度轻慢地撇撇嘴: “看你一个小姑娘,开家玉器店,也是没什么真本事,就想唬弄那些不懂玉的人,今天大爷我就给你上上课,让你知道什么才是玉石界真正的行家,以后莫要再拿那些假货来欺骗普通百姓了。” 千陌笑笑,没有说话,做了个请的手势,态度甚是平和有礼。 高雪俅很满意千陌的态度,便腆着大肚子,倨傲地走到插屏面前,又将刚才对廖大人说的鉴别鸡血玉真伪的方法说了一遍,然后斜眼瞅着千陌,看她接下来怎么说。 千陌没有直接回答他,只淡淡地说了一句: “高老板,容我先仔细检查一下插屏,可以吗?” 高雪俅点点头,“请便。” 反正不管怎么检查,这块鸡血玉也是假的,就让她输得心服口服吧。 千陌拿出一副丝质白手套戴在手上,又掏出一副透明水晶磨制而成的放大镜,拿在手上细细的观察起插屏上半部分镶嵌的那些透雕的红云。 南夜国没有放大镜,这个时代的人并不知道如何制作,这面放大镜是她请杨师傅用上等的天然水晶按凸透镜原理打磨出来的,虽比不上现代的放大倍数高,但在古代也蛮好用了。 虽然没有拿到阳光下去看,但通过放大镜,千陌发现,这块鸡血玉确确实实如高雪俅所说,是假的。 制假者的手段很高超,他们采用的是一种极其古老的法子。 用一种红色的月见草汁加入一种原料配成原液,然后将质次的白玉泡在里面,经过三个月腌渍,再拿出来,用新鲜竹枝燃火烧烤,直到红色原液侵入玉器肤理之间,使其看起来红似鸡血,就跟真的鸡血玉别无二致。 这种古法造假,以假乱真,即便眼光老到、经验丰富的玉匠或鉴定名家,也往往不察。 但这种方法早已失传,千陌还是在现代的时候偶尔从一本地摊上买来的古卷上看到过,所以记得。 问题在于,红色的月见草并不常见,可以说是非常稀少,据说只有日光城北边的香巴森林里,才有那么几株。 究竟是何人能进到戒备森严的香巴森林里盗得月见草,并在至少四个月前就开始准备这块假鸡血玉,以便用来对付千石记的? 而且,重要的是,以杨师傅的眼光与经验都没有察觉出它是假的,这个肥头大耳的高雪俅,又是如何仅凭一眼,就发现它是块假玉? 莫非,这是他和别人联手做的套? 她的疑问太多,但一时半会又都解不开,只得徐徐图之,慢慢暗地调查了。 缓缓地直起腰,千陌收起水晶放大镜,朝着廖大人和高雪俅摊了摊手,无可奈何地说道: “抱歉,我也辨不出真假,肉眼看不出来,但今天下雪,没有太阳,好像没有法子立即检验高老板的话了,要不,我们等天晴出太阳了,再拿到太阳下请玉石协会的几位专家共同来鉴定,你们看如何?” 廖大人说:“我没意见,高雪俅你呢?” 高雪俅心道:这本来就是块假鸡血玉,任你如何拖延时间也改变不了这个事实,就让你输个心服口服吧。 他便也傲慢地点点头,“那就依柳老板说的,等太阳出来,再请上专家一起来鉴定,我也不在乎多等这几日。” 廖大人坐正身子,高兴地说道: “如此甚好,这面插屏作为证物,先暂时由本衙门封存入库保管,等天晴那日再启封,以保证鉴定的公平公正性。此事已了,先退堂吧。” 千陌谢过廖大人,指着春桃和杨师傅问他: “廖大人,这是我们千石记的人,可否让他们随我回去?” “按理他俩藐视公堂、扰乱司法秩序,是要收监关几天的,不过,看在他们也是心急为千石记的名誉辩护的份上,本官就原谅他们这一次,下次再犯,定责不饶了。” 廖大人看在千陌的面上,说了一番冠冕堂皇的话,便挥手让手下去了他们的手铐。 千陌示意两人谢过廖大人,便带着他们告退,走出了京兆尹衙门,碰上了还未离去的高雪俅。 高雪俅正望着千陌一行,鼓凸的金鱼眼将众人扫了一圈,丢下一句话,便志得意满地扬长而去: “柳老板,我劝你这几天还是将银两凑好,十倍的赔偿,那可是一笔不小的银子啊,哈哈哈,真是天上掉下的横财啊!” 杨师傅在一旁啐了一口,愤愤地骂道: “真是个小人!摆明了这是给我们下了套,妈的,吃了哑巴亏还做声不得!” 春桃走到千陌面前,满脸的懊悔和自责: “小姐,这事都怨我,若是当初我在采购这块鸡血玉的时候,能更谨慎些就好了,是我太不小心,太想将这件大订单完成了,所以才着了人家的道,将一块假鸡血玉当真的买了回来,给千石记带来这飞来横祸,您罚我吧。” 千陌脸色平静,看不出她的心情是喜是怒,春桃非常忐忑,两只手揪着衣摆,将衣摆都快扯变形了。 杨师傅见春桃主动将责任揽到她自己身上,很是过意不去,于是,坦坦荡荡对千陌承认自己的错误: “东家,这事不怪春桃这丫头,责任全在我,是我答应她才接下的这个订单,鸡血玉也是经我鉴定后作主买下来的,有什么事由我一人承担。” 拍着胸脯说完,这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玉匠又疑惑地问道: “不过,为什么这个姓高的如此肯定鸡血玉是假的?我明明亲自鉴定过,没有任何问题,东家,你刚才也用水晶镜鉴定过了,你说它到底是真还是假?” 千陌笑而不语,没有回答他的疑问,只是平静地说道: “走吧,这外面还在下着雪,怪冷的,咱们先上马车,有什么话回千石记再说。” 众人默默地跟在她身后,鱼贯上了车,半个时辰后,又回到了千石记。 门上贴着封条,案子没审结,他们就不能撕掉它营业,春桃和杨师傅对着紧闭的大门叹了口气,然后跟在千陌身后,一行人从侧门进入了千石记里面的院子。 在子九弦的偏厅坐定,千陌问道: “我想看看最近两个月的帐本,以及订单合同,你们能拿到吗?” 春桃摇摇头,“帐本和合同都锁在千石记三楼的库房里,现在门被封了,我们进不去。” 那个小伙计彭涛转了转眼珠,自告奋勇地说道: “小姐,我有办法可以进去,您在这稍等,我打开门后再来唤您。” 说罢,彭涛便出了门,千陌透过琉璃窗看到他匆匆出了侧门,很快就手上拿着一壶酒和一块布回来,走到院子这一侧的大门前。 彭涛将棉布用酒浸湿,然后找到封条上一处没完全粘牢的边角,一只手轻轻揭起,另一只手拿着湿棉布一点一点的往下擦。 二刻钟后,用这种方法,他终于成功地将门上的封条完整地揭了下来,并将门上的浆糊给擦了个干净。 做完这一切,彭涛欣喜地快步跑回偏厅,对千陌说道: “小姐,封条已经揭下来,您拿钥匙就可去打开门上三楼了。” 千陌赞许地对这个机灵的小伙计点点头,从春桃手中接过门钥匙,带着她和彭涛打开门,去三楼的库房将有关的帐本和合同搬到了偏厅。 千陌见三人有些倦意,便说道: “你们也累了,这都过了晌午了,都还没吃饭,我看也别做了,我请客,春桃你去福照楼订一桌菜,不要省钱,让他们送到这里来,我们今天打一次牙祭。” “好,春桃代店里的伙计们先谢谢小姐,那我去了。” 春桃见千陌一点都没责怪她和店里的任何人,反而还和和气气地,便放下了那颗不安的心,接过千陌给的银子,高高兴兴地去福照楼订菜去了。 千陌一边烤着火,一边翻看着账本,帐本翻完,她又仔细将那份插屏定制合同看了两遍,心里已经有数了。 合上帐本和合同,喝了口茶润嗓子,这才和一旁的玉匠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 “杨师傅,这面插屏的价格定得很高啊,即便高雪俅不出双倍的价格要求赶期,它的定价也远高于市价,怪不得你和春桃会愿意接下这件活。” 杨师傅叹了口气,自责地道: “唉,就是因为冲着价格不错,我才答应下来赶工的,如果我谨慎一些,也不会由着春桃报高价了。” 千陌转着手中的茶盏,看着里面上下沉浮的茶叶,轻言细语的问着: “这个价格是春桃报的?” “是啊,她报的时候,我就觉得偏高了,有点宰客,但后来见姓高的价都不还一口应下,我就私心作遂,心道既然他有钱愿意花高价,也是他乐意,这也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的事,唉,没想到一念之差,竟惹出今天的事来,拖累了东家和九弦。” 周末的第二更,忽然想到,如果朝着赌石和玉石鉴定的路子走下去, 写得专业性强一些,会不会有人不喜欢看呢? 难道大家真的只喜欢看情或爱么?欢迎留言哈。 第154章 安排、定人心 千陌轻轻笑了笑,温言劝道: “杨师傅,这事不怪你,既然有人有心下套要整我们千石记,你怎么防都是防不住的,谁没个犯错的时候?吃一堑长一智,下次注意就是了。” 杨师傅低着头没出声,他心里的内疚一时半会是消除不去的。 千陌见杨师傅一直耿耿于怀的是不应该接下这个订单,直到现在都没有发现那块鸡血玉是假的,便问他: “杨师傅,当初这块鸡血玉是向哪家同行买的?当时可有什么异常么?” 杨师傅抬起头,诧异地问道: “怎么,东家也觉得那块鸡血玉是假的?不可能啊,我明明亲自鉴定过了的,况且还是我拿回来的。” 千陌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她拿起银钳拨了拨铜炉里的瑞炭,让火烧得更旺些,这才凝眉说道: “问题肯定是有的,否则高雪俅也不会如此肯定,既然有人存心给我们下套,又怎会不在玉上做文章?” “玉是从漱玉斋甘掌柜那里买来的,当时我和春桃跑遍了西城的玉石市场,只有甘掌柜那里有适合的鸡血玉,他出的价格也还公道,说看在同行面子上,还让了一成利给我们,当时也未见什么异常。” 杨师傅百思不得其解,怎么也想不通,这块他亲自鉴定过的鸡血玉,到底是哪里出了错。 “那东家你刚才在京兆府衙门里看出问题来了没有?” 千陌心道:问了也是白问,这个一心扑在雕玉技艺上的玉匠,哪里懂得人心的贪婪、商场上的尔虞我诈和阴谋诡计,他着了人家的道,实在是很正常。 犹豫着要不要将月见草的汁液可以做假鸡血的事告诉他,沉吟半晌,她最后还是决定坦诚相告: “杨师傅,有一种古法造假,只要用月见草的汁加入一种硵砂,就可以用它做出与鸡血一模一样的效果来,泡上三个月后,一块假鸡血玉足以达到以假乱真的程度,几乎没人分辨得出来,即便在阳光下,若不是事先知道这个古法,也无法鉴别。” 杨师傅听到这里,隐约想起曾听师傅有一次说过这个法子,但由于月见草很稀有,加上没人知道到底应该如何配比才能达到最佳效果,所以这个古法早已失传。 没想到如今的南夜国,居然有人不但知道这个古法,还找到月见草造出了让名家都看不出来的假鸡血玉,他不由急了: “东家,这可如何是好?你明知道他们的用意,为何还要提议等天晴了请行家来鉴定,这不正中了他们的下怀吗?高雪俅既然成竹在胸,到时他一定会有办法让假玉现形的。” 千陌耸耸肩,笑吟吟地说: “不然怎么办?不这么说,难道和高雪俅在衙门里耗上几天几夜去争论?让你们戴着手铐在牢里关几天?用上缓兵之计,也是为了将你们先捞出来,咱们再想办法呗,船到桥头自然直。” 杨师傅自千石记今天出了这事以来,这大半天他和春桃他们急得跟什么似的,忧心忡忡,连饭都不想吃。 可他见这个东家小姑娘,年纪看上去不大,还不到二十岁,居然像没事人一般,不管是在衙门里,还是回了千石记,都镇定从容得很,而且她还有一份神奇的力量,能感染身边的人和她一样不急不慌。 这份淡定和感染力,真是让他佩服,杨师傅不禁对千陌刮目相看。 要知道,像他这样有一技之长自恃经验丰富眼光老到的名家,内心里是很瞧不上一般人的,能让他佩服的除了子九弦,现如今又多了一个千陌。 “那接下来怎么办?东家可有找到好法子破这个局?” “不急,咱们先吃了饭再说。” 千陌从琉璃窗看见春桃带着人提着好几个大食盒进来了,红翡和大张在帮着她去餐厅布桌。 她站了起来准备往外走,同时轻声嘱咐他道: “杨师傅,为了保险起见,刚才我和你说的话最好只有你和我知道,暂时让所有的人都以为我没有察觉到鸡血玉是假的罢,你也要和先前一样,信誓旦旦地认定那就是块真的鸡血玉!” “连春桃他们也不能说吗?” “不能!除了你自己,谁都不要告诉!”千陌的表情一扫刚才的轻松,很凝重。 “好,没问题!” 杨师傅虽然不解千陌为何要如此交待,但在现在这个非常时刻,谨慎一些是很有必要的,谁知道千石记里面有没有被对方收买的人呢。 和千石记的伙计们吃了一顿丰盛的饭,千陌始终有说有笑,一点没将千石记被封被告的事情放在心上,让伙计们也放宽了心下来,每个人脸上不再愁眉苦脸。 饭后,千陌让春桃将伙计们全叫到偏厅来,大家围坐在火炉旁,烤火喝茶,她顺便给他们做了安排: “看这情形雪还要下几天,咱们的店也得关上几天,正好你们可以休个假,想回老家去看娘的,想去街上给看中的姑娘挑水帮忙的,你们都可以去了。不过,天晴那天,就是你们的假期结束的时候,那天必须赶回千石记。” “东家,那没地方去的人咋办?” 彭涛粗声问道,十六岁的他正处在变声期,让他对自己这个时期的声音很不满意,平时说话也是低着头的。 千陌环视一周,杨师傅和春桃也都是一样的“我没地方去,怎么办”的表情,不由笑了起来: “这还能咋办,没有地方去的就在这儿守着,轮流值班,替九弦看着这片院子,别叫贼人进来了,当然,工钱照给,不会亏待你们的。” 说完,喝了口茶,想起了什么,便对春桃说道: “春桃,你好像也没地方去,不如这几天就跟着我去镇国公府住几天,我正在办嫁妆,好多东西要准备、要绣的,红翡她们几个丫环忙不过来,你也可以搭把手,帮帮我。” 春桃赶紧欣喜地答应,“好的,小姐,我的刺绣手艺正好派得上用场了。” 安排完后,千陌将帐本和合同又搬回千石记锁起来,看着彭涛锁好后门、将封条又原样贴了上去,这才与他们告辞,带着红翡、春桃和张强回了镇国公府。 春桃性子外向,会说话,做事也麻利勤快,很快就和琼蕊苑的四个丫环打成了一片,关系处得相当好。 她又会做人,从不抢红翡和墨翠的功劳,也不在千陌面前特意表现自己,避免和两个大丫环争宠,所以就连一向严苛沉稳的墨翠也对她赞不绝口,时常在千陌面前夸她来着。 从千石记回来的第二天傍晚,夜枭登门来看她,春桃眼尖,最先透过琉璃窗看到了院子里大踏步走过来的人,便赶紧掀开门帘,出去将他迎了进来: “夜庄主来看小姐了?快请进,小姐这两天正闷得慌呢,您来了,她不定有多高兴。” 夜枭看了她一眼,面无表情,没说话,大家都知道他性子高冷,除了对小姐和小公子温柔有加笑脸相迎外,对其他人一贯的冷傲。 春桃也没介意,带着他进屋后,又去沏了杯上等瓜片端给他,这才主动退到外间,和红翡墨翠几人继续做着绣活。 千陌和夜枭在屋里坐着烤火说了会话,觉得屋里头闭得严严实实地,闷得慌,便提议去府里的花园走走、透透气。 夜枭自然是答应,帮她披上那件红色貂裘披风,牵着她的手,在丫环们偷笑声中,大大方方地出了琼蕊苑。 走到花道上,看见厚厚的积雪,千陌玩心大起,拉着夜枭,两个人在雪地上扑了两个大大的人形,又堆了一男一女两个雪娃娃立在琼蕊苑门口,这才心满意足地继续往花园走去。 一路上,她还调皮地用她脚上的鹿皮靴踩出一串梅花脚印来,见路边梅花树上的开得正盛的梅花被冰雪冻住,晶莹剔透怪好看的,便让夜枭高举着她,让她去摘冻得最好看的那一枝。 夜枭要用轻功飞上树帮她摘下来,她偏不要,非要他举着她。 府里面偶尔出来办事的下人们,便看见冰天雪地的花园里,一个穿着白色狐裘的高大男人托举着一个一身火红的俏丽女子去够那树梢的冰花,这景色要多美有多美! 这个傍晚,府里的人都能听见千陌那娇脆婉转如黄鹂的笑声,飘荡在这一片晶莹雪白中。 真是一对天造地设的佳偶啊! 千陌带着夜枭,走到花园深处一个凉亭,待他拂干净美人靠上面的雪,两人才坐了下来。 夜枭没让千陌直接坐到美人靠上——虽然拂净了雪但上面依然很凉——他将她抱在怀里,这才低声说道: “前天你让我调查的事,已经有结果了。” 千陌勾着他的脖子,娇俏地问:“怎样?是不是我猜测的那样?” “嗯,正如你所想,丝毫不差!我发现我未来的媳妇儿,简直太聪明了,这种事情也能让你猜到!” 夜枭用鼻尖碰了碰她的翘鼻头,一股凉意传来,让她忍不住缩着肩,皱起了鼻头。 “不过,现在不清楚的是,这人的目的是什么,是受人指使还是纯粹只是个人的意愿,我已经派了人盯梢了,看看她身后是否有幕后老板。” 今天在作者后台看到,轩妈妈、茉香豆豆在追订我的文,真的很开心,谢谢你们对“冷王追爱”的喜欢与肯定,轩妈妈是从初一那天开始看的,我能想像一个带着娃的年轻妈妈一边做着家务一边抽空看文的情景,还有茉香豆豆用 第155章 千陌的计策 千陌点点头,在他怀里换了个姿势,让自己坐得更舒服: “我猜,是有幕后老板的,不然,没有同伙的配合,这个人无法接近我。” 夜枭又在她耳边轻声说了几句,最后郑重说道: “你一定要注意自身的安全,我会派一个暗卫跟在你身边,十二个时辰全天候保护你。” 千陌俏皮地笑了,晃着脑袋颇是自豪: “不要小看你未来的庄主夫人哦,我会保护自己的。况且南夜太初已经安排一个暗卫了,武功也挺高,有他足矣,虽不知道你在做着什么大事,但肯定更需要人,就不要在我这浪费了。” 夜枭被她的自信和自负逗笑了,不再在这个问题上和她纠缠,转而问起了千石记面临的问题: “假鸡血玉的事情我已经听说了,不知陌儿如何应对?要不要我将聚臻阁的黑老派过来协助你?” 千陌笑眼弯弯、嘴角弯弯地夸道: “谢谢夜庄主的鼎力支持,有你这个强硬的靠山,我还怕什么高雪俅矮雪球!我已经有计策应付这次危机了,不过,还真有事需要你出出力。” 说罢,千陌将嘴凑到他耳边,悄悄地将她的方案说了出来。 末了,捧着他的脸,得意洋洋地求着夸奖: “怎么样?我这个计策不错吧?还不夸奖夸奖你媳妇儿!” 夜枭的眼睛亮晶晶,眉眼也含了笑,在她的粉脸上轻轻捏了一把,自豪地说道: “不愧是我看中的媳妇,这份聪明劲也是没人能比!” “那是当然!选了我,说明你眼光不错,嘿嘿,有我这么个聪明的媳妇儿,以后休得骗我,惹让我发现你欺骗了我,定责不饶!” 千陌眉开眼笑地威胁着这位庄主大人,然后窝在他温暖的怀里听他的心跳,一会后说道: “你刚才的心脏停跳了一下,很快又跳得呯呯的了,是不是被我说中了?” 夜枭的眼中闪着复杂的光芒,他确实是有事情瞒着千陌,那是以前和她的关系不像现在这样好时就存在的事实,如今两个人相亲相知相爱,他考虑着要不要吐露实情。 “陌儿,我确实有件事情没有告诉你,我……算了,还是以后等时机成熟了再说吧。” 一向坚决果断、不拖泥带水的庄主大人有些犹豫了,他想将秘密与她分享,但又怕她听了为他担心,徒增烦恼,有些责任和危险还是让他一个人来背吧,他的女人,只要负责快乐就好。 千陌从他怀里抬起头,捧着他的脸认真看了半晌,才理解地点头说道: “枭,如果为难,那就不说,我会等到你愿意主动告诉我的那一天的。” 男人不能逼太很,每个人都会有自己的秘密,只要他是真心爱她一个人,就足矣,她会等到他完全敞开自己的那一天的。 千陌在这一刻,决定放养这个高贵的庄主大人,所以此时的她表现得很大度和善解人意。 只是将来某一天,当她得知真相的时候,可不像她今天说的这般淡定和大度,那个时候把这个堂堂地庄主大人折腾得够呛,苦不堪言,后悔没有早坦白,这是后话了。 “谢谢陌儿,你真是上天派来拯救我的女神,我都快等不及要将你娶回去了。” 夜枭搂紧怀里的女神,恨不得将她揉进自己的血肉里,两个人合并成一个,这样他就能永远将她带在身边了。 千陌“咯咯咯”笑起来,娇俏地说道: “那好,枭公子,女神肚子饿了,命令你速将本女神背回去吃饭,不得有误。” “遵命!” 夜枭刮了下她的鼻子,站起身解开狐裘,将千陌背在背上,再用狐裘裹住两人,冒着风雪走回了琼蕊苑。 琼蕊苑里,众人都在等着她回来吃饭,柳鹏程居然也在。 他今天本来在外面和同僚应酬,偶尔听说了千石记被封的事情,便饭也不吃了酒也不喝了,丢下一应同僚急急忙忙就赶了回来。 此时看见夜枭背着千陌回来,不等千陌的脚落地,他便奔了过来,从夜枭背上将她抱下来,一边拍着她披风上的碎雪,一边大焦急地问: “陌儿,千石记到底怎么回事?我才听说被封了,九弦他们怎么会卖假玉呢?这怎么可能啊!是不是有人要害你们?你快给爹说说。” 千陌抱着他的胳膊一阵摇,撒娇道: “爹,我肚子好饿,我们先吃了饭再说,好不好?” 柳鹏程没法,只好瞪了她一眼,陪着她和夜枭吃了一顿心急如焚的饭。 好不容易将晚饭吃完,回到正厅,不等红翡和墨翠沏上茶端来,他又将先前的问题问了一遍。 千陌望着她这个心急的爹,心里一阵暖意,忙将他按到火炉边的塌上坐下,柔声劝他“莫急”,和夜枭分坐在他两边,这才让春桃过来将前因后果讲给她爹听。 听了春桃的叙述,柳鹏程反倒镇定了下来,他分析道: “陌儿,这事很明显,是那个姓高的和那个姓甘的联手做的局啊,一个假装要买插屏,一个恰好手里有你们缺的鸡血玉,摆明了想坑你们十倍的银子。就是不知道他们用的什么法子骗过了杨师傅的眼睛,陌儿,你准备怎么办?” 千陌和夜枭对视一眼,展颜笑道: “我昨天检查过那块鸡血玉,上面确实是有人为做假的痕迹,不过手法很巧妙,用的是一种失传的古法造假,一般的行家都鉴别不出来,即便是在天晴的大太阳底下照,也看不出真假来。” 柳鹏程舒了口气,“这就好,反正专家也鉴定不出是假的。” 忽然他又想到什么,略显紧张地说道: “不对,不对,对方既然肯同意天晴请专家鉴定,就一定有办法将他们做的这个局演下去,让专家亲口鉴定它是假的,否则岂不白费工夫!” “爹爹说得极是,他们确实有别的办法鉴定是假的。” 千陌笑吟吟地看了屋里的人一眼,红翡、墨翠和春桃也正紧张地注视着她,希望她能有妙招化解眼前的难题。 “不过,我知道他们是准备用火烤的方法,将渗进去的月见草汁烤融化之后流出来,这样即便没有专家在场,人们也能看得出鸡血玉是用普通的白玉染色而成的。” 柳鹏程见千陌侃侃而谈,将对方的测假方法说得头头是道,以他这大半年对千陌的了解,知道她一定是有了破解方法,才会如此地不慌不忙。 国公老爷将提着的心放了下来,摸着下巴,笑呵呵地道: “如此看来,陌儿一定是有了应对之计了,不然不会这般镇定。” “还是爹了解女儿,知女莫若父哦。” 千陌给了柳鹏程一个大大的笑容,得意洋洋地继续往下说: “他们这个火烤的方法如果放在平时还能起作用,但是我们鉴定的日期是雪停天晴的那一天,要知道出太阳雪化的时候,虽然天上是大太阳,但气温却是极低的,而月见草汁有一个特点,在低气温下,即便用火烤,它也不会融化,只有一种方法可以让月见草汁在这种天气下融化。” 千陌说到这里,故意停顿了下来,看着屋内听得兴趣盎然的五双眼睛,笑嘻嘻地就是不往下说了。 红翡最先忍不住,也不管是不是丫环身份,好奇地插嘴问道: “小姐,你就不要吊大家的胃口了,你就说是什么方法可以让它融化吧,你要是不说,我们会睡不着觉的。” 见大家的胃口被她吊足了,千陌这才昂着下巴,眯着笑眼道: “方法很简单,用热水泡,热水的温度能让假鸡血玉均匀持续地受热,不受室外天气的影响,月见草汁自然就容易融化了。” 她的这番话让屋里的几个人频频点头,仔细一想,也确实是这个理,柳鹏程又摸起了下巴,哈哈大笑: “哈哈哈,可笑这帮龟孙子,还想诈我柳鹏程女儿的银子,真是作梦!这次他们可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按照南夜的律法,如果查出是他们诬告的话,不仅要下大狱,还要赔偿陌儿一大笔可观的银子呢。” “是吗?这我倒还不知道,看来这次他们是在给千石记送银子啊。” 夜枭点头确认柳鹏程的说法,“是有这么一条,陌儿,你赚了。” 千陌不知道南夜国的律法里还有这样惩治诬告方的赔偿条款,不由喜滋滋地计算起她可以拿到多少赔偿款来,那小财迷的模样,让她的爹、准夫君以及丫环们都笑了起来。 这一天过了后,又连着下了两天的小雪,外面天冷路滑的,千陌来了月事就没有出去受那个寒,在屋里又憋得慌,便不由念叨起福照楼的水晶糕和酱肘子来,直说得她自己和丫环们个个都流了口水。 春桃和红翡她们商量了一下,便自告奋勇地说道: “小姐,我和红翡她们也想吃那个水晶糕了,要不,我去一趟福照楼,买几袋回来给大家解解馋吧。” 千陌眼睛亮了一下,随即又有些为难地道: “这天寒地冻的,让你专程跑一趟,我过意不去,万一摔个跤什么的就不好了。” “没事没事,我小心一些走慢一些就是了,咱穷人家的孩子,皮实得很,哪那么容易跌跤啊,再说我们也嘴馋了呢。” “好吧,那你千万要小心些,看着点路走。” 千陌答应了下来,又殷殷地嘱咐了几句,才让她撑了油纸伞出去。 昨晚没事自己用手机看自己的文,发现最近几章好多错别字, 唉,一天码九千字,有了速度,这些个小疏漏就比较多了。 要是读者们看到有错别字,或是哪儿有小BUG的,可以给我指出来,我会去修改的。 我是见 第156章 庭审鉴定 说来也巧,春桃去福照楼买水晶糕和酱肘子的第二天,雪便停了,老天,终于出了个不大不小的太阳。 早上,千陌起来后,看着屋檐上往下不断线滴落的雪水,对几个丫环道: “今天是鉴定鸡血玉的日子,你们要不要跟着一起去看看?” 红翡和墨翠将头点得如在捣蒜籽,两人脸上都是掩不住的兴奋之色:“要去的,要去的。” “好,那我们就在府里等官差大人来请吧。” 千陌这话说过之后不过半个时辰,京兆尹手下的司法参军廖大人便派了捕快,来请玉璃郡主出庭。 千陌应了声好,简单做了些梳妆打扮,抱着一个鎏银的袖炉,便带着两个丫环和春桃随衙役去了京兆府的衙门。 还是上次审案的那间大堂,堂上廖大人已经就坐,堂下右侧坐着三位玉石行业的专家,有两位千陌见过,正是她刚到京城不久参与聚臻阁赌石那次担任赌石评委的老前辈。 高雪俅也带着两个随从来了,此时正恭敬地立在堂下一角,等着廖大人的传唤。 千陌见这架势,就知道众人都在等她,不由对自己这个二品的郡主身份很满意。 某些时候,有些身份还是能派上用场的,比如今天这个场面,七品芝麻官廖参军就得恭恭敬敬地请她来,才敢开庭。 千陌对廖参军和三位专家轻轻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便径直走到大堂左侧的一把铺着软垫的椅子上坐了下来,春桃和两个丫环则和平民百姓一样立在堂下一角看热闹。 廖参军见人都到齐了,这才一拍惊堂木,对着众人说道: “今天本庭审议的是柳城人氏高雪俅告千石记售卖假鸡血玉一案,原告高雪俅可在?” “回大人,草民正是高雪俅。”高雪俅走到大堂中央,躬身行了一礼。 廖参军公事公办,按正常的审案程序说道: “高雪俅,当着堂上所有人的面,请将你状告千石记的缘由叙述一遍。” “是,大人。” 高雪俅便将他如何为了给好友庆生而去千石记定做插屏,又是如何为了赶时间而愿意以多出一倍的价格定下合同,以及合同到期他来取货时发现插屏上所用的鸡血玉为假货一事,从头到尾详详细细叙说了一遍。 末了,他痛心疾首地说道: “大人,草民原本是听说千石记的名声很大才特意来定做生日礼物的,哪里想得到,千石记拿了高于市价两倍的价钱,却卖给草民一座假的玉石插屏,这让草民不但错过了老朋友的生日不说,还在朋友圈中落下了不好的名声,现在他们都认为草民太吝啬,为了省钱才故意不参加好友的生日宴的,这让草民如何抬得起头做人啊!” “所以,你的诉求是什么?”廖参军一板一眼地问他。 “大人,草民的诉求就是,千石记公开赔礼道歉,并按合同约定给予草民十倍的赔偿。” “那你可愿意接受调解?” 高雪俅斩钉截铁地回道: “大人,草民为此受到的精神和名誉损失是无法估量的,所以决不接受任何调解!” “好,本官记下了。” 廖参军又转向坐着的千陌,放柔了声音问道: “玉璃郡主,你是千石记的东家,对于高雪俅所告之事,你有什么需要解释的没有?” 千陌端坐在椅子上,轻轻柔柔地回答: “大人,我和千石记的伙计们并不认可高雪俅的说法,所以我们申请对插屏上的鸡血玉进行专家鉴定,以辨真伪。” 廖参军点了点头,说了声“好”,又问堂下的高雪俅: “高雪俅,千石记申请专家鉴定,你可有异议?” “回大人,如此甚好,草民无异议。” 廖参军指着堂下右侧坐着的三位专家说道: “这是本官专程从京城玉石协会请来的三位德高望重的元老,他们的经验和人品在玉石界有口皆碑,原被告双方当事人对鉴定人选可有异议?” 千陌和高雪俅都对鉴定人选没有意见:“无异议。” “那好,”廖参军提高声音吩咐堂下站着的手下,“将涉案证物‘四海欢腾’插屏抬上来。” 几位捕快答应一声,很快便将插屏抬到了大堂中央,并架在了一张条几上。 廖参军对着三方说道: “现在是鉴定环节,请原被告和鉴定方到大堂中央,就涉案插屏进行专业鉴定,在此环节,本官不会插手并左右你们的鉴定过程和鉴定结果,你们只需要将最后的结果告知本官即可。开始吧。” 千陌站起身,优雅地走到三位元老面前,礼貌地含笑道:“三位前辈请。” 两位在赌石赛上就对千陌有好感的元老露出和蔼慈祥的笑容,对千陌拱拱手,和另外一位元老三人并肩走到了插屏前。 三人围着插屏检查了一番,并没看出鸡血玉的异样,三人对望一眼,便虚心问高雪俅: “高老板,恕我们眼拙,这块插屏上的鸡血玉并无不妥,请问你是如何确认它是块假玉的?” 高雪俅见专家们也鉴定不出来,不由有些得意,他背着手走到插屏前,鼻孔朝天,斜着眼睛,不屑地说道: “也难怪你们几位专家鉴别不出来,这个作假的方法可是非常之巧妙的,要不是我刚好在一本古书上看到过相关的记载,我也会被千石记给骗过去,我就当庭证明给各位专家看吧。” 说罢,他转向庭上的廖参军,恭敬地请求道: “大人,草民请求大人的手下为草民准备一个足以放得下插屏的大盆,然后准备几大桶热水,草民要用水泡法,让假鸡血玉现出原形。” 廖参军皱了皱眉头,板起黑脸,严肃地问他: “本官记得,上次你说要等天晴了拿到太阳底下照,就可辨出真伪,为此专门等到雪收天晴的今天,为何现在又改了法子?本官的大堂可不是容许你这般藐视和玩弄的!” 说罢,将惊堂木重重一拍,吓得高雪俅赶紧“扑通”跪到地上,连声解释: “大人恕罪,草民并无藐视和玩弄之心,实在是因为这几日,草民特意请教过玉石界的朋友,他们都认为古法造假的鸡血玉光凭阳光照射,也会让大部分专家打眼,唯有热水浸泡一法,才能彻底证伪,草民恳请大人体察草民一颗急于求证的心。” 千陌在一旁看着地上那个被吓得腿打颤的高雪俅,嘴角轻轻勾了起来: 哼,廖参军只是拍了个惊堂木你就怕了,等会会让你死得更难看!好戏还在后头呢。 千陌觉得在堂上傻站着很累,脚疼,便懒懒地又走回了椅子边,优雅地坐了下去,然后朝堂下一角招招手,红翡便抱着一壶温着的瓜片茶跑到了她身旁。 接过丫环手中的茶盅,千陌浅浅地喝了几口,将茶盅递给红翡,她又抱着茶壶跑回了角落看热闹。 此时堂上的廖参军已经同意了高雪俅的请求,几个捕快得到上司的授意,便将高雪俅需要的大盆和热水都给准备齐全了,并按他的要求,将热水注入大盆里面,又将插屏全部浸入了大盆的热水里。 要将鸡血玉里的假血全部析出,需要一段时间,高雪俅便利用这段时间,趁机得瑟地给在场的众人扫盲解惑: “各位,高某平时喜爱博览群书,曾在一本古籍孤本里面看到过一个制假的方法,用月见草的汁液加入一定量的硵砂,就可调成类似鸡血样的原液,然后将普通的次品白玉浸在原液中三个月以上,再取出用火烧烤五个时辰,待红色深入白玉的肌理之间,便可得到红似鸡血的效果,用这种古法造出的假鸡血玉足可以假乱真,连名家都可蒙骗过去。” 三位元老中的一位摸着山羊胡须,点头说道: “唔,你说的这种古法,老夫曾听祖师爷提过,不过因为失传已久,后人不知道配比量和其中关键的制作步骤,再加上月见草本身就很难得到,所以,现在的制假者无人能做得出这种以假乱真的鸡血玉来。” 另一位元老双手交握在腹下,挺着肚子说道: “照你们这么说来,那如果是千石记造假的话,他们又是如何寻到月见草的?况且如高老板所说,这个假鸡血玉须得腌浸在原液中至少三个月以上,那岂不是在高老板未去千石计之前,他们就准备好要来宰你一刀了?” “这个,高某就不知了,也许千石记早就做了这么一块假鸡血玉,只不过正好遇上高某来定插屏,又正好用得上它,所以巧合之下,高某就当了冤大头了。” 这个解释倒也合理,堂下旁听的群众和三位元老一齐朝千陌看过去,但见她气定神闲地抱着袖炉在打瞌睡,全然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不由替这个漂亮的小姑娘着急。 红翡和墨翠、春桃等人也是在下面暗暗跺脚,急得不行。 原本小姐那天说高雪俅不知道水泡法,千石记在这场官司中一定不会输,可今天那个姓高的偏偏选择了水泡法,等会假鸡血玉就要现出原形了,这可如何是好! 偏偏小姐还在堂上打瞌睡,她难道是自暴自弃了吗? 还是她有什么更好的方法? 红翡恨不得冲上前去,将她家小姐拍醒,给她提个醒,让她赶紧想想接下来怎么办。 这是第二更,晚上七点左右会有第三更。 第157章 搬起石头砸自己脚 千石记的一帮小伙计今天也来旁听了,那个曾经给千陌报信的小伙计彭涛听了高雪俅的话,气不打一处来,跳到大堂中央,指着他的鼻子气愤地说道: “你胡说!我们千石记才不会存心造假!这块鸡血玉明明是为了给你做插屏在半个月前去同行那里买来的,要真有问题也是那个卖家造了假,与千石记何干!高老板你不要没有证据就含血喷人!” 高雪俅将手袖在袖筒里,斜乜着金鱼眼瞟了彭涛一眼,撇撇嘴道: “这块玉是不是你们买的我就不知道了,我只知道的是,这块鸡血玉确实是假的,而且,你们也确实将这块假玉用在了插屏上卖给我,就凭这两点,你们千石记就是在卖假货,就该给我赔偿!按照南夜国的律法,造假售假者,不但要给予受害方经济补偿,还要受鞭笞之刑,你们就等着挨鞭子吧。” 说罢,他又朝椅子上粉面桃腮的千陌看了过去,摇着头惋惜不已: “啧啧啧,高某只要一想到,千石记的东家小姐恁般一个娇滴滴的美人儿,等会被当众鞭笞得皮开肉绽的可怜模样,就心疼!可是那又能怎么办呢?高某也无力与律法作对啊,唉,光是想想就可怜。” 彭涛和一众千石记的伙计们气得咬牙切齿,红翡三人撸着袖子就要冲上来理论,千陌却在此时睁开了眼睛,朝小伙计们和丫环看了一眼,示意他们稍安勿躁。 众人这才勉强压下怒火,摩拳擦掌地等待事态发展,做好了万一输了官司也要将高雪俅胖揍一顿的准备。 千陌又闭上了眼睛,继续抱着袖炉打瞌睡去了。 此时,一位专家看着大盆里泡着的插屏,纳闷地问高雪俅: “高老板,你不是说用热水泡,就能将假鸡血析出玉外吗?为何盆里的水依旧没有变化?按你说的,水不是应该被染红了么?” 高雪俅走到盆边,看着已经不冒热气的水,摸了摸已经凉了,便道: “这水凉了,得继续加热水,麻烦几位官大哥加热水进去,不能让水变凉。” 见衙役们不理他,他只好走过去,小声说道: “麻烦几位大哥给草民添加热水,等会下了庭后,自然少不了几位的好处的,我有的是钱。” 说罢,伸出十根又肥又粗的手指在衙役们面前晃了晃——看到没,看到没?他手指上可全都是贵重的翡翠玛瑙金戒指啊! 衙役们听说事后有外快拿,立马换了脸色,赶紧屁颠屁颠地又去抬了几桶热水进来,将盆里的冷水换成了刚烧开的热水。 高雪俅站在盆边,面带得意地看着盆里的插屏,不时瞅瞅千陌和三位专家,一副志得意满的模样。 可是一刻钟后,水慢慢变凉了,传说中的假鸡血依然毫无动静,他不由有些慌,赶紧去到衙役面前,将十根肥指头又晃了一遍,央着他们去换热水。 如此三番之后,高雪俅无论怎样晃手指,衙役们也懒得理他了,不肯再帮他换热水,甚至有个衙役还不耐烦地说道: “高老板,你莫再晃你那肉巴掌了,像两把蒲扇!热水我们几个是不会再帮你换了,我看你那方法也不靠谱,你还是该干嘛干嘛去吧。” 三位专家也等得不耐烦,直接从盆里捞出插屏,拿到亮处仔细观察着。 只见插屏上半部分用鸡血玉雕刻而成的朝霞,在亮光下,玉色鲜艳欲滴,玉质通透,更奇妙的是,鸡血玉里面波光流溢,幻化出五彩的光芒,好像活血一样,有一种立体的动感美,像极了刚刚被太阳染红的霞云。 三位专家不禁连连点头,交头接耳商议了一会,便由年纪最长资格最老的一位元老上前给廖参军汇报鉴定结果: “廖大人,经过我们三人的一致认定,这块插屏上所用的鸡血玉完完全全是一块货真价实的真鸡血玉,并且,这块鸡血玉就其含‘血’量和品相来看,乃是鸡血玉中的极品‘满堂红’,极为珍贵。” 高雪俅不敢置信地呆站在插屏前,将它翻来覆去地扳着看,怎么也不相信上面的鸡血玉会是真的! 这怎么可能嘛! 甘老板和他商量给千石记做局的时候,明明就是用的一块假鸡血玉啊,这会这块假玉经过专家鉴定,怎么就变成真鸡血玉了呢? 高雪俅抓着一位元老的袖子,赤白着一张肥脸,急切地质疑: “你们确定你们没有打眼?你们难道就没有鉴定错的时候?” 那位被他揪着袖子的元老甩开他的手,自负地说道: “高老板,如果只是我们其中一人出错还有可能,在玉石界,想要让我们三人同时鉴定出错,那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这块鸡血玉你就是请一百个行家来鉴定,一百个人也会说它是真的!” 怎么可能是真的!怎么会是真的!肯定是千石记收买了三位专家,对,一定是这样!一定是他们联手要害他! 高雪俅赶紧对廖参军急切地大声说道: “大人,您千万不要相信他们三人的鉴定,他们一定是收了千石记的好处,才为那个妖女作假证的!这上面的鸡血玉明明是假的,明明就是假的!他们几人串通一气,这是要害草民啊,请大人明鉴!” 廖参军将惊堂木重重一拍,板着脸威严地说道: “高雪俅,京兆府审案公堂上不得高声喧哗!否则治你个藐视公堂之罪!” 高雪俅赶紧缩着肩不敢再大声抗议,但嘴里仍小声嘟囔着,廖参军见状,便问三位专家: “你们三位是玉石界的元老,可知作伪证的后果?” 三人拱手异口同声地回答: “大人,我们自然知道作伪证的后果,但这块插屏上所用鸡血玉,经我们三人共同鉴定,确实是真鸡血玉,如假包换,对于这个鉴定结果,我们三人愿以我们的名誉和人格作担保。” 那个被高雪俅揪过袖子的老者更是瞪圆了眼睛,一脸怒容地说道: “大人,这个高老板明明就是在胡搅蛮缠!先是质疑我们三人的鉴定能力与结果,现在又无端指责我们的人品,摆明了就是不相信我们,既然如此,又何必请我们三人专程来做这趟鉴定!简直是浪费时间!依我看,高老板就是存了心想要敲诈千石记一笔银子,顺便败坏一下千石记的名声,指不定是他联合同行给千石记做局,大人您可得好好查查!” 堂下围观的群众和千石记的小伙计们议论纷纷,对高雪俅指指点点: “就是,这个姓高的一看就不是好人,你看他那暴发户的样子,完全就是一个诈骗犯的模样!” “就是,就凭他身上戴的那些首饰,就看得出他的鉴赏水平实在是幼稚得可笑,他又怎会认得出鸡血玉的真假!还不就是欺负千石记的东家是个女的,想敲诈一笔。” …… 高雪俅听着堂下众人的议论和指责,急得满头大汗,跳着脚地骂道: “闭嘴!你们统统给我闭嘴经!我说它是假的它就是假的!因为,因为……” 他忽然住口不说了,千陌却在此时睁开了一双明亮的大眼睛,炯炯有神地看着他,笑盈盈地问: “因为什么?高老板,你不会是想说因为这块鸡血玉就是你造的假、用它给千石记做局的吧?南夜国对诈骗罪的处罚可是很严厉的哦。” 这个罪名可不轻!高雪俅绝对不会承认,他涨红了脸,僵着脖子说道: “怎么会!高某绝不是那等小人!我又不是没有钱,你看,” 他又伸出了他的十根手指头,晃着上面闪闪发亮的各色戒指: “你看我这手上戴的东西,就值不少的钱了,我又不缺那几个钱,犯得着去诈骗你们么!” 千陌浅浅地笑了笑,不再言语,只是对着堂上的廖参军说道: “大人,三位专家也以信誉和人格担保了他们的鉴定结论,我们千石记对这个结果无异议,请大人为千石记主持公道。” 廖参军目睹了今天庭审鉴定的全过程,对专家的结论非常认可,认为毫无作弊可能,便将惊堂木重重一拍,待堂下安静下来,这才大声宣布: “关于柳城人高雪俅诉千石记售假一案,经三位专家共同鉴定,千石记所售‘四海欢腾’插屏上所用之鸡血玉乃是极品正宗鸡血玉,为此,本庭宣判如下:千石记并不存在售假一事,着高雪俅当堂向千石记东家赔礼道歉,并按合同所订之价格将尾款付清,并赔偿千石记因此而遭受的名誉损失和经济损失,计白银一万两,高雪俅本人因犯诬告罪判一百鞭笞。” 宣判完,他又扫眼鸦雀无声的堂下众人一眼,打着官腔问道: “各位可有异议?” 千陌恭敬答道:“无异议。” 高雪俅苍白着脸,还想作垂死挣扎: “大人,草民不服,草民……” 廖参军重重拍下惊堂木,震得高雪俅浑身一颤: “大胆高雪俅,竟敢藐视本官宣判,看来这诬告罪还是太轻了点,这仁慈讲不得,也罢,高雪俅的行为够得上设套诈骗的罪名,众衙役,将他拖下去押入大牢,待本官禀明上司,再给予量刑处罚。退堂!” 昨天作者有话说一栏我写得太多,超出了字数限定,后面都没有显示出来。 我就长话短说,重新再谢一次吧。 谢谢轩妈妈、茉香豆豆一直追文,谢谢宜的打赏,谢谢艳彤、蠢驴、tangthm、手机尾号113的读者 第158章 揭底 高雪俅一屁股瘫坐在了地上,口里神神叨叨地不知道在念着什么,直到衙役过来将他往外拖时,他才声嘶力竭地嚎叫起来: “不要抓我,不要抓我!你们知道我的后台是谁吗?你们居然敢抓我!告诉你们,我的主子可是……” 就在众人像看好戏一样看着他死皮赖脸地趴在地上嚎丧时,他的叫声忽然戛然而止,肥硕的脑袋搭拉在胸前,一支四五寸的细箭钉入他的脑后,黑色的血从箭口处汩汩地往外冒。 有刺客!衙役们也是一怔,手一松,便往大堂外追去。 高雪俅像个空了的米袋一般仰面跌到了地上,那双金鱼眼睁得大大地,往外突出着,甚是吓人。 堂下围观的人群中有些胆小的女性见到他这副模样,吓得尖叫着将脸捂了起来,不敢再看。 千陌担心着她家的丫环,朝她们所在的角落看过去,红翡早已经别过脸去不看地上的死人,墨翠倒是大胆,一脸镇定,春桃低着头,不知道在想着什么,肩膀似乎在发抖,显然也是怕了。 很快,衙役们便回转来,向廖参军报告并未发现刺客踪迹。 廖参军让衙役叫来仵作,仵作检查一番后,拔出细箭也检查了一遍,然后用厚布托着,呈给堂上的廖参军道: “大人,这支箭上有毒。” “唔,来人,这里的人一个都不许放出去,等调查完毕后再放行。” 廖参军脸上严肃起来,究竟是谁竟然在众目睽睽之下,杀死一个无关紧要的诈骗嫌犯? 他走到高雪俅的尸身前,托着他的头检查着箭钉进去的位置,想推测出箭射来的方向,无奈高雪俅已躺在地上,无法还原他刚才被杀前脑袋的状态,所以也无从判断箭飞来的方向。 半个时辰后,衙役们将在场的众人身上都搜了一遍,也未搜出任何有用的线索和证据,廖参军只得吩咐衙役暂时将高雪俅抬到义庙,通知其家人来领取尸身。 他又走到堂下,来到千陌面前,满面歉意地说道: “玉璃郡主,今天这事真是委曲你了,我本来以为这只是一桩简单的诬告案,充其量顶多也只到诈骗的程度而已,如今看来,这个案子不简单,我会将此案呈给京兆尹李大人,请他派人协同调查,给郡主一个交待,千石记也可以继续照常营业了。” 千陌淡笑着,客气地回道: “如此甚好,那就麻烦参军大人了,如果无事的话,我就先回去了。” “不麻烦不麻烦,我派个衙役跟着玉璃郡主去千石记,当众说明情况,将封条揭下,还千石记清白。” 千陌点头谢过廖参军,又去谢过那三位元老,这才带着几个丫环和小伙计们出京兆府衙,回了千石记。 看着衙役将封条揭下,在店门前对围观的百姓说明情况后,千陌又吩咐彭涛去买了两挂鞭炮点燃,去去晦气,这才带着丫环们回了镇国公府。 春桃因为有换洗的衣物要拿,便也跟着马车一起回了琼蕊苑。 等到了正厅里坐定,墨翠给千陌沏了一杯热腾腾的香片,千陌浅啜了两小口,看着围坐在她跟前,两眼晶晶亮望着她看的丫环们,挑了挑眉毛: “是不是有什么想要问的?” “嗯嗯嗯,小姐,你那天不是说只有热水泡的法子才能将假鸡血融化析出来吗?为什么高雪俅今天用这个法子却不起作用?” 红翡最先忍不住,她是个直性子,有话憋不住,不弄清楚原因,估计今晚她都睡不着觉。 “你猜。”千陌一脸高深莫测地卖着关子。 “我猜一定是那块鸡血玉本身就是真的,啊不对,如果是真的话,高雪俅也不会那么理直气壮,难道是我们未来的姑爷悄悄潜进衙门里将假的换成真的了?” 红翡摸着下巴,无限美好地猜测着姑爷的神通广大,墨翠横了她一眼,淡淡地说道: “你觉得三四天的时间里,就能找到一块相同大小的鸡血玉并雕刻出朝霞的图案,然后还要潜进守卫森严的衙门里将假的换出来,有人能做到这些吗?” 红翡想想墨翠说的在理,于是不好意思地挠挠脑袋: “啊,小姐,我太笨了,想不通今天庭上到底是怎么回事嘛!哎,春桃姐,你比我们都要见多识广一些,你能猜到是什么原因吗?” 春桃去她的房里收拾了衣物出来,挎着小包袱来向千陌告辞,刚刚踏进正厅的门,就被红翡看见逮住了她来问。 她看了笑盈盈喝着茶不语的千陌一眼,将头转向红翡和墨翠,摇了摇头,疑惑地说: “莫说你,我也是一头雾水,今天庭上这一出,我还真没看明白。不能和你们多聊了,我是来向小姐告辞的,我还要回店里看着呢。” 说罢,春桃走到千陌面前,福了福身,恭敬地道: “小姐,春桃这就回店里了,您有什么要嘱咐的吗?” 千陌一直笑眯眯地盯着她看,却不发话,看得她莫名其妙,浑身不自在,半晌才试探着问道: “小姐?您有什么话要说吗?没有的话,春桃就先告辞了。” 千陌摇了摇头,笑着轻轻“嗯”了一声,春桃便挽着包袱转身往门口走去,等她掀起厚厚的棉帘要跨出门时,千陌这才懒洋洋地问道: “春桃,你就这么走了么?难道你就没有什么话想要对我说的吗?” 春桃的背僵了僵,搭在棉帘上的手慢慢放了下来,缓缓地转过身,瞪着一双不知所措的眼睛看着屋内的几人,轻轻说道: “小姐,你在说什么?春桃怎么听不懂?” “听不懂?春桃,你是需要我一一说出来吗?还是以为小姐我没有证据,不能拿你如何?” 千陌将空了的白玉茶盏捏在手指间把玩着,低垂着眉眼,吐出了让所有人震惊的话来。 怎么回事?小姐的意思难道是说,是说春桃在背着她做什么坏事吗? 红翡和墨翠面面相觑,然后去看春桃,却怎么也看不出她有什么异样来。 春桃却在听了千陌的话后,身子微微地颤了颤,想要直接跨出门去,却从外面走来两个人,直接将她逼得倒退进了屋。 柳鹏程和夜枭两人进到屋里,也不看她,从她身边经过,坐到了千陌的身边,丫环们赶紧给两沏上热茶,垂手立在了一侧。 千陌亲热地叫了声“爹,您来了”,又对着夜枭甜甜地说道:“你也来了。” 柳鹏程呵呵大笑: “爹是来祝贺陌儿今天旗开得胜的,不愧是我的好闺女,真是下了一步妙招啊,要不是刚才夜庄主告诉我,我这个当爹的还不晓得陌儿是个智多星呢。” 一边的春桃听到这里,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她踉跄着扑到千陌面前跪下,就欲去抱她的腿,嘴里还不停地解释着: “小姐,你听我说,我我,我也是被逼的,高雪俅给我下了药,说我要是不按他说的去做,他就不给我解药,让我毒发身亡,小姐,我也是逼不得已啊,对不起,小姐,求求你原谅春桃,求求你……” 夜枭一脚踢开春桃欲抱千陌腿的手,将她踢翻在地,后者睁着一双惊慌失措的大眼睛可怜兮兮地看着他们,眼睛里蓄着一汪泪水,似乎有着不得已的苦衷。 千陌托腮看着趴在地上的春桃,轻声说道: “是吗?你是被逼的?那你为什么不来找我说明原由,我们一起共同来想办法?要解你身上中的毒也很容易,九弦就是解毒高手。我看你是不见棺材不流泪吧,这样吧,我给你一个坦白的机会。” 地上的春桃低着头,眼珠子乱转,紧张地思索着对策。 她不知道千陌到底掌握了她多少事情,哪些该说哪些不该说,转念又想千陌可能只是来试探她,想套她的话,否则若真有她的把柄,早就将她送官了。 想到这里,她咬咬牙,硬着头皮继续耍着哭腔: “小姐,我说的都是真的,您可一定要相信我,当初若不是您从牙婆子手里救下我,我早被卖给那个七十多岁的老头了,我对您一直感恩戴德,这次若不是被高雪俅下了毒,我一时贪生怕死,也不会……” 千陌听得不耐烦了,这个女人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不拿出证据来,她是不会承认的。 打断春桃的哭求,千陌冷冷地说道: “既然你不肯说,那就让我来替你说吧,我若有说不对的地方,你可以指出来,不过,那样的机会,估计不多。春桃,这个名字并不是你的本名,你原名叫桃枝,年纪也不是二十岁,而是二十一岁零五个月,桃枝,我说得可对?” 春桃停止了哭泣,抬起头诧异地看着千陌,脸上是大写的惊恐与不可置信:千陌怎么知道她的姓名和年龄的?她去调查过她!那次还是让她瞧清楚了么? 千陌无视春桃——哦,应该是桃枝——的表情,继续往下说道: “桃枝,你并不是住在离京城很远很远、要走很多天路的偏僻小山村,你的家就在西北郊外离京城二十里地的一个山青水秀的村子,那个村子叫花岩村,你也不是如你所说的未婚,而是嫁了人,而你嫁的那个男人,叫丁大旺。” 第159章 春桃自杀 柳鹏程觉得丁大旺这个名字很熟,嘴里念着这三个字,却一时想不起在哪听过。 桃枝的眼中闪着惶恐不安的碎光,脸上的血色刹那间退得干干净净,她不自觉的用牙齿紧咬着唇瓣,竟将嘴唇咬出了血也不自知。 千陌继续说道: “巧合的是,这个丁大旺曾经在镇国公府干过几年活,是个马车夫,五年前的夏末,丁大旺受当时的大夫人王月如指派,驾着马车将身怀有孕的我、以及我的丫环簪儿送出城,要将我俩扔到乡下的祖宅去。” 柳鹏程听到这里,终于想起丁大旺是谁了,不由插嘴问道: “陌儿,这个丁大旺,我记得上次好像是说摔死了,为什么他的遗孀要接近你?” 千陌拍拍他的手,轻声说道:“爹,别着急,你听我慢慢道来。” 柳鹏程也觉得自己太过着急了点,打断了千陌的节奏,便点点头,不再说话。 “丁大旺驾着马车在经过壶瓶峰险峻的山道时,由于操作失误,导致马车翻下路边山崖,我和簪儿摔了下去,车夫丁大旺却及时弃车逃生,保全了一条性命跑回到镇国公府,向大夫人报了我的死讯。” 柳鹏程听到这里,眼里闪着悔恨和痛心的泪花,颤抖着声音叫道: “陌儿,我的孩子,让你受苦了!是爹不好,不该将你交给王月如那个蛇蝎心肠的贱人,是爹害了你呀!” 千陌转身紧紧抱着柳鹏程,轻言细语地安慰道: “爹,女儿不怪你的,这些事与你无关,你不要自责,你看我不是好好的在这儿吗?我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哇!好了,别难过,笑一个,你这样我还怎么讲故事啊?宝宝们要是在这里,准会笑话他们的外公的!” 柳鹏程被她的话逗笑了,想到千陌和外孙们现如今都好好地活着,不由宽慰地笑了,但一想到眼前发生的事,他立即又瞪圆了眼睛恼怒地盯着地上的桃枝,恨不得一脚踹翻她。 若不是桃枝已经是趴在地上缩成了一团,让他无法下脚的话,军人性格的前镇国大将军还真做得出脚踢女人的事来,谁叫她触了他的逆麟,敢联合外人给他的陌儿下套呢! 千陌将她爹安抚住,这才站起了身,走到桃枝跟前,居高临下地继续说着故事: “其实你也是个可怜的女人。丁大旺半年后从柳府辞工回到花岩村,与你成了亲,你们俩过了一段和和美美、夫唱妇随的快乐日子,就在你们成亲一年后,你怀上了你们的孩子,眼看着你的肚子越来越大,丁大旺就想上山多打些野兽卖,为你和即将出世的孩子存点钱。 “谁知在你五个月身孕的时候,丁大旺却在一次打猎中意外摔下悬崖,等你们找到时,他人已经死了,而你也因为悲伤过度,导致腹中的胎儿流产。” 地上的桃枝突然情绪激动起来,她挣扎着爬起来,朝着千陌等人怒吼,一张脸扭得都变了形: “不,不是这样的!大旺根本就不是意外摔死的!那段时间他时常说是他害了你,你要来找他报仇的来了,果然没过多久,他就死了,他是被人打死之后扔下山崖的,都是你!要不是你,大旺不会死,要不是你,我们的孩子也不会流掉!我恨你!我要为他们报仇!” 千陌看着这个失去理智的可怜女人,冷冷地说道: “所以,为了报仇,半年前你离开花岩村,伺机接近我,编造了一个被人贩子拐卖的借口,又找了一帮人联手在街上演了一场抓与逃的戏,成功地让我救了你,并送你去了千石记学习。” 桃枝挺直了身子,昂起下巴,骄傲地道: “是,我的戏演得还不赖吧?我原本是想留在你身边伺机杀了你,为大旺和我的孩子报仇的,没想到你却送我去了千石记,这样也好,比起一刀下去立即结果了你,还不如先搞垮千石记,让你失去一切,再伺机杀了你的儿子和你,这样会更刺激,更有报复的快感。” 说到这里,她又不无遗憾地摇着头,咂着干燥的嘴唇,恨恨地说道: “可惜呀,天算不如人算,明明谋划得天衣无缝的一个局,居然功败垂成,还着了你的道!想不到你昨天说的那个方法,居然是反过来又给我们设了个套,我桃枝的命就这么苦么!若不是你上次在花岩村远远地看到我,你也不会防范我,那么今天就是你输我赢的局面了!我是真的恨呐!天不助我!” “确实如你所说,若不是上次在花岩村看到的那个女人很像你,我也不会请夜庄主派人去调查你,不调查你,我也不会知道你就是丁大旺的老婆,从而提防你,说起来,今天公堂上的这场鉴定,若不是你的帮忙,我还不会赢得如此轻松,我真该谢谢你!” 千陌说完,走回软塌边坐下,握着夜枭的手甜甜地道:“这次真要谢谢你。” 夜枭点点头,毫不客气,“唔,确实该谢。” 桃枝看着亲密互动的两人,心里的怒意更盛,她想起她惨死的相公,想起她流掉的孩子,皆是因为眼前这个被所有人捧在手心疼着宠着的女人。 若不是千陌,她今天也应该是有相公疼着,若不是千陌,她的孩子也会叫她娘了,若不是千陌,她们一家人至今仍会在那个小村庄里过着快乐的日子。 而且,若不是千陌,他们的计划就成功了! 她如今孤苦伶仃孑然一生,她却幸福美满亲人环绕,她好恨呐! 桃枝的胸腔里满满的都是对千陌的恨,她恨不得刮花她那张美丽的粉脸,也恨不得扎瞎她那双水盈盈的大眼,更恨不得将刀捅进她的心窝。 她是这样想的,于是,她也这样做了,从怀里掏出一把短匕首,桃枝赤红着眼,突然就冲着千陌扎了过去。 只是她还没近得了千陌的身边,就被夜枭一掌给击飞,眼见杀死千陌无望,她反手就将匕首扎进了自己的胸口,顿时血流如注,很快就将地上洇湿了一大片。 千陌看见桃枝自杀的动作,赶紧叫道: “快救她,我还有话要问她。” 可是已经迟了,夜枭抢到桃枝身边,沾了少许发黑的血在鼻下闻了闻,对千陌说道: “匕首上有毒,这种毒很难解,如果子九弦在的话,可能没问题,但现在,谁也救不了她了。” 千陌赶紧奔过来,抱着奄奄一息的桃枝快速地说道: “你怎么这么傻!当年明明有人指使丁大旺害我坠崖,后来又为了灭口而杀了他,你不去寻幕后凶手报仇,反而将仇恨迁移到我身上,如今更是自杀寻死,你死了,你相公和孩子的仇找谁报去?” 桃枝苦笑了下,有气无力地说道: “这几年来,我一直将仇恨转移到你身上,若不是你,相公不会被人灭口,孩子们也不会掉,其实你说得对,我不应该怪你,直到临死这一刻,我才想通这点,我也……也……” 说到这里,她突然喷出一大口黑血,千陌赶紧将她脸上和嘴角的血擦干净,就听她断断续续地又接着说: “我也不过是……被……被人利用了……而已,你要……小……小心……” 桃枝突然瞪大了眼睛,无神的目光似乎穿透了千陌的身体望着她的身后,身体一阵痉挛,声音跟着小了下去,然后头往边上一歪,死了。 千陌叹了口气,替她合上双眼,缓缓地将她放平在地上,对柳鹏程道: “爹,她也是个苦命女子,好好安葬了吧。” 柳鹏程说了声“好”,便匆匆出去,吩咐人来将桃枝抬了出去安葬。 将正厅留给丫环们清理打扫,三人进了千陌的卧室,将门关严,相对静坐无言。 半晌之后,柳鹏程才说道:“陌儿,爹有一事未明。” “爹,您是想问我昨天说的那个法子为何无效的是吧?” 千陌从桃枝的自杀给她的打击中恢复过来,揉了揉有些僵硬的脸,又恢复了一贯的笑颜。 柳鹏程点头,“正是此事。” 千陌笑着看了一眼一旁高冷的夜大庄主,这才给她爹解释: “我之前怀疑桃枝与此案有关,但苦于没有证据,便故意将这个热水浸泡法当着众人的面说给了她听,过了两天,她果然借口帮我去福照楼买糕点出了府,与高雪俅私下里见了面,将我的计策透露给了他。桃枝以为人不知鬼不觉,却不知夜枭早就派人盯上她了,她的一举一动都在我们的掌握中。” 柳鹏程皱眉,“陌儿,你还是没回答爹的疑问。” “爹,你别急嘛,听我慢慢道来。这事仍然要感谢夜大庄主,是他带着人偷偷潜入京兆府衙门的仓库,将我调制好的一种无色无味透明的液体在假鸡血玉上薄薄地刷了一层。 “这种液体是我几年前在乡下的时候,偶然从一种树上发现的,它有一个特点,当它凝固后,能将玉器表面的肌理尽数封住,并且它的耐热性相当好,一般的热水都不能让它化开,所以高雪俅用热水化开了白玉里面的假鸡血,却无法让它流出来,反而让假鸡血在玉里面流动,看起来就像是真的鸡血玉一样。” 二更,今天还有一更。 第160章 线索全断了 千陌这次能将一场铁证如山、必败的售假案整个翻盘,挫败对方的阴谋,实在是几方面共同作用的结果。 首先是老天给力,一连下了几天的雪,为她自救反击赢得了时间;其次是她恰巧知道可以封住玉器肌理的那种树汁;再然后,夜枭高深的功夫能让他轻松进入衙门里存放涉案物证的库房,对插屏做手脚;最后,就是桃枝的配合了。 若是没有桃枝将热水浸泡法透露给高雪俅,千陌这场谋划就无法达到预定效果,如果按高雪俅原本的火烤法的话,假鸡血玉肯定会当场现出原形,她的千石记也就只能黯然赔钱道歉,然后关门。 这里面,缺了哪一步都不行,幸好,老天待她不薄,几方面通力合作,终于打赢了这场官司。 柳鹏程舒了口气,乐呵呵地夸道: “还是我的陌儿聪明,将这件板上钉钉的案子也给翻转了过来。” 千陌却微微皱起了眉头,“可惜高雪俅被人杀了,桃枝也自裁了,线索就此断了,本来还想追问她幕后黑手是谁的。” 一直没怎么说话的夜枭此时开了口: “我调查过那次在街上和桃枝联手演戏的牙婆,那附近没人认识她,全京城从事牙婆的人中也没有一个姓王的,估计是戴了人皮面具,不过,好在我们还有一个人可以盘问,所以线索不算全断了。” 柳鹏程赶紧问:“是谁?” 夜枭笑笑不说话,只拿眼睛看着千陌,让她猜。 千陌的眼睛陡然一亮,然后又眯了起来: “啊,我怎么将他给忘了,漱玉斋的甘掌柜,他也是做这个局的人呢!” “唔,我已经派人盯着他了,现在是白天,他在店子里我们不方便下手,只要他落单,我的人就会将他抓起来,最迟今天晚上就会有结果了。” 夜枭将他的安排轻描淡写地说了出来,千陌笑眯眯地搂着他的胳膊夸道: “嗯,我的夜庄主就是英明神武,考虑周全,遇到你这样的对手,是那些坏人的恶运,有你在,我还愁什么呀,没人敢欺负得了我!” “就你嘴甜!不过我喜欢!”夜枭显然很享受千陌的赞美。 柳鹏程瞧着小两口甜蜜互动,心里乐滋滋的,却故意板着脸,“咳咳”,假咳了两声: “注意分寸,注意分寸,不要在爹面前秀恩爱,陌儿,你要矜持。” 千陌知道她爹和她在开玩笑,转而又去抱他的胳膊,甜甜地说道: “爹,您不就是嫌我没有亲近您么!现在这样,分寸够了不?还算矜持不?” “这还差不多!”柳鹏程哈哈大笑,甚是得意地朝夜枭瞟了瞟。 真是一个可爱的老头!居然吃自己未来女婿的醋,要在女儿面前找存在感。 夜枭淡淡地瞥了这个未来的老丈人一眼,嘴角噙笑,坐到一边端着茶喝了起来。 柳鹏程高兴了一阵,又为自己的女儿自豪了一阵,忽然想起一个早就想问的问题,便问了出来: “陌儿,爹记得五年前的你,对玉石珠宝可是一窍不通的,现在的你却在这方面很精通,上次赌石你就已经很让那些行家吃惊了,这次你说的这些个什么鉴定方法、造假古法什么的,说得头头是道,连那些专家都不知道,你是从哪里学来的这些知识?” 千陌早料到这一问,只是没想到她爹迟至现在才问出来,便将她准备好的说法讲了出来——自然是将她身上发生的所有的不合理与特异之处,全推给了那五年在乡下的种种奇遇之上。 比如她认识了一个隐藏在乡下民间的玉石界泰斗,那人将毕生所学悉数全教给了她,所以她才会在这方面有出类拔萃的表现。 柳鹏程好唬弄,倒是乐呵呵地相信了,夜枭可不那么好打发,他曾经派人调查过千陌的过去,可没查到有这么一个泰斗的存在。 不过,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不是,他也有,所以即便知道千陌是在敷衍他们,他也不会揭穿,更不会生气。 爱情就是这样,当你深爱一个人时,哪怕他/她纵有万般缺点、千般不是,你也仍会爱之如狂,并甘之如饴。 千陌和柳鹏程、夜枭在琼蕊苑里聊天的时候,京城里某个地方的房间里,一个侍卫打扮的人单膝跪在地上,对他的主子低声道: “启禀主子,京兆府衙门里的案子已经审结完毕,高雪俅等人上了柳千陌的当,用热水法不但没有析出假鸡血,反而让三位专家鉴定那是块真鸡血玉,我们设的局失败了,请主子责罚!” 天蓝色薄纱帐里,一个女人的声音淡淡地响了起来: “真是一群废物,连个柳千陌都搞不定,说说看,你们都失败几次了?” 地上的侍卫垂着头,“对不起,主子,是属下没用,请主子责罚!” “责罚你有什么用,责罚了你,你就能保证下次不再失败了?秦墨,你跟了我多少年了,你自己说,有多少年了?” 蓝纱帐里的女人端坐在塌上,虽看不清她的容颜,但依然可见是个妍姿俏丽的女人,她说话的声音不疾不徐,听上去和风细雨,却让地上的秦墨冷不丁打了个冷战。 “回主子,墨跟着主子有十二年了。” “十二年,唔,你记得倒是很清楚!在我身边,你现在应该是跟得最久的一个人了。” 地上的秦墨暗忖:现在当然是他跟得最久了,在他之前的那些主子身边的人,一个个都死了,剩下的就是他资格最老了。 薄纱帐里的女人一动不动,仍旧保持着那个盘腿端坐的姿势,声音也依旧柔和动听: “我是如何一步步走过来的,你看得最清楚,我走到今天这一步,也是极不容易,没有你们的支持与追随,只怕我早就被众人踩在了烂泥里。所以,秦墨,请你们再努力一些好吗?” 秦墨汗颜,低头答应:“是,主子,墨下次一定不让主子失望!” “今天公堂上你们失败了,那几个人是如何处理的?” “回主子,高雪俅已经被属下杀死在了大堂上,春桃跟着柳千陌回了千石记。” 纱帐里的女人沉吟了一会,缓缓说道: “杀了高雪俅,你做得很好,不过,春桃那个蠢女人,上了柳千陌的当还不自知,居然还敢跟着她回去,只怕此刻她已经被柳千陌抓起来审问了,你可有留什么破绽?” “主子请放心,属下每次和她见面都是蒙面,春桃并不知道我们是谁,只是……”秦墨有些迟疑。 “只是什么?” “哦,没什么,属下给了她一把浸了毒药的匕首,让她找机会刺杀柳千陌,但愿今天她会用得上。” 此时的一主一仆两人,并不知道春桃已经暴露自杀身亡了。 女人声音平平地说道: “很好,她只不过是个小喽罗,暴不暴露都无所谓,甘掌柜那里,我担心会出事,你派人去处理一下吧,记着,要做得不露痕迹。” “是,主子,属下这便立即就去。”侍卫沉声答应。 “嗯,你去吧,我累了,要歇会。” 秦墨虽然看不见,女人仍然摆了摆手,待他躬身退下后,这才抚着额头躺了下去。 夜枭和千陌并没有等到甘掌柜被抓的消息,他们在琼蕊苑吃晚饭的时候,夜枭的手下突然出现在了琼蕊苑里。 夜枭看了手下的神情一眼,便放下碗筷,对千陌说道: “我吃饱了,陌儿你慢慢吃,我还有事,就先走了,改天见。” 千陌知道他有事,理解地点头,“嗯,你去吧。” 随着手下走出琼蕊苑,坐上回去的马车,夜枭这才凝声问道: “怎么回事?” 夜魑小声说道: “公子,今天漱玉斋的甘掌柜一天都未出门,上门的客人并不多,我们也就一直守候在店门前观察,到了傍晚时分,周围的玉器店都关门了,漱玉斋的门仍然开着,却没有客人,我感觉不对劲,便装作买玉饰的客户进店察看,这才发现甘掌柜已经被人杀死在了柜台后面。” “甘掌柜被人杀死了?有多久了?” “从尸体的僵硬状态看,大约至少已经死了一个时辰以上了。” 夜枭手指敲着小几,沉声问道: “漱玉斋的伙计呢?他们不可能长达一个时辰没发现掌柜的异状的。” 夜魑摸了摸头,懊恼地说: “漱玉斋的伙计一个多时辰前就被甘掌柜放了假,允许他们提前离开,伙计们走的时候,甘掌柜似乎在接待一个客人,这个客人也是店里的最后一个客人,不久后,客人就匆匆离开了,我也没当回事,现在看来,应该是那个客人杀死的甘掌柜,我居然将一个重要的人犯给放走了,真该死!” “魑,不要自责,敌人在暗,未能预料的事情太多,这次责任不在你,你带我去看看现场吧。” 夜枭拍拍夜魑的肩,安慰着这个内疚的手下。 两人的马车停在街口,趁着夜色从后门潜进了漱玉斋,漱玉斋的大门已经在先前被夜魑离去时关好,所以无人发现店内甘掌柜已经被刺身亡的事。 甘掌柜瞪着一双吃惊的眼睛往后仰倒在椅背上,胸口还插着一支袖箭,袖箭跟公堂上杀死高雪俅的细箭一模一样,看来是同一个人所为。 夜枭仔细检查了柜台四周和甘掌柜的身上,在离他二尺远的柜台一角地面上,躺着一粒银质的袖扣,将这粒袖扣捡起来握在手中,这才淡淡地说道: “他们动作可真够迅速的,这人是个高手,魑,下回你们要是遇上了这人,一定要小心不要与他正面过招,你看清他的长相了吗?” “没有,那人来去都低着头,匆匆忙忙,我当时的注意力在甘掌柜身上,所以没注意其他人。”夜魑再次尴尬地意识到自己的大意。 “好了,下次注意就是了,这里不便久留,我们走吧。” 三八女人节快乐。 第161章 考察彭涛 桃枝,也就是春桃自杀后,千石记西城分店没了负责人,杨师傅本就是坐阵总店的玉匠,那天公堂审案结束后,他就回了东城的总店。 千陌连着好几天早出晚归,兼上了分店的小掌柜。 店里的小伙计们好奇地问她春桃姐去哪了,千陌以她找到家人,跟着家人回了老家为由给打发了过去。 她这几天除了收帐、对帐,管理店务和经营外,特别观察了那个叫彭涛的小伙计,发现这个小伙计聪明伶俐,手脚勤快,学东西也很快,便有意对他进行培养。 彭涛上过几年私塾,大部分的字都认得,千陌便先教他记帐和打算盘,他倒也争气,才两天的时间,算盘就打得很溜了,虽然和老手还无法比,但作为一个新人,已经算是相当不错。 千陌对他的领悟力强这点很满意,这天晌午吃过午饭后,千陌将他叫到楼上,拿出一个首饰盒,对他说道: “小彭,这是城南顺义巷李员外的三姨太定做的首饰,你给她送过去,记着,要让她当面验收,免得事后她若说短少了她的东西,赖在千石记身上,我们就扯不清了。” “好的,东家,我这就去。”彭涛恭恭敬敬地答应着。 “嗯,快去快回,路上注意安全。” 千陌轻言细语交待他,他答应了一声“哎”,接过首饰盒,就下楼去送货了。 一个多时辰后,彭涛就提着首饰盒回转了。 他径直上到三楼,走到正打着算盘的千陌面前,从首饰盒里拿出一只翡翠手镯和一张订单递给她,说道: “东家,李员外的三姨太已经收了首饰,千石记留给她的预收款订单已经取回,不过,这次首饰盒里多放了一只手镯,幸好在和订单上的明细核对时发现了。” 千陌接过玉手镯看了看,又将它放回了首饰盒,这才含笑说道: “小彭,做得不错,你很仔细,不然的话,对方一股脑儿收了货,我们也不知道多给了她一件首饰。通过这件事,也说明我们管理还不到位,针对这种情况,小彭,你有什么想法?” 彭涛没想到东家会和他讨论这么重要的管理问题,内心激动之余,便仔细思索了一会,然后大着胆子将自己所想说了出来: “东家,今天这种情况的出现,说明我们千石记在发货这一环节存在漏洞,如果不从源头就开始控制,而依靠送货之人发现所送首饰有异,并指望他良心发现而带回转的话,并不是长久之计,说实话,今天我若是不说,将玉镯偷偷藏起来,也不会有人知晓。” 说到这里,他停了下来,望着千陌,心里有些忐忑,不知道他这般直言千石记的管理漏洞,东家会不会不高兴。 千陌赞许地点点头,鼓励他继续往下说,“嗯,观察得比较细致,那你有什么好的建议或方法,将这个漏洞堵上?” 彭涛得到她的称赞,很是高兴,腰也不禁挺直了些,说话的声音也大了些: “我建议设置三道发货检验程序,第一道,就是在玉工将某位客人所订首饰做好后,由他初步核对订单明细并签字或印指纹确认,玉工将做好的首饰连同完工确认单一并交给掌柜,由掌柜当面进行第二道检验核对,确认首饰与订单所记的要求在名称与数量上相符并签字,最后由掌柜交给送货的伙计,伙计也要当面点收首饰与订单是否一致,然后才能拿出店去送货,并让客户当面验收后,将客户手中所存的千石记的预收款订单让客户签字确认后,拿回店内交给掌柜存档,这第三道程序再算走完。” “唔,小彭,你这套发货程序设计得比较严密,从源头到客户签字验收,层层验收确认,哪一道没有做到位出了纰漏,下一道的相关人员核对出问题就会拒绝签字,这样以后追查起责任来也容易。好,从明天开始,千石记的总店和分店都按这三道程序来发货。” 千陌频频点头,脸上带着欣喜,她没想到彭涛这么年轻的一个小伙计,居然想问题如此周密。 她今天本来是有意试探他,所以才故意在首饰盒中多放了一个玉手镯让他去送货,小伙子不但心细诚实,发现多发了一件首饰将它带了回来,并没有悄悄私吞,而且还能针对这件事,想出一套层层把关的验收程序来,实在是让她颇感意外,又惊喜。 她一直为分店的负责人伤脑筋,子九弦是大掌柜,他是总管全局的,不可能兼起分店负责人的具体事务来,发现并培养小掌柜就成了当务之急。 彭涛在千石记售假冤案中的表现,让千陌注意到了这个年轻有活力的小伙计,有意栽培他,便在多日观察后,设了今天这个考验关,他的表现很出色让她分外满意。 不过,为了谨慎起见,千陌过了两天后,又设了第二道考验关。 这天,她将一樽高约一尺左右的赞神坐在瑞兽背上的玉像交给彭涛,让他检验核对订单并签字后,对他说道: “小彭,这是城东郊外安庆乡的乡绅张乡长一个月前订做的玉像,这樽像比较贵重,其他人我不放心,还是让你今天给他送过去吧,你可要仔细了,千万别摔了或磕到哪儿。” 彭涛轻快地答应一声,“哎,东家您放心,保证安全送到。” 说罢,他小心翼翼地拎着装玉像的楠木盒,给千陌道别后,出了门。 本来像这种大的玉摆件,由于比较贵重,千石记一般是不送货的,何况这樽赞神像所用翡翠又是比较高档的藕粉种,一尺高的藕粉种翡翠雕刻品,价值是很高的,抵得上一个五口之家的小康人家一百年的用度与积蓄。 如果彭涛起了私心,将玉像占为已有趁着出城之际偷偷溜走、躲得远远的话,要找到他还真不容易。 前次多发的翡翠手镯,其价值相对而言就低了许多,也许考验不出一个伙计的人品,所以千陌这次下了大赌注,将这件贵重的玉像交给他去送货。 当然,千陌也做了两手准备,她向南夜太初借了个侍卫,让他偷偷跟在彭涛后面以防止出意外。 想到这里,千陌又想起昨晚在琼蕊苑里,南夜太初过来找她聊天时的情景。 当时她正在明亮的灯下做着绣球,红翡和墨翠也在一边给她绣着嫁妆里面的枕套,一室寂静而温馨。 这只绣球做了很久了,但前面一直各种有事,加上又遇上假鸡血案、春桃自杀,她一直忙得团团转,每天都蹲在千石记里,不是总店就是分店,所以绣球只做了一半。 昨晚想起它来了,她便又拿起来继续用笨拙的手法在球瓣上绣着一枝兰花。 南夜太初却在此时掀帘走了进来,两个丫环赶紧让座沏茶。 千陌有几天没看见他了,见了他便开心地问道: “逍王殿下最近在忙些什么啊?好久都没看见你了,你今天再不出现,我还以为你搬出镇国公府了呢。” 南夜太初在她身边坐下,并没回答她的疑问,反而从她手中抢过她做了一半的绣球,好奇地问: “陌儿,你这是在绣什么?狗尾巴草吗?” 一片青色绸缎绣瓣上,被她用蹩脚的针法绣了枝颤微微、粗细不匀的枝条来,兰花还没来得及绣上去,所以看上去,还真有些像草。 千陌一把又抢回来,胡乱丢在小几上,狠狠地白了他一眼: “你管我绣的什么!本小姐高兴,爱绣什么就绣什么!不和你这个没有眼力的王爷讨论!” 南夜太初“扑哧”一声笑了: “陌儿,我发现你对其他人都挺温柔的,就唯独对本王不假辞色,凶巴巴的,我是不是可以理解成你心里其实是蛮喜欢我的?要不,为什么你单单对我一个人这么不同呢?干脆你将那个什么庄主的婚事退了算了,给我做王妃吧。” 啊呸,这人还真是自恋!什么对他一个人与众不同就是喜欢他?他还真会遐想! 千陌端起茶盏朝他嘴里塞去,同时恶狠狠地说道: “南夜太初,喝口茶醒醒酒,我看你是醉得不轻,你要是再胡乱说话,我就将你丢到外面院子里吹寒风去!” 南夜太初不以为意,他张口咬住她递来的茶盏,就着她的手喝了口茶,润了润嗓子,又接下去继续没正经: “陌儿还真是会心疼人,知道我在宫里应酬喝了酒,正渴得难受,你的茶就送到嘴边了,真好。” 千陌发现他这人一邪起来就没个正经,干脆懒得理他,又拿起半成品绣球认认真真地绣了起来,这可是她准备送给夜枭做腰间挂饰的。 南夜太初盯着在灯下全神贯注绣花的千陌的侧颜,眉目如画,嘴角不自觉地向上勾了起来,半晌后说道: “陌儿,正月初七是本王的生日,那天我想邀请你帮我主持生日宴会,如何?” “为什么是我?逍王府里难道没有女人了吗?”千陌手中的针线不停,头也没抬。 南夜太初轻叹了口气,语气惆怅而认真: “唉,陌儿你还真是不关心我,对逍王府里有没有女人都不知道,我若是有个一侍半妾的,也不会来请你了。” 昨天玩疯了,今天特别不想码字啊。 每次过个节就这样,真心不好,赶紧收心收心收心。 第162章 逍王你不能人道? 千陌听他的声音有些异样,这才抬头看着他,见他神情不像在说假,便轻声问: “连个通房丫头都没有吗?” “没有,本王是有洁癖的人。”南夜太初正色说道。 这还真是让千陌吃惊,平时看南夜太初在她面前多半时候都没个正经,喜欢和她开玩笑,偶尔趁她不备吃吃她的“豆腐”,还以为他是个情场高手。 况且以他逍王的身份,找哪样的女人没有啊,即便他不主动出击,光府里那些转着无数小心思的俏丽丫环们,也会削尖了脑袋往他的床上爬。 说他没有侧妃侍妾她相信,但说到他连个通房丫头也没一个,就让她惊讶了,不是她不相信他,而是实在让人不可思异。 千陌不由脱口而出一句让屋里所有人跌下巴的话: “逍王殿下,你是不是身体有毛病,不能那个?” “不能哪个?”南夜太初挑挑眉毛,不动声色。 “不能人道。” 千陌瞥了眼红翡和墨翠吃惊瞪过来的眼神,淡淡地说道: “我不信逍王府里的丫环们不曾投怀送抱过,一个二十多岁的正常男人,还是个王爷,居然没碰过女人,这话说出去谁都不会信,除非一点,这人那方面不行。” 啊哟,她们家小姐还真是敢说,这也太直接了吧?这种涉及男人面子与尊严的话题,她也敢当面给逍王爷说出来,小姐你让逍王殿下的脸往哪儿搁嘛。 红翡和墨翠被千陌的开放和直接给刺激得连连咳嗽,不停朝她使眼色,她全当没看见。 其实她是故意的,一是恼恨每次南夜太初都要言语撩拨一下她,在精神上吃吃她的“豆腐”,她这是报复回去;二来,这种话题在现代是正常得不得了的经常拿出来说的好吧,南夜国本来就是一个很开放的国度,又不是没人说过。 千陌可是忘了,虽然南夜人民开放,但那也只是平民之间不拘而已。 在皇室和王公大臣的内院,尤其是像她这样的大家闺秀,再加上有个玉璃郡主的身份,怎么着也是不会公开谈论这种事情的。 南夜太初似乎不怎么吃惊,对于千陌经常出人意料、与众人迥异的言行,他已经见怪不怪了。 他咧开嘴笑出了声,并不生气,反而兴味盎然地问道: “我记得陌儿你好像说过,能成为你夫君的人必须是只爱你一人的,你要的是一生一世一双人的爱情,不知你的那位庄主是不是一直为你守身如玉到现在呢?” 千陌心道:这个逍王爷,还真是心理不平衡,大约是对自己质疑他不人道有些不爽,所以故意拿夜枭来说事——如果夜枭有侍妾,那他对她就不是真心,如果夜枭洁身自好,则有可能如他一般不能“人道”。 千陌坐直了身子,端着肩膀,认真说道: “如果是我爱的人,我不介意他之前的感情历史,毕竟他若是足够优秀,在遇见我之前,肯定会有很多女人喜欢他,他也许会喜欢上其中一个,这个无可厚非,只要在和我确定关系后,对我一心一意就行!” 顿了顿,扫了屋内几人一眼,千陌小脸上露出一种坚定的迷人的表情: “我不管他的从前如何,我只要他的现在,以及他的将来,都是属于我一个人的,从现在起,一生一世一双人,我相信,夜枭就是能和我牵手到老的人!” 南夜太初没有说话,只是不错眼地盯着千陌那张俏丽无双的粉脸,脸上的神情由震惊到赞许,由赞许到宠溺,那张纨绔的不出奇的脸,变得柔和起来,眉梢眼角堆满了笑意。 “啪啪啪”。 温暖如春的房里寂静了许久,才被南夜太初的鼓掌声给打断: “陌儿,说得真好,怎么办?我已经被你感动了。不管来世如何,今生我只认准你一人了,你有没有其他人都无所谓,我的心永远是你的。” 千陌瞟了他一眼,敢情这个王爷没听懂她的话不成? 她明明是表态她不介意夜枭的过去,只愿和他从此之后比翼双飞,这个逍王却偏要在些插上一脚,表示他会等她一辈子。 他这到底是痴心呢还是痴傻呢! 千陌懒得分析南夜太初的性格和精神状态了,又不能得罪他,便俏生生地甩了一句话: “随便你,只要你不来打扰我和夜枭就成,谢谢你的成人之美呵。” 说罢,对他做了个鬼脸,卖了个萌,逗得他忍俊不禁,朗声说道: “陌儿,总有一天,你会是我的王妃的,不信,你等着瞧。对了,你还没答应当我生日宴的女主人呢。” 这人,怎么还不忘这茬! “你刚才不说只是帮你主持生日宴么,怎么这会又变成女主人了?你的说法变得可真够快的。” 南夜太初往后一倒,仰面躺在软塌上,说话的声音好似从胸腔里发出来似的: “陌儿你非得分那么清楚干什么,这么说吧,你在那一天暂代一天的女主人角色,帮我将这个生日宴办得完完美美就成了,又没有任何损失,完全是帮我的忙,如何?” 末了,怕千陌不答应,又加了一句: “除非陌儿你不把我当你的朋友!” 千陌合计着确实没有任何损失,反正是帮他的忙,给他办个生日宴会,将那些女眷们招待好就成了,便爽快地答应了: “成,没问题。” 千陌忽然想到还有一种可能,便眯着眼问他: “逍王殿下,你让我帮你主持生日宴,不会是还打着让我帮你挡桃花的主意吧?” “是又如何?难道陌儿你就怕被那些桃花责怪么?”南夜太初将双手交迭放在头下枕着,闷声问道。 千陌轻哼:这人果真是打着这个主意,他自己不愿意被那些桃花缠上,便将她抬到前面帮他挡。 “如果是这样,那你就得帮我一个忙,算是还我一个人情。” 千陌趁机提出条件,她不能白白被他利用啊,她也得利用利用他哇。 “成,你说,要我帮什么忙。”南夜太初一口答应。 “明天借我一个侍卫用用,我要派他做件事情。” 南夜太初从塌上坐起身,两指一搓,打了个响指,门外立即响起一个男人的声音,恭敬地说道: “主子,有什么吩咐?” 南夜太初朝千陌看去,后者点点头,于是他提高声音说道: “小八,进来吧,柳小姐有事要吩咐你去做。” 随着他话音落下,一个青衣侍卫挑开门帘走了进来,垂手立在两人面前,说道: “小八听从柳小姐差遣。” 千陌看他一身紧身窄袖劲装打扮,走路悄无声息,武功想必不赖,相貌普通,不引人注意,适合跟踪,很是满意,便挥退了两个丫环。 待红翡和墨翠退出去后,千陌这才将第二天要他跟紧彭涛的任务说了出来,主要是为了以防万一,以免昂贵的玉像出现意外,顺便将彭涛送玉像途中的举止汇报给她。 若是彭涛是坚定不移地快速地将玉像送达目的地,则这个小伙计完全通过了考验,可堪大用;若他途中心生歹念,想占为己有并跑路,则侍卫小八可以将他当场生擒了。 若是彭涛的表现介于上述两者之间,即他曾起过贪念,有过短暂的动摇,那么即便他最后将玉像安全送到了客户手中,千陌也不会再重用他,而只会让他当一个永无出头之日的小伙计。 毕竟千石记经营的品种都是价值不菲的翡翠首饰与摆件,作为它的负责人,首先就得思想端正作风正派人品出众,否则千陌怎敢放心将它交到一个自私自利贪心不足的人手中。 侍卫小八听完千陌交待的任务后,恭敬地答应了一声,便退出了屋外,再次隐身到了角落里。 第二天,小八便暗中跟着千陌去了千石记西城分店,并在彭涛提着楠木盒出门后,悄悄尾随了上去。 晌午过后没多久,彭涛便空着手回来了,在将从客户那里收回的订单交给千陌后,他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 “东家,李乡长看中了那个楠木盒,说很喜欢,大小也合适,正好可以装他的另一件藏品,他向我讨要问是否可以送给他,如果不行,卖给他也成,我当时想着像他这样的大主顾,不如将楠木盒送给他,他一高兴兴许来千石记会买得更多,所以我就做主送给他了。” 千石记出品的每一样东西都是有精美包装的,这樽玉像也不例外,只不过为了方便送货,在包装盒外又另外用一个手提的楠木盒装了,这样不用抱在怀里,直接提着走就行。 这种楠木盒不多,上面还印有千石记的店名和LOGO,所以,千石记里面有个不成文的规定,这种适合外送的楠木盒一般不给客户,也因此彭涛私自做主送了出去,他心里颇为忐忑。 千陌摆摆手毫不在意,反而赞许地道: “做得不错,小彭,像这样的有钱乡绅,送一个楠木盒,虽然值不了几个钱,但他心里会觉得受到了礼遇,会对我们的服务品质加以认可,也许他就成了我们的长期稳定客户也说不定,我会吩咐下去,以后客人若要外送盒,一律免费赠送。” 待彭涛退下去后,侍卫小八在千陌面前现了身,将彭涛在外的表现一五一十作了汇报,就连他和李乡长在房里交货检验时的情况都汇报了,可谓无遗漏。 千陌听了他的汇报后,对彭涛很满意,便在第二天千石记开门前的晨会上,作出了彭涛担任分店小掌柜的任命,慢慢地将自己从具体繁杂的经营管理中抽身了出来。 唉,昨天不该玩得太嗨,今天都不想码字,可能只有两更,将就着看吧,亲们。 第163章 包子的信 最近京城里不太太平,据说发生了好几起采花贼半夜三更潜入闺阁欺侮良家女子的案子。 遭了色贼咸猪手的小姐们没有报案,最开始是某个小姐的嬷嬷将事情捅出来的,说她半夜起夜,就看见一个身形修长的黑衣人站在她家小姐的床前,手在小姐的脸上身上乱摸,正欲行不轨,嬷嬷先是害怕恐惧,后义愤填膺,终于正义战胜恐惧,于是大吼一声,采花贼被她的正义怒吼吓愣住了,见不能得手,便轻飘飘地翻窗而去。 这件事被人们添油加醋的一番渲染,随后又传出几个类似的她家小姐被采花贼惦记而丫环勇救小姐的故事,顿时整个京城里的千金小姐、大家闺秀们人人自危,白天不敢单独出门,晚上不敢独自入睡,非得嬷嬷、奶妈、丫环一齐在她们的床前打地铺,才敢裹着被子睡觉。 在京城盛行采花贼夜窥香闺的故事中,有件案子真实发生了,由于传播度不如采花贼的故事深和广,人们只稍稍议论了一下,就转而兴致勃勃地讨论采花贼是谁的问题来。 这几天连着出了好几天的大太阳,气温逐渐回升,冬日的太阳照在身上暖暖的,风也柔和,千陌便在院子里边晒太阳边绣她那只怎么也没绣完的绣球,丫环们也将屋里的被褥拿出来翻晒。 几个丫环在院子里干完活后,就在那聊最近传得沸沸扬扬的采花贼案子。 小丫环蓝冰从外面进来,手里拿着一封信,听得红翡和墨翠几人聊得正热闹,便凑过去说道: “你们怎么天天聊采花贼啊,这个采花贼来无影去无踪的,也不知祸害了多少好姑娘,有什么好聊的,都这么多天过去了,时不时隔几天冒出个哪家小姐被采花贼轻薄了的事情,闹得人心惶惶的,也不见官府把人给抓起来,真是忒无用了些!” 红翡笑着敲了她的脑袋一下,说道: “就你有用,怎么不见你去抓采花贼呀?你以为他是那么好抓的么?没有一身好本事,他敢独闯戒备森严的内宅?光凭他那一身来无影去无踪的轻功,就甩那些吃干饭的捕快一大截!” 花青和蓝冰都是外院的打扫小丫环,自然和她关系要好些,不由附和蓝冰的话道: “红翡姐姐,说实在的,官府也确实是没用了一些,前些天不是听说还出了个盗窃的大案子,也是很久都没破吗?现如今这京城里的治安也实在是糟糕了些。” 蓝冰挥着手拍拍花青的肩头,一脸神秘兮兮: “花青说得正是,你们猜我刚才去前院,听到守门的小张哥哥说什么了吗?” “小张哥哥说什么了?”几人好奇地凑上脑袋。 “小张哥哥说,京城里曾经大名鼎鼎的艳倾公子回来了!” 蓝冰刚抛出这句话,几个丫环们立即捂着嘴尖叫了起来: “啊,艳倾公子!真的是他回来了吗?真是太好了,他可是当年京城排名第一的公子啊,啊啊啊,我们又可以见到艳倾公子了!” 蓝冰伸手示意丫环们不要激动,等她们平静下来后,她才接着说道: “据说,艳倾公子本来是不打算这么快回来的,可是前段时间他府里一颗珍贵的粉钻不见了,府里的人报了案也没能找到,瞒不住了才将这事报给公子知晓,艳倾公子便连夜启程,迅速赶回了京城。” 粉钻失窃? 千陌原本一心在绣着绣球,耳里飘来丫环们聊天的声音,也没在意,但听到粉钻时却觉得有些耳熟。 后来想起来在千石记出事那天,她的马车在大雪中救下了一老一少祖孙俩,对祖孙俩穷追不舍又搜了她们身的几个大汉,口中说的正是他们公子的粉钻被盗,怀疑是祖孙俩人偷了。 她当初以为大汉们是为了抓小姑娘回去才编造的借口,现在看来还真有其事,那老人家当时说那几人是杀猪卖包子的,因为孙女偷了他们的包子而被追赶。 这么说来,老人是在撒谎,亏她还好心给了她一百两银票,说不定两人正是盗窃粉钻的盗贼。 这年头,还真不能貌相,老人和孩子最具欺骗性了,居然将她也给瞒了过去。 那边几个姑娘聊得眉飞色舞、手舞足蹈,墨翠见飞舞着手聊得兴奋的蓝冰手上捏着的信,便问她: “蓝冰,你手上拿的是什么?莫不是给小姐的信?” “啊?啊啊,糟糕,我忘了,这是门房大张哥哥让我带给小姐的信,都是你们聊采花贼和粉钻,让我将正事都给忘了。” 蓝冰吐了下舌头,将手中的信送到千陌面前,不好意思地说道: “小姐,对不起,我太兴奋都忘了,这是您的信。” 千陌接过信,看了看用火漆缄口的封套,上面只有“镇国公府柳千陌”七个柳体字,看着像是子九弦的字。 她赶紧拆开封套,里面有一封对折的信,并且还有一个小信封,抽出对折的信打开一看,果然是子九弦写来的。 子九弦开头第一句话就是埋怨千陌,说她透露了他的行踪,导致他和宝宝们被娜朵追上,他极度伤心和鄙视千陌的出卖行为,要和她绝交。 随后笔锋一转,又极为得意地说,在被小公主形影不离地缠了几天后,他和宝宝们终于成功地甩掉了这个缠劲十足、穷追不舍的小姑娘,现在三绝公子——子九弦特意加了括弧说明:三绝公子就是九弦公子、羽宝公子和浔宝公子——正在奔往幸福康庄的大道上,不日即将抵达帕莱城,寻找传说中的宝藏。 信中将两个小包子夸得天花乱坠,各种好,让她不要担心,又说小包子们如何如何崇拜他,最后说,两个小包子也给他们的娘各写了一封信,还不肯给他看,用信封装了并封了口,生怕他偷看,又让他很伤心。 千陌被子九弦夸张的叙述语气给逗笑了,看完信将信叠好又放了回去,然后将那个略小的信封给拿了出来。 揭开火漆,里面是两封折叠成心形的信纸,她不觉莞尔:这俩孩子,看见夜枭和她通信,信纸都叠成了心形,他们便记在了心里,此时便有样学样地用上了。 随手取出一封,打开看,是羽宝歪歪扭扭的字,有错别字,实在不会写的就画个圈代替,千陌连猜带蒙看清了信上的内容,信是这样写的—— 娘: 宝宝们好想你,你想宝宝了吗?九O叔叔说你有了O叔叔,就不会想宝宝了,哥哥说九O叔叔片人,不过,宝宝觉得九O叔叔没有片人,娘就是见到O叔叔就不记得宝宝们了,宝宝很O心。 我们一O玩得好开心,吃得也好开心,九O叔叔说我们三个人是三决公子,举世无双,空前决后。 我们被O朵O追上了,九O叔叔不喜欢她,可是,浔宝好喜欢O朵O,她每天都给浔宝卖好多好多好吃的,又给九O叔叔和宝宝们西衣服,九O叔叔把她一个人丢在了路上,带着宝宝们O跑了,O朵O好可怜,哎,九O叔叔和O朵O的事,真是让宝宝头疼! 你们大人们的事,娘和O叔叔的事,都让宝宝头疼!! 不过,哥哥给O朵O留了暗好,她如果机灵的话,应该很快会O上宝宝们的。 九O叔叔说,我们马上就要去寻宝啦,宝宝们好兴奋,又有好玩的了。 不过,浔宝好想娘哦,好想早点回到娘身边哦,宝宝弟一次和娘分开这么久,晚上都不O着觉。 今天只写这么多,下次认多点字,宝宝再写长点。 想你的浔宝 千陌看得忍俊不禁,尤其是看到那句“你们大人们的事,娘和O叔叔的事,都让宝宝头疼!!”时,更是不由笑出了声。 这小包子,平时笑眯眯地,没想到写起信来倒是一本正经,有板有眼得很,还头疼呢,还担心大人们的事情呢,就他那小吃货、话痨兼包打听的淘气鬼模样,谁信他会头疼啊。 将千浔的信放一边,千陌拿出了千羽的信打开来看,嗯,千羽的信一个错别字都没有,也没有画个圈代替不会写的字,字写得很端正,一笔一划一丝不苟,看得出他是端坐在椅子上认真写的,千浔那封信就绝对是趴在桌上,嘴里一边叽哩咕噜一边写完的。 千羽的信写得一板一眼,表述清楚—— 娘: 九弦叔叔带着宝宝们一路南下,路上风光不错,吃的和京城不一样,这边的菜偏酸辣,还有很多油炸的各种虫子卖,浔宝吃得很欢,玩得很开心,睡得也很香。 本来九弦叔叔只打算玩几天就回去的,浔宝说还想再多看看多去几个地方,羽宝也是这个意思,九弦叔叔便说,带着我们去另一个更南的城市寻宝。 娜朵姨被九弦叔叔丢在了路上,羽宝给她留了记号,但愿她能找到我们。 最后,羽宝要鄙视一下九弦叔叔起的三绝公子这个名字,真难听! 想你的羽宝 噗~ 千陌看到最后一句鄙视三绝公子的话时,脑补出千羽板着脸不屑地写下它们时的情景,不由喷笑。 子九弦啊子九弦,这才刚开始呢,等时间长了,你就会知道带着两个性格迥异的调皮鬼上路,是件让你多么“快乐”的事情了。 第164章 皇宫门口被堵 子九弦和包子们在外面玩得很嗨,一时还回不来,千陌在京城的日子却过得很快,转眼就到了冬至。 冬至是皇太后七十二岁的寿辰,南夜帝本想连办七天,被皇太后阻止了,说她这么大把年纪了,大办的话没必要,她也没精力天天在寿宴上应酬,就在生日那天将京城里的王公大臣、有头有脸的名门绅士和他们的家眷请来就行。 这段时间,由于沸沸扬扬的采花贼事件,以及艳倾公子的粉钻被盗案,闹得人心惶惶,夜枭和南夜太初两人都将千陌的安危放在了心上。 两人就像约好了似的,夜枭白天必抽空陪着她往返千石记,每天将她送到后就匆匆离开,等到傍晚时分又来接她送回镇国公府,有时留下来吃饭,有时就匆匆离去。 南夜太初白天要上朝,还要履行卫尉中郎将的职责,所以白天没空,晚上倒是每晚必回缓归苑,他还利用职权抽调了一队侍卫在镇国府高墙外巡夜。 千陌曾经抗议过两人将她当小孩子需要保护的“幼稚”行为,可是,抗议无效,两人继续我行我素,白天黑夜交替守护在她身边,让她在恼火之余,又觉得甜蜜温暖。 夜枭也收到了皇太后寿辰的请贴,千陌很高兴,两人终于有机会以未婚夫妻的身份在正式场合出现,于是兴致勃勃地计划着要做两套情侣服穿着一同亮相。 夜枭却告诉她,冬至那两天他正好没空,无法赴皇宫的宴会,只能下次再陪她了。 真是让她空欢喜了一场。 冬至这天一早,千陌精心梳妆打扮过后,便带着早就准备好的礼物,和柳鹏程、柳千紫、柳云昊同乘一辆马车,进了皇宫。 柳千紫年纪也不小了,柳鹏程给她订了门亲,对方是柳鹏程世交的嫡子,这位世交只是个四品的官,他的嫡子最近谋了个七品的小官在做。 柳千紫不情不愿,嫌对方家世配不上她爹正二品的身份,但柳鹏程却不在意家世背景,只要人好正直肯上进就行,这位世交嫡子踏实肯干,颇有前途,所以便拍板,和世交当上了儿女亲家,只等年后千陌出嫁后,就着手柳千紫的婚事。 柳千紫和柳云昊对千陌的态度依旧不冷不淡,当着柳鹏程的面还礼貌客气地叫她一声姐,背着柳鹏程的时候,就是一副路人模样了。 千陌也不介意,她从来就没将他们俩放在眼里过,只要别来惹她就行。 马车上,柳鹏程问她:“陌儿,夜枭不和你一起去赴宴吗?” “他忙。”千陌简洁地回答了原因。 柳千紫“嗤”地笑出声,在旁边意有所指地道: “爹,六姐夫去不去有什么打紧,反正不是还有一个逍王殿下住在我们府里么?有他陪着六姐,您还怕宫里的人欺负她不成?六姐还真是好福气,和富可敌国的夜庄主订了亲,又有情痴王爷紧随左右,真是让人羡慕!” 这话里透着浓浓的酸意,以及挑拨之意。千陌却是勾唇浅笑,静静地看着千紫,一副“我就是拽就是有人护着你也只能嚼嚼舌头”的神情。 “放肆!千紫,你是怎么说话的?这般大了还拈酸吃醋,都是你们的娘没有教好你!以后你再这样,爹不带你出席任何宴会了。” 柳鹏程生气了,狠狠地训斥了柳千紫一番,直将她说得低下头,不作声,他才转向千陌,认真地说道: “陌儿,逍王爷到底是什么意思?你这都订了亲了,他还住在府里,也确实是会让人说闲话,要不爹找个机会,去和他说说?” 千陌还未答话,柳千紫却在此时抬起了头,忍不住得意地插了一嘴: “就是,我早就觉得逍王爷天天在府里晃荡着不好,夜已经很深了,他人也还在琼蕊苑里坐着,这实在是不妥,府里的下人们都议论纷纷,说……” “闭嘴!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再说就将你丢下车去!”柳鹏程实在不喜欢这个女儿的不知深浅和不懂分寸。 千陌赶紧搂着他的胳膊,清脆地说道: “爹,您别生气,咱们来说逍王殿下的事情,如果您能说服他搬离镇国公府就最好不过了,他这住的时间也忒长了些,等会进了宫,皇太后指不定还要找我说这件事呢。” “唔,爹也担心啊,人言可畏,以前你没定下亲事还好,现如今,大婚的日子也定了,他还在府里住着,确实会让人闲话,等会我在皇宫里瞅个空,和他好好聊聊。” 柳鹏程拍拍千陌的手,让她放心,她立即乖巧地说道: “那就谢谢爹了。” 千陌也巴不得早点让南夜太初搬出去,他对她越好、越照顾,她就越有负担。 虽然她心里已经有夜枭,并极力排斥南夜太初,可只有她自己知道,在不知不觉中,在她的内心最深处,她其实是并不讨厌他的,反而对他有一种复杂的、说不清的感情。 有时午夜梦回,她发现自己刚才的梦里居然是南夜太初,让她吓了一大跳,赶紧给自己念紧箍咒,提醒自己要对他不假辞色,要和他保持距离,所以一般那几天她都会对他态度颇为不好。 南夜太初却是个好性子的人,无论千陌对他态度怎样,时好时坏,忽冷忽热,他都一如既往地对她好,和她开着各种玩笑,时不是吃点语言上的豆腐什么的,让她对他就是恨不起来。 最近,她发现自己有时候还挺期盼他晚上来琼蕊苑聊天的,不由有些恐慌,她明明说过一生一世只爱一个人的,她怎么能允许自己对夜枭以外的另一个男人动心呢! 她绝不允许自己这样! 所以柳鹏程的话正合她意,她不好出面,因为她赶了好几次,人家南夜太初都不当回事,依旧笑嘻嘻地住在府里,用他的话说,就是这样与美人更“亲近”。 如果柳鹏程能将南夜太初赶走,那就真是,太,好了。 皇宫很快到了,千陌收起思绪,跟在柳鹏程的身后下了马车。 此时的皇宫门口,却堵了长长一串马车,前面也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半天也动不了,柳鹏程是下去看看情况的。 结果千陌心里想着事,见马车停了,以为已经到了门口,她便也跟着下了车,她的七妹八弟却稳坐在车里没动弹。 下得车来,才发现是堵了。 真是奇怪,谁有本事,敢在皇宫门口堵车啊! 千陌跟着柳鹏程走到前面一看,就见皇宫大门口前的空地上,一辆马车被一帮女眷们团团围住,争先恐后地娇声呼叫着: “艳倾公子,艳倾公子,啊,我终于遇到艳倾公子了,公子你快出来,奴家要再看你一眼!” 有女子甚至喜极而泣,用帕子不停地擦着眼角,嘴里哽咽出声: “时隔一年,艳倾公子终于回来了,真是太好了,没想到在我有生之年,还能见到公子一面,不,我还没见到,我一定要守在这里,等公子出来。” …… 艳倾公子?不就是那个被偷了粉钻的公子么? 千陌忽然想起丫头们在院子里的议论,好像说的就是这个名字。 只是这艳倾公子到底是什么来头?居然惊动了满京城的女人们堵在了皇宫门口,只为见他一面?皇宫侍卫也不出来维持秩序么? 千陌走到柳鹏程身边,四处张望了一眼,除了看热闹的还是看热闹的,便问她爹: “爹,怎么没人管一管么?皇宫守卫都干嘛去了?这样堵着也不是个事呀。” 柳鹏程皱眉说道: “怎么管?你没看见那群人里头就有皇室的几位公主和老臣的女儿吗?卫尉侍卫只负责守卫皇宫里面和宫门的出入,皇宫外本就不属他们管的,加上公主们也在,索性不出声。” 千陌朝四周看了看,现在堵在外面的基本上都是些五品以下的官,他们敢怒不敢言,只是将车停在了宫门外,有心急的,便下了车步行到宫门外,从女人们的花裙子中挤过去,拿出请贴,进了宫。 她便对柳鹏程道: “爹,既然没人管,那我们就挤过去吧,在这外面站着不是个办法,怪冷的。” 柳鹏程摇头,“不行,他们不管,我是要管的,这在宫门外聚众拦路,成何体统,管他是艳青公子还是艳红公子,他既然不出来,也该将道让出来!” 柳鹏程说完,就准备上前,却在此时,从皇宫里面列队跑出一队十几人的持枪侍卫,将艳倾公子的马车和他的崇拜者们围在了中间。 在侍卫的最后,走出了穿一身绯红色窄袖紧身武将服的南夜太初。 原来,刚才有挤进去的小官在皇宫的花道上议论宫门外被堵、众大臣进不来的事情,恰巧南夜太初经过,听到了,他在问明了情况原由后,因为卫尉是由他统领的,他便召集了皇宫里巡逻的一队侍卫赶来维持秩序。 因为隔着马车和一群疯了的花痴女人们,所以南夜太初并未看到柳鹏程和千陌,他在宫门里面高声喝道: “是何人在此喧哗,阻塞道路交通?今天是皇太后大寿的日子,尔等速速散开让出道来,否则,统统抓起来,定责不饶!到时,休怪我不讲情面!” 今天就两更吧,卡文卡得太销魂了。 第165章 艳倾公子 刚开始,以公主为首的女人们并不将南夜太初和他的侍卫放在眼里,依旧围在艳倾公子的马车旁不肯离去。 南夜太初大手一挥,无情地命令道: “将这些女人通通抓起来,押到一边的宫墙角,将宫门口的道路疏通 !” 站在外围的女人一看来真的了,吓得赶紧“刺溜”一下跑了,围在中间一层的反应慢了些,被侍卫们一个个横着长枪押到了宫门另一侧的墙角。 等这些女人散去,露出最中心的几个女人,赫然就是八公主南夜蕙和魏小芸等人。 南夜蕙站在马车前,正探头与车里的人在说话,被魏小芸拍了肩膀,她才恼怒地扭过头,斥道: “哪个大胆的贱婢,竟敢打扰本公主与艳倾公子的聊天!是不是不想活了?!” 魏小芸手指着身边侍卫比到眼前的长枪,朝她使劲地努着嘴: “公主,逍王殿下……” 南夜蕙眼一瞪,不屑地道: “不要在我面前提他!整天跟柳千陌那个女人混在一块,本公主才没有他这样的皇兄!” “咳咳”,魏小芸急得真咳嗽,千陌远远地在一旁浅笑着看戏。 南夜蕙这个蠢女人没懂魏小芸的暗示,她又掉过头,掀起车帘一角,声音无比温柔娇媚地道: “公子,今天皇宫里人多,不好玩,要不我们去……” “八公主这是要去哪里?不如我送你去一个地方。侍卫们,还愣着干什么?给我将她押到那边去,否则,扣你们一个月的俸禄!” 南夜太初黑面走到南夜蕙身边,突然出声打断她的话,惊得她一个哆嗦,吃惊地将头从车帘内收回来望着她的六皇兄,诧异他怎么会出现在宫门口。 还没等她说话,南夜太初的手下侍卫们就将长枪架在她的胸前,逼着她和其余的几位女人往宫墙一角走,她愤怒地想要推开长枪,却推不开,不由急了: “六皇兄,刚才是皇妹说错话了,你不要生气,我,我给你赔礼道歉,你让这些侍卫将枪放下好不好?六皇兄,太初哥哥!” “聒噪!” 南夜太初手一弹,一粒石子击中她的哑穴,千陌就见她的嘴皮子兀自上下在动,却是半点声音也发不出。 世界终于安静了。 南夜太初腰间挎着中郎将的标配大刀,他将手按在刀鞘上,声音平静地说道: “艳倾公子,这里是皇宫门口,请速速下车,不要挡了进宫的通道!” “多谢逍王殿下清路,艳倾这就下车让道。” 随着温润如清泉的声音,从那辆豪华马车里,伸出一只纤纤素手挑起车帘,随即,在众人的视线中,从马车里走出一个人来。 但见他:骨聚玉肌云中月,肤凝霜雪水上莲,一袭白衣,广袖飘飘,外罩一件斑斓的鹤氅,玉为骨、月为神、雪为心,端的是风流婉转,魅惑天下。 不愧为艳倾公子之名。 在宫门外的众人看到传说中的艳倾公子时,都屏住了呼吸,被他转身眨眼的一举一动给吸住了目光,都忘了说话。 稍顷,被押到宫墙一角的那群花痴女们忽然爆出惊天动地的一声尖叫惊呼,推开侍卫就要往这边跑。 幸得南夜太初将这群侍卫们调教得很得力,他们将手中的长枪死死横在花痴女们面前,才没让她们制造骚动。 南夜太初面目清冷地看了艳倾公子一眼,头往宫内一撇,淡淡道: “艳倾公子,请。” 说完,挥手让他那辆横在宫门口的豪华马车赶紧走开,给后面的车马让道。 艳倾公子也不在意,嘴角噙着一抹淡笑,朝他深深地看了一眼后,这才施施然地往皇宫里走了进去。 不一会,皇宫门口就恢复了井然的秩序,人们纷纷走下马车,陆陆续续地进了宫。 南夜太初一直站在宫门口维持秩序,此时见制造麻烦的艳倾公子已远离了宫门,便挥手让那些侍卫们收了长枪撤了。 南夜蕙跺跺脚,不敢当面顶撞他,低着头快速地冲进皇宫里,带着她的那帮跟班去追她的艳倾公子。 千陌挽着柳鹏程的手,柳千紫牵着柳云昊随后,也跟着众人往里走,南夜太初早看到她了,等她走过来,便笑容满面地跟在了她身边。 柳鹏程不动声色地将千陌拉到自己的另一侧,他自己则站在了两人中间,一边走一边夸道: “逍王殿下,平时见你都是慵懒浅淡不理是非的,没想到今天你穿着这一身武将服,在宫门口镇服那帮小姑娘小媳妇还真是气势十足,让我都刮目相看,颇有大将之风。” 南夜太初的脸上是少见的谦虚: “哪里,蒙镇国公高赞了,本王做得还不够,以前身体不好,不能替父皇分忧,现在病好了,也该是我承担起应尽的那份责任的时候了。” 千陌抿嘴在一旁偷笑:你就装吧你,别人或许不知你底细,在我面前你居然也能脸不红气不喘,将假话说得跟真的似的,真是天生的阴谋家、狡猾的政客。 这入宫的第一件事,自然是要先来皇太后这儿请安祝贺并献上寿礼的,其实普通官员送的贺寿礼是有专门的地方由专人收取登记的,只有关系非常亲近非常熟络的才会越过登记处直接到万寿宫当面献礼。 柳鹏程和千陌自然是归到可直接到万寿宫献寿礼的那一类人,不过柳鹏程不便到后宫,早早便带着礼物去了登记处,只有千陌在南夜太初的陪同下走到了万寿宫。 万寿宫里张灯结彩,宫婢太监们脸上个个堆满了笑,正迎来送往,见到千陌和南夜太初一同前来,早有眼尖的宫婢迎上前来,将二人带到了万寿宫的前殿。 殿内各处烧了好几炉瑞炭取暖,将殿内烤得如同春天般暖和。 里面坐满了后宫的那些够资格前来的妃嫔们,皇后和兰贵妃、木姨好也在座,正和坐在上首的皇太后说着喜庆的场面话。 皇太后一身金罗团绣五凤棉吉服,头戴太后凤冠,斜倚在暖玉长塌上,红光满面,精神头似乎很足。 她一眼便瞧见了掀开厚重的门帘进来的千陌两人,脸上绽开了笑,招了招手,慈祥地说道: “初儿,柳丫头,你们来了?快过来,坐到哀家身边来。” 千陌提裙快步走上前,将特意准备的礼物呈送给皇太后,口中恭敬地贺喜: “千陌祝太后娘娘千秋圣诞,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秋月姑姑接过金丝楠木盒,将它转呈给皇太后,皇太后坐正了身子,拍拍自己身旁的软塌,对千陌和南夜太初说道: “柳丫头,你坐到哀家身边来,哀家好久未见你了,经常和秋月她们提起你呢,初儿,你也上来坐。” 千陌答应一声,便上前走到玉阶上,和南夜太初分坐在了皇太后的两侧。 皇太后这才将手中的楠木盒打开,盒里金丝红缎上躺着一串玉珠,一百零八颗玉珠一般大小,光滑圆润,皆是由玻璃种的老坑墨翠打磨雕刻而成,每颗玉珠上还阴刻了一句经文,组合起来正是一篇礼颂赞神的颂文,做工甚是精美,价值不菲。 皇太后一眼就喜欢上了这串墨翠玉珠,她将它从盒子里拿出来仔细把玩观赏,脸上是满意之色,不住口地称赞: “柳丫头这礼真是送到哀家心坎里去了,哀家平时就好颂个经念个祷文什么的,为南夜皇室和南夜百姓祁福,这串玉珠正好派上了用场,而且上面还刻了经文,我每转一颗玉珠就相当于念了一遍经,甚好甚好,柳丫头不愧是玲珑聪慧善解人意。” 千陌微笑垂眼,“太后娘娘谬赞了,千陌也只是略表心意而已,能得太后娘娘喜欢,实是这串玉珠最好的归宿。” 千陌的模样甚是得体,表情甚是恭谨,说话甚是谦虚,让皇太后越发喜欢,她不禁拉着她的手说: “真是个让人喜欢的孩子,可惜与无夜山庄的庄主订了亲,不然,哀家真要将你订到皇家来,这肥水真真是流了外人田罗。” “千陌莆柳之姿,哪配得上王爷们,太后娘娘快莫要取笑我了。” 千陌嘴角弯的弧度越发大了,笑容越发的灿烂,心里却在冷笑:哼,真是个圆滑的人精,要是真喜欢她,早便上门议亲了,哪轮到在她订了亲之后在这说这种讨巧卖乖的话。 皇太后心里高兴,手里拿着那串玉珠,越看越喜欢,便转头问一旁心不在焉的孙儿: “初儿,柳丫头都晓得给哀家送上一份厚礼,你的礼物呢?在哪儿?快拿来给哀家瞧瞧。” 说罢,两只藏在褶子里的眼睛朝南夜太初身上和手上打量,语气颇为不满。 南夜太初笑嘻嘻地往后靠在软塌的扶手上,朝千陌的方向努嘴: “皇奶奶,陌儿不是已经将寿礼献给您了么,您还找孙儿要什么?” “柳丫头送的是柳丫头的,你是你,怎么能混为一谈?快将礼物给皇奶奶拿出来!” 皇太后不饶,噘着嘴,向自己最宠爱喜欢的皇孙面前伸手过来讨要礼物。 南夜太初却嘻皮笑脸地道: “皇奶奶,千陌是我认定的媳妇,她送的礼物也就是孙儿送的礼物,我和她,当然可以混为一谈。” 第166章 玉人如画 南夜太初这话一出,将大殿里那些后妃们吓了一跳,纷纷向上首的三人看来,想看看三人什么表情。 南夜太初是一贯的吊儿郎当,视繁文缛节和规矩如无物,正没个正形地侧仰在玉塌上,脸上搭拉的眉眼从上往下地斜睨着底下的众人,似笑非笑。 千陌脸上微笑的表情不变,好似南夜太初说的话与她无关一般,一派云淡风轻——只因南夜太初这样的话在她面前说得太多了,她早就见怪不怪,对此已经免疫。 皇太后也知道这个爱孙的德性,嘴里没个正经,你永远不知道他哪句话是真,哪句话是假。 见场面似乎有些冷场,底下的后妃们正悄悄看戏,皇太后便假装将老眼一瞪,噘嘴笑骂道: “初儿你还是这副顽皮性子,总爱和哀家开玩笑,柳丫头明年春上就要和那个庄主完婚,你可不要胡乱说话坏了她的名声。” 南夜太初坐起身,声音慵懒而坚定: “皇奶奶,陌儿不管她嫁给谁,最终她一定会是我的!” “真是越说越没形了,去去去,这儿都是女人们,你一个大男人就莫混在我们这里面说话了,害得哀家想和她们说点体已话都不方便。” 皇太后拿南夜太初没辙,只得将他往殿外赶,无奈南夜太初脸皮厚,当她的话耳边风,依旧笑眯眯地赖在她身旁不肯走。 “不要,我哪儿也不去,皇奶奶这儿暖和,外面冷嗖嗖的,你想冻病孙儿呀?我的病可是才好没多久。” 皇太后对这个孙儿真是头疼,打又舍不得打,骂又舍不得骂,脸上是哭笑不得的表情。 千陌见状,便站起身,对着皇太后优雅地福了福身,声音清脆地说道: “太后娘娘,听说御花园里有片梅园,开得正好,我想去摘几枝来,给您做个插花,请太后娘娘容千陌告退。” 皇太后此时巴不得千陌和南夜太初两人中有一个人走,既然她的皇孙要赖在这儿赶不走,千陌识趣地找理由离开就最好不过了,赶紧笑吟吟地挥手: “好好好,难得柳丫头有这份心,你去吧,等会记得去花萼楼,午时正式在那开宴,别错过时辰了。” “好的。” 千陌笑眯眯地答应着,步履轻盈地出了万寿宫。 “皇奶奶,孙儿忽然想起还未给父皇请安,我去去就来。” 南夜太初转了下眼珠,找了个借口就要起身离开,皇太后一把按住他,老脸上一脸精明: “急什么,以前没见你请安这么积极过,皇上马上就会来给哀家请安,你不用去了,就在这等着吧。” 皇太后别看她年纪大了,手上还真有点劲,南夜太初被她拽着,不使力还挣脱不开,只得将抬起的屁股又坐了回去,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大殿里的女人们聊着八卦。 千陌出了万寿宫,呼了口气,里面烧着炭火,太闷了,还是外面这干燥寒冷的空气新鲜。 其实南夜京城是有名的春城,冬天只要不下雪,并不是特别冷,相对于北方动不动就是零下多少度,此时的京城按千陌在现代时的天气测温来说,大约在5到10度左右。 只是这种几度的天气,对于习惯了温暖天气的南夜人来说,就算是极冷的了,但这种天气并不多,时间也不长,他们也就只是烧烧炭炉而已,并未沏火墙和地龙,所以会显得房间里很闷。 千陌来了好几次皇宫,现在也不再路痴,对于从万寿宫到御花园的路,已经比较熟悉了,便一路旖旎前行。 今天她身上依旧披的是那件火红的貂裘斗蓬,在这冬日的单调清冷景色中,便平添了一抹亮色。 天气冷,人们都躲在殿内烤火取暖,所以御花园里冷清清的,一个人也没有,甚合千陌的意。 随意地在御花园里走着,转过一片假山,在九曲回廊的那一端,一处人工湖边,千陌发现居然有人比她还先到这儿赏景。 远远地,她便看见一袭斑斓的大氅以及从大氅下飘飞的月白绸袍——是那个艳倾公子。 他虽然裹了件鹤氅,但里面穿的实在是单薄,竟然不怕冷地站在湖边。 一湖、一人、一回廊,白衣如雪、鹤氅锦绣、青丝飞扬,再配上他身前湖面上翻飞的海鸥,满满的画面感,煞是好看。 这也是个孤寂的人吧,或许和她一样,也不甚喜欢那满屋子的烧炭味。 千陌不欲打扰他,正准备绕道,那头艳倾公子的声音却淡淡地飘了过来: “既然来了,就过来聊一会吧。” 咦,这人长了后眼睛不成?居然知道有人在他后面,还隔着几丈远呢! 千陌往周围看了看,没有别人,应该说的就是她了,正欲迈步上前,那头,艳倾公子见没人回应,便转了身过来,在抬眸看到千陌时,眉梢轻挑,嘴角微扬: “咦,是你?” “你认识我?”千陌款款走过去,好奇地问。 “刚刚在宫门口,你不就站在一边看热闹么?” 艳倾公子嘴角翘起,笑容艳艳,将男人的英气与女人的妩媚完美地交织在一起,让人赏心悦目。 千陌此时已经走到了他的身边,和他并肩看着面前清澈的湖水。 “刚才见你在宫门口下了马车直接进了宫,没想到你还能眼观六路,厉害。” “我确实并没有看宫门前的人,只不过,引人注目的出众女子会吸引住我的目光而已。” 艳倾公子半侧转身,向她伸出一只修长如玉的手来: “认识一下,我叫艳倾。” 千陌笑了,也伸出了手:“你好,我叫千陌。” “千陌?这名字有点熟。” 艳倾公子和千陌握了握手,随即松开,“你是不是姓柳?” “对,全称柳千陌。” “原来是你,大名鼎鼎的千石记的老板,镇国公的六女儿,无夜山庄庄主的未来夫人。” “你调查过我?”千陌眯着眼,笑容浅浅地问道。 “这哪用得到我调查啊,我一回京没几天,就听到了有关你的种种传说,你现在可是名满京城的风云人物。” 艳倾勾起一个大大的笑容,说得坦荡荡,笑得也坦荡荡。 千陌“噗哧”一声笑了: “艳倾公子就别损我了,千陌普通人一个,哪比得上你呀,公子才是名动京城,瞧瞧你这才回来,满大街都在议论你,就连我府里的丫环们提起你都是一脸的崇拜,更莫说刚才在宫门那一出了。” 湖边有风来,她拢紧了貂裘,又接下去调侃: “只怕艳倾公子不敢上街了吧?否则还不得将整条街也给堵了,还让不让我们百姓走路了?” “没想到柳小姐也这么风趣,真是个妙人儿。”艳倾伸出手,替她将额角的一缕散发拢上去。 他做得很自然,很随性,不带一点轻薄占便宜之意,仿佛两人是相识了很久的朋友,这事本就该他来做一样。 千陌却有些不习惯,她微微偏了头,正要说话,冷不防从身后传来一声娇喝: “你们在干嘛!” 千陌没有回头去看,想都不用想,刁蛮的声音,想必就是那个八公主南夜蕙。 艳倾公子也没回头,两人依旧并肩看着湖面飞翔的红嘴鸥,谁也没理她。 南夜蕙气不打一处来,半个时辰前,她好不容易逮到艳倾公子,刚蹭上去和他说了两句话,就被他借口去更衣溜走了,害得她在更衣室门前等了足足二刻钟。 纠集了一帮大臣的女儿,带着她的一众跟班们,终于在御花园发现了艳倾的身影,还来不及欣喜,不料却让她看到千陌和她的偶像站在一起有说有笑,两人还拉拉扯扯、动手动脚。 是可忍,她八公主不可忍! 南夜蕙脑子一抽,忘了兰贵妃不让她惹事的叮嘱,几步蹦过去,伸出双掌就从后面猛推千陌,恨不得将她推到那冰冷的湖水里,淹不死她,冻死她也是好的。 千陌全然不知道南夜蕙恶毒的心思,对她的恶意行为一点也不察,等她发现时为时已晚,南夜蕙的手掌已经拍上了她的后背。 来不及惊呼出声,艳倾公子左手轻飘飘地一挥,就格开了南夜蕙来势汹汹的双掌,他的右手轻轻一揽,千陌扑出去的身子便整个跌到了他的怀里。 千陌很快恢复了镇定,迅速从他的怀里不着痕迹地退出来,轻声说道: “谢谢你救了我。” 艳倾盯着她娇好的面容看了一会,这才将双手负在身后,温和地笑了: “不用谢,应该的,你也是因为我。” 两人旁若无人的交谈,让被艳倾的掌风扫到地上的南夜蕙眼红,她索性坐在地上不起来,耍赖道: “艳倾公子,你弄疼本公主了,本公主受了重伤起不来,你还不来扶本公主!” 一旁的魏小芸等人赶紧上前要扶她起来,她不耐地甩开她们,颐指气使地说: “别碰我,你们不够资格来搀扶本公主,我要艳倾公子抱我起来,是他不小心伤的我,就得他来将功补过!” 真是胡搅蛮缠! 那刚才她要推千陌入湖,是不是也得让千陌也将她拉入湖才好啊? 艳倾公子撇撇嘴,毫不掩饰脸上的轻视,看也不看南夜蕙一眼,对千陌优雅地说道: “柳小姐,这儿聒噪,不如我们去别的地方走走。” 二更,争取晚上七点左右第三更。 第167章 我是玉璃郡主 “好。” 千陌浅笑着点头答应,无视在场的众人,和艳倾离开回廊边的湖畔,沿着湖边花道,缓缓地向前走去。 两人边走边聊,聊到兴头处,便脆声娇笑,惊起几只在湖边休息的红嘴鸥,扑啦啦展开翅膀飞走,给这寂寥的冬日添了一些热闹。 南夜蕙最终还是就着魏小芸的手爬了起来,拍了拍衣裙,咬咬牙,又跺脚朝艳倾公子的背影追了上去,她那些闺中密友小跟班们也尾随在了其后。 听到背后杂沓奔近的脚步声,千陌淡笑着说道: “艳倾公子真是名不虚传,魅力无边呢,咱们南夜国那位可爱的公主八成又追上来了,这精神这毅力,让人不服都不行!” 还有一句话没说:这脸皮,也厚得让人不服不行! 艳倾公子伸手拂开一枝低垂的光秃秃的柳条,温和的声音里含着一丝清傲: “不用管她,不过是一个仗着自己的身份,就想让天下女人对其俯首称臣、将天下男人呼来喝去的无知女人罢了,本公子还未将她放在眼里。” 他说这话的声音不大不小,不轻不重,刚刚好让跟上来的南夜蕙几人都听到了,也成功地阻止了她的脚步。 站在花径上,南夜蕙的脸先是白了下,随后青红交加,最后涌起一阵难堪的愤怒,她将手在腰间一叉,像个茶壶般朝远处站立的侍卫吼道: “来人,给本公主将这两个大胆非议本宫的贱民抓起来,杖责三十,不,杖责五十!” 魏小芸和几位大臣的女儿悄悄拉着她的袖子,低声说道: “公主,万万不可,这是在宫里,不……” 南夜蕙甩开她的手,恼怒地说道: “为什么不可以!我是公主,还惩罚不了两个贱人?你到底是他们的人,还是我的人?!” 这时有个侍卫持枪跑过来了,“啪”的一声在南夜蕙面前立定,一脸严肃地问: “公主,请问出什么事了?” “出什么事了?你没看见吗?这两个人对本公主大不敬,口出恶言,不理不睬!你们还不赶紧将他们杖责五十棍,以示惩戒!” 南夜蕙口中的这个罪名可够大的了,冒犯皇室尊严,对皇室人员大不敬,论严重性是足可以砍头的死罪,她到底还没失常到失去理智,所以只是给了个五十棍的杖刑惩罚。 说完,她得意洋洋地看着面前的两人,昂着头,脸上露出一种“你看,我多好,只是打打你们的屁股并没有将你们下到大牢里判死刑”的神情,等着两人惊慌失措,向她求情。 她心里甚至打着小算盘——只要艳倾公子求情,她一准地就坡下驴放过他,若是千陌向她哀求,她可不会心软,这个该死的贱女人,她可得趁着这个机会,好好的出口恶气! 谁知千陌和艳倾公子脸上并没有出现她本以为会看到的惊慌,也没有跪到她跟前,痛哭流涕地悔过认错,求她饶恕,反而浅笑着看向她,就像在看一个无理吵闹要糖吃的小孩。 “这……” 侍卫听到南夜蕙的话,并没有马上行动,毕竟八公主要他杖责的人中有一个是镇国公府的女儿,当今皇上亲封的玉璃郡主,正二品,可不是一般的人,他没权力去杖责一个郡主。 千陌看侍卫一脸为难犹豫的表情,便侧过头,脆生生地问艳倾公子: “艳倾,你说怎样才算是冒犯皇室的大不敬之罪?千陌见识浅陋,对南夜律法可是一点都不通。” 艳倾公子眼波流转,水艳的双眸中满是月韵烟华,含笑说道: “这个我恰巧知道一二,南夜律法上是这样规定的,对皇室人员当面吐痰、辱骂、背后捏造并议论他们的是非,都算对皇室的不尊重。” “哦,是这样,那我们刚才吐痰了吗?”千陌恍然大悟,问道。 “没有。”艳倾公子很快地和她一唱一和。 “那我们背后捏造并议论八公主和南夜皇室的是非了吗?” “没有。” “那我们辱骂八公主和皇室其他人员了吗?” “也没有。” 千陌笑眯眯地转过身,对着那个侍卫和南夜蕙等一众女人说道: “你看,我们什么都没有做,也没有说,怎样也扯不到大不敬的罪名上去,不知公主如此诬蔑我们,算不算诽谤呢?” “胡说,你们刚才明明就在背后侮辱本公主来着!”南夜蕙气不打一处来。 艳倾公子好整以暇地飞了她一眼,漫声问道: “艳倾倒要请教公主了,刚才我们说了什么话侮辱尊贵的公主您了?” 艳倾的那一记飞眼,妩俏宛转,惑未魅央,顿时将南夜蕙等人的魂勾得飘上了半空,荡呀荡,她的人整个身体也软了,手也不自觉地腰间放了下来,说话的声音像掺了春水一般: “艳倾公子,你刚才说我仗着自己的身份,对天下的男人呼来喝去,你没有将我放在眼里。公子这话,实在是对蕙的误解,等公子和蕙相处久了,你就会知道蕙是一个怎样的女子了,蕙对公子倾慕得很,又怎会不将你放在眼里,放在,放在心里还差不多。” 说罢,腰肢还扭了两扭,眼睛也眨了两眨,才低垂了头作娇羞状。 天,这娇滴滴、水柔柔的矫揉造作的女人,还是那个嚣张跋扈、刁蛮无礼的八公主么! 千陌也低了头,强忍着笑意,憋得好难受。 艳倾瞟了一眼千陌憋笑憋得通红的脸,继续温温润润地问: “那艳倾到底犯没犯大不敬的罪名呢?” “没有,艳倾公子哪会犯错。” 南夜蕙立马否定,她的脸仍痴痴地盯着艳倾公子,手却指着他旁边站着的千陌: “是她冒犯了本公主,与公子您无关,本公主要惩罚的也是她!” 艳倾“哦”了一声,往旁边移开两步,声音清越如泉水入潭: “既然是柳小姐冒犯了您,那就不关我的事了,公主罚她吧。” 千陌瞪了他一眼:这人还真会撇清自己,居然如此不讲义气,什么名满天下的艳倾公子,也不过是挂羊头卖狗肉的欺世盗名之辈。 艳倾公子却不理会她的瞪眼,水光盈盈地看着她,似乎笃定她有办法脱身一般。 南夜蕙听了艳倾公子的话,喜不自胜,终于将自己的偶像摘清拎出来了,这下她可以全心全意来对付柳千陌这个贱人。 “侍卫,将这个贱人拉下去杖责五十棍吧,哦,算了,今天皇奶奶生日,不宜大动干戈乱了她的兴,少打几棍,就杖责四十八,算了,就四十五好了。” 她南夜蕙还真是仁慈,你看,对一个贱民还如此宽厚,本来要打五十棍的,一下子给减了五棍,她真是圣母呢。 侍卫仍旧低着头没动,柳小姐是玉璃郡主不说,她还是他们的顶头上司逍王中郎将一心一意庇护的人。 现如今都还轮换派着一队人给柳府巡夜呢,他可不敢给她施杖刑,除非他不要命了。 此刻他心里懊恼得要命:今天怎么好死不死是他在御花园值守,遇上这个刁蛮公主,真是让他左右为难。 南夜蕙见侍卫仍然不动,不由火起,上前就是一脚踹向他: “你到底是谁的人,本公主的话,你也不听了?” 千陌眼疾手快将侍卫拉开,横在他面前,对着南夜蕙冷冷地说道: “八公主,有什么不满冲我来,何必为难一个侍卫!” 南夜蕙盛气凌人地叉着腰: “我怎么为难一个侍卫了?你冒犯了本公主,本公主让他杖责你有错了?他一个小小的侍卫,居然敢不听?当本公主的话是耳边风?是放屁不成?!” “啧啧,八公主,请注意用词,以你尊贵的皇室公主身份,说这些话实在是不大不雅!” 千陌撇嘴摇头,语气不屑:“你说我冒犯了你,请公主拿出证据来,刚才我说什么话或做什么事冒犯你了?” “你说,你……我不记得了,时间隔得太久,我也不记得你说了什么,总之,本公主说你冒犯了,你就是冒犯了!” 南夜蕙仔细想了想,千陌刚才还真没说什么冒犯她的话,她唯一听到的也就只有艳倾公子的那一句,但现在骑虎难下,她只得硬着头皮撑下去,她才不会当面承认她错了呢。 已经放过一个艳倾公子了,难不成再将这个她憎恨已久的贱人也放过不成! 千陌“噗哧”笑了出来,声音里满是揶揄: “八公主还真是对千陌不满呢,没有证据也非要将大不敬的罪名安到我身上,真是让我开了眼界了,看来这南夜国的律法就是八公主你定的了。不过,” 她一甩水袖,俏生生地立在原地,收起脸上戏谑的表情,端庄严肃地说道: “八公主是皇室的公主,我柳千陌也是皇上亲封的玉璃郡主,如果我真如公主所说冒犯了你,那也该由皇上来审判定罪,公主还真无权惩罚我,皇宫里的侍卫也不会听公主的指挥,不问青红皂白就可以乱用私刑的,除了皇上和中郎将,只怕公主命令不了他们。” “你!” 南夜蕙气得满面通红,却又无言以对,说不出话来。 千陌说的没错,她确实无权命令侍卫去杖责一个郡主,即便她有证据也不行,对四品以上的官员或有封号的贵族,只有皇上和大理寺才有资格审判定他们的罪。 又到周末了,貌似昨天太冷没跑步,今天要听课,又跑不了步。 这腰上的肉如何才减得下来? 第168章 天下第一 她怎么就忘了柳千陌是父皇亲封的破玉璃郡主了呢!真是倒霉! 南夜蕙恨得咬牙切齿,以千陌以前的身份,她还能以势压人,也没能占到便宜;现在千陌是个劳什子的郡主了,她不能随意欺负了,就更不能将她怎样了。 想想就可气! 两眼冒着火,恨不得能将千陌给烧成灰。 魏小芸扯扯她的衣袖,小声说道:“公主,艳倾公子还在旁边看着呢。” 南夜蕙一个激棱,马上清醒了:是呢,她的偶像还在旁边袖着手看戏呢,她可不能乱了分寸,得在他面前保持一个公主高贵亲和的好形象。 于是拼命挤出一个虚假的笑来,对着千陌和艳倾公子歉意地说道: “不好意思,本公主都是被她们几个误导了,非说柳小姐在艳倾公子面前说本公主的坏话,误会误会,都是误会。” 说罢,她又转过头去朝身边的几个大臣的女儿——包括魏小芸在内——埋怨着: “瞧瞧你们做的好事,耳朵不好使,没听清就不要乱传话给我,害得我在玉璃郡主和艳倾公子面前做了一回恶人,你们几个还不赶紧上前去给俩人道歉,请求她的原谅!” 最后一句话隐隐带着威胁。 这个公主还真是,自己做错了,竟然将黑锅让她们来背! 魏小芸等人没法,虽然心里不愿意,但无奈人在皇宫里,不得不听她的,几人便站在原地动也没动,不情不愿地给千陌道了歉: “玉璃郡主,刚才是我们不对,与公主无关,请郡主大人大量不要放在心上。” 这哪像是真心道歉,根本就是被公主逼迫了没有办法,在敷衍她嘛。 千陌笑笑,丢下一句话,便转身走了: “我原不原谅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们自己的心原不原谅。” 千陌从艳倾公子身边经过,也没叫上他,就这么嘴角噙笑,缓缓地走过,带着一身火红,艳艳如枫,很快便走远了。 艳倾公子举步就要跟上去,南夜蕙几人却在此时又厚着脸皮围了上来,娇声唤道: “艳倾公子,我们……” 话还未说完,艳倾公子便打断了她的话,他伸出一根食指压在她的唇上,柔声说道: “嘘,别说话,本公子喜欢安静听话的女人。” 啊,原来是这样,怪不得那些围在他身边尖叫又哭又笑的女人,他都会说一声“聒噪”,原来公子喜欢的是沉默寡言的恬静女人。 南夜蕙猛然发现自己原来都弄错了,以为大胆的对艳倾公子表示爱慕就能获得他的青睐,原来,她是大错特错了!错得真是离谱! 她赶紧听话地闭上嘴,一脸羞涩地猛点头——艳倾公子居然碰她了诶!他居然用他的手指抚摸她的嘴唇诶!哎呀,真是让她,真是让她又喜又羞! 艳倾吐气如兰,在她耳边轻轻吹了口气: “现在,向后转,公主可以带着你的人离开御花园了,我想要安静地赏会花。” 艳倾公子的气息喷在她的耳根处、脖颈边,让她痒痒的,整张脸瞬间变得通红,就连耳朵尖也红了。 南夜蕙身不由已地点头,果真听话地转过身,满面羞涩地往回走。 魏小芸等几人看得莫名其妙,盯着两人看了好半晌,直到艳倾公子朝她们似嗔似怒地瞪了一眼,又朝南夜蕙的背影努努嘴,她们才反应过来,撒腿跟了上去。 等她们一行人走远后,艳倾公子拂了拂一尘不染的斑斓大氅,这才潇洒地扭身,继续往前走。 才走了两步,他又停了下来,声音清澈地说道: “出来吧。” 这时从他前面二丈远处的一棵花树后,转出一个人来,站到了花径上。 “艳倾公子好耳力。” 南夜太初一身武将服大喇喇地分腿站着,手负在身后,嘴角平平,正带着一抹研判的神情在盯着艳倾看。 艳倾公子勾起唇角,笑如春风,音如春水: “逍王殿下在这株树后已经冥想很久了吧?不知道有些什么感悟?” “感悟还没来得及悟,倒是让本王听到了一幕好戏,不得不佩服,艳倾公子是真绝色也!” 不仅是人绝色,声音绝色,就连应付花痴女的手段也是空前绝后,能让刁蛮霸道的南夜蕙乖乖听话,也是一绝。 艳倾公子温润地笑了,不以为意,似乎没听出南夜太初话里的意思,他飘然走上前,说话的声音如玉珠落玉盘: “逍王殿下,现在御花园如此安静,没有第三人,不如我们一起共走一段,赏赏景如何?或许被艳倾打断的感悟和思绪,艳倾还能帮你拾起来接下去。” “如此,甚好,请。” 南夜太初做了个请的手势,等艳倾走上前来,两人便并肩缓行,在人工湖的对面,有好几人看到了这一幕,不由感慨: “艳倾公子的气场不输逍王殿下啊,你看他们俩人侃侃而谈,多和谐,真像是一对久别后重逢的老朋友。” “依我看,这艳倾公子将逍王殿下都给比下去了呢,他那周身的风华,那浑身的才情,那……” “嘘,莫要再说这话了,这是在皇宫里,小心被人听到。” …… 人工湖的这一边,南夜太初漫不经心地问艳倾公子: “听说公子是两年前在京城里迅速崛起的一颗京城之星,当时你一出现,就轰动了整个京城,人们不仅赞你人美,更赞你琴棋书画歌舞诗无所不能无所不精,可惜你很快又消失了,一年前突然遁迹,据说让京城的女人们伤心了好长一阵子,不知艳倾公子这一年去了哪里?” 艳倾明媚地笑了,他没有直接回答南夜太初的问题,反而好奇地问他: “逍王殿下用了‘听说’和‘据说’两个词,难道一年前你不在京城?” “确实如公子所说,本王有好几年都不在京城,一直在外游历、养病。” “原来逍王殿下也与艳倾一样喜欢在外游历,艳倾一年前也是突发奇想然后偷偷出去见识历练的。” 艳倾公子说到这里,又满面关切地问道: “不知逍王殿下养的是什么病?可否告知一二,艳倾曾跟着一位名师学过一些医术,或许能帮上殿下的忙。” “这倒不用麻烦艳倾公子了,本王的病几个月前,已经被治愈。” 南夜太初负手悠悠地走着,依旧漫不经心地和他聊着天: “本王这两天听说了艳倾公子的许多故事,那可真叫一个惊才绝艳,不过本王好奇地是,公子是哪里人氏?像公子这样出众的人才必是出自名门世家,但似乎名门望族里面没有姓艳的。” 艳倾公子顿时有些惆怅,又有些骄傲: “不瞒逍王殿下,艳倾是孤儿,从小不知道父母是谁,被我师傅收养后,他教我识文断字、琴棋书画和武功,又给我取了艳倾这个名字,算得上是我的再生父母,所以,艳倾既不幸又有幸。” “原来这样,你还真是不幸中有大幸,遇到了这么好的一位师傅,难得,难得!不知令师是哪位高人?” “师傅隐居山中,从不透露姓名和过去,所以艳倾到现在也不知道他是哪派高人,或许他就想做一个远离尘世的平凡人吧。” 艳倾公子顿了顿,不待南夜太初说话,他又继续接下去说道: “可惜艳倾毕竟年轻,想到大千世界看看,也倾慕京城繁华,便执意告别师傅,两年前来到了南夜京城,心高气傲下和两位世家子弟比试棋艺和诗画,不小心就让自己出了名了,这实非艳倾本意,早知如此,艳倾该收敛低调些的。” 南夜太初盯着他的细腻如玉的耳朵看了半晌,直到他忍不住回头疑惑地看过来,才淡淡地撇嘴笑了: “高调些也好,否则艳倾公子你一低调,这南夜京城的女人们岂不是就没了崇拜的偶像、发花痴的对象了?而且,我们也就没机会认识惊才绝艳的天下第一公子了,岂不是人生憾事!” “逍王殿下说笑了,这天下第一的名头,艳倾愧不敢当,不说殿下您,就那位富可敌国神秘莫测的无夜山庄庄主夜枭,还有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双绝公子,单这两人,就让艳倾仰慕不已。若是他们两人如艳倾这般不知轻重地好表现,这天下第一的称号也就轮不到艳倾了。” 南夜太初笑笑没有说话,他放眼往前望去,就见一处凉亭里,千陌正倚在亭柱上,手里把玩着一枝梅花。 艳倾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也看到了正静静沉思的千陌,不由笑着对他说道: “柳小姐如今也是南夜京城里的一个传奇,艳倾这次回来,满耳听到的都是有关她的传说,对她也甚是钦佩与好奇,能让无夜山庄的庄主以他自己与全部身家为聘、并且发誓只娶她一人的女人,想来也是这天下第一人了,艳倾羡慕不已,可惜让夜庄主抢了先。” 南夜太初也勾着唇笑了起来: “这话没错,陌儿当得起天下第一这个称号。艳倾公子你若和陌儿接触久了,就会了解到她是一个多有魅力的女人了,和她相比,京城里的那些女子全都成了庸脂俗粉。” 第169章 被野猫挠了 艳倾公子的凤目斜瞟了南夜太初一眼,疑惑地问道: “柳小姐都要嫁人了,逍王殿下既然如此欣赏喜欢她,难道就不遗憾心碎吗?” “急什么,陌儿她这不是还没嫁吗?只是订了亲而已,本王还有机会,况且,即便陌儿嫁了人又如何,只要本王喜欢,一样将她追到手,让她主动离开那个庄主!” 南夜太初毫不在意地说道,语气中是满满的自负,神情坚定执着。 这时两人已走到离凉亭三丈远处,千陌也看见了他们,正朝两人笑眯眯地摇手问好。 还没等两人走过去,从他们身后气喘吁吁地跑过来一个小太监,对三人躬身尖嗓说道: “逍王殿下,玉璃郡主,艳倾公子,太后娘娘的寿宴马上就要开始了,请你们及时去花萼楼入席,莫要误了时辰。” 等南夜太初点头表示知道了,小太监又匆勿说道: “奴才还要去园里四处看看是否还有其他人在,得通知他们尽快赶去入席,奴才先告退了。” “去吧。” 南夜太初摆手让他离去,又对着千陌招招手,声音颇为宠溺: “陌儿,快过来,我们一起去给太后祝寿。” 千陌手中仍然拿着那枝梅花,轻轻盈盈地从凉亭里下来,一边走一边俏声声地说道: “那就赶紧走吧,迟到了可不好。” 南夜太初和艳倾也含笑看着她,火红的貂裘裹在她曼妙的身躯上,显得特别的婀娜多姿,在这枯燥的冬季园林里,特别打眼。 就在千陌即将走完凉亭的石阶时,不知从哪蹿出一只通体雪白的猫来,呼地一声闷头就往她身上扑去。 由于来得太突然,千陌只觉一团黑影向她扑来,来不及看清是什么东西,本能地用手去挡,脚下也往后退了半点。 不料,身后就是高一层的石阶,往后退的脚步踢到坚硬的冷冰的青石,被它绊了一下,千陌整个人站立不稳,先是晃了晃,随即仰面就往后倒了下去,手中的那枝梅花也被她抛到了半空中,划了一道弧线往下掉。 南夜太初和艳倾两人赶紧欺身上前,一左一右抢到她身侧,双双伸手就去托她。 南夜太初反应比艳倾公子快了那么一点点,真是只是一点点,所以他的手最先将千陌托住了,然后手腕一卷,千陌的人便落入了他的怀里。 艳倾公子收回落空的手,咧起嘴角笑颜荡荡: “艳倾棋差一着,还是让逍王殿下英雄救了美,可惜可惜。” 他嘴上说着可惜,可眼里脸上并无可惜之色,反而透着温和与风雅,与一种妩媚的坦荡。 怪不得人人都道他郎艳独绝,魅倾天下,只这份气度与风华,确实与他人不同。 千陌从南夜太初怀里抽身出来,站在离他一尺开外,对两人说道: “谢谢殿下和公子的相救,又欠了你们一个人情。刚才是什么东西撞的我呀?” 她朝左右望了望,就见不远处的地上躺着一只白猫,大约是被两人的掌风伤到了,正在地上不停地抽搐。 南夜太初看见那只猫,微微皱了下眉头,然后又舒展了开来,清清冷冷地道: “不过是只野猫罢了,我们还是赶紧走吧。” 千陌不忍心,上前去抱起白猫,举在手里仔细察看着,猫身上并没有明显的伤口,但却在她手上“喵喵”狂叫个不停,四只爪子乱蹭乱舞着。 千陌一个不察,倒让猫爪在她手背上挠了个血印子,南夜太初赶紧从她手里夺过白猫,往旁边的草地上一丢,抓起千陌的手就察看起来。 只见她玉白如莹的手背上,被猫爪挠了条长长的印子,渗出了点点血丝,像极了她刚刚拿在手中的一枝红梅。 南夜太初沉下脸,阴鸷着双眸,从身上掏出丝帕,将她手背上的血丝擦干净,又去一旁的花丛中摘了几片叶子,用手揉碎了挤出汁滴在伤口上,又将碎叶片敷在上面,这才用丝帕将她的手包扎起来。 千陌见他满脸严肃地做这一切,不由好笑,他也忒小心了些,一边往回缩手,一边轻声说道: “就被挠了一下,不碍事的,逍王殿下你太当回事了,我没那么娇气。” “听话,别动。” 南夜太初捉住她欲退的小手,让她动弹不得,然后将碎草末敷上去,又细心给她包扎好,还将丝帕两端绞起来打了个好看的蝴蝶结,这才满意地直起身。 千陌看着被裹成粽子样的右手,以及手背上那枚象牙白色的蝴蝶结,哭笑不得。 心道这人还挺了解女人,知道女人都是爱美的,怕她不喜欢手上缠着白丝帕,还特意给她打个蝴蝶结。 这时艳倾公子抱着那只白猫走了过来,看着千陌手上的蝴蝶结,又看了看南夜太初,调侃道: “没想到逍王殿下如此会关心心疼女人,真让艳倾刮目相看,看来这传闻不可信啊。” 南夜太初一脸坦然,“传闻本就不可信,这年头眼见也不一定为实,何况传言!传闻还说艳倾公子是某个王族的后裔或是遗珠呢,你说本王是信还是不信?” 艳倾哈哈大笑,笑声轻盈如流云,“说得也是,这种传闻,谁爱信谁信。” 千陌看着他怀里那只温顺的白猫,正眯着细长的猫眼舒服地趴在他的臂弯里,不由奇道: “真是怪哉,刚才挠我的时候多凶悍啊,现在在你怀里又乖巧得像个小媳妇儿,不愧是艳倾公子,连只猫也为你倾倒。” 南夜太初也瞟了那只猫一眼,那猫却在此时半张了眼,抬眼向他瞟了瞟,迟疑了一下,又闭了眼继续去假寐了。 “走吧,我们可能真的要迟到了,等会到了花萼楼,还是将猫放走吧,带进去不方便。” 他将千陌护在左侧,自己站在艳倾和千陌中间,带着两人往花萼楼的方向赶去,中途,艳倾果真将白猫轻轻放在了地上,让它一溜烟地蹿不见了。 不幸被南夜太初言中,三人真的迟到了。 几人到达花萼楼的时候,寿宴已经开始,楼外的广场上,数百名饰珠翠、衣锦绣的宫女正在击鼓表演《太平乐》,气势恢宏,热闹喧天。 南夜太初护着千陌走进楼内,千陌好奇地打量着这间高三层的宫廷娱乐场所—— 但见楼内中空,中间是一个圆形的可升降的舞台,环绕在圆形舞台四周的,是三层的嘉宾席,每层皆呈阶梯状,摆着上百张条案桌几,可坐二百多人,三层花萼楼共可容纳七八百宾客在此大宴赏舞。 皇太后、皇上和皇亲国戚以及二品以上的重臣,自然是坐在最高一层的席位。 此时寿宴也是刚开始,花萼楼中间圆形舞台已经升到半空中,上面正表演着儿童队舞,九十九名七八岁的儿童,穿着红紫银绿、色彩斑斓的锦袄宽衫,手中舞剑器、执锦仗、捧宝盘、跨雕箭,正齐声恭贺皇太后寿与天齐,很是喜庆热闹。 南夜太初和千陌、艳倾三人本想趁人不注意,悄悄走到自己的席位上坐下来。 无奈三人都太过出色打眼,尤其是千陌一身火红的貂裘,和艳倾公子斑斓的大氅,衬着两人如玉似画的容颜,在这色彩纷呈的花萼楼内,也是异常耀眼。 再加上南夜太初一身绯红色的武将服,将他气宇轩昂的气质衬托得完美无暇,三人一出现在楼内,众人的目光就从那些粉雕玉琢的孩子身上移向了他们。 “初儿,柳丫头,哀家的寿宴你们俩也能迟到,得罚!” 此时九十九人的儿童队舞刚好表演完毕,圆形舞台正在缓缓下降,皇太后坐在三楼的正席上,对着才走进一楼的三人亲切地招手,让三人上去。 艳倾公子犹豫了一下,他既不是大臣也不是皇亲国戚,只是做为名流被邀请来的——估计他被邀请还与南夜蕙有关——他的席位自然应该是在一楼。 他正准备找个小太监打听一下自己应该坐在哪儿,就听皇太后又开口发话了: “那个漂亮的公子,是不是就是如今名声赫赫的艳倾公子啊?你也一起上来吧。” 好吧,既然被这宫里权势最大的女人点了名了,那就上三楼吧。 皇太后一人独坐一席居中,南夜帝带着兰贵妃坐在她的左侧,皇后带着南夜璟在她的右侧一席。 三个人很快上了三楼,快步走到皇太后面前,躬身下拜,恭祝她寿辰快乐,然后又朝南夜帝、皇后和兰贵妃请了礼。 皇太后笑呵呵地说道: “免了免了,今天这话说的人太多,哀家都听腻了,礼也甭行了,瞧着都累。初儿,你坐到皇奶奶身边来。” 又吩咐一傍侍立的太监和宫女道: “你们在哀家的脚边再添一席,让柳丫头和艳倾公子挨着哀家坐,哀家要和他们说说话。” 太监答应一声,赶紧搬来一张条案和两个软垫蒲团,让千陌和艳倾坐了下去,宫女们又依次摆上珍馐佳肴,瓜果点心,然后端着酒壶立在了一旁。 皇太后等南夜太初在自己身边坐定,才对南夜帝笑着说道: “皇上,柳丫头的聪慧美丽在皇宫里是有了名的,只是这艳倾公子,哀家倒还是第一次见,确实如传说中一样艳惊天下,他们俩迟到了,是不是得罚一罚啊?” 不想三更,真不想三更,但逼着自己三更,这是第二更。 第170章 惊艳的表演 南夜帝经过近三个月的调理,身体已经恢复了大半,脸上的肉也丰满了起来,虽不说是红光满面,但比被绑在地下密室时精神了许多。 此时听了皇太后的话,他点了点头,颇为严肃地说道: “母后这话言之有理,今天是母后的寿辰,如何罚,母后说了算。” 千陌有些奇怪于南夜帝的生硬,觉得在这样一个喜庆的场合,他也忒严肃了些,不够随意与柔和。 转念一想,又有些理解,毕竟在地下被关了那么多年,任谁的心理和精神状态都会发生变化的,这古代又没有个心理医生,难免南夜帝的言行会与众不同点。 皇太后想必这几个月已经习惯了南夜帝的说话行事风格,倒也不介意,继续将脸上的褶子笑成了一团,对千陌和艳倾公子说道: “那就罚你们两人表演一个节目吧,你们俩,一个是天下第一的公子,一个是倾国倾城的美人,想必能给哀家和皇上带来一段珠联璧合的表演。” 这可真是赶鸭子上架,千陌心里暗暗嘀咕:我可不会你们古代的琴棋书画,要我表演什么啊! “太后娘娘,请容千陌和艳倾公子商议一下再作表演。” 她嘴上却是答应着好,在征得皇太后的同意后,扭过头问一旁的艳倾: “我可什么都不会,不知道公子想表演什么?我看看能不能给你打个下手,凑凑热闹。” 艳倾公子低声问道:“真的什么都不会么?” 千陌认真的摇摇头,眼神清澈,表情诚恳:她是真的不会古代的这些。 忽然想起来她并不是一无是处,连忙说道:“我会戏法,凭空变东西出来。” 艳倾低头思索了一会,复又抬头道: “那我就表演一个祝寿歌舞,你在旁边负责变你的戏法就成。” “行。” 此时两人身上的大氅披风早已解下,于是站起身对着上座的皇太后等人行了一礼,向她告退一声,便下到一楼,准备登台表演了。 等台上的一组舞伎表演完一段剑舞后,艳倾对台下乐池里的乐师小声交待了一句,便和千陌一同踏上了圆形的舞台。 千陌站在圆台上后,发现这舞台是整块白玉制的,真的是足够大,直径最起码在二丈以上了,怪不得刚才能容纳那么多小孩子表演。 这时,白玉的圆台已经慢慢升高,将她和艳倾送到了半空中,稍一仰头,便能看到三楼正席的皇太后和南夜太初众人。 待圆台停稳,雪衣乌发的艳倾便声若清泉流云地说道: “今日是太后娘娘的华诞,艳倾临场作祝寿词一首,并谱成曲,以歌舞形式给大家助兴,至于柳小姐要表演的是什么,请容我暂且保密,到时一定让你们大开眼界。” 说罢,他朝千陌点点头,又给台下的乐师们一个手势,丝竹声便响了起来,箫、竹笛、琵琶、古筝、曼陀铃……悠扬婉转,花萼楼内顿时安静了下来。 艳倾将身子一折,缓缓转了半个圈,然后琵琶便急风骤雨般、玉珠乱弹似地铮铮作响,直弹到人心铿铿铿砰砰跳个不停,跟着古筝声、箫声、曼陀铃声,一齐奏响,竟似万兽齐鸣,万鸟朝拜。 艳倾先是缓缓地转着圈,随着琵琶的节奏,他的圈越转越快,越转越急,雪白的长袍飞舞起来了,飘逸的广袖飞舞起来了,束在红珊瑚冠里的青丝发尾飞舞起来了,仿佛一朵开在无泪山顶的雪莲,正盛放着。 他的圈也越转越小,到得后来,竟将双臂举过头顶,交汇在空中,整个身体只在原地快速旋转着,就如一枝盛开的雪莲将它的花苞合拢了起来,在风中笔立,花萼楼内的人只看得见一团白影,再也看不清他的面目。 稍顷,乐曲声由急到徐,慢了下来,艳倾公子的旋舞也由快到慢,渐渐缓了下来,人们终于从刚才的一团白光中能看到他那艳惊天下、眉目如画的玉颜了。 发尾扫过他的脸,长眉飞斜,眉若远山,眼含春水,一举手、一折腰、一回眸、一侧首,便惊了天下,艳了人心。 他忽然一个折腰,委身倒地,白袍旋开在他身周,如雪白的花瓣,他开始唱道: “祝寿祝寿,筵开锦绣。拈起香来玉也似手,拈起盏来金也似酒。祝寿祝寿,命比乾坤久。长寿长寿,松椿自此碧森森底茂。乌兔从他汨轳轳底走,长寿长寿。” 艳倾的声音清亮,若玉珠落玉盘,如金石裂长空,似清风拂水面,真个好似清泉石上流,滴滴入寒潭。 众人不禁拍掌叫好。 千陌原本一直站在白玉台边,看着艳倾的表演,也被他绚烂的转姿和清丽的歌声给震撼住了。 这人仿佛天生就属于这舞台,那些华丽的锦缎,那或高亢或婉转或悠扬的乐声,那些张灯结彩花团锦簇的喜庆,仿佛都只为他一人而设。 比起他的绝色,他的诗词歌舞也毫不逊色,怪道被人称为天下第一公子,艳倾,艳倾,这名字还真是适合他。 今天这一曲这一舞罢,艳倾的名声只怕会传得更远吧。 千陌还在一旁看得发呆,那边的艳倾差不多快表演完毕,见她站一边不动,便转了过来,拉着她的手继续唱道: “白锦无纹香烂漫,玉树琼葩堆雪。静夜沉沉,浮光霭霭,冷浸溶溶月。人间天上,烂银霞照通彻。” 一边将她拉到台中央围着她转着圈的唱,一边暗地里使眼色。 千陌这才从对他歌舞的痴迷中回过神来,朝他眨眨眼,不动声色地顺着他唱的曲目,左手一翻,一朵艳艳的红梅便变了出来。 将这朵红梅往空中抛下,轻翻右手,又一朵红梅开在了她玉白的指间,也被她抛了出去,落在了白玉台上。 艳倾两眼闪闪发亮,被她这一手给惊住了,只顾在她身侧舞着,却忘了唱歌词,这次换成千陌朝他眨眼,示意他继续唱下去,毕竟一个人在舞台上表演还是单调了些。 艳倾接到她的眼神示意,也明白了她的用意,便在离她二尺远的地方兀自缓缓转着,将白袍旋成了一朵盛开的梨花,嘴里也咿咿呀呀地继续唱道: “烟霞湖水茫茫,百顷风潭,十里荷香。宜雨宜晴,宜妙弋淡抹浓妆。尾尾相衔画舫,尽欢生无日不笙簧。春暖花香,风稔时康。真乃上有天堂,下有曜阳。” 曜阳是南夜京城的名字,艳倾这是在赞南夜京城繁华美丽堪比天堂。 千陌随着他的歌声,两手间翻飞的更快,一朵一朵的红梅从她双手指间绽放出来,她又一朵一朵的全抛到了乌发雪衣不停旋转的艳倾身上。 红梅从艳倾身上滑下,很快就在他的裙边脚下铺了一层。 到得最后高潮部分,千陌的手越翻越快,人们看不清她的动作,只觉得眼前她的细白的手化作一片白影,然后从白影里开出一大捧红艳艳的花来。 在艳倾唱到结尾“上有天堂,下有曜阳”时,千陌也在台上原地转了一圈,将手中的一捧红梅尽数向半空中抛去,顿时,一阵红雨从空中飘飘洒洒地落下,给整个白玉的舞台铺上了一床灿烂的红锦被。 随着红梅的落下,艳倾的歌声也戛然而止,他的旋转也戛然而止,整个人如一株白玉兰立在了台上。 千陌和他相视一笑,伸出左手牵住他的右手,两人弯腰鞠了一躬,齐齐朗声道: “祝太后娘娘福如东海,寿比南山,,祝太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皇太后脸上笑成了一朵花,不停地赞道: “好好好,艳倾公子果真名不虚传,即兴作诗谱曲歌舞,端的是惊才绝艳,柳丫头的红梅戏法让人赞叹,你说你个丫头的手咋就那么巧呢,居然可以变出那么多红梅来,哀家可是看了好半天,都瞧不出你是从哪儿将它们变出来的。” 南夜帝和皇后、兰贵妃等人也是齐声赞叹,莫不啧啧称奇,南夜太初趴在条案上,懒洋洋地说道: “皇奶奶,既如此,你也不能光嘴上说说呀,莫忘了给他们打赏。” “那是,皇奶奶哪能忘,秋月。” 皇太后出声召唤来一旁侍立的秋月姑姑,笑呵呵地吩咐: “将哀家房里异域朝贺来的两面琉璃金镜拿来,赏给柳丫头和艳倾公子。” 两人又躬身谢恩:“谢太后娘娘赏赐。” 南夜帝和皇后等人也重赏了两人,千陌和艳倾再次谢过之后,便等着白玉舞台缓缓下降到一楼,从圆台上走下来,再度又从楼梯上了三楼,回了席位。 千陌刚在席上坐定,端起茶杯正要浅啜一口,在她和艳倾之间突然挤出进一个人来: “为什么将本王给你包扎的丝帕解了?药也弄没了?” 南夜太初拿起千陌的右手,放在手里仔细检视着,沉着一张冷脸,不满地质问。 千陌想要收回手,挣了挣,没能挣脱,她的手腕被南夜太初握得太紧。 “放开我,你捏痛我了!”千陌小声地抗议。 南夜太初哼了哼,揶揄道: “你还知道痛啊?知道痛那还将丝帕解了,草药汁也擦干净了?” “我这不是为了方便表演魔术嘛!”千陌脸上带着浅笑,清脆地给他解释。 终于还是如期更了第三更,完成任务。 第171章 太后赏赐鸳鸯金镜 艳倾公子在一旁语笑晏晏: “看不出逍王殿下还蛮细心的,对柳小姐的关心让我这个男人自愧弗如。” 南夜太初冷冷哼了一声,没有理睬他,千陌有些不好意思,她悄悄四处望了望,见皇太后、皇后和兰贵妃等人都在看着这边,便岔开话题问南夜太初: “殿下怎么知道那里的草适合敷伤口呀?那草汁还真挺管用的,你看伤口几乎看不见了。” 说罢,还将被他握着的右手在他面前晃了晃,玉白的手背上除了一点浅浅的痕迹外,确实看不出曾被野猫挠过。 南夜太初捉着她手腕的手一直未曾松开,闻听此言,淡淡地说道: “久病成医,这些年在外游历养病,吃的药比认识的药还多,自然认得一些了。话说陌儿表演的戏法,你说叫什么魔术的,很是惊艳,是从哪里学来的?我还从未见识过呢。” 千陌汗颜,她这一手变花魔术简直不值一提,在现代的时候因为刘谦的原因魔术很是流行了好几年,她没事的时候便请人教了几招,手法还不够熟练。 这次要不是因为她穿的是广袖,再加上有艳倾公子的歌舞分散了众人的注意力,她的魔术怎能骗得过人去,早露馅了。 千陌伸出头,隔着南夜太初对艳倾公子感谢: “艳倾,这次还真得谢谢你,没有你,我的魔术也表演不了。” “柳小姐太客气了,艳倾不过举手之劳,实在还是你的魔术新奇,真让人眼前一亮。” 艳倾公子甚是客气,端着酒杯隔空敬了一下,仰头一口喝下。 千陌也端起酒杯,准备浅饮一下,却被南夜太初劈手夺了过去: “有伤,最好不要喝酒,我替你喝了吧。” 说罢,也仰头一饮而尽。 上座的皇太后大约是无聊了,见南夜太初仍挤在千陌和艳倾公子两人之间,便沉声唤道: “初儿,快到皇奶奶身边来,我有话要和你说。” 南夜太初答应了一声,小声叮咛了一声,这才松手起身离席,坐回了皇太后旁边。 千陌不由抿嘴好笑,南夜太初刚才说的竟然是“不许再喝酒,否则有你好看!”,这人也实在管得太宽了些,不仅管得宽,还红果果的威胁。 秋月在这时也将皇太后房里的琉璃金镜拿了过来,在给她过目后,又将金镜分别递给了千陌和艳倾公子。 千陌将给她的金镜拿在手里看着,这是一面椭圆形海兽鸯鸟葡萄纹镜,镜面不是一般的青铜磨制而成,而是黄金的质地,要将一整块黄金得光滑平整、光可鉴人,这工艺水平还真不是一般的高,金镜的手柄是琉璃烧制而成的L型,镶了一层薄薄的金边。 这面琉璃金镜确实不同凡响,千陌记得曾在现代看到过类似的兽纹镜,但是是方形,椭圆形还从未见过,并且像这面金镜雕工如此精美的,也很少见。 她又将金镜翻过来,见它背面有上下两个凹槽,有些不解,不由探头去看艳倾手里的那面金镜。 艳倾手里的金镜与她的大同小异,不同之处在于它的花纹不是海兽鸯鸟葡萄纹,而是海兽鸳鸟云雷纹,金镜背面上下有两个小凸起。 艳倾见千陌对他手中的金镜好奇,便含笑递了过来: “柳小姐很喜欢这面金镜么?要不咱俩换换?如果不是皇太后赏赐的,艳倾送给你都没问题。” 千陌接过金镜,一面低头把玩,一面脆声说道: “我不过好奇,想看看它们的不同罢了,互换倒不必了。” 将艳倾的那面金镜拿在手中,与自己手中的那面金镜背靠北的合在一起,只听“咔嗒”一声轻响,两面镜子居然严丝合缝地扣在了一起。 原来,它们背面的凸起和凹槽是起的这个作用。 合在一起后,金镜就成了一个双面镜,并且还是有个座托的双面镜,因为两个“L”形手手柄合在一起就成了“丄”形的座托,可以平稳地坚立在桌面上,不会倒了。 真是设计得巧妙! 而且,这还是阴阳镜,也称为夫妻鸳鸯镜,合而为一体,分而为二:艳倾手中的是夫镜,阳镜,千陌手中的是妻镜,阴镜。 这个皇太后,有意思! 千陌分开金镜,将阳镜递给艳倾,转身去看花萼楼中心圆台上的乐伎表演,不再说话。 艳倾此时也知道了他手中的是面阳镜,与千陌手中的正好是一对,于是,水光潋滟地展颜笑了,也不说话,放下金镜,淡淡扫了周围一眼,专心致志地也看起了歌舞来。 上座的皇太后将两人的一举一动看在眼里,又不动声色的撇了身边的南夜太初一眼,见他并未看着千陌两人,而是在看着别处,便顺着他的视线看了过去。 只见在花萼楼内,不知什么时候溜了一只通体雪白的猫进来,便对身后的秋月招招手,待她俯身下来后,小心吩咐了一句,并指了指白猫所在的方向。 秋月点头会意,转身便要走,南夜太初看见了,大声阻止: “秋月姑姑还是别去了,不过一只野猫而已。” 他的声音太大,以至附近的人都听见了,纷纷向他看过来,又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 兰贵妃在看见那只猫后,小声惊呼了一声,赶紧跪直了身子,对皇太后和南夜帝柔声说道: “太后娘娘,皇上,那只白猫不是野猫,它是臣妾新近养的一只,还未被完全驯化,平时是有专门的太监负责看管驯养的,今天也不知道怎么跑出来了,臣妾这就着人将它抓回去。” 说罢,她吩咐身后的大宫女:“紫鸳,你去将那只猫儿抱回去。” 又对皇太后等人解释:“除了我们几个天天逗它玩的,别的人近不了它的身,它还有些野性。” 她的大宫女答应了一声,便走到三楼的窗边,和白猫说了会话,等它不再戒备了,这才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抱住它,将它送回了永宁宫。 千陌也瞧见了这一幕,不由调侃艳倾公子: “艳倾,没想到你不仅有女人缘,也还有猫缘呢,你看这只白猫就挠伤了我,却愿意乖乖躺在你的怀里被你抱着,温驯得很,想必是只小母猫。” 艳倾眼波流转,无比清澈通透地横了她一眼,翘起嘴角,浅笑漾漾地说道: “柳小姐你还真是会说笑,依我看,是柳小姐的美太亮眼,太惊人,让它不舒服了罢,要知道猫也是爱美的,它喜欢漂亮的人和事物,但它又不喜欢对它具有威胁性的东西,你的美就是太具有杀伤力了,让它感受到了威胁,所以才会挠你几下,既是示威,也是一种讨好。” 这解释还真是,别致! 千陌抿唇无声地笑了,而后淡淡地夸道: “艳倾公子真是会说话,你若要赞我长得美若天仙,连猫儿都嫉妒,就直说,我不会介意的。” “柳小姐真是有趣,性子这般直爽,不错,艳倾很喜欢,我们交个朋友吧。” 艳倾放下酒杯,认真地对千陌建议,千陌俏皮地望了他一眼,娇声道: “我们不是已经是朋友了吗?难不成在这之前,你一直都只是跟我客套来着?” 千陌不过是一句玩笑话,她自己说出来也没当真,艳倾却端坐了身子,正色道: “在我心里,即便成了朋友,也分三六九等的,有只能一起喝花酒侃大山的朋友,有能切磋诗文歌赋志趣相投的朋友,有性格相近惺惺相惜的朋友,还有肝胆相照能为彼此两肋插刀的朋友,每一等的朋友定义不同,相应艳倾所付出的真心程度也就有差别。” “唔,原来如此。”千陌认同他的朋友等级划分,因为她也是这样。 人心实在不是很大,所以没有可能对每一个人都付出一样的感情,在精力和资源有限的情况下,必须倾真心对最重要的人,将每个朋友按重要程度在心里分序划类,也是为了做到公平——不伤害最亲近最重要的人,也不会漠视一般的朋友。 艳倾的眼角眉梢流溢着璀璨的光华,笑对千陌: “所以,在艳倾心里,此时此刻,已然将柳小姐视作了惺惺相惜的好朋友,不知柳小姐又会将艳倾排在什么位置?” “谢谢艳倾如此坦诚,将我视作好朋友,至于千陌……” 千陌的话还未说完,南夜太初又挤到了两人中间,插话道: “你们俩在这说悄悄话呢,说什么朋友不朋友的,陌儿,你将我当作哪类朋友?” 怎么哪儿都有他啊? 千陌的话被他打断,没好气地将手中的白玉茶盏往他嘴里塞去: “喝茶!逍王殿下就是我的茶水朋友,和酒肉朋友类似。” 南夜太初就着她的手将盏中的茶水一口喝干,这才偏头说道: “陌儿即便将我当茶水朋友,我也喜欢,毕竟能享受到陌儿亲手喂茶的待遇,估计除了两个乖宝们和我之外,就再无第三人了。” 说罢,他又扭头对艳倾认真地说道: “艳倾公子,陌儿可是我早就定下来,将来是要做逍王妃的,你可不要打她的主意。” “是么?”艳倾抬眉,凝声轻问。 单机单机单机!神啊,请赐我几个读者吧。 阿门! 第172章 南夜蕙的亲事 千陌不动声色地看着南夜太初和艳倾公子,这两人太奇怪了! 三人都是今天第一次见面,才在御花园里认识,说的话十根手指头也数得过来,艳倾也不过是觉得她性格直爽好交往而已,还谈不上有多喜欢,南夜太初干嘛一副护花心切的模样。 况且,这个殿下与她也没有任何关系好不好,凭什么对一个刚认识不久的人宣誓她是他的!这与他一贯的脾性不太符合呢。 而且,这个艳倾对南夜太初,似乎也没将他当高高在上的皇子、堂堂的逍王,除了礼貌外,并无特别的尊敬之色。 千陌不想两人在寿宴上针锋相对,便想着转移话题。 “艳倾,外面谣传你这次突然回京是因为一颗粉钻,这是真的吗?” 艳倾从南夜太初身上收回视线,右手端起酒盏,优雅地喝了一口,点头温润地说道: “是真的,我府上确实不见了一颗粉钻。” “有线索吗?”千陌关切地问。 “暂时没有。” “我曾经遇到一老一小祖孙两人,被几个大汉追得走投无路向我求助,当时那几个大汉指责她们偷了粉钻,老人家说没有并让他们搜了身,那几个大汉走了,我当时还给了老人和孩子一百两银票。” 千陌见艳倾眼睛亮晶晶的,似乎挺有兴趣,便将那天大雪中偶遇祖孙俩人的一幕从头至尾说了出来,末了,颇为不好意思地说: “当时那几个大汉凶神恶煞的模样,让我心里先入为主,所以感情自然倾向了受冻晕倒的一老一小,那几人口中说的‘公子’想必就是艳倾你了,如今想来,那个老人明显是在说谎,可惜当时我也被她们骗过了。” 南夜太初沉声安慰她: “陌儿这不是你的错,你不要自责,任谁在那种情况下,也不会怀疑那个老人的,我想艳倾公子也不会怪你。” 艳倾也沉吟着点头: “柳小姐无须自责,这件事还真要谢谢你,你刚才说到的一点引起我的注意了,那个老人说在城南破庙还有她的儿媳生病住在那,等会回去后我再循着这条线索去那找找看。” “可是这是半个月之前的事了,而且谁知道那个老人说的话是真是假,或许她不过是想骗我的银子也说不定,即便是真的,只怕也早走了,任谁拿了那颗粉钻,也早跑掉了吧?” 千陌道出心中的疑惑,她觉得老人的话太不可信了。 “不管可不可信,总归是条线索,去那看看或许能发现些什么也说不定,总之,在目前一筹莫展毫无头绪的情况下,不放过任何一条线索就是了,事情往往就是在山穷水尽处才柳暗花明的。” 艳倾晃了晃杯子里的酒,“没想到今天才认识柳小姐,就给我提供了这么一条有关粉钻的线索,真是太感谢了,看来我的运气不会差。” 南夜太初夹了一筷子菜给千陌,无视她的瞪眼,淡淡地问道: “艳倾公子,你能说说这枚粉钻的故事吗?看你对它这么着急上心,让本王很是好奇。” “哦,也没什么太离奇的故事,这是一个远方的朋友送给我的一枚粉色的六角菱形透明石头,很漂亮,产自异域,因为坚硬无比,能划金断铁,异域人称它为钻石,萨曼兹和佛教里刚称它为金刚石。” “那位送你粉钻的朋友,在你心里一定很重要了。”南夜太初肯定地道。 “确实重要,每一位对艳倾真心相待的朋友,艳倾都很看重。” 艳倾的话刚说完,就见南夜蕙端着一杯茶袅袅娜娜地走了过来,经过千陌三人坐的席位,走到正席的皇太后面前,扑通跪了下去,行了个大礼,恭敬地说道: “皇奶奶,蕙儿祝您万寿无疆,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是我们永远年轻的皇奶奶。” 没想到这南夜蕙还挺会说话,一席祝寿语将皇太后哄得哈哈大笑,乐开了怀: “哈哈,好好,乖孙女,蕙儿,过来坐在哀家身边,哀家正好有话要和你说。” “遵命,皇奶奶。” 南夜蕙又给南夜帝、皇后和她的母妃兰贵妃拜过之后,这才娇俏地坐到了皇太后的身边,并且得意地扫了眼斜下角的千陌一眼,又恋恋不舍地盯着艳倾看。 千陌全当没看见,这种自以为是、自鸣得意的皇室公主,她真的没将她放在眼里,也不知道南夜蕙的优越感是从何而来。 南夜蕙收回目光,抱着皇太后的胳膊,娇声问: “不知皇奶奶要和蕙儿说什么?” 皇太后早已将南夜蕙的举动看在了眼里,精明的她却不动声色,仍旧乐呵呵地说道: “蕙儿啊,你如今也老大不小了,皇奶奶要是没记错,过完年,你就要满十八了吧?” “皇奶奶记性真好,蕙儿明年三月就满十八了。”南夜蕙拍着马屁。 “没想到蕙儿都这么大了,皇奶奶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已经进宫侍候先皇三年了。” 皇太后感叹着,又朝南夜帝和兰贵妃嗔怪道: “你们两个做父皇和母妃的,蕙儿都十八了,也不张罗着给她订门亲,这女儿长大了是不能长久留在身边的,留来留去留成仇哟。” 兰贵妃赶紧坐正身子,温柔恭谨地回道: “母后,这件事确实是臣妾的错,前两年是舍不得蕙儿离开臣妾身边,这两年想给她订门亲,又没有了合适的人选了,朝中大臣的儿子,要么已有妻室,要么年龄不对,要么八字不合,臣妾最近也正为她的亲事伤脑筋呢。” 南夜蕙噘着嘴继续哄皇太后高兴: “皇奶奶,蕙儿要永远陪在你身边,给你捶腿揉肩,我才不要嫁给一个陌生人呢。” “那哪成!难得你这孩子有孝心,皇奶奶很欣慰,但终身大事终归是要定下来的,女孩子家的,找个门当户对的好夫婿,才是一辈子的依靠。” 南夜帝见皇太后如此关心南夜蕙的亲事,忽然想起一事来,便开口说道: “母后,乌月国国王今天正好给朕来了封国书,为他的三子,请求与我们南夜国联姻,我看这蕙儿正好合适,据传乌月国的三皇子智慧过人,有大将之风,颇得乌月国国王的喜欢,有可能被立为太子,蕙儿嫁过去就是皇妃,以后更有可能是太子妃,若三皇子登位,她便是皇后了。” 南夜蕙一听急了,脱口而出就拒绝这项亲事: “不要!父皇,蕙儿不要当什么皇妃太子妃,听说乌月国有共妻习俗,而且野蛮粗鲁不堪,地广人稀,物产不丰,我不要嫁到那边去受苦!” 南夜帝瞪了她一眼,声音里隐隐有怒气: “胡闹!你的婚事哪里是你说怎样就怎样的!和乌月国联姻,对我们南夜国也有好处,以前他们年年犯边,抢我们的粮食,劫掳我们的妻女,边境不堪其扰,好不容易这才安静了两年,不趁机和他们联姻巩固和平,难道要让边境战火重起吗?!” 南夜蕙噘着嘴,转而向皇太后求情: “皇奶奶,求求您给蕙儿说几句话,不要让蕙儿嫁到那偏远的穷地方去,我不要被他们共妻,我也不要啃那些带血的生肉,皇奶奶,求求您了。” 皇太后拍拍她的手,满面慈祥地说道: “蕙儿,这乌月国好不容易愿意和我们联姻,可以让南夜国的边境安宁好些年,正是你父皇和大臣们求之不得的事情,也是南夜的幸事,你这么大了,也要懂事些,为你的父皇分忧才是。何况,” 皇太后顿了顿,看了周围的人一眼,又继续接着说道: “何况,谁叫你这几年不将亲事定下来,你若定了,这和亲一事也就轮不到你了。” 南夜蕙咬着唇,红着脸羞答答地说: “可是,可是蕙儿已经有喜欢的人了呀,皇奶奶和父皇要拆散我们么?” 皇太后端起一杯茶,浅浅地喝了一口,笑容不变地问: “蕙儿喜欢的人是谁?” “就是他,艳倾公子。” 南夜蕙伸手指向右下角正端坐观赏表演的白袍公子,脸上红晕更盛。 千陌和南夜太初听到了,不约而同地侧头看向艳倾,见他仿佛丝毫没听见南夜蕙的话一般,正悠然自得地自斟自饮。 如玉的脸上,因了酒熏,染上了一抹浅浅的红晕,真正是白里透红,与众不同,公子如玉,佳人如虹。 皇太后也朝艳倾看了一眼,见他神色便知他对自己的孙女没有那种喜爱之情,收回目光,依旧慈爱地问道: “蕙儿,皇奶奶记得,你先前不是对那个什么子公子动了情么?说要追他来着,怎么,这才没过去多久,就又喜欢上艳倾公子了?” 南夜蕙怔了怔,没想到皇太后居然知道她先前看上子九弦的事情,此刻便有些尴尬,好半晌后才嗫嚅道: “子九弦哪能与艳倾公子相比,一个是天上的云,一个只是一个小掌柜,根本配不上蕙儿。先前蕙儿见识短,以为喜欢的是他,自打蕙儿见了艳倾公子后,便对他动了心,现在一心一意喜欢的就是艳倾公子了。” 这个南夜蕙,还真是一个见异思迁的势利女人呐! 见到子九弦的时候,被子九弦的妖孽长相与气质打动,信誓旦旦地说要追他; 这见了艳倾公子了,发现他比子九弦长得更美更好看,名声更大,就转而去追艳倾了。 也是挺让人,佩服的! 周末马上就要过去了,明天又是上班的日子,真让人揪心。 第173章 兰贵妃的开导 兰贵妃先前一直安静地坐着,循规守礼,此刻忍不住出声喝斥自己任性的女儿: “蕙儿不得放肆,在皇奶奶和你父皇面前,哪能由你擅自作主私定终身,嫁给乌月国三皇子有什么不好,真是不懂事!还不快给皇奶奶和你父皇道歉,请求他们的原谅。” 兰贵妃虽然是喝斥责怪南夜蕙,但她的声音实在是太柔太雅,其他人听在耳里,只觉这样一个温柔雅致的女人怎么生了这样一个刁蛮任性的公主,母女俩的差异实在是太大。 “母妃……”南夜蕙委曲地叫了一声,便再也说不出话来,只是低头使劲抠着自己宫装袖口的缠枝云草纹,在南夜帝和皇太后面前,她也不敢耍性子。 兰贵妃站起身,对皇太后和南夜帝福了福身,脸上带着自责的歉意: “母后,皇上,都是臣妾不好,才让蕙儿养成了挑三拣四的性子,也是因为臣妾舍不得她早点嫁出去,想让她多陪陪臣妾,才迟迟未将她的婚事定下来,蕙儿如今这样,全是臣妾的过错,请母后和皇上责罚。” 说罢,她扑通跪在了地上,面上是不尽的羞惭与难过,南夜蕙也吓懵了,呆愣愣地坐在皇太后身边,不知如何是好。 她不就是不想嫁给乌月国三皇子,想和她看上的艳倾公子定亲吗,怎么她的母妃会将事情夸大得如此严重,还将错都揽到她自己的身上? 皇太后沉吟着没有说话,南夜帝也沉着一张黑脸,一边的皇后沈云嫣却在此时凉凉地开了口: “哟,兰贵妃这是唱的哪出呀?今儿可是母后千秋华诞的好日子,你这一跪,是要给母后添堵不成?这戏本来挺好看的,现在大家伙不看戏,都来看你们母女二人了,瞧瞧你跪在那儿,我们的八公主可是坐在上头接受着你的跪礼呢,啧啧,也是奇事一桩。” 沈皇后最后一句话,是指责南夜蕙居然堂而皇之坐在上首接受她母妃的跪拜,也忒没礼教了些。 南夜蕙从呆懵的状态中回过神来,听到沈皇后的这番冷嘲热讽,不由气上心来,可她又无言反驳,只得涨红了一张脸。 悄悄看了旁边皇太后瞬间黑下来的老脸,以及南夜帝隐隐堆起来的怒容,赶紧跑下首席,去拉兰贵妃: “母妃,您这是作什么呀?是蕙儿不好,惹您生气难过,您快起来吧,您这一跪,让蕙儿如何自处?” “休得放肆,蕙儿,跪下!”兰贵妃的声音中有少见的严厉。 她的话音刚落,皇太后就淡淡地开口说道: “我看你们母女俩也没心思看戏参加哀家的这个寿宴了,你们还是回宫去吧,省得让人说闲话。” 皇太后素来和沈皇后不和,沈云嫣挑拨的话她自然听得出来,无非是想看她和兰贵妃起冲突,她偏不如她的愿,但兰贵妃这一跪又确实让她不高兴,权衡之下,就选择冷处理这事,让两人离开花萼楼。 南夜帝一贯认为兰贵妃是个识大体懂事的温柔后妃,虽然她已经徐娘半老,但每每在她这儿都能找到想要的温柔体贴,所以待她比其他的后妃都要好。 虽然兰贵妃今天这一跪,更显得她是个自责自律不娇纵的好女人,但沈云嫣的那番话还是在他心里扎了根刺,让他不舒服,也隐隐觉得她今天有些不识大体,坏了众人庆寿的兴致。 想到此,南夜帝沉着脸,冷声说道: “老八的婚事就这么定了,朕会即刻回复乌月国国王,商定嫁娶事宜,兰贵妃对公主管教不力,教育不当,你们先回宫去反省思过三日吧。” 今天是皇太后的寿辰,不宜处罚,所以南夜帝并没有说罚她们母女如何如何,只是委婉用了“反省思过三日”这几个词,言下之意也就是禁足三天的惩罚了。 兰贵妃赶紧低头谢道: “臣妾谢太后娘娘和皇上的不罚之恩,臣妾这就带着蕙儿回宫,好好教导,一定让她高高兴兴嫁给乌月国三皇子。” “唔,你起来吧。” “是。” 兰贵妃从地上站起来,拽着不情不愿地南夜蕙,向皇太后和南夜帝以及皇后告退后,便回了自己的永宁宫。 一走进寢殿,兰贵妃便对身边的大宫女吩咐道: “兰荷,去将殿门关上,不准任何人进来。” 兰荷答应一声,赶紧迈着碎步小跑到殿门口,轻轻将殿门合拢关严,她自己则守在了门外。 兰贵妃这才回身走到床塌边坐下,声音严厉地道: “跪下!” 南夜蕙很少见到她母妃如此严厉的模样,不由心慌,双膝一软,就跪到了地上,嘴里却喃喃着: “母妃,我……” “你知道母妃为何让你跪下吗?”兰贵妃打断南夜蕙的说话,径真问道。 “知道,可是……”南夜蕙不甘心。 兰贵妃不由瞪了眼,柔和的声音里也透着冷意: “知道?你真知道?!知道还当面拒绝你父皇的和亲提议!知道还当着众人面不知羞耻地向一个才认识的不知底细的陌生公子示爱!你说你一个堂堂地南夜国公主,身份多么的尊贵,居然舔着脸去追男人,丢不丢人你?” “母妃,可是我真的好喜欢艳倾公子嘛,他……” “闭嘴!没有可是,你的婚事由不得你自作主张!今天要不是你,母妃我也不会给太后和皇上下跪,母妃不下跪,也就不会被皇后讥讽嘲笑,也不会惹来太后和皇上的不满,被禁足三日!你自己说说,这一切是不是由你而起?” 南夜蕙噘着嘴不服气地抗议: “可是母妃,你完全可以不跪的!谁让你突然跪下去的!” 兰贵妃突然“啪”的一巴掌,狠狠甩在南夜蕙的脸上,打得她眼冒金花,不可置信地手捂着脸,诧异又委曲: “母妃,你从未打过蕙儿,你……” “是,母妃是从未打过你,因为心疼,因为溺爱,可是,母妃的纵容却让你越来越无法无天,越来越不懂事!你居然还质问母妃刚才为何要下跪?” 兰贵妃越说越生气,不由从床塌上站了起来,捂着胸口,痛心地说道: “母妃为何下跪?蕙儿,你真不知道吗?刚才若母妃不下跪,太后的脸色已经不好看了,你的父皇就坐在母妃身边,他的手已经捏成了拳头!你以为你当众顶撞你的父皇,他会不生气?母妃不下跪,你就等着更严厉的惩罚吧!母妃的一片苦心,你居然看不到,还要来反问母妃为何下跪?蕙儿,你太让母妃失望了!” 说罢,她往后又跌坐到床塌上,满脸的失望加伤心之色,南夜蕙赶紧跪着扑到她身边,揉着她的心口,自责道: “母妃,您别生气,都是蕙儿不好,不听话,惹您伤心了,您责罚我吧,我以后都听您的,好不好?” 兰贵妃顺了口气,这才缓缓地说道: “蕙儿,你惹母妃伤心生气不打紧,母妃只希望你别惹你的父皇和太后生气就行,母妃无权无势,只希望你在宫里面平平安安,以后嫁个好夫家,在夫家也能顺风顺水,母妃就心满意足了。” 南夜蕙连连点头,“好,蕙儿都听母妃的。” “既然你说听母妃的,那你就答应你父皇的提议,与乌月国三皇子成亲。” 兰贵妃见南夜蕙脸上仍旧不愿意,只是没有说出来,便耐着性子给她解释: “蕙儿,你不愿意也得愿意,你没听见刚才你父皇已经当众说,这本亲事他定下了吗?本来他还没下定决心,只是在宴席上随口提了提,你这一闹,实则是逼着他做决定啊。” 南夜蕙低下头,眼里垂着泪花,小声问道: “母妃,父皇的决定,真的无法更改了么?蕙儿,是不是必须要嫁到乌月国去了?” “是的,皇上金口玉言,说出去的话怎能说改就改,你就安安心心地嫁给乌月三皇子吧。母妃倒觉得乌月三皇子不错,据说很有手腕,很可能是下一任的乌月国国王,你嫁过去,只要不做出出格的事来,将来就是皇后,将来的后宫还不是你一人为大?” 兰贵妃苦心婆心地开导自己的笨女儿: “蕙儿,母妃在这后宫,只是一个贵妃,无权无势,受尽了白眼和挤兑,唯一指望的就是你嫁得好。现在你有这么好的一个机会,嫁过去便是皇子妃,更有可能是太子妃和皇后,到时候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要什么有什么,不比嫁给一个不爱你的艳倾强么?! “蕙儿,身为女人不能太感情用事,否则到时候吃亏的就是你了,爱情当不了饭吃,更何况艳倾他根本就没将你放在心上。听母妃的话,母妃不会害我的蕙儿的,等你将来当上了皇后,掌握了权势,你就会知道,母妃今日一席话,全是为了你好。” 南夜蕙闭了闭眼,好半晌才轻声回道: “蕙儿,蕙儿一切但凭母妃作主。” 兰贵妃将她从地上扶起来,欣慰地说道: “这才是我的乖女儿,好了,振作精神,这三日不能出门,等你父皇来看母妃的时候,你趁机向他认个错道个歉,表明你愿意和亲的决心,让他高兴,早点取消惩罚。” “嗯。” 又到了万恶的周一。 第174章 千陌的害怕 女人,最要不得的就是被情之一字所缚,她的蕙儿会学会权衡利弊的。 兰贵妃见南夜蕙的态度已经开始转变,不再一心一意嚷着不要嫁到乌月国去,虽然这转变还不够彻底,但她相信,假以时日,在她每天的灌输劝导下,她的女儿终会全面改变的。 于是,柔和了语气,她轻言细语地对南夜蕙说道: “蕙儿,你也累了,去你宫里好好歇歇吧,没事多看看各国的历史传记,特别是各国皇室的权利争斗与朝代更替,对你将来嫁到乌月国,会有好处的。” “嗯,母妃你也歇息,蕙儿先回去了。”南夜蕙告别兰贵妃,便回了她的寢殿。 大宫女兰荷目送南夜蕙走后,这才抱着那只白猫进了寢殿,对兰贵妃躬身说道: “贵妃娘娘,阿离给您带来了,奴婢已经将它的猫爪剪掉了。” 兰贵妃接过兰荷手中的白猫,抱在怀里轻轻抚摸着它的脖颈处那片柔软的白毛,眼里是一片清柔之色: “阿离,你怎么这么调皮呢?居然趁我不注意就跑了出去,万一被人抓了或是不见了,你让我怎么办?在这深宫里,唯有你陪在我身边了,可不许再偷偷溜了!” 兰荷垂手侍立在一旁,眼观鼻,鼻观心,整个寢殿,异常安静,只有鎏金熏炉里燃着的兰花香袅袅,幽香阵阵。 * 自皇太后寿宴归来后,千陌的日子依旧是三点一线,家——千石记分店——千石记总店——家。 日子平淡而充实,艳倾公子曾造访过镇国公府,与千陌畅聊了一个下午,两人相谈甚欢,千陌对他的印象越来越好,发现他真的是琴棋书画歌舞诗,无所不能,无所不精,不负天下第一公子的盛名。 南夜太初却对这个艳倾公子颇为不喜,每每在千陌提起他并赞不绝口的时候,总是会冷冷地打断她,要她看人不要看外表,千陌依旧我行我素,并笑他是看不得人家比他有才,比他长得好看。 南夜太初有一次扒着她的脑袋,仔细看了半天,才在她的挣扎中放开她,淡淡地道: “我倒要看看你这小脑袋瓜里装的是什么?居然跟千浔一样,只注重外在美,整天艳倾这也好那也好,小心你家那个夜庄主知道了吃醋。” 千陌手里绣着那个万年也没绣完的绣球,白了他一眼: “夜枭才不会吃醋呢,他没你小心眼!” 说完又勾下头甜蜜蜜地直笑,好半晌才又继续说道: “虽然艳倾公子不管是模样还是才学,样样都很出色拔尖,但我觉得,艳倾公子只适合远观,夜枭这样的男人才是让女人有安全感的真男人,跟他在一起,我什么都不用担心,也不用害怕。” 南夜太初手里把玩着琉璃茶盏,也是好半晌未说话,只拿眼睛盯着千陌低垂的头顶,目光异样柔和而深情。 千陌低着头,并未看到他的表情,见他不说话,以为他是不高兴,正好要换绣线了,便挑了根红色的丝线出来,一边穿针引线,一边清声说道: “其实逍王殿下你也不错啊,又聪明又睿智,武功高强,出身又高贵,也不花心,这点最难得了,哪个女人嫁了你,肯定幸福得不得了。” 也许是说话分心,千陌手中的丝线穿了几次,都未从那枚细如牛毛的绣花针的针眼中穿过去。 南夜太初忍不住放下茶盏,轻轻说了一声“真笨”,抢过她手中的针线,帮她穿起绣花线来。 千陌看着他那双修长的手指,虽不若艳倾公子那样纤细玉白如葱,但干净整洁,骨节分明,修长有力,是一双很好看的男人的手。 她忽然发现,南夜太初的手指和她的夜枭的手指很像,都一样具有一种男人才有的力度美。 想起他的这双手也曾抚过她的脸颊和嘴唇,千陌的脸不禁有些红了,这双手和夜枭的那双手,给她的感觉居然是一样的。 真是活见了鬼了! 她怎么能对夜枭以外的男人动情呢! 难道她天生就是个水性扬花、朝秦暮楚的女人么! 千陌正胡思乱想着,那头南夜太初已经将绣花线穿好,举着针线碰了碰她的胳膊,疑惑地问: “陌儿,你在想什么呢?叫了你好几声,你都没反应,不会是想夜枭了吧?” 千陌“啊”了一声,赶紧收回心神,从他手中接过针线,看也不看,慌乱地就往绣球上下针,结果没扎对地方,反而扎到了绣球下面的手指。 她不由小声惊呼出声,将手拿出来一看,扎到的地方出了一粒黄豆大小的血珠,顶在她的中指指尖上,红艳艳的还挺好看。 她刚要寻块布将血珠擦掉,正在针线活的篮子里翻找,她的左手却突然被南夜太初捉了过去,然后下一秒,就被他将中指指尖含在了嘴里。 在千陌吃惊呆愣的表情中,南夜太初吮干净了那粒血珠,又用舌头将手指头周围舔了一圈,这才在千陌发怒前,依依不舍地将她的中指从嘴里拿了出来。 千陌羞得满脸通红,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想发火,又发不起来。 她也不知道为何会发不起火来,这种情况下,她明显是被南夜太初轻薄了,她不是应该怒斥他么?她不是应该将他赶出去么? 为何那股火堵在心口,就是发不出来呢? 千陌也不知道自己是为哪般,只得慌乱地将手收回来,低着头无意识地摆弄着那只快成形的绣球。 南夜太初倒是气定神闲,嘴角噙着一抹笑看着千陌的窘态,想看这个小女人的脸究竟会红到什么时候。 好半晌,千陌才恢复平静,脸上的红晕才慢慢退下去,镇定下来后,她重新拿起针线,低头说道: “逍王殿下,你在镇国公府住得也太久了,还是搬回王府去吧,免得皇上和太后担心。” “陌儿,我都住进来这么久了,怎么突然要让我搬走?那天在皇奶奶的寿宴上,镇国公也是很委婉地让我搬走,你能给个理由么?” 南夜太初紧盯着千陌的侧颜,以及随着她低头而露出来的一段洁白如玉的后颈,那个微弯的弧度,真是好看。 还要什么理由!难道他不明白她和好爹的意思么?非要她将原因说出来,让大家难堪? 千陌突然愤怒地抬起头,朝着南夜太初凶巴巴地吼道: “还能有什么理由!你就是想看我的笑话!你就是以欺负我为乐!你难道不知道,你就这么住在镇国公府里,外面的人是如何指着我和爹的脊梁骨戳的么!那些大臣们都在笑话爹,说他攀权附贵,有了一个庄主女婿,还要将你霸在府里,说他将女儿拿出来卖,想吊着你这个痴情王爷为他卖命!他们还说,还说……” 千陌忽然说不下去了,也不想说了,她拍了拍自己的额头,让自己镇定下来,对着表情沉静的南夜太初,一脸懊恼: “对不起,我的情绪有些激动,说话可能有些过,但请你体谅我们的难处,尽早搬出去,好吗?” 千陌本不是个在乎这些礼仪规矩的女人,南夜太初要住在镇国公府,爱住多久就住多久,她都不会去管,也不会在乎别人的议论。 只是最近,她发现自己对他的态度和感情在悄悄发生着变化,这让她恐慌,她怕自己被这个逍王给分了心,她怕自己会爱上他。 是的,这才是理由:她怕她会最终爱上他!她怕自己是个三心二意的女人!她怕会对不起夜枭! 南夜太初定定地望着不知所措的千陌,似乎看透了她的心思一般,让她不自觉地将头低了下去。 “陌儿,我……” 他刚开口说了几个字,就被从外面掀帘急匆匆跑进来的红翡给打断了: “小姐,九弦公子来信了,送信的人说很紧急,非常紧急,让你马上看。” 千陌放下手中的针线,疑惑地接过红翡手中的信封,撕开火漆,抽出里面的信,从头到尾快速看了一遍,然后抬头急切地问道: “人呢?红翡,送信的人还在吗?” “没在,他早走了,只不过临走的时候交待说让小姐您第一时间看信,说是非常重要非常紧急。” 千陌又将信看了一遍,凝神沉思了一会,果断吩咐道: “红翡、墨翠,你们赶紧给我准备几件换洗衣物,我要马上出城,离开京城几天,我现在先去给我爹说一声。” 说罢,披上大氅就要出去,南夜太初马上拦着她问: “出什么事了?” 千陌边往外走边说,“来不及给你细说了,我先去我爹那儿,回头再说。” 南夜太初却不是那么好打发的,他跟着千陌往外走,顺手从她手里抢过信纸,边走边看。 等他将信看完两遍后,将信还给千陌,安慰道: “陌儿,你别着急,他们不会有事的。” “嗯,但愿如此,我去和我爹商量一下,你先回去吧。”千陌点点头,对他挥了挥手,独自一人匆匆去了柳鹏程住的院子。 南夜太初看着她焦急的背影,出了会神,这才快步走回了缓归苑,唤来侍卫,沉声道: “我们回逍王府。” 第175章 夜奔 千陌找到柳鹏程,将子九弦写来的信递给他,焦急地说道: “爹,我要去帕莱城。” 柳鹏程快速将信浏览了一遍,不由皱起了眉头: “这事是真的么?你确信不是假的?” “这是九弦的字迹,我认得。”千陌很肯定地回答。 “什么时候走?” “立刻,马上,我已经让丫环帮我整理包袱了,从您这里一回琼蕊苑,立即就走。” 千陌语速很快,显见得心情很急切,柳鹏程不愧是久经沙场的老将,他将双手放在千陌的肩上,沉声道: “陌儿,别紧张,别慌,现在的你千万不能急躁,你要冷静下来,否则你去了也无益,不如等一等,爹现在就进宫向皇上请假,然后爹陪你一起去。” “不要,爹,这件事我能应付得来,你还是照常上朝,不要为此特意请假,再说我也等不了你去请假了,我恨不得马上飞到帕莱城去。” 千陌不同意柳鹏程的请假决定,将信从他手上拿过来,转身就往外走,边走边说: “爹,我先走了,一有消息马上通知你。” 柳鹏程跟在后面说道:“那好,陌儿你先去,爹请了假随后就跟来。” “不用,爹,你在京城里帮我照看着千石记就成,顺便去聚臻阁,让他们给夜枭说一声我的去向。” 千陌提着裙子,飞快地跑回了琼蕊苑,将墨翠留下看屋,带上红翡,匆匆出了府,坐上张强的马车,冷声吩咐道: “大张,赶紧驾车,越快越好,我要尽快赶到帕莱城。” 车夫张强答应一声,也不问缘由,赶紧一甩马鞭,就驾着车往京城南城门而去。 刚刚出得南城门,马车就被人拦停了下来,千陌不解地掀帘往外望去,就见夜枭正从马上跨下来,走到车前问她: “陌儿,我刚从城外回来,恰好就遇上你了,都这个时辰了,你这是要去哪里?” 千陌看了看天,确实快到申时了,便将子九弦的信递给夜枭,说道: “宝宝们在帕莱城出事了,我必须尽快赶去救他们。” 夜枭看了一眼信,将马牵过来往车辕上一套,并入驾车的马匹中,然后他自己跳到马车上,对张强吩咐道: “驾车。” 随后走入车内,红翡见状赶紧识趣地钻出车厢,坐在了张强的旁边,将空间让给了千陌和他。 千陌不解地看着他,“枭?” 夜枭握住她的小手,将她耳边的一绺散发拢到耳后,声音清朗地说道: “陌儿,别担心,我陪你一起去。” “真的吗?那太好了!”千陌高兴地反握住他的手,这是自她接到子九弦的信后,第一次露出笑容。 一秒后,她那张俏脸又垮了下来,“可是你自己的事情都好多,我哪能让你陪我去帕莱城,这事不定得要好几天才能解决呢。” “我的事不急,即便我不在,京城里还有夜魅帮我看着,倒是宝宝们的事情是当务之急,我看还是得尽快赶到帕莱城去。” 千陌眼里满是感激与依赖,“嗯,谢谢你,枭。” 有了夜枭在身边和她一起,她的心不再慌乱了,仿佛有了主心骨。 夜枭将她抱在怀里,轻轻问道: “是不是很想马上赶到帕莱城?” 千陌点点头,夜枭松开她,叫停了马车,牵着她走出马车外,又将自己的那匹千里马解了下来,对张强说道: “我带着你们的小姐骑马先走一步,你驾着马车随后赶来,到了帕莱城后直接去雀谷客栈找我们。” 张强点头答应后,夜枭便将千陌抱上那匹银白色的千里马,自己也翻身上马,长腿一夹马肚,便风驰电掣般朝前奔去。 这一路马不停蹄,除了吃饭和方便的时候停下来过,千陌就几乎没有下过马,晚上她都是窝在夜枭怀里睡的,而夜枭则是彻夜连奔未有停歇。 等千陌半夜从他怀里醒来,探头看向外面漆黑的夜和迅速向后移动倒退的阴森森的树,正要说话,夜枭又将她的头按进怀里,哑着嗓子道: “继续睡吧,现在大约丑正,离天亮还早着呢,到了下一个城镇我再叫醒你吃早餐。” 千陌将两人身上的披风拢紧,柔声问他: “你不累吗?要不停下来眯会觉?” “不累,这些年我经常这样连续跑个几天几夜,已经习惯了,倒是你要睡好觉养足精神,到了帕莱城还有得你操心的时候。” 夜枭低下头,在她的头顶亲了亲,又甩了一鞭子,让马的速度更快一些。 千陌扭身反手搂住他的腰,将脸埋在他的胸口,闷声闷气地说道: “枭,你真好!认识你是我这辈子最大的福气。” “傻瓜,认识你才是我这辈子最大的福气,你都不知道我有多庆幸,庆幸大半年前的初次相遇。” 夜枭的心跳沉稳有力,咚咚咚地跳得非常有节奏,千陌听了半晌,忽然想起一事来,不由小声惊呼: “糟糕!我都忘了这事了!” “什么事?”夜枭赶紧勒停马,紧张地问。 千陌迟疑了一下,才轻声说道: “也不算是什么大事,就是我爹让我在路上等他,他去向皇上请了假后会来追我,我不想让他奔波这一趟,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已经在路上了。” 夜枭沉吟:“这事好办,南夜太初不是给你派了个暗卫吗?你将他唤出来,让他返回去将镇公拦下来就是了。” “这样可以吗?他的暗卫会听我的指挥吗?”千陌有些怀疑。 “你不试试,又怎么会知道暗卫是否听你调遣,我想,南夜太初应该给他下达过命令,唯你马首是瞻的。” 夜枭摸摸她的头,给她鼓励,她也不是个瞻前顾后的人,觉得夜枭说得有理,便对着夜空大声呼喊了一声: “那个逍王殿下的暗卫,你在吗?麻烦你出来,我有事找你。” 千陌的话音刚落,“咻”地一声,一个黑衣人便出现在了两人面前,躬身问道: “柳小姐有何吩咐?” 千陌心里虽然讶异暗卫的速度和轻功,不知道他从什么地方冒出来,面上却不显,淡定吩咐: “麻烦你按原路返回,如果遇到了我爹的话,请你一定将他劝回去,并说我身边已经有夜庄主了,让他放心。” “是,柳小姐,保证完成任务。” 说罢,黑衣暗卫展开身形,提气就往来的路上跃去,脚尖轻点,很快就消失在了夜色中。 直到看不到暗卫的身影了,千陌这才重新窝回夜枭的怀里,柔声说道: “枭,我们走吧。” “好,我们尽快赶到帕莱城。” 夜枭催马打鞭,再次让“嘚嘚”的马蹄声踏碎黑夜的宁静。 经过一天两晚的连续奔波,在夜枭的千里马濒临累垮的边缘的时候,千陌和夜枭终于在第三天的清晨赶到了帕莱城。 在城门刚打开的那一刻,夜枭就驾马旋风般奔驰了进去,在他们身后,那个还打着呵欠的守门侍卫迷糊地问同伴: “刚才是不是有人进城了?我怎么好像听到了马蹄的声音?” 同伴也是一脸茫然,“不知道,这么早谁进城?估计是我们没睡好,眼花了。” 大街上很安静,店面都还关着门,好不容易才找到一家卖早点的摊贩,夜枭对怀里揉着惺忪睡眼的小女人说道: “陌儿,已经到帕莱城了,这儿有家卖早点的,我们先吃点东西,问问路,再去找子九弦。” “嗯。” 听说已经到了帕莱城,千陌的瞌睡登时醒了,夜枭便跨下马,然后将她抱了下来,对摊贩老板大声说道: “老板,来两碗米线,再来一笼牛肉包子。” “好嘞,客官您稍等,马上就好。” 老板答应一声,很快就给夜枭和千陌端上来两碗热气腾腾的鸡丝米线 ,又端来一笼牛肉包子。 夜枭和千陌经过一夜的奔波,也有点饿了,再加上心急想早点见到子九弦,很快便风卷残云将米线和牛肉小包一扫而光。 夜枭又让老板打包了两笼包子,在结账的时候,顺便问清了去雀谷客栈的路,便抱着千陌上了马,直奔雀谷客栈而去。 找到雀谷客栈,夜枭将吐着白沫的千里马交给店里的伙计,又丢给他十两银子,让他好生照看喂养后,这才让掌柜带着两人去了子九弦住的上房。 子九弦这些天一直都没睡好,在等着千陌的到来,此时听到敲门声,赶紧打开房门,口里还问道: “是不是有线索了?宝宝们……” 话未说完,当他见到千陌,以及千陌身边的夜枭时,不由微微愣住了。 “你怎么也来了?” “正好在南城门遇上了陌儿,知道了千羽和千浔的事,所以就一起来了。” 夜枭言简意赅地解释了一下,便将手中的牛肉包子递给子九弦: “趁热吃吧,吃完了,再将详细情况说给我们听。” 子九弦有些憔悴,眼睛下一大片青色,头发也是胡乱披在肩上,想必这几天也不好过。 他接过牛肉包子,将两人让进屋,这才嘶哑着声音说道: “怪不得阿陌到得这么快!我原本计算着阿陌坐马车,即便晚上也赶路,也要个五六天的。” 千陌心里虽然急,但此刻到了帕莱城,见到了子九弦,反而镇定了下来,于是开口催促他: “你快吃包子吧,凉了就不好吃了,有什么话你吃完再说。” 第176章 爱购物的小包子 子九弦三下五除二吃完牛肉包子,差点噎着,千陌赶紧倒了杯半温的茶水递给他,他接过也是一口就喝了。 将茶杯放桌上一放,看了沉静的夜枭和同样沉静的千陌一眼,就开始讲述这次事件的始末来。 话说那次他使计将娜朵公主丢到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城镇,然后带着小包子们绕着道撒着欢地驾车去往帕莱城。 子九弦知道小哥俩背着他,偷偷地给娜朵留了言,说他们会去帕莱城,他也装不知,反正他甩娜朵的用意只不过是想清静几天而已,并不是真的赶她走。 所以,为了尽量延缓与娜朵会面的时间,他是尽可能地绕着大圈子,一路走走停停,游山逛水般花了比平时多几倍的时间,才到达帕莱城。 等进了城,入住城中最好的雀谷客栈后,子九弦和小包们便向掌柜打听,客栈里是否住着一位爱穿花衣裳扎满头小辫的叫娜朵的小姑娘,老板摇摇头,说“没有这样一位姑娘”。 子九弦以为她或许住到了别的客栈,或许也有可能还没到帕莱城,不由心里暗暗高兴,又可以偷得几日闲。 千羽却不放心,追着客栈掌柜问: “掌柜叔叔,那几天之前有这样一位娜朵姨住过客栈吗?或者,这附近还有什么更好的客栈?” 掌柜本来有些生气,居然有人认为他的雀谷客栈不是最好的客栈,真是没有见识! 但当他低头瞧见问话的是一个玉砌粉团般的精致娃娃,不由立即喜欢上了小千羽,便放柔了声音说道: “小公子,我这家雀谷客栈可是全帕莱城最大最好了豪华的客栈了,没有之一呢,你们刚才打听的这位叫娜朵的小姑娘,最近半个月,在我的印象中确实不记得有这样一姑娘来入住过,要不我给你翻翻旅客登记册,再给你确认一下。” “好的,谢谢掌柜叔叔,麻烦你了。”千羽彬彬有礼地谢了掌柜。 精明的白面掌柜越瞧这孩子越欢喜,便亲自去了柜台,将一撂登记册翻出来,一页一页仔细的查看,一直查了一个月的登记册,都没有一个叫“娜朵”的姑娘入住的信息。 客栈掌柜一脸惋惜遗憾地告诉千羽,雀谷客栈确实没有入住这样一个人,千羽很有礼貌地再次糯声糯气地谢过掌柜,便跟在子九弦和千浔的后头,去了他们定的上房。 将行李都放到客栈的房间里后,子九弦转身便看见千羽忧心忡忡地坐在一边,皱着眉头不知道在想什么,便走过去安慰道: “羽宝不用担心,你们的娜朵姨又不是小孩子了,不会走丢的,顶多是贪恋哪儿有好吃的,舍不得走,便多留了几日罢。” 想起娜朵为了躲避与南夜太初的联姻,竟然偷偷离开萨曼兹使臣团,然后从桃花姐的小酒馆屋顶直接掉到他怀里的旧事,子九弦便敢断言,这个古灵精怪的小公主不定又起了什么好玩的心思。 或许被美食留在了半路,又或许她其实已经到了,为了和他们开个玩笑,故意住在了某个小客栈里,只为了给他们仨一个突然惊喜。 嗯,对,一定是这样,说不定,晚上他们吃饭的时候,小公主就突然蹦出来了。 这事她又不是没有做过! 千羽眉头依然不展,他抬起小脸问:“那万一娜朵姨……” 子九弦打断他的话,揉着他的皱眉头,将它抚平,温和说道: “羽宝不要瞎想了,你娜朵姨聪明机灵得很,不会有事,九弦叔叔答应你,咱们就在雀谷客栈等她,她不来,咱们就不离开帕莱城,好不好?” 千羽这才展颜笑了,清俊冷酷的粉脸上顿时可爱得不行,子九弦忍不住捏了一把他肉嘟嘟的脸颊,招呼一旁玩着九连环的千浔: “走,浔宝,九弦叔叔带你们去吃好吃的去,这儿的美食可跟我们一路上吃的又不一样了哦。” 千浔最近迷上了九连环,每天只要一有时间就研究如何解开它,此刻听说有美食,这个小吃货却连头也没抬: “九弦叔叔再等会,等浔宝解开这个环,就去。” 这哪成!千浔才迷上九连环,还没摸到窍门,若是等他解开一个环,可能他们中午就得饿肚子了。 子九弦上前一把抱起他就往外走,千羽自觉地跟在后面,一大两小三个美男便招招摇摇地走出客栈,去寻美食打牙祭去了。 帕莱城一年四季都很热,就没有春夏秋冬之分,只有旱季和雨季,现在正是旱季,天气晴好,又盛产各种水果,小包子们都吃得很嗨,尤其是千浔,穿着红蓝两色背带裤,顶着个吃得圆滚滚的西瓜肚,一双乌黑的大眼睛仍不停地转着,看见哪有好吃的好玩的,必得停下来掏钱买,很快他自己的手上就抱满了东西。 子九弦看着被自己手中抱着的东西挡住了视线,努力歪头看路的浔小包子,不由好气又好笑: 看来,他下次再也不能给千浔太多的零花钱,这小包子是有多少花多少,不仅花光了自己手上的钱,还将千羽手中的钱也“借”走了。 浔小包子是这样笑眯眯“借”的: “哥哥,反正你手上的钱花不完,不如借给浔宝,咱们给京城里的外公、娘、各位奶奶们、红翡和墨翠四位姐姐们,还有七姨和八舅舅,还有大张叔叔,还有夜枭叔叔,总之,还有好多好多熟人,咱们给他们每人带一件礼物回去,好不好?他们肯定会很高兴的,而且还会夸宝宝们懂事哦。” 千羽一听也对,反正他也不怎么用钱,便每天都将身上的零花钱拿给了千浔,言明不需要还,反正是小哥俩一起送的礼物。 子九弦每天都跟小哥俩分别给了一两银子,结果这二两银子全进了千浔的小腰包,被他挥霍一空,买了很多中看不中用的东西。 即便千羽给他减负抱走了一半的大大小小的盒子,千浔手上仍然抱着撂起来到他额头的东西。 子九弦要接过他们手中的东西,小包子们还不让,说是自己的东西得自己拿,不能麻烦别人,这是娘教的。 看他们抱着走路太艰难,他便将两人领到街边的一个摊位前,嘱咐说: “乖乖站这儿别动,九弦叔叔替你们买一个大大的布袋,将这些东西全装进去,提在手上就轻松了。” 说完,子九弦便转身在摊位上的各式绣花布袋中挑选起来,等选了两个大小合适的、彩绣胖娃娃抱着金红的鲤鱼乐呵呵笑的民族布袋,便问小贩: “老板,这两个袋子多少钱?” “五十个铜板。”小贩伸出一只手,说了一个便宜得不得了的价格。 子九弦便伸手去掏银子,他的手指刚触到腰间装碎银的锦袋,猛地便被一个人给撞了一下,他的手便惯性地扫到了身旁的小包子们。 随后就是一阵稀里哗啦各种东西砸到地面的声音,然后是千浔小包子的惊呼声,再然后是一个苍老的女声的道歉声: “对不起,小公子,老身刚才走路没注意,撞翻你的东西了,我们这就给你捡起来,对不住对不住。” 子九弦皱眉转过身来,便见一个拄着拐杖、老太龙钟的老太太牵着一个小女孩,正满脸歉疚地给小哥俩赔不是。 小包子们看着散落一地的乱七八糟的各式包装,虽然小脸有些皱,但仍翘着嘴角摆手: “老奶奶没事的,您不用自责,宝宝们自己捡起来就好了。” 说罢,千羽和千浔便弯腰去捡掀翻在地上的大包装小包装,那个小女孩也挣脱她奶奶的手,帮着小哥俩一起收拾。 老太太拄着拐杖,将一张老脸笑成了菊花: “诶哟,这两个粉娃娃真是懂事哟,又有礼貌又长得漂亮,真是羡煞人了,也不知道他们的父母是怎么生出他们的,啧啧,真讨人喜欢。” 随后,她又抬起昏浊的老眼,发现了站在一旁拿着绣花布袋的子九弦,似乎想起来她最先撞的是他,赶紧又给他道歉: “这位公子,你是这两个粉娃娃的爹吗?真是不好意思,刚才老身走路不知被谁撞了一下,然后就好像撞到了你,再然后又将你的小公子手中的东西撞掉了。真是对不住了,若不是公子帮老身挡了一下,老身此刻只怕就摔到地上去了,谢谢公子啊。” 这老太太还真是挺话痨的,说了一长串,就为了谢谢两个字。 子九弦也如同小包子一般连连摆手,微笑说道: “老人家切莫如此说,真是折煞九弦了,您没事就好,我先帮他们将东西捡起来。” 掏出一钱碎银递给小贩,“老板,这两个布袋我买了,银子就不用找了。” 在小摊贩千恩万谢中,子九弦蹲下去,帮着小包子们将捡起来的东西都装到了绣花布袋子里,然后小包子们一人一个,将布袋拎在了手中。 小包子们还太小,不够高,绣花布袋拎在他俩手中,就垂到了地面上,小哥俩干脆将布袋斜挎在肩膀上,将装满东西的布袋移到背后,雄赳赳气昂昂,倒像是俩个背着剑匣刀囊的小侠客。 怪萌的! 苦逼的周二,离周末不好遥远! 第177章 包子失踪 等子九弦第N次和那个再次诚恳道歉又道谢的老太太说,她无需内疚和道谢,并和她握手告别后,挥手说道: “乖宝们,咱们去看看传说中镀了金顶的湿婆庙去!” 往常,只要他振臂挥袖,千羽和千浔必定乐呵呵地答应一声,一左一右地就护卫在了他的身旁。 今天可是奇怪了,他的手都挥了半天了,脚也往前走了两步,怎么没见到小哥俩的小身板呢? 他狐疑地扭头往身后看去,就见几尺开外,小包子们正在笑眯眯地拉着一个小姑娘的手在说话。 那个小姑娘比小包子的年龄略小一点,个头也稍矮一点,一副小康人家闺女的打扮,长得水灵灵粉嫩嫩的,梳着两个小丫髻,很是讨人喜欢,就连千羽也一改面瘫脸,笑眯眯地盯着她瞧。 小姑娘就是害羞得很,任千浔这个小话痨说破了嘴,她都一概只是摇头,摇头,再摇头,要不然,就偶尔点点头。 这小姑娘是那个撞了他们的老太太身边的,应该是她孙女吧。 子九弦看了看在三个玉娃娃身边拄着拐杖的老太太,见她摇摇晃晃,似乎快站不住了,赶紧走上前,关切地问道: “老人家,您怎么样?还好吗?要不要我扶您找个地方坐坐?” “不用不用,谢谢公子,老身在这大日头底下晒得慌,早点回去就好了。” 老太太将身体倚在拐杖上,客气而坚决地拒绝了子九弦的好意。 子九弦无法,只得唤过小包子们,将小姑娘带到老太太身边,说道: “小姑娘,日头太大,你赶紧将你奶奶送回府去,别让她累着了。” 小姑娘睁着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点了点头,又依依不舍地朝千浔和千羽看了看,这才默默地牵起她奶奶的另一只手,转身慢慢走了。 小包子们目不转睛盯着祖孙二人远去的背影,好久都未回神,子九弦在两人眼前晃了晃他的手掌,笑嘻嘻地道: “喂,乖宝们,三绝公子之二绝公子们,人家小姑娘已经走远啦,宝宝们的心是不是也要收回来了?” 千羽慢悠悠地收回目光,转过身背着他的布袋大步朝前走去。 千浔却是脸上堆满了笑,蹭到他的身边,牵着他的袖子,声音又甜又糯: “九弦叔叔,你说女孩子一般喜欢些什么东西呀?” 子九弦侧头向下望着他,“你打听这个干什么?” 千浔一手拽着他的袖子,一只手捂着自己的嘴,眼睛都笑弯了: “随便问问呗,还没娜朵姨买到合适的礼物,所以问问九弦叔叔你。” “哼,不用找借口,叔叔还不知道你?肯定是看上刚才那个小姑娘了吧?怎么,想给她送礼物讨她欢心?” 子九弦在千浔的头顶敲了一记,戳穿他的小心思。 千浔被子九弦点穿,索性将手放开,也不再捂着嘴了,丢下一句话:“浔宝问哥哥去。” 然后,撒腿跑到气宇轩昂挺直着腰背、像个小侠士一般走在前面的千羽身边,挽着他的胳膊,亲亲热热地叽叽咕咕着,也不知道他在给千羽小声说着什么。 子九弦忍俊不禁,大笑三声,然后他也迈开长腿,大踏走到了小哥俩的前面,再次振臂挥袖高呼: “走,三绝公子们朝金顶的湿婆神庙进军!” 帕莱城的湿婆神庙建在城市最中心的一座小土丘上,是全城的最高点。 由于城主规定,帕莱城内的民宅民居和官邸衙门都不能比湿婆神庙高,所以站在湿婆庙前,可以俯视全城围绕在神庙周围的那些房屋的屋顶,鳞次栉比,彩瓦炫丽。 尤其是在一早一晚两个时间段,人们生火做饭,炊烟袅袅升起,迎着朝霞或晚霞蒸腾起一股烟火气,甚是好看。 子九弦来湿婆神庙就是为了看落日时分的帕莱城美景的,不料这天不知是个什么节日,来神庙烧香许愿还愿的人特别的多,几乎到了摩肩接踵的程度了。 小包子们像两尾泥鳅,钻到人堆里,几窜几窜就不见了,怕和小包子们走丢,子九弦几乎是不错眼地紧跟在他们身后。 好在他们今天穿着的是红蓝相间的背带裤,颜色挺打眼,加上两人背后又背了个绣着抱鲤鱼的胖娃娃,倒是好认得很,不会跟错。 子九弦忽然想到,小包子们的衣服全都是这种非常打眼的颜色,想必是千陌特意给他们做的,就为了方便在人群中一眼就能发现活泼好动的小哥俩。 有惊无险地将整个壮观的湿婆神庙走马观花地逛了一圈,已是日暮时分,人们纷纷往外走,神庙里的人比起下午来少了一半,不再拥挤不堪。 子九弦念念不忘落日时的美景,便带着小包子们逆人流而上,走到神庙后面的最高点,盘腿在楠木回廊上坐了下来,静等日落炊烟起。 千羽和千浔两人也在他身边坐下,学着他将腿盘起来,看着神庙下面的整个帕莱城,再抬头远眺西边那轮红日,同样静静地,不发一言。 美好的时光就在三人无声的观赏中悄悄流逝,那轮红日在慢慢坠入远方的地平线,城外有农家在生火做饭,炊烟在晚霞中升起飘散,有一种静谧的美。 子九弦沉醉在这份美好的的氛围中,隐约听得身边的小包子们在说: “咦,哥哥,那个阿姨好像娜朵姨哦,你快看。” “哪里?娜朵姨在哪儿?浔宝。” “就在那儿,刚才就在下面,我明明看见一个穿花衣服扎小辫的背影的,跟娜朵姨的打扮好像。” “是吗?那宝宝们赶紧追上去看看。” 千羽和千浔给子九弦打了声招呼,也不管他听没听见,牵着手就快速地跑了。 等子九弦回过神来的时候,小哥俩已经跑没了影,想起刚才隐隐约约听到的对话,他也朝神庙下面望去。 在山丘脚的浮雕砖墙外,他看到了穿着红白背带裤的小包子们,他正要出声叫住他们,小哥俩一闪,然后顶着大胖娃娃布袋,不见了。 子九弦赶紧跳起来,绕到神庙前门,快速冲下土丘,转到刚才看见的那片红砖墙外,左右张望着。 三条路,三个方向,都没有人! 小哥俩,不见了! 子九弦并不慌张,他知道小包子们很聪明机灵,也认得路,即便走失了,也会找回客栈去的。 先前在当阳城玩的时候,他也和包子们走散过,急坏了他,满大街的寻找,就差去报官了,结果等他拖着疲累的身子回到客栈的时候,小哥俩已经在客栈里等他了。 这次,他有了前车之鉴,索性不动,就在原地等待,如果半个时辰后还等不到小包子们,他再回客栈,没准小哥俩已经在客栈等着他了。 在等待中,时间过得相当快,半个时辰,眨眼似乎就过去了,子九弦也没能等到小包子们。 此时的他,依旧信心满满,觉得依小哥俩的聪明劲,一定是回到神庙没见到他的人,以为他走了,两人兴许就直接回了客栈。 想到这里,他便站起身,顺着路往客栈方向走,在经过一处卖春卷的摊位前,想起千浔特别喜欢吃这种配着鱼露吃的生春卷,便顺手打包了两袋,拎着它们回了雀谷客栈。 兴冲冲地走到他们的房前,正要去推客栈门,却被门上的大锁给震住了,好半晌他才回过神来。 千羽和千浔没有回客栈! 这不可能! 他将雀谷客栈里里外外都找了一遍,没看到小哥俩;他又将从掌柜到小二的所有伙计都问了一遍,都说没看到这两个玉娃娃回来。 他一下子傻眼了,赶紧又冲出客栈,沿着他们走过的路、去过的地方,来来回回地寻找着。 一夜无果! 第二天,他甚至报了官,花了大笔的银子让捕快们帮他在全城搜寻,也是一无所获! 不得已,他才在第三天一早匆匆写了封信,花高价请了个邮差,快马将信送到了京城的千陌手中。 * 子九弦将这几天的遭遇详细讲完后,难过地低下头,自责地说道: “阿陌,都是我不好,我没将宝宝们看住,让他们走丢了,等找到宝宝们后,我任由你惩罚,要打要骂,都随你。” 千陌和夜枭对望一眼,从他眼里看到了他与她一样的想法,于是,她将双手扶在子九弦的肩膀上,轻声安慰道: “九弦,这件事不怪你,是宝宝们调皮,你不要太自责,现在,我有几件事情要问你。” “什么事?你问吧”子九弦扬起脸问。 “这一路上,你们可遇到什么稀奇古怪的事情?不寻常的人或事都算。” 子九弦仔细回想了一下,然后摇摇头: “没有特别不寻常的,一路也很顺利,在进帕莱城之前都很正常,进了帕莱城之后,也很正常,除了遇到那一对祖孙,以及娜朵没有在帕莱城之外,其他都没有引人注意的事情发生。” 千陌紧接着又再问他:“那你还记得那对祖孙长什么模样吗?” 子九弦歪着头,凝眉回忆着: “老人家大约七十多岁,穿一身帕莱城当地的服装,衣服很普通,一般小康之家的老人都是这样穿的,腿脚不好,要拄着拐杖才能慢慢走路,眼睛很浑浊,满脸皱纹,一副老太龙钟的模样。” 今天的三更完毕,完成任务。 第178章 帕莱城城主 “那她的孙女呢?”千陌沉吟了一会,又继续问。 “她的孙女啊,那小姑娘倒是长得挺标致的,大约四岁多,不到五岁的样子,小小的鹅蛋脸,大眼睛,总之是个很精致的小姑娘。” 子九弦此时想起小包子们拉着小姑娘手说话的模样,心里又是一阵懊悔,不由垂了头,焦急地问道: “阿陌,怎么办?现在你和夜枭都来了,我也这心里也有了主心骨,你们快想想办法吧,这都过去好几天了,半点音信都没有,连个勒索信我都没有收到过。” 现在子九弦心里想的是,有个勒索信也好啊,至少说明千羽和千浔还活着,有人愿意拿他们俩换银子。 银子,他有的是,只要对方愿意谈,银子的事,他二话不说,即使是让他付出全副身家,他的眉头都不会皱一下。 千陌道:“此事容后讨论,现在先麻烦你将这一老一小的模样给我画出来,行吗?” 子九弦原本就是个聪明人,只是因为涉及到两个乖宝,他又是将他们当自己的亲儿子看待,所以千羽和千浔失踪后,他就慌了神,大脑运转得也不是那么灵活了。 现以见千陌让他画像,聪明的他立刻敏锐地察觉到了什么,连忙问道: “阿陌,你怀疑她们?” 千陌既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因为她也不确定,只是她直觉认为那一老一小不对劲。 夜枭却在此时开口说了话,声音沉稳有力,有着一种把控全局的力量: “我们现在不能确定,只是在排除怀疑,寻找异常点,你先画吧,看看我们能不能找到线索。” 子九弦点头答应,赶紧出去找客栈老板要来纸和笔,略一沉思,刷刷刷,不一会就将两人的画像画好了。 他画的是一个老太太拄着拐杖牵着一个小姑娘,画得特别传神,将人物的外貌形态和神情特点都画得挺到位,墨汁未干,他就招呼千陌和夜枭过来看画像。 夜枭看了画像后,未说什么,只是朝千陌看,千陌却在看了画上的祖孙两人后,指着小姑娘,对夜枭很肯定地说道: “就是她,我在千石记出事那天遇到的那一老一少中,那个小姑娘正是这副模样,一模一样,不会错,她的这张脸我记忆深刻,当时就觉得小姑娘长得很好看。” 然后,她又低下头,继续打量着画像,颇为疑惑: “可是为何和她在一起的不是那个老人,这两个老人太不像了,这个画像上的太老,也没那个精神好,长得更是不像,真是奇怪。” 夜枭将视线调到画像上,看了一会后,才冷静分析: “这不奇怪,她有可能易了容,或戴了人皮面具,并伪装成一副病弱老者的形象,这是这些骗子们的拿手好戏。” 子九弦听得云里雾里,不由插嘴问道: “你们在说什么?千陌,你认识这个小姑娘吗?” “我不认识她们,但我曾经在京城见过她们一次。” 千陌便将千石记出事那天,她冒着风雪赶往衙门途中遇到一对祖孙两人并救下她们的事情说了一遍,只不过略去了千石记曾经被控售假一事未提。 然后又将在皇太后寿宴中遇到因粉钻被盗而回京的艳倾公子的事也简略说了一遍,然后以一种无比肯定的语气说道: “当初我也被这一老一小骗了,以为那些追捕她们的大汉是杀猪的,想抢了她的孙女好卖钱,遇到艳倾公子,我才知道那些大汉是他的手下,而那天他的一枚粉钻也确实是不见了,可见那个老人在说谎!没想到不到一个月,这一老一小又来了帕莱城,还碰巧撞到了你,撞翻了千羽和千浔的东西,这也太凑巧了!” 子九弦这才恍然大悟,连声追问: “那现在怎么办?是不昌她将千羽和千浔抓走了,那她想干什么?这么久了也没送勒索信来,不像是绑架图财啊!” 夜枭在屋里踱了几步,然后停了下来,转头望着两人说道: “还有一个关键人物,娜朵。据你说她一直没来帕莱城的雀谷客栈找你们,但是你又听到千羽和千浔说看见了一个人像娜朵,他们才跑下去找她,然后不见了的。” 子九弦连连点头,“是这样,没错。” “现在帕莱城里,与千羽千浔失踪有关的人,一个是娜朵,再一个就是那祖孙俩,目前就只有这三人,那我们就从这三人着手吧。” 夜枭沉着的给千陌和子九弦分析眼前的情形,并低声做了安排,听了他的安排,千陌和子九弦点头赞同,三人分头行动。 子九弦画几幅娜朵的画像,然后张贴在湿婆神庙后门墙角下,并在那附近询问是否见到过相似的人。 夜枭带着千陌去了座落在湿婆神庙南面墙角下的城主府,递上无夜山庄的烫金拜贴,拜会帕莱城的城主大人。 这位城主似乎有意给两人一个下马威,让他们在前厅等了半个时辰,才姗姗出来。 矮墩墩、胖得像个球的城主在一大帮人的簇拥下,背着手、一脸傲慢地走进了前厅,看也不看坐在客席的两人,直接就走上了正中的首座,一屁股坐了下去。 千陌看着这个肥球从自己面前滚过,心道:就他那圆滚滚的肚子,也只能将手负在身后了,而且双手在背后还不能轻易地交握在一起,得费老大劲,才能勉强让两手的中指有个小接触。 这大约又是个脑满肠肥、耽于享乐、自视甚高的城主。 果然,似乎为了证实千陌的推测,肥城主坐稳后,眼睛朝天花板望着,伸出肥嘟嘟的肉掌,慢条斯理地问道: “你们二位,找本城主有何事啊?本城主可是忙得很的,最好是有要事,否则,哼哼!” 夜枭朝千陌使个眼色,站起身,拱了个手礼,淡淡地说道: “无夜山庄夜枭,今日路过帕莱城,特来拜会城主,有事相谈。” 千陌接到夜枭的示意,也站起了身,脆生生地说道: “镇国公之女、玉璃郡主柳千陌路过贵宝地,特来与城主一见。” 千陌本不欲抬出自己的身份,但从这个胖城主狗眼看人低的做派和鼻孔朝天的态度,她便将自己的身份亮了出来,她倒要看看,这个狗屁城主接下来会怎样。 千陌并不知道,南夜国的一些少数民族大城的城主,他们的权力与财富都是很大的,并且养有为数不少的私兵和府兵,连南夜朝廷都拿这些城主没辙。 虽然将这些城纳入了南夜的版图,却也只能任由这些城主世代世袭,并且掌管一城的经济与军事命脉,朝廷唯一能做的就是派几个文官,来管管他们的政治活动,督促赋税的收缴而已。 南夜皇室的本意是让这些文官来监管这些无法无天的城主们,有任何异动必须上报朝廷,以便防范不测。 但这些文官都是贪生怕死之辈,到了地方,被城主一顿软硬兼施,威逼利诱,大部分都当上了甩手掌柜,只要不出大事就成,监督不监督的早抛到脑后了,所以,他们也就成了朝廷派来的摆设,形同虚设。 这也侧面造成了大城城主越发的强势霸道与目空一切,就连每年冬季城主必须去京城履职汇报的规定,都不放在眼里,每次找个生病身体不好的理由写个折子报到京城,派人将礼物送到就了事了。 历任南夜帝也拿他们没办法,想改变这一切却又无能为力,这些城主已经坐大,拥有了庞大的私兵和财富,还真是拿他们没辙。 所以,千陌即便亮出了自己郡主的身份,也丝毫不能让这位胖城主将那双眯眯眼从天花板上收回来。 但这次,胖城主却出乎了他那些手下的意料。 他在听到千陌婉转如黄鹂般悦耳的声音后,整个人像被无数双小手轻轻抚摸过一般,软酥酥地,不由将视线从天花板上调回来,往身前看过去。 这一看,更不得了了—— 乖乖,这个小美人实在是太漂亮了,简直是肤白貌美、身轻体柔声音甜呐! 比他府上,不,比整个帕莱城的女人都要好看呢,像天上下来的仙女似的。 其实千陌经过两晚一天的长途骑马奔波,神情略有些疲倦,但她的气度与风华却仍是让人称艳,所以也就怪不得这个好色的城主会转变态度了。 胖城主的眯眯眼里闪着色光,堆着满脸的肥肉,也不知是笑还是只是肉堆得太多,他站起身,快步走到千陌面前,伸出一双厚实的“熊掌”,就要去捉她的手: “啊呀,美人儿,你找本城主有什么事啊?来,让本城……” 他的手还未摸到心中美人儿的小手,他的话也还未说完,就戛然而止,一柄软剑压在伸的肉手上,让他的手再也不能前进分毫。 胖城主使劲挣了挣,手依然无法移动半分,被那柄不起眼的软剑给压得死死的,他不由抬起头,这才看到比他高了一大截正玩味地看着他的夜枭。 在看到夜枭脸上那道狰狞的刀疤后,胖城主不由慌了,他不敢再去看那尊冷凶神,只好别了头,将怒气发在他的那些随从身上: “你们都死了吗?有人欺负本城主,你们也不来营救老子?!快滚过来,给老子杀了这个人!” 周三好。 第179章 前倨后恭的城主大人 胖城主的那些手下这才醒过来,摩拳擦掌就要扑过来,口里还哇哇叫着:“放开城主大人,不然让你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夜枭看也没看他们一眼,只是右手持剑将胖城主压得更加动弹不得,左手轻轻一挥,掌风扫过处,那几个身强体壮的手下便被扫倒在地,疼得直哼哼。 胖城主恼怒地骂道:“一帮没用的废物,白养你们了!” 千陌听得好笑,不由出声调侃: “城主大人,你恐怕还没搞清楚状况吧?现在的你可是做为人质,被我们的剑给押着了,你还好意思骂你的那些手下?” 配合着千陌的话,夜枭手中的剑又往下压了压,锋利的剑刃几乎要刺破胖城主手掌上的肥肉了,他这才反应过来。 一改前头倨傲的神色,胖城主吓得胖脸失色,哭丧着脸连声直叫唤: “唉哟,壮士,唉哟,好汉,求求你小心点,将剑移开,你有什么话,咱们好好说,有什么要求,本城主一定全部满足你,要钱要物要人,随便你,只要本城主有。唉哟,快割破皮了,唉哟,要出血见红了!好汉饶命啊!” 千陌“噗哧”一声笑了,这胖城主本质上还就是个贪生怕死的主。 夜枭冷着一张脸,将软剑剑尖移到胖城主的胸口,抵在他的心窝上,冷冷地说道: “敬酒不吃你偏要吃罚酒!到那边椅子上坐下,咱们来商量点事。” “哎,好好。” 胖城主被剑逼着坐到了客席的椅子上,垂头看着抵在心中的明晃晃的长剑,连大气也不敢出,生怕出的气大了,胸脯一起一伏间会将自个送到那剑尖上去。 他双眼紧盯着抵在心口的剑尖,头也不抬,小心翼翼地问道: “好汉,有什么吩咐你尽管说,只要我能办得到的,一定不打推辞。” 敢情这么久了,他连夜枭是谁都不知道,估计也没看那访贴,一旁地上的师爷颤微微地爬起来,小声提醒他家城主: “大人,这位好汉是京城无夜山庄的庄主,夜枭公子,据说他的财富富可敌国,那位小姐是柳国公的爱女,皇上亲封的玉璃郡主。” 嗯,在这城主府里,总算还有个明白人。 千陌高看这位师爷了,他也不是个明白人,若他真明白,他就不会在先前由着他家城主在两人面前端架子摆谱了。 他不过就是个狗眼看人低的狗腿子,在帕莱城作威作福惯了,和他主子一样,早将京城和朝官们不放在眼里很多年。 若不是此刻见夜枭武功高强、透着一股上位者的霸主之气,他也不会提醒他家那位心里仍旧是一团浆糊的城主大人。 胖城主听了师爷的提醒,如梦如醒般,说话的语气更客气谦逊了: “夜,夜庄主,久仰久仰,刚才真是失敬了,请问您有什么吩咐?您的任何要求,我一切照办。” 胖城主心道:只要你将长剑拿开,不再对着俺,俺什么都答应你。可他不敢明说让夜枭将剑移走,他还没糊涂到不知好歹的程度。 夜枭似乎是知道他心里的想法一样,漫不经心地将剑撤了回来,随即一卷,又将它缠在了腰上。 和千陌一左一右坐在胖城主两侧,夜枭淡淡地说道: “我们也没有什么特别的要求,就是前些天,夜某的几个朋友走失了,想请城主帮忙在帕莱城里面寻找。” 见那柄剑尖不再抵着他的胸口,胖城主长舒了口气,听到夜枭的要求,不要他的金银财宝和女人,只要他帮忙找几个人,更是将整颗心放了下来,说话的语气不由轻快了许多。 “这个好说,没问题,夜庄主和玉璃郡主想要寻找的朋友是何模样,有什么特征告诉给我就成,我马上吩咐人去全城大搜查。” 夜枭从怀里掏出在客栈事先画好的一幅娜朵的画像,递给胖城主,等他打开画像仔细看过后,才说道: “画像上的姑娘叫娜朵,是萨曼兹国国王最疼爱的小公主,如果这次娜朵公主在帕莱城出了事情的话,我想,不单单是萨曼兹国,就是我们南夜的皇上也不会让你好过了,如果不能找到她,我想,凭两国皇上之力,要拿下你这一座小小的帕莱城,完全不在话下。” 胖城主一听画像上小姑娘的身份如此尊贵,不由脸上也严肃沉重起来。 夜枭的话没有说错,虽然他现在拥兵自重,但如果南夜皇上真的下狠心来攻打他的话,即便他联络了周边的另几座城的城主主合力抵抗,只怕也会闹个两败俱伤,元气大伤,何况还加个萨曼兹国进来! “萨曼兹国的小公主在我的城里面失踪,此事非同小可,搞不好就会引起国与国的战争,我马上安排人手下去秘密搜查,夜庄主,玉璃郡主,你们还有什么有用的线索没有?” 胖城主一改先前的态度和表情,颇为认真的询问两人,只不过,他的眼睛依旧不敢看千陌,只怕是刚才他对她的调戏让他自己自惭形秽,不好意思。 夜枭沉吟片刻,说道: “寻找娜朵公主确实不宜大肆声张,以防被有心人利用。另外,城主,玉璃郡主的一对双胞胎儿子也失踪了,就在湿婆庙后墙下,据说是看到了娜朵公主的身影追了上去,然后在人群中消失不见的。” 胖城主匆匆看了眼千陌,后者淡淡地点了点头,他赶紧又将头扭向夜枭: “夜庄主,我叫颂帕,你们直呼名字就可以了。” 说罢,颂帕城主又转向千陌,问她双胞胎儿子的外形特征。 千陌仔细描述了千羽和千浔的身高长相和穿着后,又从袖子里拿出子九弦画的画像,递给城主,脆声说道: “颂帕城主,我怀疑这两个人与我儿子的失踪有关,麻烦你也帮忙查到她们俩的住处,但不要惊动她们,悄悄通知我们即可。” 颂帕接过画像,也仔细看了眼,这才递给一旁侍立的师爷,并吩咐: “蓬猜,你也听到夜庄主和玉璃郡主的话了,你赶紧将我的命令传达给城主府的侍卫们,让他们抽调一半的人手,悄悄在全城寻找娜朵公主和玉璃郡主的儿子,还有这张画像上的祖孙俩人。记住,一定要秘密进行,不可打草惊蛇!” “是,大人。”蓬猜师爷躬身离去。 夜枭等师爷带着那几个侍卫下去后,问颂帕: “颂帕城主,在帕莱城,有没有什么特别的组织或者是专门拐卖妇女儿童的这样一些不法分子的存在?又或者有什么令官府头疼的组织?” “这个……容我想想。” 颂帕偏头想了想,又摇头道,“说实在话,帕莱城的治安一向很好,基本上没有这样的组织存在,即便有拐卖人口的,那也是外地人的组织,他们一般不会住在城里。” “那他们住哪里?”夜枭追问。 “在帕莱城西南方向六十里有一条河,我们都叫它帕莱河,河这边属于我们帕莱城,过了河,就到了另一座城的地界了,这条河岔道众多,河边古树参天,岸边就是茂密的森林,地形非常复杂,一般作奸犯科的重犯和逃犯都喜欢藏身在那片区域,我们也是非常头疼。” 颂帕提起这条帕莱河和它所在的水域,不禁也皱起了眉头。 夜枭站起身,冷冽说道: “谢谢颂帕城主提供的信息,我和玉璃郡主就不多打扰了,我们现在住在雀谷客栈,一旦有公主和小公子的任何消息,还有那对祖孙的消息,都请第一时间通知我们。” “好,有了消息,尽快告诉你们。” 夜枭和千陌向颂帕告辞后,被他恭恭敬敬地送到了城主府门口,待两人上马离去后,他才进去。 千陌问夜枭:“你觉得颂帕这个人可信吗?” “可不可信,也只得暂时依靠他了,毕竟他是这里的地头蛇。” 夜枭将马转向与客栈相反的另一个方向,一边让它自行穿过川流不息的人群,对千陌说道: “我再带你去一个地方,是我们无夜山庄的聚臻阁在帕莱城的分店。” 聚臻阁在帕莱城的分店坐落地城市中心最繁华的地带,规模不逊于京城的总店,隔着老远就能看到“聚臻阁”三个鎏金的大字招牌。 将马停在店铺门口,还未进门,就被里面眼尖的掌柜看到了,穿着青色绸衫的中年掌柜赶紧小跑着出来,将两人迎进门,吩咐店里的几个伙计好好看着店铺后,他又将两人带到了店铺后面一处会客的大厅。 待夜枭和千陌在会客厅的上首坐定,中年掌柜才毕恭毕敬地垂手询问: “公子,您今天怎么到帕莱城来了?有什么事情需要小的去做么?” 夜枭沉声说道: “玉璃郡主的儿子在帕莱城失踪了,我们此次前来是来寻找他们的,你去拿纸笔来,我将他们的样貌画给你。” 中年掌柜来不及多想,赶紧去旁边的偏厅拿来了笔墨纸砚,他一边将东西铺在桌上做准备,一边在看了千百一眼后,惊喜地问自家主子: “公子,这位就是玉璃郡主,我们未来的主母吗?” “唔,陌儿,这是分店的朱掌柜。” 夜枭给千陌做了介绍后,便埋头去作画。 朱掌柜恭恭敬敬地千陌行了主仆之礼,他是立即就将这个未来的庄主夫人当了自己的主子。 第180章 执着的娜朵公主 夜枭将凭记忆画好的三张画像递给朱掌柜,沉声吩咐: “让你的人全力以赴寻找这几人的下落,尤其是玉璃郡主的这两个儿子,刚才颂帕城主也答应出动私兵秘密搜寻,我不放心他们,你用我们自己的渠道去打听他们的消息,看看有没有什么有价值的线索。” “好的,公子。” 朱掌柜接过画像,仔细看了一会后,将画卷起收到袖筒里,再度躬身问道: “公子和玉璃郡主还有什么吩咐?” 夜枭朝千陌看去,她摇摇头,便站起身说道: “暂时没有了,我们住在雀来客栈,有什么消息可去那找我们。” 说罢,摆手制止住朱掌柜相送的脚步,夜枭牵过千陌的手,两人并肩走出了聚致阁。 朱掌柜看着相偕而去、美玉一般的两人,嘴角不由翘了起来:他家的公子经过这么多年,终于重新敞开心扉,接纳了一个如仙女般的女人,两人怎么看,怎么般配。 猛然想起公子交待给他的任务,他赶紧收敛心神,整了整衣衫,转身从另一扇门走了出去。 夜枭一手牵马,一手牵着千陌在大街上慢慢走着,千陌问他: “接下来怎么办?” “等。” 夜枭简短地回答道:“现在只有等消息了。” 千陌纵然心里心急如焚,可如今这形势,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帕莱城,也只能等城主和聚臻阁朱掌柜他们的消息了。 聚臻阁在帕莱城最繁华最热闹的市中心,它门前的这条街道也是车水马流、人来人往,喧闹鼎沸。 街道两边全是店铺,各色商品琳琅满目,有着强烈的民族色彩和异域风情。 千陌无心欣赏,低着头默默想着心事,任由夜枭牵着她的手,她机械地亦步亦趋跟着。 夜枭见她闷闷不乐满怀心事的模样,将她的手握得更紧了些,待她抬起头后,才出声安慰道: “陌儿别担心,吉人自有天相,千羽和千浔一定不会有事的,那俩孩子机灵得很,又有子九弦的毒药防身,一般人还奈何不了他们。” 这话说的也对,她的两个儿子可不是一般人能骗得了的,即便不幸被抓,一般的小喽罗还真看不住小哥俩,但愿这次只是一场虚惊,也许等会回到客栈的时候,小包子们就已经跑回来了,也说不定。 千陌想到这里,不由对夜枭展颜笑了笑,张嘴正要说话,迎而驶来的一辆满载货物的牛车,却突然像发疯了一样,那拉车的牛突然勾着头直直朝着两人撞过来。 赶着牛车的老头惨白着一张黄脸,高声急呼: “快闪开,快闪开,牛发疯了!” 街上的百姓和小贩都吓得惊声大呼,提醒两人赶紧避开,眼看那头蛮牛的牛角就要顶向千陌了,众人更是瞪大了眼,又扭过头,不敢看一个漂亮的姑娘被疯牛顶穿的惨状。 千陌倒是并不怕,有夜枭在她身边,她是不会受到任何伤害的。 果然,她身旁的夜枭在疯牛冲过来时,伸臂揽住她的纤腰,轻轻一旋,便将千陌带离了疯牛的冲撞路线,避开了那头牛。 同时他的左手运掌朝牛颈上轻轻一拍,那头疯牛便如被点了穴般,一下子停在了原地,不停地喘着粗气,牛嘴里吐着白色的泡沫,充血的牛眼愣愣地瞪着他,却不再暴躁发狂。 此时那辆牛车也停在了夜枭和千陌一丈外,赶车的老把式赶紧跳下牛车,跑到两人面前,连连鞠躬,又是道歉又是感谢: “谢谢这位公子,谢谢谢谢,要不是你出手,这牛还不知道会撞到多少人,让公子和小姐受惊了,实在是罪过,对不住对不住!” 夜枭依旧将千陌抱在怀里,对老汉摆了摆手,淡淡地说道: “这头牛刚才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才会发狂,现在没事了,你赶紧让它驾车离开吧,回去后好好检查,看看是不是被人动了手脚。” “是是,谢谢公子提醒,老汉我赶紧驾车离开,不在这挡了大家伙的道,谢谢谢谢。” 老头连声道谢后,又回了牛车上,他也不敢将牛鞭甩在牛身上,只是轻轻的“吁”了一声,拉拉牛缰绳,缓缓地驾着牛车,从两人面前经过,慢慢地去远了。 千陌看着从身前经过的牛车上堆得高高的一种红色的杂草,心里虽然奇怪,为什么会有人在城里面运这种草,但也没心思去问,等车走过后,她才和夜枭向雀谷客栈走去。 两个人与牛车相背而行,却不知道,在这辆牛车上,却有着他们正在寻找的小人儿。 牛车上的红杂草只是一种掩护,在大量的红草下面,码着整整齐齐的布匹和粮食,而在布匹和粮食的中间,有两个小孩子被绑了双手双脚面对面的迭在一起躺在车板上。 正是失踪了多日的千羽和千浔。 此时,千浔小声对千羽嘀咕: “哥哥,刚刚说话的人,好像夜枭叔叔哦。” 千羽也悄悄说道: “听声音确实像,不过,夜枭叔叔应该不会在帕莱城,我们还是继续去救娜朵姨吧。” “哥哥,你确定不通知九弦叔叔吗?” 千浔反绑双手趴在千羽身上,怕他哥哥难受,便尽量往旁边的布匹边挪,以便减轻他自己压在千羽身上的重量。 千羽一脸严肃,老成持重地用稚气的童声说道: “还是不要告诉九弦叔叔了,他又不喜欢娜朵姨,没准他都不相信娜朵姨被坏人抓走了,再说,浔宝难道就不想我们自己当一回英雄,像夜枭叔叔那样的大侠士一样,救出娜朵姨吗?” 千羽的眼睛瞬间亮晶晶的: “当然想啦,哥哥,这回宝宝们可要当一回大大的英雄,勇救娜朵姨出魔掌!让九弦叔叔和娘,还有夜枭叔叔和外公他们,对宝宝们刮目相看!” “嘘,小点声,别让坏人听见了。” 要说这小包子们为何会在这张牛车上,又为何会说出去救娜朵的话来,这事还得从他们将娜朵丢在前一个城镇说起。 那天,娜朵被子九弦支使出去买好吃的,等她拎着一大袋水果干兴冲冲地回到客栈时,却只在客栈房间的桌上看到一封信。 信上是子九弦龙飞凤舞到几乎认不清的字,她拿着信研究了半天,又连蒙带猜,才算搞清楚,她又被子九弦“抛弃”了,她的相公哥哥将她甩在了这座小城。 搞清楚自己的状况,娜朵气呼呼地将手中的信纸三下五除二撕了个粉碎,不由一阵心酸和难过涌上心头:她的追夫之路,为何就这么的不顺畅呢?!她的九弦相公要到什么时候才会被她感动啊! 心灰意冷地坐在床沿,她仰面往身后的床上倒去,不料头在碰到里侧迭着的被褥时,感觉被什么东西硌得疼。 娜朵不由心头火起:她一个萨曼兹的公主,多少人宠着捧着呵护着,却在异国连一个小小的平民都追不到,让她的自尊心大受打击,现在就连这客栈的床也来欺负她,不让她好过! 恼火地爬起来,娜朵将气撒在被子上,一把将被褥掀起开,她倒要看看究竟是什么东西,竟敢欺负她,不让她舒舒服服地躺一会。 将叠好的被子抖散开,却从里面滚出一颗小石头,顺带着也飘出了一片布条,上面是工整稚气的“帕莱城”三个字。 娜朵认出这是千羽的字迹,应该是他匆忙间写下来留给她的,暗示她他们的下一站将是帕莱城。 看到千羽留的指示,娜朵一扫刚才颓废的心情,重新又变得斗志昂扬起来: 哼,子九弦,你以为你将本公主甩掉了,我就找不到你了吗?!嘿嘿,本公主可是还有两个小内奸哦,我看你这次往哪里逃! 娜朵赶紧收拾行装,退了房结了账,问了去帕莱城最近的一条路,背着包袱骑上马,就奔它而去了。 一路上她都没有遇上子九弦他们乘座的那辆漂亮的马车,也不以为意,以为他们走得早走得快,已先她一步到了帕莱城。 等她也进了城,找到城内最大最豪华的雀谷客栈时,却依然没发现三绝公子们的踪迹。 兴许他们这次住到别的客栈了吧?也许是为了躲她,所以放弃了一直以来只住最好客栈的习惯?又或许她的九弦相公被某个大家千金看上了,直接邀请到她家去住了? 娜朵小公主打开丰富的想象力,天马行空的猜测着,到得后来就连她自己都对自己的想象钦佩不已。 屏开杂乱的心神,她剔除开不靠谱的揣测,觉得三绝公子为了躲她选择了别家客栈,只有这条貌似合理一点。 那她就一家一家客栈找呗,不信将整个帕莱城翻遍,她还找不出她的相公来。 于是,在那个酷热的下午,娜朵顶着明晃晃的太阳,牵着马,背着包袱,开始一家一家客栈去询问。 那天直到深夜,她问了三分之一的客栈,也未能找到子九弦和小包子们,于是随便找了家客栈住下。 第二天一早起来,随便吃了早点,然后退房,继续牵马前包一家一家的客栈去问。 到了晚上,帕莱城所有的客栈她都走遍了问完了,仍然没有他们的踪迹。 她不由茫然不知所措了:子九弦和乖宝们到底在哪里?难道他们出事了么? 好不容易到周四了。这周过得真累。 第181章 酒馆奇遇 娜朵在帕莱城遍寻子九弦三人不着,揣测来揣测去,最终认定,一定是子九弦怕被她追上,带着千羽和千浔又躲起来了,或许过城不入直接去了下一个城镇。 她猜对了一半,子九弦确实是怕被她追上,但并没有躲起来,而是选了一条绕行的远道,又在路上玩了两天,所以实际上落在了她的后面,直到第四天中午才进入帕莱城内。 娜朵既然认定子九弦为了躲她,心里不觉又灰心丧气,心灰意冷起来,这个一向开朗、不知忧愁为何物的小公主自从认识子九弦后,现在开始也变得多愁善感起来,情绪也会随着子九弦对她的态度而起伏。 于是,她也懒得再去寻他追他了,随便找了家客栈住下来,她一不逛街购物,二不寻幽探胜,天天往那竖着酒旗的馆子里钻,每天必将自己喝得醉熏熏的才会回到客栈,然后倒头蒙头大睡。 似乎唯有这样,才能让她忘记那个讨厌的、欺负她的男人,才能让她不要在午夜梦回的时候哭泣着醒来。 酒真是个好东西啊! 这天,娜朵照旧又去了客栈旁的那家小酒馆,将自己又喝得脸红头晕,不由泪流满面,趴在桌子上喃喃叫着: “父王,太子哥哥,娜朵好想你们啊,你们现在好不好啊?叛乱平定了的话,就快点来接娜朵回去啊!我不要呆在南夜国了,我不要呆这里,不要呆在这里。” 忽然,她又抬起头,瞪着一双红眼睛,对着小酒馆里的稀稀拉拉的几个酒客大声喊道: “我讨厌你们!我讨厌子九弦!我也讨厌所有的男人!子九弦你出来,你为什么要躲我?你给我说清楚,娜朵到底哪里不好?” 说到这里,她又一屁股跌坐到椅子上,大眼里含着晶莹的泪,无神地望着某个角落: “你告诉我,我哪里做得不好,我改,我改还不成吗?不要丢掉我,父王不要我了,太子哥哥不要我了,现在连你,也不要我了么?” 酒客们见是一个喝醉了酒的小姑娘在耍酒疯说醉话,看了她一眼后,也不管她,回过头继续喝他们的酒去了。 有两个小混混见娜朵生得不错,就打上了她的主意,两人互相使了个眼色,便抓着酒壶走到了趴在桌上的娜朵身边坐下,一左一右将她夹在了中间。 甲混混将手搭在娜朵的肩上,邪笑着说道: “喂,娜朵姑娘,快醒醒,咱们继续喝酒怎么样?” 乙混混则伸手去搂她的腰,同样一脸的痞笑: “这儿的酒不太好,小姑娘要不和我们兄弟一起出去,我们带你去另外一个地方喝酒,那儿的酒保管你喝了后,欲仙欲死,快活如神仙。” 娜朵虽然喝多了酒,但心里仍然清楚,要知道她可是来自能喝烈酒的马上王国萨曼兹,这个小酒馆里兑了水的劣酒,又怎么可能真正让她醉呢! 一把甩开甲混混搭在她肩膀上的手,顺手一个手刀又将乙混混搂她腰的手给劈了开去,娜朵瞪着喝得红通通的大眼,怒喝道: “滚!不然叫你们好看!” 没想到那两个小混混也是练家子,娜朵毕竟酒喝得有点多,那劈出去的手刀就欠了准头,并且也软绵绵地,倒像是给混混们挠痒痒,反而让乙混混捉了她的手,色迷迷地道: “哟,娜朵姑娘这手可真滑啊,摸起来真舒服,等会这身上摸起来,只怕会更爽吧?” “没想到小姑娘还挺烈,哥喜欢。”甲混混也再次凑了过来。 这两个混混还真是烦人! 娜朵的眉头皱了起来,脸上满是不耐烦,她猛地站起身,推开两人,摇摇晃晃地就要走,那两混混哪会放她单独离开,这到嘴的肥肉不吃白不吃啊! 两人默契地搀住她的胳膊,嘴里却故意大声说道: “娜朵姑娘,你小心点,喝多了就不要逞强,来,让哥哥来扶你回去。” 酒馆里的客人以为三人真是一起的,谁也没去注意她这边的情况,继续喝着他们的酒,聊着他们的天。 老板在柜台后倒是看得一清二楚,但又对小混混敢怒不敢言,本着生意人不惹事的原则,他也假装没看见,只暗暗里替这个最近来喝酒的小姑娘叹了口气。 唉,又一个清白的小姑娘要被他们毁掉了。 娜朵奋力挣扎着,想要甩掉两个混混,无奈她喝了酒后,身子软绵绵地,怎么也使不上劲,她那点挣扎和愤怒,在混混们眼里,反而更像是欲拒还迎、欲擒故纵,撩人得很。 娜朵忍不住大声道:“放开我,我还要喝酒,我不要跟你们出去!我又不认识你们!” 可她因着喝酒而变得有些沙哑的嗓音,在众人听来,仿佛就像是娇声软语,在和自己的哥哥撒着娇。 混混们哪里肯放,他们嘴里一边哄着“好好,哥哥们陪你去外面再喝”,一边强行架着她就往门外拖。 娜朵急了,双脚在地上乱蹬,好不容易一只脚碰到了一张桌子的桌腿,赶紧死死勾住,不让自己被他们拖走。 就在三人拉扯不断时,从门外走进来了一个拄着拐杖、牵着小女孩的老太太,只见她颤微微地走到三人身边,用手中的梨木拐杖朝两个混混各戳了戳,然后咧嘴笑道: “娜朵姑娘,刚才老身在街上遇见了九弦公子和那两个双胞胎兄弟,他们好像也正在找你呢。” 那两个混混初时对一老一小不以为然,见老人的拐杖戳过来,刚破口大骂“老不死的,你找……”,那个“死”字还卡在喉咙里,就见两人身体软塌塌地往地上倒去。 瘫在地上的两人话也说不出来了,手脚也无法动弹了,只是睁着双眼恐惧地瞪着那个满脸笑成菊花的老太婆。 娜朵的双手一解放开来,来不及去瞧软倒在地上的两个混混,她一把抓住老人的胳膊,激动地问: “老人家,你说什么?你刚才,刚才是不是说看见九弦哥哥和乖宝们了?你是在哪里看见的?他们住在哪里?为什么才来帕莱城?你刚才说,他们也在找我,是不是?” 她一迭连声地发问,让老人不知如何回答,只是笑眯眯地说道: “娜朵姑娘,莫慌,老身在京城的时候与九弦公子和柳小姐有过一面之缘,所以刚才在街上遇见了就聊了几句,老身知道他们住在哪里,正好也要去那边,要不然,你和老身一起去吧。” “好好,太谢谢你了,等等,我,我先去结账。” 娜朵虽然走路摇摇晃晃,但脑子里还算清明,记得没有结酒钱,于是从身上掏出一两碎银子放在一旁的桌上,对老板说了声“不用找了”,便催促着老人赶紧带她去找子九弦。 老人拄着拐杖,笑得越发慈祥: “娜朵姑娘,不用着急,容老身买坛这儿的梨花白带回去,他这家的梨花白可是醇得很,很好喝呢,老身这几天每天都要来买一坛带回家喝的。” 娜朵赶紧上前搀住她坐在椅子上,“不急不急,老人家你先在这坐着,这坛酒我帮你买了。” 然后扭头对老板喊道:“老板,来坛梨花白外带。” 她自己也顺势坐在了椅子上,头依旧晕,让她久站,她可支撑不了多久。 老太太笑眯眯地说道:“那就多谢娜朵姑娘了,你真是好心肠,好心肠小姑娘会有好报的。” 说罢,她又用拐杖戳了地上的混混各一记,亲切地对两人说道: “小伙子,还赖在地上干什么,可别着凉了,赶紧结了账回家去吧。” 两个混混见自己的手脚又能动了,知道这次是遇到了高人,赶紧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也不敢再看三人一眼,从身上摸出一钱碎银放在桌上,声也不吭地一溜烟跑了。 娜朵趴在桌上,不胜酒力,见老人放走了两个混混,不由嘟囔道: “老人家,你的心肠太好了,他们两个是坏人。” “娜朵姑娘,得饶人处且饶人,给他们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吧,反正你也没有什么损失。” “说得也是,算了,反正我也没损失,不与他们计较了。”娜朵也大度地挥挥手,再度将脸埋在臂弯里。 老人将拐杖交给身边的小女孩子抱着,伸手去摸娜朵的额头,关切地问道: “娜朵姑娘,你的脸红得很,额头也发烫,莫不是发烧了?” “嗯,你这一说,还真是有点烧,我还以为只是喝多了酒。” 娜朵自己也摸了摸额头,摇了摇头,“躺一下就好了,等找到九弦哥哥和乖宝们,我就可以躺下来安心睡一觉,睡醒后就都好了。” 这时小酒馆老板将系了一根提绳的小酒坛抱了过来,放在三人面前的桌了,说:“一共一钱银子外加十个铜板。” 娜朵从身上掏出一些碎银,放在桌上,“不用找了。” 随后,她拎起酒坛,对老人和她的孙女说:“老人家,我们走吧。” “好。”老太太从孙女手上接过拐杖,又牵着孙女的手,跟在娜朵后面走出了小酒馆。 酒馆门外,停着一辆极破旧的马车,老人对娜朵说道: “娜朵姑娘,老身腿脚不便,你若是不嫌弃的话,就坐老身的这辆破马车,一起去吧。” 今天周四,就二更吧。 第182章 伪装的祖孙 娜朵红着脸,爽快地说道: “老人家,我不介意的,来,我扶你上去吧。” 说罢,她将手里拎着的酒坛放到地上,转身就去扶老太太,老人的小孙女赶紧从车门边上拿下个踩脚的小矮凳,在车边放好。 老太太将手中的拐杖递给小孙女,堆着一脸的笑褶子连声说“麻烦娜朵姑娘了”,便将手交给她,让她将自己搀扶上了马车。 那个漂亮的小女孩也跟在后面,抱着拐杖爬上了马车,坐在了她奶奶的身边,老人这时不忘叮嘱一句: “娜朵姑娘,别忘了老身的那坛梨花白,它还在车下呢。” 娜朵抚了抚有点晕的额头,感觉自己的头怎么越来越重了,又拍了拍红扑扑的脸蛋,答应了一声,弯腰拎起那坛酒,头重脚轻地也上了马车。 在行驶的马车上,老太太亲切地和娜朵拉起了家常,问她家里有几口人啊,订亲了没有啊,有没有意中人啊,然后又絮絮叨叨地说起了她自己的情况,什么人老了一身的病上哪都费劲啊,家里的儿子不争气,媳妇都跑了,将小孙女扔给她带啊,诸如此类。 娜朵晕晕沉沉的,出于礼貌又不好意思打断老太太的说话,只得半眯着眼,靠在车壁上听着,迷迷糊糊地都快睡着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娜朵被老太太拍醒了: “娜朵姑娘,你是不是酒喝多了头晕难受?车里闷得慌,要不你先下去透透气,走动走动,可能会好一些。” 老太太的声音里满是关切,一双昏浊的老眼慈祥地看着她,好心地提着建议。 娜朵甩甩头,感觉车里确实是闷得厉害,还有股味道,或许下去透透气是个挺不错的选择,于是便哑声问道: “老人家,现在在哪里了?离九弦哥哥他们还有多远?” “老身看看到哪里了啊,哦,这里是湿婆神庙的后门墙下,离九弦公子他们住的地方还有一半的车程,依老身看,娜朵姑娘还是先下去醒醒酒吧,否则九弦公子看到你这样的醉态,只怕要担心的。” 娜朵点点头,“嗯,老人家你说得在理,我不要九弦相公看到我的醉态,我先下车透透气,多谢老人家。” 老太太赶紧叫停了马车,娜朵站立不稳地下了马车,本来四处走走,怎奈头晕得实在厉害,她也不想多动,便一手撑在车辕上,背朝着神庙的砖墙,往街道上来来往往的行人望着。 在她身后的小山上,湿婆神庙的后门回廊外,子九弦和千羽千浔正坐在那看夕阳下山。 小包子们偶尔往山下望去,看到了她五颜六色花衣裳的背影,便兴高采烈地往小山脚下跑,想要确认他们看到的是不是他们的娜朵姨。 围墙外,马车里的老太太突然出声招呼娜朵上车: “娜朵姑娘,老身忽然想起来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赶紧去办,你若是休息够了,就上来吧,我们先办正事要紧。” “老人家,我好多了,这就上来,咱们马上走,不耽误你办正事。” 娜朵摇摇晃晃地爬上破旧的马车,坐在了老人身边,老人见她的脸依旧很红,便拍拍她的肩膀,声音轻柔地说道: “睡吧,小姑娘,等到地方了,我再叫你,睡吧。” 娜朵顿时觉得一阵浓浓的倦意袭来,她点点头,嘴里“嗯”了一声,便趴在马车另一侧的长椅上睡着了。 老太太轻轻叫了声“娜朵、娜朵”,她也毫无反应,似乎睡得很沉。 满脸褶子的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老太太揭起后窗的窗帘往外看去,只见一丈开外,千羽和千浔刚从围墙边上的小门跑出来,正在四处张望寻找着什么,在他们身边有几个闲散的逛街的行人。 很快,一辆毫不起眼的普通马车从远处驶过来,在经过小哥俩身前时,马车车帘忽然掀起,本来站在小哥俩身后的两个行人忽然伸出双手,一人一个,一手拿着绵帕捂住千羽和千浔的嘴,一手拦腰抱起他们,迅速蹿上了马车。 马车的车帘立刻就放了下来,将里面与外面的世界隔离了开来,马车丝毫不减速地直往前驶。 这变故发生得太快,街上的人都没注意到这边发生的事情,他们根本不知道,就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两个粉堆玉砌的孩子在光天化日之下被绑架了。 老太太将后窗窗帘放下来,一双眼里放出精光,得意地笑了:今天一切都很顺利呢。 两辆马车,相隔约一丈远,一前一后地朝着帕莱城闹市中的某处民宅驶去。 后面一辆马车上,千羽和千浔由于一时不察,被两个男人用在蒙汗药的水里浸泡过的棉帕迷晕了劫上车,一时半会醒不来,那个在车上接应的女子便取出绳索,将他俩背靠背地绑在了一起。 两个装扮成行人将小包子们抱上车的男人,在一旁见到女子如此小心,不由调侃道: “青环,你也忒小心了,这俩萝卜头都被迷晕了,还能插翅飞走不成?非得将这么两个好看的娃娃绑得跟粽子一样,你可真是心狠。” 青环撇了两人一眼,正色道: “不是我要小心,这是上头的吩咐,据说这两个小娃娃机灵聪明得很,身上还藏有很多种毒药,稍不注意就会被他们俩毒倒,所以我不得不仔细,否则被他们跑了,我们仨就等着受罚吧。” 说到这里,大约是想起了组织里那残忍的生不如死的处罚,青环冷不丁打了个寒颤,连带两个男人的脸上也是一副恐惧害怕之色,皆沉默了下来。 片刻后,其中一个男人问道: “既然他们俩身上藏有毒药,我们干脆搜了他们的身吧,免得以后被他们拿来威胁我们。” 另外一个男人点头称是,“对对,咱们赶紧动手,趁他们手脚被绑还昏迷不醒,将那些害人的毒药搜出来交上去,上面说不定会奖励咱们呢。” 青环斜了两人一眼,冷冷地哼了一声: “哼,你以为我没这么想过吗?说实话,上面不让搜。” “为什么呀?”两个男人颇为不解。 “据上面说是他们俩身上衣上,连脚指甲都有可能藏毒,所以为了以防万一,不让我们过多接触到他们俩的身上,这也是为了保护我们。” 两个男人大为惊恐,互相看了一眼,又抬起手仔细瞧了几遍,见没有出现异状,不由舒了口气: “还好。青环,你是不是小题大作了一点?你看,我们俩手上好好的,也没有中毒嘛。” “嗤,既然不信我青环的,那好,就派你们俩搜他们的身好了,不管搜出什么来,都是你们俩人的功劳,我绝不眼红。” 青环不屑地摆摆手,坐在一边闭上眼假寐,不再搭理那两个男人,那两人见她如此这般,思想斗争了半晌,终于也放弃了搜身的打算,安安静静地看守着两个小人质。 两辆马车一前一后从侧门驶进了一座普通的大宅子,停在了宅子最中心位置的一间小跨院前。 前一辆马车停稳后,那个拄拐杖的老太太率先走下马车,守在院子前的一个青衣人上前恭敬地说道: “老大,您回来了。” 老太太淡淡地应了声“嗯”,冷声吩咐: “将车上的小公主抬下来,关到西厢房里去。” 声音清脆冷冽,一改原来苍老的语气,居然是个年轻女人的声音。 “是。” 青衣人招来一个同伴,两人上到马车里,将已经昏迷不醒的娜朵抬进院内,扔到了西边最角落的一间杂物间里。 老太太看了一眼后面驶过来的第二辆马车,扭头大步流星地跨进小院的门,径直走到正厅,坐了下去。 跟在她身边的漂亮小女孩抱着她的拐杖,迈着小短腿,小跑着跟在她的后头,也进了正厅,然后侍立在了她的身旁。 看这情形,这老太太根本就是伪装的,她不但腿脚灵活得很,没有任何毛病,而且听声音明显就是一个二、三十岁女人的声音,哪里会是老太龙钟、病弱缠身的老太太! 她身边的小女孩,估计也不是她的孙女了,俩人纯粹就是伪装成祖孙俩骗人来着。 不一会,后面马车上的青环走了进来,跟在她后面的是一人提着一个孩子的两个青衫男人。 为了不被千羽和千浔身上所谓的毒给毒倒,两人手上都裹上了棉帕,即便如此,也没直接去抱他们,而是拎着他们身上绑着的绳索,像拎两尾鱼似地,将小包子们拎进了正厅。 见到两个粉雕玉琢的小包子被捆成粽子,一副任人宰割的模样,抱着拐杖的小女孩垂下了眼睛,似乎不敢再看,身子也微微发抖着。 青环向坐在上道的老太太请示: “老大,这两个孩子如何处理?” 老太太瞟了眼有些瑟瑟发抖的小女孩,没有直接回答青环的问话,反而对着小姑娘淡淡地说道: “小影,看到这一对双胞胎哥俩了吧?不要对他们心存任何妄想,你跟他们不是一路人,不要试图和他们作朋友,否则,我就将你也绑了,和他们关到一起去。” 小女孩紧紧抱着拐杖,头垂得更低了,“是。” 终于周五了。跑了二十四天的步,今天早上量了一量腰围,瘦了2.5公分,真是可喜可贺。这个缠保鲜膜的法子真是好用,减肥利器。 第183章 青萍和青环 老太太似乎很满意小影的表现,声音清冷地说道: “这才是我的好孩子。你们两个,将他们俩关到西厢房杂物间的隔壁,好生看守着,别让他们和那个小公主给逃了,否则,你们就等着让人来收尸吧!” 待两个青衫男人拎着千羽和千浔出去后,青环一屁股坐到一旁的木椅上,清秀的脸上闪着一抹好奇,问上首的老太太: “青萍,接下来要如何?” 老太太青萍狠狠瞪了她一眼,严厉地说道: “青环,请谨记你现在的身份,你应该知道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问,还有我的名字,你也不能随便乱叫!” “哟,你还真当自己是老大了呀?要不是……” 青环被青萍训斥,很不舒服,脸上也挂不住,不由出声要揭她的老底。 “闭嘴!” 青萍厉声打断青环不满的说话,对仍旧站在身侧的小女孩平淡地说道: “小影,你去西厢房瞧瞧,看看那个小公主,还有那俩双胞胎醒来没有。” 小影默默地点了点头,将拐杖放在一边,快步走了出去,并顺手将正厅的门给带上了。 她知道那两个女人有话要说,青萍是故意将她支使开的,所以她不用急着回到这个厅里来,也不用站在那个蛇蝎心肠的青萍身边。 屋内,青环一脸不以为意,妖妖挑挑地斜靠在椅子上,淡淡地看着上首的青萍,声音不无揶揄: “青萍,你以为你将小影支使出去,就没人知道你的底细了?嗤,还真是好笑。” 青萍仍顶着那张头发花白、皱纹横生的老脸,笑得花枝乱颤: “咯咯咯,青环,你莫不是吃醋了吧?这次的任务,上面指定我来主导,你肯定是不甘心给我做手下,不愿意听我的命令行事而已。有本事,你让上面重用你呗。” 一改刚才的清冷严厉,青萍的声音妖媚得很,仿佛天生是个狐狸精。 青环不为所动,伸出修长的手指,看着涂得红艳艳的蔻丹,冷声说道: “哼,你不过是仗着会易容,又会使一些狐媚子的手段,被主子这一次委以了重任而已,你也莫要得意,这次的任务艰巨得很,一个不好,你不但立不了功,反而还会招来主子的惩罚,那可就是大大的不妙了。” “这个倒不用你担心,青环你做好自己份内的事就成了。”青萍的声音依旧娇柔似水。 “既然你不肯说下一步的打算,那我就不在此浪费时间了,我得回房补瞌睡去。” 青环站起身,伸了个懒腰,抬脚便往外走,没想到青萍却在后面淡淡地提醒她: “青环,我知道你是要去做什么,做为同一批进来,现在仅剩不多的姐妹,我要提醒你一句,不要和男人纠缠太多,否则,若被主子知道了你的那些风流艳事,你知道下场会是什么!” 青环猛地收住走到门口的脚步,扭回头紧盯着青萍,声音严厉又略带紧张地问道: “你说这话什么意思?难道你派人跟踪我?” “没什么别的意思,就是字面上的意思,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同,你好自为之吧。” 青萍迎上青环逼视的目光,语声淡淡。 青环狐疑地看了她一会,这才扭头将门拉开,一边往外走,一边漫声说道: “随便你!青萍,我没你有远大的志向,人生得意须尽欢,女人一生短短十来年青春,我可不想辜负了这大好时光。” 说罢,她便跨出了正厅的门,只给青萍留了一道妖娆的背影,让她不由微微摇了摇头: 这个任性的青环,贪图男女之欢,早晚有一天不是死在床上,就是死在主子的手上。 收回心神,拿着一旁的拐杖,青萍也回了自己的卧房,站在一人高的铜镜前,将脸上的易容抹掉,摘下花白的头套,铜镜里出现的,赫然是一个二十好几的标致美人。 这个标致美人有着瓜子脸、柳叶眉和樱桃小嘴,皮肤欺霜赛雪,那双昏浊的老眼也不见了,代替的是一双眼角飞翘的丹凤眼,眼波稍稍一转,便是万千的风情。 打开衣柜,青萍重新换了一套帕莱城居民的服饰,薄纱覆体,微露香肩,她又将一头青丝松松在脑后挽了个髻,在眉心点了粒水滴形朱砂。 做完这一切,她在铜镜前轻盈地转了个身,嘴角露出满意的笑,对着屋外吩咐道: “我有些累了,任何人不要来打扰我。” “是,老大。”守在屋外的青衣侍卫恭敬回答。 此时天色正黑,帕莱城内已是万家灯火,青萍打开卧室的机关,从秘道悄悄离开了这座院子。 那个扮作青萍的孙女叫小影的小女孩走出正厅后,先去关着人的那两间杂物间前,想看看里面的人醒了没有。 她扒着门缝往里瞧,可她忘了此时天已黑,里面又没人点灯,所以瞧了半天,啥也没看到,里面漆黑一片,黑古隆冬,怪吓人的。 没地方去,肚子又饿,小影只好返身趴在西厢房门前的回廊栏杆上,看着夜色发呆,黑葡萄似的大眼睛在夜色里也睁得大大的,似乎什么都在乎,又似乎什么都不在乎。 也不知道趴了多久,直到青环娇声叫道“小影,快过来吃饭了”,她才离开那片栏杆,又往那间关着小包子们的杂物间看了一眼,然后小跑着去了偏厅吃饭。 娜朵和千羽千浔是直到第二天才从迷药当中苏醒过来,先醒的是娜朵。 也不是她是迷药药效过了,还是她的肚子饿了,总之,萨曼兹的小公主醒来的时候,肚子正“咕咕咕”地叫。 搞不清状况的娜双手摸着肚皮,摇了摇还有点点沉的脑袋,闭着眼睛高声叫道: “老板,拿碗米饭上来,再来一份卤牛肉、一份大盘鸡,一份青菜,快点,我饿了!” 半天没人应声,娜朵有点奇怪—— 咦,今天这老板怎么回事?叫了半天也不吭声,平时她还没说话只是刚进门,老板就屁颠屁颠地迎上来问吃啥了,莫不是生意太好无暇招呼她了? 懒洋洋地睁开双眼,首先映入眼帘的不是常去那家酒楼古色古香的装潢,而是头顶上横七横八的房梁和檩子,以及房梁上那些蜘蛛网。 娜朵将视线从房梁上慢慢往下移,先是发黄的墙壁、闭得严严的窗户,然后是四周乱七八遭堆放的一些杂物、陈旧的布匹和烂衣裳。 这是哪里? 她登时吃惊地坐了起来,这才发现自己原来一直是躺在灰尘扑扑的青砖地上,头枕在一堆破布碎条上。 怪不得腰酸脖子疼,外加肚子瘪! 娜朵虽然不知道自己身处哪里,但她天性乐观,从小跟着她爹和太子哥哥,也算见多识广,此时倒也没有太多的惊慌。 迅速让自己镇定下来,娜朵从地上爬起来,将房里仅有两扇窗户挨个试推了一遍——打不开。 她又不抱希望地去拉门,自然,门也是打不开的。 她被人绑架关起来了! 不过门虽然被从外面锁上了,却是在外面插个销再挂把大锁的那种,所以稍用点力,便能将门拉开一条小门缝。 娜朵趴在门缝上,侧着头用一只眼睛朝门外瞧去,受视角限制,她勉强只能看到外面的回廊和回廊边上的栏杆,以及院中空空的天井和对面的回廊、厢房。 这到底是哪里?这种普通的民宅在帕莱城里估计很多吧?基本上没什么特色。 娜朵并没有泄气,忍着肚饿,她契而不舍地又换了一只眼睛贴在门缝上,继续费劲地往外瞅着,她就不信这个院子里会没有人,会连个看守她的人都没有。 不消一会,娜朵撅着屁股弯腰趴在门上的姿势就让她坚持不住了,她又累又饿又口干,瞧了这么会,也没什么发现,她干脆不趴门缝了,转身走到破布堆上,又跌坐了下去,埋头沉思起来。 她记得之前她是在常去的那家小酒馆喝酒来着,后来遇到了两个小混混要将她拖走,她死活不肯,再然后,好像从外面进来了一老一少,那个老人说她认识子九弦和羽宝浔宝,并知道他们住在哪里,于是,她就迷迷糊糊地上了祖孙俩的马车。 上了马车之后怎么样了?娜朵有些记不太清,拼命想了一会,终于想起来,好像马车到了一个什么庙的围墙那儿,老太太让她下去透透气,醒醒酒再上来,后来,过了一会,老太太说有急事又让她赶紧上车,她上了车后,老太太好像拍了她两下,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再次醒来,她就到了这间被锁得死死的牢房了。 娜朵仔细回想着之前的一切,才猛然醒悟,那祖孙俩就是骗子,即便不是绑架她的幕后黑手,至少也是幕后黑手的帮凶! 她猛地用手拍了自己的脑袋一下,咬着银牙骂道: “娜朵,你真笨!你就是个大笨蛋!居然相信两个在酒馆里认识的人,她们一说出九弦哥哥的名字,你就跟着她们走了,怪不得太子王兄喜欢戳你的额头,说哪天会被人给卖了!果然,今天就应验了!叫你轻信人,叫你没有警惕之心,叫你不防人!” 想到这里,娜朵的肚子又不争气地响了起来,她一下子跳起来,冲到门边,趴着门缝,用着最后一点力气大声喊道: “老太婆!你出来!既然把我关起来,肯定是有所图,我现在肚子饿了,赶快弄点好吃的来,不然我饿死了,你的心思也就白费了!” 周末快乐,继续跑步,争取练成A4腰。 第184章 小影喂饭 娜朵拍门大喊大叫的声音,终于将隔壁的小包子们惊醒了。 千羽和千浔从昏迷中醒过来,懵懂地睁开双眼,看见的是面对面的另一个自己,两个人全身都痛,想爬起来,却发现手脚都被绑着。 侧仰着头,看到一角高高在上的结着蛛网的房梁,千浔转着黑眼珠,小声问对面侧卧着的千羽: “哥,宝宝们是不是被坏人抓了?” 千羽点点头,“嗯,浔宝你怕不怕?” “浔宝不怕,就是手脚不能动,好难受。” 千浔咂了咂嘴巴,又补了一句,“而且,浔宝肚子也好饿,好想吃水晶糕、八宝鸭、乳扇、牛干巴、蜜炙火腿……” 一口气,千浔说出了二十来样各种吃食,自己把自己都说得流出口水了。 千羽侧卧了一晚上,贴着地面的那半边身子和胳膊都酸了,但他仍坚持侧卧姿势,眼睛看着千浔,小声提醒这个吃货弟弟: “浔宝,你换个姿势,这样子躺了很长时间了很难受。” 千浔的注意力马上从“肚子饿”转移到“身体的痛”上面来了,千羽的话顿时让他感觉到浑身都酸痛,右胳膊和右腿几乎快麻得没了知觉,他赶紧翻身成仰躺状态。 这样更不舒服,因为双手被反剪在身后,手和胳膊垫在背部和屁股下,很难受。 千羽看到弟弟脸上痛苦的表情,再次提醒: “往那一边翻过去,换个姿势侧躺会舒服点。” 千浔不愿意,“可是,哥哥,翻到那一边,浔宝就看不到你了。” “没关系,浔宝你翻过去,羽宝看能不能帮你解开手上的绳子。” “嗯。” 千羽的这个提议得到千浔的响应,他立即朝左边用边翻了个身,将整个后背对着了千羽。 千羽仔细观察了一下千浔手上绑的绳索,紧紧缠了两圈,他的小手腕都被勒红了,可喜的是坏人却打了个活结,大约是认为他们无法解开背后的绳子吧。 千羽赶紧将自己往下蹭,一直蹭到他的头贴在千浔的腰的位置,这才用嘴去咬那一截绳头,紧紧咬住后用力往外一拉,活结就被解开了。 他欣喜地说道:“浔宝,活结打开了,你的手挣一挣,就可以了。” 千浔立即听话地将手往两边挣了挣,将绳索圈挣大后,果真就将自己的手解放出来了。 来不及高兴,千浔活动了一下僵硬的手腕,将千羽推播翻转身,替他将手上的绳索也给解了。 双手重获自由的两人互相看着对方流着汗沾了尘土的小花脸,乐呵呵地笑出了声,千浔又要去解脚上的绳子,千羽赶紧制止: “先不要解开,浔宝,等会万一有人进来看见的话,就糟了。” 千羽侧耳倾听了一会外面的动静,此时喊累了的娜朵在休息片刻后,又开始了新一轮的拍门呼叫声: “老太婆,我饿了,快送吃的来!要不然我就死给你看,让你什么也得不到!老太婆!快来人!” 小包子们听到娜朵的声音,眼睛都亮了,千羽赶紧高声问道: “娜朵姨,是你吗?你在哪里?娜朵姨!” 娜朵一直在拍门喊人,所以千羽的声音她并没有听到,直到千羽和千浔趁她歇息的时候再出声叫她,她才注意到隔壁传来的声音。 她赶紧贴到墙壁边,扯着嗓子大声道: “羽宝、浔宝,是你们吗?你们也被抓进来了吗?” 千羽和千浔在隔壁的屋回应着:“娜朵姨,是宝宝们,宝宝们也被抓起来了。” 娜朵确认了隔壁关着的是千羽和千浔后,心里是满满的疑问:比如小哥俩怎么也会被抓进来?子九弦现在在哪里?她为什么在帕莱城没看到他们?他们去了哪里? 她刚要开口问话,她这边的房间门忽然被打开了,一个大汉守在门口,另一个大汉手里端着一碗稀粥和一个大白馒头走了进来,将粥和馒头放在地上,冷冷地看了她一眼: “不许说话,再大声喊叫扰了老大清静,就将你绑起来扔到地下室里喂老鼠去!” 娜朵果然被他的威胁震住了,她从小就怕老鼠蟑螂这些在地上爬的小东西,而且她也不要被捆了手脚扔到黑乎乎的地下室里,那太寂寞,太可怕了! 她赶紧闭了嘴,不再隔着墙壁大声和千羽千浔说话,等那个大汉出去将门重新锁上后,她才扑到馒头和粥碗边。 实在是饿极了,娜朵端起粥,猛喝了一大口,润了润嗓子,又将馒头一口咬掉了小半边,狼吞虎咽地吃了下去,差点没咽着。 三下五除二地将稀粥和大馒头吃完,她的肚子这才不那么饿了,很想和隔壁的宝宝们说话,问问这些天的情况,又怕连累到千羽和千浔,便寻思着如何寻找机会。 千羽和千浔也听到了那个大汉训斥威胁娜朵的声音,两人聪明地闭嘴不再说话,怕连累到他们的娜朵姨。 此时两人的肚子又不争气地“咕咕”叫起来,他们也饿了! 关押两人的房门却适时地响起了有人开锁的声音,两人赶紧坐在地上面向着门,双手抓着绳子背在身后,做出仍被绑着的样子。 将这一切做停当后,小哥俩盯着缓缓打开的门,在看到进来的人时,不由瞪大了又圆又黑的双眼,吃惊地看着来人。 小影端着一个红漆托盘——托盘里摆着两小碗粥和两只馒头——小心翼翼地走了起来。 对于一个不到五岁的小姑娘来说,她手中的托盘实在是太重了。 她怕打翻上面的稀和馒头,所以走得异常小心,眼睛也不敢四处看,一直盯着脚下的路,并没看到小包子们的眼神。 一直走到坐着的小包子们面前,小影弯腰将托盘放到地上,千浔忍不住开口了: “你你你,你怎么也在这里?你是他们的人,还是也是被他们抓起来的?” 小影朝大敞的门口看了一眼,那儿立着一个青衫人,她掉回头摇了摇脑袋,千浔不知道她摇头是什么意思,又小声追问: “你摇头到底是他们的人还是不是他们的人?还有他们是什么人?” 小影沉默着,端起一碗粥,舀了一勺喂到千浔的嘴边,睁着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示意他张嘴吃饭。 千浔肚子饿极了,张嘴就将一勺粥吞了个干干净净,又就着小影递来的馒头,咬了一大口,暂时将他的疑问给吞了下去。 小影端起另一碗粥,又去喂千羽,不料千羽却只是定定地望着她,声音又清冷又稚嫩地说道: “你是他们坏人一伙的,那个老奶奶是坏人,对不对?” 小影抿了抿唇,又紧张地朝门口望了一眼,见大汉似乎并没关注房间里面,这才极小声地祈求: “羽宝哥哥别问了,先吃饭吧,不然小影要挨打的。” “他们打你?”千羽严肃地问道。 小影点点头,千羽又问了一句,“你叫小影?” 小影再次点点头,将手中的一勺稀粥又喂到千羽的嘴边,睁着大眼祈求地看着他。 千羽也不知道为什么,看到小影的大眼睛,他的心就软下来了,于是将嘴边的稀粥吞下,又吃了一口馒头,尽管饿,依旧优雅地细嚼慢咽着。 小影又去给千浔喂粥和馒头。 尽管千羽吃得慢,尽量拖延着时间,小影还是很快将这餐饭给两人喂完了。 等千羽将最后一口馒头吞下,小影端起托盘站起身就要往外走,千浔赶紧出声将她叫住: “小影,你还没说你到底是哪边的人呢?” 小影沉默了一会,说话的声音很轻很轻: “晚上我再给你们送饭来。” 说完,端着托盘快步走了出去,房门在她身后又被那个大汉“咣当”一声关上,很快就落了锁。 千浔收回怅然的目光,和千羽对视一眼,将双手从身后拿出来揉了揉,小声说道: “哥哥,小影是不是坏人那边的人?你刚才说那个老奶奶是坏人,是真的么?” “羽宝也是乱猜的。”千羽皱着眉头在想问题。 “那接下来怎么办?”千浔对自己的双胞胎哥哥非常信任,他的羽宝哥哥可是足智多谋的。 “浔宝,我们先将脚上的绳子解开,让脚活动活动,等人来了再套上去。” 千羽将千浔脚上的绳索解开,千浔揉了揉酸麻的脚踝和腿,这才从地上爬起来,绕着屋内转圈子察看着。 千羽也将自己脚上的绳子解开,让脚活动开后,又将两副绳索圈了两圈,做个了活套放在地上,如果有人来了,到时候他和浔宝只要将脚伸进绳套,再一拉打好的绳结,就能将脚绑得跟原来一样。 他又将两副绑手的绳子藏在一旁的杂物堆里,以备万一。 等他做完这一切,千浔已经巡视一番回来了,悄悄附在他的耳边小小声说道: “哥哥,窗户打不开,门从外面锁了,不过,浔宝身上的毒药还在,接下来怎么办?” “等天黑,那些坏人睡觉了之后,我们再行动。” 千羽说完,也将屋内的环境检查了一遍,尤其是站在窗户边仔细往外瞧着,透过外面亮光投射在窗户上的影子,他发现窗户外面被钉了木条,这样即便他用袖箭将窗户挑开,也逃不出去。 庆幸的是,他的袖箭还在! 原本是绑在小手臂上的,帕莱城天气炎热,他才将袖箭绑到了腿上,因此没被发现。他不知道其实是那几个人怕他们身上有毒,才未对他们搜身的。 周六了,广东这回南天,潮四了,房间的墙上和地板上全是水,湿湿的。 不高兴! 第185章 机会终于来了 整个下午,隔壁的娜朵都很安静,也许是怕影响到小包子们,她没再隔着墙壁和他们说话。 千羽和千浔也一样,既然现在知道娜朵姨就在隔壁,他们也不急在这一时非要说她说话了,等找到办法逃出去后再说。 三人在各自的杂物间里养精蓄锐着。 天擦黑的时候,小影又端着那个托盘迈着纤细的小腿走了进来。 这次托盘里的是两碗米饭,一盘酸笋炒辣椒丝,在她进来前,千羽和千浔已经将脚上的绳子套上了,手也背在了身后虚握着。 小影将托盘放在地上,朝门口看了看,悄悄移了移身子,试图将门外大汉的视线阻隔在她的身后。 只是徒然,她纤细的小身板又怎能挡住门外大汉俯视过来的视线,千羽却将她的这个小举动看在了眼里。 照例又是她一勺饭一勺菜轮流给小哥俩喂着饭菜,千浔趁她给千羽喂的时候,几口吞下自己嘴里的菜,张开嘴依旧不死心地问她: “小影,你的奶奶,她到底是不是坏人?是你们把宝宝们抓来的吗?” 小影一听,手里拿着的饭勺差点掉到地上,她抬起惊恐的大眼,微微摇了摇头,随后又点了点头,拿勺的手在轻微地颤抖着。 千羽瞪了弟弟一眼,轻声安慰道: “小影,别怕,浔宝不是有心的,羽宝相信你不是坏人。” 小影眨着眼睛,睫毛忽闪着,她点点头,低低地说了声“谢谢羽宝哥哥”,然后继续给他喂着饭。 小影喂完饭菜,收拾好托盘走出去后,恢复成慈祥老奶奶模样的青萍站在正厅门口,看着从西厢房杂物间出来的小影,朝她招了招手。 小影迟疑了一下,随即快步走到她身边,手里仍旧端着托盘,仰头看着她。 青萍拄着拐杖,亲切地说道: “小影,将托盘放到地上,随我进去,奶奶有话要问你。” 小影依言将手中的托盘放在回廊的地面上,默默地跟在青萍身后进了正厅。 青萍在主位上坐定,漫不经心地问: “小影,今天两次送饭,那对双胞胎都和你说了些什么?” “没说什么话。” 小影垂手立在她前面,面无表情地回答着她“奶奶”的提问。 青萍将手中的拐杖在青砖地面上顿了顿,地面发出两声沉闷的声音,小影的身子不禁颤了颤,她的头垂得更低了。 “你确定你们没有说话?小影,欺骗奶奶,可不是一件好事。” 青萍不再扮演和蔼的老女人声音,她娇脆的嗓音里含着一抹漫不经心的威胁。 小影的肩膀缩了缩,好半天才嗫嚅着回道: “他们,他们问小影和奶奶是不是抓他们的坏人。” “小影不要怕,抬起头来,告诉奶奶,你是如何回答他们的?”青萍脸上又恢复了慈眉善目。 “我没有回答他们。” 小影抬起头,见青萍脸上似乎不信,赶紧又小声作了补充,“小影不知道该如何说。” “真是个傻孩子,这话有什么不好回答的,实话实说也没关系,反正他们俩也逃不出去了。” 青萍笑眯眯地对小影摆了摆手,“下次记着,多和他们说说话,最好是让他们相信你。奶奶累了,你也回房歇息去吧。” 小影答了声“是”,等青萍从侧门离开后,她才走出正厅,端起地上的托盘去了厨房,她还得将厨房里的碗筷洗干净了才能睡觉。 这天晚上,千羽没能找到出去的办法,加上房里又黑,门外有人守着,他不敢闹出太大的动静,只好和千浔躺在地上不甚舒服地睡了一觉。 第二天,小影端着粥和馒头进来后,千羽悄悄问她: “小影,隔壁是不是住着一个叫娜朵的阿姨?” 小影想也没想就点了点头,千羽又问: “宝宝们在神庙那里见到娜朵姨的时候,她是和你们在一起吧?” 小影犹豫了一下,仍然睁着大眼,点了点头。 千羽还要再问,这时门外守卫的那个大汉不耐烦地说道: “小影,今天这顿饭怎么喂这么久?快点,老子要去茅房了!” 小影赶紧答应了一声,“就好了,马上出来。” 快速给千羽和千浔喂完粥和馒头,她急急忙忙地端着托盘走了出去。 等那个看守他们的人锁上门,迈着焦急的步子跑着去上茅房后,千羽和千浔解下脚上的绳套,悄悄走到门边,趴着门缝往外面瞧。 跟娜朵一样,他们也只瞧见了门外的回廊、栏杆、天井的院子,以及对面的厢房。 院子里没人,有一种诡异的安静。 很快,那个看守他们的人上完茅房,又大踏步走了回来,看见他青衫的身影,小哥俩只得悄悄从门边撤退回去。 千浔坐在地上,背靠着身后的杂物,噘着嘴嘀咕: “哥哥,这都第三天了吧?九弦叔叔发现宝宝们不见了,肯定会急死的。” 千羽小脸上没有一丝焦急之色,他沉着地说道: “浔宝不要急,娘说过,越是危险困难的时候,越要沉着冷静,办法总是人想出来的,宝宝们等待时机就好了。” 千浔听他说起娘亲,不由又想起娘来: “哥哥,浔宝现在也好想娘啊,你说九弦叔叔会不会告诉娘宝宝们不见了?要是娘知道了,一定会赶到帕莱城来的。” “九弦叔叔应该不会这么快告诉娘吧?再说从帕莱城到京城好远呢,马车都要走好多天,等娘赶到,宝宝们应该已经逃出去了。” 千羽用他的小脑袋分析着,却不知道就在这天早上,子九弦找不到他们,已经将小哥俩失踪的消息快马送往了京城,三天后,他们的娘就和夜枭长途奔驰赶到帕莱城,来寻找他们了。 千浔和千羽背靠着背坐在一起,小声说道: “哥哥,羽宝身上的药还在,要不浔宝将外面看守的人药翻了,跑出去,好不好?” “我觉得不好,外公常说,打仗最重要的是要知己知彼,现在宝宝们不知道除了小影、老奶奶和这个看守的坏人外,还有多少人在院子里,万一出去后他们人多,又有功夫,浔宝你的那点药就不起作用了。” 千羽思忖片刻,否决了千浔的用药法子,千浔想了想,眼睛一亮,接着出主意: “要不,宝宝们就趁小影进来的时候,将她劫持住,然后用小影威胁老奶奶放宝宝们离开,这个法子如何?” 千羽这次想都没想,断然否定:“不行!羽宝不想伤害小影!” “宝宝又不伤害她,只是作作样子,威胁坏人放宝宝们出去,这有什么不好?”千浔闪着大眼,不理解。 “不行就是不行,反正羽宝不想利用小影,万一作样子的时候伤到她了怎么办?” 千羽也说不出更多为什么这样做的理由,反正就是坚决不同意,千浔也没办法,只好放弃这个想法,转着眼珠,又去思考其它的逃跑方法来。 时间很快过去,又到了吃晚饭的时候,千羽小声问小影: “小影,这个院子里一共有多少人?” 小影想起青萍让她实话实说的交待,便压着嗓子说道: “这座院子里除了奶奶和我,还有一个叫青环的女人,另外,还有五个会功夫的男人,不过,这座院子是在一个大宅子里,大宅子里有多少人,我就不知道了。” 见千羽沉思着点头,小影又补充道: “奶奶昨天告诉小影,你们问什么,我都可以实话实说,反正你们逃不出这儿。” 她的言下之意,是暗示小哥俩不要动逃跑的心思,他们的一举一动都在老奶奶等人的监视之下。 千羽难得地笑了,他轻轻地对小姑娘说:“谢谢你小影。” 小影收拾好托盘,垂下眼睫回道:“不用谢,我先走了。” 随后,她起身、出门,然后大汉关门、落锁,随着房里陷入一片黑暗中,千羽和千浔度过了在这个临时牢房里的第三个晚上。 千羽等待的机会终于来了。 这天上午,当小影给俩人喂粥和馒头时,外面传来了青环的声音: “小影,你赶快给他们喂完饭出来,我们要出门去办件重要的事情,快点,别耽误了时辰,否则老大会要你好看!” 小影的手一抖,赶紧答应了一声,快速喂完饭走了出去。 等房门落上锁,千羽轻手轻脚跑到门边,扒着门缝往外看,就见那个看守他们的人已经不在门口了,院子里集结了五个青衫男人,那个拄着拐杖的老太太牵着小影的手,颤颤微微地领着众人往院子外面走去。 走在一行人最后面的,是一个穿着普通民女服的年轻女子,千羽猜测她可能就是小影说的青环。 青环往西厢房的杂物间瞧了瞧,似乎有些不放心,于是给老太太建议道: “老大,院子里没人看着他们几个,只怕不太好,还是我留下来看着吧。” 老太太将手中的拐杖往地上重重一顿,沉下脸,冷着声音说道: “青环,不要找借口偷懒!你以为我不知道你的那点心思,想看着他们是假,去会你的情郎是真!这次去见的那个人非常重要,你也必须去,走吧。” 青环撇了撇嘴,哼了一声,,扭着腰跟了上去。 第186章 再次被抓 等老太太在众人的簇拥下出去后,院子里忽然就安静了下来。 千羽和千浔扒在门上又听了会,确认那些坏人确实是走远了,院子里静得连根针都能听得见的时候,两人激动得对拍了一下手掌。 隔壁屋的娜朵此时也跑到墙边,高兴地提高声音叫着小包子的名字: “羽宝、浔宝,你们在吗?在吗?没睡着吧?快和娜朵姨说说话。” 千羽和千浔赶紧跑到他们这一侧的墙边,隔着一堵墙应和着娜朵的声音: “娜朵姨,宝宝们都在这里,娜朵姨你还好吗?” “娜朵姨很好,宝宝们,现在坏人们都出去了,我们想个办法逃出去吧。” 千羽抬头又将屋内扫视了一遍,这才对那一边的娜朵说道: “娜朵姨,宝宝们也正在想法子,你等会,羽宝看看能不能从窗户里爬出去。” 千羽说完,走到门旁边的窗户前,比了比高度,他太矮,便和千浔合力搬了一堆杂物垫在窗下。 他站上去将窗户从里面打开,看着栅栏一样钉在窗框上的木条,摸了摸木条的厚度,约一寸厚,三寸宽,不由心里暗暗得意,庆幸这大半年跟着外公柳鹏程练了内力,正好可以借此机会试试他的内力有多少了。 千浔站在底下,看着高高在上的千羽,知道他要做什么,于是乎担忧地问道: “哥哥,你能行吗?这么厚的木板,拳头打上去,会破皮的。” 千羽摇摇头,一脸的坚定,“没事,外公平时都是让我在铁砂里练的,应该没问题,浔宝,你站开点,免得碎木屑飞进你眼里。” 千浔答应一声,退到门边,眼睛眨也不敢眨地紧盯着千羽的动作。 千羽将小手紧握成拳放在腰侧,然后默念外公教的心法,运起内力一拳挥了出去,只听“呯~咔嚓”两声,一块宽三寸的木板应声破开。 千浔在一旁拍着小手给千羽叫好: “哥哥,你真棒,加油!再破开两块宝宝们就可以逃出去啦。” 千羽见自己真的一拳砸破了木板,也很激动,他赶紧又运气接连破开了两块木板,顿时窗户上出现了一个一尺半宽的空档。 千羽探头朝院子里望了望,没发现人,便身手敏捷地翻出了窗外,跳到了回廊上,千浔紧跟在他后面,也爬出了窗,千羽怕他摔着,在他跳下来时伸手抱住了他。 千浔落到回廊上后,对着千羽笑眼弯弯地说了声“谢谢羽宝哥哥”,小哥俩一人顶着一张花脸乐开了怀——他们终于逃出这间关押他们的杂物间了。 那边屋里,娜朵声音又着急又关切地轻声叫道: “羽宝、浔宝,你们俩是不是出来了?没伤着哪里吧?” “宝宝们没有受伤,娜朵姨,宝宝马上就来救你出去,你先将窗户打开。” 小哥俩跑到娜朵那间房的窗下,此时,娜朵已经依言将窗户打了开来,透过木板之间的缝隙看着很久不见的小包子们,她的眼里居然涌出了欣喜的泪花。 “羽宝、浔宝,娜朵姨好久没有看见你们了,怪想你们俩的,瞧你俩的大花脸,快将脸擦一擦。” 千浔用袖子胡乱擦了把脸,对娜朵说道: “娜朵姨,宝宝们也挺想你的,那天就是因为在神庙下看见你的身影了,才跑下来找你,结果着了坏人的道,被他们抓了进来。” 千羽从身上掏出一块丝帕,将脸上的灰尘擦干净后,看着高高在上的窗框,皱起了眉头: “宝宝们还没长高,够不着窗户,无法运气砸破木板,怎么办?” 千浔眼睛滴溜溜在院子里转了一圈,看见有间屋子的房门虚掩着,便拉着千羽的手说: “哥哥,我们去那间屋子看看有没有椅子,搬过来不就可以了吗?” 俩人跑到那间屋前,悄悄拉开门,探头往里看了看,没人! 小哥俩于是大摇大摆地进去,又大摇大摆地搬了把椅子出来,合力抬到娜朵的窗下,娜朵不由夸赞道: “乖宝们,你们真棒!” 千羽爬上椅子站上去,让娜朵站远一点,他又如先前般运气挥拳,连砸了四块木板,然后对着里面不可置信看着他的娜朵说道: “娜朵姨,快点出来,我们尽快逃出去。” 娜朵反应过来,清脆地答应了声“哎”,等千羽和千浔将椅子挪开后,她迅速地从窗户里面爬了出来。 她的脚刚落到外面的回廊上,她就赶紧抱过一旁的千羽,在他的脸上“啪唧”亲了两口,惊喜地赞道: “羽宝,你真的好棒,这么小就能运气发力,比娜朵姨的花拳绣腿实用多了!” 千浔见娜朵姨表扬他的哥哥,心里美滋滋地,就仿佛表扬了他似的,仰着小脸自豪地说: “那是当然,浔宝的哥哥可是最棒的!” 千羽脸上露出一片腼腆的笑容,对那两个不靠谱不着调、身在敌营毫不自觉的两个人稚气地催促道: “咱们快走吧,这儿还是在坏人的窝里呢,先逃出去了再说。” 娜朵这才反应过来,连连点头,“对对,羽宝说得对,趁着他们出去了,咱们快点逃吧。” “哈哈哈,你们想逃?做美梦吧?” 忽然从院门口传来一个女人妖娆放肆的声音: “你们几个上去,将这三个人抓起来,重新关押看守起来,这回可要记着,将手脚都捆好,窗户上的木板子再钉厚点。” 娜朵和千羽千浔听到声音,吃惊地扭头朝院门口看去,只见那一对祖孙带着五个青衣人正迈步踏进来,说话的正是那个叫青环的女人。 他们不是走了吗?怎么这么快就回转了? 来不及多想,娜朵和千羽做好了打斗的准备,千浔也从身上掏出了毒药来,准备药翻这群坏人。 哪想到没等三人出手,那个老太太拿着拐杖朝三人挥过来,隔空点穴,首先就将千浔给定在了原地无法动弹,他的小手还在裤兜里掏着药,急得他小脸通红,却也无可奈何,只得愤怒地瞪着那个他曾经认为慈祥的老人。 千羽的手还没碰到袖箭,他也步了千浔的后尘,被老太太的掌风扫到,第二个定在了原地。 剩下的娜朵就好办多了,她那三脚猫功夫在青环手下过不了几招,就被她反剪了双手。 她一见几人好不容易逃出杂物间,还没来得及高兴,就又被逮住了,不由又气又急,再也顾不得优雅淑女范,破口大骂道: “你个老太婆,假装好人骗得本姑娘的信任,有种你就别使阴招啊,咱们单打独斗,这么将我们关起来算什么英雄好汉?!你就是个老妖婆!” 娜朵是个公主,也实在骂不出什么更难听的话来,就反复在“老太婆老妖婆”这两个词中切换,实在是没什么杀伤力。 她只顾逞口舌之快,忘记了刚才就是青环一个人将她制服的,所以即便单打独斗,她也不是他们这些人的对手。 青环将娜朵丢给几个青衣人,让他们将她的手脚都捆绑起来,拍了拍娜朵的脸,她妖妖挑挑地对这位萨曼兹公主说道: “啧啧啧,小公主,你看看你,像个泼妇一样的骂街,可不像个尊贵的公主哦。” 娜朵敏感地发现了她话中透露的意思,不由凝眉问道: “你们知道我是萨曼兹的公主?这么说来,我们三个人的底细,你们是都知道的了。” “对,你们的底细我们都知道,那又如何?”青环并不否认。 “那你们究竟想要作什么?敲诈一笔钱财?” 娜朵想过来想过去,除了敲诈钱财外,实在想不到更好的理由让这些人不但抓了她,还抓了千羽千浔。 抓她可以理解,她是公主,身份尊贵,可以引起两国邦交恶化,甚至引发战争,或者用她来换取重要的人质。 但抓她的同时又抓了千羽和千浔,就令人匪夷所思了,他们的作用实在太小,除非是看在千陌是个大老板上面,想敲诈一大笔银子外,别无其他理由。 青环面对娜朵的疑问,轻轻巧巧地回了她一句:“无可奉告!” 等青衣人将三个人重新绑好,一齐丢到曾关押娜朵的那间房里后,老太太青萍顿了顿拐杖,一开口说话声音就甚是严厉: “小影,跪下!” 这时一个青衣人很眼色地去正厅内搬了把椅子出来,端到院子的正中,恭恭敬敬地对青萍说道: “老大,您腿脚不便,站着别累着了,快请坐。” 青萍沉着脸,拄着拐杖慢慢走到椅子上坐下,对跪在青砖上的小姑娘痛心地说道: “小影,奶奶平时是怎么对你说的,又是怎么对你的?今天你居然吃里扒外,你对得起奶奶么?!” 小影莫名其妙地抬起头,怯怯地看了一眼那个平时“慈眉善目”的奶奶,小声回道: “我没有吃里扒外,没有对不起您。” “还犟嘴!小影,你真是让奶奶失望!” 青萍将手中的拐杖在青砖地上顿得“碦碦”作响,一迭连声地质问道: “你说你没有吃里扒外,那两个双胞胎手上脚上的绳索是谁给解开的?难不成是他们俩人自己解开的不成?还是说是青环他们解开的?” 第187章 鞭刑 小影抬起头,嘴唇翕动着想要解释这事确实与她无关: “不是我解开的,我也不知……” 青萍打断她的话,脸上更加严肃,语气更加严厉: “不是你?好,即便不是你,那你天天给他们送饭喂饭,如果他们自己解开了,你也应该会知道,知情而不报,就是欺骗奶奶!小影,奶奶对你不够好吗?你为什么要帮着两个外人?!” 青萍奶奶这话也对,这事只能有两种解释:要么是千羽千浔自己解开的,那么作为一个唯一和他们天天接触的人,她肯定早就知道他们的绳索已经解开,知道而不上报,就是欺骗! 如果不是他们自己解开的,那么在没有其他人接触到他们的情况下,就只能是小影她帮他们解开的了。 无论是哪种情况,小影她都背叛了她的奶奶,所以她辩无可辩! 青萍顿了顿,看着苍白着脸无言以对的小影,浑浊的老眼里射出一抹厉色: “看来奶奶平时对你太好太纵容了,所以你才不将奶奶放在眼里,居然背叛奶奶!既然这样,这种不知好歹的丫头,留着你也没用!青环,乱棍打死再扔到乱葬岗去吧。” 什么?小影什么也没有做,就要因为他们两个而被打死吗? 千羽和千浔瞪大眼睛,拼命想要挣扎,可惜他们被点了穴无法说话无法动弹,只得愤怒地透过大敞的屋门紧盯着外面的天井院子,恨不得能自己冲上去,将那些坏人打跑,然后救出小影逃出生天。 院子里,青环看了眼瑟瑟发抖却一言不发的小影,心里着实不落忍,不由劝道: “老大,小影毕竟还小不懂事,虽然这事做得确实不对,但你也要给她一个机会,让她改过自新吧,这样将她一棍子打死了,以后谁来替你跑腿?谁来给你当拐杖?况且,” 青环走到小影面前,弯腰捏住她的下巴抬起来,细细打量了一番后继续说道: “况且,你看小影才这么小就已经出落得这般标致,这眉眼,这唇鼻,这皮肤,啧啧啧,长大后,小影必定是个倾国倾城的尤物。老大,你真的要将这么一棵好苗子打死在乱棍之下?将来,她可是株摇钱树啊!” 青环的话成功地让青萍皱起了眉头,她神色复杂地看着地上的小姑娘,没有说话,似乎在思考着青环说的可能性。 那几个青衣人这些天天天与小影在一起,对这个长得好看的小姑娘很有好感,此时也都于心不忍,其中一个迟疑了一会,看老太太在犹豫,便上前恭敬地说道: “老大,小影这孩子平时不爱说话,做事勤快,我们都挺喜欢她的,这次您就给她一次机会吧,毕竟她还那么小,打死了太可惜了。” 青萍叹了口气,语气里似乎也有不忍心: “唉,你们一个一个都来劝我,好像我就是那个狠心的恶毒奶奶,其实,在我心里又何尝舍得打死这个一向乖巧的孩子。只是,她这次实在是让太我失望了,刚才也是一时气怒攻心,说了狠话,罢了罢了,既然你们都替她求情,就饶了她这一次吧。” 青环等人面露喜色,刚要提醒小影谢谢她的奶奶,青萍却话锋一转: “不过,死罪可免,活罪难逃!组织的规矩不能废,否则以后我拿什么来服人?大熊,就由你对小影施三十鞭刑吧,你们也无须再劝我,否则视为同犯,一起和小影受罚!” 三十鞭刑?那小姑娘岂不得皮开肉绽了? 青环等人不由怜悯地看向小影,但却不敢再劝,否则将自己搭进去不划算,而且小影只需要受点皮肉之苦,却能逃过一死,也算是万幸了,打的时候使点巧力,小影就不会太疼了。 “小影,还不快谢谢老大!”青环提醒小姑娘谢她奶奶的不杀之恩。 小影却一言不发,倔强地不求饶,也不道谢,只是低垂着头,将一段弧度美好的后颈展露在众人面前,那片光滑的肌肤上面已经起了细小的疙瘩,可见她也是极度害怕的。 青环见小影不做声,也只能暗暗叹口气,退到了一边,不再管闲事。 被青萍点到名的大熊拿出一根小指粗、在桐油里浸过的柳条,躬身问道: “老大,就在这里开始么?” “唔,就在院子里施刑,我在这里看着,大熊,你可不能心软手下留情,否则,我连你也一并罚了。” 青萍慢悠悠地将话道来,彻底堵死了她的手下的小心思,大熊脸上僵了僵,只得点头应“是”。 拿着柳条走到小影身边,大熊将手中的柳条在空中挥了几鞭,抽得空气“啪啪啪”发出剧烈的刺耳声。 等样子做足了,气势出来了,小影的头垂得更低了,大熊这才挥鞭朝她的后背抽了下去,这一鞭的力度很大,差点将她抽趴在地上。 这鞭过后,她后背的月白色衣衫上就隐隐渗出了一点点血丝。 小影哼都没哼一声,只将自己的嘴唇咬得死死的,不让自己叫痛。 大熊悄悄瞟了眼青萍,见她正津津有味地看着他施刑,手下不敢怠慢,第二鞭又狠狠地抽了下去。 这一鞭下去,任是小影再顽强,毕竟只是一个五岁不到的孩子,哪抗得了一个成年男人的鞭打之力,她一下子就被柳条抽得趴到了地上。 背上又是第二条带着血丝的鞭痕,她却依然死咬着嘴唇,将下唇瓣都咬破出血了,也要将那即将溢出口的呼痛声咽回去。 这小姑还真是挺倔的,也,真够顽强的! 青萍却在此时开了口,声音极是平淡,却让人听得凉沁沁的: “这样可不行,趴在地上怎么打?你们几个搬张椅子来,让她靠着吧。” 一个青衣人去屋内提了把椅子出来,又将地上的小影扶起,让她趴在椅座上,双手抓着椅背,将自己的后背完美地暴露在柳条的鞭力范围之内。 这样的姿势可以让柳条抽得更彻底,力道也不会减,会让小影更痛。 青萍这才悠悠地吩咐道:“开始吧,还有二十八鞭。” 大熊只得再次挥鞭抽向小影,这次因为有椅子顶着,她无法借趴倒之势卸去一部分柳鞭之力,所以这第三鞭挥下后,小影的后背出现了一条明显的血痕,她单薄的衣服也被这一鞭给震得破碎了,露出了里面雪白的肌肤和红色的鞭痕。 小影这次没能忍住,她终于低低地哼了一声,小脸上惨白惨白的,额头上也渗出了细密的汗滴。 千羽和千浔看着门外院子里咬牙受着鞭刑的小影,眼睛瞪得如铜铃,满腔的愤怒,却无法发泄出来。 千浔心软,不忍再看下去,将头别开了。 千羽却固执地紧盯着院子里那抹小小的身影,看着她咬破了唇,看着她忍受不了痛低低哼出了声,看着她后背被柳鞭抽破碎的衣裳,以及莹白肌肤上醒目的血红鞭痕,他的眼里慢慢涌上了泪水。 这个一贯清冷傲娇不爱多话的孩子,一直让人以为他不会有任何其他情绪的孩子,第一次感到了深切的难过—— 他替小影难过,恨不能代替她受罚;他也替自己难过,为什么没有好功夫,不能打倒那些坏人、保护那些好人! 他喜欢小影,虽然那次街上只短短的见了一面,不爱说话的小影却很对他的胃口,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以为不会再有机会见面,没料到却在坏人窝里再次与她遇见,她的善良与美丽,更是让她成为千羽在除了娘之外喜欢上的第二个异性。 这种喜欢在小小的千羽心里很纯洁,就只是单纯的喜欢,单纯的想要与她亲近。 可是今天,这个小姑娘却因为他解开了绳索逃跑而受了罚,她还那么小,那么小,比他和千浔都要小,却要受到如此严厉的鞭打,想必是很疼很疼的。 他一定要逃出去,并且还要将小影也救出去,他要让她脱离这帮坏人的魔掌,让她过上更好的生活,他要说服娘亲收养小影当妹妹。 院子里,大熊的三十鞭刑打完后,小影早已经昏厥了过去,她的小脸白得像片纸,嘴唇上满是血,后背的衣服已经完全碎成了烂布条,雪白的肌肤上全是一道道腥红的鞭痕,没有一块好肉。 皮开肉绽的后背上,斑斑血迹衬着滑腻莹白似雪的肌肤,宛如三月的桃花盛开,远看上去有一种瘆人的美丽。 大熊收起柳鞭,向青萍请示: “老大,刑罚已经打完了,要不要给小影上药?” 青环在一旁插嘴道: “这还用问吗?药肯定要上的,不上药,以后这背上落下丑陋的鞭痕,小影长大后还如何见人?” 青环真实的话并没有说出来,落下了鞭痕,在她们这个组织里就不能派更大的用场了,也就太可惜小影这副好脸蛋了。 她没说来的话,青萍却是听得懂的,这个易成老太太的恶毒女人点了点头,允了手下的提议,不过,却又冷冷地丢了句话给大家: “给小影后背上最好的药,但是,做为惩罚,她不能得到你们的照料,而且,我们也没有多余的闲人来照看她,你们将她扔到那个房间里,和那三个人关在一起吧。” 青萍站起身,拄着拐杖往正厅走,边走边说: “我倒要看看,她背着我想要救的那两个孩子,还愿不愿意照料她!让她见识见识人心的自私,对她也是好的。” 明天就是万恶的周一了,真想时间永远停在周末。 第188章 她不是你的亲奶奶 青环给小影的后背抹上药后,就将她扔进了杂物间,和娜朵、千羽千浔三人关在了一起。 小包子们的穴道被封的时间并不长,这个时候也已自动解开,三个人看见俯趴在地上的小影的后背虽已上了药,但仍血肉模糊,鞭痕可怖,不由流下了眼泪。 娜朵哽咽着问候倔强的小姑娘: “小影,你疼不疼?疼就哭出来,啊?没人会笑话你的,别憋着,疼得受不了叫出来就好了,娜朵姨小时候从马上摔下来,就很不争气地哭过的。” 小影头埋在发丝里,脸朝地上,摇了摇头,“娜朵姨,小影不疼。” 唉,这个坚强的孩子,明明疼得要命,说话时上下牙关都磕碰得响,显见是咬着牙关在说话,却非要说不疼。 娜朵见小影倔犟至此,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只得含着泪,同情地看着这个可怜的小姑娘。 千浔双手双脚被绑离小影还有二尺来远的距离,他只得蹦跳着来到小影身边,然后跪了下去,糯声糯气地对小影说道: “小影,不要怕,浔宝哥哥来给你吹吹,吹了后你就不疼了。” 说罢,千浔弯下腰,用他的小嘴对着小影伤痕累累的后背,不停地吹着气。 小影顿时觉得后背上擦了药膏的地方传来一阵沁凉,仿佛有只无形的小手在温柔地轻轻抚着那些裂开的伤口,不再感到火辣辣的疼。 她从地上抬起头,将头扭向千浔,满脸感激: “浔宝哥哥,你吹了之后真的好多了,小影不那么疼了。” 千浔喘了口气,欣喜地问道:“真的不疼了?” “真的!”小影肯定的点头,大眼里黑白分明,甚是晶莹。 千浔不由大喜,赶紧得意地说道: “这是娘教浔宝的法子,每次宝宝们摔疼了,娘都会对着疼的地方‘呼呼’吹气,说吹了气就不会疼,宝宝们就真的不疼了。来,浔宝哥哥继续给你‘呼呼’。” 说罢,千浔又深深呼进了一口气,然后对着小影的后背又吹了下去,懂事的小影赶紧拦道: “浔宝哥哥,小影已经不疼了,你不用吹,先歇会,吹久了脸会痛的。” “没事的,小影,浔宝哥哥可是很厉害的哦,再吹吹,你就会完全感觉不到疼了。” 千浔继续吹着气,一遍一遍,直到两只腮帮子肿痛起来无法再吹,他才停了下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两只膝盖在青砖地上跪得太久都红肿了,好在被裤子遮住了看不到,他也不敢声张,怕小影和千羽等人担心,所以悄悄换了个姿势坐了下去。 小影脸上露出一抹笑,轻轻说道: “谢谢你,浔宝哥哥。” 千浔舔了舔干燥的嘴唇,说话时脸庞有些僵硬,却依旧给了她一个大大的笑容: “不用谢,小影,等会你要是又疼了的话,我再给你吹。” “嗯。” 娜朵在一旁看到这一幕,不由夸赞道: “浔宝,好样的!” 一直没有说话的千羽此时也挪到了小影的身边,他轻声对她道歉: “小影,对不起,是羽宝哥哥连累你了。” 是的,如果不是他解开了自己和千浔的绳索,想要带着娜朵姨逃出去,小影也不会因此而受罚。可以说,小影这一顿皮开肉绽的鞭刑,完全就是在代他受过,是受他所累。 千浔听哥哥如此说,小脸上也是涌起一阵难过与歉意: “小影,还有我,浔宝哥哥也害了你,如果我能替你挨那顿鞭子就好了。” “不关羽宝哥哥和浔宝哥哥的事,这是小影的命,你们不要难过了。瞧,我这不是一点都不疼了吗?” 小影脸上努力展开一朵灿烂的笑容,虽然仍疼得厉害,但她努力不让它在脸上表现出来,只是那紧皱的眉头和苍白的小脸出卖了她。 这个时候,千羽忽然斩钉截铁地说了一句: “小影,再忍耐一段时间,羽宝哥哥一定要想办法救你出去,救我们所有人出去!” 他说这话时小脸上有一种异常的坚定,仿佛天下没有难得倒他的事情,让抬头看他的小影不自觉地就相信了这个只比她大了半岁多的哥哥的话。 小影是个话少的孩子,所以对同样话少的千羽一直有着非同一般的亲近感,此时她不由弯了眉眼,忍着痛笑道: “嗯,谢谢羽宝哥哥,小影忍受得住的,等羽宝哥哥救我们大家出去。” 说到这里,她忽然想到了什么,重新又将头埋了下去,闷声闷气的声音从她的乱发下传了出来: “可是,我可能不能跟你们一起出去,那个奶奶不会放我走的。” 那个奶奶?小影为何会叫自己的奶奶为“那个奶奶”? 千羽敏锐地抓住了这点,他和娜朵对望了一眼,疑惑地问道: “小影,你说实话,那个老太太真的是你的奶奶吗?我是说亲奶奶的那种。” 小影将头埋在臂弯里摇了摇: “我不知道,我只记得从小我就是和奶奶在一起的,跟在她身边去了很多地方,我也不知道她是不是我的亲奶奶。” “那你的爹娘呢?”娜朵不由插问了一句。 “我没有爹娘,没有见过。” “你奶奶平时对你好不好?经常像今天这样打骂你吗?”千浔也忍不住问出了心里的疑惑。 小影的头和背顿时僵了僵,虽看不见她脸上的表情,但三人都猜到她是在害怕,正要出声安慰,小影却突然扭过头朝他们看过来。 “我大概不是奶奶的亲孙女,可能是她领养的吧,在奶奶身边,好像还有几个和我差不多大的女孩子,有一次我悄悄偷听到她和青环的谈话,说要培养她们,以后可以为组织做事。” 小影的话在千羽和千浔听来没听出关窍来,毕竟两人还太小,但却让娜朵大吃了一惊: “小影,如果你说的是真的,那那些小姑娘是从哪里来的呀?不可能领养到这么多的女孩子,我听说江湖上专门有一种拐骗好人家女儿的组织,专拣那种长得漂亮的下手,从小对她们精心培养,教习各种技艺和功夫,等她们稍微长大后就让她们为组织做各种事情。” 千羽和千浔诧异地问道: “娜朵姨,南夜国真有这种组织吗?那这种组织会让这些女孩子们做什么?” 娜朵看着三张精致的小脸,严肃地说道: “她们能做的事情可多了,比如让她们潜入皇室或大臣家里当间谍,盗取重要情报和贵重物品,又比如让她们去青楼,收集各种有用的信息,甚至还可以让她们当杀手,只要雇主出得起钱,就可以去暗杀刺杀雇主的仇敌……” “难怪刚才那个老女人要打死小影的时候,那个叫青环的女人给小影求情,说是小影将来是棵摇钱树,打死了可惜,我还以为她是一片好心,没想到她们是真的将小影当摇钱树来培养的。” 千羽一脸的愤怒,补反绑的双手不由紧捏成拳,清冷的双眸也睁得又圆又大。 千浔忽然想到了一点,赶紧说道: “小影,那个老女人肯定不是你的亲奶奶,亲奶奶哪会那样待你?” 他们的娘对他们可是宝贝得很,不许任何人欺负他们,曾经说过“若谁敢欺负她的儿子,她会神挡弑神,佛阻弑佛!绝不手软!”。 外公和府里的奶奶们也是将他们捧在手心里,一有好吃的好玩的就都送来给他们,从不曾大声呵斥过他们半句,就更别说这种毒打甚至打死的事了。 这个小影的所谓的奶奶,对小影太无情,虽然有时说话笑眯眯地,看着慈祥得很,但今天却让他们见识到了她的狠毒。 所以,若说她是小影的亲奶奶,小包子们和娜朵此时是万万不会再信了。 娜朵也连连点头,“对对对,小影一定也是她们收养的,甚至还有可能是拐骗来的。” 小影没有说话,她也不是没有猜测过这种可能,只是猜到了真相又如何,反正她现在在她们手里,只得任由她们摆布了,等她长大了,有本事了,她是一定要逃离出去的。 千羽想起外公对他说过的“对敌人要知己知彼,才能打赢他们”的话,又想起娘说“当一个人转移注意力时,便不会感觉到身体的痛”,于是问道: “小影,你知道那个老女人她们所在的是什么组织吗?叫什么名字?” 小影摇摇头,“不知道。” 她发现和千羽他们聊天可以转移疼痛,于是便全神贯注在与他们的交流上,让自己不再时刻去想着背上的痛。 千羽想了想,又问:“那他们一共有多少人?像你这样的女孩子还有多少个?” “我不知道有多少人,反正我去过很多地方,那些地方好像都有他们的人,像我这样的,我见到的起码有,我想想,一共有四个。” 小影想了想,很确切地说出了自己的所闻所见。 “那他们的老巢在哪儿?不会是在帕莱城关我们的这座院子吧?” “不应该是这座院子,反正他们有很多秘密的地方,有时是在大宅子里,有时又是在小巷的破房子里,还有时是在深山里,哦,对了,我上次听到她们说,在帕莱城的城外,有……” 小影的话没有说完,就被人给打断了。 裸更的孩纸伤不起,悲愤赶稿中。 第189章 准备撤离 “哟,小影,你还真和他们是一伙的啊?亏得刚才青环姨还在老大面前给你求情,才免了你的死刑,你倒好,现在恨不得将你晓得的情况一古脑地全说给他们几个外人听是吧?怪不得老大说你女生外向,竟然欺骗和背叛她。” 青环从屋外走进来,居高临下地看着地上的几个人,冷冷地对趴在地上的小影讽刺着。 小影赶紧住了嘴,也不解释,反正她是说了,又能怎样? 在娜朵和千羽千浔愤怒的目光中,青环一把揪住小影的后衣领,将她提了起来就往外走。 娜朵赶紧焦急地出声询问: “你要将小影带到哪里去?她还只是个孩子,你们不能再虐待拷打她了!” 青环半侧着身,扭头看了眼娜朵,嘴角撇出一抹不屑来: “哼,娜朵小公主,你现在自身都难保,还想要管小影的闲事?真是吃多了撑的!看来,接下来你不用吃饭了,我会吩咐他们不给你小公主送吃食的了。” 娜朵平时哪受过这种冷言冷语的对待啊,不由瞪圆了眼睛,刚要发火,千浔小包子一看不对劲,怕他的娜朵姨吃亏,赶紧笑眯眯地说道: “漂亮的青环姨,浔宝不管闲事,浔宝很听话的,你可别不给浔宝送吃的哦。” 青环平时和青萍针锋相对,一直被她压制着,既忌惮她的手段,又嫉妒她比她漂亮,此时听到千浔赞她漂亮,不由有些心花怒放。 一手仍然提着小影,一手拂了拂额前的一缕碎发,青环娇笑着问: “真的吗?青环姨真的很漂亮吗?” “嗯,浔宝从来不说谎的,浔宝也算是见到过京城里那些好看的阿姨和皇后贵妃们了,青环姨比皇宫里的那些妃子们都不差哦,甚至比她们中的好些人还要好看得多。” 千浔仰着一张粉脸,脸上是真诚的笑容和赞美,只有了解他的娜朵和千羽才知道,这只小包子说甜言蜜语哄人开心的本事有多强! 果然,青环见千浔如此说,心里乐开了花,脸上却有点点不信: “你进过皇宫,青环姨真比那些皇帝的女人漂亮?” “那是当然了,皇宫里的皇后啊贵妃啊,她们都化了好浓的妆,根本看不到她们的本来面目,而青环姨您一点妆都没化,就和她们差不多漂亮,那要是化起妆来,再戴上那些漂亮的首饰,岂不是比她们更好看?你说浔宝说得对不对?” 千浔这话还真说到青环姨心坎里去了,也是啊,她若是有那些化妆的时间和贵重的珠宝,绝对不比皇宫里的女人们差! 青环想到这里,便对千浔露出一个她自己颇觉得妩媚的笑容来,娇声说道: “唔,谢谢浔宝吉言,青环姨以后给你多送点好吃的来,说说,你喜欢吃什么?只要厨房里做了,青环姨就给你留一点。” 千浔笑容甜甜,声音也甜甜地说道: “不用那么麻烦,青环姨,浔宝什么都爱吃的,只要是好吃的,就都爱,不过,浔宝和哥哥正是长身体的时候,所以到时候要麻烦青环姨多给送点吃的来,否则宝宝吃不饱,以后会长不高。” “好,青环姨一定做到。” 青环很喜欢这个嘴里抹了蜜的漂亮小男孩,便一口答应了他的要求,转身又要迈腿走。 “等等,青环姨。” 千浔叫住青环,见她疑惑地扭头看他,便继续乖巧地说道: “浔宝和哥哥很喜欢小影,想让她做宝宝们的妹妹,能不能麻烦青环姨也帮忙照顾照顾小影妹妹?求求好心又好看的青环姨哦。” 青环斜着眼瞟了瞟手里一声不吭、垂着头的小影,挑起了嘴角问千浔: “你喜欢她?” 千浔脸上洋溢着一派天真,“嗯,宝宝们很喜欢小影,拜托青环姨多多照顾她,宝宝们以后会回报你的。” 嗤,他现在自己都自身难何,身陷囹圄,谈何回报她?没想到这么小,就是个痴情种。 她能给他们多送点吃的来就不错了,至于小影嘛,反正她们不会让她死,不如嘴个给个便宜,逗这小娃娃开心好了。 青环一手叉腰,很干脆地答应了千浔的要求: “行,看在浔宝你说青环姨长得好看的份上,姨就替你照看着她。还有什么事吗?没事的话,青环姨可就要走了哦。” “没了没了,谢谢青环姨,祝好心的青环姨越来越漂亮。” 千浔笑得欢快,说话的声音也欢快,要不是手脚被绑着,他都会挥手送别这个青环了。 青环媚笑一声,扭腰出了杂物间,提着小影去了大厅,将刚才在杂物间听到的小影欲透露组织情况的事情汇报给了青萍。 青萍这次倒是没说什么,也没生气,只是那张易容成老太太的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与情绪,挥了挥手,她对青环说道: “青环,这几天小影就由你带着,你照顾她给她抹药喂饭吧。” “怎么,心软了?你不像是这般好心的人啊?还是你有什么别的目的?” 青环只要在没有外人的时候,对青萍从未尊重过,此刻以她多年对她的了解,她断定青萍绝不是这么心善的人。 若是放在以前,知道小影泄露了组织的秘密,以青萍的狠辣和组织的严厉规矩,小影必将受到比鞭刑更残酷的惩罚。 现在青萍的表现,让她不由疑窦俱生:这太不像她了!绝对有问题! 青萍镇定地看着满脸狐疑的青环,语声淡淡: “你想得太多了,青环,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小影毕竟是我一手带大的,我和她之间的感情不是你能了解的。” 说到这里,她走到小影面前,将她从地上抱起来,放到椅子上让她趴在扶手上,从怀里掏出一瓶药来,伸指挑出一小坨,边给她在后背抹,边慈祥地说道: “小影,不要怪奶奶心狠,奶奶刚才也是气急了,才会让他们惩罚你,只为了教训教训你罢了,后来,奶奶坐在这厅里,气渐渐消了,又想起了你的好来,所以才让青环去将你带出来。奶奶现在给你抹的可是最好的金创药,可贵了!只要抹两次这些伤口就全好了,而且永不留疤痕。” 她将小影的后背全抹上了那些黑色的药膏,这才柔声又说了句: “好了,明天再抹一次,你的后背就全好了,而且会比以前更光滑白净,奶奶包你又是个活泼乱跳漂亮得不得了的小姑娘。” 小影默默地看着青萍,她和青环一样对她“奶奶”的举止充满了疑惑,只不过她没有问而是将它深藏在了心里罢了。 青环又“嗤”了一声,斜靠在椅子上,漫不经心地问: “好了没?如果好了的话,我就带小影下去了。” 青萍轻轻叹了口气,颇为无奈地说道: “唉,小影,奶奶知道你还在恨着奶奶,罢了,日久见人心,时间久了,你就会知道奶奶的一片苦心了,奶奶这全都是为了你好。你就跟着青环下去吧。” 青环得到她的同意,也懒得看她做作的表演,牵着小影的手,就走出了正厅,回了她的房间。 这样的日子过了两天后,小影的后背果然如青萍所说,全好了,而且没有留下一丝疤痕,显见青萍并没有骗她和青环。 而青环倒也守信,可能是缘于她对千浔的喜欢,毕竟没有几个人能抗拒得了浔小包子的甜言蜜语和软糯童声的,尤其是他在对着你甜甜笑着的时候,简直能让你被他萌化,并甘愿帮他做事情。 所以,有了千浔的糖衣炮弹,青环每次都送了好多好吃的来,娜朵实际上并没有饿上肚子。 为了方便他们吃饭,青环遵从青萍的指示,将捆绑他们三人的绳索都给解了,只不过为了防范他们逃跑,将窗户用更厚的木板重新封了起来,门外也一刻不离人地有人看守着,真个是铜墙铁壁般,让三人找不到可趁的时机。 时间很快过去,转眼间就到了千陌和夜枭赶到帕莱城的那一天了。 这天晌午刚过去不久,千陌和夜枭到过帕莱城并且去了城主府的消息,便被属下通知给青萍知晓了。 大厅里,青萍冷静吩咐着众人: “大熊,你带几个人易好容,每人驾辆牛车,将我们购买的布匹和粮食堆在下面,上面盖上城东郊外才有的红茅草,将那三个人分别藏在车里,一并运到帕莱河的三角洲,给那里的黑猜老大送去。” 青环等那些青衣人下去准备后,问青萍: “我们怎么办?也去吗?” “你也要带着小影先去,既然夜枭和千陌来了,还去了城主府,我估计他们是去请求城主的支援,很可能会要对全城进行排查,所以这座院子迟早会要暴露,我们暂时都撤离到三不管的黑猜那里最安全。” “好,我这就去准备。” 青环转身走出去,回卧房收拾衣物和重要的东西,然后带着小影在院子里监看着那些青衣人将娜朵和千羽千浔分别藏在两辆牛车的货物下面。 等大熊几人将车驾走后,她也带着小影上了马车,直奔城西郊外。 青萍没有管宅子里的那些下人,他们都不雇佣来在外围装装样子,所以她不会管他们,她将自己又易容成了另一个模样,这才不紧不慢地坐着马车出了这座宅子。 就二更吧。 第190章 一枚钢针 藏着娜朵的牛车先走,等到大熊来提小哥俩时,本来是要将两人分别藏在两辆车上的,千羽和千浔不愿意分开,千浔一脸稚嫩的用童音说道: “叔叔,不要将浔宝和哥哥分开啦,宝宝们会害怕的,宝宝们一害怕就吃不下饭,宝宝们一吃不下饭就会饿,然后,宝宝们就会饿死了,宝宝们饿死了,你们抓了宝宝们就派不上任何用场了,派不上任何用场,你们就……” 大熊被话痨小包子的奇葩理论说得不耐烦了,虎着脸喝斥: “闭嘴!不许啰嗦!” 此时青环正牵着小影在院子里看着大青衣人装车,听到千浔的话,小影便扯扯青环的衣裳,仰脸求道: “青环姨,就让他们俩在一起吧,反正他们也跑不掉的。” 千浔听到小影的求情,赶紧点头如捣蒜: “对哦,宝宝们都被你们绑了手脚了,你们还怕宝宝们么?你们都是大人哦,比宝宝厉害多了!” 青环这些天和千浔相处,天天给他们送饭菜,千浔小包子的可爱机灵与小甜嘴实在很讨她喜欢,此刻便思忖着反正是绑了手脚的,就让他和他哥哥在一起吧,于是便道: “大熊,两个小孩子你还对付不了吗?就别分开他们了,让小哥俩在一辆车上吧。” 大熊却不买青环的帐,他朝她瞪了一眼,口气颇为不屑: “青环,将他们俩分开是老大的吩咐,你还是做好你自己份内的事情吧,不该你管的最好别管!” 青环一听这话顿时来气了,本来她也只是给小影做个顺水人情,分不分开千羽千浔她都无所谓,此刻大熊明显是不将她放在眼里,连她的话也敢不听,真是岂有此理! “大熊,你搞清楚,这次的行动,按主子的安排和吩咐,是由老大和我共同主持,老大为首,我为辅,如果你只听老大的命令的话,我就让你看看,我能不能管这个闲事!今儿我还偏就不信这个邪了!” 青环甩开小影的手,一手叉腰,一手指着另外一个易容成老头的手下,气势嚣张地命令道: “老大现在不在,这里听我的,大刘,你将那俩孩子绑了,嘴里塞上布条藏在你的车上去,快,别磨蹭了,耽误了时辰坏了主子的事,有你们好看的!” 这个大刘早被青环勾上了她的床,并发誓说效忠她,所以算是她青环的人了,指挥不了你大熊,她还是指挥得动大刘的。 果然,大刘堆着一张老头的假脸,对大熊客气地道了声“得罪了”,便听从青环的吩咐,给千羽和千浔嘴里堵上布条,然后将他俩抱到了自己的牛车上好,上面又盖上红茅草。 大熊伸手想要阻拦大刘,青环在一旁厉声喝道: “大熊你动手试试看,我会将你今天的行为报告给主子的,在老大不在的情况下,敢不听我的,想必主子也不会给你好果子吃!” 青环抬出主子来,大熊想起主子的厉害,只好不甘地收回手,狠狠瞪了她一眼,赶着自己的牛车,先走了。 大刘将一切准备停当,恭敬地走到青环面前,请她请示: “青环,我可以走了么?” “走吧,路上小心点,到了黑猜那儿等着我和老大过来,我们随后会到。” 青环看着大刘将最后一辆牛车驾走,这才和小影上了一辆普通的马车,从宅子的后门出去,直奔西城门而去。 千羽和千浔躺在牛车上,手脚被缚,又不能说话,很是难受,千羽便曲膝到嘴边,用两只膝盖夹住露在嘴边的布头,稍稍用力,那些破布就被扯了出来。 活动了下被布条撑得僵硬的嘴,他又附嘴上去,将千浔嘴里的布条也给咬了出来。 千浔悄声问道: “哥哥,我们接下来怎么办?” 千羽刚要说话,牛车却在此时像发了疯般横冲直撞,连带着他和千浔也在车里被撞得头晕眼花,要不是身边全是布匹和米袋,两人或许会将先前吃的饭菜全给颠得吐出来。 小哥俩在车里就听赶车的大刘在那直吼:“牛发疯了,大家快闪开!” 很快,疯牛似乎被人制服了,牛车终于停了下来,然后有人在和大刘说话,大刘谢谢那个人出手救了他们,那人叮嘱大刘好好驾车后,大刘便千恩万谢地赶紧驾车走了。 千浔和千羽因为藏在茅草下,听声音不是很真切,只是觉得那个拦停了牛车救了他们的人很像夜枭,但又觉得他们的枭叔叔不会在帕莱城,便没放在心上。 阴差阳错,千羽和千浔便在帕莱城的闹市里,与前来寻找他们的夜枭和千陌错过了。 牛车上,千浔继续小声地问足智多谋的千羽: “哥哥,我们接下来怎么去救出娜朵姨和小影妹妹?” 千羽像个大人一样沉思了一会,这才说道: “首先我们得先将自己救出来,然后才能救他们。” “嗯。” 千浔崇拜地看着他的双胞胎哥哥,只要千羽说能救,他就一定能有办法先将俩人身上的绳索解开的。 千羽将双腿往后抬到后腰上,很轻松地就用绑着的手将腿上袖箭抽了一支出来。 千浔双眼闪闪发亮,悄声问:“哥哥,你是要替浔宝将绳子割开吗?” 双胞胎都是有心灵感应的,所以千羽一动,他就猜到哥哥的打算了。 千羽点点头,将袖箭夹在双脚间,然后用袖箭锋利的金属箭刃去磨千浔脚上的绳子。 好在绑他们的绳子并不粗,只是多绕了几圈,绑得比较紧,加上箭刃很锋利,一刻钟后,千浔脚上的绳索便被割断了一条。 断了一条的绳套马上呈现出松软的姿态,千浔将脚努力挣了几挣,就将缠在脚上的绳索给挣脱了开来,他的脚终于重获了自由。 一脸高兴的千浔马上站了起来,换了个姿势,重新躺了下去,这次他将后背对着了千羽双脚所在的位置。 千羽歇了口气,一鼓作气将千浔手上的绳索也给割断了开来。 做完这一切的千羽有点累了,他将脚伸直,依旧侧身躺在车上,千浔稍微活动了下手腕,赶紧将千羽手上和脚上的绳索给解了。 至此,小哥俩的双脚双手都重新获得了自由,两人不由相视而笑,千浔更是捂着小嘴,得意地小声说道: “哥哥,还是你有办法,哼,那些坏人还以为能捆住宝宝们,他们简直是做梦!这次宝宝们要给九弦叔叔一个大惊喜,救出娜朵姨和小影妹妹,宝宝们也就是大英雄了,像枭叔叔那样的大英雄!” 千羽将手比在嘴边,“嘘”了一声,他怕千浔兴奋得过了头,说话的声音太大引起那些坏人的察觉,那他的计划就会半途而废了。 千浔调皮地吐了吐舌头,立即闭口不言,只是捂着嘴闷笑个不停。 他实在是太高兴了,被绑了这么多天,今天好不容易手脚得到解脱,这让才五岁多的他,如何能按捺得住兴奋和得意。 千羽爬到车边,悄悄掀起厚厚的红茅草,朝外面望去,此时牛车刚刚出了城门,正在经过护城河上的石桥。 过了护城河,就是一条宽阔的官道,大刘赶着牛车再往前走了一里多路后,遇到他们的一个同伴正在路边牵着马等候。 大刘将牛车停在同伴旁边,打着招呼: “大杨,就你一个人在这了?” 那个叫大杨的青衣人撇了撇嘴,有些不高兴地说道: “大刘,你怎么才来?他们都已经过去许久了,就你害俺在这大太阳底下等了你半天!” “大杨,对不住对不住,刚才我这拉车的牛也不知咋搞的,突然在大街上发起疯来,横冲直撞,差点控制不住,若不是被人将牛拦停了下来,我只怕也会受伤。” 大刘赶紧给他赔不是,又给他解释为何会迟来的原因,末了说道: “害你等这么久,等回到帕莱城后,哥哥我请你去城里最好的酒楼搓一顿,再将欢雀楼里的头牌请出来陪你喝酒,你看怎样?” 大杨的黑脸这才转晴,一边将大刘车上的牛的缰绳解了下来,套到马身上,一边色笑着说: “那感情好,俺还真就想让那头牌阿绿出来陪俺喝酒,啧啧,那个阿绿,真是让俺惦记啊!” “可不是么,阿绿的姿色那可真是一等一的不得了!改天咱们一定要让她好好伺候咱们哥俩一番” 大刘等大杨将驾车的马换好,见他将牛牵到一边,便跳下了车,拦下了他: “大杨,等等,先让我看看这牛。” “怎么?你怀疑这牛有问题?”大杨疑惑地问道。 “嗯,不管有没有问题,检查一下总归是好的,否则我这心里不安。” 大刘将牛全身上下仔细用手摸了一遍,终于在牛颈一侧发现一枚钢针,一头扎在牛颈里,还有一小节露在外面,被牛毛遮住了,不用手一寸一寸摸的话,是不容易发觉的。 将钢针从牛身上拔出来,大刘拿在手里看了看,然后将它收进了衣襟里。 大杨也看见这枚钢针了,不由脱口说道: “这钢针好眼熟,我好像在大熊身上见过这玩意。” 大刘笑了笑,叮嘱道: “大杨,这事你看见就成了,不要声张,也许大熊只是想和我开个玩笑也说不定。我先走了,改天见。” 大杨挥了挥手,“一路小心,俺在帕莱城里等你!” 第191章 SOS布条 大刘驾着马车跑在官道上,脸上是一副淡定的老者神态,心里却是愤怒到了极点。 哼,这个大熊,忒小人了!他大刘不过是听从青环的命令,抢下了原本由他带着双胞胎人质出城的任务,他犯得着因此而使这些下三滥的手段吗?! 他大熊可真是打的好算盘!一来疯牛若是没控制好,可以害得他这个掌驾人受伤,二来也会让他在执行任务时出错,让他和青环在老大面前出糗,抬不起头来,从而失去主子的信任。 想起大熊先他一步离去时,那不甘心的模样和阴鸷的眼光,大刘挥起马鞭,狠狠地抽了下去,嘴里小声哼道: “哼,大熊,这事我和你没完,咱们走着瞧!” 大刘后面拉货的板车上,千羽和千浔爬到了车尾,悄悄掀起红茅草朝后面看去,只见后面不远处跟着行人,有骑马的、驾车的,也有步行的。 官道上人太多,他不方便行动。 将掀起的一角红茅草重新放了下来,千羽和千浔背靠着车后挡板,坐在车板上小声商量着。 “等会后面没人的时候,我翻到马车下面去看看,如果可以的话,浔宝你就和我藏到下面去,等到了坏人的老巢,我们就跳下去躲起来,然后去救娜朵姨和小影妹妹。” 对于千羽的安排,千浔毫无异议的赞同,忽然又问道: “哥哥,你是不是悄悄给九弦叔叔留了暗号啊?” 千羽沉着地点了点头,大大的黑眼睛里透着聪明与冷静: “嗯,我在关押宝宝们的房间里刻了娘教的‘SOS’的符号,娘看到的话就会知道宝宝们曾在这里呆过。” SOS,是他们的娘千陌教给小哥俩的,说是万一有哪天他们遇到坏人了,或是有了危险,迷了路了,就刻三个字的符号,并画个箭头,他们的娘就会寻着符号来找他们。 这个法子是很久以前,大约小包子们刚会说话有记忆的时候开始,千陌就反复给他们灌输这个符号,并画给他们看,教他们画,直到小包子们会画之后,她才放心。 这几年来,这个符号从未用过,没想到这次居然在帕莱城用上了,千羽更加佩服他们娘的先见之明。 这个符号可是小哥俩和娘之间的秘密,娘说,这世上只有他们母子仨人知道它的含义,所以不管在哪里,他都可以大胆的画出来,反正除了娘,没人看得懂。 千羽忽然想到一个主意,他给千浔小声嘱咐了一句,两人便猫腰在布匹间爬行,查找着浅色的布料,果然找到有几匹是白色的,大概是拿来准备做中衣用的。 千羽用袖箭划了一大块白布下来,又将它划成巴掌大的小块,拿什么写呢? 他朝千浔看去,千浔心领神会,在衣兜里掏了半天,摸出一截用金属镶嵌的墨条来——这是帕莱城特有的一种给小孩子平时乱涂乱画的玩具,长短粗细如一根大拇指,能写画出颜色来,用来培养孩子学习的乐趣。 那天子九弦带小包子们逛街,千浔见这小东西好玩,又能随时写写画画,便好奇买了一个,因为太小,便随手揣到了裤兜里,没想到现在竟然可以派上用场。 千浔喜滋滋地拿给千羽,不无得意地说道: “哥,多亏浔宝那天看见它好玩便买了,现在正好用得着,看来,多逛街,多购物还是有好处的,以后我要经常上街买买买,你们可不许再笑话浔宝了哦。” 千羽心里默念:浔宝买了那么多东西,也只有这个有用,其它都是浪费银子。 接过玩具墨条,千羽在每块小白布上都写了个大大的SOS的符号。 写完后,两只小包子又扒在车后的挡板上,悄悄向外面张望,一俟后面视线所及之内没有人的时候,他就悄悄朝路边扔一块白布下去,直到将手中的小布片扔完了,才又坐回了车内。 千浔在千羽做第二批小布片的时候,眨着眼睛悄悄问道: “哥哥,你说娘会看到这些求救的符号吗?九弦叔叔会通知娘来帕莱城吗?” 千羽想也不想,肯定地回答道: “宝宝们已经失踪了这么久了,九弦叔叔没找到宝宝们,一定会通知娘的,所以娘也一定会来帕莱城,说不定,娘此刻已经在来帕莱城的路上了。” 千浔点点小脑袋,“嗯,哥哥,浔宝突然好想好想娘哦。” 千羽其实也很想千陌,但他并没有表现出来,反而拿墨条敲了敲弟弟的小脑袋,声音稚嫩地说道: “没出息!宝宝们这次要救出娜朵姨和小影妹妹,让娘和九弦叔叔大吃一惊,到时候,娘一定会为宝宝们骄傲的!” 千浔被千羽的决心感染了,受到了鼓舞的他摸了摸脑袋,笑嘻嘻地道: “对,宝宝们要让娘,还有九弦叔叔,还有夜枭叔叔,还有外公奶奶们,要让他们崇拜宝宝们!” 千羽将第二批小布片写上字做好,示意千浔和他再次扒在车壁上,掀起红茅草往外看。 此时,太阳正在往西边下沉,大刘赶的马车离开官道,拐上了一条小道,千羽赶紧在岔道扔了一块布片到路边。 进入小道后,两边的地势缓慢在升高,隐隐听到不远处有河水流动的声音,路两边的参天大树也越来越多。 很快,他们便进入了一片茂密的森林中,高大的树木将日光挡在了外面,让人有一种阴森森凉沁沁的感觉。 千羽掀起红茅草往后面看去,原本官道上还有人在走路,进入小路后,除了他们这辆车,就再也没看到其他的车马和行人了。 这条小道,应该是通往坏人老巢去的吧? 千羽想到有可能已经进入坏人的势力范围,便不敢将小布片丢得太频繁,怕引起坏人的注意。 他悄悄从车后翻到下去,贴着车板检查着马车底下,发现车底正好有两道横木,正好可以供他和千浔手抓在上面。 他不由大喜,赶紧爬上马车,悄悄对千浔耳语一番,然后两人便一前一后从红茅草底下钻出来,手脚灵活的翻到马车底下,两手抓着横木,另一头用脚死死抵住。 两人现在便如两只壁虎一般,紧紧贴在了车底。 这也多亏了千羽和千浔从小跟着高人学过一些工夫,所以练得小身子非常灵活,才会不甚费力地藏到了车底下。 随着森林里越来越暗,马车进入得也越来越深。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车底的小包子们感觉马车缓了下来,然后停在了一处路障前,大刘亲热地和守路障的人打着招呼: “嗨,你们好,我们是梦霄宫的人,前来给黑猜老大送布匹和粮食的。” 守路障的土匪走过来,随意掀起一片红茅草,看到下面码着的粮食和布匹后,漫不经心地问道: “你怎么才来?你们梦霄宫其他的人都到了,就差你这一车货物了呢。” “哎,一言难尽,路上牛发了疯,耽误了点时间,所以来迟了。” 土匪搬开路障,对大刘挥手道: “快进去吧,他们都在等着你呢。” 大刘答应一声,便驾着马车朝前赶去,千羽从马车底探出头来,见马车拐了个弯,看不到守路障的土匪了,路两边是一人多高的芦苇,正好可以躲进去。 他对千浔做了个跳车的手势,便趁着马车在一个弯路处车速缓下来的当口,直接松手掉到了地面上。 等马车从他们的头顶上驾过去的那一瞬间,千羽和千浔迅速朝路边最近的一处芦苇丛滚了过去,很快,便将自己的小身子藏在了茂密的芦苇里。 逃出来的小哥俩不由欣喜地对拍了一个小巴掌,千浔活动了一下身子,又兴奋又急切地说道: “哥哥,我们快点追上去吧,找到土匪的窝,然后像上次在一线天一样,放火烧了它们,救出娜朵姨和小影妹妹。” 这个浔小包子,还真是心急,此刻他的小脸上就差刻上“我要当英雄”几个大字了。 千羽抬手止住兴奋的千浔,他谨慎地扒开芦苇丛朝外面望去,只见只有一辆马车宽的小道在前方拐了个大弯,离开芦苇丛,进入一片地势更高的密林深处,前方隐隐绰绰似乎有人声。 想必,坏人们的老巢就在路的尽头处了。 这个地方不宜久留,一旦青环和大刘等人发现他们不在马车上,一定会派人沿路来寻找的,得找个地方藏起来,然后等到晚上再摸进去救人、放火。 千羽领着千浔,在芦苇丛里沿着小路前进的方向朝前悄悄行进。 等出了这片芦苇荡,进入一片参天古木林后,在快接近有人烟的地方的时候,千羽和千浔选择了一棵树冠浓密如荫的大树,蹭蹭蹭地快速爬到了树顶,躲在了它茂密的树枝间。 今天也是巧,本来这条路上会有人巡逻的,但刚好青萍派人送来了他们急需的粮食和布匹,黑猜便将手下人叫来帮忙卸货,然后顺便进行分配。 所以这条路上,除了刚才的路障处有人值守外,进来后就一路畅通无阻,这才让千羽和千浔幸运地走到了离黑猜老巢最近的地方,并顺利地爬到大树上躲了起来。 第192章 内讧 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是,在这片茂密的原始森林里边,黑猜有许多秘密藏身基地,并非只独有现在接待梦霄宫青萍等人这一处地方。 而且由于这片原始森林位于帕莱河三角洲地带,这里河网纵横密布,河岸上山险林密,不管是走陆路还是走水路,非常熟悉地形的黑猜和他的手下们都能迅速逃走。 这也是为什么南夜帝和帕莱城的颂帕城主无法将其剿灭的原因——这里简直就是为黑猜这样的亡命匪徒们特意准备的藏身之地! 千羽和千浔所在的大树由于异常高大,又正好离黑猜土匪窝很近,所以他们俩很轻易地就能借助厚实树枝的掩护,悄悄观察土匪窝的情况。 此时天色已擦黑,土匪窝里已经点起了灯笼与烛火,在一排吊脚木屋前平整的空地上,围着一群人,正在有条不紊地忙着。 黑猜的手下将前面几辆车上的货物卸下来后,转身向大刘的马车走去。 大刘在给先一步到达的青环和青萍等人请示汇报完后,他的眼角瞥见大熊在一旁正悠闲地嗑着瓜子,易过容的脸上便不由涌起一股愤怒。 他刚想过去当着老大的面找大熊质问,青萍却在此时发话了: “大刘,青环说你的车上带着那对双胞胎,赶紧的,先将他们俩带下来,这在草堆下闷了大半天了,可别给我闷坏了!我还指望着他们俩做大事呢。” 大刘收回脚步,闷闷地答应了一声,又朝大熊狠狠瞪了一眼,这才转身向自己的马车走过去。 他和那几个黑猜的手下一起将红茅草掀下来,捆好码在一边。 这种红茅草是一种药草,能有效祛除风湿,还带有一种淡淡的清香,有安神助眠作用,所以帕莱城及其附近的居民都喜欢用它来垫在被褥下,比稻草和棕垫要好得多。 黑猜他们长年生活在帕莱河三角洲的雨林里,非常潮湿,对能防潮除湿安神的红茅草自然也极为需求,所以青萍才会它在每辆车上作掩护:一来不会引人注目,二来黑猜他们也用得上。 几人很快就将马车上的红茅草全部掀了下来,大刘却在看到马车上剩下的粮食和布匹时傻眼了! 他瞪着马车看了半晌,又扭头向青环看去,青环不解地走过来,问道: “怎么啦?大刘,你的脸色怎么这么差?” 大刘手指着马车,不可思议地说道: “他们,他们不见了!那俩双胞胎不在马车上!” 不在马车上!怎么可能! 青环也吃了一惊,赶紧向马车上望去——那俩孩子,果然不在车上! 她的脸色刷地白了,立即急切地低声问大刘: “怎么回事?他们俩不是被你亲自扔到车上去的吗?现在怎么会不翼而飞了?” 大刘嗫嚅着:“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啊,这,这,这简直是碰了鬼了!” 此时空地上的人都听到了这边的动静,纷纷围了过来想看个究竟,青萍和满脸横肉的黑猜也走过去,围拢的人们赶紧让出一条道让他俩上前。 瞧见青环和大刘脸上的惶恐不安,青萍眉头微微皱了起来,她的心里也不安起来,赶紧转眼朝人群中心的马车上望去,瞬间明白了原因。 青萍的脸立刻沉了下来,黑得像乌云,她不假思索地大声质问青环和大刘: “这是怎么回事?他们俩为什么不在车上?是不是你们将他们藏起来了?” 被质问的两人还来不及回话,也挤进来看热闹的大熊在一旁凉凉地落井下石: “哼,在帕莱城里的时候,你们俩不让我带那两个小人质走,非要将他们都放在大刘你的车上,现在把人丢了,鬼才知道是不是你们两个将人藏起来了,想要谋取私利,我可是听说这小哥俩的爹娘是很有钱的。” 青萍不由怒目瞪向大熊:“你胡说!在事情没有弄清楚前,我可不许你诬蔑我和大刘!” 大刘也委曲地叫着: “老大,这事与我无关,我明明将他们藏在了车上,用红茅草盖得好好的,一路也没遇到什么……对了,一定是你,一定是你搞的鬼!” 突然想到什么的大刘用手指着大熊,愤怒地指责道: “大熊,一定是你设下的圈套,将双胞胎人质劫走了,却赖在我大刘的身上,你到底居心何在?!” 大熊用手抠了抠鼻屎,斜着眼睛嗤之以鼻: “大刘,你不要人穷赖屋长!人质是在你手上不见的,想赖在我身上,没门!我今天可是比你先走,也比你先到这的,拜托你,想找个垫背的人,也找点好借口好不好!” “大熊,你别想抵赖!要不是你动手脚,我的牛怎么会在帕莱城的大街上发疯?那双胞胎人质肯定就是在牛发疯的时候被人给救走的!” “你的牛发疯关我什么事?你莫不是也跟你的牛一样也发疯了,乱咬人不成!” 大熊语气甚是不屑,他的话引来围观的土匪一阵哄堂大笑,他们看着大刘,脸上明显透着“你出了错还要赖在人家身上,你也疯了”的神情。 大刘不由大怒,本来就对大熊心有不满,此刻人质不见,大熊又在旁边冷嘲热讽,火上浇油,怎么不让他气红了脸! 不由分说,大刘反手一把揪住大熊的衣襟,骂骂咧咧道: “他娘的,你敢说这次牛发疯不是你做的?你敢发誓吗?老子要揍死你!让你害老子!” 一边骂,他的拳脚一边就往大熊身上招呼了过去,大熊岂是任由人打骂的主,立即昴足了劲地与他对打对骂起来。 两人嘴里都不干不净,很快就撕打在了一起,青环在一边气白了脸,也懒得出声制止。 青萍却是听出了一点名堂来,压下心里的疑惑,她大吼了一声: “都给老娘住手!若不住手,宫规伺候!” 说完,她朝身旁一直默不作声看热闹的黑猜尴尬地笑了笑: “黑老大,我的人太没规矩,让你见笑了。” 黑猜摆摆手,冷声说道: “见笑事小,青老大还是赶紧将事情查清楚,找回那俩个小人质为大!” 青萍点头称是,扭头看向大刘和大熊—— 此时他们俩已经被众人拉开,两人衣衫已被撕破,脸上身上都挂了小彩:大刘的左眼被大熊打成了青色的熊猫眼,大熊的下巴被大刘一拳给打得歪到了一边,很是滑稽。 被拉开的两人依旧兀自在一边低声咒骂个不休,就像两头野狗般,想要挣脱束缚向对方扑过去。 青萍走到大刘跟前,示意抓着他胳膊的两人将他松开,然后冷静地问道: “大刘,你刚才说你的牛在街上发了疯,到底是怎么回事?” 大刘摸着被打肿的左眼,恨恨地瞪向大熊,见他伤得也不轻,这才收回目光,将白天在帕莱城街上疯牛撞人被拦一事仔细叙述了一遍,末了总结道: “若不是大熊作下的手段,好好的牛怎么会发疯?牛不发疯,那俩小娃娃也不会不见!他们肯定是在那个时候跑掉的!” 大熊在一边听到,忍不住又骂了起来,很快,两人便又隔空打起了嘴巴仗。 青萍这次没有出声制止,她被大刘说的疯牛一事给震惊到了——不是震惊牛为何会发疯,而是震惊于大刘所描述的那个救了他一命的拦牛人。 她赶紧出声问大刘:“那个将牛拦下的人长得什么模样?” 大刘想了想:“他长得挺高大的,身上有一股霸气,如果不是脸上有一道刀疤的话,应该是个非常英俊的男人。” 刀疤?难道真的是他? “那他旁边的女人长什么模样?”青萍又追问道。 “那女人长得蛮漂亮的,比我见到过的所有女人都要漂亮,我也不知道怎么形容,反正就像是从天上下来的仙女。” 大刘想起那个刀疤男人身边倾国倾城的女子,不禁咂着嘴仔细又回忆了一遍,结果还是找不到词来形容她的美丽。 “不过,他们俩不像是帕来城的人,穿的衣服挺高贵华丽,和京城里来的那些人的衣裳款式差不多。” 青萍听到这里,不禁将眉头深深皱了起来,对旁边的黑猜说道: “黑老大,如果我猜得不错的话,这两个人,男的应该是无夜山庄的庄主夜枭,女的就是双胞胎孩子的娘柳千陌,没想到他们这么快就赶到了帕莱城。” “是他们将孩子救走了?”黑猜双手抱胸猜测着。 “应该是,除了他们,没有人能神不知鬼不觉地从牛车上救走孩子。” 青萍肯定地说道,忽然想到什么,很快沉了脸,声音无比地寒凉: “不过,他们是今早才到的帕莱城,怎么会这么快知道大刘的车上有他们要找的孩子?难道我的手下中有人是奸细?” 说到这里,她将目光从几个手下以及青环的身上一一掠过,仔细观察着他们的神情,想要从中发现背叛者的蛛丝马迹。 八个青衣人,连同大刘和大熊在内,脸上倒是一片坦然,她暂时看不出异常来。 青环却在此时惦记着自己的情人说的被大熊陷害的事,为给他撑腰仗气,也为了让他不受惩罚,便捡起话头问道: “大刘,你说牛发疯是大熊做的手脚,到底是怎么回事?有证据没有?” 周三了,一周过了一半。 第193章 身后树屋有人! “我当然有证据,不会冤枉他的!” 大刘气呼呼地从怀里掏出那枚钢针,举到众人眼前,大声指责道: “这是我在城外让大杨换马的时候,趁机在被换下来的牛身上摸到的,这枚钢针就插在牛的脖子一侧,针上闪着蓝光,可见是擦了毒药,这件事,当时在场的大杨可以为我作证!” 大熊在看到钢针时,眼神不自然地闪了闪,当众人将目光调向他看时,他又挺了挺胸,撇了撇嘴坚决不认: “真是好笑,你从牛身上发现了一枚钢针,凭什么认定是我做的?难不成你要将丢了人质的错推到我身上不成?!自己做错了事就要虚心认错,至少老大看在你态度诚恳的上面,或许会罚得轻一点,但你现在这样胡搅蛮缠,就太不地道了!” 这人还真是会倒打一耙! 大刘被他耍无赖的话堵了,嘴巴张了张,却说不出话来:他除了钢针外,确实没有更有力的证据证明疯事一事是大熊干的。 青环见自己的人吃了哑巴亏,便在一旁冷冷地哼了一声: “哼,大熊,你难不成以为我们不知道你身上有一套暗器钢针?今天老大在这儿,你是她的人,我也懒得说你,就让老大她来下结论吧,我倒想看看老大会如何公平地处理此事!” 言下之意,如果青萍处理得不公,明显袒护她自己的人的话,那么青环她也不会罢休。 虽然在帕莱城,她暂时拿青萍不能怎样,但至少她会将这事告到宫主那里,请她来定夺。 青萍自然也听出了青环没有说出来的话,她也看出了疯牛一事极有可能与大熊有关,但在她内心,她并不想现在就重重惩处自己的亲信,毕竟培养一个亲信不容易,况且眼下,大熊他们还有可利用的地方,她不能在此时因小失大。 青萍决定先将此事拖上一段时间,等帕莱城的事情了了之后,再来处理大刘和大熊的事情,想到这里,她平静地说道: “现在是非常时期,如果我猜得没错的话,夜枭和柳千陌已经发现了我们的踪迹,当务之急是做好迎战准备,必要时还有可能需要我们转移,所以,大刘和大熊事情暂且压下,此事不管谁对谁错,你们都立刻马上给我打好精神,和黑老大一起,迎接接下来的一场硬仗,等此次危机过后,我再来给各位一个公断。” 说到这里,青萍一甩衣袖,语气忽然变得严厉: “到时候,不管是谁,不管你们的背景如何,我都会不讲情面,谁敢坏我梦霄宫的规矩,都一律按宫规处置。” 青环见青萍如此这般说话,倒也没有提出异议,只要她承认不偏袒一方就成。 况且现在确实如她所说是非常时期,夜枭和柳千陌如果真的救走了那两个孩子,那么他们很可能已经知道了娜朵被带到了帕莱河的三角洲丛林里了。 这儿,或许已经不那么安全了。 青萍对手下吩咐道: “你们先下去吧,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去,我先和黑老大去商量安排一番。” 黑猜用手点出十个手下出来,冷声说道: “你们几个,循着出寨的路,沿道搜查到路障处,见到一切可疑的人或物都带来给我!顺便通知守路障的阿坎两人,要他们从现在起,打起精神来,发现不对劲,立即燃信号弹警示。” “是。”十个褐衣土匪立即放下手中的东西,匆匆列队往寨外走,按黑猜所说仔细搜巡起来。 黑猜做完这个安排,便带着青萍往土匪聚会论事的大厅走去。 寨外一株又高又直的大树顶端,千浔小声问着千羽: “哥哥,隔得有点远,浔宝没听清他们在吵什么,你听清了吗?” 千羽摇了摇头,两眼仍紧盯着下面: “我也没有听清,不过看大刘和大熊在打架,估计是为了那枚钢针将牛扎疯的事情吧。” “那现在怎么办?天都这么黑了,他们还不休息么?” 千浔的眼睛也没有离开那些坏人,他和千羽一人骑在一根大树杈上,将小身板藏在浓密的树叶里,只露出两只眼睛看着外面。 此时,“老太太”青萍已经和黑猜走到了一座在木头房子里去议事了,外面平地上,大刘和土匪正在卸车上的粮食和布匹。 青环靠在一株木棉树树干上,左手支颐,右手托着左手的手肘,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十个土匪喽罗分成两队,在林道两侧的密林里仔细搜查着,很快,他们就到了千羽和千浔藏身的这一片树林下面。 千羽赶紧将食指竖在嘴唇上,比了个噤言的手势,千浔点点头,不再说话,两人小心翼翼地将身子往更密的树叶里躲了进去。 等这十个人慢慢走远后,千羽和千浔又坐正了身子,往寨子里望去,望了一会,发现了问题,千浔不由喃喃自语: “咦,怎么没有看见小影妹妹?娜朵姨也不晓得被关在哪里了?” 千羽没有说话,他正皱着小眉头,将视线调得更远,将整个视线范围所及之内的景物观察了个仔细。 这片黑猜的老栖身之地,除了那幢聚会议事厅外,在它的左右两边各建着五栋吊脚楼,在它们后面的山坡上,依山势还建了三层吊脚楼,共有三十二栋。 如果按每栋住两人来算的话,土匪最起码也有六七十人。 打架,他们俩是绝对打不过的,唯一的办法,在山林里,放火是最好的办法了,但在没有找到娜朵姨和小影之前,千羽不敢先放火。 当前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先找到她们两人并救出来,然后再放一把火烧了这些坏的老巢,他们四人则趁机逃出去。 千羽悄悄将自己的计划讲给千浔听,千浔笑眯眯地点头同意,但是俩人都忘记了一点,那就是,凭他们三个小孩子加一个十五六岁的公主,又不认识路,在深更半夜,又如何逃得出这片森林。 今天下午大刘赶着马车进森林的时候,就是绕了很久的路才走到路障处的,即便千羽沿路丢了些布条做记号,在漆黑的晚上能不能看见不说,说不定这些布条已经被风吹走了,或是被野兽叨走了。 但两个才五岁半不到的孩子哪想得那么远,若能想得周全周密,他们也不会只身独闯匪窝,而是早在路上就跳下车回帕莱城找子九弦搬救兵去了。 此刻,一腔热情想要做大英雄的小包子们,双眼紧盯着下面的土匪老巢,却没有注意到在离他们身后一丈远的一株同样高大的大树上,有一个土匪正拨开浓厚的树叶,从做得巧妙的树屋中探出头来,边打了大大的呵欠,边四处打量着。 千羽耳尖,听到身后树叶被拨动发出的声响,以为有鸟在树枝间钻进钻出的玩,没有在意,继续勾头盯着匪窝的动静。 不一会,那片空地上的物品已经卸货并分发完毕,土匪和青萍的手下也渐渐散开,回了各自的吊脚楼,就连青环也回了第二排的一栋木屋,爬上楼钻了进去。 千羽原本以为所有的人都住在吊脚楼里,这次他却突然发现,有几个人反而是往山顶走去,不一会,他们就走到山顶,分别爬上了几株高大的树木,拨开树叶,露出里面用树枝树叶伪装的树屋,推开门钻了进去。 等将门关上,树叶回位后,从外面看,那几株大树根本看不出树屋的半点痕迹来,更别说里面藏着的人了。 他忽然意识到刚才听到的树叶响声,或许也是有树屋的,兴许那声音就是树屋里的土匪拨开树叶发出来的。 想到这里,千羽立即扭头往身后看去,千浔不明究竟,轻声问道: “哥哥,你往后看什么?” 千羽赶紧想要去捂千浔的嘴,可惜已经迟了,话痨千浔的话已经利索地说完了。 千浔的声音虽然小,但在这宁静地密林里,依然还是让身后只隔了一丈远的另一株树上的土匪听到了。 一丈远的距离,在这片密林中,也就是两株几人合抱的大树之间的距离,在千羽千浔和土匪之间,并没有另外的大树挡住双方的视线。 那个美美睡了一觉、刚刚伸了一个大懒腰的土匪听到有小孩子的声音,不禁有些诧异,忙朝小包子们藏身的地方看过来。 好巧不巧的,他的两只小眼睛和千羽千浔四只乌溜溜的大眼睛,对了个正着! 还真应了那句:大眼瞪小眼。 千浔在看见那个藏在树屋里的人时,差点叫出声来,好在千羽将他的嘴捂住了,才将他的惊呼声压下去。 那个土匪也是瞪大了小眼睛,不可思议地盯着前面一丈远处的两只小包子瞧个不停。 不过,他不愧是在刀尖上过生活的人,警惕性异常高,反应也很快。 这个土匪立马意识到不对劲,眼睛一边往四下里迅速巡视一遍,一边沉声问道: “你们是什么人?从哪里来的?为什么躲在树上?” 他在说话的同时,整个身子灵活地钻出了树屋,手里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了一把弓箭,那锋利的箭尖正泛着寒光,冷冷地对准了一丈外的千羽和千浔。 3月23号周三的文,就更到此吧。我要跑步去了,争取小蛮腰再细4公分! 第194章 第一次杀人 糟糕! 被这个藏在树屋里的土匪用箭指着心窝了,怎么办?怎么办! 千羽脸上不见一丝惊慌,小脑袋瓜里却在快速而又紧张地转动着,一息的工夫,就思忖了好几种应对的方案,又都被他否决了。 土匪见俩人不说话,声音立即又提高了一度,恶狠狠地威胁道: “为什么不说话?你们俩怎么会跑到这深山老林里来的?!再不说的话,老子一箭穿心,杀了你们俩个小娃娃!” 说着,他微微扬了扬手中的弓箭,比出个一箭双雕的架式,并将弓拉了开来。 千浔用手肘碰了碰千羽的后腰,然后脸上露出惊惶失措的表情,“哇”地一声哭了起来,一边哭一边小声说道: “叔叔,你不要杀宝宝!宝宝和爹娘准备渡河去对面的迈县走亲戚,宝宝们不愿意去,就在半路贪玩悄悄溜下了车,跑到树林里躲起来,结果,结果……” 千浔“结果”了半天,也没结果出个所以然来,土匪不由急了,大声喝道: “不许哭!结果怎么样?快说,不然一箭杀了你!” 千浔果然被土匪的威吓给吓住了,不敢再哭,他用手背抹了抹眼睛边上的泪水,怯怯地看了对面的凶神一眼,抽抽答答地低声回道: “结果宝宝们在树林里迷路了,然后不知道怎么就走到了这里,然后宝宝们看到了一头黑熊,宝宝的娘说,黑熊专门的吃不听话的宝宝,所以,所以,为了不被那只黑熊吃掉,宝宝们就爬到了树上。” 原来是这样! 两个调皮的熊孩纸,不知天高地厚地闯进森林里,以为可以躲避去亲戚家,却不知怎么溜进了他们的老巢了。 看来他得给黑猜老大建议,匪寨的防守还是太弱,竟然让熊孩纸闯了进来,此事不可不防啊! 他们这些守卫也忒大意了些!今天幸好是孩子溜了进来,万一哪天来的是官府的人,他们这些亡命之徒就遭殃了! 土匪借着月光,仔细看了看千羽和千浔,也就五六岁的模样,长得倒是挺精致,一看就是有钱人家的孩子,瞧那小脸吓的,怪让人不忍的。 他不禁为自己刚才的紧张和警惕而感到好笑,这么点大的两个孩子又哪里是他的对手,何况还是在这密林里,他们的老巢! 他也忒风声鹤唳了! 将手中的弓箭放下,土匪瞧着对面两张一模一样的脸,转着脑筋,觉得他可以立上一功了,将两个娃娃交给老大,一定可以让老大去敲诈他们的爹娘一大笔银子。 想到这里,他放柔了脸上的表情,亲切又和蔼地说道: “啊,原来小娃娃们是和爹娘走失迷路了哇,来来,你们和叔叔下去,叔叔带你们去一个可以吃饭睡觉的地方,然后等天亮了,再帮你们找到爹娘好不好?” “真的么?叔叔你真是太好了!宝宝们真的好饿好饿,也好想爹和娘哦。” 千浔欣喜地瞪圆了眼睛,一脸雀跃,小手放在嘴边,使劲咂巴着小嘴,不停地往下吞着口水,显见真的是饿了。 这个时候的小包子们,也确实是饿了,他们还是在帕莱城的时候吃了顿饭午饭,然后从那之后直到现在大晚上了,还滴米未沾呢。 土匪咧着嘴邪笑了笑:这两个娃娃还真是好骗,一顿饭就让他们称赞他是好人,嘿嘿,等到了明天,你们就会知道老子是不是好人罗。 想到等会老大夸奖他的情形,也许还会赏他一个小头头当当,让那个经常挤兑他的诺坎羡慕嫉妒恨去吧,他不由笑出了声,声音更是故意放得更柔: “小娃娃,来,天色太晚,咱们下去吧。” 小包子点头答应,千羽朝千浔示意,让他先下,他自己则慢腾腾地倚在一根粗壮的树枝上,双脚踩着下面的一截树枝,右手搭在左手肘弯处,似乎在等千浔下去后,他再下去。 土匪不疑有他,也没将两个五岁的小包子放在眼里,他转过身,将手中的弓箭放回树屋内后,正要顺着树干往下溜,却不料在此时,他的后背猛地被一支锋利无比的袖箭射入,直接穿透他的心窝,那闪着寒光的箭头居然插到了他身前的树干里,将他整个人给钉在了树上。 他不敢置信地看了眼胸前露出来的一截箭身,又费力地扭过头想要看身后,究竟是谁射杀了他。 没等他完全回过头,他的力气已经用尽,死亡如期来临,他的头往后一仰,抱着树干的双手也松了开来,那支袖箭承受不住他的重量,被他的身躯拔起,一起往地面坠去。 树下的地面是盖着一层厚厚的落叶的软土,即便如此,土匪的身躯掉下去时,仍然发出了一声沉闷的“嘭”的声音,好在夜深林密,这道声音没有引起土匪们的注意。 “快,我们赶紧将他藏起来,不能让人发现!” 千羽对千浔小声说道,两人赶紧溜下树,使出吃奶的力气,合力将这个已经死透但却仍睁着眼睛的土匪拖到了一处大后面。 千羽将他胸口的袖箭抽了出来,带出一股鲜血,用土匪的衣裳将袖箭擦干净后,他将它重新放回了左手臂上的袖箭筒中。 这是除了在一线天杀了两个土匪后,小哥俩第二次杀人,不同的是,一线天那次,是用药药翻了土匪,然后再由张强将土匪踢下山崖,算不上是他俩亲自动手。 但这次,却是千羽第一次用袖箭将一个大人杀死了,他还一脸镇定地从死尸身上拔箭,仿佛没事人一般,千浔不由佩服起他这个双生的哥哥来。 可是佩服归佩服,小千浔依旧不敢看这一幕,刚才拖死尸时都是双手拽着他的手,头扭向前看路不敢看他的,这会他也不敢看哥哥拔箭,便又将头扭向了一边。 千羽将袖箭收好后,看到千浔皱着眉头痛苦别到一边去的小脸,嘴角微微上扬了几度,清声说道: “浔宝你要是怕的话,就先去一边休息,我用树叶将他盖好就安全了。” 千浔听千羽这样说,又不服气了:哼,谁说他怕了?他是要当大英雄的人,怎么会怕一具死尸?! 他将头扭回来,对着千羽挤出一抹笑: “哥哥,浔宝一点都不怕的,浔宝和你一起给他盖树叶。” 说是这样说,他的声音却是带着点颤意,尤其在扭回头看到地上土匪那凸出来的死鱼眼时,小身板更是微微抖了抖,不过他仍是壮着胆子,弯腰捧起地上的落叶往土匪尸身上抛过去。 千羽心里在刚开始的时候,其实也是有那么一点点害怕的,但他性子天生清冷,加上也不知道是不是遗传了外公刚硬的性格,所以他很快就调整了过来,不再害怕一具已经对他们没有了威胁的死人。 见千浔在慢慢调整适应中,千羽也不再说话,弯下腰去捧落叶,很快,小哥俩就用树叶将土匪盖了个严严实实。 这时,远处似乎传来土匪们说话的声音,隐隐约约的,听不真切,好像是出去巡查的那十个人回来了。 千羽朝千浔使了个眼色,两人找到原先藏身的那棵大树,又快速地爬了上去,将自己藏了起来。 不一会后,两队十人的土匪陆陆续续地沿着林间小路回了匪窝,向仍然亮着灯的大厅走去。 大厅里,黑猜和青萍正在喝茶聊天,等待着手下巡查的消息,见到巡山的手进来,便停下手中喝茶的动作,凝声问道: “有什么发现没有?” 为首的一个褐衣手下走上前,大喇喇地往他下手的椅子上一屁股坐下去,掏出一块白布扔给黑猜,说道: “沿路没有发现异常,不过,我们一直搜查到了路障外面很远的地方,除了青老大他们的马车驶过的痕迹,就只捡到了这么一片白布,上面这画的什么,我们也看不懂,老大你见多识广,可认识上面的符号?” 黑猜扬手接过巴掌大的白布,左看右看,转了四个方向看,也不认识上面的“SOS”是什么意思,顺手将白布递给一旁的青萍,抖着满脸横肉说道: “青老大,你走南闯北,去过的地方多,认识这上面是什么字么?或者说它是哪个江湖帮派的暗号?” 青萍早在一边就将白布上面的符号瞧了个一清二楚,此时接过来,她也只是虚虚看了两眼,便摇了摇头表示不知道: “这个符号我还真没看见过,这南夜国的大帮大派,不用我说,黑老大你也是知道的,他们的暗号并不是这个样子,至于那些小帮派,我在三教九流混的时候,也算见识了一些,但,据我所知,也没有用这个符号的。” 她又将白布翻来复去检查了一遍,这就是一块普通的市面上极常见的白棉布,寻常百姓一般用它来包被子,做中衣和袜子什么的,也瞧不出什么特别之处来。 青萍因为白布的普通,反倒忘记了她的手下就在今天才给黑猜他们送了好几马车的布匹,里面就正好有这种白布,况且准备粮食和布匹这样的琐事,她是交待给青环去采购安排的,所以一时她也没将白布与自家联系起来。 她和黑猜费尽脑筋,也没能猜出这符号是什么意思,不过,为保险起见,黑猜仍对手下进行了布防安排,让他们严密监视三角洲外官道上的动静,以防夜枭和城主带人来抄他们的匪窝。 突然想到,如果这本书完结了,将所有的“作者有话说”收集起来,正好是篇写文期间的心得日记了,将来某个时候随手翻起来,还能让自己回忆起来曾经的初心和写文的过程。这样一想,也挺美好的。 第195章 倒霉催的饿鬼土匪 千羽和千浔一直等到匪寨里的人都灭了灯歇息了,又等了一刻钟,这才悄悄溜下树,猫着小身板,深一脚浅一脚地向匪窝里摸去。 今晚的月色挺好,月亮又大又圆,小哥俩走起夜路来,倒也不太费劲。 就是这半夜的密林子里,总有些窸窸窣窣的声音,似乎在那月光照不到的地方,藏着什么危险的东西,在一旁盯着小哥俩,伺机而动。 千羽和千浔曾在山里面住过一段时间,陪着那个毒尊风天逝老头,对山里面出没的猛兽有些了解,倒也不是很惧怕。 千浔从身上掏出一些毒药,自己手里拿了一半,将另一半递给千羽,两人做好了防虫防兽防土匪的准备。 此时已经是后半夜,整个匪窝里静悄悄地,土匪们都沉浸在梦乡中,就连那些树屋里守夜放哨的土匪都眯了眼在打瞌睡,根本就没注意到在他们的脚底下,有两只小包子已经靠近了他们的大本营。 千羽和千浔潜进匪窝后,悄悄在里面搜寻了起来。 匪窝里除了那间议事聚会的大厅,其余的都是吊脚楼:吊脚楼上面住人,下面则堆放着杂物和青草,另外,还拴着马匹。 小哥俩不敢爬上楼去看,只是将所有的吊脚楼的一楼挨个检查了一遍,没有发现娜朵姨和小影妹妹。 怎么办? 千浔拿眼神询问着哥哥,他的小肚子却在此时不争气地“咕咕咕”响了起来,他赶紧用手捂住,然后睁着大眼,不好意思地望着千羽:他饿了! 千羽的肚子也饿得叫了起来——看来得先解决两个人的肚子问题,才能继续当大英雄呢。 他不由摸着瘪瘪的肚子,踢了踢路边的小石子,小声建议: “浔宝,要不咱们先去找点吃的?” 千浔一听先找吃的,求之不得,忙不迭地点头,“嗯嗯嗯,要得。” 千浔这个时候充分发挥了他小吃货的本性和特长了,只见他用眼光将匪窝里的房屋都扫了一遍,然后指着一幢独立的木屋,小声说道: “哥哥,那里应该是厨房,咱们去那里看看。” 千羽躲在树上的时候,就看见了这幢与议事厅面对面隔空而望的木屋,当时从木屋里还有烟火升起,便判断它是厨房,所以进到匪窝后,并没有去搜它。 现在经千浔一提起,他也想起来,于是点点头,两人手牵手大摇大摆地走到了木屋前。 黑猜的匪窝实行的是“共产”主义,厨房等公共设施并没有上锁,所以,千羽只是用手轻轻一推,虚掩的门就被推了开来。 两人走进去将门掩上,千浔直奔灶台和碗柜找吃的,千羽则是借着窗外射进来的月光,仔细打量起这间厨房来。 从外面看木屋很大,里面的厨房却并不大,只点了一半左右,原来它是被隔成了两部分:一间做厨房,另一间有一道门与厨房相连,不知道是做什么的。 千羽走到那扇木门前,门上同样没有上锁,只是轻轻掩着,他刚要推门进去看看,千浔已经举着两个大馒头跑到了他的面前,兴奋地低声叫道: “哥哥,快看,浔宝找到了两个馒头,那边还有咸菜和油炸小干鱼,咱们赶紧吃饱了肚子好干活!” 有吃的?那就先吃了再进去看吧。 肚子饿得咕咕叫的千羽双眼发亮,赶紧收回手,接过一个大馒头,随千浔走到灶台边,就着他从碗柜里翻出来的咸菜和小鱼干,两人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 小哥俩实在是饿极了,就连一贯吃饭极其优雅缓慢的千羽也不顾形象地大嚼特嚼起来,风卷残云般,两人很快就将馒头给解决了。 肚子才八分饱,还不解饿怎么办? 千浔笑眯眯地捧起装油炸小鱼的大碗,递到千羽面前,千羽心照不宣地光手拈起一条小鱼干喂给弟弟,然后再拈起一条塞进自己的嘴里。 不一会,一大碗鱼干也被他们俩填了五脏庙,俩人又去水缸里舀了一勺冷水分着喝了,这才拍着肚皮,准备接下来的行动。 就在这时,门外的平地上,忽然传来一个土匪趿着布鞋走路的声音,听声音,似乎是往厨房这边来的。 千羽对千浔指了指中间的那扇门,小哥俩极有默契地迅速跑到门边,推门躲了进去。 刚将门掩好,厨房的门就被人从外面推了开来,一个土匪提着灯笼晃进厨房,直奔碗柜,嘴里还不停嘀咕着: “他娘的,诺坎媳妇做的饭菜越来越没油水,吃了一顿管不到下顿。这大半夜的,正是好睡觉的时候,老子居然被饿醒了!” 随即,碗柜和灶台间便传出一阵“噼里啪啦呯呯呯”的声音,正是这个饿鬼土匪在翻箱倒柜掀锅盖找吃的。 千浔捂着嘴在门后偷笑,幸好他和哥哥先来一步将那些吃填了肚子,这个饿鬼就委曲你喝凉水啦。 果然,饿鬼土匪没除了几片咸菜,没找到一点吃的,抓起小包子们丢在灶台上还来不及收拾的那只鱼碗,他很不高兴地嘟囔: “俺明明记得晚上的时候还多了两个白面馒头和一碗鱼干啊,怎么现在什么也没了?难道是被其他的人抢在了前头?真是倒霉!” 他将那碗一扔,又拍了拍自己的肚皮,颇有些恨铁不成钢地骂道: “下回要饿也给老子饿得早一点!这么晚才将老子饿醒,厨房里什么也没有了,拿什么喂饱你?!” 说罢将那几片咸菜囫囵吃了,又舀了一勺凉水喝了,这才趿着布鞋往处走。 小门后的千浔一直捂着嘴在得意的笑,倒也没发出声响,只是他被饿鬼土匪最后一句埋怨肚皮的话给乐坏了,虽然依旧捂着嘴,小身板却是抖个不停,一不小心,他的手肘也不知道碰到了哪儿,竟然弄出一声轻微的响声。 这声音虽然极轻,但在这万籁俱寂的夜里,却显得分外清楚。 那个刚刚走到厨房门边的饿鬼土匪耳朵倒是没有饿,他也听见了这个声音,不由立即顿住了脚步,回头朝厨房里面的这扇门看过来,警惕地问: “谁?是谁在里面?” 没人回答,除了刚才那道声响,此时唯有那扇门静静地立在黑暗中,默默地看着他。 “不说话?老子倒要看看,究竟是哪个龟儿子的躲在里面,难道背着我们做什么坏事不成?” 饿鬼土匪似乎想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脸上的笑变得痞起来。 他提着灯笼,放轻脚步走到厨房里间的门边,然后,猛地将门推开,同时举起手中的灯笼就往室内照去。 结果,室内什么也没有! “刚才的声音难道是老鼠撞到东西发出来的?或者是老子太饿了,以至于产生了幻听?” 饿鬼土匪晃了晃灯笼,正要转身往回走,就见从门后蹦出一个小仙童来,朝他扬了扬手,眉眼弯弯,甜甜地说道: “饿鬼叔叔,你好,跟宝宝来哦。” 说罢,小仙童朝里面更深处蹦跳着走去,饿鬼土匪的头开始发晕,眼睛也开始发花。 他一手摸着额头,一手提着灯笼指着小仙童渐渐模糊的背影,喃喃道: “真是怪了!老子莫不是饿得头晕眼花了?这大半夜的,储藏室里怎么会出现一个小仙童?难道是湿婆来接我到天上去的?哎,等等我……” 他的“我”字刚落音,脚往前迈了两步,整个人就呯然倒地,直挺挺地倒在了一堆面粉袋子上。 小仙童千浔从一堆米袋后面转出来,上前踢了踢昏迷不醒的饿鬼土匪,小声道: “哼,这么大的人了,真不中用!还是九弦叔叔的药厉害!” 千羽也从门后走出来,上前提起灯笼将厨房里面的这间储藏室照亮观察了一遍,这才将灯笼熄了,又跑到外面将厨房门关上,然后才回到储藏室。 小哥俩合力将饿鬼土匪拖到最里面堆放抹布的墙角,这里被米袋和杂物围成了一个死角,即便是厨房里的人也不会走到这里面来,是个藏人的好地方。 千羽将土匪的手脚绑紧了,朝千浔点点头,千浔便掏出一个鎏金的青铜圆球来。 这个球也就现代的半个乒乓球大小,上面还带着一个小环,可以挂在手指或手腕上,类似于金铃那样的小玩具。 这个玩具可是子九弦特意为千浔设计的,里面分两格,一格装毒药,一格装了一种百毒散,只要打开让人闻上一闻,就能解世上常见的几百种毒药。 子九弦设计的机关很巧妙,如果这个小玩具落到了别人手上,一般人是打不开的,即便打开了,若是不得法,将装有毒药的那一格打开的话,就只有等死的份了。 千浔见千羽将袖箭抵在了饿鬼土匪的咽喉处,便笑眯眯地用手指勾着铜球,也没知道他在哪里按了下,铜球的一侧便缓缓打开,露出里面装的白色粉末。 他将铜球在饿鬼土匪的鼻子下晃了晃,让他闻到白色粉末的味道后,就将铜球收了起来。 不一会,那个倒霉催的饿鬼土匪的睫毛颤了颤,慢悠悠地睁了开来,与千羽四目相对,刚要挣扎大叫,千羽眼里一片清冷,声音却依旧粉糯无比: “不许动!再动宝宝就一箭杀了你!” 说罢,他将手里的袖箭往里刺得更深了些,很快,饿鬼土匪的咽喉处就渗出了血来。 周四周四,是个值得期待的日子。 第196章 木头丸和软筋散 千羽人虽然小,脸上粉嘟嘟的也可爱得紧,可是眼睛里面却是清冷极了,那说一不二的眼神在月光下,寒沁沁的让土匪不寒而慄。 他不由自主地就相信了千羽说的话,相信他是个说一不二的厉害小主,这娃娃的眼神简直太可怕了! 饿鬼土匪悄悄用了力,发现手脚被绑,他已经是人家娃娃砧板上的肉了,于是很是识趣地安静了下来,同时,眼睛眨了眨,表示他会听话不会乱动乱叫。 千羽手上的力道丝毫未减,手肘顶在土匪的胸口,袖箭抵在他的咽喉,声音冷冽地问道: “你们一共有多少人?” 饿鬼土匪心里暗暗一惊:怎么?这个小娃娃才多大点啊,居然关心他们有多少人!难道他是官府派来的密探?乔装打扮成小孩子混进来,就为了探听他们的情报? 他听说江湖上有一种侏儒,永远长不高长不大,但却练得一身好本事,利用他们先天的优势,让人同情,也让人放松警惕,从而杀人越货,无所不能的。 难道这个标致的小娃娃就是传说中的侏儒剑客? 饿鬼土匪这一迟疑,千羽便有些不耐烦地皱起了眉头,千浔瞧见哥哥这般,他赶紧摇着手中的鎏金铜球,笑眯眯地说道: “哥哥在问你话呢,你要是不回答,或者用撒谎来回答的话,浔宝就喂你一颗毒药,让你穿肠烂肚而死,死的时候还全身发臭,而且碰到你的人也会中毒哦。” 饿鬼土匪先前的全副注意力都放在千羽身上,这时听到千浔的声音,想要扭头去看是谁说话,无奈脖子被千羽的袖箭抵着,动弹不得,他只好转动着眼珠,朝旁边看去。 这一看不打紧,见到千浔与千羽生得一模一样时,他不由瞪大了眼,双眼转轱辘般在小哥俩之间来回瞟着,好半晌才确认是两个长相相同气质不同的两个娃娃。 由于千羽的冷峻,饿鬼土匪马上对眉眼弯弯、嘴角弯弯的千浔有了好感,心里打着小算盘,这个“慈眉善目”的小娃娃应该是个很好对付容易打发的主。 千浔脸上依旧笑得很无害,他再次甜甜地重申道: “你要是光打量宝宝们不说话,浔宝就给你喂毒药了哦,保证你会死得很难看,连收尸的人都没有。老老实实回答哥哥的问话,宝宝就不杀你。” 嗯,笑容很甜,声音也很甜,就是说的话不怎么甜,不但不甜,还很毒! 饿鬼土匪马上意识到他先前中了迷药昏倒,一定是这个天真无害的小娃娃搞的鬼,他可不要再被他毒死了。 “别别,我说,我说!黑老大手下一共有五十六个兄弟。” 千羽又问道: “那今天那个老太太送来的人质中,有一个穿得五颜六色的叫娜朵的阿姨,她被关在哪里?” “啊,你是问青老大带来的那个小姑娘啊?” 饿鬼土匪寻思:这俩个小侏儒难道不是官府派来剿灭他们的?他们难道只是为了救那个小姑娘而来? 这样一样,他就放心了不少,只要他老实回答,这俩侏儒娃娃就不会伤害他了。 他赶紧忙不迭地回答: “她被关在第三层的吊脚楼里了,哦,就是从左边数起第三间,和她同住并看守她的,是青老大手下的一个女人,好像是叫青环的。” 千浔却在此时插嘴问道: “还有一个小女孩,才四五岁,和青环一起来的,她住在哪?” 饿鬼土匪当时一门心思都在青环和那个人质小姑娘身上了,像他们这些藏在深山老林的三角洲里的土匪,平时最缺的就是女人。 所以匪窝里今天一下子来了两个年轻漂亮的姑娘,自然那眼睛就尽往她们身上瞅了,小包子嘴里问的小女孩,他还真没怎么注意。 千羽见他又不说话了,手上袖箭又往前顶了顶,嘴里冷冷地哼了一声:“嗯?” 饿鬼土匪的脖子上的血流得更多了,他也疼得呲牙咧嘴,赶紧小声道:“别急!让我想想,让我想想。” 他凝起眉仔细回忆了一下,好像似乎是有那么一个四五岁的小女孩,小女孩太小,他没注意。 “我想起来了,是有你们说的这么一个小女孩,不过,我不知道她住在哪个吊脚楼,但应该也是和与她一起来的梦霄宫的人住一起吧。” 这倒也是,小影不会和黑猜的手下去住的,她不是和青环住,就是和青萍“老太太”住。 “梦霄宫的青老大住哪间吊脚楼?”千羽的声音依旧冰得死人。 饿鬼土匪这次回答得很快: “青老大住第四间,就在青环的隔壁。” “你们的黑老大又住在哪里?” “黑老大住在最上面一层的最中间一间,那是全寨子里最好最大的一间吊脚楼。” 嗯,问得差不多了,想要知道的都知道了,千羽朝弟弟望过去,千浔立即心领神会。 饿鬼土匪顺着千羽的目光转向千浔,就见他从身上掏出一粒药,快速地就喂进了土匪的嘴里。 饿鬼土匪吃惊地睁大眼睛,舌头在嘴里拱起来,想将那粒药顶出口腔,千羽一个手刀下去,在他的下颔处用力往上一顶,他的喉咙处一松,那粒药就顺着食管滚到了胃里。 “你们给我喂的是什么?不是说不会下毒杀我的吗?” 饿鬼土匪张开嘴想要问出这句话,却没料到他的喉咙里根本就没发出声音来,他只不过是用嘴型勉强将这句话问完了而已。 千羽见药已生效,便收回了袖箭,将它擦干净收回了袖箭筒,千浔则笑眯眯地给他解惑: “不要怕,这不是毒药,它是九弦叔叔研制的木头丸,只会让你全身不能动,像木头人一样,也不能说话,三十六个时辰之后,自然就解开了。” 木头丸?世上还有这种药?! 三十六个时辰不能动,不能说话,那还不如让他死了算了! 三天三夜啊,是要饿死他吗?是要憋死他吗? 饿鬼土匪欲哭无泪,他特么是得罪谁了呀? 他不就是大半夜的饿了,想爬起来到厨房找点剩饭剩菜吃么? 他怎么就遇到这么两个双胞胎,漂亮得不像话,天真得不像话,可爱得不像话,整起人来,也特么的这么不像话呢?! 他想长叹一声,却叹不出,只得僵得头,双眼一动不动地盯着某个地方,将那声叹息吞进了肚子里。 千羽和千浔见药生了效,便将饿鬼土匪掰成坐姿,放在这个没有人会走进来的角落,为了以防万一,还将那些抹布破条什么的堆在他身上。 做完这一切,千羽对千浔耳语几句,俩人便离开这间储藏室,在厨房门口往外面看了看,这才大摇大摆地出去。 小哥俩在每一栋吊脚楼一楼堆放的喂马的饲料上,都洒上了软筋散,他们又回到了厨房,将软筋散也投了一些到厨房的水缸里,他们找到一袋已开了封没用完的米袋和面粉袋,将软筋散也拌到了里面。 嘿嘿,等明天,这些坏人吃了拌了软筋散的馒头和米饭后,一个个就会乖乖地任由他们俩搓圆捏扁喽! 千浔其实很想放木头丸,可是他身上带的不动,拢共才几粒,不够用,所以退而求其次用了软筋散。 做完这一切后,千羽和千浔便回到储藏室的那个土匪身边,躺在他身上的那些破布上,美美地补起睡眠来。 这个夜晚,最倒霉的就是小哥俩身下的那个饿鬼土匪了,他想睡,却合不上眼,只能睁眼到天亮,想翻身动不了,想尿尿也尿不出来,真心那个难受啊,就甭提了! 千羽和千浔一夜好睡,太阳晒屁股了都不知道,俩人是被厨房里噼里咣啷做早饭的声音给吵醒的。 揉着眼睛坐起来身来,千浔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刚要说话,他的嘴就被千羽的小手捂住了。 他将乌黑的大眼珠转了好几圈,才反应过来,他们正身处敌营呢。 千浔对着哥哥眨眨眼,千羽这才松开手,掏出丝帕将脸上擦了擦,朝外面努努嘴,千浔点头。 俩人默契地起身,轻手轻脚地走到与厨房一壁相隔的门边,将门拉开一条小缝,朝厨房里张望着。 厨房里有一个胖乎乎的大婶正背对他们在做馒头,一个瘦弱的小媳妇在烧水,四五十岁的胖大婶一边揉面一嘀咕: “哎,诺坎媳妇,我咋觉得我这厨房里最近老鼠很多呢,昨晚上明明还剩了两个大白馒头,还有一碗小鱼干和一些咸菜,今天就全不见了,你说怪不对?” 诺坎的媳妇将一锅刚烧开的水拎下来,倒进一旁的大茶壶里,然后说道: “胖婶,有什么好奇怪的,肯定是那帮汉子们半夜饿了,偷偷溜进厨房给吃了呗,不和你说了,我先将这一茶壶水给他们送过去,黑老大和青老大他们正在厅里说话,等着喝茶解渴呢。” 说罢,她提起大茶壶扭着腰走了出去,千羽和千羽对望一眼,两人眼里都闪着亮晶晶的光芒:但愿这烧茶的水是用的昨晚被撒了软筋散的水缸里的水! 千羽忽然想到一个关键问题,他赶紧小声问千浔: “浔宝,软筋散吃下去,多久会生效?” “最迟一刻钟内。”千浔小声回道。 不好! 才一刻钟,那要是议事厅里只有几个人,他们先喝了茶水被放倒,他和千浔岂不是就暴露了? 不仅达不到药翻全部土匪的目的,还会招来剩余土匪的搜查! 第197章 只药倒了一部分人 千羽想到这个可能性,不禁有些心焦,暗暗祈祷刚才提出去的那一壶茶水不会那么快被议事厅里的几个人喝下去,又或者议事厅里聚集着全部的土匪,所有人都喝了那壶水也是好的。 同时,他又寄希望于胖大婶这边的馒头能快点做好,在那壶茶水里的软筋散起作用前,所有的土匪们都来吃早餐,没发现议事厅里那几个人的异常。 厨房里,胖大婶等诺坎的媳妇将灶上的锅端下来后,她就将蒸笼架了上去,又往灶里添了把柴,便坐在灶前歇息,并端起了茶碗准备喝口茶。 哎哟,这碗茶,胖大婶可不能喝诶! 万一这茶水是撒了软筋散的,胖大婶提前被药倒在厨房里,那些土匪还怎么上当啊? 千羽急得额头上都冒汗了,也想不出什么好法子来制止胖大婶,只得眼瞅着她将一碗水喝了个干干净净。 半刻钟不到,胖大婶就两眼一翻,整个人往地上瘫了下去,嘴里直叫着“糟糕,怎么忽然没力气了”。 千浔轻轻拍着手掌,喜滋滋地小声说道: “哥哥,真是太好了,软筋散起作用了!” 千羽摸了下头,又戳了下千浔的额头,翻着白眼道: “好什么好!咱们赶紧将胖大婶拖进来,被人发现就不好了。” 被千羽这么一说,千浔也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两只小包子猫着腰出来,一人去厨房门边看外面有没有人,一人拿了块抹布将胖大婶的嘴堵了起来。 小哥俩去拖胖大婶,无奈胖大婶太沉,两人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勉强将她拖进储藏室。 刚将瞪着眼看着小哥俩的胖大婶藏好,外面厨房的门就被推开,诺坎的媳妇送完茶水回转了。 她看见灶上蒸笼上冒着的热汽,却没见到胖大婶,便叫唤道:“胖婶子,胖婶子,你去哪了?” 没有人回应,她呼叫的胖大婶正靠坐在储藏室的一角墙边,用一种不可思议的目光瞪着小包子瞧。 诺坎媳妇嘴里忍不住发牢骚: “这个胖婶子,肯定又跑去她的房里喝酒偷懒去了!这接下来的活又得我一个人做了!” 说罢,她操起砧板上的刀,抓过一旁的腌菜,将它们切成粗条用碗盛了起来。 这时馒头已好,诺坎媳妇将蒸笼端下来,坐上锅,将腌菜用油和辣子炒了,盛盘装好,这才走到厨房门边,朝外面扯着嗓子吆喝道: “吃早饭啦,吃早饭啦,来得迟的就没了哈!” 随着她的话音落下,呼啦啦的从吊脚楼和树屋里蹿出了一大帮人,纷纷向厨房涌来,每人拿了个大馒头,掰开夹了些腌菜,端了碗热茶,便去外面的平地上蹲着吃去了。 这边诺坎的媳妇叫住她的男人,将一个装了两碗白米粥和一碟馒头、一小碟腌菜的托盘端给他,吩咐道: “将这个给黑老大和梦霄宫那位老大端去,他们正在聚义厅里喝茶呢。” 诺坎有些不愿意,伸手去蒸笼里拿馒头: “你送过去吧,我肚子正饿呢,让我先吃个馒头先。” 他媳妇沉下脸,眼睛一瞪: “叫你送你就送,啰嗦个什么劲!真是个不开窍的死脑壳!” 有个巴结黑老大的机会,她男人都不知道利用,真是蠢得要死,难怪永远只是个小喽罗,嫁给这样的男人,她真是倒了八辈子霉了! 诺坎平时喜欢侃大山吹牛皮,唯独在他媳妇面前听话得很,见媳妇生气了,只好端起托盘,口里连声道: “好好好,你别生气,我送过去就是了。” 他媳妇见他端着托盘走了,这才回转身,自己拿了个馒头慢慢吃起来。 这个时候,陆陆续续还有土匪从外面走进厨房,准备吃早饭,就在这时,诺坎突然从聚义厅跑到外面的空地上大喊大叫: “不好啦,不好啦,快来人,黑老大和青老大他们出事了!” 空地上的土匪一听这话,赶紧往聚义厅里跑,厨房里正要去吃早饭的土匪也收回了手,馒头也不拿了,纷纷往同一个方向跑去。 一时间,厨房里的人都跑了个精光,就连诺坎的媳妇也跟着大家屁股后面想去看个究竟。 千羽和千浔悄悄从储藏室出来,走到厨房门边,探头往外望去,见土匪们全进了聚义厅,便溜出厨房,朝山上的第三排吊脚楼快速跑了过去。 土匪们赶到聚义厅一看,只见他们的黑猜老大,还有梦霄宫来的青老大已经瘫在了座椅上,青老大似乎在运功,头上冒着热汽。 黑老大瞪着大眼,吃力地说道: “茶里有毒!你们……” 他的话还未说完,就听“呯呯呯”的声音,刚刚跑进来的一批人中,有几个土匪手里的馒头和碗滚到了地上,他们的人也一头栽倒在了地上。 很快,那些抢在前面已经喝了茶吃了馒头的土匪一个一个都瘫在了地上,有反应快的人叫道: “馒头里也有毒!” 土匪们都将目光调到最后面的诺坎媳妇身上,愤怒地质问: “你为什么要害我们?” 那些还没来得及吃早饭、喝茶的土匪三步并作两步走到她面前,揪住她的衣领,将她提起来,怒喝道: “说,你是谁派来的?不说实话,老子掐死你!” 诺坎的媳妇也被面前的一切吓得手足无措,她被一个高大的土匪举在半空,手脚在空中乱蹬乱舞,惶恐地细声尖叫: “不是我做的,不是我,诺坎,快来救我!快救我!我没有害人,你们要相信我!诺坎,诺坎救我!” 诺坎见自家这么多朝夕相处的兄弟突然被放倒,也不知道该如何做了,虽然他平时宠着媳妇,但在此刻,他却脑子发热,被兄弟们愤怒的眼神给刺激到,想也不想,跨步上前,甩手就是一巴掌: “说,是谁派你来做卧底的?他奶奶的,你这个不安好心的狐狸精,刚才在厨房里就不让我吃馒头,说是让我先给老大送吃的来,你究竟存的什么心?你以为我会感谢你吗?蠢女人!” 一连三四个巴掌,将他媳妇打得头晕转向,脸上立刻浮起一道清晰的红通通的巴掌印。 大个子土匪将诺坎媳妇扔到地上,拍着诺坎的肩膀: “诺坎,以后找媳妇长点心,现在这儿就我们几个没事,赶紧想办法救人。” 青萍已经将软筋散的毒逼到了一处,此时,她缓缓睁开眼睛,动了动四肢,已无大碍,只是身体仍有些虚,便对黑猜说道: “这是软筋散,没有解药无法完全解开,我也只是将毒逼到了一处,手脚暂时能动而已,维持不了几个时辰,黑老大,你有功夫,可以试着将毒逼到涌泉穴。” 黑猜点点头,依言运起功来,青萍又对厅里其余的土匪说道: “这事与她无关,如果她也吃了馒头、喝了茶水的话,我猜这个时候也该发作了。” 诺坎赶紧走到媳妇身边,蹲下去抬她的手,果然见她的手无力搭着,手脚都软绵绵的,跟那些中了毒药的土匪们一模一样。 他不由有些后悔,一拳狠狠砸在地面上,恶狠狠地道: “到底是谁,是谁如此可恶,居然在水里和馒头里下毒,是要灭了我们所有的人吗?若是让老子找出这个人来,老子定要将他碎尸万段!” “老太太”青萍旁边站着小影,她抱着青萍的拐杖目无表情地看着土匪们吵吵囔囔,她没喝茶,所以没事。 青萍从小影手里拿过拐杖,勉强撑着站起来,冷声说道: “这个寨子里有外人潜进来了!你们几个没吃东西不受影响的人赶紧去每个屋子里、每个可以躲人的地方都仔细搜一圈,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可能是那一对双胞胎孩子并没有被救走,而是混了进来,据我所知,他们俩可是用毒的高手,手里的毒药可是不少,你们千万要当心!” 对于青萍的话,黑猜的这些手下并不当真,两个小屁孩子怎么会有那么大的功夫,悄无声息混进寨子里不说,还能将他们这些穷凶极恶的土匪毒倒?简直是开天大的玩笑! 况且,他们是黑猜的手下,只听黑老大一个人的,凭什么一个外来的老太婆在这儿指手划脚,还命令他们?真要追究起来,说不定就是她带来的人悄悄下了毒,想占了他们的地盘也说不定! 对,一定是这样! 大厅里连诺坎在内,大约有十来个土匪没吃早饭,所以没有被软筋散药倒,青萍那边带来的人中,除了青环不在,其余的褐衣人有四个还好好的站着,更是让诺坎等人怀疑不已。 “我们为什么要听你的?谁知道这次的毒药事件是不是你主谋的,怎么你们昨天刚到,今天早上,我们的黑老大和兄弟们就出事了?而你们的人却好好的?” 土匪中先前的那个大个子凶狠地瞪着青萍,招手对其余的土匪说道: “兄弟们,抄家伙,将这个老太婆,连同那四个她的手下,统统给我抓起来,咱们要好好审问审问,逼她拿出解药救我们的兄弟!” 大个子的话说得很有道理,土匪们一想也是这个理,于是在他的带动下,纷纷从身上抽出随身的武器,朝青萍和四个褐衣人包抄过去。 青萍的四个手下也反手抽出别在身后腰上的武器,紧紧握在手中,双方一时呈对峙状态,眼看就要打起来。 第198章 联手对敌 在青萍的人和黑猜的手下在聚义厅里剑拔弩张的时候,千羽和千浔已经欢脱地跑到了第三排左手第三间吊脚楼前。 千浔刚要踩上楼梯,千羽一手按住他,轻轻摇了摇右手食指,然后率先轻轻地踏上木楼梯,轻手轻脚地快速往上走去。 千浔吐了下舌头,随后也跟在哥哥身后猫腰往吊脚楼的二楼走。 黑猜匪窝里的吊脚楼比较简易,楼上一般分隔成两间:一间起坐休息的堂屋,往里的一间则辟做卧室。 轻轻推开竹门,小包子往堂屋里扫了一眼,赫然看见在堂屋的右上角落里躺着手脚被绑的娜朵,小公主的嘴里还塞着一块破布。 小哥俩机警地朝里面通向卧室的门看了会,又侧耳倾听,确定没有其它声音,便悄悄地进了门,直奔角落里的娜朵而去。 娜朵在看见小包子时,大吃了一惊,显然她的惊诧大于惊喜,只见她猛烈地摇着头,塞满了破布的嘴里发出咿咿唔唔的声音,两只眼睛也睁得大大的,似乎在阻止千羽和千浔的接近。 千羽察觉到不对劲,赶紧停下脚步,并伸出手横在千浔胸前,阻挡他往前走,可是千浔已经欣喜地小声叫了出来: “娜朵姨,不要怕,宝宝们来救你的来了。” 千羽朝屋顶翻了个白眼,对他这个浔宝弟弟有些无语:娜朵姨这么明显的暗示他都没看到么? 千浔不是没看到,只是没注意,他在见到娜朵时,被心里那股救出娜朵姨马上成为大英雄的喜悦给激荡得有些忘形,以至于忘记了几人还在魔窟的事实。 千羽在看到娜朵姨的眼睛突然惊恐地朝他们身后看去时,他意识到了身后有人,赶紧转过身去,只是从门外走进一个人来,阴森森地盯着小哥俩,正是乔装成老头的大刘。 还不待他有反应,卧室的门也打了开来,青环从里面走出来,一边给大刘抛媚眼,一边妖妖挑挑地说道: “哟,你们两个小娃娃还挺好厉害嘛,从大刘手里逃掉了居然还敢潜到黑猜的寨子里来!要不是我起来得迟一点,还不得和他们一样着了你们两个小娃娃的道啊?” 原来,昨天晚上,青环和大刘又偷偷滚作了一堆,在夜里放肆了几回,直折腾到很晚才睡,今天早上自然是起不来的。 在听到诺坎媳妇叫吃早饭时,青环不想动,但也不想错过饭时挨饿,便踢醒大刘,让他去将早饭端来。 大刘睡得正酣声四起,她又踢又掐了好久,才将他弄醒,他又在床上磨磨蹭蹭了一会,这才揉着惺忪的睡眼,迷迷瞪瞪地趿着布鞋往外走。 等他快走到聚义厅和厨房之间的空地时,听到诺坎说老大们被毒倒的事后,他的第一反应并不是跟上去看个究竟,反而是心里一喜,赶紧抽身往回跑,将这个好消息告诉给了青环: “亲爱的,好消息,好消息,青老大和黑老大不知道被谁下了药,现在被毒倒在了聚义厅里,咱们赶紧过去看看吧。” 青环正赖在床上补眠,听到大刘带回来的消息,瞌睡立即全醒了,她蹭地从床上坐起来,小声问道: “大刘,你说的是不是真的?青萍她真的出事了?” “是真的,刚才他们都往聚义厅里赶过去看究竟了呢,你赶紧起来,咱们也去,这次可是你的机会来了。” 大刘说得没错,如果青萍真的被毒倒了,那她青环正好顺理成章、名正言顺地可以接收管理这些手下了,她也就可以不用再看青萍的脸色行事了。 青环赶紧起身,换了件衣裳,简单地将头发梳拢,便与大刘推门而出,准备下楼赶往聚义厅。 踏出堂屋门,在二楼走廊上走时,她习惯性地往外面瞥了一眼,恰好看见穿着红蓝背带裤的千羽和千浔正猫腰往山坡上跑过来。 她不由眯起了眼睛:这对双胞胎不是不见了吗?青萍还说他俩是被夜枭救回去了,看来他们都猜错了,这小哥俩还真有两把刷子,不但从大刘的车上逃了下去,还潜进了黑猜的窝里。 看来,青萍和黑猜他们中的毒也是这两个小娃娃下的了,看他们俩的架势是往她这边来的,他们只怕是想要来救那个小公主吧。 哈哈,真是天助我也!感谢你们帮我解决了那个讨厌的青萍,又自投罗网让我抓住你们,这次,我青环可要好好招待招待你们这两个萝卜头! 青环赶紧拉住大刘,指了指下面的两只小包子,在看到大刘眼睛里吃惊的神情时,她又将他拉进了屋内,隔着窗户往外瞧着,并悄悄对大刘吩咐了几句,两人便分开行动起来。 大刘退到屋外,悄悄藏了起来,青环瞥见屋角的娜朵,怕她出声提醒小哥俩,便随便找了块破布巾将她的嘴塞严实了,这才扭身回了卧室,将门虚俺起来。 等到千羽和千浔两人都走到堂屋内,并向娜朵奔过去的时候,青环和大刘一个从里面,一个从外面,将他俩包抄堵在了小小的堂屋里。 千羽用手肘轻轻碰了碰弟弟,千浔立即和他默契地背靠背站在了一起,一个警惕地盯着青环,一个则不屑地盯着大刘。 青环双手叉腰,昂了昂下巴,提醒门口的大刘: “大刘,这两个小娃娃手上有毒药,你千万要小心,别着了他们的道。” 说罢,她解下系在腰间的腰带,这是一根粉色的绸带——质地细密坚韧——正是她最趁手的武器。 随着青环娇喝一声,挥舞手中的腰带攻向堂屋中间的小包子,大刘在脸上蒙了块布,将口鼻罩着,也磔磔怪笑着将双手伸向了千浔。 说时迟那时快,千羽和千浔两人各自向自己面对的人挥手撒出一把无色无味的药,正是迷药。 青环用绸带挥开千羽洒来的迷药,瞟了眼大刘,见他也无碍,不由得意地笑了起来: “呵呵,小兔崽子,青环姐姐可是早做了准备了哟,你们就这点小伎俩,药得翻青萍那个老巫婆,可药不倒姐姐哦。” 谁知她高兴得太早,在撒出第一把迷药后,千羽和千浔另一只手已经在他们不注意的时候撒出了第二把药粉,同样是无色无味,但这次的药粉不是要靠吸进去才起作用,而是沾衣即毒的迷药。 同样是迷药,这第二把药是子九弦将普通迷药改良后的升级版,使用范围更广,更适合小包子们保命时使用。 等青环说完话,发现千羽和千浔已经撒出第二把迷药时,已经迟了! 大刘的衣上已经沾上了迷药,在他刚刚扑到千浔面前,想要抓住他时,千浔已经往一边跳开,大刘扑了个空,然后一头栽到地上,倒地不起了。 这边青环发觉不对,赶紧挥动绸带想要将第二把迷药反震荡回去,被千羽轻轻松松地跳开躲过了——笑话,即便他不躲开,这些迷药也对他们不起作用好不好!他和千浔可是事先服了解药的。 青环虽然挥开了大部分的迷药,可依旧有那么极小极小一小部分沾到了她的衣角,虽然没有立即发生效用,也只是时间的早晚而已。 她却以为将药都给震开了,不由大喜,挥舞着手中的腰带,轻笑道: “小娃娃,你就乖乖地让姐姐生擒了你吧!这下,看你往哪里逃!” 腰带是好腰带,只是在这方狭小的堂屋里,长长的腰带舞不出招式出来,也就只能是一根普通的腰带了。 在这间小小的堂屋里,千羽辗转腾挪,避开青环扫来的拖泥带水的绸带尾巴,跳到与她只有二尺远的地方,左手指着她的胸口,右手叉着腰,轻蔑地说道: “哼,想当羽宝的姐姐,做梦!” 千羽所站的地方,离青环二尺远,她的手够不到,她的绸带太长又施展不开,也勾不到面前的他,真正是个绝佳的小孩子战斗位置。 千浔站在娜朵面前,拍着小手掌笑眯眯地、不遗余力地打击青环: “你比宝宝们的娘可老多了,也不及娘十分之一好看,又老又丑,怎么可以做宝宝们的姐姐哟,做阿姨,浔宝都还要考虑考虑哦,要不,你就当个大婶吧?嗯,浔宝觉得你当大婶挺合适,就这么决定了!” 青环一听,肺立即气炸了:什么!她引以为傲的一张脸,居然被两个小鬼说是又老又丑,只配做大婶? 叔可忍,她这个“大婶”可不能忍! 青环怒气攻心,却不想先前那沾上的极细小的一点粉末此时已透过衣裳钻进了她的肌肤,虽然量极小,却在她情绪激动时正在缓慢的发生着药效,使她的灵敏度和力度都打了折扣。 她自己却不察,嫌腰带施展不开,随手将它扔到一旁,伸手就向面前的千羽捉来。 千羽却依旧纹丝不动地站在原地,一双清冷的眸子看向她,左手依然保持着指向她胸口的姿势,右手却搭了上去,一把撸起左手的衣袖,快速地在左臂上一按,一支袖箭就“咻”地朝她射了过去。 青环没防着千羽这一手,大叫不好,赶紧往旁边跳,想要避开这支近距离射来的袖箭。 第199章 小包子救出娜朵 青环在梦霄宫里,别的厉害的武功没学到几分,但也许是先天就具备轻盈飘逸的天赋,所以她的一身轻功倒是学得不错,很是得了几分老宫主的真传。 如果放在平时,别说一支小娃娃射出来的袖箭了,就是一个成年高手射来的利箭,以青环的纤细灵活的腰肢和步伐,在她施展开梦霄宫独有的轻功身法后,是可以轻而易举避开的。 但是今天,由于她的大意,虽然躲过了千羽的第一波迷药,但仍然让他的第二波迷药沾了极小的一点在身上,再加上她气怒攻心,又运气施展轻功,所以迷药的药效很快就在她的体内发作。 虽然药效还没完全发挥出来,但也足以让她的动作迟缓下来,以至于她引以为自豪的轻功仅仅只是让千羽的袖箭没有直接射进她的心窝,而是射进了她的左手手臂。 青环此时也发现自己着了道,中了迷药了,这个地方不能久留,否则等药效真正完全发挥出来,她就只能任这两个小鬼活捉了去,这可是大大丢脸的事情。 想到此,她忍痛拔出左手的袖箭,反手就朝千羽掷了过去,然后趁早着他躲避的时机,一脚踢起地上的绸带,纵身从一旁的后窗破窗跳了出去。 千浔追到窗边,攀着窗沿朝外看,见她正往屋后山坡上面的第四层吊脚楼跑,回头问千羽: “哥哥,这个坏大婶跑了,怎么办?要不要追?” “不追,没时间了,我们先救娜朵姨要紧。” 千羽果断地下了命令,千浔答应了一声,从窗沿上下来,两人跑到娜朵身边,一个拿掉她嘴里的破布,一个去解她手上和脚上的绳索。 娜朵一俟嘴里的布被拿掉,立马瞪圆了眼睛赞不绝口: “羽宝、浔宝,你们俩太让娜朵姨惊叹、惊奇、惊喜了!柳姐姐是怎么生出你们这俩个天才宝宝来的?啊,我将来一定要生两个女儿出来,将你们俩个乖宝宝全收到娜朵姨家里来。” 这是要将千羽和千浔两人都当她的女婿呢。 千羽对这个娜朵姨跳脱的思维早就见怪不怪了,他只是给了她一记卫生眼球,觉得这个公主阿姨实在不像是位阿姨,还没小影懂事稳重。 千浔和哥哥将娜朵脚上的绳索解开后,一边扶着她起来,一边甜甜糯糯地说道: “娜朵姨,您自己的相公都没有,还不知道什么时候生女儿哦,当务之急,您还是赶快将九弦叔叔搞定吧。” 这话戳中娜朵的心窝了,她笑眯眯地点头,“对对,浔宝说得对,等从这里逃回去,娜朵姨就向你们的九弦叔叔求婚去。” 千羽实在是受不了这一大一小两个不知死活的人了,现在他们还在坏人的魔窟里诶,还没有脱离危险诶! 他冷冷地补了一刀,在两个兴高采烈讨论婚姻大计的两人泼冷水,浇醒他们: “当务之急,是赶紧想办法逃走!我们下的软筋散只有一部分人吃了,还有一部分人没有被药倒,很快他们就会找到我们的。还愣着干什么,快走!” 一句话将两人拉回现实,娜朵和千浔对视一眼,乖乖地听话地跟在了千羽身后,准备朝外面走去。 千羽却停了下来,转身走到面向聚义厅方向的窗户前,攀在窗沿上向外面观察着。 娜朵看见地上躺着的大刘,上前狠狠地踢了两脚,可惜人家大刘被迷药药倒,人事不知,连哼都没哼一声。 娜朵将他拖到里间的卧室藏好,走到千羽身边也向外看了会,问道: “羽宝,接下来怎么办?” 听她这语气,俨然已经将千羽当成一个指挥战斗的小大人了。 千羽抿紧了嘴唇,朝娜朵和千浔看了过来: “我想将小影妹妹也一起救出去。” 千浔一听救小影,也来了兴致,拉着千羽的手催促道: “哥哥,那快点走啊,还磨蹭什么,我们去看看隔壁是不是有小影妹妹。” 他可是记得那个饿鬼土匪曾交待说,青萍老太太就住在青环隔壁的,小影应该也是和她住一处。 娜朵也是个不计后果,唯恐热闹不够大的公主,她不但没有劝小包子们赶紧趁机逃出去,反而乐呵呵地将手一挥,俏声道: “走,我们救小影去。” 三个人一拍即合,从青环的吊脚楼出来,顺便就蹬上了旁边青萍住的那栋吊脚楼,里里外外将房里找遍了,也没看见小影。 千羽摸着下巴沉思: “小影妹妹不在房里,那就一定是跟那个老太婆在聚义厅里,我们还是回到那儿去吧。” 好吧,小指挥官一声令下,三人又悄悄往聚义厅方向摸了过去,很快,他们就站在了聚义厅的后窗下,蹲在墙角听里面的动静。 千羽忽然想起几个月前在一线天的时候,他和浔宝还有娘也是这样蹲在一线天的老巢后面听墙角,那个时候娘还让大张叔叔去放了一把火呢。 他的眼睛忽然一亮,对啊,这次他们也可以放火啊,将人调开,他们就有机会趁乱救出小影妹妹逃跑了。 想到这里,他悄悄对娜朵和千浔耳语了几句,然后蹑手蹑脚地离开了聚义厅的后墙。 聚义厅里面,此时已经打了起来,黑猜在全神贯注逼毒,七八个土匪将青萍的四个手下围了起来打,诺坎则带着余下的几个土匪围攻青萍。 虽然诺坎这边人数占优,双倍于青萍的人,但他们毕竟是乌合之众,空有一身蛮力,青萍的手下,毕竟是从梦霄宫出来的人,都颇有一些拳脚功夫,所以一时间,双方打得难解难分。 其实以青萍的武功,这十来个土匪全不在话下,不出一二十招,她一个人就可以全部解决。 但她中了软筋散的毒,虽然花了些时间将毒逼到了一处,但毕竟没有真正解毒,她现在也只不过恢复了平时二成左右的功力,因而同时和四五个壮汉打起来,就有些吃力了。 她心里清楚这个毒不是她的人下的,本想解释,但诺坎偏偏不听,也不给她机会就直接招呼人动起了手。 土匪头头黑猜又正全神运功逼毒,无暇顾及他们,也有可能存着让他的手下趁机灭灭梦霄宫气焰的心思,因此他并没有阻止。 青萍在打斗的途中,几次出声想要叫停,说出她的怀疑: “诺坎,你们不要激动,先停下来听我分析,我怀疑这次是那两个小……” 她的话还未说完,诺坎手中的刀就向她挥来,同时嘴里大声怒喝: “分析个屁!不是你们下的毒,难道还是我们的人下的毒不成?这里除了你们,就没有别的外人。” 青萍手中的拐杖一边格开诺坎挥来的大刀,一脚踢开欺上前来的另一个土匪,同时将拐杖又挡向另一个砍来的土匪,嘴里叫道: “诺坎你相信我,你们这里还真的混进了外人,他们就是从我手里逃走的那两个小兔崽子!” “呸,老子凭什么相信你,两个小屁孩子有那么大的本事敢混进来给我们下毒,真是笑话,一点都不好笑!” 诺坎嘴里回敬着青萍,手下一点也不松懈,连着攻了几招,另外几个土匪也是哈哈大笑,纷纷振作起精神又朝青萍围攻了过去。 青萍气得恨恨地骂了一句:“不可理喻的蠢货!等会你们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大厅里打得不可开交,小影悄悄躲到椅子后面,只露出一双眼睛朝前面的大厅里看着,虽然不解他们怎么打了起来,但似乎她并不关心她家青萍“奶奶”的生死。 娜朵扒在聚义厅后墙的窗边,悄悄戳了个洞,看着里面的打斗,在瞧见躲在一边的小影时,不由一喜。 小影离她所在的后窗并不远,正背对着她和千浔,探头关注着厅中打斗。 娜朵弯腰在地上捡起一枚小石子,然后将窗户悄悄戳了个大一点的洞,将石子扔了进去。 她是草原上彪悍的马上民族的后代,除了骑马是强项外,远距离投掷也是百发百中的,所以这枚小石子准确地砸中了小影的后背。 小影扭头朝窗户看过来,当她看见娜朵凑在窗户破洞上的眼睛时,大吃了一惊,不过,她并没有声张,而是悄悄挪到窗户边,拉起窗栓,将窗户打开了一条缝。 在看到娜朵时,她的吃惊更甚,娜朵还怕她叫出声,赶紧用手压在唇边,同时用另一只手做了一个让她从门口悄悄溜出来的手势。 小影点点头,表示看懂了她的意思,她将窗户重新关上,回转身看着厅内依旧打得热火朝天的场面,慢慢地不引人注目地向外面移动着。 忽然,打斗的人发现从后窗外传来“噼卟噼卟”的声音,窗外红光大盛,似乎是着火了。 诺坎和青萍都停下了打斗,青萍冷冷地哼道: “应该是起火烧起来了,哼,你们不听我的,现在知道有人潜进来烧你们的老巢的来了吧?” 诺坎来不及和她斗嘴,他奔到后窗边,推开窗户就往后面的山上看去,只见整个后山最上面一层的吊脚楼已经笼罩在一片火海中,火光冲天,正顺势向下烧过来,已经将第三层吊脚楼的后面燃起来了。 第200章 带着小影逃出匪窝 有人放火烧他们的匪寨! 聚义厅里的土匪们看着后山上冲天的火光,顿时都愣在了原地!诺坎有些不相信地喃喃自语道: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会有人偷偷溜进来?” 青萍在他身后冷冷地说道: “还愣着干什么!你们赶快组织人去救火啊,难道在这看着它将整个寨子烧了不成!” 顿时聚义厅里一阵手忙脚乱,土匪们纷纷丢下手中的武器,拔腿就往门外跑。 黑猜的武功没有青萍的高,所以他运了很久的功才将毒逼到一处,此时刚刚吐出最后一口浊气,回过神来听到和见到的就是大厅里乱糟糟的一团,不由皱眉大喝道: “慌什么慌!都给我站住!” 诺坎见他们的老大终于恢复过来,赶紧上前欣喜地说道: “老大,你没事了吧?你恢复过来我们就有主心骨了!” 青萍走到他身旁,淡淡地道: “黑老大,恭喜你驱毒成功,不过,现在你的寨子被人放火烧了,赶紧想办法救火抓人吧。” 黑猜扭头朝身后的后窗看出去,见到漫天的火光后,也不禁吃了一惊,但他毕竟是个狡诈的土匪老大,心思缜密,不似手下们那般没头脑的惊惶。 坐在椅子上的他一边快速思考着,一边不停嘴地吩咐道: “诺坎,你带着寨子里所有的人赶紧去救火!火是无法扑灭了,将第二层和第三层吊脚楼之间的杂草树木都给砍掉,阻止山上的火向下蔓延,能阻隔在第三层就最好了,不能的话,就保最下层的这一排屋子,快去!” “是。” 诺坎答应一声,将手一抬,和他的手下又抄起大刀等家伙,这次不是砍人,而是奔出去砍树斩草救火去了。 看着聚义厅里歪七倒八躺着的土匪,以及仍然站立着的青萍和她的四个手下,黑猜沉声说道: “青老大,看来这次是你将人引了进来,有人一定是藏在你们送货的马车上偷偷混了进来。你的这四个手下,最好也能前去帮我们救火!。” 青萍的老脸上突然想起一道年轻的笑声: “咯咯咯,黑老大,你莫不是在怪我咯?我也是一片好心给你送你急需的东西过来,你可不要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啊!刚才你那个叫诺坎的手下也是不问青红皂白,上来就和我们打了起来。” 说罢,还没完全恢复体力的她实在撑不住了,便蹒跚着走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黑猜见她吃力的模样,冷冷地哼了一声,勉强撑起身子,朝外走去,他得去看看火势到底如何了。 青萍似乎想起了什么,脱口道了声“糟糕”,也赶紧站起了身,一边往外走,一边匆匆对大熊等人道: “快,没看见青环,她和那个小公主应该还在房里,快去救她们出来!特别是那个小公主,她可不能出事!” 经她一提醒,大熊也想起来,确实从他下来吃早饭一直到现在,都没看见青环和大刘,估计他们还在房里睡觉,那个小公主被绑了丢在青环的吊脚楼里,也是无法动弹。 此时火应该已经烧到第三层了,三人只怕凶多吉少! 大熊带着另个三个褐衣人随着青萍急匆匆地出到聚义厅外,看了一眼已经将第三层吊脚楼烧起来的大火,全傻眼了。 容不得几人犹豫,黑猜、青萍和大熊四个手下立即就往山坡上跑去,希望奇迹出现,希望黑猜的手下已经将娜朵三人救了出来了。 小影悄悄跟在众人后面出了聚义厅,趁他们全神贯注往上山跑的时候,她悄悄地从大厅一侧绕到了厅后,找到了正猫腰躲在后面草丛里的娜朵和千浔几人。 千羽这个时候也已经放完火跑了回来,看见小影,他赶紧上前一把抓住她的手,小声说道: “娜朵姨,小影来了,我们赶紧往寨子外面跑吧。” 说罢,他也不管小影是不是想要跟着他们逃,牵着她的手撒开小腿就狂奔起来。 三个小孩一个大人很快就从聚义厅后面跑到前面的空地上,又顺着那条进寨子的路往密林里奔去。 本来那些土匪在后山上砍树斩草在扑火,黑猜和青萍等人也是在背对着他们往后面的山坡上赶,没人回头注意下面,如果是这样,千羽四人也就顺利地跑入密林里,不会被人发现。 可偏偏这世上的事就是有那么凑巧,偏偏有个叫青萍的女人仿佛有预感般,她在跑到第二和第三层吊脚之间的时候,鬼使神差地扭过头往聚义厅的方向看了一眼。 如果千羽和千浔四人已经跑到密林里,那青萍的这一眼也就只是白白地往下看的一眼,不会对他们有什么危害。 偏偏这事上不仅有凑巧的事,也有凑巧的时机,所以青萍回头的这一眼,刚刚好让她看到娜朵那五颜六色的花衣裳,以及千羽牵着小影手狂奔的模样。 她不禁咧开嘴笑了,这一笑,在她易过容的苍老的脸上绽成了一朵菊花。 垂下眼帘,青萍将手中的拐杖在山坡的土地上点了点,朝黑猜的背影看了一眼,这才对他高声说道: “黑老大,我知道是谁放的火了!” “是谁?” 黑猜倏地回过头,阴鸷的双眸紧盯着她,恶狠狠地问道。 此时的他心中可是愤怒到了极点,看着眼前冲天的火光,被大火吞噬的第四层和第三层吊脚楼,这里面可是有他的屋子啊!他的屋子里可是堆满了他当土匪以来抢来的值钱的家当啊! 就这么一把火,他辛辛苦苦拼死拼活攒的那些宝贝,全没了!全没了! 这怎么能不让他怒火攻心! 青萍举起拐杖,朝着坡下聚义厅的方向指道: “我刚才看见那个被我们抓到的娜朵公主,还有那两个双胞胎小鬼一起往寨子外跑了!” 此时下面的空地上已经没有了千羽四个人的身影,黑猜将信将疑地看着她,似乎并不相信。 青萍懒得去管黑猜是不是不信,她对着大熊四个人下命令: “你们几个,赶紧地追上去,将他们几个人抓回来!记住,我要活的!哼,我倒要看看在这深山老林里,他们几个能往哪里逃!” “是,青老大。”大熊四个人反身又往山坡下跑,按青萍的吩咐去抓人。 黑猜瞟了眼青萍,又回头看了看正埋头扑火的自己的手下,几经权衡,还是点了几个人出来,又命令诺坎道: “你们在这里扑火,坚决不能让火势再往下烧到第二排的屋子,否则唯你是问!” 说罢,他带着四个人往第二排的吊脚楼走,边走边说: “青老大,你还站在那里干什么!这些人都是你惹进来的,抓不到他们,到时可别怪我找你算账!” 青萍拄着拐杖步履轻快地跟在黑猜的后面,见他们往吊脚楼走去,不由提醒道: “黑老大,如果你是想骑马去追他们的话,我劝你还是打消这个念头的好,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些马也被下了软筋散了。” 她的话音刚落,一个最先跑到吊脚楼下的土匪已经从阴暗的一楼里钻了出来,焦急地向黑猜大声汇报: “老大,我们的马也被毒翻了!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一帮蠢货!赶紧给老子追!没有马就用两条腿追,一定要给老子抓回来!要抓活的!等抓到他们,老子要狠狠地折磨他们,剥他们的皮,抽他们的筋!” 黑猜不由大怒,今天真是没一件顺心的事,寨子子被烧了,他的家当没了,现在连马也被药翻了,就连他的手下的脑袋也跟被火烧了似的,简直是漆黑一团,蠢得要死! 四个手下被他一声怒吼,赶紧夹起屁股搬起腿往坡下跑,这老大发怒了,可不是好惹的,要是不将那个兔崽子抓到,他们也别想有好果子吃了。 千羽牵着小影,娜朵牵着千浔,四个人深一脚,浅一脚顺着林中的小道往路障处跑。 跑了一会,千羽觉得不对劲,回头看到后面依稀似乎有人发现了他们,正在追过来,他赶紧说道: “不好了,坏人追过来了,我们不能走这条路,会被他们发现的。” “那怎么办?”娜朵此时有些六神无主,居然去问五岁半的千羽。 千羽往密林里看了看,朝右边一指,果断地说道: “咱们往里面跑,那里面树多草多,不容易被他们发现,还可以避开那道路障。” “好。” 娜朵看了看林深树密草深的右边森林,牵着千浔,带头就往里面一头扎了进去。 千羽抓着小影的手,也毫不犹豫地跟在了他们的后面。 最先从匪窝里出发来追他们的大熊四个跑了一截,忽然发现刚刚还见得到的四个人的影子突然不见了,前面一条弯曲的林中小道伸向很远,根本就没有娜朵那件亮眼的花衣裳。 几个人停了下来,面面相觑,其中一个褐衣人纳闷地问道: “咦,刚刚明明在后面的时候还看见他们的人了的,怎么追上来又不见了?” 这时,黑猜的四个手下也追了上来,他们是常年在山林里混迹的人,走山路密林的本事比大熊几人要强得多,所以虽然出发慢,倒是很快追上了他们。 为首的一个土匪仔细在路边察看了一番,指着一处被踏得有些歪倒的草丛说: “他们往这边跑了,应该跑得不远,咱们赶紧追上去!” 周末,有个好太阳,只顾着洗洗洗,又招待朋友,差点忘了码字更文。 第201章 发现包子的SOS布 那天夜枭在街上将疯牛拦下后,带着千陌随意吃了点饭,两人又去了湿婆神庙后墙脚下,与子九弦碰了头,交换了各自的信息。 子九弦刚好得到一条线索,正要去雀谷客栈找他们,见到两人前来,赶紧上前噼里啪啦将这条线索说给了夜枭和千陌听。 原来,他在这个地方蹲守了大半天,拿着画像向每一个附近做生意的人询问,在快绝望的时候,有一个过路的人看了千羽和千浔的画像后,说他几天前来许愿的时候,曾经看到过这一对双胞胎。 当时他也是从后山下来,刚好看见千羽千浔被两个褐衣人抱上了一辆普通的马车,他当时以为是两个下人将小公子抱上车准备回家,不以为是绑架。 子九弦赶紧向他询问马车和褐衣人的情况,那人却摇摇头,一问三不知,只说“很普通,太普通了”,然后就再也提供不出任何有用的东西来。 夜枭和千陌听到子九弦说的这条线索,也是面面相觑,这条线索,有,也等于没有。 这帕莱城,大大小小普通的马车何其多,穿褐色衣衫的人也何其多,没有一点相貌外表特征,让他们从何找起! 子九弦也知道这条线索作用不太大,看见千陌脸上的神色,他不禁垂下头,难过地说道: “阿陌,对不起。” 夜枭拍拍他的肩膀,朗声说道: “别自责,九弦,这不是你的错,这条线索还是很有用的,我现在马上回去布置人手,让他们循着马车和褐衣人这条线索找下去。走吧,你再守在这里意义也不大,我们一起回去想办法。” 千陌也安慰道: “九弦,别自责,我的儿子我了解,他们别的本事没有,调皮捣蛋和保命的本事那是一流的,那些抓了他们的人,绝对在羽宝和浔宝身上讨不了好。” 子九弦抬起头,自豪地说道: “那倒是,浔宝身上的毒可是我制出来给他的,想我双绝公子的毒,那可是天下一绝,无人能解,有这些毒在乖宝们手上,那些可恶的坏蛋想要欺负他们俩,可还真不容易!” 千陌一心挂在千羽千浔的安危上,所以听到他自称“双绝公子”也没在意,只是走在夜枭和他之间,一边沉思一边往聚臻阁走去。 三人很快来到聚臻阁,朱掌柜刚好也从外面回来了,夜枭便重新给他下了命令,让无夜山庄在聚臻阁里的人全力寻找穿褐衣的彪形大汉,以及外表普通几天前曾经过湿婆神庙的马车。 这个任务可将朱掌柜难住了,这除了普通和褐衣之外,就没有任何其他鲜明的特征了,这让他和他的人如何去找嘛。 可他深知主子的脾性,既然主子下令了,再困难也得去执行啊! 朱掌柜匆匆告辞出去,又向他的那些手下传达夜枭的命令去了,夜枭便让子九弦先回雀谷客栈去等颂帕城主的消息,他和千陌在聚臻阁里等朱掌柜的情报。 到了晚上,两边仍未有什么实质性的线索反馈回来,夜枭怕千陌着急,便带着她去帕莱城里一处酒馆吃饭。 这家酒馆地处城西南的平民区,是三教九流经常光顾之地,来这里或许可以打听到一些线索。 夜枭和千陌两人进去酒馆的时候,里面已经乌鸦鸦地坐满了人。 当这些穿着普通、神色各异的人看见这家酒馆走进来两个如玉似璧一般的贵族时,不禁看直了眼,都被夜枭的气度和千陌的美丽给震到了,他们虽然见多识广,可也没见过这般出色的两个人呢。 夜枭和千陌无视众人或惊艳或打探或狐疑的目光,从容地给小二抛了一锭足有十两的银子: “小二,给我们在中间找两个空位,这银子就是你的了。” 小二两眼放光地接过银子,放在嘴里咬了一下,确认是真的后,立马喜滋滋地大声道: “好嘞,客官您往这边请。” 他一边将夜枭和千陌领到正中间一张木桌旁,一边给木桌上原来坐的人客气地道歉: “老王,老张,您俩都是老街坊了,这次来了贵人,麻烦你们先让一让,到另一桌和老李他们挤一挤,等会掌柜会补偿给你们的。” 那两个人被夜枭和千陌的气度给震慑住了,倒也没有计较,乖乖地让出了座位,只是顺便和小二讨价还价了一回: “我们也不要补偿了,今晚我们的酒钱小二你就给免了吧,反正也没几钱银子,对于你刚才得的十两银子而言,可以九牛一毛了。” “好嘞,您二位如此好说话,我也不好意思不答应啊,谢谢了哈。” 小二待两人起身,拿起肩上搭上毛巾,将桌椅拂干净,恭敬地对夜枭和千陌说道: “二位请坐,请问您要喝点什么?” 夜枭和千陌随便点了几样菜的,又要了一壶茶,便慢慢吃了起来,两人时而小声说着话,时而吃菜喝酒、喝茶,其实注意力全放在周围吃客的谈话上。 听了半天也没听到有用的东西,到得后来,菜也吃得差不多、茶也喝得差不多了,千陌碰碰夜枭的胳膊,他会意地点点头,便叫过小二结账。 这时,从外面忽然走进来几个人坐在了他们的旁边,其中一个灰衣人高声叫道: “小二,赶紧给我们来两坛好酒,再来几个好菜,可把我们饿死了,快点啊!” 另外一个青衣人对着身边的褐衣人说道: “喂,大杨,你说怪不怪,今天我在城外捡到了好几块这样的布片,上面画的符号也看不懂,莫不是什么新成立的帮派不成?” 他称呼的那位叫大杨的褐衣人接过他手里的巴掌大布片,翻过来覆过去看了半晌,也没看出什么名堂来,便扔还给了他: “看不懂这上面画的什么,弯弯曲曲的,中间还画了一个圈圈,莫不是小孩子画着玩的吧?就你当真,还捡了回来。” “我也不过是好奇而已,还以为是什么暗号呢,所以捡了来想研究研究,想来你说得也对,没什么意义,巴掌大,连块抹布也当不了。” 那个青衣人被大杨一说,也觉得好笑,便随手将那块布扔在了一边。 此时,夜枭已经和小二结完账,牵着千陌的手起身往外走,在经过那一桌人身边时,千陌的眼光刚好瞟到桌上的那块巴掌大的布片。 在看到那上面画的符号时,她不由停了下来,强压下心里的激动,装作不在意地拿过布片,随口问道: “这符号怪有意思的,我好像在哪里看见过。这位大哥,你是在哪里捡到的啊?” 青衣人不耐烦地抬起头,在看到千陌漂亮的脸蛋时,立马换了脸色,满脸堆笑,热情洋溢地回答道: “小姐,你也对这布上的符号好奇啊?我就说嘛,这个肯定有古怪,大杨他们偏不信,非要笑话我。” 千陌笑眯眯地看着青衣人,点头称是: “看来大哥你和我是一类人呢,都对稀奇古怪的事物保有好奇心,说实话,走了这么多地方,我还真未见过这上面的符号,即便在帕莱城,也未见到过呢,也不知道是谁画的。” “小姐说的正是,在下也未在其他地方见过,这要不是在城外的官道上,正好有一片吹到了在下的脸上,在下也不会捡到它呢。” 青衣人见千陌谦和有礼,和蔼亲切,毫无大家小姐的娇横无礼,不由也文绉绉地自称起“在下”来。 “官道?哪条官道还有这种玩意儿捡啊?”千陌脸上更是好奇了,她将那片白布翻过来翻过去左看右看,就像在看西洋镜般。 “哦,就是城外西南方向,往帕莱河三角洲方向的官道上,我一路还看到好几片这样的布片。” 千陌笑盈盈地给青衣人道了谢,将布片又放回了他的桌上,那个青衣人倒是大方,说道: “既然小姐对它感兴趣,尽管将这块布拿去研究就是。” 千陌也不客气,再次拿起布片,与夜枭相携走出了酒馆。 一到酒馆外面,夜枭就凝眉问道: “陌儿,这布上面的符号是不是羽宝他们留的暗号?” 他刚才在酒馆里面已将布上面的符号看了个一清二楚,以他的江湖阅历,也没看出名堂来。 不过,凭他对千陌的了解,他知道千陌在此时儿子们失踪的紧急当口,还有闲心来向陌生人询问布片的来历,一定与千羽千浔有关。 千陌点点头,脸色颇为凝重: “嗯,这是我和宝宝们之间的求救暗号,如果一方遇到危险,就画上这个符号,让另外的人知道。这个符号只有我们母子三人会画,也只有我们知道它的意思。” 夜枭沉思道: “刚才那个人说是在往三角洲的官道上发现的,同时发现的还有好几块,那这么说来,他们已经被人带出城了,往三角洲方向去了,据我所知,那儿盘踞着一股最大的土匪,就是黑猜了。” 说到这里,他抱着千陌跃上马,一边打马飞奔,一边给她解释: “这个时候乖宝们只怕已经被掳到黑猜的老巢了,我们赶紧回去调度安排,天明前赶往三角洲,越快越好。” 第202章 找援兵 夜枭和千陌往聚臻阁赶,半路上遇到了带着颂帕城主来找两人的子九弦。 远远地,子九弦看见他们便高声叫道: “夜庄主,阿陌,有消息了,城主发现了嫌犯的住处。” 夜枭和千陌对视一眼,赶紧快走几步上前,问道: “怎么回事?” 颂帕对着两人拱了拱手,沉声说道: “今天傍晚的时候,我派出去的一队府兵在搜查城东片区的时候,发现一座可疑的宅子,据街坊邻居说这座宅子常年大门紧闭,只有一个又聋又哑的老人守门,平时几乎没什么人,最近半个月来,似乎热闹起来了,有一些壮汉们进进出出,还有你们所说的那样一对祖孙也住在这里,他们很少走大门,一般都是走侧门或后门,神秘兮兮得很。” 夜枭听到这里,赶紧插话道: “这样吧,为了不耽误时间,颂帕城主你带我们一起去那座宅子,在路上咱们边走边说。” “好。” 颂帕城主点头答应,随即带让手下牵来马,四人翻身上马,随在他身后赶到了城东青萍他们曾经住过的大宅。 很快,几人便到了宅子前,几人下马,颂帕边带他们往曾关押千羽千浔的小院走,边继续前面未完的话: “我的手下找到这里的时候,这里面有过住人痕迹的只有一座小院,但已经人去楼空,据邻居说,今天午后,从这座宅子的侧门曾驶出了好几辆牛车,牛车上堆满了红茅草……” 牛车?红茅草?他们下午的时候不是碰到过这样一辆牛车吗? 夜枭和千陌倏地停下了脚步:“城主,你确定是堆满红茅草的牛车?邻居们没看错?” “不会有错,好几个邻居都看见了,不会所有的人都说错的!” 颂帕城主肯定地回道,这时,他们已经走到了那座小院前,有两个他的府兵正把守在院门口。 颂帕没有理会府兵的行礼,径直走进院子的西厢房,直接推开了第一和第二间杂物间: “夜庄主,玉璃郡主,这里似乎曾有人被关押过的痕迹。” 千陌心急,抢先就进了杂物间,子九弦随后也跟了进去。 夜枭反倒落在了他们的后面,他仔细检查了一下杂物间靠回廊的窗户,这才走进杂物间。 千陌蹲在一处墙角,看着墙上千羽留的“SOS”记号,激动地对进来的夜枭说道: “枭,是这儿!乖宝们曾经在这间杂物间里呆过,你看,这是他们留的记号。” 子九弦也从一堆破布条中捡起一朵小珠花,拿在手里瞧了半晌,喃喃道: “这是娜朵公主头上戴的珠花,她的每根辫子上都绑了这么一朵,我认得。” 千陌接过珠花,也点头确认:“嗯,确实是娜朵头上戴的没错。这么说来,娜朵是和千羽千浔被同一伙歹徒给绑了,只不过时间有前后而已。” 子九弦急了:“那赶紧去追他们去呀,城主,你知道这些歹徒去了哪里了吗?” 颂帕城主见状,赶紧将调查来的情报告诉给三人道: “我派人查过了,这座宅子里的人午后,一共驾着六张牛车,陆陆续续从侧门出去,往城西出了城门,然后上了去三角洲的那条官道。” 这么说来,他们下午在闹市街头遇见的那辆牛车,极有可能就是这些绑匪驾驶的了。 而且,牛车上极有可能藏着娜朵和千羽千浔! 他们,与两个乖宝竟然就这么错过了! 千陌一脸的懊恼,看着夜枭,大眼里含着泪花: “枭,怎么办?我们下午的时候,明明与装着红茅草的牛车相遇过的,还帮他们拦下了疯牛,若是当时,当时我为什么没有心灵感应,若是我当时大声说话就好了,宝宝们听见我的声音,一定会拼命求救的。” 她有些语无伦次了,夜枭轻轻拍着她的背,将她揽在怀里,轻声安慰道: “没事的,陌儿,宝宝们那么聪明机灵,你看,他们不是还在官道上也趁机给我们留了记号么?歹徒们将他们抓起来,不向我们勒索钱财,就一定有其他用处,所以不会马上回害他们的。” 夜枭这番话分析得合情合理,千陌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用袖子抹去眼角的泪花,对一脸疑惑的子九弦和颂帕城主歉意地说道: “不好意思,我刚才太激动太着急了,所以有点……” 随后,她便将下午遇到疯牛一事简略说了一遍,子九弦一听也有点着急: “那他们会将乖宝们带到哪里去啊?出了城,我们上哪里去找?” 夜枭看向颂帕城主,两人眼中都是一片清明,互相看明白了对方所想正与自己所想是一样的。 “我想我和颂帕城主的猜测是一样的,他们应该是将乖宝和娜朵公主带到b 三角洲,那里最大的一个匪帮头领叫黑猜。虽然现在不知道他们这么做有什么目的,但躲到三角洲黑猜那里,是目前为止对他们而言最安全的办法。” 子九弦立即焦急地去拉夜枭和千陌的胳膊: “既然是躲到了三角洲,那还等什么,咱们赶紧去救人啊!” 夜枭抓住他的手,沉稳地说道: “九弦,不可着急!就凭我们三人,不但救不了乖宝他们,可能连黑猜的老巢都找不到。” 说到这里,他又转向一边的颂帕城主,拱手问道: “城主大人,不知你可否借我一队士兵,助我去救人?” 颂帕城主脸上颇有些为难: “夜庄主,不是我不借给你,你也许不知道,我在帕莱城养的这些兵只负责维护本城的治安,我们不能私自带兵出城去打土匪。” 原来,由于历史原因,南夜国有许多城主豢养了大批的私兵与军队,曾一度与朝庭分庭抗礼,不服从南夜帝的管辖,也不上贡,有一任的南夜帝便派军队来攻打过这些不听话的大城城主,结果经过几番恶战,两败俱伤,谁也没落着好。 后来为了平息民怨,也为了和平,双方约定不再打仗,南夜帝允许这些城主豢养私兵和军队,但仅限于在城内活动以及用于自保,条件是他们必须要向朝庭纳贡,并且朝庭的军队驻扎在城外,名为保护城市不受外城侵犯,实为防止城主独大。 所以,很多年下来,就形成了如今城内的治安由城主的私兵维护,城外的安全由朝廷驻军保护的局面,为了不被城外的驻军强形占城,这些城主还养了足够数量的军队,用来与驻军抗衡。双方互不干涉,各管各的一块。 所以夜枭提出要借一支军队,颂帕城主便显得很为难了:因为他的军队出不了城,即便与驻军打了商量,允许他们这次出城,他也不愿意——万一驻军趁他的军队少了一部分人而来攻他的不备,他和他的帕莱城可就保不住了。 夜枭此时也了然颂帕城主的为难,便沉声说道: “是我考虑不周,让你为难了,我再想办法吧。感谢颂帕城主此次的帮忙,让我们很快就有了他们的消息,容后再报。” 颂帕摇手,“夜庄主太客气了,除了借兵这一事外,其他若有什么需要,你们尽管说,我定当全力支持。” “好,告辞。陌儿,九弦,我们走。” 夜枭和千陌三人与颂帕城主告别,出了青萍的宅院,三人两骑就往城外奔去。 路上,千陌坐在夜枭的怀里,听着耳边呼呼刮过的风声,抬头问道: “枭,你准备怎么办?” 她的声音在夜色里有点抖,也不知道是担心紧张还是冷,夜枭将她搂得更紧了些,替她挡住更多的风,这才说道: “我想去找城外朝庭的驻军借一队士兵,他们熟悉地形,常年和三角洲的土匪打交道,有了他们,我们救乖宝们会事半功倍。” 嗯,这倒是,若是让他们三人像无头苍蝇般在三角洲的密林里寻找土匪的老巢,只怕转上几天几夜都找不到他们,就更别说救人了。有了地头蛇驻军的帮忙,事情会顺利得多。 千陌“嗯”了一声,不再说话。 三人出了城,很快就赶到了驻扎在南郊的朝庭驻军的军营,在军营门口,被执勤的两个士兵拦了下来: “你们是什么人?这里是魏都统率朝庭驻军扎营之地,无干人等不得入内!” 夜枭翻身下马,对其中说话的那个士兵说道: “玉璃郡主带来了柳鹏程老将军的问候,特来拜会魏都统。” 士兵虽然不知道玉璃郡主是什么人,但他却是知道柳老将军的大名的,对这位曾经的大将军相当钦佩。 闻言他上下打量了几人一眼,见三人皆是风华绝代,姿采卓群,不像是坏人,便道了声“你们稍等,我去禀报”,然后就蹬蹬蹬转身跑步进了大营,留下另一个士兵继续守在军营门口。 很快,那个士兵就又跑了回来,他走到千陌面前,恭恭敬敬地对她说道: “魏都统有请玉璃郡主进营相聚,请郡主跟我来。” 千陌没想到玉璃郡主和她爹柳鹏程的名字这么好用,看来以后她若有不方便需要办事的时候,可以考虑打打她自己或她老爹的旗号了。 千陌不知道的是,并不是郡主和大将军的名字好用,而是因为柳鹏程赫赫的战功,以及耿直清廉的为人赢得了军队武将的一致认可,他们才会在听到柳鹏程的名字后,对他的女儿恭敬有加的。 若是换另一个靠父荫上位的人试试看,即便他的官位再高,这些武将也不会睬他! 第203章 魏都统借兵 千陌三人随着那个士兵走到军营中正中的一座大帐前,士兵停下了脚步,侧身恭敬地说道: “玉璃郡主,魏都统就在里面,您请进。” 千陌点头表示谢意,然后和夜枭、子九弦两人一起掀帘走了进去。 大帐里面,一个一身戎装、年纪大约三十多岁的魁梧军人正端坐在书案前看书,听到动静,他抬起头,目光如炬地朝千陌三人看来,瞬间就将三人打量了一遍。 他的眼光尤其在夜枭的身上停顿了一会,显见对他很是好奇。 千陌礼貌地福了个身,清脆脆地说道: “魏大人,我是镇国公柳鹏程的女儿柳千陌,今日特来拜会都统大人,来得冒昧,请魏大人勿怪。” 魏都统放下书站起身,走到三人面前,从容地说道: “原来是玉璃郡主柳小姐,久仰大名,请坐。” 待三人坐定,未等千陌几人开口,他开门见山地问道: “柳小姐此番深夜前来,带柳大将军的问候是假,应该是有事找本都统吧?” 看着魏都统精明睿智的目光,千陌和夜枭相视一笑,这样既聪明又直爽的人,她喜欢,不用绕弯子,可以少费唇舌。 千陌盈盈一笑,坦率地讲出了自己的来意: “魏大人,不瞒你说,这次前来,还真的有事情要麻烦大人,我的一对双胞胎儿子前几天在帕莱城失踪,今天得到确切的消息,他们被绑匪带到了三角洲,极有可能是藏到了黑猜那里,我想请大人出兵帮我找回儿子,顺便你也能剿灭土匪,于国于民,都是一桩美事。” “这……” 一向做事爽快麻利的魏都统犹豫了,他不是不想出兵,只是他的情况比较特殊,他无权任意去剿匪啊。 “魏大人,出兵剿匪、解救人质,这事很为难吗?”子九弦有些不解,不由插嘴问道。 魏大人脸上一片淡定,他摊了摊手,说道: “确实是有不得已的苦衷,请玉璃郡主莫怪。” 千陌脸上露出失望的神情,“真的没办法出兵吗?” “没有办法。”魏都统肯定地说道。 子九弦不由气愤地站起身,指着魏都统说道: “你是什么朝庭的官员!拿着朝庭的俸禄,却不为百姓做事,也不为朝庭做事,你这根本就是尸位素餐!是不作为!我们老百姓纳了那么多税,就养活了你们这些光拿银子不干实事、不保护百姓的官僚,算上喂了狗了!” 魏都统是个军人,哪容得一个普通平民在他面前如此责骂他,他的脸色迅速黑了下来,刚要拍案赶人,夜枭站了起来,将子九弦的肩膀拍了拍,示意他坐下息怒。 子九弦见他出了面,便住了嘴,悻悻地坐了回去,兀自看魏都统不痛快。 夜枭走上前,负着手,对魏都统朗声说道: “魏大人,我是无夜山庄的庄主夜枭,既然在人有难处,不便出兵,那么,你可以借一支兵给玉璃郡主和我么?只要救出孩子以及萨曼兹的娜朵公主就可以,剿不剿匪随你们的便。” 对呀,既然他不便出面,就借一支兵给他们也好啊。 千陌的眼睛顿时一亮,立即接着夜枭的话说道: “魏大人,我以玉璃郡主的名义,向你借一支兵护送我过帕莱河,这个理由够么?” 魏都统看着两人,缓缓摇了摇头: “没用的,玉璃郡主,我很钦佩你的父亲柳大将军,但钦佩归钦佩,此刻即便柳大将军在此,我也不能借兵给他,这是朝庭的纪律与规定,请恕魏某难从。” 千陌的眼睛瞬间暗了下去,城主不能派兵,魏都统这里也不能派兵,难道没人能对付这些土匪了吗? 夜枭将她失望的神情看在眼里,他抿唇想了想,随后从怀里掏出一样东西握在手心,将手伸到魏都统面前,竖着手掌,让他看到他掌心里的东西。 千陌站在他旁边,只能看到他竖着的手背,看不到掌心里是什么。 但魏都统却在看到他掌心里的东西时大吃了一惊,不由瞪大眼睛仔细看了看,然后又向夜枭看来。 在见到夜枭脸上淡定的表情时,他刚要有所动作,夜枭将手蜷起收了回来,抢在他前面说道: “魏都统,这下可以借兵了吗?” 魏都统深深呼了一口气,又长长地吐了出来,这才问道: “是真的吗?” “如你所见,千真万确。” 夜枭双手负后,气定神闲地肯定他的问话,那份气度仿佛一个睥睨天下的王者。 魏都统压下满心的疑问,这才说道: “实不相瞒,刚才并非魏某有意不作为,实在是因为,我们这支军队是以剿匪、保护帕莱城不受外敌入侵为理由,由朝庭派驻来此的,如果将三角洲的土匪全剿灭了,我们也就没有继续存在的必要了,到时就得打道回京,从而让帕莱城的私兵坐大,这是皇上不愿意看到的局面,所以为了能长期驻扎在此,我们也只能与颂帕的军队以及三角洲的土匪维持一个平衡的态势,从而达到监控颂帕城主、以防他坐大之后叛乱的目的。” 原来是这样,怪不得刚才让他出兵剿灭土匪,他会显得很为难。 千陌向夜枭望去,轻声说道: “既然如此,枭,那我们还是自己想办法吧。” 夜枭握着她的手,柔声对她说道: “别着急,陌儿,魏都统虽然不方便出兵,但他会借兵给我们的。” 魏都统看到两人手牵手状若情人的模样,脸上现出恍然大悟的表情,随后又咧嘴笑了,朗声大笑道: “对,玉璃郡主,夜庄主说得没错,虽然不能明目张胆地出兵,但悄悄借给你们一支队伍还是可以的。不过,我有一个条件。” 千陌听到他肯借兵,立马喜出望外,她本就是个聪明人,此时听到他提条件,不由笑眯眯地说道: “我知道你的条件,不就是不要将土匪都给消灭了嘛。” 夜枭宠溺地摸了摸她的头,对她的机敏反应表示赞许。 “对,玉璃郡主猜得不错,我就只有这一个条件,只要不将土匪全剿灭了,让我们三方仍维持目前的平衡,就好。” 千陌赶紧抱拳谢道:“那就多谢魏大人了。” “哎,千万别这样,说谢可就是折煞我了,将来会有人找我算账的!” 魏都统富有深意地说了这句话,随后,他朝帐外高声道: “来人。” 等守在帐外的士兵进来后,他又恭敬地问夜枭: “不知夜庄主需要借多少人?” “只是去救人,二十人足矣,人太多动静大,反而惊动了土匪,选二十个熟悉地形、作战经验丰富的士兵就可以了。” “嗯,夜庄主言之有理,兵贵在精不在多,我这就点选二十人的精兵,由你指挥。” 魏都统随即亲自选了二十个人,让士兵将他们带到帐外,对他们交待了一番,让他们一切听从夜枭的命令,然后亲自将这些人交给了夜枭。 夜枭和千陌向魏都统告辞后,便与子九弦一起,带着这二十人,一人一骑连夜往西南方向的帕莱河三角洲方向赶。 本来夜枭考虑到千陌不会功夫,三角洲那里林深草密毒虫猛兽多,又是大半夜,想让子九弦陪着千陌在魏都统的大营里呆一晚等结果。 可千陌坚决不同意,她说她必须第一眼见到乖宝们平安才放心,夜枭便也由了她,反正有他在,他是不会让她吃苦受伤的。 夜枭将千陌搂在怀里,二十三人、二十二匹马乘夜狂奔,六十里地,一个时辰就到了。 从官道进入三角洲所在那一片密林后,为了防止马踏声惊动土匪,夜枭等人下了马,将马藏在树林边,然后由其中一个最熟悉土匪和地形的士兵带路,一行人朝密林深处快速走去。 此时,天已微亮,他们要尽快在这深山老林里找到黑猜的老巢,多浪费一分时间,千羽千浔和娜朵他们就多一分危险。 * 千羽带着小影,娜朵牵着千浔,四个人远离山道,跌跌跘跘地往更深更密的森林中跑去。 也不知道跑了多久,后面的追兵渐渐赶了上来,隐隐能听到那些几人粗的大树后传来的大熊他们说话的声音。 这个时候的四人已经精疲力尽,经过长时间的奔跑,加上又没有吃早饭,他们都快跑不动了。 尤其是小影,平时锻炼的就少,再加上她人又最小,现在的她,就感觉两条小腿像灌了铅一样,实在是抬不起来了。 她喘着气小声地对千羽说道: “羽宝哥哥,小影跑不动了,要不你们先逃吧。” 千羽拉着她的手不肯松,边拖着她跑边轻声道: “那怎么行!我不能丢下你一个人在他们手上吃苦。” “羽宝哥哥,青老大他们不会对小影怎么样的,他们还想要小影替他们做事,怎么会让小影吃苦?” 小影抱着一株小点的树不肯跑了,“小影跑不动,只会拖累你们,羽宝哥哥你还是带着他们快点跑吧。” 千羽坚定地说道:“不行!要跑一起跑,要留一起留!如果你跑不动,我就留下来陪你一起,反正不会让你一个人回去!” 这个时候,在他们身后四五丈远处,传来一个土匪惊喜的叫声: “找到他们了!你们看,那两个小兔崽子在那边!” “哈哈,原来给我们下毒药烧了我们寨子的居然是几个小不点啊!快,赶紧将他们抓起来,老大肯定有赏!” 第204章 机智的小包子们 娜朵在前面听到千羽和小影说话的声音,扭回头看到离他们只有四五丈远的土匪们,见小影抱着树不肯再跑,不由急了。 她松开千浔的手,返身跑回来,一把掰开小影抱树的小手,抱起她就往前跑,边跑边催千羽: “快,羽宝,跟上来,前面好像树木少了,不知道是不是有沟还是有悬崖,大不了,咱们从那跳下去,反正就是死也不会让他们再抓住!” 千羽“嗯”了一声,埋头跟在她的身后猛跑,没了小影让他牵,他顿时轻松了许多,跑起来也更快。 千浔此时却不跑了,他站在前面也不知道在做什么,双手在两边的草丛树枝上全抚了一遍,娜朵抱着小影经过他身边时,拉了他一把,嘴里匆匆说道: “浔宝,不要贪玩了,快跑!” 千浔笑嘻嘻地没做声,他甩开娜朵的手,说道: “娜朵姨,浔宝自己会跑,你抱着小影妹妹就行。” 娜朵确实也没多余的精力去管他,她抱着小影也很累,看见千羽跟了上来,边跑边交待道: “羽宝,你牵着浔宝的手,快跑到前面去,娜朵姨给你们殿后。” 千羽朝千浔看了一眼,两人合力将娜朵往前面狠狠地推了一把,将她送出几步开外,然后小哥俩默契地转身,面对着追了上来的大熊几人。 眼看着大熊和土匪们离他们的距离从四五丈缩短到了三丈远,千羽抬起左手,右手按在左手肘的某一个,冷冷地看着越来越近的土匪们。 千浔则在一旁拍着手,在千羽的左边、右边和身后不停地跳着,哼着不知名的歌,手舞足蹈玩得很嗨,仔细听,可以听出他嘴里唱的似乎是: “两只宝贝,两只宝贝,跑得快,跑得快,坏蛋都要趴下,坏蛋都要趴下,真开怀,真开怀!” 娜朵被小哥俩推出去半丈远,本来还挺担心,此时听到千浔嘴里唱的儿歌,不由笑了:她怎么忘了这两个小萌宝有法宝,千浔身上可是有子九弦给的毒药呢! 既然如此,她还是先抱着小影先往前跑吧,免得被他们的毒药给殃及了。 娜朵抱着小影又往前跑了二丈远,这才停下来,向身后看来。 等到土匪们离小哥俩只有一丈远、纷纷露出小哥俩已是囊中之物的表情的时候,千羽冷冷地喝了一声: “看箭!” 他将左手的袖子一掀,同时大拇指狠狠地按了下去,一支袖箭便朝着走在最前面的大熊射了过去。 大熊原本看到小哥俩停在前面不动,千浔还在一旁挥手捶腿,似乎是跑不动了,好几次还试图去抓一旁的矮树丛想让自己站稳,不由大喜,他扭头高声招呼身后的同伴们: “兄弟们,这两个小兔崽子跑不动了,咱们赶紧捉了他们找老大领赏去!哼,他们身上有解药,寨子里的兄弟们也有救了!” 谁知他的话音刚落,被他们认为跑不动了的千羽就朝他射出了一支迅猛无比的袖箭。 听到声音的大熊诧异地回过头,就看到一支银箭头已经飞到了他的胸前。 他来不及闪躲,只得眼睁睁看着那锋利的箭头刺进他的胸口,他还能听到箭头撕裂衣服,狠狠穿破肌肉时所发出的“哧”的短暂声响。 箭头上早被千羽涂了千浔身上带的毒药了,见血封喉,所以,大熊沉重的身躯向后倒下时,毒药已经发挥作用,在他将身后的几个土匪压倒在地时,他已经死翘翘了——嘴角流出黑血,眼睛睁得大大的,至死也不相信他居然会死在一个小娃娃手里! 见成功杀死了一个人,又绊倒了三个,千羽拉起千浔朝娜朵的方向飞快地跑了过去。 剩下四个没有受影响的土匪绕开地上的大熊和被他压在身上的三人,咆哮着向前追了过去。 可是没等四人跑出二丈远,眼看着伸手就可以抓到千羽和千浔的衣服时,这四个人突然口吐白沫倒地不起,很快他们的脸上身上就变成了黑色。 “路边有毒!” 只来得及提醒后面的人有毒,这四个人就一个接一个地毙了命。 被大熊压在身下的三个人此时已经推开身上的尸体站了起来,正从后面追来,看见前面的人倒地身亡,又听到了他们临终时的那句提醒,立刻警惕地停下了脚步,向身前身后的树木草丛仔细打量着。 千浔远远地看着三个小心谨慎的模样,噘着嘴叹了口气: “唉,只毒倒了四个,还有三个没上当,哥哥,咱们赶紧加油逃吧。” 千羽观察了一下地形,见前面拐一个弯后,正好有一个坡,坡下有个小沟,刚好可以藏人,便对娜朵说道: “娜朵姨,你和小影妹妹藏到沟里去。” 娜朵抱着小影跳进沟里,见小哥俩没有下来,小声催道: “你们也快点下来啊!” 千羽给将附近的草丛恢复原状盖在她们的头顶,镇定地说道: “娜朵姨,这里不能藏太多的人,宝宝们找另外的地方躲起来,你们千万不要出声,也不要出来!” 千浔将身上的毒药在小沟前面洒了一圈,然后拍了拍手,轻快地地说: “好了,这儿被宝宝布了药,坏蛋们不敢靠近你们了,你们也不能出来哦,中了毒,浔宝可来不及救的。” 娜朵本来想要跳出来和小哥俩在一起作战的,见此也只好作罢,于是小声提醒他们: “注意安全。” 被她搂在怀里的小影睁着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在草丛底下轻声说道: “羽宝哥哥,浔宝哥哥,快跑,坏蛋要来了!” 千羽和千浔答应了一声,调头又折了回来,在山道拐弯处,看见那三个土匪已经小心翼翼地绕过了千浔洒毒药的那片林地,来到了那四个已经被毒死的土匪身边。 三人不敢去碰死土匪的身上,怕他们身上沾的毒传到他们身上,瞧了地上的尸体一眼后,三人抬眼便看见三丈外的小哥俩的身影,立即大喝道: “追!今天一定要将这两个兔崽子给活剥了!” 千羽和千浔朝三人做了个鬼脸,也搬起小腿,欢快地往前跑去,在经过离娜朵藏身处只有一丈远的山间小道时,两人也未作任何停顿,一口气就顺着小路往前跑出了十丈远。 三个土匪人高马大,跑山路不在话下,按道理应该很快就能追上千羽和千浔,可是由于他们的人两次着了千浔的道,第一次是被他的软筋散将匪寨里的大部分人给药翻了,第二次是刚才又毒死了四个壮汉。 所以,三个人虽然身高腿长跑得呼呼有声,却也极其小心,只要千浔的手往旁边的草丛里一挥,或是碰了哪株树,他们就不敢接近那片地方了,宁愿绕远一点道,从荆棘丛里艰难穿过,也要避开被三个人怀疑的地方。 如此一来,倒也让小哥俩争取了时间,将双方之间的距离拉得有五六丈远了。 本来还可以将距离拉得更大一些人,但三个土匪经过娜朵他们藏身处时,有一个土匪停了下来,向山道一侧的坡下看了看。 千羽怕他们发现藏在坡下沟里的娜朵和小影,虽然千浔在那附近洒了毒药粉,但仍然让千羽不放心,万一土匪们用火烧,逼娜朵和小影自己逃出来可就不好办了。 所以,千羽和千浔在前面停了下来,千浔转身朝三个土匪挥着小手,笑眯眯地说道: “三只大狗熊,笨得要死!连我们都追不上,你们可以去喂猪了哟!” 千羽双手抱胸,撇着小嘴,眼神冰冷,语气也冰冷: “哼,喂猪?只怕猪都不愿意吃他们呢!” 这是在说他们三个连猪都不如吗?连猪都嫌弃他们吗? 真是,猪可忍,他们三个不能忍! 三个土匪互相看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里的愤怒:他们活到这把岁数,闯过无数的关,杀过的人一双手都数不过来,连官府都拿他们没辙,难道他们今天要被两个小兔崽子给看扁了不成! 真真是岂有此理! 不将小兔崽子抓住喂猪,他们仨誓不为匪!无颜面对匪界,从此退出土匪圈,隐姓埋名,了此残生! 三个被激怒的土匪此时也不管那么多了,他们撕下衣服包住手和脸,蒙住口鼻,嘴里哇哇乱叫着,展开身形,就向小哥俩扑了过来。 千羽和千羽见土匪们发了疯似地追过来,不再惧怕他们是否下毒,以一种赴死的精神非将他俩抓到不可,不由收起了玩笑的表情,两人赶紧转身,撒开小腿就往前面飞奔。 眼看着小哥俩与土匪之间的距离越缩越短,千羽抽空回头看了眼离他们只有三丈远的土匪们一眼,边跑边小声问千浔: “浔宝,你身上的毒药还有吗?” “没有了。” 千浔的体质没有喜欢练武的千羽体质好,他这个时候已经跑得有些喘气了,从小话痨的他此时也只是简洁的回了三个字。 他的身上还剩有毒药,但是那是需要被人吃下去才有作用的毒药,像那种只要人接触就会中毒的药,他已经全部用完了,最后的一点他全洒在了娜朵和小影藏身的那个小沟旁。 千羽见千浔说话都有些吃力,知道他的体力跟不上,便拉过他的手,带着他继续往前跑。 可是,很快,他们没跑几步,就被一道直直削下去的悬崖给拦了下来。 第205章 从天而降的夜枭 千羽和千浔一直跑到断崖边,这才发现已经无路可走。 两人手牵着手朝断崖下望去,只见断崖约有三十来丈高,下面是郁郁葱葱的森林,崖壁上满是尖锐锋利的峭石,稀稀拉拉长着几棵大树。 人若是掉下去,即便没有摔死,也会被崖壁上参差不齐的乱石给扎死! “哈哈哈,小兔崽子,老子看你们俩个现在还能往哪里跑!” 很快,在千羽和千浔的身后响起了土匪的声音,那声音听着有几分得意,有几分嚣张,也有几分幸灾乐祸。 坏蛋们追过来了! 千羽和千浔互相看了一眼,两人手牵手转过身,立在断崖边上,看着正向他们俩人跑来的三个土匪。 此时,千羽脸上是一贯的清冷冰寒,千浔也一如既往地笑得没心没肺。 千羽将左手缓缓抬起,右手搭在左臂上,将袖箭对准了其中的一个土匪。 他的箭筒里总共只有一只袖箭,柳鹏程曾给他说过“虚则实之,实则虚之,将军要学会唱空城计,唬住敌人”。 所以,他现在这样也只是在做做样子,吓唬吓唬那三个被他们捉弄够了的土匪们。 千浔见状,他的眼珠一转,也装模作样地从裤袋里掏出两把粉末握在手心里,作出只要土匪们上前他就洒毒药的架势来。 还别说,他们俩这副有恃无恐、毫不担心害怕的模样还真唬住了那三个土匪。 这三个土匪从小到大见到的孩子都是爱哭鬼,遇到一点小事就惊慌失措,吓得赶紧回家找娘,哪里见到过才五岁半的孩子如千羽和千浔这般镇定从容的啊。 这俩孩子的胆量也简直是太逆天了! 不仅悄悄解开了捆绑两人的绳索,还偷偷潜入了他们土匪的老巢,不但下药药翻了他们的老大和兄弟,一路上还杀死了五个精壮的成年人,现在,他们俩还毫无惧色地迎战他们,从他们粉嫩稚气的小脸上,看不出丝毫害怕。 这俩娃娃要是加以培养,长大后可是了不得的人才哇,不成为一方霸主,打死他们三个他们都不相信! 三个土匪动了惜才的侧隐之心,盘算着将小哥俩拐回匪窝培养成一方枭雄。 三人走到离千羽和千浔一丈远处,正要上前劝说,千羽冷冷地喝斥一声: “不许上前!否则我的箭可不讲情面!” 三个土匪互相看了一眼,不约而同地停下了脚步。 反正前面是断崖,这小哥俩是逃不出他们的手掌心了,停下就停下,正好借机说说好话,哄两人回去。 其中一个年纪稍长的土匪堆上一脸的笑,尽量用一种貌似亲切的语气说道: “小娃娃,不要怕……” 千羽冷声打断他的话:“呸,你才是小娃娃!怕的是你们吧?” 年长土匪不以为意,仍旧“亲切”地继续劝“降”: “好好,你们不怕,你们不是小娃娃,你们是艺高人胆大的小英雄!小英雄,叔叔看你们现在就这么有能耐,长大后一定会成为顶天立地的男子汉的,要不要跟着叔叔们回去……” 这次换千浔笑眯眯地打断他的话了: “坏蛋,宝宝们才没有你们这样的叔叔,宝宝的叔叔都是顶天立地、长得好看的大英雄,哪像你们这般长得歪瓜裂枣,真是丑死了!哇,你们简直太难看了!呕,宝宝要吐了!” 说罢,浔小包子做出被土匪恶心到要吐的表情,卖萌的吐了几下舌头,小手握成拳头轻轻拍着胸口,仿佛在将胃里的东西压回去一样。 千羽听到弟弟这般挤兑三个土匪,也不由“扑哧”笑了,但他的左手依旧稳稳地对着目标。 年长的土匪脸上挂不住了,他收起伪装的和颜悦色,换上一副凶恶模样,恶狠狠地说道: “两个臭娃娃,小兔崽子,还真是给脸不要脸!老子是看得起你们两个,才这么低声和你们打商量,既然你们不拾抬举,别怪我们不客气了!” 说罢,他大步一跨,就要冲上来,说时迟那时快,千羽的袖箭在此时也对着他的心窝直射而去。 这个土匪早有准备,仗着自己有一丁点轻功底子,他勉勉强强地侧身避开了疾速飞来的利箭。 在他身后站着的一个土匪就没这么好运气了,年长的土匪挡住了他的视线,所以等他发现袖箭已射到他身前时,他已经躲避不及了。 “扑”地一声,那支袖箭在他闭着眼睛等死时,却突然掉到了地上。 他不解地睁开眼睛朝地上望去,这才发现地上躺着的是一根细树枝。 “他娘的,这个小兔崽子这么小,就学会骗人了!老子差点上了你们的当!” 原来,千羽在路上随手扯了根树枝,将它折成适宜的长短,顺手插到了箭筒中以备不时之需。 没想到在断崖这里还真派上用场了,成功地阻止了两个土匪前进的脚步。 不过,说成功不准确,因为这次阻止也只是拖延了几秒而已,很快三个土匪便反应过来,即便千浔扬着手说“不要过来,再过来我就洒毒粉了”,也威胁不到他们了。 眼看着三人离他们俩只有三尺的距离,若是他们的手长得长一点,简直就可以直接抓到他们了,千羽牵着千浔的手,坚定地说: “浔宝,我们跳下去吧!” “好,跳崖!” * 夜枭等人随着魏都统手下的士兵在密林里快速穿梭,避开山路,从另一个方向朝黑猜的老巢赶去。 刚开始的时候,夜枭还担心千陌这个千金小姐走不了山路,准备背着她赶路。 千陌摇头拒绝了他的帮助。 她才不怕走山路,她的脚力可是强悍着呢——想她在现代,可是一头喜欢自虐的背包户外驴,攀岩穿越溯溪高原徒步可是全不在话下的。 夜枭以为她只是不想拖累他,便放手让她自己走,打算等她的脚打起泡了走不动的时候,他再来背她。 没想到,千陌不仅没有喊苦喊累,反而紧紧跟在他的身边,丝毫没有被他们给落下,也没有拖大家的后腿。 看见她脸上不知疲倦、精神奕奕赶路的劲头,夜枭宠溺地笑了,再一次为自己选择了这样一个奇女子而自豪:这个女人值得他去爱,是能够和他并肩站上颠峰的那个人。 一行人在密林里穿行,千陌习惯性地抬头朝一侧的天空望去,忽然,她猛地停了下来,用手指着远处,激动地说道: “枭,快看,那个崖上,是我的乖宝们!” 夜枭和子九弦听到她如此说,立即也停了下来,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朝远处看去,就见在十丈外的一方峭立的悬崖上,千羽和千浔并肩站在一起,两人似乎在严阵以待。 夜枭拉着千陌的手正要施展轻功赶过去,子九弦忽然惊呼出声: “不好,有三个土匪在朝乖宝们扑去,要抓他们!” 众人一看,果然,悬崖上边,千羽左手射出一箭后,不出几秒,有三个土匪就出现在了他们的视线里。 原来土匪们站的地方是处下坡,夜枭他们从底下看过去,自然没发现。 千陌的心不由提了起来,她提起裙子不顾一切地就往那处断崖冲。 夜枭来不及叫住她,救小包子要紧!他忽然张开双臂,如鹞子般拔地而起,朝着断崖那方箭一般射了过去。 只是转瞬之间,这十丈远的距离就被他抛在了身后,下一秒,他的人就纵身飞到了断崖上。 而这个时候,千羽和千浔正闭着眼、牵着手准备往崖下跳,在他们身后,那个最先扑过来的年长土匪的大手已经快要抓到他们俩的衣领了。 夜枭一手揽住小哥俩,一手挥掌劈向最前面的年长土匪,当场就让他连哼都来不及哼就去见了阎王爷。 另外两个土匪本来以为抓住小包子是手到擒来的事,有年长的土匪冲在前,两人倒也不着急。 没想到十拿九稳的事居然也出了岔!断崖上横空里飞上来一个紫袍男人,一个照面,一招就将他们的一个同伴给结果了。 两个人明显地有些发愣:这是怎么个状况?难道有天外飞仙不成? 不等两个土匪想明白,夜枭手起掌落,只是两招,就劈断了两人的脖子,让他们三个人去地下相会去了。 此时他的身形还在空中,杀完三个人后,他才抱着小包子轻轻一个旋身,姿态优美地落在了地面。 千羽和千浔先是被突然出现的枭叔叔惊呆了,接着又被他一招毙敌的潇洒姿态给惊艳了,两人睁圆了黑眼睛,嘴巴张开成“0”形,好半天也合不上。 夜枭看着怀里小包子们吃惊、赞叹的表情,翘起嘴角笑了: “羽宝、浔宝,怎么,你们似乎不愿意看见枭叔叔啊?” 听到夜枭的调侃,小包子们才回过神来,千羽赶紧双手搂着他的脖子,在他的脸上亲了亲,崇拜地说道: “枭叔叔,你好棒!羽宝好喜欢好喜欢你。” 千浔也伸手搂着夜枭,小脸上满满地崇拜,甜甜地说道: “枭叔叔,浔宝好佩服你!从今天起,你就是浔宝的偶像了,浔宝只认你这个爹爹!” 千羽白了弟弟一眼,撇撇嘴,清脆地说: “羽宝早就认定枭叔叔是爹爹了,只有枭叔叔才是最适合给娘当相公的!枭叔叔最能保护娘和宝宝们了。” 千浔捂嘴偷笑: “浔宝现在认,也不迟哦,枭叔叔,你说对不对?” 夜枭在两人的鼻子上刮了一下,心里微微感慨: 要让小包子,尤其是爱美、挑剔的浔小包子认他这个爹,还真是不容易啊!好在,现在都解决了,千陌的一家人,从老到小,从上到下,都接受他,没有比这更让他开心的了。 取章节名字个技术活,我表示现在已经不会起章节名了,大家忽视章节名哈。 第206章 重新杀回匪窝 夜枭搂着小包子们往断崖边走,指着远处正往崖下奔过来的人说道: “羽宝、浔宝,快看,你们的娘也跟着来寻你们的来了,抱紧我,我现在就带你们飞下去。” 小包子俩看到密林中那一抹裙角飞扬的粉蓝色身影,不由激动起来,他们可是有一个多月没有看见他们的娘了,此时经历这一场绑架之后,对千陌的想念就更深了。 千浔从夜枭怀里探出身子,朝密林中的千陌喊道: “娘,娘,宝宝在这里,宝宝和枭叔叔在一起!” 夜枭刚要展开身形往崖底跃去,千羽却突然揪着他的衣领,小声说道: “枭叔叔,等会下去吧,娜朵姨和小影妹妹还藏在沟里,我们先去将她们救出来。” 经过千羽的提醒,千浔也想起了她们来,他立即收回身子催促他刚认可的未来爹: “对对,枭叔叔,我们先去救小影妹妹和娜朵姨。” 千羽对着已经快跑到崖下的千陌大声说道: “娘,您等会,宝宝们先带枭叔叔去找娜朵姨她们。” 说完,两只小包子从夜枭身上溜下来,拉着他的手就要循着来时的山路往回跑。 这时千陌和子九弦等人也已经赶到了断崖底下,她冲着崖上的三人脆生生地喊话: “乖宝们,等一等,娘马上就上来!” 说罢,千陌将衣袖卷起、裙摆挽到腰间打个结,露出里面穿的中裤,徒手就开始往崖上爬。 夜枭回过身来,看见千陌的动作,不由吓了一跳,赶紧松开小包子的手,来不及说话,纵身就飞了下去。 他飞到千陌身边,一把揽住才爬了几步的这个大胆的女人,嘴里一边说着“陌儿你真是不让人省心”,一边提气又飞到了崖顶。 千陌被他搂在怀里,偷偷地勾起唇笑了。 没想到夜枭的轻功太好,只是一瞬,她就落在了崖顶的小包子面前,她脸上还来不及藏起来的甜蜜的笑意被小哥俩看了个正着。 千浔迎上来,仰头仔细瞅着他娘眉眼和嘴角的春意,好奇地问: “娘,你就这么喜欢被人抱着飞上来吗?瞧娘笑得多开心,那以后宝宝学会了功夫也抱着你飞。” 千羽走上前敲了弟弟的小脑袋一下,“笨!这是两情相悦,不懂不要乱说!” 千陌尴尬地看了夜枭一眼,某个庄主大人不情不愿地将她放下地,看着她和小包子们亲热地互动。 一刻钟后,崖底下的子九弦和二十个士兵就攀爬了上来——他们都是爬山的高手,所以三十几丈的断崖对他们而言,就如履平地般。 小包子们自然又和子九弦来了一番拥抱交谈,夜枭见人都上来了,这才朗声道: “走吧,乖宝们带路,咱们去寻娜朵公主去。” “好。” 千羽和千浔将他们带到那处藏人的沟边,子九弦一眼便瞧出沟边的草丛上洒上了他给的毒药,点头对小包子们赞许: “不错,乖宝们还知道布毒药,有防守意识。” 千羽刚要开口,沟里面躲着的娜朵听到了子九弦的声音,不由喜出望外,她掀开身上和头顶的的乱草,“蹭”地站起来,就要往沟外跳。 这时子九弦等人离小沟还有一丈来远,他赶紧出声制止: “娜朵,慢点出来,草上有毒药!” 结果,他的提醒终是慢了一步,娜朵已经一手撑在沟边,翻身爬出了半个身子。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娜朵的身子突然剧烈地颤抖着,很快就又翻回了沟里。 子九弦赶紧三步并作两步跨上前,两下就将沟边的草给扯光抛得远远地,然后他跳进沟里,抱着昏迷不醒全身已经开始发黑的娜朵,拍了拍她的脸颊,见她还有反应,便从身上掏出一粒解药给她喂了下去。 事先就服过解药的千羽和千浔也跟在子九弦身后下到了沟里边,两人扶起一旁沉默不语的小影,轻声安慰道: “小影妹妹,别怕,我们现在安全了,娘和枭叔叔还有九弦叔叔都来了,坏人很快就要被我们打跑。” 小影轻轻点点头,随即又看向子九弦怀里的娜朵,小声问道: “她会不会死?” “不会!” 子九弦和千羽千浔三人异口同声回答,千浔接着给她解释: “娜朵姨中的毒药是九弦叔叔发明的,有九弦叔叔在,娜朵姨就会没事。” 此时,吃了解药的娜朵也醒了过来,她身上因中毒而发黑的皮肤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快速消退。 睁眼便瞧见自己躺在子九弦的怀里,娜朵脸上现出复杂的神色,先是惊喜,接着双眼中的光芒便黯淡了下来。 垂下眼,娜朵扭了扭身子,小声道: “九弦哥……公子,放我下来,我没事了。” 子九弦“哦”了一声,仔细观察了一下她的身体状况,又帮她把了脉,这才将她放下来,扶着她站好。 本来他是想要扶着娜朵爬出沟的,谁知小公主一把甩开他的手,倔强地自己用手爬出了沟外。 子九弦愣愣地呆站了片刻,直到夜枭将千羽、千浔还有小影都抱出沟,他才讪讪地笑了笑,长腿一伸,潇洒地跨到了地面上。 千陌在看到小影的时候,确认了自己的猜想是对的,她朝夜枭暗暗点点头,然后柔声问小影: “听羽宝和浔宝说,你叫小影,是吧?” 小影睁着大眼,无声地点点头。 “小影你还记得阿姨吗?我们曾经在京城见过面的,那时你还和你的奶奶在一起。”千陌继续柔声问道。 小影再次点点头,“记得,你当时还给了青萍一百两银子。” “青萍?” 千陌念着这个名字,难道那个老妇人就叫青萍? 夜枭听到这里,沉吟道: “据说梦霄宫里有个叫青萍的女人,武功高强,擅易容,莫非小影的奶奶就是她易容伪装的?” “梦霄宫?对对,那些土匪就说青环大熊他们是梦霄宫的人。” 千羽和千浔便将两人这些天所知道的有关梦霄宫青萍青环和黑猜等人的事情都说了出来,又将两人的经历简单的叙说了一遍,听得子九弦和那些士兵个个摇头感慨,对小哥俩钦佩不已。 末了,两只小包子一个牵着夜枭的手,一个摇着千陌的胳膊,齐声求道: “枭叔叔,娘,宝宝们带你们去坏蛋的老巢,将他们杀个片甲不留,好不好?反正坏蛋的房子被宝宝们烧了,一大半的坏蛋也被软筋散放倒了,咱们趁机杀上去,将他们消灭干净,为民除害!” 说到杀敌除害,小包子眼睛亮晶晶的,脸上闪现的是同龄孩子身上绝对看不到的兴奋之色。 这俩孩子,简直了! 坏蛋们遇到他们,不仅讨不到一丝的好,简直就是自取灭亡啊! 若放在平时,夜枭一定不会放过这些土匪,但这次有魏都统的话在先,他必须考虑到三方现在所维持的这个局面,不能让魏都统为难。 不过,他也不会轻易放过劫持了小哥俩的梦霄宫的人,略一沉吟,便痛快地答应道: “好,冤有头,债有主,既然是梦霄的青萍和青环他们绑了你们和娜朵公主,那咱们现在就杀上去,找黑猜要人,黑猜要是不交人,咱们就将这笔账记在他的头上!” 他这番话就是说给魏都统的那二十个亲信的手下听的,暗示他此去只是找青萍算账,不会去动黑猜,从而破坏他们好不容易维持的平衡局面。 那二十个士兵在听了他的话后,果然没有出声反对,在他的带领下,一行人迅速朝着被烧得面目全非的匪窝走去。 * 黑猜的匪寨里,此时已是一片狼藉,四排吊脚楼被烧毁了三排,只剩最下面一层的聚义厅和十间吊脚楼还在,但也被大火熏了个漆黑。 好在他们所处的位置是个小山头,火又是从山顶往下烧的,不是很顺风,再加上他们扑得及时,所以在几个时辰后,终于将这场人祸给控制了下来。 看着最后一簇小火苗被手下扑灭,黑猜阴沉着脸对青萍丢了句话: “这都是拜你们所赐!若不是你带着人想躲在老子这里,老子的窝也不会被烧得精光!” 不再理睬那个明显是易了容的“老太太”青萍,黑猜撑着腰向聚义厅走去,他的软筋散由于时间的原故,并未完全被逼到一处,所以他现在并没有剩下多少力气了。 青萍看着他的背影浅浅地笑了笑,她扭头向上面第三排的吊脚楼看去,刚才黑猜的手下只在里面找到一具已经烧成焦碳的尸体,也辨认不出来是谁。 她的心里盘算了一下,除开去追千羽的大熊四个人以及被药翻在聚义厅的几个手下,剩下的就只有青环和大刘没有出现了,这具尸体应该是大刘的。 那么青环呢?她跑哪去了? 正在她沉思间,一个土匪从一株大树上溜下来,边跑边高声叫道: “老大,不好了,有一队士兵朝我们寨子里开进来了!怎么办?” 随着他这声高呼,刚才扑火累了的土匪们顿时又炸开了锅,纷纷跳起来追问: “他们来了多少人?” “二三十人吧,以我们现在的体力与人数,绝对打不过他们!” “那赶紧逃吧!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啊!” 剩下的众土匪七嘴八舌,撅起屁股就要作鸟兽散。 第207章 杀上门却不报仇 “慌什么慌!没出息!都给老子守在这儿,老子倒要看看,魏青难道有天眼不成,竟然只派一小队士兵就敢来捣老子的窝,这不是他平时的风格!” 黑猜见外面的手下吵吵嚷嚷,惊惶失措,不由怒了,他勉强撑着身体,叉腰从聚义厅里走了出来,对着一干手下怒吼。 还别说,黑猜能当上三角洲最大匪帮的头头,确实是有两把刷子。 在这个时候,他居然还能冷静分析。他清楚明白他是朝庭用来对付颂帕坐大的棋子,所以魏青不会真派人来剿灭了他,充其量不过是来一队人找那个什么公主的吧。 被自己的老大这么一吼,那些个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土匪们一个个也醒悟了过来,一个个讪讪地立在空地上,不再做声。 黑猜想起娜朵公主和那个烧了他寨子的小兔崽子是梦霄宫的人带来的,如今他们又将魏都统的兵也给引来了,不由咬牙切齿。 他走到聚义厅外的空地上,朝上后山的路看去,没看见那个假模假样拄着拐杖的青萍,推测她可能是躲起来了。 这个梦霄宫的青萍,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临阵脱逃、不负责任、不讲义气! 从鼻子里冷哼一声,黑猜转身又回了聚义厅坐下,对着外面发呆的几个手下高声道: “发什么愣!还不快给老子滚进来,将厅里这些弟兄们扶到一边去歇息!” 等那些土匪“吭哧吭哧”将中了软筋散的同伴们安顿得差不多的时候,那个负责了望的土匪又从树上溜了下来,匆匆跑进聚义厅,给黑猜汇报: “老大,一个刀疤脸、长得异常高大的男人带着一队士兵已经到寨子门口了,那个青老大抓来的女人质也在里面,还有……” 他的话还未说完,黑猜就朝他瞪眼: “真是啰嗦!行了,你们都给我在厅里站好了,挺直腰杆,拿出气势来,老子倒要会会这个刀疤脸是什么来头!居然敢闯我黑猜的老巢!” “无夜山庄夜枭,前来拜会黑老大!” 随着黑猜的话音落下,聚义厅里响起了一道磁性悦耳、沉稳冷静的声音。 黑猜和他的手下一惊,怎么敌人来得如此之快! 黑猜挥了挥手,他的八个手下立即分列两边,负手站立,只是他们刚刚从火场上扑了几个时辰的火才下来,脸上身上都是脏兮兮的,黑一块黄一块,实在滑稽。 抬起头,黑猜打量着从门外昂首走进来的七个人:两男两女,再加三个粉娃娃。 为首的紫袍男人玉带玉冠,身形修长,气度非凡,脸上一道刀疤虽然有点吓人,却无损于他高贵的气质。 这个男人不一般,有王者之气势! 黑猜脸上不动声色,他的目光从夜枭身上,又转到了他旁边的千陌身上,短暂停留并惊艳后,又迅速扫了一眼两人身后的子九弦和娜朵一眼。 他的心不由提了起来:不是说有二三十人吗?怎么只有七个人进来?其他人上哪里去了?还是说他们已经分散开来,将整个寨子控制起来了? 他正暗自纳闷并警惕,夜枭几人走到大厅中央停了下来,走在最后面的千羽和千浔牵着小影的手跑到前面,小哥俩糯声糯气地说道: “枭叔叔,这个什么臭老大和他的手下中了宝宝下的软筋散,你还跟他们客气什么!一个不留,全给杀了得了!” 诶吧,这俩娃娃好大的口气! 黑猜和他的手下登时充满敌意地看向夜枭几人,双手蠢蠢欲动,准备先下手为强。 夜枭弯下腰,轻轻地在两只小包子的额头曲指弹了一记,温言问道: “将宝宝们和娜朵公主绑架起来的是谁?” “梦霄宫的青萍。”小包子毫不犹豫地回道。 夜枭又继续问:“将你们带到三角洲黑猜这里来的又是谁?” “还是青萍。”小包子噘着嘴回答。 “黑猜打你们没有?骂你们没有?欺负你们了没有?” 小包子干干脆脆地回:“没有。” 千浔却在此时不情不愿地补了一句:“不过,他们还没来得及欺负宝宝。” 千陌适时地说道: “乖宝们,冤有头,债有主,谁欺负你们的,咱们就找谁报仇,不可祸及无辜的人。” 千羽不服气:“可他们是坏人啊,坏人不是人人得而诛之吗?” 千陌不由笑了,她继续耐心地做思想工作: “羽宝,浔宝,这个世界上没有绝对的好人,也没有绝对的坏人,在你没有绝对的证据前,切不可听信别人的一面之词,人云亦云。不管是非对错,都要自己去判断,知道吗?即便你亲眼所见,黑猜他们真的是坏蛋,你也要给他们一个辩解和改过的机会。何况,你们现在也没有足够的证据,是不是?” 千羽点点头,“好吧,这次就不杀他们了,若是羽宝将来掌握了足够的证据,一定亲自前来灭了他们!” “好,到时候,娘绝对的不拦你。” 千陌欣慰地直起身,夜枭见她说服了两个儿子,便勾起一边唇角,朝上座的黑猜戏谑地说道: “黑猜,我们进来都这么长时间了,也不见你打声招呼,你就是这么当老大的么?” 黑猜和他的手下一直惊奇地看着他们和两个双胞胎互动,心道:这几个人也忒胆大了吧?在他的地盘还敢无视他的存在,简直是将他当空气一般,四人竟在那里讨论要不要灭了他的问题。 这也忒奇葩了! 不仅如此,两个成年人还给两个五岁的小娃娃耐心地做解释工作,和他们讲道理,说服他们不要灭了他! 这,这,这……太不可思议了! 黑猜不由转过头,和左右两边的手下互相对视了几秒,九个人十八只眼睛里,都露出不可置信的眼神。 直到夜枭戏谑调侃的魅力嗓音传来,黑猜才回过神,他赶紧端正身子,从喉咙里咳了一声,清了清嗓子,用自认为沉稳的声音说道: “啊,欢迎欢迎,夜庄主,你们请坐。” 等夜枭七人坐到客座上后,黑猜已经完全镇定了下来,他大声吩咐左右: “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给夜庄主和客人们上茶!” 他的一个手下刚要跑出去,千浔坐在椅子上,小腿在椅边晃荡着,小嘴里却糯糯地说道: “浔宝在水缸里下了软筋散,你们的茶,我们可不敢喝哟。” 这句话成功地将土匪的脚步给阻止了,他尴尬地朝黑猜笑了笑,讪讪地又退回到了他的身边。 夜枭淡淡地说道: “黑老大,软筋散不可怕,只要你交出梦霄宫的人来,我们就给你解药。” 一听解药,土匪们的眼睛立马亮了,尤其是黑猜,他身上的毒若是解了,也就不需要在这里装模作样硬充没事了。 可是,一想到夜枭的条件,黑猜的脸又垮了下来: “夜庄主,真是抱歉,不是我不交人,而是就在你们来之前,唯一一个还在寨子里的那个叫青萍的女人,她从后山偷偷溜走了。” 他的一个手下转了转眼珠,出声提醒道: “老大,好像有三个中了软筋散的梦霄宫的人还在。” 黑猜一听,脸上喜道: “夜庄主,青萍的三个手下还在,不过人事不醒,你若是要的话,我就将他们交给你好了。” 夜枭和千陌对望一眼,然后对黑猜说道: “黑老大,你和青萍是朋友,按理你们在黑道上混的人,最讲义气二字,为何这次这么爽快就将梦霄宫的人交给我们?” 黑猜见夜枭问原因,不由满面气愤,说话的声音也提高了几分: “呸,什么狗屁朋友!一听到你们带人杀上门来了,青萍那个女人就独自逃了,这算哪门子的义气!若不是她带着手下绑了那个女孩子和一对孩子逃到我这里躲起来,又怎会给我惹来这么多破事!我的寨子烧了不说,全部家当也没了!” 说到这里,黑猜就气不打一处来,他又狠狠地朝地上吐了口痰,继续吐槽: “那些家当可是我们一帮兄弟拼死拼活打下来的,若不是她青萍带来灾难,我们与官府互不侵犯,井水不犯河水,过得甭提多自在!真是倒了八辈子的霉了,老子怎么认识了她!要不是半个多月前,在湿婆神庙里巧遇她,老子连她青萍是谁都不知道!” 黑猜显然是气极了,吐槽到最后,居然忘记了他是在待客,连“老子”这样不上大堂的话也说了出来。 他现在深深为自己认识了这样一个女人而自责,不仅连累了他的这些弟兄们,还让他和弟兄们打下的基业毁于一旦,而那个始作俑者,那个将这一切灾难带给他们的女人,居然临阵脱逃,悄悄溜了! 这怎能不让他糟心窝火! 夜枭看到他这样,浅浅地笑了笑: “黑老大,既然如此,那三个梦霄宫的人我也不要了,我先给你们解药,等他们的软筋散解了后,你愿意怎样对他们就是你的事了,我不管。” 天下真有这样的好事?敌人找上门来,不仅不灭了他,还要帮他解毒,他们难道是救苦救难的湿婆神么? 黑猜和他的八个手下全是一脸狐疑之色,惊疑不定地看着这个刀疤脸的男人,猜不透他到底打的什么主意。 周三两更。越来越懒。争取下月三更吧。 第208章 和谈 夜枭笑容淡淡,他只是抬起头朝子九弦看了过去。 还未等他开口,子九弦便叹了口气,从身上掏出一个小小的黑色水晶瓶,左手轻轻一抛,那个小瓶子就落到了黑猜怀里。 “这瓶子里的解药足够解一百个中了软筋散的人。” 他的脸上和夜枭一样的淡,声音也轻淡,那妖孽般的容颜让黑猜这些彪悍的土匪都看得一愣。 直到子九弦斜斜地朝他们回瞪过来,黑猜等人才讪讪地收回目光。 黑猜从小瓶子里倒出一粒黑色的小丸,正要往嘴里送,他的手下忙不迭地叫道: “老大,别上当!鬼知道他们是不是拿瓶假药来骗你的?稳妥起见,还是让小弟们来试吧!” 黑猜瞪了手下一眼,摇了摇头,毫不犹豫地一口将黑药丸吞了下去,等药丸下肚后,他才从容说道: “我相信夜庄主他们不会给我一瓶假解药,他们根本不需要这样做!” 说完,他又将水晶瓶递给一旁的手下,吩咐道: “将这瓶里的药拿去给兄弟们解毒,记住,先解自己兄弟,梦霄宫的那些人,暂时先将他们隔离软禁到一边,剩下没用完的解药给我拿回来,我要还给夜庄主。” 他的手下接过药,将信将疑地走了出去,黑猜又向夜枭等人说道: “这次多谢夜庄主赐药,按理我应该好茶好饭招待各位,可是现在一团糟,水缸里的水也不能用,得重新去外面打水,所以真的很抱歉,让各位在这里干坐着。” 夜枭似乎对黑猜的表现比较满意,他摇了摇头,朗声说道: “黑老大太客气了,今天发生的这一切,全是梦霄宫和青萍的不是,与你无关,我们都是被青萍卷进来的。” 千浔却在这个时候“唉呀”了一声,在大家转头看向他的时候,他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 “浔宝将那个胖大婶,还有一个坏蛋给绑到厨房旁边的那个储藏室了,浔宝赶紧给他们喂解药去。” 说完,他“刺溜”从椅子上滑到地面,蹬蹬蹬地就往门外跑,子九弦不放心,也起身跟在小包子后头走了出去。 吃过解药已经解了软筋散的黑猜看着一溜烟跑出去的浔小包子,不禁生发感慨: “夜庄主,这两个小娃娃不得了哇!被青萍的人绑架了,居然还能逃掉,逃就逃了吧,他们还能悄悄混进我的寨子,趁天黑给马和水都下了药,不但毒倒了我和我的手下,还趁乱救出了那个什么公主,还放火烧了我的窝!这俩娃娃……这俩娃娃……简直是妖孽啊!” 黑猜一时也词穷,心里万千情绪,却不知道如何来形容他对千羽和千浔的感慨。 夜枭和千陌听到土匪头子夸赞小哥俩,也自豪地笑了,这俩孩子确实值得大家为他们而骄傲。 夜枭笑过后,待黑猜平静下来,正色说道: “黑老大,虽说这次的事件,你和我们都是被青萍给拖进来的,属于无辜方,但我有件事还是要告诉你们,有八个土匪,里面有四个是你们的人,还有四个应该是梦霄宫的人,他们在前面的密林里被羽宝和浔宝全部给杀了。” 什么?八个彪形大汉,有手有脚有点功夫,居然被两个才五岁多的小娃娃给杀了?! 这,这,这!太令人震惊了! 黑猜等人原本以为自救、下药、放火都只是千羽和千浔背地里偷偷做的,即便如此,也已经让他们很吃惊很佩服了,现在夜枭告诉他们,小哥俩还明目张胆杀死了他们派去追捕他们的八个壮汉,这让黑猜和众土匪的嘴顿时撑圆了,合都合不拢! 好半晌后,黑猜才喃喃道: “唉,真是英雄出少年啊!光这俩个孩子就将我的寨子搅了个天翻地覆,又杀死了追他们的人,小时候就这样了,他们长大后还得了!这天下早晚是他俩的!” 说到这里,他扭头对身边的手下严肃说道: “这次几个弟兄的死,我做为你们的老大也有责任,如果不是我识人不察误交青萍,也不会引来这场毁寨的灾祸;若不是我气怒攻心不分青红皂白派他们四个去追人质,四个弟兄也不会被两个小孩子所杀!技不如人,怨不得别人!所以,这事就到此为止,你们都不许去找孩子或孩子的爹娘报仇!听到没有?” “是。” 几个手下垂着头,躬身答应,黑猜的一番话说得确实有道理,他们无可辩驳,确实是他们有错在先,加上技不如人,所以怨不得别人! 夜枭和千陌见黑猜是个拿得起放得下的明白人,能做到老大的位置确实是由他的肚量和实力综合所至,不由对他的看法大为改观,暗暗颔首称许。 坐在椅子上的千羽清清冷冷地说道: “宝宝们也没有滥杀无辜,要不是他们想抓我们,羽宝和浔宝也不会为了自救杀人的,尤其是梦霄宫的坏蛋,实在是太可恶!” 黑猜经羽小包子提醒,也附和道: “对,小娃娃说得对,青萍和他们梦霄宫的人确实可恶!给我们带来了麻烦不说,她在听到你们带人来扫我的寨子的时候,居然偷偷溜走了!妈的,老子怎么就认识了这么一个女人,真是流年不利!” 夜枭翘起嘴角,眼眸冰冷地说道: “黑老大,这次的事情只怕没那么简单!” “不简单?这里面还有什么猫腻不成?”黑猜满脸疑惑。 “你自己好好想想,梦霄宫的人和娜朵公主、羽宝浔宝无怨无仇,他们在劫持了三人后,一不向家属勒索金银珠宝,二不杀掉泄愤,生生将他们在帕莱城里关了四五天,直到我们来到帕莱城请动城主搜城,青萍他们才将三人转到你这里来,他们这么费力不讨好,目的是什么?” 经夜枭这么一提醒,黑猜眯起眼皱着眉思忖:对啊,绑了人,既不杀掉,也不勒索钱财,青萍和梦霄宫到底图什么? 夜枭淡淡地又补了一句: “依我看,黑老大你和青萍在神庙里的偶遇相识,也有可能是她一手策划的,为的就是将人质转到你这里,然后将我们引来。” 黑猜仍旧纳闷:“将你们引来,是想让我们两败俱伤吗?可是我们又不认识,也没仇啊。” “黑老大,你有所不知,羽宝和浔宝的娘,也就是我身边这位柳小姐,她是当今圣上亲封的玉璃郡主,他们的外公是曾经的大将军、如今的镇国公,而且被绑的人里还有萨曼兹国的娜朵公主,你想想,有了他们的身份,想要调动城外的驻军来攻打你们,可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黑猜听到夜枭的介绍,又仔细看了看千陌,这才恍然大悟: “原来如此!怪不得你们能调动魏青的人,在他们的帮助下迅速找到我的地盘。看来,梦霄宫和青萍他们是想让我们两败俱伤,不对,应该是想让你们灭了我!哼,真是好恶毒的心思!他奶奶的娘!” 黑猜的大掌用力拍在座椅的扶手上,将两边扶手给震了个粉碎,显见得他心里已经出离了愤怒了。 “梦霄宫,青萍,老子和你们势不两立!这次我们的损失,还有四条兄弟们的命,全算在你们的头上!” 他的几个手下也纷纷握拳高举:“对,我们与梦霄宫势不两立,血债血还!” 这时,千浔和子九弦从外面救了人回来了,浔小包子爬到他原来的座位上坐好,甜甜地说道: “娘、枭叔叔,还有这位土匪叔叔,厨房里的胖大婶和那个半夜偷馒头吃的叔叔都被我们喂了解药,现在已经没事了哦。” 黑猜呵呵直笑:“谢谢小公子,你们可是了不起的小英雄!” “那是当然,浔宝和羽宝可是人见人爱的小英雄!” 千浔毫不谦虚,笑眯眯地昂起了骄傲的小脑袋。 这时,先前出去给同伴喂解药的诺坎走进了聚义厅,高兴地给黑猜汇报: “老大,中了软筋散的兄弟们吃了解药后,已经无碍了,他们现在正在楼里休息恢复体力。只有梦霄宫的三个人我还未给他们解毒,他们睡在另一栋楼里,并不知道我们有解药。” 说罢,诺坎将手里水晶瓶递给黑猜,黑猜接过来,大声说道: “真是太好了!诺坎,那三个梦霄宫的人也甭留了,老子看着他们就气不打一处来,将他们三个杀了,尸体丢到帕莱河里喂鱼去!” 诺坎答应一声,转身就往外跑,准备去执行黑猜的命令,夜枭伸手一指,一道劲风扫过去就将他奔跑的身形给拦住了,将他给反弹了回去。 黑猜看着惊恐不已的手下,有些莫名其妙: “夜庄主,你这是何意?莫非觉得杀了那三个人不解恨?” “不,恰恰相反,黑老大,我建议你们暂时最好不要动这三个人。” 夜枭悠闲地稳坐在椅子上,看着不解的众土匪,淡淡地说道: “你们现在公开与梦霄宫翻脸,对黑老大和你的兄弟们并没有多大好处,现在青萍他们并不知道我们已达成了和解,也不知道你已经知悉他们的阴谋,所以,你仍然还可以和他们周旋,找到青萍和梦霄宫的宫主,到时要杀要剐还不是你一句话?” 三月最后一天了,明天就是哥哥张国荣逝世的日子,不知道朋友圈会不会又被刷屏? 第209章 收伏黑猜 对啊,青萍他们肯定不知道他已经识破了他们的阴谋诡计,他又何必现在就和他们闹翻呢?闹翻了,他找不到人,到时候找谁报仇去? 既然青萍利用了他,他也可以反过来利用她们啊!暂时装作什么都不知道,青萍和梦霄宫有可能认为他还有利用价值,兴许还会继续与他来往,他不就可以顺藤摸瓜,找个有利的时机,报今日之耻吗?! 黑猜将夜枭的话在心里一番考量,心思电转,他本就不是一般没头脑的莽汉,立即打定了主意。 想到这里,他站起身,大笑着走到夜枭的面前,朗声道: “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啊!黑某在此谢过夜庄主指点,若是您不嫌弃,希望他日黑某和黑某的兄弟们,能为夜庄主效犬马之劳!” 黑猜原本想要握住夜枭的手以示感谢,到最后手也没有伸出去,在这个王者一般气度非凡的男人面前,他忽然感到了自己的渺小与卑微。 所以感谢的话说到后来,他竟然不假思索脱口而出愿意追随夜枭的话来。 不过,他并不后悔他的鲁莽,想他黑猜也是堂堂一介男子汉,要不是被逼无奈,他也不会沦落到占三角洲为王的地步。 他曾经的抱负和雄心虽然在多年的土匪生涯中被埋起来,但仍然在,如果夜枭是那个值得他追随的明主,他愿意将此生托付给他。 夜枭也站了起来,他长身玉立在黑猜面前,颔首含笑,说话的声音如金石互击,清朗悦耳: “承黑老大看得起,枭在此感激不尽。帕莱城的聚臻阁是无夜山庄名下产业,若黑老大有任何需要,可去聚臻阁找朱掌柜,我会交待于他,以后黑老大和弟兄们的一应开支全由我无夜山庄来承担,而且,你们还是你们,仍然可以做自己的事情,无需依附于我。” 居然有这等好事?那他们岂不是不由再东躲西藏过日子了?也不用再和官府躲猫猫,玩猫捉老鼠的游戏了?有无夜山庄的财政支持,他们也可以正大光明的娶妻生子。 想想这般光明的前景,似乎很不错呢。 诺坎等几个手下不由欢呼雀跃起来,脸上是毫不掩饰的兴奋和对未来的期待。 黑猜毕竟老成持重得多,他知道夜枭还有话未说完,不由回头狠狠瞪了手下一眼,示意他们安静。 果然,夜枭接下来说道:“不过,我有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夜庄主尽管说。”黑猜搓着大掌乐呵呵地问。 夜枭环视了厅内的众人一眼,将黑猜和土匪们每个人脸上的表情都扫了一遍,这才清声说道: “黑老大,你和你的手下必须保证,以后不得再做杀人越货、强抢官府和百姓钱物的勾当!只要你们从此洗心革面,不主动骚扰百姓,你们的一应开销,我无夜山庄全包,朱掌柜每个月会定期给你们支出一笔银两。” 黑猜端正了脸色,连连摆手: “不会的,不会的,只要官府不主动来惹我们,我们也能有口饭吃,谁会去骚扰那些百姓啊?再说,我们平时也只是以抢财为主,很少去杀人,顶多为了自卫杀了几个人而已,所以请夜庄主放心,从此后,我老黑绝不再干那些扰民的勾当!” “嗯,如此甚好,我建议黑老大你们继续留在三角洲这里,以后有什么事需要找我的,可以通过朱掌柜传话。这是无夜山庄的令牌,你拿着这个去找他,他就会相信你的。” 夜枭从身上掏出一块黑水晶的令牌,递给黑猜,说道: “你可以将这里弄得像战斗过一场的痕迹,让那三个青萍的手下相信我们起了冲突,两败俱伤,然后你就可以放他们走了。好了,我们还有事,就不打扰了,先告辞。” 黑猜连声说道:“好好,一切就按夜庄主的吩咐办。” 夜枭牵起千陌的手,千羽和千浔牵着小影的手,子九弦和娜朵尾随在后,一行人施施然地步出了聚义厅。 黑猜和他的手下赶紧躬身送出厅外,一直走到寨子外的林道上,他们才看见魏都统的那二十个士兵,那些士兵正整齐地站在路边,严阵以待,并未进寨来扫荡。 夜枭等人朝黑猜挥挥手,带着士兵大踏步离去。 黑猜挥手送行,这才发现扬起的手中还握着那只装解药的黑色水晶瓶,他紧追几步,高呼道: “夜庄主,你们的药……” 夜枭头也不回,只是挥了挥手继续顺路前行,倒是千浔扭过小身板,将小手蜷成话筒话在嘴边,脆脆地说道: “不用还了,解药送给你们。” 说完,他又跑回队列,牵起小影另一只手,迈着小短腿雄赳赳气昂昂地走了。 黑猜握着手中的药瓶,半晌没有言语,只是无限感慨地看着夜枭等人的背影,直到前面那一队人走得看不见了,他才转过身,和手下们转回了匪寨。 夜枭他们走出三角洲后,牵出藏在路边密林里的马翻身上去,一个时辰后,他们就回了魏都统所在的军营。 此时夕阳快要下山,魏都统从大帐里迎出来,见到他们顺利归来,大声吩咐道: “卫兵,赶紧通知伙夫做饭,别饿着他们了。” 说罢,他将千陌等人带到一座单独的营房里,吩咐随从沏上热茶,摆上糕点,笑呵呵地说道: “各位先在这里坐坐,歇息歇息,喝喝茶吃点点心,夜庄主,魏某有事要向你请教,不知你是否愿意挪步?” 夜枭脸色平静,盯着他看了一会,漫声说道: “无事,魏都统,请。” 说罢,他率先走出了营房,魏都统赶紧跨步上前,亦步亦趋地随他走了出去。 千陌盯着他俩的背影出了会神,直到千浔小包子向子九弦绘声绘色地讲述从神庙里遇劫失踪以后的故事,她才收回目光。 浔小包子讲到眉飞色舞,子九弦和小影还有娜朵听得目瞪口呆,尤其是小影和娜朵,虽然她俩和小哥俩一直一路同行,但毕竟一个被绑在另一间房另一辆车上,一个一直跟在青环和青萍身边,不知道在她们身边的小哥俩竟干出了如此多的英雄事迹。 所以俩人的嘴一直都是张圆了,眼睛也撑圆了,听得津津有味。 千陌却对自己儿子的逆天才干习以为常,不以为然——她的儿子,自然是这世界上最棒的,他们俩做出什么样的惊天之举来,她都不会吃惊,只会为他们骄傲。 她优雅地端起一杯茶浅啜了一口,又捏起一枚小点心细嚼慢咽着;一旁的千羽也和她一样,优雅地端着茶杯浅啜一口茶,然后也捏起一枚小点心细嚼慢咽。 母子俩的动作一模一样,淡定从容,宠辱不惊,不张扬不低调。 子九弦的目光不由被千陌吸引了过来,经过几天的奔波,以及昨夜连夜进山寻找公主和千羽千浔,直到今天一整个白天在三角洲密林里的徒步,千陌的脸色虽然有些憔悴,但精神依然奕奕。 她的光芒,在哪里都不会消失! 娜朵的眼光瞟到子九弦的神色,顺着他的目光向千陌看过去,她不禁低下头在心里暗暗叹了口气。 这时,只听话痨兼小说书先生——浔小包子将手掌往硬木的桌面上一拍,糯声喝道: “哼,从此以后,浔宝和哥哥羽宝将以二绝小公子的名头行走江湖,看哪个还敢欺负宝宝们,宝宝们定将他们杀个片甲不留!” 噗哧~ 二绝小公子,这名头怎么听着怪怪的? 娜朵和小影捂着嘴,将脸扭到一边偷笑。 千羽将手中的小点心吃完,拍去手的碎屑,又喝了口茶润了润嗓子,这才慢条斯理说道: “二绝?这么难听的名字,也亏你想得出来!只听说叫人‘二货’的,没听说叫人‘二绝’的!江湖上都是用‘双’字代替‘二’的好不好?” 千浔用手一拍脑门,缩着脖子咧着嘴不好意思地笑了: “嗯嗯,还是羽宝哥哥说得对,双比二好听,咱们就叫双绝小公子好了。” 娜朵将头又扭了回来,笑嘻嘻地打趣: “双绝小公子?浔宝,听说江湖上已经有个双绝公子了,医毒双绝,神龙见首不见尾,难道宝宝们是要继承他的衣钵吗?” 千陌听到双绝公子这个称号,忽然想起了什么来,她眼波流转,朝对面的子九弦似笑非笑看过去。 等到子九弦察觉到她的目光回望过来时,她才用唇形无声地说道: “双、绝、公、子!” 子九弦见被她识破他的另一重身份,也不尴尬,只是勾起唇笑了笑。 千陌端起茶杯,隔桌向他敬了敬,然后一口喝去大半,子九弦也端起茶杯回了一敬,一口喝掉。 娜朵将两人的互动瞧在眼里,没有做声,转而低头逗小包子们说话。 不一会,夜枭和魏都统聊完天谈完事情,又回了营房,魏都统热情地对千陌等人说道: “晚饭已经准备好了,这里是军营,比不得京城,只有些粗茶淡饭,虽不美味,但能裹腹,我马上通知人将饭菜端上来,你们就在这等着。” 说罢,他匆匆走了出去,吩咐上端菜上饭。 席间,千陌问夜枭,他和魏青都聊了些什么,夜枭笑而不语,给她嘴里塞了一筷子酸笋丝,成功地将她的疑问堵了回去。 明天就是下一个月了,能万更否? 第210章 甜蜜分吃鱼饼 青萍原本站在匪窝的山坡上,正准备跟着下去前往聚义厅的时候,却听到黑猜的手下大呼小叫地喊着“有一队二三十人的士兵往寨子里来了”。 她停住脚步,拄着拐杖沉思了几秒,然后趁着下面乱哄哄一团糟的时候,悄悄地闪身躲到附近的山林里。 她从细密的树丛中看到夜枭领着人走进匪寨时,这才运起轻功飞身离去。 等到她走出三角洲雨林的时候,身上的外裳已经被她脱下扔掉,脸上的易容也已除去,头发不再梳成老年妇人的式样,转而出现在官道上的,是一个年轻俏丽的小媳妇。 青萍站在路边,伸手拦了辆牛车,娇滴滴地请求那个色迷迷的男人将她送到了帕莱城。 当她回到城里包了一个月的客栈时,青环已经在房内悠闲地等着她了。 看到她一个人孤身回来,青环斜着眼睛问道: “怎么,你也跑回来了?” 青萍返身关好客栈的门,走到床边坐下,一边收拾着包袱,一边沉声说道: “你赶紧收拾收拾,我们连夜离开帕莱城。” “这么急?不执行任务了?”青环翻身坐起,脸上是一片诧异之色。 “任务已经完成,此地事已了,无需停留。” 青萍将几件简单的衣物收拾好,走回桌边,倒了一杯茶喝了下去,一天没喝水,她可是口渴得要命。 青环皱起眉头,纳闷地问道: “任务怎么就完成了?我看到那两个小家伙将娜朵给救走了,好像黑猜的寨子还烧起了大火,估计也是他们俩所为,好在我从后窗逃得快,要不然,不定给烧死在了里面,对了,其他人呢?” 明明是绑架人质后让他们又给逃了,还将土匪窝也烧了,这算是哪门子的完成了任务? 青萍又倒了第二杯水,一口气喝下,然后转着杯子,垂眼掩去眼中的神色: “大刘被烧死了,大熊他们几个我估计也是凶多吉少,夜枭带着魏青的一队士兵杀进了黑猜的老巢,我趁他们不备,就悄悄闪人回了帕莱城。” 说到这里,她将茶杯扔回到桌面上,走到床边拿起包袱,催促青环: “让夜枭趟了这趟浑水,又让魏青和黑猜双方直接面对面的干了起来,这下他们结下的仇怨就深了,我们的任务也算完成,现在该回去复命了,走吧,我雇了马车。” 青萍不待青环说话,率先走了出去。 她的话并没有说完:这次的任务只能算勉强完成,不算完美,没有让官兵和黑猜火拼起来,将黑猜一举灭掉,不知道主子会不会责怪她。 青环原本并不知道这次帕莱城任务的主要目的是什么,以前一直一头雾水,现在听了青萍的话,才知道主子的用意并不在那个公主和那一对双胞胎,只不过是借他们引出夜枭和玉璃郡主,从而让魏青和黑猜结仇而已。 看着青萍已经走出去的背影,她咬了咬唇,匆匆收拾了一下也跟了出去——她太了解青萍说一不二的性子,如果她不跟上的话,青萍这个臭女人是会丢下她,一个人先回的! 若被她抢先赶到了主子面前,还不定会怎么编排数落她。 这里青萍和青环结了客栈的账,乘上马车出了帕莱城的时候,千陌和夜枭他们也在魏青那里用完晚饭,正在与他告别。 魏青派了两个士兵,驾了一辆马车,将一行人送回了帕莱城的雀谷客栈。 这些天大家都累了,所以回到客栈后,简单洗漱一番,一个一个都倒头大睡。 千陌这些天的作息被搞乱,虽然她也极度瞌睡,却睡不着,所以等千羽和千浔一挨到枕头就进入梦乡后,她便披着外裳,轻手轻脚地开门走到了走廊上。 倚在木栏杆上,千陌抬头仰望着帕莱城上空的星夜,今晚的月色挺好,气温适宜,有点清凉的微风,让她放松。 忽然,旁边一扇客栈的门轻轻地被打开了,有一个人走了出来,径直走到了她的身边。 她知道是她的枭来了,不用回头,只要闻到他身上好闻的薄荷味,她就知道是他。 夜枭伸手将她揽到怀里,低声问道: “睡不着?” “嗯。” 千陌点点头,将头搁在夜枭的肩窝处,不再说话,两人静静看着天上的星月。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夜枭轻轻问道: “饿不饿?” “有点。”被他一提醒,千陌还真觉得有点饿了。 “走吧,我带你去吃宵夜去。帕莱城不比京城,这儿很晚了都还有宵夜卖,甚至还有开通宵的店铺和摊位呢。” 呀,帕莱城还有如此繁华的夜市啊? 千陌也来了兴致,反正睡不着,不如就去逛逛夜市,顺便吃吃好吃的宵夜。 将身上的外裳拢紧系好,千陌便由着夜枭牵着她的手,两人并肩踏出了客栈。 雀来客栈本来就在帕莱城繁华的闹市区,所以一出客栈门,顺着大街走到街口右转,一股混合着各种诱人香气的味道便扑面而来。 千陌的头不停地左转右转,看着一条街上都是各种夜宵摊子,有烧烤的,有卖馄饨米线的,有卖包烧豆腐的,有卖烤洋芋的,还有专门卖青芒果丝和芒果饭的。 这些摊位上的食物散发的香气真是诱得她滴口水呢,瞧着她转不过来的眼珠,夜枭有些好笑,不由低笑着问: “陌儿,你是有多馋啊?瞧你那模样,仿佛在控诉我虐待了你似的。今天本公子心情好,出手大方,全力满足陌儿的口腹之欲,说吧,准备先向哪家下手?” 千陌歪着头,朝某个庄主大人俏丽地看了过去,俏皮地说道: “咦,今天太阳是从西边出来的么?平时不苟言笑一本正经的夜庄主,今天好像变活泼了呢,也会开玩笑了。来,让我瞧瞧。” 她趴到夜枭的身上,双手捏着他的脸颊,轻轻地扯成各种形状,嘴里念叨着: “你究竟是不是我的枭啊?我要看看你戴没戴人皮面具,是不是某个人假扮的,为何刚才你说话的语气和那个人那般相似呢?” 夜枭挑了挑眉,不动声色地问: “陌儿觉得我和谁相似?” “啊,你和那个谁,那个……” 千陌忽然嗅到一股鱼露和柠檬的青香味,不由抽了抽鼻子,顺着香味飘来的方向望过去,当看见前面不远处有卖一种炸得金黄金黄的饼时,立即拉着夜枭奔了过去。 “老板,这是马加鱼饼吗?给我来一份。” 摊位上胖胖的小老板笑眯眯地说道: “姑娘你真识货,这确实是我自创的一种鱼饼,还没起名字,姑娘这个叫法真新鲜,不过怪好听的,我以后就叫它马加鱼饼好了。” 小老板用纸袋将四个马加鱼饼装好,在上面淋上鱼露,递给千陌,“一共二十文钱。” 千陌朝一旁的庄主大人点点下巴: “老板,他是大财主,他买单,你可以将价格报高点,他的银子不赚白不赚!” 小老板呵呵直笑:“那哪成,做生意明码实价,诚信待人,才会做得长久。姑娘,若是好吃,欢迎下回再来啊。” 千陌点点头,嘴里“嗯”了声,迫不及待地叉起一块鱼饼就放嘴里咬了一口。 夜枭给小老板丢了一锭银子,说了声“不用找了”,便随着贪吃鬼千陌离开。 千陌将咬了一半的鱼饼喂到他嘴边,含混不清地说道: “枭,快尝尝,这个马加鱼饼是用鱼肉、鸡蛋、柠檬叶和花生剁成泥后,再用花生油炸得两面金黄而成的,外焦里嫩,蘸着鱼露吃,可香着呐。” 夜枭就着她的手,一口将马加鱼饼咬进嘴里,细细品味了一番,然后才慢慢吞下去。 “嗯,味道确实不错,外面金黄酥脆,里面鲜嫩滑口,闻起来香气四溢,吃起来回味无穷。” 千陌又叉起一块让他咬了一半,这才将剩下的一半送到自己嘴里,边吃边说: “怎么样?为了这个美味的鱼饼,多给那个小老板打赏点钱也值得吧?” 夜枭负手在后,等到将嘴里的鱼饼吃下肚后,才戏谑道: “陌儿,依你这贪吃的性子,不定哪天会将我给卖了换美食,看来,为了以后不被你卖,为了你能吃得起天下好吃的,我得努力挣银子了。” “怎么?你有意见啊?” 千陌将第三块鱼饼又给夜枭喂了一半,脆生生地说道: “不过,你现在有意见也晚了,你已经是本郡主的人啦,以后,庄主大人你就负责挣钱养家,我呢,就负责和乖宝们吃遍天下。” 说罢,她将另一半马加鱼饼送进嘴里,朝他眨了眨右眼,得意洋洋地将美味吞下了肚。 夜枭宠溺地摸摸她的头,眼神无比地深情,声音无比地温柔: “好,我负责挣钱养家,你们负责吃遍天下。” 随后又说道:“明天带着宝宝们,还有子九弦和娜朵公主,让他们也来尝一尝。” “嗯。” 千陌忽然想起一件重要的事情,她将最后一块鱼饼叉在手里晃了晃,然后眯起眼睛盯着夜枭,娇声问道: “夜庄主,你是不是有事情瞒着我啊?” “陌儿这话从何说起?” 夜枭眼里有一抹光芒闪过,太快,仿佛是街边夜市上摊贩们点的灯笼的光扫过他的眉眼,以至于千陌没看清。 千陌噘着嘴,横了某个不自觉的人一眼: “哼,还在装傻!你和子九弦原本就认识,对不对?你也知道他就是大名鼎鼎的双绝公子,对不对?鉴于你的态度不坦诚,这最后一块马加鱼饼被我没收了!” 千陌叉着鱼饼,一小口一小口慢慢吃着,时不时还朝身边的人瞥一眼,那神情就像个调皮的在长辈面前撒娇偷吃的小姑娘。 夜枭掏出帕子替她擦去嘴角的鱼露汁和鱼饼碎屑,然后牵着她的手,边逛边说: “我确实是和子九弦认识,他也确实是名不虚传的双绝公子,我和他的关系始于几年前,偶然情况下,我们认识了,他为了治我的病而放弃了好多。 “我没告诉你,是因为最先开始我和你不熟,他和你认识的时候我又不知道,等我爱上你的时候,才知道你们俩已经是朋友了,子九弦又不让我告诉你他是双绝公子,所以……陌儿,你会怪我吗?” 千陌本来就没怎么怪他,每个人都有秘密,说不说端看是什么情况,这种事情,还不值得她生气。 并不生气的千陌却从夜枭的话里听出了别的东西,她紧张地抓着他的胳膊问道: “枭,你刚才说他是为了治你的病才呆在你身边的,那,他现在依然和你在一起,你的病是不是没全好?还需要他的治疗?” 夜枭将她揽进怀里,让她的头靠在他的肩膀处,柔声说道: “陌儿,我的病好得差不多了,九弦说,再做几次药浴,用不了多久,就可以全好了。” 千陌抬头,“真的,你没有骗我?” “真的,你要相信双绝公子的医术,你可别质疑,否则九弦会伤心的。” 夜枭并没有说实话,但为了宽千陌的心,他决定继续隐瞒他的病情。 愚人节快乐。 第211章 回京 千陌和夜枭两人甜甜蜜蜜逛了夜市,吃了一堆美食后,才手牵手的回了雀来客栈。 这次,她可是一挨到枕头就很快入睡了,真应了那句“酒足饭饱好睡觉”。 千陌自小包子被劫后就一直没睡个安稳觉,这一睡就让她睡了个昏天黑地,直到第二天傍晚才醒来,而且她醒来的原因还是因为她饿了,她是被她不争气的肚子发出的抗议给闹醒的。 她伸了个懒腰,舒服又满足地叹了口气,刚刚坐起来,一道魅惑性感的声音就在房内响起来: “陌儿,你这头小懒猪,这一觉睡得可真长!” 是夜枭,他居然在她的房间里! 千陌睁着惺忪的睡眼,脑子里还有些迷糊,她拥着被子慵懒地问道: “枭,你什么时候也学会这招了?偷偷摸摸地躲在人家大家闺秀卧房里的事,那是南夜太初爱干的,好不好?” 夜枭从暗处的座椅边站起身,取下千陌挂在衣架上的衣裳,走到她的身边,弯下腰凝视着她的眼睛,清声问道: “陌儿,听你这口气,似乎逍王经常出入你的卧室偷看你睡觉,你是不是喜欢他?” 千陌的睡意瞬间被他的话给震没了,她本来这段时间就疑惑于自己对南夜太初的感情,也害怕自己会不知不觉喜欢上他,幸好出了乖宝们失踪的事,她彻夜奔到帕莱城,这些天的寻找和营救行动占了她全部的心思,才让她没有空想别的。 刚才她也是不自觉地将夜枭和南夜太初做了对比,觉得两人在进她卧房这事上,极其相似,所以才迷迷糊糊地说了出来,没想到就被夜枭抓住了她话中的把柄,直接了当地问了出来。 千陌脸上有些红,不敢看夜枭的眼睛,她将目光调开,黑眼珠四下逡巡了一下,在看见他手上拿着的衣裳时,终于找到了借口。 一把抢过夜枭手中自己的衣服,千陌顾左右而言他地抢先嗔道: “枭,你好讨厌!我说怎么没找着衣裳呢,原来在你手上拿着!你快出去,本小姐要起床穿衣洗漱了。” 夜枭看见她白皙脸蛋上的一抹红晕,翘起嘴角无声地笑了笑,曲指弹了弹她细腻光滑的额头,这才转身优雅地走出了她的房间。 千陌等他出去并顺手将房门关严后,吐了吐舌头,赶紧掀开被子起身,匆匆穿衣洗漱梳妆完毕,然后推开房门走了出去。 走廊外,雀谷客栈的老板靠栏杆散放着一些桌椅,供客人们休憩喝茶赏景,夜枭此时就正坐在一张小几前,头朝楼下的院子看着,优雅地喝着茶。 在听到开房门的声音后,他转过头来,面带笑容地看着千陌: “睡了一天一夜,饿了吧?” 千陌他们住的是客栈里最高处一栋砖木楼房的三楼,视野挺好,此时她正好看见远处天边的夕阳在缓缓落下,最后的一抹桔红色也在慢慢消失。 她不由惊呼:“啊,我睡了这么久么?都到第二天的黄昏了!” 接过夜枭端给她的茶,她一口喝干,然后摸着肚子娇笑道: “你别说,我就是被饿醒的,你这一问,肚子君它更叫得欢了。” 夜枭站起身,牵起她的手:“走,咱们吃饭去,可不能虐待了陌儿的肚子君!” 千陌被他牵着手,扭头朝两边的房间看了看,见门上都落着大锁,便问道: “他们人呢?都出去了么?话说我都起来这么久了,也没见乖宝们欢呼着跑过来,真是没良心的儿子们!” 见她噘着嘴嗔怪的模样,夜枭耐心地笑着给她解释: “谁叫你睡得那么沉,九弦和娜朵他们带着三个孩子出去逛街去了,中午他们曾经回来过,见你还在睡,他们便在客栈随便吃了点东西就又跑得不见了人影。” 夜枭这话要是被子九弦和娜朵等人听到的话,一定会跳起脚来揭穿他的:什么叫他们见她在睡就自个吃了饭又出去玩了,明明是堂堂的庄主大人怕他们吵醒千陌,将他们赶出客栈去的好不好!并且霸道的庄主还命令他们,不玩到晚上不许回客栈打扰千陌的睡眠。 千陌“哦”了一声,她松开夜枭的手,改为双手挽着他的胳膊,一边和他下楼,一边纳闷地问: “三个孩子?除了羽宝和浔宝,还有一个是谁?” 夜枭叹了口气,无奈地说道: “陌儿,你这一觉还真是将你睡糊涂了!乖宝们不是救了一个小女孩吗?那个跟在青萍身边的小姑娘,想起来没有?” 千陌恍然大悟: “啊,就是那个在京城的时候我遇到的那个小姑娘?咦,艳倾公子的粉钻不是被她和青萍偷了吗?等有时间了,咱们好好问问这个小姑娘,兴许能打听出什么来。” 这个时间在帕莱城里没找到,因为牵挂着京城里的事情,加上离春节越来越近,所以,第二天夜枭和千陌特意去拜别了颂帕城主,然后,一行人回到客栈收拾整理后,准备回京。 为了让娜朵和子九弦一路上多点时间呆一起,促成两人感情升温,千陌本来是雇了两辆马车——她和夜枭以及孩子们乘一辆,子九弦了娜朵乘一辆。 无奈娜朵死活不愿意上后面的马车,非要挤到前面千陌他们这一辆上来。 多了一个人,马车就有些显小了,再加上子九弦也不愿意坐后面那辆,也要挤到千陌车上来,夜枭干脆说道: “陌儿,你和娜朵公主陪着乖宝们坐车,我和九弦骑马。” 说罢,他将子九弦一把拽下马车,“你不是嫌马车闷得慌,最爱骑马的吗?走,咱俩痛痛快快骑马去!” 夜枭退掉后面的那辆马车,价钱照付,又从那个车主手上买下一匹马给子九弦,精瘦的车主遇到这么豪爽大方的买主,喜笑颜开地收了钱走了。 解下系在马车后面的银白色千里马,夜枭姿态优美的翻身上马,和子九弦护在马车两侧,一行人潇潇洒洒地踏上了回京的路。 马车内,千陌盯着娜朵仔细地瞧,娜朵刚开始还硬扛着,和千陌对盯,到得后来她受不住了,便将目光调开,垂下眼睫,有话无话地找着话说: “那个,呃,乖宝们,你们准备将小影认做妹妹,带回镇国公府么?” 千羽瞥了这个心不在焉明知故问的公主阿姨一眼,抱着胸端坐如钟,他才懒得回答这么没营养的问题呢。 小话痨千浔倒是一如既往地眯眯笑着,他拉着小影的手,甜甜糯糯地回道: “娜朵姨,娘已经答应宝宝们了哦,小影妹妹从此就和我们住在琼蕊苑啦。” 娜朵是个公主,很少见识到民间妻离子散孤儿无家可归的情形,所以她好奇地问道: “小影以后住你们家,那她的爹娘和奶奶呢?她的家人不找她、不想她吗?他们找上来了怎么办?” 这个八卦的不识民间疾苦的公主,这么当面问小影,让她如何回答? 千陌正要说话,小影却抬起头,大眼睛里是一片漠然,带着浓浓童音的嗓音里透着一股清冷: “我没有爹娘,也没有亲人。” 这说话的语气,这与人拉开距离的冷冽表情,与千羽还真像。 不同的是,千羽的清冷里透着自负与骄傲,小影的清冷里却带着冷漠与戒备。 娜朵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她向来快人快话,活泼乖巧,认识她的人都喜欢她,这还是第一次遇到小影这般孤僻的孩子,张了张嘴,最终什么也没说出口,她就不是个会安慰人的公主。 千陌朝千浔示意让他让出位子,然后她坐过去,搂着小影单薄瘦弱的小肩膀,柔声说道: “小影,没有关系,以后我就是你的娘,镇国公就是你的外公,枭叔叔将来就是你和羽宝浔宝的爹,镇国公府的每一个人都是你的亲人,以后,我们到哪里你也就跟着到哪里,我们是一家人,好不好?” 千浔从千陌身边探出头,隔着娘冲小影不停地点头: “对对对,小影妹妹,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你就是宝宝们的亲妹妹,我们一家永远不分开!” 浔小包子此时不懂事,认了小影当亲妹妹,等后来他长大识得爱情滋味后,对今天所说的这番话后悔不迭,悔不当初——这是后话了。 小影在千陌怀里喃喃道:“真的吗?我们真的是一家人,永远不分开吗?” 千羽放下环胸的手,将小影的一只手紧紧握住: “自然是真的,要不,以后你也随宝宝们一样的叫法,我们叫你影宝,好不好?” 噗哧~娜朵首先笑出了声: “影宝?不好听不好听,女孩子不要叫宝,太难听了,我觉得小影就挺好听的,要不,叫影儿也不错。” 千羽偏头思量了一番,嘴里咀嚼着这两个名字,也觉得影宝不好听,便不动声色地默认了娜朵的说法,决定以后他就叫她影儿妹妹。 千陌见小影脸上冰冷的神色有些解冻的迹象,趁机说道: “小影,不管将来如何,也不管你认不认千陌姨做你的娘,我都会将你当成女儿看待,千羽和千浔有的,你也会有,过完年,如果你愿意,我会送你和他们哥俩一起去上学,好不好?” “真的吗?” 小影从千陌怀里抬起头,有些欣喜有些怀疑又有些小心翼翼地问道。 所喜的是,她的小脸上不再是冰冷得像无泪山顶的冰川,终于有了冰雪消融、春花即将盛开的表情。 愚人节三更,会是个玩笑么? 第212章 神秘的梦霄宫 “自然是真的,娘说话算话的哦。” 千浔隔着一个千陌在他和小影之间,让他感觉说话不方便,所以他尽可能地将身子往小影那边探。 谁料马车车轮刚好压过一块大石子,车身轻微地晃了晃,千浔不察,他探出去的小身板随着车身晃动的惯性被甩了出去,只听他“哎哟”一声,就滚在了小影和千羽的脚下。 好在他反应快,只是让屁股坐在了马车的车厢板上,摔得并不重,所以也不疼。 千羽和小影两人赶紧将他拉了起来,又帮他拍去身上的灰尘,边拍,小影还边问: “浔宝哥哥,你疼吗?” “不疼,一点都不疼,我摔跤摔惯了,比这重得多的都不疼。”千浔笑嘻嘻地回答。 千陌在一旁观察着三个孩子间的亲密互动,发现千羽和千浔自认识小影后,有了某些变化,尤其是千羽,原本冰山似的脸,每当面对小影的时候,就消失不见了,人也亲切了许多。 千浔也自觉地担当了一个小哥哥的角色,变得更亲切会关心人。 嗯,看来,有个妹妹对小哥俩而言,是件好事。 千陌想起今天这个时机正好,气氛融洽,她正好可以询问一些事情。 于是,她将千浔拉到身边坐好,仍旧搂着小影,一边替她顺着头发,一边轻言细语地问道: “小影,千陌姨以前见过你,就是在京城的时候,那天下着大雪,你还记得吗?” 小影在她怀里小声回答:“记得,是你救了我们。” “我记得当时你是和你奶奶在一起的,你奶奶她的人呢?她为什么让你一个人来了帕莱城?” 小影的身子微微颤了颤,迟疑了一会,她才轻声说道: “她不是我的亲奶奶,她叫青萍,是梦霄宫的人。” 梦霄宫?这两天千陌已经听到这个名字好几次了,以前似乎从未听过这个名字,嘴里不由低声念着: “梦霄宫,这是什么组织?似乎没有什么名气。娜朵,你听说过梦霄宫吗?” 她转而问一旁无所事事正发呆的娜朵,娜朵回过神来,在短暂的“啊”了一声后,托着腮认真想了想,最后摇摇头: “不知道,没听说过,或许是一群乌合之众凑在一起想干坏事,又不想让人知道他们是干坏事的人,所以才取了这么个雅致的名字,纯属挂羊头卖狗肉。” 千陌直觉她的解释不对,这种江湖上的事情本就不应该问这个几千里之外异域的小公主的,她在蜜糖里泡大的,怎会知道这些组织。 这时,子九弦在马车外面用不大不小刚好让马车内的人听得见的声音说: “梦霄宫,是江湖上一个极隐秘的组织,没有人知道他们的大本营在哪,也没人知道他们的宫主是谁、宫里有多少人。就连他们是做什么的,这世人也只有极小部分的人知道。” 这么神秘?与夜枭的无夜山庄不惶多让啊。 千陌想起夜枭说的,青萍和梦霄宫想要挑起黑猜和官兵的对抗与矛盾,又想起艳倾丢失的粉钻,便存了心思,于是仍旧柔声问着小影: “小影,你跟在青萍身边多久了?” “从我记事起就跟着她了。” 小影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跟着青萍的,她只知道从她有记忆起,就一直跟在青萍的身边,刚开始的时候,她还以为青萍真的是她奶奶,对她异常亲热,也爱粘着她,无论青萍“奶奶”吩咐她做什么,她都屁颠屁颠地照做。 直到有几次她出了点错,给青萍端茶倒水的时候将杯子不小心打破了,被青萍罚跪了一天一夜,并不给她吃一粒饭后,她才对这个极其严厉的“奶奶”畏惧起来。 她一方面害怕她,一方面又满心疑惑,后来在她三岁的时候,一次偶然的情况下,她偷偷瞧见了青萍卸下易容面具后那张年轻俏丽的脸,才恍然她和她并不是真正的祖孙。 后来又经历了一些事情,从此,她变得沉默寡言起来,将自己的内心也慢慢封存了起来,强迫自己变得坚强和冷漠,唯有这样,她才能在青萍身边生存下来,也唯有这样,才是青萍希望的模样。 对,青萍就是希望她铁石心肠、冷漠无情! 只是此时的小影并不清楚这一点而已,反正在青萍身边的这些年,她正在往青萍希望的方向成长着。 千陌摸摸小影的头,心里叹了口气,脸上却没有半点同情可怜的表情显露出来,她知道这个时候的小影敏感多疑,也最怕别人可怜的目光,所以她仍旧以平等平静略带亲切的口气与她拉着家常。 “小影,你今年多大了?记得自己的生日是哪天吗?” “四岁半,青萍说我的生日是六月初六,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在青萍身边呆久了,小影也学会了怀疑与不相信一切,所以她对青萍说的话,特别是有关她的一切,她都不是那么相信。 “嗯,没关系,咱们就当青萍在这件事情上面没有撒谎骗你,以后每年的六月初六,千陌姨都给你过生日,说起来你和千羽千浔的生日隔得也不远呢,他们俩在七月末。” “嗯!” 小影眼里放着光,她很喜欢千陌,依偎在她怀里,让她觉得温暖,千陌的声音也温柔好听,人又漂亮,她愿意和她亲近。 千陌从座位下的食篮里拿出两盒早就切好并拌上细盐的青芒果丝,一盒递给娜朵,一盒拿在手里,用木签叉了里面的芒果肉喂给小影吃。 千浔见状赶紧凑了过来,嘴里叫着“娘,浔宝也要你喂”,千陌不由好笑,拿着另一支木签叉了几根芒果肉塞到他嘴里,笑道: “都这么大了,还要娘喂,羞不羞你!” 千浔不服气,一边嚼着嘴里的芒果,一边嘟囔: “娘要一视同仁,既然给小影妹妹喂了,自然也要给浔宝喂。” 千陌白了他一眼,“你还知道人家是你妹妹啊?明知道小影比你小一岁,你还和她比!娘不认识你。” 千浔才没有被千陌的白眼给吓倒,他太清楚他娘的脾气了,不过是喜欢和他们开玩笑而已,所以他依旧赖在她身上,抱着她的一只胳膊使劲摇晃: “娘,娘,你不认浔宝这么优秀可爱的儿子,可浔宝认你哦,你甩不掉浔宝的!而且,外面多少的阿姨想要浔宝给她们做儿子或女婿,浔宝一律都拒绝了,您不为浔宝感到骄傲自豪吗?” 噗~ 千陌没有被千浔的话麻倒,娜朵倒是先笑喷了,她叉起几根芒果肉,探身喂到浔小包子的嘴里,一张脸笑成了花: “来来来,娜朵姨未来的乖女婿,坐到娜朵姨身边来,姨姨待见你,不会像你娘一样嫌弃你的。” 千浔就是小吃货心性,他立马抬起屁股移到娜朵身边坐下,毫不客气地指着她手里的食盒说道: “娜朵姨,浔宝还要吃!不过,咱们先说好,吃归吃,可不许让浔宝卖身,浔宝喜欢小影妹妹,才不会给你当女婿。” 哟,这给娜朵当女婿就是“卖身”了?千浔小包子的思路还真是奇特呢。 千陌没有去管一边的娜朵和千浔两人就“卖身当女婿”所打的嘴仗,她将食盒放到小影手里,温言说道: “小影,你拿着自己吃,爱吃多少就吃多少。” 小影接过盒子,首先叉了几根芒果丝喂给千陌,千陌张口吃了,她又叉了一些要喂千羽。 千陌本以为自己这个不爱吃零食尤其不爱吃酸东西的儿子会拒绝,她刚要提醒,没想到她那个千年小冰山似的羽宝迟疑了一下,然后高高兴兴地一口吃掉了小影喂的青芒果。 这可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看来,千羽对小影很不一般呐。 千陌看着两人你一口我一口很快就将一盒青芒吃了一半,怕酸到他们幼嫩的牙齿,赶紧叫停了两人。 随后,她又好奇地问道: “小影,你说你是在青萍身边长大的,那你们应该是呆在梦霄宫里了,你能告诉千陌姨,梦霄宫到底在哪里吗?” 小影歪着头想了想,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眨了几下,最后皱着小眉头说道: “我不知道它具体在哪里。我只记得梦霄宫在一座深山里,四面都是高山,我走不出来,有很多人看守着,每次都是青萍蒙了我的眼睛,或者点了我的睡穴才带我出来的。” 看来这梦霄宫防备还挺森严的,对自己宫里的一个小姑娘都如此防范,真不知道他们是在怕什么,又或者是要干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才会如此谨慎吧? “那你见过梦霄宫的宫主没有?”千陌又问。 小影摇头,“没见过。” 千陌和小影的对话引起了娜朵的注意,她将手里的食盒递给千浔,好奇地说: “小影,照你这么说来,那个梦霄宫宫主是男是女,是高是矮,是老是少,你都不知道了?” 小影还是摇了摇头,“都不知道。我们没人见过他,只是听青萍和青环说起过,就连大熊这样的随从都没见过宫主。” 娜朵对这个梦霄宫宫主来了兴趣: “那这么说,只有青萍和青环见过你们的宫主喽?” 小影本来是想点头的,可她仔细想了想后,也有些不确定了: “我不知道,也许她们也没见过宫主的真面目。” 娜朵和千陌对视一眼,然后自言自语说道: “这个梦霄宫宫主还真够神秘的!居然连自己的手下都没见过他的真面目,可真是让人好奇啊!” 马车外的夜枭和子九弦也听到了几人的对话,两人互相望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担忧。 这个梦霄宫是冲着南夜国来的吗? 如期三更。 第213章 偷窥缓归苑 因着临近年关,所以夜枭和千陌几人并没有在路上耽误太多的时间,只用了六天,就将平时十来天的路程走完了。 他们从南城门进入京城的时候,时间已是阴历十二月的中旬,离传统的春节就只剩不到二十天。 夜枭将千陌等人送到镇国公府后,就和子九弦一同匆匆离开,他的病又到了要治疗的时候了,他必须赶紧回密室去泡药浴。 千陌和小包子们回府后,她爹柳鹏程和他的那几个夫人们纷纷过来看望聊天慰问,一时间琼蕊苑里很是热闹了一阵子,直到晚上,众人才渐渐散去。 鉴于小影还小,千陌本来是打算让她和乖宝们一样,与她睡一张床,反正她的床够大,多睡一个瘦弱的小姑娘并不影响。 小影却摇着头拒绝了: “千陌姨,我习惯了一个人睡。” 这话让千陌听得心疼,她才四岁半啊,从小就是一个人睡的么? 这个年纪的小女孩大都天真活泼,不管是生在富贵人家还是平民之家,她们正是爱撒娇、习惯性依赖爹娘的时候,唯独小影有着远超同龄人的成熟与落寞,真是让人替她揪心。 千陌一把搂过她,将她扔到大床上,霸气地说道: “小影,既然你到千陌姨家里来了,就得按千陌姨的规矩来,从今往后,你必须和千羽千浔一样,与我们同睡一张床,同吃一桌饭,等你们上学后,我就再给你们一人准备一间单独的房间,随你们去折腾,但今天,你必须和我们一起睡!” 小影的眼眶有些湿,她紧抿着嘴唇,仰起头努力地将眼睛撑得又圆又大,那双黑葡萄似的眼里有晶莹的光闪过。 千浔扑过去抱住她,笑眯眯地说道: “小影妹妹,和宝宝们一起睡吧,娘会讲很好听很好听的睡前故事哦,保证都是你从来没有听过的。” 千羽将被子拉到她的身上,声音异常温柔: “影儿妹妹,快盖上被子,夜里莫要着凉了。” 小影点点头,乖乖地躺了下来,千陌熄了灯,又将一颗夜曜石用透明的布裹了,只让它发出微弱的光亮,挂在衣架上充当夜灯。 本来还想强撑着给孩子们讲个睡前故事的,等她上床的时候,坐了几天马车的他们已经进入了梦乡,将四周的被角理好,千陌也倒头沉沉睡去。 接下来的日子就是过得紧张而有序,千石记有子九弦在,不需要她天天去了,可她却没有闲暇的时间,因为要置办年货,做新衣裳,还要准备嫁妆,一系列的事情都得她亲力亲为。 这天,千陌忽然想起南夜帝曾给她赏赐过一匹很好看的紫色的香缎菱,当时就准备做衣裳的,后来因为她忙,也没找到合适的裁缝和绣女,这事也就搁下了。 如今府里因为要给她赶制嫁妆,请了专门做嫁妆的师傅到府里来,她何不趁这机会用那匹香缎菱给自己和小影各做一套衣裳。 于是,千陌对一旁的丫环说道: “红翡,你去库房将那匹皇上赏赐的香缎菱拿来,那匹布应该刚好够给我和小影做一套衣服的。” 红翡答应了一声,正要下去,千陌想了想,叫住她: “我也和你一起去吧,正好看看库房里还有些什么可以拿来给小影和乖宝们做衣裳的。” 说罢,她放下手里快完工的做了很长时间的绣球,和红翡一同往库房走。 去她的小库房要经过缓归苑,当看到缓归苑紧闭的院门时,千陌才想起来,自她回京到今天,已经好几天了,也没看见过南夜太初,不仅有些纳闷。 “红翡,逍王殿下还住在府里吗?这些天好像没有看到他的人。” 红翡朝缓归苑的院门看了看,回道: “小姐,逍王殿下确实好久没来了,您不知道,自从您那天赶往帕莱城去找小公子后,逍王殿下就再没来过镇国公府。” “再没来过?是不是出什么事了?”千陌奇怪之余,也有些担心。 “嗯,差不多,不过也不算出事,他当时派了逍王府的一个小厮过来,给老爷说他旧病复发,需要王府的大夫给他调养几天,等身体好些了,他会再回缓归苑住。” 千陌听到红翡说的这个理由,不由嗤鼻:南夜太初根本就没病,好不?他强壮得很,何来的旧病复发,大概是见她不在府上,他就编个理由也不住在她家罢了。 不过,她都回来两三天了,也没见他住回来,就连面也没露一次,这倒是有点奇怪,按理不应该这样啊。 此时两人已经走到她的库房前,千陌便将疑问放到一边,让红翡开了库房的门,走进去翻看起来。 最终,除了那匹紫色香缎菱外,她还另外挑了两匹适合小女孩子做衣裳的布料,便锁了库房门,往琼蕊苑走。 经过缓归苑时,千陌又想起了心中的疑问,忽然好奇心大起,想知道这个逍王殿下的房里会是什么样子,会不会与他纨绔夸张的性格一样呢。 据说从一个男人的房间可以看出他的品味与性格,甚至还能看出他的某些怪癖,不如趁现在这个机会,她进去转一圈看看,看这个表里不如一、习惯了伪装的逍王,会将他的房间布置成什么样子。 再说,这个缓归苑曾是原来的柳千陌一直居住生活的地方,进去看看,也算是帮她缅怀一下吧,还不知道柳千陌现在如何了呢,是不是与她互换,对穿到了千陌曾经生活过的现代。 千陌将手里的匹布堆到红翡手中的布匹上,对她说道: “红翡,你先回去,我去缓归苑里转转。” 红翡听说她家小姐要偷偷进一个男人的院子里瞧瞧,不由瞪大了眼睛,很是吃惊: “小姐,你是大家闺秀,镇国府千金,你你,你怎么能……” 你怎么能随便进入一个单身大男人的房间?况且还是在主人不在的情况之下! 她家小姐还有这等偷窥的癖好不成? 千陌不由好笑,将她的身子转向回府的花道,轻轻往前推了推,说道: “你这小脑瓜里都是想的什么呀?缓归苑是我曾经住过的院子,我不过是趁着现在没人,进去看一看,怀念怀念从前罢了。” “哦,原来是这样,刚才吓了我一跳。” 红翡呼了口气,将手中的三匹布抱紧,便先回了琼蕊苑。 缓归苑门上并没有上锁,所以千陌很轻易地就推开了院门,走进了院子。 这不是她第一次来缓归苑,南夜太初住在这儿的时候,她曾经进来过,不过那次是晚上,也就是在街上遇刺被南夜太初所救之后,她帮受伤的他清洗上药包扎的那一晚。 当时因为太匆忙,加上又是半夜,所以她并没有注意。 今天在白天看去,缓归苑不愧是镇国公府里第二好的院子,比她现在住的琼蕊苑要精致漂亮,怪不得柳千紫她们会嫉妒。 院子大小和琼蕊苑差不多大,格局也差不多,但缓归苑与其它院子的不同就在于,别的院子从房屋到门窗到回廊,一律用的是樟木,而缓归苑则全部用的是楠木。 楠木比樟木要名贵得多,价格也要高出一倍不止,仅从这一点上,便可看出柳鹏程对柳千陌的喜欢与重视。 院子里的青石步道旁,栽种着各色奇花异草,好几种她都叫不出名字来,在靠近正房的院子东北角和西北角上,各对称栽种着两株树:一株是红豆杉,一株开满了粉色的花朵,高约二丈,正是珍贵的茶花名品“十八学士”。 千陌意不在此,所以对院子内的景物只是顺带瞥了一眼,除了惊讶于缓归苑的精致与奢美外,便不再有其他想法,而是直奔正房而去。 正房的门也没锁,她轻轻一推,就开了。 这个南夜太初,不像是这么不设防的人啊? 千陌转念一想,又释然:毕竟这儿不是他的家,所以他也不会将重要的东西搬来缓归苑,她想来“窥探”他性格与癖好的打算,看来是要落空了。 不过,既然来了,就进去随意转一圈再走吧。 千陌打定主意,真的就只是在里面随意看了两眼,在心里感慨了一番某个王爷将临时住处都布置得精美奢华,然后撇了撇嘴,她便抽身往外走。 在将要跨出房门时,她的脚忽然踢到一样东西,捡起来一看,居然是粒圆圆的浅紫色的珍珠。 这粒紫珍珠在古代的南夜国很名贵,看着也怪眼熟,千陌一时想不起来在哪里见到过,便将它收在腰间的锦囊里,等见到南夜太初了再交给他。 回到缓归苑的时候,当家的兰仙和二夫人给她请来做嫁衣的两个女人刚好也在,她们是被红翡叫来给小影量尺寸的。 见到千陌进来,墨翠迎上来,笑着说: “小姐,您来得正好,刚才红翡说您特意给小影选了两匹布,您看看做什么式样好,还有您自己的这匹香缎菱,也要您拿主意选个又新潮又好看的式样呢。” 红翡在一旁照看着三个孩子,千羽和千浔正围着小影,两人拿着裁缝带来的衣服款式图册,举给她看,千浔更是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 “小影妹妹,我觉得这款蛮好看,挺适合你,那一款也不错,还有这一款,这一款……都好看,反正小影妹妹你穿什么都好看,娘也是穿什么都好看。咱们只能挑三款,有点儿不好选哦,要不,就选这三款好了,你看好不好?” 小影不说话,千浔说什么,她都一个劲地点头,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里,有着亮晶晶的光芒。 女裁缝带来的助手看着这一幕,笑着说: “小小姐真是漂亮可爱呢,一对小公子也长得好看,哥哥对妹妹这么关心,选的款式也很有眼光,小小姐要是拿不定主意,不如就按小公子选的这三款来做,保准你穿着好看。” 千陌听到助手说话的声音不像是原来的那个,不由抬头朝她看了过去,见是一个约三十岁的秀丽女人,大概由于长年做针线活的原故,眼睛养成了一种职业习惯,半眯着。 一更 第214章 王府的代女主人 墨翠顺着千陌的目光看过去,见她看的是那个裁缝的助手,于是轻声给她介绍: “小姐,这是新来的绣女,给王裁缝当助手的。” 一旁站立守候的中年裁缝听到墨翠的话,赶紧拉着助手过来赔礼: “柳小姐,原本给我打下手的那个丫头突然出了水痘,我怕影响到府里,便让她回去养病,刚好有个熟人推荐了张家媳妇,她的绣工不错,我便让她暂时顶了助手的缺,来帮我几天,没能事先给您请示。张家媳妇没什么见识,不知道大户人家的规矩礼仪,让您见笑了,还请小姐勿怪。” 那个被提到的张家小媳妇此时才意识到自己的失礼,不由脸色涨得通红,甚是局促不安。千陌笑了笑,毫不在意: “王裁缝,这不怪你,前些天我不在府里,你自然无法说与我知,我的丫环们这点小事还是可以做主的,况且她也是一番好心要为孩子们选式样,算不得失礼。来,将图册拿来,我选好款式后,你们就可以下去做了。” “是是,柳小姐,你真是好人。张家媳妇,还不快谢谢柳小姐。” 张家媳妇扭捏着走上前,正要道歉加道谢,被千陌摆手制止了,她赶紧将一撂图册打开,翻给千陌看,让她选择。 最后,千陌给小影选了三款春装款式,又给自己选了一款,然后又提出了自己的修改建议,将款式进行了改良,张家媳妇都一一拿笔记了下来。 看她做事,倒是个勤快伶俐的人,想必绣活也不会差。 最后,王裁缝给千陌和小影两人都量了尺寸,两人这才抱着三匹布告辞出去。 自这天后,千陌各种忙,夜枭似乎也很忙,两人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每次见面他都似乎很累,千陌除了心疼还是心疼。 她知道这个男人必定有着重要的事情在做,也不忍劝他,她爱的男人嘛,志向高远点,野心大一点,没什么不好,只要对依然爱她,对她和乖宝们好,就足矣。 至于南夜太初,她直到年三十,去赴皇宫的宫宴时,才在席间见到他。 这位著名的逍王殿下仍如以前般不羁,喜笑怒骂皆随心所欲,只是脸色有点差,也不知他是假装生病还是真的在生病。 多半是前者! 南夜太初当着众人的面,说他正月初七将举办二十四岁生日宴,由于逍王府内没有女人,所以他恳请镇国公府的玉璃郡主暂代一天的女主人,替他招待生日宴上的内眷们。 至于举办生日宴的准备工作他已经交由王府管家负责,无需千陌为此操心。 这是之前南夜太初曾单独向千陌请求过的,当时的千陌也答应了,此时他当着南夜帝和太后等人的面提出来,不过是先告知他们一声,免得到时引起不必要的误会罢了。 千陌曾为这事征求过夜枭的意见,夜枭没有反对,让她自己做决定,他当时是这样说的: “陌儿,你做的任何决定我都不会反对,你有你的朋友,也有你为人处事的原则,我相信你。况且,只不过是帮南夜太初的忙招待内眷而已,无伤大雅,我不会介意 。你想帮这个忙,我没任何意见。” 得到夜枭的同意,千陌便无顾忌,纯属帮忙嘛,她又没有损失,况且南夜太初还救过她好几次,这个忙她必须帮,就当是还他人情。 这个春节,是千陌回京后过的第一个春节,和以前在外面乡野里的春节自是不同,热热闹闹,人来人往,过得相当丰富。 小影也是头一次感受到过年的热闹气氛,府里的人对她也好,所以现在的她也渐渐开朗起来,脸上慢慢地多了浅淡的笑容,这让千陌和小包子们非常高兴。 夜枭做为准女婿,在大年初二携了厚礼上门拜见未来的丈人,府里人人都得了一份贵重的礼物,一时都对千陌的这个未来夫婿称赞不已。 转眼间,就到了正月初七,一大早,南夜太初就派人来将千陌接到了逍王府,当然,不可能是千陌一个人去,她将自己得力的两个丫环带了一个在身边,另一个留下来照看三个孩子。 浔小包子很想跟着娘去逍王府凑热闹,千陌怕三个孩子太调皮,在王府里惹事,便没带上他们,只是嘱咐红翡好吃好喝好玩地让他们野个够。 千陌进到金碧辉煌、气派非凡的逍王府的时候,南夜太初正在花厅里等候。 听到她来的消息,他赶紧将她迎了进去,吩咐府里的下人沏茶端点心,又让管家叫来所有的下人,当面吩咐他们今天的生日宴由千陌代为招待内眷,一切以千陌的意思为尊。 千陌有些好笑,等下人们退下去后,便调侃他的隆重: “逍王殿下,我只不过是做做样子,和那些内眷们周旋周旋,陪她们聊聊天,不让女人们觉得在王府受到了冷落而已,实在无需打乱管家和下人干活的节奏,要不然,到时候他们什么事情都来请示我,那你还叫我怎么愉快地玩耍啊!” 哪料南夜太初不以为然,他难得地正色道: “这不一样,陌儿,我这是让你预先体验一下当女主人的滋味,要知道,你嫁人后,管一个家,举办各种宴会,将成为家常便饭,不事先实习一样,将来如何快速进入角色。” 千陌听了他这番话更是哭笑不得,她抚额偷笑: “逍王殿下,我的事就不用你操心了,反正再过三个月,我就嫁给夜枭,他那人不爱搞这些宴请之类的俗事,估计我以后就是想办个什么聚会之类的,都没机会。” “这可说不定,话可不能说得太死,以后怎么样,还不知道呢!万一你没嫁成他,最后反而嫁给我了呢,也不是没这种可能!” 南夜太初脸上不像是在开玩笑,双眼灼灼地盯着千陌看,让她颇有些难为情,脸上不由有些微怒,懒得在他生日这天与他起争执,便打算借口去王府里逛逛,远离这个不正经的、擅长伪装的王爷。 这时,王府管家躬身走了进来,报告说第一批祝贺的人已经走到王府门前的大街上了,请他家王爷和玉璃郡主前去迎接和应酬。 南夜太初站起身,伸出一手做了个礼貌的手势,嘴里说道: “陌儿,请吧。快乐而忙碌的一天,马上就要开始了。” 这接下来的一天,正如南夜太初说的,确实忙碌的一天,至于快不快乐,就见仁见智了。 至少千陌觉得,从现代到古代的一切宴请聚会,都是顶顶无聊的。 在现代的时候,她每每出席苏富比等拍卖行举办的晚宴或是参加某个富豪的聚会趴的时候,她虽然言笑晏晏,应酬得体,内心是疯狂吐槽的,觉得说的废话和听的废话,都可以拿大卡车装了去到垃圾场去卸掉。 在这古代的逍王府里,依旧如现代一般无趣无聊,陪着那些官家夫人、富家千金、皇室后妃,听她们说八卦、道短长,千陌默默在心里想着她的夜枭此时正在做什么,唯有这样,才能让她耐心地坐在脂粉堆中。 “千陌,本宫的蕙儿已经和乌月国的三皇子订了亲,今年初夏的时候便会远嫁到乌月国,本宫心里着实不舍,年后还得麻烦你的千石记给蕙儿订做全套的陪嫁首饰,时间上来得及吗?能不能在她出嫁前全部做好?” 随着南夜帝前来道贺的兰贵妃正坐在一旁,絮絮叨叨地给在座的女人们说着她的蕙儿的亲事,脸上洋溢着母爱的光辉。 皇后和一些女人受不了她,早借口溜到王府的花园里四处参观去了,千陌身为“代女主人”,不能随便撇下贵客,只好耐着性子和一帮趋炎附势的小官家眷听她说话。 此时听见兰贵妃问她订做首饰的事情,认真想了想,笑盈盈地回道: “贵妃娘娘,虽然给八公主订做全套陪嫁首饰的时间确实很紧,但为了不耽误她高高兴兴出嫁,我会督促店里的玉匠师傅,加班加点也要赶制出来,这点就请您放心好了,千石记出品,绝不会让您好和八公主失望。” 南夜蕙终于要嫁出去了,而且还是嫁到那么远的地方,真是很好,省得她有事没事就来找她的麻烦,害得她总要提防着这个刁蛮的八公主。 千陌想到这里,又由衷地恭喜了兰贵妃几句,顺带也预祝南夜蕙今后夫妻和美、早日成为乌月国皇后之类的吉利话。 兰贵妃倒是不甚在意,拉着千陌的手,她温柔地说道: “千陌,蕙儿的夫君能不能当皇帝,她能不能当皇后,本宫都不在乎,只要她快乐幸福就好。倒是你,听说你和一个什么庄主订亲了,本宫觉得挺遗憾,从小本宫就让你和毓儿订了亲,可惜,你们俩终是无缘。其实,太初也蛮不错,本宫看他对你也有情,你何不?” 你何不嫁给逍王! 兰贵妃的话没有说完,管家就进来请兰贵妃和千陌等人去王府的晚晴厅,午宴要开始了。 千陌舒了口气,不用回答兰贵妃这种无聊透顶的问题了,真好! 千陌站起身,礼貌地请身边的几位夫人们陪同兰贵妃去晚晴厅,她自己则找了个借口,说要去给王府的下人们做些吩咐与安排。 等兰贵妃她们走后,千陌叫来下人,吩咐他们将花厅里重新打扫整理一番,摆上新的果盘糕点,然后,她才去王府花园里找到皇后等人,一起去了午宴的地方。 午宴一直持续了两个时辰,在这之后,发生了一件事情,让千陌心里疑窦丛生,从而引发了一场她与夜枭、南夜太初三人之间的战争,让她一气之下,取消了她和夜枭之间的婚事。 二更,勤奋的鸟儿,有虫吃没? 第215章 跳湖救人 午宴后,南夜帝携着皇太后、皇后、兰贵妃等人回了皇宫,余下的那些来宾们,南夜太初安排了娱乐活动,或游园赏景,或赋诗作画,或垂钓下棋,犯了困的,也安排了房间让他们去小憩。 这段时间,千陌可以不用陪着小姐夫人们应酬了,所以她便带着墨翠去了王府内的一处湖边静坐休息。 千陌身后是一处假山,假山下有一张石凳,她坐在石凳上,背倚着假山,看逍王府的湖景,墨翠坐在她身边不远的草地上,没去打扰她。 本以为这个时候,不会有人来湖边扰她的清静,然而事与愿违,总有一些久居深宅的千金小姐们无处释放她们的兴奋,她们聚成团,边说笑边向她所在的湖边假山处走来。 姑娘们叽叽喳喳的娇脆声,顿时打破了湖边的宁静,由于假山的阻挡,她们并没有发现假山后面的千陌,依然说个不停。 “哎,这儿有个凉亭,我们在这里坐会说说话吧,这儿没人,说话方便。” 凉亭离假山不远,亭里有美人靠,姑娘们走累了,于是呼啦啦都涌进凉亭散坐了开来。 仍然是刚才那个提议在凉亭里坐会的姑娘,她捅了捅旁边一个绿衣女子,好奇地问道: “哎,这次逍王生日宴,好像没有看到八公主和魏小芸的人呢,难道她俩没有来?” 她旁边的绿衣女子拿着手绢捂嘴笑,不说话,她急了,连声追问: “你笑什么?是不是知道些什么?快说快说,是不是她俩没来?” 绿衣女子没说话,她对面的黄衣女子倒是忍不住了: “她俩确实没有来。” “为什么啊?八公主最喜欢参加这些聚会宴会之类的,魏小芸又是她的跟屁虫,俩人没理由不来啊!” 几个姑娘也和第一个姑娘一样好奇,纷纷望向亭中的绿衣女子和黄衣女子,看两人表情,似乎是知道些什么。 果然,绿衣女子见大家都望着她,不由有些得意,她矜持地拿开捂嘴的手绢,翘着兰花指,缓缓说道: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你们真是少见多怪!逍王殿下没给她们俩下邀请贴,她们就进不了这逍王府!” 这话一出,顿时不啻于扔了枚炸弹,凉亭里立即炸开了锅: “真的假的啊?逍王殿下真没给八公主和魏小芸下请帖?” “她们俩是不是得罪逍王殿下了?我听说逍王殿下有很多怪癖的,一般女人近不了他的身。” “怪不得逍王府里的下人大多数是男的,丫环很少,你们说逍王殿下是不是那个?”有个姑娘想得挺偏,说到这里,她做了个斩断袖子的动作,引来其余姑娘们的偷笑。 “逍王殿下都二十四了,府里连个王妃和侍妾都没有,甚至暖床的丫头,听说都没有呢,你说他是那个,也不无可能哦。” 绿衣女子见她们的议论跑偏了,而且偏得太离谱,便冷哼了一声,又咳嗽了几声,将众人的目光重新拉回来之后,她才捂着嘴,不屑地说: “瞧你们那些脑瓜子真不知道天天在想些什么!逍王殿下才不是你们说的那个断袖哦,他只不过是一般的女子看不入眼罢了,他早就有喜欢的人了,所以才不会请八公主和魏小芸来。” 姑娘们听了她这话,都把嘴撑圆了,刚要惊叫出声,又被绿衣女子及时抬手压了下去。 好半晌,一个姑娘磕磕绊绊地问: “逍、逍王殿下有喜欢的人了?这、这可真是京城一大新闻!快说,他到底喜欢的是谁?又为什么没有请八公主和魏小芸来?这两者之间有什么联系吗?” “对呀对呀,你也别卖关子了,有话快说,一句话说半句,将人胃口吊起来,真是要人命呢!” 绿衣女子笑笑不说话,只拿鄙视的眼神看着这群没头脑的小伙伴们,那个黄衣女子倒是快人快语地说了出来: “你们也忒笨了!逍王殿下喜欢谁,还需要我们说吗?今天的生日宴你们没发现端倪?那个和逍王殿下一起迎客招待应酬的女人是谁?你们不要告诉我没有看见她,她可是以半个女主人的身份来主持今天的宴会的呢。” 经她这么一提醒,凉亭里的姑娘们恍然大悟,随后又有人提出了疑问: “今天的女主人是镇国公府的六小姐,柳千陌,皇上亲封的玉璃郡主,不过,她不是已经和无夜山庄的庄主定亲了吗?听说三月底就大婚呢,逍王殿下怎么会喜欢她?” 绿衣女子嗤笑出声: “柳千陌长得那么漂亮,是个男人都会喜欢,逍王殿下自然也不例外,要不然,全京城有头有脸的小姐和夫人们都请了,唯独没有请八公主和魏小芸,这是为什么?就因为这两人曾几次三番找柳千陌的麻烦,和她过不去,所以连带逍王殿下也不喜欢她们俩!” 原来如此! “啧啧啧,这个逍王殿下还真是痴情种,不但不介意柳千陌即将嫁作他人妇,也不嫌弃她曾经未婚先孕、被毓王殿下退婚的事,他对她可是真爱啊!为什么我就遇不到这么深情的男人呢?!” 一个姑娘发出这样的感慨,捧心作惆怅状,一时间凉亭里的姑娘们各怀心事,都被打击到了。 也是,她们这些风华正茂的千金小姐们要找个如意夫君何其的难,偏偏那个柳千陌,做了那些丢人的事,却要什么有什么! 不仅开店赚足了她们的钱,还在男人中如鱼得水,左右逢源,名和利,男人和票子,该赚的,她都赚到了。 人比人,真的是,气死人呢! 有个姑娘四下里看了一眼,见没人在凉亭周围,便噘着嘴愤愤地吐槽: “凭什么呀!凭什么柳千陌有了富可敌国的无夜山庄庄主当夫婿,还要来勾引尊贵的逍王殿下,简直是太可恨了!无耻的女人!” “嘘,你给我小声点,这话也是你能随便说的吗?这万一要是传到逍王殿下或者柳小姐那里,以你的身份,就成了以下犯上诬蔑玉璃郡主的罪了!你想死,可别拖着我们一起!” 绿衣女子瞪了那个说话不经大脑的女人一眼,甩袖起身走出了凉亭。 随即,这群八卦的怨女们,又呼啦啦地跟在她身后,绕过假山,往湖边走来,剩下那个被鄙视的姑娘,被她们抛在了后头。 一个走在中间的千金偶尔侧头,瞟到了假山下坐着的千陌,那个她们讨论了半天的人,此刻正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们。 “啊!” 她在短暂的吃惊之后,大叫一声,慌里慌张地想要从一群女人中间跑到前面去,没想到前面的人不察,她这一扑,将前面的一个千金小姐扑了个趔趔,被扑倒的姑娘伸手想要抓住周围和前面的人,以便不让自己难堪地倒地。 于是,一系列的多米诺反应出现了——姑娘们被同伴扯得歪歪斜斜站不住脚,一个一个前仆后继地往前摔去。 这里离湖边已经很近,也就半丈远的距离,走在前面的绿衣姑娘和她身边两个同伴就这么被后面的人给扑进了湖里。 三个姑娘平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哪里会游泳,所以一掉到湖里,便往下沉,几人拼了命地挣扎,大声叫着“救命”。 湖岸上摔到地上的几个姑娘见状也傻眼了,这可如何是好,她们不过是摔了一跤,怎么就把同伴扑到湖里去了?关键是,她们没一个会水的啊! 几个姑娘从地上爬地来,赶紧大声呼救,有一个姑娘转头看到了千陌,来不及多想,赶紧跑来向她求救。 千陌虽然不喜欢她们在背后乱嚼舌头,但也不想看着三人就这么淹死,于是二话不说,跳进湖里去救人。 将离岸边最近的一个姑娘推上岸后,千陌返身又去救其余的两人。 这两人在水里乱扑腾,已经将她们自己推离了岸边有一段不小的距离,眼看着渐渐就要沉了下去,再不赶过去就来不及了。 好不容易游到两人身边,千陌刚伸手,一手一个抓住她们,没想到人濒临死亡边界时的求生意识会如此之大,两人死死地抱住千陌的胳膊和腰,让她动弹不得。 这可不行!被她们抱住了,她还怎么游动?不游动起来,她和她们两人的下场只有一个,共同溺水而亡! 千陌想要两人松手,她拖着她们游出去,这样大家才有生机,无奈水里的两个大小姐意识不到这点,她们仅剩的意识里,就是抱紧这个来救她们的人,她是她们的救命稻草。 眼看着湖里的三人扭作一团,谁也挣不开谁,岸上的人急得团团转,一个个大声呼救,将陪着客人在附近闲逛的南夜太初给引了过来。 南夜太初见有人溺水,立即吩咐身边的随侍跳进湖里去救人,这时墨翠跑过来焦急地说道: “逍王殿下,小姐,小姐她在湖里救人,那里面有小姐,您……” 什么?千陌也在湖里? 不待黑翠的话说完,就听“咻”地一声,南夜太初已经射了出去,直到飞到湖里的三人身边,他才落入水中,将千陌身上死死抱着她的两个姑娘一掌劈晕,等她们松开手后,他立即将千陌抱在怀里,从湖里腾空而起,向岸上踏浪飞来。 他这一手渡水救人的功夫看呆了岸上的众人,他们直到此时才发现,原来那个病秧秧的逍王竟是个深藏不露的高手! 他的姿势简直是太好看了! 湖岸上有一双眼睛紧紧盯着南夜太初,直到他抱着千陌飞一般飘走,才垂下眼睫。 千陌会水,刚才只是因为被两个溺水的姑娘抱住了才会被她们拖累,所以她并没有被灌水,此时的她很清醒。 只是因为天冷湖水凉,她的全身衣裳都湿透了,所以有些瑟瑟发抖。 不愿意在众目睽睽之下被南夜太初抱着,千陌挣扎着想要下地,哪知南夜太初根本就不放,反而将手箍得更紧,恨不得将她揉进怀里永远不放她出来似的。 “放开我!我没事了,我是去救她们两个去的,逍王殿下,你先放我下来。” 千陌不安地扭着,像尾鱼一般,在南夜太初同样湿漉漉的怀里扭个不停,双手不停地推着他的胸。 忽然她的胳膊触碰到一个尖硬的东西,被它刺出了血,不由低声叫道: “你身上的是什么?它刺痛我了!” 随着她的话音,从南夜太初的衣袖里掉出一支玉簪到她的身上。 三更完毕,有一个星期未跑步了,今天再不能断了。 跑步就如写文码字,都不能断,一断就接不起来,人也就懒了。 第216章 生疑 在看到掉到身上的玉簪时,千陌的眼睛陡然瞪得又圆又大。 不待南夜太初有反应,她赶紧一把抓起那枚山茶花玉簪,翻过来覆过去的瞧。 太熟悉了! 这枚玉簪,是她的! 那簪尾上面还阴刻了她的名字“陌”呢。 她猛然想起在缓归苑里捡到的那粒紫珍珠,当时就觉得眼熟,现在才想起来,紫珍珠不就是这支玉簪上镶在山茶花花瓣中的吗? 这支她原本以为掉在烟霞湖的玉簪,怎么会在南夜太初的袖袋中? “你怎么会有我的玉簪?” 千陌语气不善地质问抱着她的某位王爷,粉脸上是少见的严肃。 此时南夜太初已经抱着她到了一幢院子前,门不推自开,等他进去后,又自动合上了。 千陌扭头朝旁边扫了一眼,原来是门后站着两个侍卫,他们负责开关院门。 南夜太初将她抱到一间挂着金银线垂帘的雅致房间,绕过巨大的屏风,走到冒着热汽的池边,这才将她放下地。 “陌儿,你先去温泉里泡一泡,将寒气泡掉,我这就去找你的丫环,让她给你送衣裳过来。” 原来,这里是逍王府的一处温泉所在,平时专供南夜太初一人使用的。 “站住!南夜太初,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这支玉簪怎么会在你手中的?” 千陌叫住他,尽管湿了的衣裳贴在身上,很冷很冷,她也不在乎,非得将这个问题弄清楚了不可。 南夜太初叹了口气,转身又一把抱住了她,不管她挣扎与否,将她小心的放到温泉池里,哑声说道: “陌儿,我会给你解释的,但不是现在,现在的当务之急是你赶紧泡个热汤浴,要是感冒了,谁照顾三个孩子?” 说罢,他站起身,毅然离去。 再不走,他怕他控制不住自己——湿衣服贴在身上的千陌太可人了,手感一如既往的好。 千陌等他走后,也不敢脱衣,怕他再度进来,就连衣带人整个泡在汤池里,头枕在池边,手里仍拿着那枚玉簪,无意义地转动着,脑子里却在想着别的事情。 很快,便有脚步声从外面传来,正向着屋内的温泉池走近。 千陌将身子自脖子以下全没入热汤里,只露出一个脑袋在水面上,然后镇定地问道: “谁?” “是我,小姐。” 墨翠从屏风后转进来,手里抱着她的衣服——像千陌这样的大家闺秀出去参加聚会宴请,一般都会让丫环多准备两套衣裙,一来是搭配不同的场合,二来也是为了防止像今天这样的意外发生的话,可以更换。 千陌点点头,瞧了瞧她的身后,没看见某个讨厌的王爷,不由问道: “他人呢?” 墨翠将衣裳放在池边的衣凳上,“谁?哦,逍王殿下为了救小姐,身上也湿透了,他将我带到这里来后,就走了。” 估计是去换湿衣服去了。 千陌点点头,轻声说道: “墨翠,你去门口给我守着,不许放人进来,即便是逍王,也不行!” “是,小姐。” 墨翠退了出去,将一室氤氲的热汽留给了千陌。 千陌脱下湿漉漉的衣裙,将自己泡得热呼呼地才出来,换上天蓝色的广袖流仙裙,这才唤墨翠进来。 墨翠用衣架上搭着的干净毛巾替她擦干头发,挽了个倭堕髻,想替她簪上发簪,这才发现她头上原来戴的首饰都不见了。 “小姐,那些首饰可能在你救人时都掉到湖里了,要不你等等,王府离千石记分店很近,我去店里给你拿两支来,要不然,头上光光的不好看。” 千陌将手里一直拿着的山茶花玉簪递给墨翠,淡淡地说道: “不用去了,没那么麻烦,就簪这支吧。” 墨翠接过玉簪,转着看了看,疑惑地问道: “咦,这不是小姐的簪子吗?我记得从烟霞湖回来后,它就不见了,小姐从哪儿找到的?” 千陌没有说话,只是微微点头,嗯了声,墨翠知道她不愿意继续就这个话题多说下去,便不再问,仔细地将玉簪替她簪好。 两人从温泉房出来,两个守门的侍卫无声地拉开院门,躬身送她出去。 在跨出院门时,千陌貌似随意地问了一句: “你们王爷呢?他去哪里了?” “回柳小姐,我们不知道王爷的去向。”一个侍卫恭敬地回答。 千陌倏地转身,盯着这个答话的王府侍卫: “你认识我?” 侍卫不慌不忙:“刚才王爷嘱咐小的们不让任何人进来,除了柳小姐您的侍女外。” “哦。” 千陌点点头,昂头离去,墨翠看了侍卫一眼,然后跟在了她的身后向外走去。 在路上,千陌一边走一边思考着,最后决定不逼问南夜太初了,她想给他一个机会,让他自己主动来坦诚这枚玉簪为何会到了他手上。 如果他不坦白,她会自己找出答案来。 接下来直到南夜太初的生日宴散席,千陌都没有和他单独说话的机会。 将最后一批客人送走后,千陌带着墨翠坐上她爹的马车,南夜太初站在马车下,眼神深邃地说道: “陌儿,谢谢你今天能来帮我主持这个生日宴,有些事情,我自会择一个恰当的时间告诉我,请你相信我。” 千陌垂下眼帘,马上又很快抬起,笑意盈盈: “逍王殿下,你太客气了,帮你是我早就答应你了的,我倒是很高兴今天帮了你,这一趟王府之行让我收获很大,很晚了,再见。” 说罢,她放下车帘,对外面吩咐道:“大张,走吧。” 马车内只有柳鹏程和千陌两人,他的夫人们坐在后面的马车里,见千陌神色浅淡,了解她脾气的镇国公关心地问道: “陌儿,你怎么了?和逍王似乎闹意见了?他又得罪你了?” 如果是平时,柳鹏程这么问,千陌早就抱着他的胳膊,噘着嘴说“爹尽瞎说,我哪有和他闹矛盾”,不管他说得对不对,她都会笑着否认。 这次,千陌却依旧淡定地坐在软塌上,沉吟半晌才轻轻地开了口: “爹,你说一个人会不会有两面?” 柳鹏程盯着她看了会,沉声道: “爹是个将士,从一个三等的士兵走到大将军的位置,再到如今的镇国公,一直信奉一个做人做事的道理,就是‘诚信与坦荡’,所以,爹从未对任何人两面三刀过,人前是什么样子,人后依旧还是什么样子,不过。” 见千陌向他看来,若有所思地听他说话,他又继续说道: “不过,人若所处的处境不同,为了保护自己和自己在意的人,他们也有可能在仇人面前是一个模样,在信任的人面前又是另外一个模样。如果是这种两面性,在爹的容忍范围内,我不会太介意,前提是他的欺骗没有对我和我的家人造成伤害。” 千陌点点头,不再说话,两人一路沉默,直到回到镇国公府。 与柳鹏程道了晚安后,千陌回到琼蕊苑,小包子们和小影已经睡着,她轻手轻脚地洗漱一番后,怕惊醒孩子们,便抱了床被子,躺在了房里的贵妃榻上。 静静地躺在黑夜里,千陌将自己回京后的经历从头捋了一遍。 从她在官道上偶遇夜枭一行人开始,到回柳府后的日常生活,儿子们捡了个皇子回来,然后是她赢了赌石赛,赚了她在古代的第一桶金,巧遇子九弦,然后和他一起开店,再到进宫救活了濒死的南夜帝,初识南夜太初,接着就是烟霞湖儿子们被大夫人的人推下湖,幸得夜枭及时赶来相救。 随后是南夜毓的纠缠,南夜太初利用她当挡箭牌,为了不被皇太后记恨,她带着儿子们去了日光城,顺便烧了一线天老巢,认识了木海清和木凝烟,以及国师姽入云,在日光城里,再一次遇到夜枭救了她,两人情愫暗生。 再后来,就是夜枭的真正身份,以及他的表白,两人一吻定情。她在宫宴上解开了木图兄妹的十连环,南夜太初和木图三人强势住进柳府,圣童的秘密引出真假南夜帝之争,尘埃落定后,木图回国,夜枭归来提亲,南夜太初为救她而受伤。 千石记出事,她在夜枭的帮助下顺利揭开了春桃等人的阴谋,再后来就是儿子们出事,她和夜枭连夜赶到帕莱城营救。 这一切的一切,像放电影般在千陌的脑子里回放着:似乎每次她出事,身边都有一个人在帮她,不是夜枭,就是南夜太初。 夜枭救了落水的儿子,又在日光城救了她免于被火烧,陪她度过千石记的难关,这次又陪她去帕莱城救出儿子和娜朵; 南夜太初救了坠马的她,“救”了跳梅花桩的她,和她一起救出真南夜帝,又为了救她而被杀手砍伤。 真是奇怪,这两个人在她的身边交替出现,却从未遇到过——南夜太初与子九弦认识,与她身边的其他人都认识,就唯独不认识夜枭;夜枭认识子九弦、认识木图和娜朵,也唯独不认识南夜太初! 千陌忽然发现,这么怪异的事情,她居然一直没有发现! 为什么每次他们两个人都是在对方不在的时候出现在她身边,又刚刚好是在她有危险有困难的时候? 只要一个人出现,另一个人就肯定会有各种事情被拖住,各种抽不开身。 就如这次她接到子九弦的信,得知儿子们失踪之事,南夜太初就在她的身边,可他却没有任何表示,只是看着她匆匆出府,而偏偏那么巧,夜枭就刚刚好在她经过的南城门遇到她,与好一同赶往帕莱城。 这不正常,太不正常了! 巧合的事太多,反而就不正常了。 要不是这次从南夜太初身上发现这枚玉簪,而这枚玉簪是在夜枭和她去救落水的乖宝们时她掉的,她还不会怀疑。 难道,他和他,南夜太初和夜枭,逍王和无夜山庄的庄主,其实是一个人?! 千陌在暗夜里,忽然地就被自己这个推测给震惊到了。 烦躁地翻了个身,将被子拉到头上,她将自己蒙得严严实实,仿佛就可以将那些奇葩的想法给阻隔在脑海之外。 小长假第二天第一更,别人在旅途上赏花赏景,我却在电脑上码字码理想。也不错。 第217章 暴走的千陌 这一晚,千陌翻来覆去都没睡着,脑洞大开,蹦出了各种不可思议的揣测。 比如南夜太初和夜枭可能是一个人;也有可能是双胞胎兄弟,如同真假南夜帝一样,一个被祝福获得承认,一个被诅咒隐姓埋名。 甚至她还运用在现代学到的心理学知识,分析南夜太初和夜枭是不是有双重人格,一个人格出现的时候,另一个人格就隐藏起来,他们互相不知道对方的存在,各有各的记忆与特征。 被脑子里各种奇葩想法折磨了一夜的千陌,第二天是顶着两只大大的熊猫眼起来的。 小包子们和小影起床后,看到千陌的黑眼圈,分外吃惊,立即将她团团围了起来。 “娘,您的眼睛是怎么回事哟?是被人打了吗?疼不疼?告诉宝宝们,是哪个坏蛋欺负的你,宝宝们找他报仇去!” 小包子们用手去摸她的眼睛,动作极轻极柔,生怕手重了,碰疼了他们的娘。 千陌摇摇头,笑着说:“娘没事,没人敢欺负娘!” “那娘的眼睛怎么青了呢?”千羽分外严肃地问。 “呃,这是因为娘昨天晚上没有睡好,所以长出了黑眼圈。” 千陌耐心地给孩子们解释什么是黑眼圈,这才打消小包子心中的疑惑与担忧。 小影盯着她的眼睛看了一会,一个人悄悄溜了出去,一会后,她手里拿着两个剥了壳的熟鸡蛋进来。 走到千陌面前,她将手里还比较热乎的熟鸡蛋贴在千陌的眼睛上,边轻轻滚动边说: “千陌姨,用熟鸡蛋可以很快去除淤青哦,我以前身上有伤的时候,梦霄宫里煮饭的厨娘就用它在我受伤的地方滚来滚来,直到鸡蛋变冷,滚上几次后,淤青就消失了,很有效的。” 这小姑娘一定吃了青萍不少的苦头,挨了她不少的打吧?要不然,她怎么会知道熟鸡蛋去淤青的方法! 傻小影啊,她的黑眼圈不是淤青,用熟鸡蛋根本没用呢。 “还是我们小影好啊,会心疼千陌姨,不像那两个小子,只知道嘴上说,没有实际行动。” 千陌没有告诉小影这个法子无效,反而将她抱起来坐到椅子上,让小影坐在她的身上帮她用鸡蛋轻轻滚着。 千羽和千浔听到自己的娘夸奖小影,也不介意,两人笑着依偎在千陌的左右,千浔甚至得意地说道: “娘,还是宝宝们有眼光吧?要不是宝宝们认了小影做妹妹,您哪里会有这么贴心的女儿哟。” 这倒是,这个半路认识带回来的小姑娘,比某些大人要好多了! 千陌想到这里,忽然就想起了昨晚让自己睡不着的那两个人来,不由心里又如煮开了的粥一般,乱滚起来。 还是小影说了一句“千陌姨,好了,等晚上睡觉前我再给您滚一次”,这才将千陌翻滚的思绪给拉了回来。 亲了亲三个孩子的脸,千陌带着孩子们去吃了早餐,然后,便找了个借口一个人出门暴走自虐去了。 这个方法是她在现代的时候常用的不二法宝,遇到什么不开心的事或痛苦,她就暴走,将自己虐得疲惫不堪之后,睡一觉,一切烦恼就通通没有了。 暴走,可以让她忘记痛苦,暴走,也可以让她灵感泉涌,思路开阔。 所以,这一次在古代京城的暴走,让她将昨晚纷乱的思绪给理清了。 她发现她真的是想太多了,没有那么多的可能! 南夜太初和夜枭不可能是双重人格! 双重人格的人有着严重的心理障碍,一般要受到重大刺激或创伤才会在两种人格中互相转换,明显他们俩的心理健康得很。 南夜太初和夜枭也不可能是双胞胎兄弟! 如果真是双生子,以两人恣意妄为的性子,才不会顾及皇室脸面,也不会相信那些双生子必有一方会给皇室带来灾劫的迷信,他和他只怕早就互认并公诸于众了。 剩下的唯一可能,就是:南夜太初和夜枭,是一个人! 对,只有他们是同一个人,才能解释在夜枭身边掉的玉簪为何会出现在南夜太初手里,也才能解释为什么他们两人不能同时出现在她身边,还能解释为什么明知道她订亲之后,南夜太初还笃定地声称她最终会是他的! 妈蛋!本小姐我从现代穿越到这个架空的古代,受过高等教育,掌握并拥有了那么多知识与技能,即便在现代也是人上人,金领中的金领,在这儿,却被一个破王爷、破庄主给骗得团团转! 亏她前段时间,心里还为南夜太初起伏不已,怕自己会慢慢爱上他,因此而内疚自责,总觉得对不起夜枭,同时也觉得自己是个水性扬花、朝三暮四的女人,深以自己为耻。 他奶奶的!原来,她喜欢的,竟然是同一个人、不同的两个身份! 捉弄她、欺骗她、玩弄她,就这么好玩么?! 是可忍,姐不可忍! 她生平最恨的就是欺骗,而且是被最亲最信任的人欺骗! 所以,她不会放过这两个——不,是这个——欺骗了她感情、将她当白痴耍的大骗子的! 这天,整个南夜京城的小商小贩和行人,就只看见一个艳丽如画的丁香色女子在街上狂走,没带跟班没带婢女,也没乘马车,围着京城像无头苍蝇般懵里懵懂地转了无数圈也不自知。 街上的人议论纷纷,不认识的人对她的行为莫名其妙,知道她是千石记老板的人,却以为这是她别出心裁的玩法——谁让她的奇思妙想、种种匪夷所思的行径让她出了名呢。 在她第N次经过某条街道时,甚至有个小贩指着她暴走过去的俏丽背影,对他摊位上购物的外地人小声说道: “看见没有?看见没有?刚才过去的柳小姐,可是我们南夜国的一个奇女子哟,她不仅人长得天香国色,开的店也是业内翘楚,啧啧啧,柳小姐的背影都这么好看!今天她已经是第五次走过我的摊位前了,莫非她又在筹划什么逆天的商业方案不成?要么,就是看上我们这一片商铺的升值前景了,难道她会来这里开店?” 跟他有相同想法的小贩商家还不少,每个人都将千陌的怪异举止当作她是在考察该地段的商业价值。 如果他们要是知道千陌只是被某个无耻的人气得在街上暴走,不知他们又会作何想。 当然,千陌一门心思在想着自己的事,对外界不闻不问,听到了也没往心里去。 在她盘丝剥茧、拨开重重迷雾,终于确定以及肯定,南夜太初和夜枭是同一个人的时候,她突然就顿住了自己暴走的脚步。 抬起头,她有着片刻的愣症,不知道自己走到哪里了。 随后她朝左右望了望,当看见那面污糟糟的酒旗时,才发现她已经不知不觉走到小巷里的“桃花醉”店门前了。 想也没想,千陌挑起门帘,走进了小酒馆。 “桃花姐,给我来一坛桃花醉,要上回你给我们喝的那种,十二年以上的,今天我要一醉方休!” 听到千陌气吁吁娇呼的声音,柜台前的桃花姐抬起头,仔细盯着她的脸瞧了瞧。 千陌的脸红红的,眼圈黑黑的,嘴是噘着的,身上是灰扑扑的——经过大半天的暴走,又累又饿又晒的千陌此时可实在谈不上多优雅。 这丫头有心事,不痛快,不高兴! 桃花姐在心里迅速下了判断,于是走出柜台,将她迎到靠里的一张桌子前坐下,笑着说道: “柳小姐,好久不见你了呢,快请坐,想吃什么尽管点,这个时候已经过了午饭的点了,没有客人,桃花姐有时间给你做几个拿手的菜。” 千陌摇摇头,拉着她坐在她的身边: “桃花姐,吃什么无所谓,我一点都不觉得饿,就想喝你酿的桃花醉,你赶紧让人抱一坛上来,不,先来二坛,你也陪我一起喝,我们一起说说话。” “柳小姐……” 桃花姐刚开口就被千陌给打断了: “不要叫我柳小姐,多生疏!人与人之间的距离拉得那么远干嘛?我又不会欺骗你,也不会害你!桃花姐直接叫我千陌好了。” 咦,这丫头不对劲,说话的口气也很冲,看来是有人得罪她,惹她不痛快了! 桃花姐从善如流地笑着答应: “好,姐以后就叫你千陌。千陌,你等着,姐马上给你去拿酒去,顺便再炒两个菜。” 见千陌似乎有话要说,她赶紧抢先说道: “千陌,空腹喝酒很伤身体,既然是来了姐的桃花醉,当然就听姐的,放心,姐马上就来陪你喝酒聊天,咱们两个女人投缘,今天就喝它个痛快!” “嗯。”千陌点点头,也不再拉着她,松开手让桃花姐去厨房准备。 很快,桃花姐就端了三个菜,一坛酒出来了,将托盘里的酒菜和碗碟摆到桌上。 “来,千陌,喝酒之前先吃点菜,养养胃。” “不要,我要先喝酒!” 千陌拍开酒坛上的泥封,给桃花姐和她自己一人倒了一杯桃花醉,然后端起酒杯就往嘴里倒。 桃花姐也没拦她,知道她一定是心情不好想要买醉,便不动声色地给她碗里夹了几筷子菜。 千陌喝了一口喝干杯里的酒,不禁“咦”了一声: “桃花姐,这酒怎么这么淡?和上次喝的不一样,你不会又拿一二年的桃花醉的来唬弄人吧?” 十年以上的桃花醉可不是喝着玩的,它的醇度可高了,喝着爽口,后劲却十足,桃花姐怕她心情不好喝醉,所以端来的只是才酿了一年的新酒,味道自然无法和十二年的陈酿相比,当然,也就不那么容易喝醉了。 桃花姐浅浅地啜了一口酒,笑吟吟地说道: “千陌你还真是行家,这都喝出来了,十二年的陈酿也就那么一坛,上次给你们喝了,我这心里可是心疼了半个多月呢。如今就只有这种新酒了,要想喝上次那样的,再等十年吧。” “十年,那得等多久啊?算了,就喝这个吧,我不挑剔!” 千陌替自己倒了第二杯酒,又是一饮而尽: “桃花姐,你说,这世上的人,为什么要互相欺骗呢?骗人是不是很好玩?捉弄别人是不是会很有成就感?” 忽然发现酒真的是个好东西,高兴时喝,不高兴时也喝,成功了喝,失败了仍然喝,婚礼上喝,葬礼上也喝。我们的女主想买醉,她会醉吗? 第218章 桃花姐讲的故事 三杯酒下肚,千陌的脸就红了,她不擅饮酒,一沾酒就脸红,一脸红很快就醉,一醉就会人事不醒、呼呼大睡。 今天桃花姐上的酒是才酿的新酒,度数极低,口感偏甜,有点像米酒,所以千陌直到喝完第三杯,脸才微熏,不过此时的她,也更美艳了。 千陌今天本来就是想喝酒买醉,又是在桃花姐这儿,醉了也不怕,所以她又给自己倒了第四杯酒,正要举起杯来喝,忽然想起桃花姐还没回答她刚才的问题呢。 于是,她又问了一遍: “桃花姐,你说有些人为什么就喜欢骗人呢?男人都喜欢骗女人吗?” 这才是核心问题所在,男人骗女人。 看来这丫头今天心情不好,是受了男人的骗,难道是夜枭骗了她?还是子九弦骗了她? 桃花姐将自己杯中剩下的酒喝完,想了想,然后看着仍端着杯子等待她答案的千陌,轻轻说道: “我不知道为什么有些人喜欢欺骗他人,欺骗感情,这或许是由人的性格与经历决定的吧。不过,我知道,有的时候,有些欺骗是不得已而为之,是善意的欺骗。” “善意的欺骗?哼。” 千陌冷笑一声,仰脖将第四杯酒灌入口中,咬牙切齿地道: “我讨厌别人骗我!更讨厌被最亲密最信任的人骗!那让自己像个白痴一样被人笑话!即便是善意的欺骗也不行!” “来,千陌,别光喝酒,先吃点菜。” 桃花姐见千陌的脸红得更盛了,连耳朵根、脖子,以及露出来的一双玉手,全都变成了粉红色,便给她喂了一筷子酸辣三丝。 千陌虽然不会自己主动去吃菜,但桃花姐夹到嘴边的菜,她还是礼貌性地张嘴吃了。 “嗯,桃花姐,这菜好吃。” 千陌酒喝得有些上头,酸辣三丝吃下去,刚好抑制了酒劲的挥发,让她不再那么难受,于是她自己夹了一筷子三丝吃了,然后,第五杯酒也跟着下了肚。 桃花姐见她一口酒一口菜的轮番忙个不停,眨眼间就又是三杯酒下肚,整个人如一只煮熟的虾,遍身通红,便想着法子转移她对酒的注意力。 “千陌,你说到欺骗这个问题,我正好有个故事,你要不要听?” 不胜酒力的千陌趴在桌面上,双眼却是越喝越亮,仿佛被桃花醉洗过一样。 “好啊,桃花姐,我爱听故事,越离奇越好,越情深越曲折越虐恋,越好!” 于是,桃花姐端着酒杯,一小口一小口浅饮着,将故事娓娓道来。 从前,有一个小姑娘,她从小就是个孤儿,不知道爹娘是谁,也没人管她,她就四处流浪,睡破庙,捡剩饭,每天都过着食不裹腹的日子,还要时刻忍受比她大的乞丐孩子的欺负。 有一次,她一连几天没讨到吃的,也没有捡到人家吃剩的饭菜,太阳又很大,头重脚轻的她便一头栽倒在了地上,路过的行人都以为她死了,看她穿得破破烂烂,又脏又臭,都捂着鼻子绕着路走。 还有点意识的她以为这次死定了,也不知道自己躺了多久,迷迷糊糊中她被人抱了起来,不久之后她便被丢进了一个浴桶里,有人将她洗得香喷喷的,又给她穿上新衣裳,再然后又给她喂了一粒小丸子让她吞了下去。 药丸下肚,一股热流传遍全身,她很快就醒了,睁开眼来看到的是一个年轻英俊的男人,这个人后来成了她的师傅。 六岁的她跟着三十岁的师傅走南闯北,锄强扶弱,也学到了师傅一半的功夫,随着年岁渐长,她对师傅越来越依赖,也渐渐地喜欢上了师傅。 “师傅,丫丫喜欢上你了,怎么办?”有一天,十四岁的她按捺不住萌动的春情,认真地向师傅表白了她的爱意。 师傅却笑了,摸着她的头说:“丫丫,你还太小,而师傅已经太老,等过几年,你就会发现师傅老态龙钟,走路要人扶,吃饭要人喂,你会对师傅生厌、最终会离开师傅的。” “不会的,师傅,你救了丫丫的命,又教丫丫功夫,丫丫跟着你,才过上好日子,这辈子,丫丫都不会离开你!”小姑娘一脸的坚定。 “丫丫,总有一天,你会遇到一个和你差不多年纪的男孩子,你有比较之后,就会爱上他,到时候你就会体会到爱情的美好与爱情的苦涩,只有那个时候,你才会知道,你现在对师傅的喜欢只是一种喜欢,而不是爱。” 师傅拒绝了她,继续带着她游走于天下。丫丫是个倔强有主见的孩子,所以她心里暗暗发誓,既然师傅不信,她就做给师傅看,她要让师傅知道,她是永远不会离开他,不会嫌弃他的。 * 千陌被桃花姐的故事吸引了,她不知不觉就放下了酒杯,追问道: “后来呢?后来丫丫是不是和师傅好了?还是她真的如师傅所说遇到了一个情投意合、年龄相仿的男孩子,两个人和和美美地过上了幸福日子,而她的师傅却老死在深山野外,或是被仇人所杀?” 桃花姐给自己又倒了一杯酒,缓缓喝下,这才淡淡地回道: “千陌,如果故事只是你想的结局,那也太普通了。你别急,听我慢慢讲来。” 丫丫以为师傅是嫌她太小,两人年龄差距太大,所以不愿意接受她,于是,她拼命地对师傅好,一应日常生活杂事她全包了,洗衣做饭干家务,就连两人身上穿的衣衫都是她一针一线学着做出来的,可师傅依然对她不冷不热,维持着一定的距离。 丫丫百思不得其解,后来她在经过某个青楼时,看到那些风姿绰约、粉面桃腮的姑娘时,才发现自己穿得太朴素,脸上太素净,于是,她背着师傅偷偷地学会了化妆和打扮。 然后,在她过十六岁生日这天,精心妆扮过的丫丫走到师傅面前,俏皮地转了个圈,问:“师傅,丫丫今天漂亮吗?是不是看上去大了好多,像二十多岁的女人了?” 师傅点点头,脸上神情莫测:“是,是很漂亮。” “那师傅接受现在的丫丫吗?你看,我们之间看上去,也相差不了多少了。”丫丫听到师傅的赞美非常兴奋。 师傅虽然四十岁了,可保养得看上去也就三十岁的样子,她妆化得老一些,两人看上去顶多相差十岁,这下,师傅应该不会拒绝了吧。 师傅仍然是摇了摇头,“丫丫,师傅并不喜欢你,也不爱你!” 在给她过完十六岁生日后,师傅将她赶离了身边:“丫丫,你的功夫也学成了,也长成个大姑娘了,师傅不能再留你,你自己出去闯荡去吧。” 丫丫哭闹着,死活不愿意离开:“师傅,我不走,既然你不爱我,那我就等到你爱上我为止,总有一天,你会发现,这世上只有我是最爱你的!” 师傅点了她的穴道,将她一个人扔在客栈里,他自己则消失得无影无踪。 第二天醒来的丫丫发了疯似地满世界寻找着师傅,却怎么也找不着,这个时候,有一个穿得非常富贵气派的中年女人找到了她,说丫丫是她遗弃多年的女儿,现在她后悔了,想要将丫丫带回去,让她和她的后爹,以及同母异父的弟弟妹妹们生活在一起。 丫丫不愿意,将这个女人给骂走了,然后,她持着一把木剑,开始独自闯荡江湖、寻找失踪的师傅。 十八岁生日的那天,她认识了一个年纪和她差不多大的男人,这个男人词歌赋顺手拈来、样样出色,人又儒雅风流,对她也极好,写了很多的情诗。 丫丫一时之间被这样一个优秀的男人迷惑了,于是两人来往得比较密切,但同时,她心里对师傅又一直念念不忘,这让她非常矛盾,非常痛苦,觉得自己是个坏女人,怎么能同时喜欢上两个男人呢! 可是这个儒雅的男人对丫丫表示,他非常喜欢她,希望能娶她为妻,丫丫的感情天平开始摇摆,她也极度痛苦,不知道自己究竟应该要怎么办。 就在这个时候,江湖上突然传来她的师傅大婚的消息,据说她的师傅将娶一位身份尊贵、美貌无匹的女人为妻。 受了刺激的丫丫打听到师傅大婚的地方,然后在师傅的婚礼上,挽着那个儒雅男人的胳膊,笑嘻嘻地对师傅说:“师傅,恭喜你终于如愿找到真爱,我也遇到了真爱,喏,就是他,我们也要成亲了,婚礼就在三日后,希望师傅到时候来参加丫丫的婚礼哦。” 师傅漫不经心地看了眼丫丫身边的男人,点点头,淡淡地应了声“哦”,就没有再说话了。 那天晚上,看着师傅和他的新娘子入了洞房,丫丫一个人哭得唏哩哗啦,三天后,她果真与那个男人成了亲。 可是,即便她成亲的那天,师傅也没有来参加她的婚礼,不但人没来,连一件贺礼或是一封贺信,都没有。 丫丫死心了,于是,和那个儒雅的男人过起了小夫小妻的日子。 * 讲到这里,桃花姐口渴了,舔舔唇,她又倒了杯桃花醉,一口饮尽。 “那后来呢?后来怎么样了?就这么结局了吗?” 千陌眼神亮晶晶的,为了听桃花姐的这个故事,她已经很久没有喝酒了,就怕喝醉了,这个故事没能听完,那就太遗憾了。 “后来啊?后来,丫丫发现自己并不爱那个男人,她对他只是喜欢,她真正爱的是她师傅。” 桃花姐又喝了一杯酒,眯着眼,也不知是在回味酒的滋味,还是在回忆丫丫的故事。 “那是不是丫丫和他分开了,然后去找了她的师傅,对不对?” 千陌托着腮,手支在桌面上,兴奋地揣测着——她希望这是个有情人终成眷属的美满故事。 三更完毕。 第219章 适得其反 桃花姐又倒了杯酒灌下,这才哑声说道: “没有,丫丫没有离开她的相公,她当时为了顾全大局,师傅已经结婚了,她也和一个爱她的人成了家,她不能自私地将两个家庭,四个人都推到痛苦的深渊里去。” 丫丫将自己的感情深埋了起来,继续和她的相公在小镇过着寻常夫妻的生活。 两个人真正地生活在一起后,她才发现,那个看上去儒雅俊俏、出口成章的相公并不像他表面上看上去的那么爱她,他经常借口有事一去半月不归家,丫丫询问他老家在哪,想随着他去见见公婆,也被她的相公寻了个理由推掉了。 这让丫丫开始对他产生怀疑,她悄悄地跟踪他,大半年后,终于让她发现,她的相公在外面另外有个家,在那个离小镇三百里的大城市里,有个女人也称丫丫的相公为相公,这让丫丫非常伤心。 这时,她的师傅突然找到了丫丫,告诉她:“丫丫,你的相公在之前已经成亲了,他不过是看你年轻漂亮,想骗你的感情而已!” “为什么?为什么他要骗我?为什么他要欺骗我的感情?” “他的娘子和他成亲五年,没能生下一儿半女,所以才允许他在外面再找一个,他们约定好,生下的孩子统统抱回他们家归他的正室所养,如果你愿意的话,可以当个小妾。” 师傅将他打听来的真相告诉给丫丫,并将他亲自抓来的那一对男女扔到了丫丫的面前:“师傅将他们抓来了,随丫丫如何处置。” 得知自己被骗的丫丫愤怒之极,她拔出腰间的剑,一剑就狠狠地刺进了他的心窝:“你这个骗子,我讨厌被人欺骗、被人利用!去死吧!” 杀了那个男人后,丫丫并没有为难那个女人,便放了她走,然后一头扑进师傅的怀里哭了起来:“师傅,你为什么要喜欢师娘不喜欢丫丫?丫丫哪里不好?若不是师傅你不要丫丫,丫丫又怎么会和这个贱男人结婚?!” 师傅抱着丫丫,轻轻拍着她的背,没有说话。她请求师傅留下来,师傅依然是拒绝了她,说家里的师娘还在等着他回去,那个女人更需要他。最后,师傅绝决地走了。 伤心欲绝的丫丫很是颓废了一阵子,她打架、喝酒、玩弄男人,将自己的名声弄得很不堪。直到有一天,一个女人找上门来,才让她幡然醒悟,她自己错得有多厉害!而此时,已经为时晚矣! 丫丫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女人,淡漠地问道:“师娘,你不守在师傅身边,跑来找我做什么?” “师娘?哈哈哈,师娘!”那个与师傅成了亲的女人听到丫丫的话,哈哈大笑了起来,最后竟然笑出了眼泪: “我倒是很想做你的师娘,可你的师傅,心里只有你,他念念不忘的只有你,他最爱的也是你!我逼着他和我成亲,我给他下了药,甚至威胁要杀了你,他才不得已和我成了亲!可是他却从未碰过我……” 丫丫打断她的话,急切地问道:“你说什么?师傅是被逼的?他心里最爱的是我,对不对?你没骗我,对不对?” “如今我才懒得骗你,反正他人已经死了,我就索性将真相都告诉你吧。” 原来,师傅并不是对丫丫没有感情,他在朝夕相处中,也爱上了丫丫,只不过他发现自己得了一种绝症,无法医治,为了不耽误丫丫的终生,他才骗她说他不喜欢他,他爱的另有其人。 也正因为如此,他在病发时被这个喜欢他的女魔头下了药,被软禁的他便被迫和她成了亲,只是成亲之后,他从不碰她,让她又爱又恨。 最后,师傅逃出了女魔头的地盘,并查到丫丫的相公是个感情骗子,他拖着病躯将渣男抓来给丫丫处置,然后又抽身离去,找了个地方静静地等待生命的逝去,为的就是不让丫丫伤心难过。 * 故事讲到这里,基本上就完了。 千陌没有问后来如何了,不用想也知道,丫丫定是伤心悔恨之极,也许就此孤苦终老一生吧。 千陌听到最后的真相,不由眼眶湿了,她抓起酒杯,猛灌了一口酒,喃喃道: “都是痴情种,丫丫何其幸,遇到一个爱她的师傅,她又何其不幸,两个人终究错过了那么多,最终阴阳两隔。” 桃花姐也趴在了桌子上,垂着眼睫,轻轻说道: “是啊,造化弄人,与丫丫的爱比起来,她师傅的爱更深沉,更伟大,为了不让丫丫以后伤心难过,他情愿将感情深藏起来,一次次地骗她,也是因为太爱她所致,丫丫就是个不谙感情的蠢丫头!” “不对!依我看,是这个师傅太自私!他难道不知道一时的欺骗,当最终真相揭晓时,丫丫会有多痛苦多悔恨吗?!他骗得了一时,骗不了一世!” 来自现代的千陌不接受桃花姐的这个观点,她将桌子狠狠一拍,大声说道: “两个人生生错过了可以在一起的大好时光,他倒是一死百了,却留下丫丫一个人活在深深的自责与内疚里,这不是伟大的爱,我看他根本就是一个懦夫!不敢面对感情的懦夫,有时候,善意的欺骗才是对至亲至爱最大的伤害!” 桃花姐抬起头:“善意的欺骗是对至亲至爱最大的伤害?” “对,没错。” 千陌又倒了一杯酒喝下,惋惜地说道: “原本两个人可以共同面对困难与生离死别,还能过上一段快乐的幸福时光,兴许还能给丫丫留个孩子,代替师傅陪她度过余生,结果,这个师傅倒好,自己悄悄一个人躲到一边等死去了,让丫丫受尽了相思的折磨,他死后,又让知道真相的丫丫永远地活在了痛苦中,这不是自私懦弱,又是什么?” 桃花姐听到千陌这么说,没有说话,只是猛灌着酒。 她原本是劝千陌的,想讲个有关善意的欺骗的故事,好让千陌不要钻牛角尖,没想到,故事没但没能劝醒她,反而让她得出这一个结论来,这并非她的本意。 她无法反驳千陌的观点,可是她又觉得自己的观点没错,两难之下,她就只有抱着酒猛喝了。 千陌由丫丫的故事和遭遇联想到了自己如今的处境,心绪不由更是烦闷,她不知道她到底应该要如何面对那个两面派。 所以,她唯一能做的,也就只有抱着酒猛喝了。 一坛桃花醉,很快就见了底。 千陌抱着空酒坛往杯子里倒酒,倒了半天也没倒出一滴来,不由嘟囔道: “真是奇怪,怎么倒不出了?刚刚明明还有酒的,我要看看里面是不是躲着怪兽,将我的桃花醉给偷偷喝了。” 说罢,她举着酒坛,将眼睛凑坛口往里瞧。 桃花姐会酿酒,自然也就能喝酒,所以半坛新酿桃花醉对她而言,只不过是带酒味的甜饮而已,她清醒得很。 清醒的桃花姐发现千陌将头往酒坛里塞的举动,知道她喝多了,即便没有大醉,最起码也有些迷糊了。 “千陌,酒坛被我们喝空了,来,我们吃点菜。” 她欺身上前一把将酒坛从千陌手里夺过去,放到一边的地上,朝厨房里高声喊道: “二狗子,快沏一壶桃花春来,老娘口渴得很,莫在那发呆了!” 厨房里答应了一声,一个小二很快就沏了一壶茶送了过来。 桃花姐给千陌沏了一杯茶,端给茶劝道: “千陌,你不是挺喜欢喝这桃花春的吗?来,这也是姐的珍藏,一般人喝不到的。” 喝得迷迷糊糊的千陌反应迟钝,她还以为桃花姐递给她的是酒,接过来仰脖子一口就喝了。 桃花姐的“小心烫,慢点喝”的话还未说出口,千陌已经将一杯滚烫的桃花茶灌里了嘴里。 结果,她被热茶烫了嘴,娇呼一声后,赶紧低下头往外吐,然后伸着舌头像只小狗狗一样,不停地用手向嘴里扇着风,连话都说不出来,眼泪都被烫出来了。 她这副模样被刚刚掀帘子走进来的夜枭看了个一清二楚。 夜枭见她眼泪泗流,伸着舌头往外哈着气,脸上是红的,耳朵是红的,脖子和手全是红的,显见得是喝了极多的酒,不由心疼。 他几步跨到桌前,一把抱起千陌,对一旁支着手肘笑嘻嘻看向他的桃花姐说: “桃花姐,谢谢你陪陌儿,她今天有些不开心,我先带她回去了。” 桃花姐斜了他一眼,意有所指地说道: “夜枭,我们认识的时间也不短了,千陌是个好姑娘,不要辜负了她,我们女人都是一样,最恨的就是被自己所爱的人欺骗,有什么事情可以敞开了说,两人共同面对,不要像我。” 不要像我,如今孤身一人活在这世上。 是的,她就是丫丫,她刚才给千陌讲的故事就是她的亲身经历,所以她不希望两个相爱的人因误会而错过彼此,从而错过一生。 夜枭面无表情地点点头,再次看向怀里的小女人,刚才还流着眼泪吐着舌头的千陌一碰到他温暖的怀抱,立刻就昏昏欲睡了,闭着眼睛的她还不忘小声嘟囔: “我讨厌欺骗,讨厌讨厌讨厌!” 夜枭看着如此的千陌,眼睛里除了柔情和怜爱,便是自责与担心。 紧了紧手臂,将千陌稳稳地抱在怀里,让她躺得更舒服一些,夜枭走出了桃花醉小酒馆,留下桃花姐一个人,对着桌上的剩菜与空酒杯发呆。 良久,她才大声喊道: “二狗子,给老娘将地窖里那坛十年的桃花醉抱上来,今天我要喝个痛快,不醉不休!” 厨房里传来二狗子闷声闷气的声音: “你醉了,谁炒菜?” “晚上关门,不营业!” 第220章 夜枭的决定 千陌是个没什么酒量的女人,虽然今天的桃花醉度数并不高,但她喝得着实也不少,所以在小酒馆里就已经喝得有些迷糊了,如果不喝那杯桃花茶,她还能勉强支撑一会。 可她偏偏有个要命的弱点,喝多了酒绝对不能喝茶,酒加茶,对她而言不啻于一瓶72度的二锅头,只需一口就能让她沉醉不醒。 此时的千陌被夜枭抱在怀里,沉沉地睡去,安静得如同一只乖顺的小猫。 夜枭将她抱进了自己在城东南的一处大宅,等身后的大门关上后,他对着空中淡淡地说道: “鬿,你今天做得很好,及时将她的行踪告诉了我,你先下去休息吧。” “是,公子。” 空中传来一个恭敬的声音,随后一个精瘦的黑衣人出现在夜枭面前,向他行了一礼后转身离去——正是当初南夜太初派给千陌的暗卫。 抱着千陌径直走进自己的卧室,夜枭将她轻轻放在床上,替她盖好被子,看她喘着粗气睡得很难受,不由叹了口气。 他走到室外,对门口的侍卫吩咐道: “速去熬碗醒酒汤来。” 说完,他又重新走回房内,坐在床边,凝视着千陌嫣红似血的脸庞,忍不住伸出手轻轻抚摸她光滑细腻的粉脸。 “陌儿,对不起,原谅我没有及时告诉你真相,我实在是有不得已的苦衷。” 很快,侍卫就端着托盘敲门走了进来,夜枭端起托盘里的碗,舀了一勺醒酒汤,放到嘴边试了试温度,这才将勺子喂到千陌的嘴边。 千陌睡得很沉,只有鼻子呼吸着,嘴唇闭得很紧,醒酒汤喂不进去,反倒洒了一些出来。 夜枭忙笨手笨脚的将碗放到侍卫手中的托盘里,又掏出一方丝帕笨拙地替千陌擦拭着沾着汤水的下巴和衣襟。 侍卫看主子这笨手笨脚、显然是从来没有侍候过人的模样,不由轻声道: “主子,要不让在下来喂吧?” 夜枭瞪了他一眼,好像才发现他似的,示意他放下托盘,然后挥手让他退下。 侍卫见主子这般紧张千陌的模样,不由暗暗咋舌,只怪自己太多嘴,赶紧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 夜枭等侍卫下去后,将千陌头下的枕头垫高,这才一手端碗,一手拿着空勺,俯身下去,用自己的嘴攫住了千陌的红唇,辗转吮吸了一番后,用舌头敲开她的牙关,然后迅速离开她的嘴,快速地将一勺醒酒汤准确地喂进了她半张的嘴里。 沉睡中的千陌没有吞咽反应,眼看着刚喂进去的醒酒汤又要顺势流出来,夜枭赶紧用嘴又吻住了她的。 昏睡中的千陌无法用嘴往外呼气,只得往里吸气,她嘴里的醒酒汤终于成功地被她吸进了喉咙。 夜枭怕汤凉了,又见这个法子有效,立即用同样的方法,如此这般,一碗醒酒汤终于被他一滴不剩地全部喂给了千陌。 最后一勺汤被千陌吞下去后,他才恋恋不舍地离开了这张让他朝思暮想的红唇。 将碗放回托盘,他又替千陌掖好被角,然后守在床边,看着她发呆。 夜枭越看越喜欢,越看越痴,尤其是千陌此时沉睡时的娇憨之态,与平时的优雅瑰艳截然不同,透着一股甜美单纯,不再是那个腹黑狡黠的大女人。 他忍不住伸出食指,轻轻摩挲着她的粉脸。 从她光滑的额头摸到弯弯的黛眉,又从她的眉毛缓缓滑到她的紧闭的眼睛,在那里划了个圈,他的食指又顺势从鼻梁上往下一直滑到她挺翘的小鼻头,然后迫不及待地再往下,终于来到了那两片红唇之上。 生怕会惊醒她,夜枭极轻极轻地,用食指在那片粉色上流连,手感极好,让他不愿意离去。 同时,他的眉头紧锁,心里在斗争着,最后,双眉舒展开来,他心里作出了一个决定。 天黑的时候,夜魅派人来将他请了出去,说是有重要的事情要汇报。 他看着熟睡中的千陌,她连一个身都没翻过,睡相极好,心道她今晚是不会醒来了,便跟着侍卫走出了房间。 在远离房间的地方,夜枭一边大踏步往外走,一边冷声吩咐: “将山庄里的侍女叫一个过来守在我的房里,随时温着蜂蜜水,以备陌儿半夜口渴醒来要喝水。” “是。” 跟在他身后的侍卫小声答应一声,迅速跑去执行他家主子的命令。 夜枭走到书房,夜魅已经守候在里面,见到他进来,赶紧迎了上来,将手里拿着的一封密信递给他。 “公子,魃从日光城传来了消息。” 夜枭看着这只浅绯色的信封——上面用火漆封了口——在无夜山庄的组织里,以信封的颜色代表事情的紧急与重要程度,浅绯色,就说明信里的内容十分重要。 他不慌不忙地从密封处撕开,抽出里面的信,从头至尾快速浏览了一遍,随后,又将信递给了一旁的夜魅。 夜魅看得很仔细,一边看,一边就皱起了眉头,等他一字一句将信全部看完后,他的眉头皱得更深了,脸上露出吃惊的表情。 “公子,照魃信上所说,他偷偷潜进了香巴森林,发现里面有一座巨大的铁矿,有人在里面私自开挖,若属实的话,你觉得私挖铁矿的会是什么人?信上说姽入云也进入了香巴森林,会不会与他有关?” 夜魅手里拿着那封信,和他家公子讨论着密信里的内容。 姽入云自真假南夜帝之事后,一直深居简出,平时不是在新建的赞经堂里教导那几个圣童,就是在国师楼里观天象、颂经书,为南夜祁福。 平时皇室和大臣们的一切聚会宴请,他也轻易不参加,每次都以国师必须戒欲修行为借口,大家也不好再硬邀他去。 皇上因此大赞有如此国师乃南夜之福。 前段日子,姽入云说要回家省亲一趟,南夜帝便准了他的假,他便乘着他的马车一路往西。 据跟踪他的魉报告,姽入云在日光城住了两晚,会见了木海清,和木凝烟逛了半天街,他就走了,没发现异常,但是,他的马车离开日光城后,魉就跟丢了他。 没想到魃却在香巴森林外碰巧看见了他,并将这条消息连同香巴森林里有矿的信息一并加急加密传了回来。 夜枭沉吟道: “这个不好判断,香巴森林独立于日光城外,不受木海清的管辖,是个特殊地带,它里面的铁矿与姽入云或者木海清有没有关系,现在很难下判断。姽入云与木海清之间的关系到底如何,我们也不知道。这样,立即多派一个人过去协助魉跟踪姽入云,加强对他的监控。” “我这就去安排,公子还有什么要吩咐的?” 夜枭其实一直对秋分那天木凝烟的失踪存疑,尤其是她后来又突然出现,还失了忆,更是让他觉得这里面一定不像它表面上的那么简单,可他又没有找到一星半点的可疑线索,这事也就只能压心底了。 他想了想,还是没有将它拿出来和夜魅讨论,反而对他说道: “魅,我决定恢复身份,让天下人知道我夜枭和逍王南夜太初是一个人。” 夜魅听到这里,脸上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瞪圆了眼睛吃惊地问: “公子,您真的要这样做吗?现在时机还不到啊!” 公子原本计划的是等查清当年的事情并报了仇,一切尘埃落定之后,再以真面目示人,向所有人宣告夜枭和南夜太初就是一个人,现在当年的疑案没查清,公子的仇也还未报,他怎么能将自己的身份公之于众呢! 这不是让暗处的敌人对两个人都加以防范了吗?公子还怎么以无夜山庄庄主的身份去行事啊? 南夜太初在京城里的一举一动都有人监视,以他的身份有很多事情不方便去做;而无夜山庄庄主就方便自由得多,没人会去在意他的一举一动。 “不用再多说,我已经下了决定,等陌儿酒醒之后,我就会去向皇上和皇太后禀明身份。” 夜枭背过身子,沉声说道:“你先下去吧。” 夜魅无可奈何地答应一声,躬身走出了书房,心里暗自感叹:柳千陌的魔力居然如此之大,可以让他家公子放弃原来的计划,为她而表露身份,但愿她能不辜负公子的一片深情。 夜枭去卧室看了看千陌,见她睡得很香,一时半会不会醒来,一个侍女守在她床边尽责地温着蜂蜜水,他便放心地退了出来。 有些事情还需要他去处理,所以他又易容成南夜太初的模样,悄悄地去了逍王府。 千陌睡到半夜的时候,突然被渴醒了,睁开眼睛环顾四周,她发现自己睡在一间陌生的明显是男人的房间的床上,不由微微吃了一惊。 她刚要坐起来,发现头隐隐有些疼,这才想起来昨天下午她是在小酒馆里和桃花姐喝酒来着,她应该是醉了,怎么会睡到男人的床上,按理也应该是睡到桃花姐的床上,或者被她给送回镇国公府啊。 床边没人,床头的小几上温着一杯水,她太渴了,管她有没有下药,便将那杯蜂蜜水喝了。 也不知道这是哪里,似乎没人看守她,门也没关,千陌悄悄地溜出房间,顺着墙根走到院子外,趁着夜色的掩护,悄悄地摸到一处侧门,打开门后,轻易地就来到了街上。 她都不相信她会这么容易就逃出了这座大宅子,怕宅子里的人发现并追上来,她来不及多想,提着裙子撒开腿就往镇国公府跑。 她并不知道,这座宅子里,只有前院的书房才是重点防护所在,夜枭的卧室并没有安排专门的人守卫,他的武功足以让他无惧任何潜入者,所以才让她得以轻松离开。 那个突然肚子痛去蹲了一刻钟茅房的侍女回到卧室,一看床上没了人,不禁傻眼了,她在房间里里外外都找了一圈,也没发现人,这才战战惊惊地跑去报告给了夜魅。 夜魅一边让府里的守卫悄悄寻找,一边叫醒鬿,吩咐道: “鬿,柳小姐不见了,麻烦你去一趟柳府,如果她已经回去了,你就跟在她身边暗中保护,没回去你立即回来通知我们。” 鬿应命而去,被半夜叫醒的夜魁在一旁抖着大胡子,不高兴地哼道: “这个柳小姐,还真是会折腾人!” 夜魅瞥了他一眼,没有说话,他的心里也是这般想。 第221章 夜枭也是儿臣 千陌一路跑回镇国公府,走到琼蕊苑门口的时候,想起来此时已是后半夜,所吵醒熟睡的丫环和孩子们,靠着院门想了想,她转身去了缓归苑。 反正今晚的缓归苑里肯定没有人在,她也不知道为何会如此断定,借着院门口高挂的灯笼所发出的光,她试探着摸了进去,里面果然没人。 宿醉并未完全醒,借着月色走进正房的卧室后,跑了一路的千陌一头倒在了南夜太初曾经睡过的床上,又睡了过去。 她这一睡不打紧,却让夜枭和柳鹏程为了找她,几乎将整个南夜京城挖地三尺! 被夜魅派来的夜鬿赶到琼蕊苑,见院子里安安静静,明显没有人半夜回来惊动院子里丫环仆人的迹象,他又不方便进到卧室里去看,只能推断千陌还没回来。 想起夜魅的嘱咐,鬿在镇国公府的花园小径后巷都寻找了一番后,又急匆匆地赶了回去,向夜魅汇报结果。 夜枭此时也已经从逍王府办完事情回来,刚刚从夜魅嘴里得知千陌不见的消息,正在盘问那个侍女。 侍女瑟瑟发抖地跪在地上,抽抽答答着将自己肚痛上茅房,然后从茅房回来后柳小姐就不见了的事情从头到尾仔仔细细地说了一遍。 除此之外,她就再也提供不出任何有用的线索了。 原本还寄希望于千陌回了柳府,这时见到夜鬿匆匆从外面回来,脸上带着焦灼之色,夜枭便知道千陌并没有回去。 虽然他的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却是异常的担心与焦急,紧抿着唇,他果断地下了命令: “将府里所有的人都派出去,仔细搜寻每一个角落和小巷,务必找到千陌!” 夜魅有些为难,提醒有些失常的主子: “公子,府里如今的人手可能不够,要搜整个京城,可不是一时半会的事。” “没事,你尽管派出去,人手不够的话,我现在就去调一队卫尉军过来帮忙寻找。”夜枭负手就要往外走。 “公子,不可!” 夜魅赶紧拦住,他家公子今天也忒不理智了些。 虽然南夜太初直接统领卫尉军,拥有充足的调动权和指挥权,可卫尉军是负责皇宫内的安全的啊,说白了,卫尉军只能在皇宫以内活动,出了宫门,他们就是普通的平民百姓,无权直接在京城以公职行事。 夜枭沉着脸,声音里微微有些怒意: “魅,我自有分寸,你尽管去执行命令就是,不得啰嗦!” 这是公子第一次用这种语气和他说话,可见千陌在公子心中的份量非比寻常! 夜魅掩住内心的震惊,低头答应了一声“是”,便匆匆出去安排人手了。 这边夜枭又换上逍王的常服,直接去了皇宫,亲自调集了一队卫尉军,给他们下达了全城寻找玉璃郡主的命令。 一时间,黎明前的京城里,一队队的黑衣人和卫尉军们一条一条街巷仔细搜寻起来,哪怕地上掉朵珠花,哪块草地上有压扁的痕迹,哪块软地上有女子绣花鞋的鞋印,他们都会仔细研究再研究,以确定是否从中可以发现玉璃郡主失踪的信息。 这一番全城寻找千陌的大阵仗,自然落入了四更天起来赶五更早朝的大臣们眼中,有多事的就拦下卫尉军问了原由,听说是逍王殿下动用士兵寻找玉璃郡主,一个一个被惊得目瞪口呆。 这个逍王也忒乱来了! 卫尉军是守卫皇宫的好吗?哪能被他随意指派出来寻找一个女人,而且这个女人还不是他的王妃,与他没有半毛钱关系! 真真是纨绔昏庸之极! 于是,在这天的早朝上,当重要的事情议完后,南夜帝准备退朝时,就有那刚正的谏议大夫忍不住向皇上告了一状,一些平时看不惯逍王做派的政敌借机上奏,一时间,早朝的大殿上响起了一片批判的声音。 南夜帝听闻自己的儿子居然公私不分,做下这等事情,不由也动了怒,他威严地问道: “逍王的人呢?” 有大臣出列汇报:“启禀皇上,逍王今天没来宫里值日。” “没来?荒谬!赶紧将他找来,给朕解释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南夜帝虎目生怒,对南夜太初的看法一下子跌到了地板,随即他又指着武官队列中的柳鹏程道: “镇国公,你正好在,你来给朕说说,千陌这丫头和逍王是怎么回事?她昨晚真的没回柳府吗?” “皇上,臣也是刚刚听各位大臣说起,才知道小女昨晚没回府,这可如何是好,臣请求皇上准我早退,臣回府去详查此事再来回禀皇上知道。” 柳鹏程这时才知道自己的女儿昨晚没回府,南夜太初正动用权力调派士兵寻找她,他才不管逍王做得对不对,此时心里不由焦急万分,恨不得赶紧下朝找到南夜太初问个清楚明白。 南夜帝正要准他的所请,这时就见从大殿外昂首阔步走进来一个人,正是身着中尉统领官服的逍王南夜太初。 殿里的大臣们一看见他进来,不由调头纷纷看向他,眼里面满是鄙夷、轻视与不屑,他的政敌们却是一副幸灾乐祸的表情,只有极少数的人比如柳鹏程等,他们的脸上带着的是疑惑与不信。 他们不信南夜太初会做出如此公私不分乱用公职权力的行为,同时,他们也疑惑南夜太初和玉璃郡主到底之间有着怎样的关系。 南夜太初径直走到宝阶前,弯腰躬身行了一礼: “参见父皇,祝父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南夜帝看见这个自己曾经最疼爱的儿子,怒气倒也消了一半,心道,还是先将事情问个清楚再下判断,于是,威严地问道: “太初,你来得正好,今天早上有人弹劾你私用公权、出动卫尉军寻找玉璃郡主,可有此事?” 南夜太初站在大殿上,扫了一眼那些神色各异的大臣们,淡淡地道: “不错,正有此事。” 这下大殿里立即炸开了锅,大臣们纷纷交头接耳,议论纷纷,柳鹏程更是急得想冲到殿中央抓住他问个明白,要不是他的理智还在,告诉他这是在早朝的大殿上,估计他就已经冲动地跨步上前了。 南夜帝听得自己的儿子亲口承认了他被弹劾的罪名,还一副满不在乎从从容容的模样,刚消下去一半的火气立马又升腾了上来,他猛地一拍宝座前的桌案,怒道: “太初,你知不知道你犯了什么罪名?你简直是糊涂了你!太不争气了!你是要死气朕吗?” 南夜太初并不为南夜帝的怒喝所动,他依旧镇定从容地站在原地,淡定地反问: “父皇,如果一个平民失踪了,他们会不会报官?若他们报了官,官府是不是必须要派人去寻找?” “虽然南夜国的律法规定官府有责任保护百姓的生命财产安全,只要有人失踪,官府就必须派人全力寻找,但那也是京兆府衙门和守城的中尉军的事啊,你逍王怎能动用守卫皇宫的卫尉军呢?” 一个南夜太初的政敌忍不住处站出列,理直气壮地反驳,脸上除了所谓的义正辞言,还有着终于抓到南夜太初把柄的洋洋自得。 南夜太初看也不看他,依然面对南夜帝从容回答: “父皇,试问,在半夜得知玉璃郡主失踪的情况下,京兆府衙门和中尉军的统领们都已经休息,我上哪里去找人来帮忙寻找?这种寻人的事情宜早不宜迟,我等不了第二天他们上朝之后再走程序了,所以唯有调用手中正在轮休的卫尉军,让他们以普通百姓的身份而不是以卫尉军的身份帮忙寻找,请问,这有何错之有?我这样做,不正体现了父皇时常倡导的‘仁爱百姓’的理念吗?” 他这番话说得极有道理,一时大殿上的人也无法反驳,南夜帝微微点头: “唔,太初你说得倒也不无道理,既然是借用的轮休的士兵,那就不算私用公职了。那么,玉璃郡主可有找到?” “儿臣来大殿之前还未找到,不知道这段时间寻找得怎样了。”南夜太初皱了皱眉,脸上的担忧之色尽显。 有大臣在听到玉璃郡主的名字时突然反应了过来,立即掩饰不住兴奋地在一旁挑拨: “逍王殿下,镇国公柳大人尚且不知道府里的玉璃郡主失踪了,您做为一个与他非亲非故的人,又是如何得知的?难道你们俩之间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不成?” 站在队列前面的南夜毓冷冷地哼道: “玉璃郡主是一个即将成亲之人,六皇弟你即便再喜欢她,也当和她保持距离,现在居然为了寻她弄得满京城的人都知道,你将她未来的夫君放到哪里?不知道无夜山庄的夜庄主若是知道了此事,他会作何想?我们南夜可是个尚礼之国。” 这两人言下之意,似乎在暗指南夜太初与千陌背着人私通,行苟且之事。 看来,他们不能用律法来判他的罪,就转而用伦理道德来指责他的行为了。 反正,总要让他在南夜帝心里留个不好的印象,也让他以后在众人面前抬不起头来。 果然,南夜帝听了两人的话,刚转晴的脸又乌云滚滚了。 南夜太初却毫不在意,在南夜毓的话说完后,他勾起唇笑了笑,随后端正身形,又朝宝座上的南夜帝鞠了一躬,这才正色道: “父皇,儿臣有一事需要向您请罪,请父皇责罚!” 说罢,他干干脆脆地曲腿跪在了大殿之上。 南夜帝诧异地问道: “太初,究竟是何事值得你下跪请罪?若只是因为寻找玉璃郡主,大可不必如此,你以后只要注意与她保持应有的距离就行了。” “与此事无关。” 南夜太初摇了摇头,声音清朗、掷地有声地说道: “父皇,儿臣除了是您的六皇子、南夜国的逍王之外,还有一个身份,无夜山庄的庄主夜枭也是儿臣!” 清明节的三更终于完成。 第222章 夜枭的弱点是千陌 大殿上因南夜太初的这一句话,所有的人,包括南夜帝都被震惊住了! 每一个人呆若木鸡,一时反应不过来这位一向纨绔、任性妄为的逍王殿下的话是什么意思。 空气仿佛凝结了一般,安静得一口针掉下去也会让人觉得是声巨响。 南夜太初环视了一圈众人不敢置信的懵懂表情,轻轻地笑了,这一声浅笑立即打破了大殿上的沉静: “怎么?各位好像被本王的话吓住了不成?还是说,你们根本就不相信本王就是无夜山庄的庄主?” 顿时,那些被他的话施了定身术的众人,仿佛又被他施了魔法般,一个一个终于回过神来,议论声此起彼伏。 南夜帝此时也从目瞪口呆中回神,他端起脸严肃地问道: “初儿,不得在朝堂之上开玩笑!你且站起来,认认真真回答父皇,到底是怎么回事?” 南夜太初从地上站起来,长身玉立,姿态潇洒,与过去那个病秧秧的痨病鬼简直判若两人,气度风华不同凡响,自有一股威严冷峻之气势。 众人这才惊觉此刻大殿上的逍王与记忆中的那个逍王已经截然不同,脸还是那张脸,人却已经不是那个人了! “父皇,儿臣既是您亲封的逍王,也是无夜山庄的庄主夜枭,夜这个姓取自母妃,也许您已经忘了儿臣的母妃,可儿臣没有忘,夜枭这个名字正是她为儿臣取的。” 母妃曾说,希望他不要生在长在南夜家,皇室是个吃人的地方,也是个大染缸,希望他能像个平民百姓家的孩子一样做个快乐的人,能笑口常开,所以给他取名夜笑。 夜枭只不过是他自己后来根据谐音改的罢了。 无夜山庄的名字,也取自他母妃的话,母妃曾告诉他,父皇心中另有所爱,并不爱她这个夜氏女子,是为“无夜”,但同时母妃又说,从另一个方面而言,“无夜”也意味着没有黑夜只有白天,是很美好的事情。 所以他才在成立自己的组织时,取了“无夜”之名,以悼念自己的母妃。 南夜太初从怀里掏出一枚无夜山庄庄主的玄黑令牌,举在手中,以示自己的另一重身份并非他在说谎。 南夜帝的心情已经平复下来,脸色也已恢复正常,他平静地问道: “太初,父皇记得无夜山庄崛起于六年前,当时势头很猛,传说他的庄主年少有为,非常善于经营,武功也极高强,但是只是过了一年,五年前无夜山庄就在京城销声匿迹了,最近一年才开始慢慢在江湖上重新出现,这是为何?” 夜枭听到他的父皇问及此事,可见在从地牢密室出来恢复身份后,他已经恶补了这几年来朝堂内外及江湖上的种种变动,思及此,他不由勾唇浅笑,轻描淡写地说道: “无夜山庄自五年前消失,那是因为儿臣遭奸人暗害,中了毒,受了重伤几乎死掉,幸得名医救治,花了几年的时间,他才将儿臣从死亡的边缘给救了回来。” 南夜帝听说他受了重伤,先是一惊,后又听他说得名医相救,已无大碍,便松了一口气,聪明世故的他立即想通了这里面的关节: “所以,太初你大半年前回到京城,仍旧装作病入膏肓,难不成是为了查找当年暗害你的凶手?” “正是。”南夜太初颔首。 “你如今向当众宣告你的另一重身份,难道是已经查到当年的仇人了不成?” “没有。”南夜太初面色平静地摇摇头。 “那太初你又为何?” 南夜帝并未说完:你又为何今天突然表明身份呢? 南夜太初正色道: “父皇,因为儿臣喜欢千陌,不想欺骗她,儿臣也想以王妃之礼迎娶她进门,况且她昨晚失踪,如果不以逍王的身份,儿臣就借不到这些轮休的卫尉兵去寻找她!” 原来如此。 说来说去,南夜太初肯表露另一重隐藏的身份,宁愿让自己身陷暗处仇敌的视线中,竟然是为了一个女人! 他这番话说出来,无疑就是将自己置身于未知的险境中了:以前,那些人还有可能因为他身残体弱活不了几年,有可能放过他,如今既得知他身体好得很,还是富可敌国的无夜山庄的主人,又如何会轻易放过他呢。 为了一个女人,他能做到如此,也是个情种! 同时,也让所有人知道,千陌是他最重视最在意的人,也是他最大的弱点。 一时间大殿上的群臣纷纷在心里将此事做了个判断,有对南夜太初此举大加赞赏的,有对此嗤笑的,更多的则是不以为然,觉得他太过感情用事,终究成不了大事的,当然,也有暗自窃喜的,觉得终于找到了他的弱点,以后可以用来要胁他的。 柳鹏程在一旁的队列中也是感慨万千: 怪不得明明南夜太初很喜欢千陌,可偏偏在得知她和夜枭定亲之后,也不急不躁,让他这个当爹的以为自己看走了眼,逍王并不怎么喜欢自己的女儿。 这时,宝座上的南夜帝平静地说道: “众卿家如果无事,今天早朝就到此为止,退朝吧。初儿,你随朕去御书房,朕有话要问你。” “是,儿臣尊命。” 随即在大臣们一片“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的恭祝声中,南夜帝从大殿一侧退了下去。 柳鹏程来不及和同僚寒喧,心里牵挂着千陌的安危,他急匆匆地第一个冲出大殿,坐上自家马车快速地回了镇国公府。 一进府里,他又旋风一般跑到琼蕊苑,这时墨翠她们正服侍三个孩子起床。 小包子揉着睡眼软糯地问丫环: “红翡姐姐,娘昨天晚上没有回来吗?” 红翡也不知道如何回答,两个小包子太聪明,她骗不了他们,但说真话,又怕他俩担心,便支支吾吾说道: “嗯,小姐昨晚没回,可能如上次一样,和夜庄主去了哪儿也说不定。” 上次,夜枭带着千陌连夜赶到无泪峰去玩了一趟,后来还让人传了话,让柳府的人不要担心,这事大家是知道的,所以红翡这么一说,小包子倒也信了。 柳鹏程站在回廊窗下听到这段对话,便确定了千陌确实一夜未归,不由心焦起来。 他返身出了琼蕊苑,回到书房,将府里的侍卫随从全召集了起来,吩咐他们赶紧悄悄出府寻找小姐,不得让琼蕊苑的三个孩子知道。 整个南夜京城里,镇国公府的人,无夜山庄的人,以及卫尉军们,都在紧锣密鼓地全城寻找玉璃郡主。 而那个被众人挂在心上的人儿呢,此刻她正在缓归苑里呼呼大睡,全然不知外面的世界已经快要因为她而被挖地三尺了。 吃了醒酒汤的千陌已经不再醉酒,但因为近段春节期间守岁等过年的习俗,她一直未能睡个好觉,再加上在得知夜枭身份后她一夜未睡,所以今天的她,借着酒意,很是睡了个好觉。 千陌做了个长长的梦,她梦见有一个开满鲜花的宫殿,宫殿坐落在一座山头,宫里宫外全是各种各样的花树,尤其以山茶花和兰花为最多、最好,几乎囊括了世上所有的这两种花草的珍稀品种。 宫殿的女主人是一个美丽得不染尘世烟火的女人,有着世上最美丽的脸,最纤细的腰,最动人的嗓音,以及最妩媚的风情。 美丽的女人有一个非常小非常小的女儿,长得花团锦簇般极漂亮,女人抱着这个小女孩说: “陌儿,这里叫蓝月谷,是娘出生长大的地方,也是你出生长大的地方,将来等你找到如意郎君了,娘就从这里将你嫁出去,这儿就是你的家,以后想回来就回来看看。” 后来,女人接到一封信,只来得及交待侍女照看自己的女儿,就急匆匆地跑出了宫外,一去好几个月,等她再回来时,她受了很重的伤,女人搂着自己的女儿伤心地说: “陌儿,这天下漂亮的男人都不可靠,追你的时候说得天花乱坠,甜言蜜语,过后却能将同样的话说给别的女人听,所以,陌儿,以后你要么不找男人,要么就找那种老实诚恳的,千万不要相信那些花言巧语的男人,尤其不要相信那些欺骗过你的男人。” 梦里的小女孩似懂非懂,但她仍旧眨着大眼睛对自己的娘点头。 画面一转,蓝月谷宫殿和这一对母女消失不见了,梦里千陌又来到另一个地方,这次是在一座湖边,一个十来岁的小男孩子在湖边发呆,满面愁容。 小男孩长得非常漂亮,不是那种娘娘腔的漂亮,是一种英俊的漂亮。 先前梦里的小小女孩已经有五六岁了,她也到湖边来玩,看见闷闷不乐的小男孩,小女孩走过去和他说起话来: “漂亮的小哥哥,你有什么不开心的事吗?娘说如果不开心的话,只要哭出来,让眼睛流出来就好了,千万别憋在心里,因为眼泪会回流到肚子里去,它很咸很苦的,味道不好受。” 说罢,小女孩想了想,从腰上取下一个小小的锦囊,递给小男孩: “漂亮的小哥哥,这是娘给我做的荷包,里面塞着蓝月谷的月魂草,这种草很香,你闻了后就会忘记那些不愉快的事情,娘说月魂草就是忘忧草,我送给你。” 说罢,她将锦囊递到小孩手上,见他望着她发呆不接,便直接将锦囊系到他的腰间,刚要说话,远处有人叫他,他匆匆丢下一句“谢谢,我会记得你的,明天咱们还在这儿见”,然后跑走了。 不知道什么原因,那个小女孩第二天没来,那个小男孩在湖边坐了很久也没等到她,只好怏怏地走了,一连三天,小男孩都没等到她,后来连他也不再来湖边。 千陌的梦一直是以一个旁观者的角色看着这一切,她悬在半空看着空荡荡的湖水,不由叹了口气。 然后,她睁开了眼睛,睡醒了。 第223章 我要取消婚约! 南夜太初随南夜帝去了他的御书房,南夜帝吩咐太监守在门外不许放任何一个人进来,然后关上门,坐在书案前问道: “初儿,听说夜枭是一张刀疤脸,你现在的这副模样与父皇和你的母妃都不像,你说说,到底哪张脸才是你的真容?” 南夜太初淡淡地说道: “父皇,您何必拘泥于一张脸的真假,为了保险起见,今后我会以夜枭的刀疤脸示人,等时机到了,我再以真面目拜见父皇和皇奶奶。” 南夜帝听他提起皇太后,不由有些担心: “你皇奶奶已经老了,若看见你脸上的刀疤,说不定会害怕看,你可别刺激她。” “我知道,我会给她说明原因,让她谅无须担心和害怕的。”夜枭态度诚恳地回道。 “唔,这还差不多。” 南夜帝点点头,想起他叫南夜太初进来的目的,凝声问道: “初儿,你说五年前到底是谁暗害的你?可有找到什么线索?” 夜枭的脸色沉了下来,他冷冷地说道: “我这次回京就是为了寻找仇人的,暂时还未查到有用的证据,不过,一旦让我知道背后主使之人是谁,我绝不会放过他!” “也好,你现在既然进了宫,就去给你皇奶奶请个安,将事情的前因后果告诉她,免得她为你担心。” 南夜帝想了想,对南夜太初说道: “在父皇众多的儿女中,你皇奶奶最喜欢最心疼的就是你了,最让她担心牵挂的也是你,若她知道你不仅已经病已全好,还是鼎鼎有名的无夜庄主,一定会很高兴。” 南夜太初想起自己的皇奶奶,脸色也放柔了一些,在这皇宫里,也唯有她对自己是最好的了,不过他现在还不能去看她。 “父皇,等我将陌儿找到,立即来向皇奶奶请安,现在,我不得不先走了,陌儿失踪,我这心里不放心。” 南夜太初站起身,欲向南夜帝告退,皇帝不禁皱了眉头,有些不高兴: “真是个情痴,没接到你父皇我一点性格,去吧去吧。” 南夜帝挥退南夜太初,独自坐在御书房里叹气,他的亲信太监章公公见南夜太初大踏步出了御书房,便从外面走到南夜帝身前,关切地问: “皇上,逍王如今在江湖上打下一片天地,建立的无夜山庄赫赫有名,您为何还叹气啊?小心伤了身子。” 南夜帝内心正不爽,不由向这个亲信太监倒苦水: “唉,章柳,初儿虽然在江湖上闯出了名气,可今天这大殿上的一出,也暴露了他重情的弱点啊,他若感情只专一于一个女人,并将她视为比他生命还重要的人,那他将来何堪大任?” 章柳心里一惊,难道南夜帝是想让逍王继承大统吗?现在又犹豫不决了? 这种事情他不敢随便发表意见,不由小心翼翼地、斟词酌句地说道: “皇上,这南夜大统之位自是有天命之人来坐,您现在身子骨好着呢,至少还能当几十年皇上,奴才也要侍候您一辈子的,那些遥远的事情您就不要太过忧虑了。” 一席话将南夜帝说得转忧为喜:是啊,他还不老,才五十多岁,考虑那么远干什么?太初不堪大任,还有老五毓儿啊,他也是个能力突出之人,而且比初儿更像他的性子,再观察一段时间再说吧。 想到这里,南夜帝对章公公说道: “章柳,走吧,朕要去给母后请安,顺便将初儿的这事告诉她,让她也高兴高兴。” * 南夜太初出了皇宫后,没有回王府,而是直接去了无夜山庄在京城的那座私宅。 在守门人诧异的眼神中,他顶着南夜太初的脸,大步踏入府内,径直走到前院的书房,夜魅正在里面的一张桌上伏案看着文件。 “魅,这段时间寻找的结果如何?”南夜太初跨进门,开口问道。 夜魅抬起头,见他的模样,也是略微吃了惊,但很快镇定下来,知道他一定是在早朝上向南夜帝和大臣们公开了他是夜枭的身份了。 见公子正双目焦灼地紧盯着他,他赶紧摇了摇头: “还没有任何有关柳小姐的消息传来。” 南夜太初一时震住了,好半晌才一拳击在桌面上,将夜魅正在看的公文给震倒了地上: “真该死!都是我的错!我如果早一点告诉她真相,她也不会生气伤心而去买醉,也就不会失踪了!说不定被那些想要害她的人给抓走了,都怪我!” 夜魅看着突然暴躁自责的主子,有些不习惯:这还是他那个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公子吗?这还是他那个对女人冷漠不屑、让他们这帮兄弟以为他可能终生都不会再爱上女人的公子吗? 千陌居然能让公子失常,还真不知道这到底对公子而言,是好还是坏! 夜魅从地上捡起文件,将它们放好,这才缓缓说道: “公子,你有没有想过,柳小姐并没有失踪,她的消失不见,有可能只是为了躲着你,她不想看见你?” 一句话提醒了南夜太初:对啊,陌儿还在生气当中,还真有可能故意躲避他不见他,他怎么就没想到呢! 南夜太初双眼放光,匆匆说道: “谢谢你,魅,你提醒我了,我亲自去找她去。” 说罢,他的人已经如一阵风般刮出了书房,很快便消失不见,留下夜魅兀自微微感慨。 这爱情,还真是害人不浅啊!连一向淡定从容的公子都被祸害得不轻,以至失去了应有的理智,他以后可不要重蹈公子的覆辙。 南夜太初将所有他能想到的京城里的地方都找过了,他去了桃花醉小酒馆,刚一进门,桃花姐就笑着迎上来: “哟,逍王殿下,这是哪阵风将您吹来了?快请坐。” 他哪有心思坐下来喝酒喝茶,便开门见山地问道: “桃花姐,陌儿在你这里吗?” “千陌?没有啊,昨天她被夜庄主抱走了,我就没再见到她了,怎么了?出了什么事吗?” “没事,那我去别的地方找她。” 说完,南夜太初转身从桃花姐面前走出酒馆,又去了千石记。 在千石记,他还又用同样的话问了正看着账册的子九弦,双绝公子抬起头,上下打量了一眼穿着王爷官服的他,纳闷地问道: “你都不知道,我又如何知道阿陌的下落,你们俩个吵架了?” 南夜太初紧盯着子九弦的脸看了一会,确认他没有撒谎,便疲惫地坐了下来: “陌儿知道我的身份了,她认为我欺骗了她,所以……” “什么?你的意思是说阿陌已经知道你就是夜枭,夜枭就是南夜太初了,是不是?” 子九弦丢开手里的账册,低声追问道。 南夜太初点头,一夜未睡的脸上满是疲惫之色,“是的,她发现了,所以她现在不见了。” “什么叫她不见了?为什么她会发现?你不是一直瞒得好好的吗?告诉我,究竟出了什么事情!” 南夜太初便将两天前他过生日时王府发生的事情、以及千陌喝酒买醉然后跑掉的事情,简略说了一遍,脸上满是后悔自责。 子九弦听了后,沉下脸说道:“该!陌儿就该这样治治你!看你还将不将她玩弄于股掌之上!” 毕竟是多年的兄弟,在看见南夜太初脸上的内疚,以及他满眼的红血丝时,他又不忍心了。 想了想,子九弦问道: “你去镇国公府找过没有?” 见南夜太初点头,他又接着提醒: “我不是指琼蕊苑,我猜昨晚她如果回了镇国公府的话,一定不会进自己的房间,她那么善良的人,不会去吵醒那些丫环和孩子的,我猜,她极有可能去了别的院子继续睡觉,毕竟酒还未完全醒。” 对呀,他怎么没想到呢,陌儿后半夜回去,有可能去了空院子,而极有可能的,就是他曾住过的缓归苑。 南夜太初面上不由一喜,重又燃起了希望,匆匆道了声谢后,他又一阵风般地离开了千石记。 不得不说,子九弦还真是了解千陌,南夜太初果真在缓归苑里自己的床上看到了睡得正香的千陌。 其实,如果南夜太初不是身为当事人,以他的理智与聪明,早该推测到这一点,结果他白白浪费了这么多时间,还动用大批人马全城寻找千陌。 这事,后来被千陌和两只小包子笑了很长时间,此乃后话,暂且不提。 见到他一心寻找的小女人正完好无损地沉睡,小脸上是一片粉红,美好得如一枚春带彩的极品翡翠,让人爱不释手。 南夜太初坐在床边,忍不住伸出手想要抚摸那张让他深爱的玉颜,千陌却在此时突然睁开眼,醒了过来。 他的手不由僵在了半空,两人大眼瞪小眼地对视了几秒,南夜太初见千陌睁开眼后的脸上是一片冰冷之色,不由讪讪地收回了手,柔声道: “陌儿,我……” “逍王殿下,请你走开,我不想看见你!” 千陌的酒已经醒了,她想起了之前的事情,脸色更沉了下来,冷冰冰地不去看坐在床边的人。 南夜太初哪能由着她,好不容易找到她,他才不会再放开,一把紧紧搂住千陌,他有一种失而复得的感觉。 “陌儿是我不好,是我瞒了你这个身份,你要打要骂都随你,我绝不还手。” 千陌见他哪壶不开提哪壶,既然他自己主动承认了,她也就不会再回避这个问题: “是吗?是你不好?那么我现在到底是应该叫你逍王殿下,还是称呼你无夜山庄的夜庄主?又或者,你根本连这两个身份也不是!还有,你这张脸和夜枭那张脸,哪张脸才是真正的你的脸?或者,这两张脸也都是假的?” 说到这里,她从他怀里挣脱出来,从鼻子里冷哼了哼: “你究竟瞒了我多少?可笑我居然不知道即将成亲的夫君你,到底是谁?又长着何等模样!” 南夜太初恋爱经验太少,他不知道此时该如何对待一个生他气的女人。 于是,他诚恳地道:“陌儿,都是我的错,我瞒你是我不该,但我也有不得已的苦衷,希望你能谅解,我……” 千陌正在气头上,见他还在为自己的欺骗找借口,不由怒上心头: “走开,南夜太初!我恨你,也不愿意再看见你!我要和你取消婚约!你和你的夜枭结婚去吧!” 夜枭其实就是南夜太初,以后行文中,就称呼南夜太呼这个名字吧。 第224章 送别娜朵 千陌一把推开挡在身前的南夜太初,趁他发愣的当口,迅速从床上蹦起来跳到地上,拉开房门就跑了出去。 睡饱了觉的千陌动作麻利,像一只敏捷的小兔子,三下二下她就跑出了缓归苑,与刚从外面回来的柳鹏程撞了个满怀。 柳国公见撞到自己怀里的是众人寻了一天一晚的宝贝女儿,不禁又惊又喜。 他一把抱住千陌,看了看她身后的缓归苑,以及从里面跟出来的南夜太初,低头询问道: “陌儿,你到底去哪里了?逍王殿下可是连卫尉军都出动了,就为了寻你,他对你可是真用心啊!” 柳鹏程此时不提南夜太初还好,此时的千陌正在气头上,刚刚才宣布要和他取消婚约呢,所以自然而然地,倔强小女人不高兴了: “爹,您到底是他那边的还是女儿这边的?!” 从柳鹏程怀里抽身出来,千陌粉脸上依旧愤愤不平,她傲娇地说道: “我刚刚已经通知这位公子了,我和无夜山庄庄主的婚事取消!反正我绝不会嫁给一个欺骗我的人,更不会嫁给一个不知道底细的人。爹,我先去看乖宝们了。” 说罢,千陌扔下目瞪口呆的柳鹏程和一脸苦笑的南夜太初,跑回了琼蕊苑。 南夜太初要追上去,柳鹏程一把拦住他,沉声说道: “逍王殿下,这个时候最好别去,陌儿在气头上,你去了也于事无补,要不你先回去吧,我找机会好好劝劝陌儿,等她气消了,你再来。” “好吧,我听您的,那我先走了。”夜枭点点头,依依不舍地离开了镇国公府。 要说这国公老爷是个武将,性子刚烈直率,也是个不太懂女人心思和性格的大男人。 他这一番话虽然成功劝住了南夜太初,却也让他错过了最佳的赔礼道歉和解释的时机,以至于后来,让他的追妻之路多了几分曲折。 千陌回了琼蕊苑,满腔的愤怒在见到三个孩子时已经烟消云散了,和孩子们说了会话,太阳快要下山,红翡进来请示说晚餐已经准备好,让他们去吃饭。 饭桌上,千陌没看见娜朵,便问道: “娜朵公主呢?她怎么没来吃晚饭?” 丫环们正要回话,包打听千浔已经抢了先,他从饭碗里抬起头,神秘兮兮地说: “娘,娜朵姨今天接到一封信,她边看边哭,边哭还边笑,奇怪得很,后来,娜朵姨将信收起来就出去了,然后,就再也没回来,也不知道她是不是和您一样,也会一夜不归哦。” “谁说娜朵姨一夜不会归的?背后说我的坏话,我可是会不再喜欢你的哦。” 一道娇脆的声音响起来,正是娜朵从外面走进了饭厅。 被逮个正着的浔小包子吐吐舌头,卖了个萌,眯着眼甜甜地说道: “娜朵姨只不过嘴上说说罢了,浔宝这么可爱,你才不会不喜欢我呢。话说,娜朵姨你接到的是谁的信啊?” 说到最后,他的好奇心又占了上风,念念不忘那封让娜朵又哭又笑的信呢。 娜朵在餐桌前坐下来,墨翠给她摆上碗筷,她拿起筷子轻轻敲了千浔的小手一下,朝他瞪了一眼,这才转向同样关心地看着她的千陌。 “柳姐姐,是我木图王兄来的信,信上说他已经平定了叛乱,已经于二个月前登基为王了,由于冬天大雪封路,这信才送到我的手上。木图王兄派了人来接我回萨曼兹国,我今天下午就是去见他们去了。” 千陌不禁为她高兴:“恭喜啊,娜朵,你不用再为你王兄担心了,内乱也平定,你也终于可以归国,不用再害思乡之情了。” 虽然娜朵不说,但她知道,娜朵其实非常想念家乡,常常一个人偷偷坐着发呆、抹泪,人前又表现出什么都无所谓没心没肺的样子,她在一旁看着,也无能为力。 娜朵脸上也是一片高兴之色,不过她马上认真说道: “柳姐姐,我今天去见了王兄派来接我的人,已经和他们说好了,等三月二十八我参加了柳姐姐和夜庄主的婚礼之事,再和他们一道回国。算起来,今天正月初九,离你的好日子可是不远了呢。” 千陌的嘴角不由扯了扯,脸上顿时僵了,她转过头低头扒着碗里的饭,没有接话。 娜朵不由有些奇怪:“怎么啦?柳姐姐你似乎不太高兴?” 饭桌上的其他人也随着娜朵的话向千陌望过来,见她脸上确实没有什么喜色,千羽和千浔从小跟着她,自然知道她的性子,小哥俩便齐声问道: “娘,你确实是不太高兴哦,昨晚一夜未回,外公好像派人去找你了呢。” 看来,这镇国公府还没有什么能瞒得住这精明的小哥俩,柳鹏程自以为没有惊动他们,他们还是通过自己的观察力和渠道知道了。 千陌咳了咳,想了想,决定据实相告,便放下碗筷,一本正经地宣布: “你们听好了,我只说一遍,不会再说第二遍。我要说的是,三月份没有婚礼,没有柳府和无夜山庄的联姻,我千陌,也不会嫁给夜枭!就是这么简单,报告完毕,不许向我提任何相关问题,吃饭。” 说罢,在一桌人吃惊的表情中,千陌重新拿起了碗筷,在夹菜之前,又对娜朵补充道: “娜朵,你也不用等了,还是赶紧和你王兄派来的人一起回国吧,估计你也已经归心似箭了。” 娜朵刚要问“为什么”,千陌已经自顾自地埋头吃起了饭来。 看着她只顾机械地吃着碗里的白米饭,一根菜也不夹了吃,娜朵朝千羽和千浔望去,眼露询问之色,小哥俩摇摇头,也是一脸的莫名。 这一天,就这么过去了,所有的人虽然莫名其妙,但看见千陌沉着的脸,便不敢再问。 第二天,柳鹏程下了朝之后,来到琼蕊苑,准备找千陌好好的谈谈心,做做她的思想工作,哪里知道他竟然扑了个空。 一问,才知道千陌带着一院子的人出去游玩去了。 一连几天,天天如此,大清早一帮人浩浩荡荡出去,到了半夜精疲力尽了才回来,感情就是故意不让她爹有机会来做说客的。 娜朵跟着玩了几天,终于被千陌好说歹说给说动了,况且她也确实想她的母妃和王兄,还有她病危的父王,所以便择了个风和日丽的日子,随着萨曼兹的使臣一起,启程踏上了回国的路。 在城外十里长亭处,千陌带着小包子们和娜朵做最后的告别。 小公主在和千羽千浔以及小影一一告别后,她最后才走到千陌面前,一把抱住她,一向洒脱的小公主声音也略微带着哽咽: “柳姐姐,这一别,也不知再见是何时,真希望永远不要分别才好。如果你真的和夜庄主没有缘份的话,不妨考虑考虑我的木图王兄,哦不,他现在已经是王上了,王兄对你一直不能忘怀,希望姐姐能给王兄一个机会。” 千陌拍拍她的肩,眼睛里也有些湿了: “娜朵,谢谢你给我们带来的欢声笑语,你的王兄值得更好的人,柳姐姐在这里祝你和他都能找到意中人。” 看着娜朵和一帮人一一道别,难舍难分,一旁等候的萨曼兹使臣有些急了,他看了看天色,小声催促道: “公主,天色也不早了,如果再不动身,今天天黑前将赶不到下一个可以住宿的城镇,到时候只能露宿野外。” 千陌松开她,轻轻道:“去吧,有机会我带着乖宝们去萨曼兹看你。” “真的?那太好了,柳姐姐,你可要说话算话哦。” 娜朵破啼为笑,她又将三个孩子每人亲了一口小脸,这才直起身,留恋地顺着官道朝南夜京城方向看去,似乎在等着什么人一般。 最终她失望地收回目光,朝千陌几人展颜一笑,踏上马车,随着使臣们走了。 千陌站在长亭里目送,直到看不到他们车队的影子,这才牵着三个孩子,带着丫环往自家的马车走去。 等镇国公府的马车离开长亭后,从长亭背后的山坳处转出一个人来,正是子九弦。 他其实早来了,一直躲在山坳处悄悄看着娜朵和众人告别,他也看到了娜朵往京城方向看过去的期盼的眼光,知道她一直在等着他来送别。 不知道为什么,他在那一刻胆怯了,他原本一直只是将她当妹妹看,从来没有想过爱她,所以他在她面前一直都是坦荡荡理直气壮的。 可是自从帕莱城他撇下她,从而导致她被青萍等人绑架,让娇生惯养的她吃了些苦头后,他对她就内疚了起来。 有好几次他都想找机会跟她道歉,可她却总是找借口避开他,不再像原来那般找种种借口粘着他。 以前的她,他赶都赶不走,现在的她,他想她来她却不来了。 倚在长亭的圆柱上,子九弦也不知道自己的心里怎么会酸酸的,想他当年在女人花丛过,片叶不沾身,如今,居然害怕与娜朵道别。 从那条早就看不见娜朵马车的官道上收回目光,千九弦一转身,却看到了顶着夜枭的脸、穿着王爷官服的南夜太初,他正看着他。 见子九弦终于回过头来发现他了,南夜太初将一个锡金的酒壶扔给他: “来,九弦,我们俩好久都没好好喝过酒了,今天不醉不归。” “好,不醉不归。” 子九弦接过酒壶,仰头就灌了一口,咕嘟咕嘟吞进了肚子后,他才大喝道: “好酒!这应该是桃花姐的十年陈酿桃花醉了!” 两人坐在长亭内的石凳上,南夜太初拿着手里的另一个酒壶,也往嘴里灌了一大酒: “不错,这是我从桃花姐那里讨来的。” 第225章 借助包子混进琼蕊苑 南夜太初和子九弦两人不说话,各自拿着酒壶喝着闷酒,很快,两人手中的酒壶就见了底。 子九弦摇了摇锡金酒壶,确认瓶口已经滴不出一酒水了,便将手朝南夜太初一伸: “再来一壶。” 南夜太初看着所有心思和情绪都摆在脸上的好友,故意瞪道: “早知现在躲在这里喝闷酒,刚才为什么不出来送送小公主?!” 子九弦红着眼,不耐烦地回敬道: “啰嗦什么!不就喝你一壶酒么,还要听你教训!就知道说我,刚才你为什么也不现身?堂堂的逍王殿下,也怕被阿陌悔婚不成?!” 被好友这么一顶,南夜太初顿时不说话了,仰头将酒壶里的余酒一口喝光,转身便往京城方向走。 子九弦是知道他和千陌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的,尤其每天千陌必带着小包子们来千石转悠晃荡半天,爱找人唠嗑的千浔早就将娘取消婚约的大事悄悄汇报给了他听。 当时他听了,虽有些惋惜,但绝对是很乐于见到这种结果的,所以他并没有将好友的“感情生死”放在心上,反正逍王殿下坚强得很,一点小创伤对他而言不在话下。 子九弦因此舍不得离开千石记,有什么行业里的聚会或是邀请什么的,他一概派了别人去,自己则守在店里,只为了等那个不开心的小女人携子前来他这里打发时光。 好几天没有见到南夜太初,没想到今天见到了,他却和以前有些不一样了,以前的他,不管是当夜枭的时候,还是做逍王的时候,都是干净整洁、非常注重仪表的。 今天的他,却能明显地看到脸上新冒出来还未刮掉的胡碴、眼睛下面的黑眼圈,以及明显比以往更寂寥的性格。 子九弦不由内疚,他赶紧跟上去,低低地说道: “太初,对不起,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我没有想要揭……” “九弦,我并没有怪你,我只是痛恨于我自己的懦弱,明明喜欢她喜欢得要命,明明是自己欺瞒她在先,为什么迟迟不去向她道歉请罪,哪怕她打我骂我一顿也好,总比等在这里什么也不做的好。” 南夜太初转过身来,盯着子九弦认真地说道: “你刚才的话提醒了我,我现在就去找陌儿,只要她能消气,重新接受我,让我做什么都愿意!至于你,你也好好想想吧。” 好好想想什么?他并没有说出来。 是让子九弦好好想想他对千陌的感情,还是好好想想他对娜朵的感情,或者是好好想想他为什么不敢现身送别娜朵。 看着南夜太初翻身上马,箭射一般飞驰而去的身影,子九弦从山坳后牵出了自己骑来的马,慢悠悠地,一人一马顺着官道朝京城走去。 南夜太初狂奔回城,径直去了镇国公府,在琼蕊苑里他没有找到千陌和小包子们,却意外地遇到了也来寻找她的柳鹏程。 柳国公看见这位不知道还是不是自己未来女婿的逍王,不由微微叹了口气,拍着他的肩膀,不好意思地说道: “夜枭,哦,不对,我到底应该怎么称呼你?” 柳老爷子收回手,忽然觉得以前夜枭是他未来女婿的时候,他还能拍拍他的肩膀、摆摆未来老丈人的谱,现在他突然变成了逍王,老爷子一下子不知道应该如何对他了。 这个肩膀拍得似乎不合适,人家可是堂堂的王爷,柳鹏程拍他就是以下犯上,即便以后真成了女婿,他也要谨守尊卑上下君臣之分,何况现在连他还能不能成为女婿都还是个未知数呢。 南夜太初却摇了摇头,示意自己一点也不介意他的越矩行为: “柳国公不必拘礼,如果可以,我希望你直接叫我夜枭或者太初都可以,不要将我当成王爷。” 武将出身的柳鹏程倒也爽快,他从善如流地回道: “好,我以后就叫你太初好了。” 然后,他有些不好意思地继续说道: “太初,陌儿这些天除了晚上回来睡觉,其余时间基本上就没在府里呆过,我也没有找到机会和她好好聊聊,看这样子,陌儿的气好像还未消呢。” 那当然不会消了,做了错事将她玩弄得团团转的某个人自己躲起来,对她不理不睬,千陌的气哪会消得下去,只怕会越升越高。 这两个大男人对如何讨好女人都没有什么经验,尤其是柳国公,他这一辈子都是直来直去,对喜欢的女人就是简单粗暴的送礼,所以南夜太初听信了他的话等待这个未来丈人说服千陌,简直就是死路一条。 南夜太初面上仍旧沉静如水,只是憔悴的脸色说明了他这段时间过得并不太好。 “柳国公,你说陌儿是不是不肯原谅我了?她当真要取消婚约吗?” 看着这个为情憔悴的准女婿,柳鹏程无奈地摊了摊手: “我也不知道啊,陌儿的脾气比以前倔强多了,她认定的事,还真是九头牛都拉不回来,要不,你再等等,今天无论多晚,我都要等到她回来做通她的工作!” “算了,我想通了,这事由我而起,还是由我自己本人出面解决吧,否则陌儿可能会以为我在逃避,我今天就住在缓归苑,等陌儿回来。” “也好。” 柳鹏程将南夜太初送到缓归苑门口,这才转身离去。 千陌带着三个孩子去了桃花姐那里,让桃花姐做了一桌子好吃的菜,在她那儿玩了一天,又跟着她学习了如何酿桃花醉酒,如何炒制桃花春茶,直到很晚,才带着玩累了的孩子们回镇国公府。 镇国公府大门口的大树上,南夜太初的暗卫看到千陌的马车从远处驶来时,立即兴奋地三蹦两跳,运起轻功飞到了缓归苑的主子面前,欣喜地报告: “公子,柳小姐带着孩子们回来了,此时马车应该已经停在了府门外。” “是么?” 南夜太初扔下手里大半天都没看完一页的书册,“噌”地站起了身,刚往外大踏步走了两步,他又猛地站住了。 暗卫愣住了:公子让他守在府门外,不就是想得知柳小姐何时回府的消息吗?怎么现在柳小姐回来了,他却驻足不前了呢? 难道公子胆怯了?暗卫在心里小心翼翼地揣测着他家主子。 南夜太初刚才那一刹那确实是犹豫了,他怕陌儿仍然不肯原谅他,怕她仍旧要退婚。 如果是这样,那还不如不去呢,至少不让她有当他面说出悔婚的机会。 不过,他很快就想通了,犹豫不决真不是他的性格,是生是死,他总得要去闯一闯才知道,况且即便陌儿判了他的死,他也要争取回来。 “你下去吧休息吧,今晚有任何事情都不许出现!” 吩咐完暗卫,南夜太初的脚步在短暂的停顿后,又继续向外迈步走了出去。 在缓归苑门外,刚好就碰到了领着小包子们的千陌四人,他拦在几人面前,对着千陌说道: “陌儿,我有话对你说。” 千陌冷冷地横了他一眼:“我没话和你说。” 绕开站在身前的门神,千陌率先走在前面,她的屁股后面跟着三只小包子。 “就一刻钟,不耽误你多的时间。”南夜太初转身紧走两步,与千陌肩并肩。 “别说一刻钟了,一分钟,一秒钟也不行!” 傲娇的小女人不假辞色,雄赳赳气昂昂走得如一头骄傲的孔雀,见南夜太初依然不屈不挠跟在身边,她又加了一句: “你别跟着我!我们不认识你!” 千羽看不下去了,他可是最最崇拜最最喜欢夜枭叔叔的。 虽然这几天从大人们的嘴里,他知道了夜枭叔叔就是太初叔叔,这个不知道到底是什么叔叔的人欺骗了娘,可他依然还是最喜欢他,他决定帮帮这个被娘欺负的可怜的叔叔。 千羽走到南夜太初身边,拉着他的衣袖,清脆地说道: “夜叔叔,羽宝走了一天,脚累了,你抱着羽宝回去好不好?” 正在紧张想着对策的南夜太初听到千羽的“求助”,不由脸上露出喜色,他赶紧将他抱起来,大声说道: “好好,叔叔这就抱羽宝回家。” 千陌瞪了一眼南夜太初怀里的千羽:小叛徒!胳膊肘朝外拐,娘也不认识你! 千羽紧紧搂着南夜太初的脖子,假装没有看见他娘的愤怒,千浔见状也眼红了,他也喜欢夜叔叔好不好,当然夜叔叔在他心里的地位比九弦叔叔还是差那么一点点啦。 “夜叔叔,浔宝的脚也走得好累好疼哟,浔宝也要抱抱!” “没问题,叔叔也抱着浔宝走路。” 南夜太初腾出一只手来,长臂一捞,就将千浔给抱了起来,然后一手一个,抱着小哥俩理直气壮地走在了千陌身边。 这下,千陌应该没有理由拒绝他了吧?她说不认识他,她的两个宝贝儿子可是认识他的呢,还要他抱呢。 千陌照例朝千浔也瞪了一眼,但就是不肯朝南夜太初看,反正她看过来的眼光除了落在小包子脸上外,就没正眼看他这个大活人。 南夜太初心里有些不舒服,可也没有办法,谁叫他得罪了这个记仇的小女人呢,今天就让他无耻地利用利用乖宝们接近千陌吧。 千陌见两个儿子全背叛了自己,不由有些恼怒,她对着一旁默默走路的小影柔声说道: “来,小影,你的脚想必也疼了,千陌姨抱你,咱们的小影最乖了,千陌姨也最喜欢你。” 说罢,她在小影脸上重重地亲了一口,然后弯腰将小姑娘抱了起来,神气又得意地朝两只小包子横了一眼: 哼!儿子们,给你娘我记着,没有了你们,娘我还有乖巧听话的小影!娘可是记仇的哦! 千羽抿着嘴不说话,千浔羡慕地看着千陌怀里的小影,有些动摇了:早知道,他就应该直奔娘怀抱,这下得罪娘了,以后会没好果子吃的。 第226章 道歉失败 借着小包子们的帮助,南夜太初得以混进了琼蕊苑。 不过,在正厅门口,他又差点被千陌给赶走,当时,还没从生气中走出来的千陌冷冷地对他说道: “这位公子,里面就是我们女人的闺房,你一个男人不方便进去,麻烦你将那两个小叛徒放下来,然后你就可以回了。” 小叛徒之一的千浔吐了吐舌头,小声嘀咕: “糟糕,娘是真的很生气了,宝宝们从来没见她个样子过。” 他刺溜从南夜太初身上滑到地上,搬着小脚就跑进了卧室,留下他的双胞胎哥哥和倒霉的逍王呆站在门外。 千羽抱着他的脖子,附嘴在他耳边悄声说: “夜叔叔,女人是要哄的,娘从来没生这么大气过,估计你得做好打持久战的准备了。” 说罢,他也从南夜太初身上滑下来,朝他举了举小拳头,然后也跑进了卧室。 千陌将小影放下地,和她一起走进房,转身就将门“砰”地关上。 南夜太初赶紧伸出手,抢在房门关紧前横在了门与门框之间,那声“砰”的关门声变成了他的一声闷哼。 千陌心里带着气,下手关门的力道自然就重,所以房门打在南夜太初手上的撞击力度也不小,猛烈的撞击和惯性,让他的手腕处立即青紫了一片。 听到身后人的闷哼声,千陌转过身来,才发现房门卡到他的手腕了,见他青紫的肌肤,她心里不由有些心疼,可脸上却依旧不显山不露水。 “哼,你不是皮糙肉厚的吗?这点痛算什么?我倒是忘了,你最喜欢作假了,脸上的假刀疤印都能弄出来,这手腕上也不过是使的苦肉计罢了。” 这个小女人生起气来,还真是牙尖嘴利,怎么就这么不温柔呢!无论如何,他都不能被她唬住,今晚必须给她解释清楚并道歉! 南夜太初将门撑开,走进去一把捉住千陌的手,对着屋里大眼瞪小眼的丫环们说道: “我和陌儿去外面说会话,你们服侍乖宝们睡觉。” 说罢,不顾千陌的反对,拦腰将她抱起,大步走出了卧室,直到进到缓归苑的房间,他才将怀里瞪酸了眼睛的人儿放下来。 千陌的脚一落地,一掌推开面前这个可恶的男人,拔腿就要往外跑。 南夜太初好不容易逮到她,哪会让她就这么跑掉!他的人动都没动,只是伸出一只手出去,千陌就又被他揽进了怀里。 “放开我,你这个混蛋!” 千陌在南夜太初怀里使劲挣扎,甚至拳打脚踢都用上了,也没能让自己成功突围,不由尖叫吼了起来。 “不放!陌儿我这辈子认定你了,你休想从我身边跑开!” 南夜太初将手臂箍紧,紧紧地圈住怀里的千陌,不让她动弹分毫: “陌儿,你听我解释,我……” “不听不听,我不听!夜枭,你就是个大混蛋,最大最大的混蛋,你一点都不尊重我!” 千陌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主,如果南夜太初心平气和的、面对面地给她好好解释,她还能听得进去,此刻他一用强,她本来只有五分气的,顷刻之间就上升到了十分,并且还在继续往上升。 所以,南夜太初禁锢着她,要给她解释,反而让她反感起来,这个逍王忒不尊重女人、忒不尊重她了! 原本说要退婚只是一时生气,随口说出来,经过这几天的早出晚归的逃避,她的气也渐渐消了一些,有时候想起他对她的好来,非常的想念。 本来有些松动的她,原来就在想只要夜枭能给她一个合理的解释,并诚恳道歉,她就矜持几天然后原谅他。 没想到,这个霸道的冷王一上来就不顾她的意愿,强行将她掳掠到此,嘴里说着要求得她的原谅,实际上做的事却是将她的身子箍得生疼! 这叫她如何不心寒! 一个不懂得尊重女人的男人,实在不是一个好男人,将来也一定不会是一个好丈夫! 她才不要将她的一辈子和这个不尊重她、不怜惜她的男人绑在一起呢! 所以,盛怒之下的千陌咬着牙,一字一顿地说道: “我不管你是夜枭,还是南夜太初,还是别的谁,我只有一句话:我们完了!你听懂了吗?我们完了!我,和,你,完,了!” 倔强的小脸涨得通红,漂亮的凤眸里不再如以前般笑盈盈,而是透着一股鄙夷与失望,紧紧咬着的嘴唇显示了她此刻压抑着的不屑。 “放、开、我!不要再让我说第二遍!也不要让我看不起你!” 南夜太初看着这样的千陌,仿佛不认识一般,怔在了原地,他的手不知不觉就松了,颓然地垂在了身侧: “陌儿,你就这么恨我?这么讨厌我?” 不再想着是不是要去解释原因,要求得她的原谅,此刻他,被千陌眼里的冷漠给震惊到,同时,也被它给打击到了。 他只想知道,他的陌儿是不是不再爱他,甚至是开始讨厌起他来了! 长这么大,除了当年曾有过的一段艰难岁月,他一直都是人中龙凤,天之骄子,他的敌人畏惧他,他的朋友尊敬他,他的手下崇拜他! 还从未有一个人,像今天的千陌一样,鄙视他!连一个解释的机会也不肯给他! 这如何不让他震惊,倍受打击,甚至有些心灰意冷。 千陌冷冷地甩下一句话: “南夜太初,尊重与坦诚,是人与人之间最起码的交往准则,也是朋友相交的基石,更是夫妻、恋人之间能否长相厮守一辈子的可靠保证。可是,现在的你,欺瞒在先,不懂得尊重女人在后,你,真的让我很失望!” 说罢,她推开南夜太初,快速走到门边,拉开门,一头冲进了浓浓的夜色中。 南夜太初失魂落魄地站在房屋中间,嘴里喃喃念着千陌刚才说的话: “尊重与坦诚,尊重与坦诚,难道我错了么?我承认我隐瞒了一些事情,但是尊重,我什么时候不尊重陌儿了呢?” 他想不通,他明明那么爱她,那么宠她,恨不得将她揉进自己的血肉里,带在身上,只要她在乎的,他都为她做到,事事以她为先,为什么陌儿还要说他不尊重她? 南夜太初一个人在屋子里呆站了一会,也想不通为什么陌儿会突然对他嫌弃失望起来,他真的有哪里做错了吗? 最后,他萧索地走出缓归苑,没有走大门出镇国公府,而是展开身形运起轻功飞到高墙外,朝着千石记的方向赶去。 等南夜太初走了后,从回廊外的某个隐蔽角落转出两个粉雕玉琢的小孩子出来,正是千羽和千浔。 偷听了他们的娘和南夜太初壁角的两只小包子站在院子里,面面相觑,千浔小声问千羽: “哥哥,怎么办?娘好像和夜叔叔闹掰了呢。” 千羽想了想,轻声说道: “我喜欢夜叔叔,想让他当宝宝们的爹,所以,我决定了,要帮夜叔叔。浔宝你站哪边?” “啊,我?嗯,让浔宝想想,夜叔叔和九弦叔叔比起来,浔宝还是更喜欢九弦叔叔一丢丢,其实,让九弦叔叔当爹,也不错哦。” 千浔念念不忘他的九弦叔叔,这个既是叔叔又是师傅的双绝公子实在是颇得浔小包子的心。 他一直遗憾于娘和夜枭好,子九弦错过了当娘相公的好机会,现在好容易娘不喜欢夜叔叔了,那他的九弦叔叔岂不是正好可以乘虚而入了吗? 浔小包子想到这里,捂着嘴笑个不停,满心里打着这个主意,明天,他可要第一时间去告诉他的九弦叔叔这个好消息哦。 千羽鄙夷地看了一眼自己的弟弟,率先向外面走去: “走吧,娘回了琼蕊苑,要是发现宝宝们不在床上,就糟了!” “嗯。” 小哥俩悄悄潜回自己的住处,发现正厅里正亮着灯,显然是千陌还未回卧室睡,不知道她在厅里在做着什么。 悄悄推开正厅的门,小包子们探进两个脑袋朝里面张望,只见千陌正坐在一边的软塌上发呆,手里拿着那个她不久前才绣完的那个绣球,无意识地转着。 千羽朝千浔点点头,他们的娘正侧对着房门,他们俩可以悄无声息地溜进卧室睡觉。 于是,两只小包子只将门推开一条仅容他们通过的小缝隙,然后蹑手蹑脚地猫着腰跨进厅内,反手将门轻轻掩上,再猫着腰迅速往左边的卧室溜过去。 “站住!你们俩这是去哪里了?” 一道清丽的声音响起,顿时止住了小哥俩的脚步:糟糕,还是被他们的娘发现了! 千羽和千浔直起小身板,一脸嘿嘿地笑着,望着他们的娘傻笑了半天,最终还是千浔反应过来,他不好意思的摸摸脑袋: “娘,浔宝和哥哥去上了茅房,刚刚回来,怕打扰您想事情,所以,所以。” 所以才想着偷偷溜进来的。 “哦?” 千陌明显不信,脸上的神情似笑非笑,但她今天没有心情教训小哥俩,所以在将小哥俩盯得心虚地垂下了头时,她才挥了挥手: “夜里凉,赶紧上床睡觉去吧,小心别惊醒了小影。” 小哥俩长吁一口气,赶紧溜之大吉:娘心情看来不好,还是不要惹她为妙! 千陌等包子们回了卧室,她又一个人继续呆坐在正厅的灯下,看着手中的绣球,越看越烦,一把拿起旁边针线篮里的剪刀,对着绣球就要剪下去。 剪刀临到绣球边,她又下不去手了,这枚绣球可是她辛苦了好几个月的第一件绣品,此时无论如何也舍不得剪烂! 她压下胸中的怒火,不停地劝自己:都是夜枭的错,与绣球何干!不能将火发到无辜的绣球上面,要剪也是剪那个可恶的男人的衣服,何必拿自己辛苦做出来的东西出气! 恨恨地将绣球扔回针线篮,千陌托着腮,最后,感觉到身上越坐越凉了,才惊觉已是后半夜,苦笑着吹了大灯,她手里捏着一枚黑曜石走进了卧室。 先睡一觉吧,烦恼的事情明天再去想。 第227章 子九弦的馊主意 南夜太初从镇国公府出来,直接去了千石记,将刚刚就寢的子九弦从被窝里抓了出来。 “起来陪我喝酒!” 子九弦揉着惺忪的睡眼,迷迷糊糊地问道: “怎么啦?这都什么时辰了,你喝的哪门子的酒啊!” 南夜太初懒得答理他,只将他拖出热被窝,夹着他飞到了千石记三楼的屋顶上。 将他扔到屋脊上,两个人并肩坐下来,像变戏法一样,只见他伸手向空中一抓,一只摆在院子里的大酒坛就被他隔空抓了上来。 子九弦是见识过他的真功夫的,对他这一手倒也并不吃惊,只见那酒坛上面还倒扣着两只海碗,看来这人是铁了心要拉他陪醉了。 南夜太初倒了两碗酒,一碗递给他,一碗自己端了,也不说话,一仰脖子,一口气就喝光了。 子九弦赶紧想去拦没拦住,只得关心地提醒道: “太初,你不能喝太多酒,你知道你的身体还没完全好的,万一将病引发了,我可没有把握能把它再治好。” 南夜太初看也不看他一眼,沉着声面无表情地说道: “别啰嗦,有你在,我死不了,大不了再受点病痛之苦罢了!” 身体的痛算什么,他不怕,心里的痛才是最让他难受的! 很快,第二碗酒又被他喝下了肚子,子九弦知道拦他不住,索性也不再劝,默默地在一旁陪着他喝闷酒。 两个人各自想着心事,各自喝着闷酒。 好在子九弦还有理智,怕两个人都喝醉的话,就没人替南夜太初治病了,所以他喝得尤为克制,南夜太初喝了七八碗后,他才喝完一碗酒。 七八海碗酒下肚,南夜太初的话渐渐多了起来,他扭头盯着子九弦,哑声问: “九弦,你说,这女人的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不就是隐瞒了她一些事情吗?何苦抓着这点不放,还上升到尊不尊重的问题上了,这都是哪跟哪呀!” 他想了一路,也没想明白这里面的症结所在,隐瞒与尊重有关系吗?扯得上吗? 子九弦想了想,觉得千陌不像是蛮不讲理的人啊,便试探着问道: “你今天在阿陌那里吃了闭门羹了?” “嗯。”南夜太初点点头。 “她将你赶出来了?不接受你的解释和道歉?”子九弦又试探着继续问。 “嗯。” 南夜太初又是轻轻应了一声,抬脖子就是一大碗酒灌了下去。 子九弦想不明白了,千陌怎么会不接受南夜太初的解释和道歉,想当初两个人爱得有多深多甜蜜,这可是大家有目共睹,不至于翻脸如此之快啊? 看着大碗喝酒的南夜太初,他脸上的那道刀疤在月色下异常诡异可怕,联想到他平时霸道凌厉的王者气势,子九弦似乎有些明白了。 “太初,你是不是对阿陌用强了?强迫她听你解释,强迫她接受你的道歉?” 不得不说作为朋友,子九弦是了解南夜太初的,他一猜就准。 南夜太初愣了愣,本想否认,又想起来似乎真是这样,千陌本来准备进房睡觉,是他强行将她掳到缓归苑,又强行抱着她不让她走,强迫她听他的解释,虽然最后他没解释成。 想到这里,他没说话,既不点头承认也不摇头否认,只闷闷地又将一碗酒给喝干了。 子九弦见他这副心虚的样子,就知道自己猜中了,他不由叹了口气,开导这位不懂女人的王爷: “太初,这就是你的不是了,越是生气的女人就越要哄,哪能用强的呢?何况阿陌还不是一般的女人,她的性子你应该最了解了,她一向倡导的就是平等自由,你看她都不让丫环们自称奴婢,由此就可见她是多么地独立和要强了,你居然在她生气的时候还强迫她,你这不是找抽么?” 说到这里,子九弦喝了一小口酒,看着天上的月亮,悠悠地说道: “我要是阿陌,我也会把你赶出去,你太不懂得尊重女人了,尤其是一个爱你的女人!” 南夜太初端着空碗,呆呆地问: “九弦,真是这样么?你也这样看?你也觉得我不尊重陌儿?” “当然是真的,多年的朋友,我骗你干嘛!” 子九弦撇撇嘴,要不是看在多年的朋友份上,他才懒得点醒他呢,两人本来就是情敌,原本这是个好机会,太初和阿陌闹翻,他正好可以乘虚而入。 可他做不出这种事情来,而且,他也看得出来,南夜太初深爱着千陌,千陌也深爱着太初,即便没有太初在,千陌也只会将他当朋友,不会爱上他的。 他才不要做那种卑鄙小人,宁愿要一个长久的朋友千陌,也不要一个心里想着别人的怨偶千陌。 南夜太初没有再说话,他仔细想着子九弦的话,虽然一时半刻还无法完全接受,但毕竟思想上有了些松动,感觉自己确实是有些操之过急了。 千陌那样一个吃软不吃硬的女人,怎能是那些一般的人比的,你越用气势用气场压她,她的反抗就越大! 所以皮球越弹越高,皮筋越拉越回弹得厉害,大约就是这个理。 一向睥睨天下的冷酷王爷,此时就像一个学生一样,喃喃地问: “那你说我已经一而再,再而三地得罪陌儿了,现在应该怎么办?” “怎么办?凉拌!” 子九弦没好气地回了一句,你也有这一天啊,哼,不让你这傲娇的王爷吃点苦头,为阿陌扳回一局,为她将来嫁入王府打个好基础,他就不是子九弦! 想到这里,他又横了郁闷的某位王爷一眼:“活该!” 南夜太初的脸沉了下来,刚要发作,忽然想到对方是子九弦,他的好朋友,也是唯一能在他郁闷苦恼时共同喝酒聊天的朋友,更是此时他和千陌之间和好的桥梁,便将脾气压了下来。 装作不在意地给子九弦倒了半碗酒,他苦恼而又诚恳地请教: “九弦,你和我是多年的朋友,我的脾气和为人你也是了解的,我确实不懂女人,所以这次,还真要请你指点一二,对付女人,你比我有经验,我应该如何做,才能挽回陌儿的心?” 子九弦见他一脸苦恼之色,也不忍心,差点脱口而出教他如何做,转念一想,不能让他太轻易取得阿陌的原谅,至少得让他吃吃苦头才行,否则他若不记性,下次再对阿陌用强,吃亏的不还得是阿陌呀? 想到这里,双绝公子子九弦转了转眼珠,计上心来,然后装作苦思冥想的想了半天,这才缓缓说道: “法子倒是有,就看你做不做得到了。” “什么法子?你快说,不管什么法子,只要我办得到的,只要能换得陌儿的一声笑,我想法设法都会办到!” 南夜太初见有法子可以使,抛开了他一惯的冷面阎罗脸,急切地追问。 子九弦轻轻笑了笑,慢条斯理地道: “这法子说简单也简单,说不简单也不简单,千陌不是说你不尊重她吗?尊重的言下之意是什么?” “是什么?”南夜太初跟着重复了最后三个字。 “阿陌的言下之意,就是认为你还不够爱她,不够重视她,什么都藏在心里,宁愿瞒着她,也不愿意让她和你共同面对共同承担。唯今之计,最简单直接有效的法子,就是你当着全京城人的面,大声宣告你今生最爱的就是柳千陌,永不背叛,永不欺骗,然后亲自负荆上门请罪,求得她的原谅。” 子九弦这个主意,不得不说,确实简单粗暴,但也确实可能应该会有效,但对于男权至上的南夜国人们,尤其是对傲娇冷酷的逍王爷而言,就不是一件简单的事了。 莫说让一个堂堂的王爷给一个女人负荆请罪,还要对全京城的人宣告他对一个女人的爱,就是让他只在心爱的女人一人面前负荆请罪,他也不见得能做到啊! 这要是让他的父皇和皇奶奶知道了,不定得对他多么地失望,让他的那些皇兄弟们知道了,不定得多么地鄙视嘲笑他! 自南夜国开国以来,哪有皇子王爷给女人下跪的,也从未有皇子王爷将一个女人看得如此之重,历来女人如衣服,想穿了随手做一件买一件就是,只是花点银子的事情。 这世上只有银子会缺,却从不会缺女人,更何况他一个富可敌国,身份尊贵的王爷,想要什么样的女人会没有? 不得不说,子九弦这出的是个馊主意,他完全是站在千陌的方面替她考虑的,想要为她扳回一局,另外一方面,他也存了点小心思,那就是杀杀南夜太初的傲气,谁叫他抢了他双绝公子的心上人呢! 当然,子九弦的这点心思瞒不过南夜太初那双锐利的毒眼,他冷冷地哼了一声: “哼,九弦,你出的这主意,明显是打击报复我好吧?真以为我看不出来你打的小九九?” 子九弦被他戳穿也不在意,脸上一点尴尬的表情都没有,他将手中的酒碗往街上一抛,懒懒地说道: “主意我是出了,信不信、做不做都由你,本公子明天还要早起开店,就不陪逍王爷在这里吹风聊天了,反正聊了你也不会信,何必浪费我的工夫?晚安了,夜庄主!” 说罢,他摇摇晃晃地顺着屋脊爬下了楼,径自回房睡觉去了,留下南夜太初一个人在屋顶上继续喝酒、吹风、赏月、想心事。 最后,喝了大半宿酒、吹了大半宿风的南夜太初拿定了主意,在黎明来临、早起的商贩正要开门营业之际,他飘下千石记的屋顶,醉熏熏地回了逍王府。 第二天,子九弦起床推开门之后,习惯性地往三楼屋顶望去,那儿已经干干净净不见人影,也丝毫瞧不出头一晚两个大男人抱着一大坛酒喝的痕迹了。 上午千陌带着小包子们照例又逛到千石记“签到”的时候,子九弦将这事告诉给了她听。 言下之意就是,若是南夜太初再来向她道歉,她一定要抓住机会,好好地狠狠地修理他一顿,给他吃足苦头,再答应他。 男人嘛,太轻易得到了,就不会珍惜。 第228章 他真的巡街道歉了 对于子九弦的建议,千陌笑了笑,不置可否。 她的心里其实乱得很,一方面是依然深深爱着这个不知道应该叫他夜枭还是叫他南夜太初的男人,另一方面,她又心生怨恨,恨他的欺骗,恨他不断以两副面孔两个身份出现在她面前,将她玩得团团转。 她一度甚至对南夜太初产生了一种异样的情愫,让她以为自己是个见异思迁水性扬花的女人,为此而深深自责不已,并心怀愧疚。 现在只要一想到他用夜枭的身份和她谈情说爱,又借着南夜太初的身份时不时地调戏于她,挑战她的底线,她就气不打一处来。 再加上前一晚,某个男人又来了强掳她的一幕,连道个歉也不真诚,非要用强迫的方式,这怎能不让她气上加气,同时也让她失望至极。 她真是看错他了! 原先以为他是个王者一般的男人,既彬彬有礼知进退,又果断刚毅擅筹谋,却原来,在褪去披在表面的假象后,内里竟然是个只会用强的莽夫、暴君! 忒不懂得尊重女人了! 莽夫!暴君! 千陌一边在心里暗暗腹诽着,一边沏着茶。 一旁的千浔却对子九弦的提议分外感兴趣,围在他身边,两个人嘀嘀咕咕地说着悄悄话,还时不时地瞟一瞟千陌,神秘兮兮。 千陌不用猜,就知道这一大一小两人在商量的事情与她有关,说不定就是怎么整治南夜太初的事情。 整就整吧,小包子能帮她出口恶气,也不错! 转回头,她又看向一边规规矩矩坐着的千羽和小影,两人也正头挨头低声交谈着,十分的亲密。 唉,她的两个儿子,好像把她给抛弃了呢,一个缠着子九弦,一个霸着小影,就她一个人坐在这边喝闷茶! 郁闷,苦闷啊! 千陌忽地站起身,转身往外走,丢下一句话给身后屋子里的人: “我去逛街吃美食去了,想来的就跟上!” “啊,娘,美食,浔宝要去,等等浔宝!” 千浔听到美食和逛街,最先反应过来,这可是他的两大爱好啊,他怎能被落下呢,赶紧丢下正和他说话的子九弦,屁颠屁颠地跟了上去。 千羽自然是要跟着娘走的,他可是娘的保护者呢,很自然地牵了小影的手,向子九弦礼貌地道了一声别,也跟在了千浔的身后。 子九弦看着自己身前案桌上的账册,不由摇了摇头,他还是先将要事正事处理了要紧,下次再找机会陪他们娘儿几个逛街。 千陌带着孩子们逛到市中心最热闹的地方的时候,已近中午,小包子们有些饿了。 正犹豫去哪儿吃饭的问题,小吃货千浔指着几丈开外的一栋三层楼说道: “娘,那儿好像新开了一家酒楼哦,好气派呢,好多人都往里面进去了,味道一定不错,咱们去尝尝吧。” 千陌朝千浔手指的方向看过去,那雕梁画栋的三层楼阁顶上,写着硕大的“醉月楼”三个鎏金的大字,以前这儿没有这么一个店啊,看来是新开的。 好吧,既然是新酒楼,自然要去尝尝鲜了。 等四人走进醉月楼的大门后,这才发现一楼大堂里面已经满座了,一个小二打扮的人跑过来,弯腰躬身对千陌道歉: “不好意思了,小姐,今天本酒楼已经客满,您如果不急,可以去我们酒楼外面的候餐区坐着喝喝茶,等有空座了,小的再唤您和小公子、小小姐进来用餐,您看如何?” 生意这么好? 千陌朝楼上望去,漫声问道: “楼上的雅座还有吗?” “雅座也没了,早被客人预订了。”小二客气的口气中透着自豪。 既然没座了,那就去别家吧,让她等,她是不会等的。 千陌朝小二点点头,带着小包子们转身正要往外走,忽然从楼上传来了一道悦耳的声音: “柳小姐,请留步。” 千陌诧异地回过头,就见三楼的栏杆处站着一个人,白袍胜雪,言笑晏晏,正是在皇太后寿辰上见过一面的艳倾公子。 艳倾公子见千陌四人看见了他,便招了招手,那个先前和千陌说过话的小二立即会意,转身朝千陌伸手引路,语气比先前更为恭敬: “柳小姐,我们公子请您和小公子、小小姐上三楼,与他一起入席就餐,您这边请。” 他家公子?这么说来,艳倾是这家醉月楼的东家了? 不吃白不吃,有东家坐陪,有不需等座的雅间,挺好,认识几个老板还真是便利呢。 千陌谢过小二,带着孩子们跟在他的身后上了三楼,对着一直等候在走廊上的艳倾笑道: “真是巧了,吃个饭也能遇到艳倾公子开的店,你还真是救了我们的急呢。” 艳倾将四人让进一间装修奢华大雅间内,替她拉开椅子让她坐下,又招呼小包子们一一坐好,吩咐一旁侍立的小二将酒楼里最拿手的菜上一桌。 等做完这一切,他这才笑着问: “柳小姐此话怎讲?什么叫我救了你们的急?” 千陌笑笑没答话,千浔小包子仰着头笑眯眯地说道: “很简单啦,因为娘和宝宝们正好都饿了哟,在醉月楼没有座了,我们就只得跑到几里外的福照楼去吃饭啦,可不是救了宝宝们肚子饿的急么!” “啊,原来是这样。” 艳倾很感兴趣地看了千浔一眼,又将千羽和小影细细打量了一番,不由赞叹道: “柳小姐,这三个孩子都是你生的吗?他们长得可真漂亮呢,小时候就这么乖巧伶俐,这长大了不定得迷倒多少人呢。” “那当然了,九弦叔叔和外公他们,还有府里的奶奶丫环们都说,宝宝们将来会长成天下第一美男子呢。” 千浔骄傲地挺了挺小胸脯,小下巴抬得高高的,脸上露着娇憨天真的可爱表情,实在是萌得可爱。 千羽坐一旁,认真地说道: “天下第一美男艳倾叔叔在这里呢,浔宝你也不谦虚点。” 千羽刚才听见娘称呼他为艳倾公子,便想起府里那些花痴丫环们曾经议论过的这位风流美男,现在看了真人,确实当得上天下第一美男之名。 千浔仔细打量了艳倾一番,忽然抿着嘴笑了: “艳倾叔叔,你比浔宝见过的所有叔叔都要好看,就连九弦叔叔、国师大人,还有木图叔叔,都比不上呢。” “呀,宝宝们还认识这么多叔叔啊?这个什么九弦、国师还有木图叔叔都是谁呀?” 艳倾顿时来了兴致,很好奇小包子口中提到的这些美男的名字。 千浔正要洋洋自得地展示自己的人脉圈,就听得楼外忽然响起一片百姓的跑动声、惊呼声以及女人们的尖叫声: “哇,太帅了!逍王简直帅死人了!陌儿是谁?能被逍王殿下如此相待,这个叫陌儿的可真幸福啊!啊啊啊!真是羡慕死我了!为什么我不是陌儿?!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逍王,陌儿?这不是在说南夜太初和她么? 她本人明明坐在醉月楼里,为什么外面的人都在说她,而且叫的还不是她的大名,是她爹和夜枭私下里对她的昵称? 难道出了什么事么? 千陌见雅间内的人都向自己看来,不由耸了耸肩,纳闷地站起身,走到窗户边,推窗往楼下望去。 艳倾公子的这间雅间正在三楼临街的绝好位置,适合看街景看远处的风景,所以一推穿,便能看到街上的情况,而且还能比地面上的人看得更远。 只见从酒楼门前的大街上,已经挤满了人,一队高头大马的骑兵队伍正艰难地、缓慢地在围观的人群中行进着。 马全部是枣红马,前面的二十个骑兵分列两队,一律穿着紧身窄袖青衣跨坐马上,雄赳赳气昂昂地开着道。 每个青衣骑兵手上都举着一个牌子,牌子上红底金字地写着五个字—— 左边一列十个牌子写的是:陌儿,我错了。 右边一列十个牌子写的是:陌儿,我爱你。 在这队骑兵的后面,一辆通体银白的高头大马上,端坐着紫袍玉带、发束紫玉冠的南夜太初。 今天的他一身清朗俊逸,贵气逼人,带着一副天生的王者之气,既有夜枭果决坚毅的高傲之势,又带着逍王南夜太初的邪魅恣意之姿,综合了两者出众的长处与特点,实在是令人着迷。 尤其这位高贵的逍王那端坐于马上的修长挺拔的身姿,以及眼神里的那抹让人沉醉的柔情,和薄唇上翘起的性感,无不让年轻的姑娘们沉沦。 此时他的手中托着一个足球大的紫罗兰翡翠绣球,眼尖的人能看到上面除了雕刻的花纹外,还镂刻了五个字“陌儿,嫁给我”。 艳倾公子和小包子们也站在窗边看到了这一幕,他紧盯着马上的南夜太初瞧了一会,侧头对千陌笑着说道: “柳小姐,看来这位逍王殿下对你用情颇深啊,居然当着全京城人的面向你道歉和表白,光这份心,就让人惊叹,怪不得街上的那些姑娘们一个个就像中了迷魂药似的,就连我也忍不住为这样的男人而动心。” 这时,南夜太初似乎感受到了来自他们这一处目光的凝视,他抬起了头,眼睛炯炯有神地看了过来,一眼就将目光锁定在了千陌身上。 看到他朝思暮想的小女人就在楼上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脸上看不出任何的表情,也不知是喜还是怒,他的心里有些忐忑。 挥手停下缓慢前进的骑兵队伍,南夜太初仰头盯着千陌瞧着,随即一个旋身,他的人就从宝马上身姿飘逸地飞到了三楼的窗前。 将身子悬在窗外,南夜太初将绣球递到千陌面前,诚恳地说道: “陌儿,过去种种欺瞒,都是我不对,不管怎样,我都不会放弃你,请你原谅我!如果你还爱我,就请接爱我第二次的求婚。” 底下街上的众人沸腾了,他们在下面起哄着: “陌儿,原谅他,原谅他!” “陌儿,嫁给他,逍王对你是真爱!” “答应他,答应他!不要再犹豫了,这么好的王爷千万不要错过了!” 第229章 第二次道歉又失败 千陌此时的心情非常复杂,她没想到子九弦的馊主意,南夜太初居然听了进去,不但听了进去,他还照着做了。 他真的放下了他尊贵的王爷身段,放下了他无夜山庄庄主高傲的自尊,以巡游的方式向她道歉和告白,尤其他手中拿着的绣球,以及那上面的“嫁给我”几个字,相当于是再一次当众求婚。 这个男人,让她说什么好呢! 他又将她陷入了一种被强迫做选择的两难境地,当众大张旗鼓地让所有人给他见证,为他叫好,如果她不答应,不接受,是不是会被这些人指责、唾骂呢? 弄这么一队骑兵在前面开道,举着牌子,是显示他有钱有人,还是显示他的诚意?或许两者都有吧。 “幼稚!” 千陌沉吟片刻后淡淡地吐出了两个字。 这下子,让底下的一众百姓不高兴了,尤其是那些嫉妒眼红她的女人们,更是为南夜太初愤愤不平: “快点答应吧,不要矜持了,一个好女人要懂得给男人台阶下,答应吧。” “哼,我看这个叫陌儿的就是在摆架子,忒不识好歹,真以为她自己是个什么人物不成!” “说得对,这女人拿张拿乔,长着一张如花似玉的脸,也不过是个肤浅刁蛮不讲理的俗人!” “就是,真是不懂味,不识趣!要是逍王这样对我,莫说答应了,我立马就飞扑进他的怀里了,好不好?谁像她啊,真当自己是根葱了!” …… 本来还有些犹豫的千陌听到底下的话,不由微微笑了,她朝底下努努嘴,对南夜太初客气地说道: “逍王殿下,听见了没?大街上喜欢你的这一套做法的女人多的是,我建议你,还是在她们当中寻找一个崇拜你的好姑娘做你的王妃,我们要吃午饭了,好走,不送。” 说完,她将窗户拉下来关上,对旁边几个看热闹的人挥了挥手: “热闹看完了,咱们吃饭吧,再不吃我可是要饿晕倒了。” 虽然关上了窗户,但大街上传来的指责声仍旧传了进来,千陌也懒得理会,径自坐到桌边拿起筷子吃起菜来: “嗯,这道菜味道不错,千羽、千浔、小影你们也尝尝,艳倾老板家的大厨可真不是盖的哟。” 外面的声音忽然是静了下来,那一片为南夜太初抱不平的喧闹声就像被人拿了一柄剑一剑削掉了一般,戛然而止。 艳倾将窗户推开瞧了瞧,这才发现是南夜太初和他的手下制止住了百姓们的吵闹的指责声。 还真是奇怪,也没见他说话,他只是简单的扬了扬手,那一份自然流露的君王气场就将大家给震慑住了,所谓不怒自威应该就是说的他了。 这时的南夜太初已经坐回了马上,制止了群众的责骂声的他低着头也不知道在想什么,片刻后,他又抬起头朝醉月楼的三楼看去,与艳倾的目光对了个正着。 艳倾温文尔雅地朝他微微点了点头,礼貌地笑了笑,算是打招呼。 南夜太初没有笑,他只是盯着他看了一会,深邃的眼眸里看不清他在想什么,然后,他勾起唇角回了他同样的一个浅笑,说道: “走,回府。” 一队骑兵在他的带领下,掉转马头,很快就消失在了街尾。 艳倾目送南夜太初一行人远去,直至消失不见,他才坐回桌边,笑着对正将桌上的菜当仇敌咬牙切齿恨不得消灭它们的千陌说: “柳小姐,逍王得罪了你,我醉月楼的菜可没得罪你哦。” 千陌抬起头,不解地问:“啊?什么意思?” 艳倾笑着摇头,温言解释: “你看你吃菜的模样,就跟那菜和你有多大的仇似的,你的眼睛里可是冒着腾腾的杀气呢。” 千陌这才反应过来,看了看桌上其他几人无比赞同艳倾的话的表情,她原本有的那丝丝不好意思立即烟消云散。 朝艳倾和小包子们瞪了一眼,她假装愠怒: “怎么,难道这菜做出来不就是给我们吃,让我们消灭的吗?我愿意这么吃,你管得着吗?” 说完,她将碗筷放下,擦了擦手,声音清脆地说道: “好了,我也吃饱了,你们慢慢吃,我在这醉月楼里转转,看看你的装修品味如何。” 她哪是真转啊、真要看艳倾的品味啊,她只不过借此避开他们,让自己纷乱的心绪平静下来而已。 艳倾也不点破,只朝着她往门外走的背影看着出了会神,然后才拿起筷子,慢条斯理地吃起来。 南夜太初回到王府,扔下身后的一队人,一个人闷头去了书房,关上房门,也不知道在干什么。 跟随他进了王府的夜魁等人面面相觑,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他们被王府的管家带到一处偏厅,等下人端上茶水糕点下去之后,偏厅里就只剩他们这些无夜山庄的人的时候,脾气暴躁的夜魁最先忍不住发起了牢骚。 “奶奶个熊!俺就说漂亮女人是祸水,你们还不信,这下子终于见识到了吧!瞧柳千陌把公子整成什么样子了!前几天为她茶饭不思,胡子都冒了出来,这哪还像当初那个意气风发、让对手胆战心惊的公子啊!” 稳重的夜魁没有参与今天的行动,所以余下的几个公子的侍卫没有一个出面阻止的,他们的心里也窝着火呢。 原本公子今天这出巡街示爱之举,他们从内心里就有抵触,但碍于公子的威压,不敢表示反对,依然配合公子的要求做了,只要公子能赢得美人归,让他们大男人怎么做都行。 可没想到,不但没能讨得好,反而还被柳小姐轻蔑地视为“幼稚”,让公子灰溜溜地打道回了府,也让他被天下人耻笑。 等今天过后,这事不定传成什么样子,连带公子曾经塑造起来的好名声也会毁于一旦。 这都要怪那个叫柳千陌的女人! 另一个侍卫不由也附和着夜魁的话: “就是,公子多尊贵的一个人啊,以前多威风的一个人啊,有多少女人想要嫁给他啊,如今居然被柳千陌嫌弃,真是让我们这些跟随了公子多年的随从心里不平啊!” “说得正是,我原先对柳小姐印象挺不错的,人长得漂亮,又会赚钱,公子能找到自己心爱的女人,我还挺高兴,没想到柳小姐竟然是这样的一个女人,我看她是一点都不爱公子的,亏公子对她深情一片,真是呸了!” 一时偏厅里此起彼伏响起的,都是对千的指责和讨伐声,他们是打内心深处敬重公子的,所以对公子的心疼也是发自内心的。 他们议论得忘形,义愤填膺下完全忘了不得私议主子的规矩,一时群情激昂,夜魁一拍大腿,大声喝道: “他奶奶的,咱们光在这儿说有什么用,干脆,哥几个找上镇国公府去,让柳千陌给公子一个交待,最起码也要让她为自己的行为道歉,否则,我绝不放过她!” 一个稳重一些的侍卫赶紧拦下激动的他: “魁,不可冒失,此事宜从长计议,今天这时机不对,我们还在王府里呢,不方便出去,要不咱哥几个合计合计,瞅着公子不在的时候,私下里悄悄找到柳小姐,对她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若还劝服不了她,咱们就来硬的,你们看如何?” “如此甚好!来来来,咱们商量一下如何做。” 几颗头颅碰在一起,悄悄地商量起了找千陌算账、为公子挽回名誉的事情。 他们不知道,他们的公子、逍王南夜太初此时已经被宫里派来的太监给叫进了皇宫里。 万寿宫里,南夜帝和皇太后坐在软塌上,看着昂首阔步走进来的南夜太初,两人脸上都没有笑容。 南夜太初也不介意,他朝皇太后和南夜帝行了一礼,便找了个椅子坐了下来。 三人间是短暂的沉默,最终是南夜帝打破了寂静,他端着身子严肃地问道: “初儿,今天父皇和你皇奶奶都在此,我们刚刚听说了你在京城里的出格举动,你说说,你有没有做错?” 南夜太初双手放在膝盖上,摇了摇头,沉声道: “父皇,皇奶奶,我并不认为自己有错,如果真有,请您指出来。” “好,父皇告诉你,你错在哪里了!你身为堂堂的一介王爷,身份尊贵无比,居然做出向一个平民女子当众道歉示爱的言行,不仅如此,你还四处张扬、招摇过市,唯恐天下人不知,你将南夜皇室的脸摆在哪儿了?你又将你自己置于什么地位了?啊?” 南夜帝见自己的儿子居然没有意识到自己的错误,不仅有些恼怒,连环炮般将他的看法说了出来,因为气愤,胸口都起伏不平起来。 南夜太初依旧稳坐如钟: “父皇,这只是您一个人的看法,况且,即便全天下的人这样看我,我也不会在意,我又不是为他们而活的,他们如何想如何看这件事,与我没有任何干系!” “你,你,简直是混账!”南夜帝气不要一处来,指着南夜太初大喝。 “父皇,混不混账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不会在意世俗的眼光和看法,为了陌儿,要我做什么,我都甘愿!哪怕要我的命我都会毫不犹豫地给她,何况一个小小的巡街之举!” 南夜太初气定神闲,脸色无比平静说出了这番话来。 南夜帝果然被他这副态度气得吐血,脸上的神色失望之极: “果然是逆子!你小时候就是这副德性,全不将礼教尊卑规矩律法放在眼里,一贯的任性妄为,我只当你是小时顽劣,长大了便好,没成想,如今长得比父皇还要高了,居然纨绔如此!你太让我失望了!” 第230章 你太让我们失望了 南夜太初垂眸不说话,嘴角挂着一抹浅笑,看上去似乎在冷笑,再仔细看,嘴角已抿成一条直线,透着一股冷静与淡然,隐隐还有些不屑。 是的,是不屑! 他对他这个父皇,自打那年之后,就再也没有对他好言好语和颜悦色过,两父子的关系一度弄得非常僵。 后来,慢慢长大些了,他学会了伪装,学会了用一种玩世不恭的态度掩饰他内心里一切的想法,甚至借由一场大病成功地给众人营造了他病入膏盲的假象,为的就是以另一种身份方便做他自己要做的事情。 看见这个儿子又以一种无所谓的纨绔态度来敷衍他,南夜帝怒极反笑: “好好好,父皇的话反正你也听不进去,你长大了,翅膀硬了,可以高飞了,我,我……” 南夜帝正要说出什么厉害的话来,一旁一直沉默不语的皇太后开口打断了他: “皇上息怒,你的身子才好没几天,可别气坏了,初儿的事交给母后吧,小柳子。” 站在殿角守候的太监章柳赶紧碎步跑上前,躬身道: “太后娘娘,奴才在,请问您有什么吩咐?” 皇太后眼睛看着脸色苍白的南夜帝,话却是对着章柳说的: “小柳子,皇上是不是该吃药了?你先扶他回宫歇息吧,小心着别让皇上太劳累了。” “是。” 章柳答应一声,脚步却并未怎么动,眼睛朝南夜帝看着,等等他的进一步指示。 南夜帝叹了口气,抚着隐隐作痛的胸口,将手伸向了章柳,章柳赶紧上前二步,搀扶住他的手,两人走出了万寿宫。 等南夜帝走后,皇太后朝秋月看了一眼,后者会意,朝两人拜了拜,便快速走出大殿,并将殿门给关上,守在了门外。 皇太后这才看向南夜太初,一脸严肃地说道: “初儿,几个孙儿当中,皇奶奶最喜欢你,也最疼你,以前你身子有病,皇奶奶一切都让着你,倒惯出了你的坏脾气和坏毛病。现在你的身子也好了,是该回来帮你的父皇分担一些公事,也顺便让你父皇看到你的才干,明儿个你就搬到哀家宫里来住。” 皇太后这是要将这个最看重的孙儿放在身边,严加看管呐。 南夜太初自小和这个皇奶奶关系最好,所以在她面前表现得一贯的自由散漫,听到最疼他的皇太后说得如此严肃认真,他颇不在意。 “皇奶奶,您孙儿的才干您还不了解么?” 言下之意,他并不需要向他的父皇证明他的才干和能力,他当然值得如此自信。 想想看,赫赫有名的无夜山庄,已经是天下四大山庄之首,传说中的财富多得数不清,正是在他手下一手创建一手发展壮大起来的,而这个时间,仅仅用了十年左右。 没有过人的头脑和智慧,没有独到的眼光和胆量,年纪轻轻的他又怎能在短时间内建起这么一份基业呢。 皇太后朝他瞪了一眼,招手道:“坐过来,离那么远干什么!皇奶奶和你说话都费力!” 南夜太初倒也听话,乖乖地坐到了南夜帝刚才坐的位置上,与皇太后隔着小茶几说话。 皇太后瞪着一双浑浊但不失精明的眼睛,正色说道: “初儿,你是知道的,你的母妃是皇奶奶的外甥女,没能让她当上皇后是我最大的遗憾,你是她唯一的儿子,她去得又早,所以皇奶奶一向将你捧在手心里,什么事都依着你。你母妃临终前的遗愿就是能看着你登上那个高位,皇奶奶也答应过她,一定帮你得到你应得的东西。” 说到这里,她盯着对面南夜太初平静的脸,看不出他的情绪来,便又继续接着道: “要想成为人上人,站上最高的位置,就必须从现在起谨言慎行,不让对手抓到你的任何把柄,也不能让你的父皇对你有哪怕一丝一毫的不满和失望。可是,初儿,你今天的举动不仅让你父皇失望,也让皇奶奶失望!” 南夜太初撇撇嘴,口气十分浅淡: “对不起,让皇奶奶失望了。” 皇太后从他脸上看不出他这话是真是假,他现在顶着的不再是原先南夜太初的那张蜡黄的病容,而是换成了夜枭的那张刀疤脸。 这张脸,虽然有一道吓人的狰狞的刀疤,但若论起眉眼来,更像他的母妃,而轮廓则像他的父皇南夜帝。 如果不是这道刀疤,相信他应该是个出众的美男子,只怕比那个什么天下第一的艳倾公子不会差。 皇太后和南夜帝也曾询问过他脸上刀疤的来历,南夜太初轻描淡写的说了一句“在外面被仇敌追杀受伤所致”,就闭口不愿再谈,显见不是十分美好的回忆,所以他们也就不再问。 皇太后顺着他的话继续苦口婆心地做着思想工作: “既然知道对不起皇奶奶,那就想办法改正缺点,现在起就好好表现给大家看,相信你父皇会看到的,说起来,在几个皇子当中,也就你和毓儿有帝王之相,不过,毓儿没你沉稳,他有时太浮躁,上次在集英殿失态一事,就很让人笑话了一番,所以,初儿,你一定要吸取教训,千万不要再做出今天这样的事情来。等会找个时间,给你父皇道个歉去,让他消消气,舒舒心。” 南夜太初收起漫不经心的表情,坐正了身子正色道: “皇奶奶,孙儿并不认为自己有做错什么,何须道歉?况且,孙儿是真的喜欢柳小姐,想要娶她为妻的,给自己未过门的王妃道个歉并没有不对。” 真是逆子,这个时候了,还口口声声说没做错!一点都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枉她疼了他这么些年! 皇太后心里有气,不由提高了声音说话: “初儿,你怎么能为了一个女人而置你的尊严与尊贵身份于不顾呢!你还不知道你错在哪里了吗?” 皇太后严厉地说道: “你错就错在你的行为是在自毁长城,你让你的父皇怎么看你?让那些大臣们怎么看你?让百姓们怎么看你?他们只会认为你是一个沉溺于美色,不可担当大任的风流情种!一个为了女人而置南夜皇室与天下而不顾的男人,你父皇又怎能将南夜的江山交到你手中呢?!大臣和百姓们又如何相信,他们未来的帝王会为了江山社稷与百姓的福祉而努力呢?!那些因为君王贪恋美色、专宠后宫而被灭国的先例,在史书上随便一翻,就能翻到!这可是前车之鉴啊!” 一口气说完这大段话,皇太后的胸有些闷,气息也有些急促,她不由抚着胸口,脸上满是恨铁不成钢的痛悔表情。 南夜太初见惹怒了她,赶紧坐到她身边,一边轻轻拍着她的背,帮她顺着气,一边给她端了杯茶,递到她嘴边,温和地说道: “好了,来,皇奶奶,您先喝口茶消消气,为了孙儿气病了可不值得。” 皇太后本来也就说得口渴了,于是便就着他的手喝了口茶润了润嗓子。 等南夜太初将白玉茶杯放下后,她顺势抓着他的手腕,以一副可怜兮兮的表情求道: “初儿,算皇奶奶求你了,好不好?以你的身份,那个柳千陌根本就配不上你,你别忘了,她可是带着两个不知道亲爹是谁的私生子,这样一个不贞的妇人,怎配嫁进皇室为妃,你若是有一天做了皇帝,她就更配不上你了,你让天下的人怎么说你?你又怎么对待她的两个孩子?” 南夜太初垂下眼睫,避重就轻地问: “皇奶奶你当初不是对千陌赞不绝口的吗?说她聪明能干漂亮,你也很喜欢千羽和千浔,说他们俩机灵可爱,怎么现在就变成她配不上我了呢?难道皇奶奶当初说的话全是哄人高兴的假话么?” 这怎么能一样呢! 作为一个一般女子,柳千陌确实比大多数的女人聪明机灵,也会察言观色,她嫁一个普通百姓,甚至嫁给一个朝廷官员都可以,但若作为皇室儿媳,则差得太远了! 这么明显的道理,这个孙儿怎么就弄不明白呢! 真是的,自从他认识那个柳千陌之后,就被迷住了,简直就跟猪油蒙了心一般,分不清好歹! 皇太后叹了口气,继续打亲情牌: “初儿,想当年,你母妃临终的时候,你才多大啊,才这么,这么点高,当时皇奶奶在你母妃的床边,将你抱在怀里,亲口答应她,一定将你平平安安地抚养长大,你难道忘了你母妃对你的期望和嘱咐么?她可是希望你给她争口气,为她申冤的!” 南夜太初抬起头,坚定地说道: “皇奶奶,你说的这些孙儿都没有忘,过去的一切都记得清清楚楚,该争取的孙儿一定会去争取,但这与千陌无关,爱她、娶她是我个人的事情,我不会让任何人阻拦到我与她的结合,所以,我答应皇奶奶,一定完成母妃的遗愿,登上那个高位,但也请皇奶奶不要阻拦我娶陌儿,这个江山我要,陌儿我也要!这两者,我都不会放手!” “你你,你真是气死哀家了!初儿,你,你这个……” 皇太后手抚着胸,脸胀得通红,呼吸忽然急促起来,话也说不出来,仿佛被什么堵住了气管般,喘不上来气。 南夜太初赶紧扶住她,将她抱在怀里,大声朝殿外喊道: “快,快叫太医!皇奶奶发病了!” 随着这一声大喊,万寿宫里顿时热闹起来,脚步杂踏声响起,宫女太监和嬷嬷们跑进跑出,寻太医的,倒水的,绞热帕子,一帮人迅速围在了皇太后周围。 眼看着皇太后快要晕了过去,而太监一时半会还到不了,他赶紧朝一旁的太监和宫女吼道: “快让开,让皇奶奶呼吸到新鲜空气!” 一边伸手拇指使劲去掐皇太后的人中,同时另一只手掌撑在她的后背,将一股内力输送到她的身上,让它快速帮皇太后打通气不顺的地方,为她心脉注入一丝活力,以支撑到太医的到来。 经过他的这一番急救,皇太后终于坚持到了太医的到来,由于抢救及时,她的命得以保全,人也从晕厥中悠悠醒转了过来。 第231章 父子俩谈心闹崩 南夜帝很快知道了皇太后晕厥病倒的消息,很快他便又赶到了万寿宫,在看见皇太后已经清醒过来后,这才舒了口气,转头问太医: “李院正,母后到底是何病?朕离开万寿宫之前,母后都还好好的,怎么说病就病了?” 李院正悄悄瞥了眼床边的南夜太初,斟词酌句地回道: “回皇上,太后娘娘不知何故一口气没顺上来,因呼吸不畅导致的晕厥,幸亏逍王殿下抢救及时,护住了太后娘娘的心脉,才得以等到臣赶来施救,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皇太后其实是被南夜太初气晕的,哪里是李院正所说的“不知何故”啊。 但李院正为了不得罪人,且南夜太初还在当场的情况下,才字斟句酌地避开关键原因不提的,不仅如此,他还称赞了南夜太初的及时抢救措施,为的就是不让这对父子闹僵。 果然,南夜帝在听他如此说了之后,虽然脸上的怀疑之色退了下去,换上了一副威严的表情。 “嗯,李院正,母后的身子这几年越来越差,你好好帮她调理调理。初儿,跟朕来,朕有话要对你说。” 南夜太初“嗯”了一声,轻声对床上躺着的皇太后说道: “皇奶奶,你好好养病,孙儿去去就来。” 皇太后疲惫地点点头,南夜太初便随了南夜帝去了御书房。 御书房里,南夜帝坐着,南夜太初站着,两人都不说话,良久,南夜帝才开口说道: “初儿,你是不是对父皇一直心怀怨恨?” 南夜太初垂下眼,淡淡地道: “父皇您想多了。” 南夜帝摇摇头,声音里带着肯定: “不,父皇并没有想多,父皇知道,初儿你一定还在怨恨当年的事情,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还不肯原谅父皇么?” 原谅?搁谁身上遇到那样的事情,都不会轻易原谅,哪怕那个人是他的父皇! 见南夜太初站在那里一言不发,嘴唇似翘非翘,垂着眉眼似乎恭敬得很,却让南夜帝感觉到两人之间那条巨大的鸿沟。 “初儿,父皇老了,被南夜翼在地道里关了五年,身子也垮得厉害,即便现在天天吃药调理,也是治标不治本,父皇必须要开始考虑太子位人选的事情了。” 说到这里,南夜帝顿了顿,瞧了瞧南夜太初脸上的神色,见他仍然面若止水,只得继续说下去: “在父皇仅剩的五个儿子当中,你的才干是最出众的,尤其是当父皇知道你就是那个神秘的无夜山庄庄主的时候,父皇对你以前病秧秧不堪大任的形象就完全改观,只有雷厉风行手段强硬的王者才能带领南夜国在四国鼎立中立于不败之地,所以,初儿,父皇最为看好你来继承祖宗留下的这片江山,也相信你能让它更强大。” 南夜太初抬起双眸,声音沉静,辨不出喜怒,“谢父皇夸奖。” 南夜帝盯着他的眼睛,“初儿,你是真心谢父皇么?” 当然只是,真心谢你的“夸奖”。南夜太初点了点头。 “初儿,你喜欢柳家丫头,父皇并不反对,况且,柳丫头救过父皇的命,要不是她,父皇至今仍然可能还被关在地底,她人长得也漂亮,家世也好,挺招人喜欢,你喜欢她,父皇也理解,年轻人嘛,谁没有爱过几个绝色女子。但是,” 南夜帝话音一转,神情也变得严肃起来: “但是,做为父皇看好的太子人选,初儿你不能被爱情冲昏了头脑!你今天的行为实在是不符合一个未来储君的要求,做为一个上位者,最要不得的就是过于看重美色和感情!想想历史上多少昏君都是栽在这上头,不仅最后连命没了,就连国被灭了的也大有人在!” “所以?”南夜太初抬眸淡淡地问。 “所以,你要立即停止像今天这样的愚蠢行为,并且忘掉柳家丫头,最好是能和她一刀两断,这样父皇才放心将皇位交给你。她不是生你的气,恨你骗了她要毁婚吗?正好,这样不知天高地厚、不懂大局、不识大体的女人也不值得你留恋了,你也可以趁此机会和她取消婚约,父皇重新给你物色身世清白家世配得上你的大家闺秀。” 南夜太初听到这里,不由将手负在身后,紧紧地握在了一起,他斩钉截铁地拒绝: “不可能!父皇,我绝不会允许陌儿退婚,我也绝不会和她解除婚约!” 或许是南夜太初坚定的态度起了作用,南夜帝忍了忍,才接口说道: “既然如此,那父皇也不阻止你娶柳家丫头,但是父皇有个条件,她不能当你的王妃,她的两个孩子也不能跟着她嫁到王府,更不能上南夜皇室族谱。” 南夜太初实在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聪明果决,做事又有谋略,能暗地里建起无夜山庄并让它成为天下第一大庄,就足见他的睿智与魄力。 所以南夜帝见这个儿子如此执着于喜欢千陌,便决定退一点,允许他娶她,但决不能以正妃之礼娶,顶多给个小妾的名分,也算没有委曲她。 南夜帝想得倒是蛮好,以为他同意南夜太初娶千陌,这个儿子一定会感激涕零,毕竟,美人可以得到,未来的皇位和权势也能得到,鱼与熊掌兼得,是个聪明的男人,都会做出明智的选择。 南夜太初松开身后紧握的双拳,冷冷地道: “父皇,这种话儿臣劝你以后还是不要说了,对于千陌,我志在必得,我的王妃也只会有她一人!父皇若是没什么事,我先告退了。” 说罢,躬身行了一礼,转身就要往外走,南夜帝简直是被他气得不轻,他这个皇帝已经退让到如此了,这个儿子居然还不接受! 简直是,逆子! “站住,父皇没说让你退你怎能说走就走!太不将父皇放在眼里了!孽障!你给我回来!” 南夜帝双手狠狠地拍在书案上,气急败坏地想要叫住南夜太初,哪想到南夜太初根本不理他,依旧大踏步往外走,走到御书房门边,在拉开房门后,他才冷冷地甩下一句话后,扬长而去: “父皇,不是每个人都像你那般冷酷无情的,我绝不会让我心爱的女人如同母妃一样,过着与众多女人争宠的日子,最终为此而死!” 只这一句话,就将原本盛怒的南夜帝给打击到了,他的火气如被针扎破的气球,忽地就消失得无影无踪,整个人颓然地跌坐在了椅子上。 他想起了南夜太初的母妃,那个既温婉又刚烈的女子,她爱着他,而他也给过他一段时间的宠爱,只是身为帝王的他,又怎会将感情拴在一个女人身上呢,况且这个女人还是太后的亲外甥,他更不会允许后戚一族因此而坐大啊。 他谈不上对她有多少的爱,只不过贪图了她一时的年轻,反正后宫里最不缺的就是这样的美人。 自从他的心遗失在了那个叫妙弋的女子身上之后,后宫妃嫔对他而言,就只是一种工具,用来生儿育女、传宗接代的工具。 想到妙弋,他才想起来,他也曾经是深爱过一个女人的,也曾经如同太初一般,将爱情视为此生唯一最重要的事,可他当时为了皇位,为了权力,最终与她擦肩而过。 柳家丫头正是妙弋的女儿,难道这真是冥冥中自有天意,他和妙弋没有成为夫妻,就让他的儿子和她的女儿相爱么? 他到底要怎么办? 柳千陌是妙弋唯一的女儿,他不应该为难她,他答应过妙弋,要好好对待她的女儿的,所以当初才会给她和兰贵妃的毓儿定亲。 只是,现在柳千陌这样的身份,一个带着两个野种的婚前失贞的女人,不管错在不在她,毕竟她的名声已经不好了,做为南夜皇室现任的皇帝,他又怎能置皇室的尊严与名声于不顾呢! 他必须让南夜这个姓始终站在最高处,让天下百姓景仰,不容许任何人抹黑。 所以他才会几经权衡之下,想了个折衷的主意,只要不让太初娶她为正妃,让她当个妾侍,初儿应该就会心满意足了,毕竟两人以后能长相厮守在一起。 可是,初儿为何就是想不通这点呢?他怎么跟他那个母妃一样,是个死脑筋呢! 帝王家,最最要不得的就是专情啊! 章公公推门走进御书房的时候,南夜帝一人坐在暗处发呆,似乎有些迷茫,又有些恨铁不成钢,还有些惋惜与不甘。 他走上前尖着细嗓子小声劝道: “皇上,这如今还在正月,天气凉,小心坐久了对您龙体不利,奴才扶您去御花园走走吧?” 见南夜帝抬起头茫然地看着他,他又补充道: “要不,奴才陪您去皇后或者兰贵妃那里坐坐,和娘娘们说会话,也是好的。” 南夜帝一听她们的名字,便觉无趣,摇了摇头,章公公想了想又说: “听说新进了几位美人,才貌双全,皇上您还未见过她们呢,要不,奴才就陪您去瞧瞧这几位美人去?” 南夜帝的眼睛瞬间就亮了,“也罢,章柳,你就和朕去这几个新人那里坐坐吧,朕倒要看看她们会些什么本事。” 南夜太初憋着一口气回到逍王府的时候,才想起来中午他将夜魁那帮人落在了王府里,后来被叫进宫走得匆忙,也没吩咐他们该要如何。 此时想起来,便叫来管家问道: “我的那些侍卫还在府里吗?” 听到这句无头无脑的话,管家刚开始摸不着头脑,不知道王爷问的是哪边的侍卫,是王府的还是无夜山庄的。 但伶俐的他很快就领会了主子的意思,便躬身回道: “王爷,夜魁他们二十人兄弟见您被皇上叫进宫,后来也走了,说是回山庄那边。” “唔,知道了,你下去吧。” 南夜太初挥退管家,想了想,决定回山庄在京城里的那座宅子看看。 他不知道,就在这天下午,夜魁他们干了一件“大”事。 第232章 再次整蛊夜魁 千陌和小包子们在醉月楼吃完饭,结账的时候,被艳倾公子给拦下了。 “柳小姐能来艳某开的酒楼吃饭,是瞧得起艳某这个朋友,这顿饭自然该由我请,若是柳小姐还喜欢醉月楼的饭菜,以后不管你何时来,一定给你留一间雅间,并且全部免单。” 艳倾公子的态度很诚恳,说话的语气很真诚,千陌倒也不再推辞,她大大方方地说道: “既然艳老板如此盛情,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谢谢大老板哦,不过,就今天第一次免单,以后我来的话,这银子还是要收的,能给打个九折我就很高兴了。” 见艳倾似乎不太认同地想要接话,千陌抢先补充道: “你最好别反对,嘿嘿,你若是不同意,我下回就再也不踏进醉月楼的大门啦。” 千浔在一旁拉拉艳倾的衣摆,仰头得意地说道: “艳倾叔叔,娘有钱哦,是很有钱很有钱的那种,所以你就放心大胆地收银子就是了,不赚白不赚!只要菜做得好吃,浔宝会天天让娘请客的,你就在家坐着数银子吧。” 嘿,这个吃里扒外的浔包子!有这么出卖他娘的么?还特么地告诉别人不宰白不宰! 小白眼狼! 千陌朝故意朝千浔恶狠狠地瞪了一眼,哪里知道这个小包子胆子越来越肥了,居然一点都不怕她,依旧笑眯眯地牵着大帅哥的衣袍,那模样,明显是被艳倾的美貌给收买了去了。 唉,俗语说得好,“五六岁的小孩狗也嫌”,这熊孩子已经开始学会拆她的台了,看来今天晚上回去后,得好好“敲打敲打”,不,是好好教育教育一番了。 艳倾在听到千浔的话后,不由放声大笑了起来,笑完后,他弯下腰亲了亲千浔的小苹果脸,又刮了刮他的小鼻头,温润地说道: “你是弟弟浔宝对吧?叔叔喜欢你,以后只要你来,想吃什么尽管吃,叔叔全部给你免单,不记在你娘的账上,好不好?” “好,谢谢艳倾叔叔。” 千浔喜滋滋地,这下又有好多好多免费的美食吃了——嗯,偶尔出卖下娘亲,还是有好处滴。 千陌看了看一旁安静的千羽和小影,不由感慨,这同样都是她的儿子,同时出来的双胞胎,咋差别就这么大呢!还是千羽好啊,更贴她的心。 她一手一个牵着千羽和小影,假装气呼呼地对他们俩说道: “走,我带你们去看桃花姨去,浔宝就让他留在这里好了,反正艳老板不会亏待他。” 千浔一听急了,桃花姨那儿的菜也好吃呢,而且还有好吃的桃花春茶和桃花糕,这可是别处都没有的。 他松开艳倾的手,迈着小腿紧追在千陌三人的身后: “娘,娘,等等浔宝,浔宝好久没有看见桃花姨了,也好想好想她的呢。” 千陌勾起嘴角笑了,小样! 她背朝艳倾挥挥手,带着三个孩子出了醉月楼,往大街上随意闲逛起来。 走到街心转到另一条热闹的集市上的时候,千陌他们和迎面而来的夜魁等人撞了个正着。 虽然和南夜太初在闹矛盾,但千陌对他的一众手下是不反感的,所以,远远地看见他们的时候,她就在犹豫着,要不要若无其事地和他们打个招呼,以示她的善意。 夜魁也看见了她和小包子们,在短暂的一愣后,不由怒容满面地几步跨到千陌面前,大声说道: “柳小姐,你来得正好,魁和兄弟几个正要去找你!” 看着来者不善的夜魁和他身旁的几个青衣人,千陌稳住身子,镇定自若地问道: “哦,不知你们找我有何事?” 夜魁大喇喇地叉腿往她面前一站,双手叉着腰,正义凛然地质问: “柳小姐,你为什么要和我们公子生气?为什么不接受他的道歉?你为什么要让公子受到天下人的耻笑?你难道不知道公子待你的一片心吗?!” 怎么,逍王自己搞不定她了,就派他的几个手下来指责她、质问她、讨伐她么? 千陌看着立在身前的这座厚实的黑塔,以及拦在头面的另外几个青衣人,撇了撇嘴,冷眉冷眼地说道: “请问,我与逍王殿下的事情,这与你们何干?你们凭什么来声讨我?难道是他派你们来替他出这口气的?” “与我们何干?亏你说得出口!就凭我们是公子最亲近的兄弟,最得力的手下,最亲密的战友!就凭我们曾经与公子一同出生入死打天下!你让我们的公子不好受,我们就有资格来替他出气!” 不得不说,这夜魁就是个莽夫,这话说出来只会火上浇油,让千陌更气愤,让她和南夜太初的隔阂越深。 如果是夜魅或其他几个夜姓暗卫,就绝不会头脑如此简单、性格如此粗暴的行事与说话。可惜他们都不在,这次来的是夜魁和他的几个兄弟。 果然,千陌被激怒了,她嗤笑道: “哼,果真是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手下!瞧你们这一个个气势汹汹兴师问罪的模样,知道的人是知道你们来替你家王爷打抱不平,来出气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是哪里来的恶霸土匪地头蛇呢!” 说到这里,她冷冷地连着“哼”了两声,挺着胸脯俏生生地说道: “我现在就站在这里,我倒要看看,你们今天准备如何替南夜太初出气!是准备打我一顿,还是骂我一顿?” “你,你牙尖嘴利能说会道,我说不过你!” 夜魁在比赛说理方面肯定是说不过千陌的,他情急之下,便抛出了他们几个弟兄商量好的计策: “柳小姐,我也不和你废话,我们今天来找你,确实是为公子出气的,魁不忍心看着公子被你这个妖女折磨得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我们来打个赌如何?” 想他家公子何等英雄人物,顶天立地,说一不二,有多少的女人曾经想贴上来,公子都不看在眼里,如今却为了柳千陌失魂落魄,夜夜买醉,怎能不叫他们痛心! 千陌刚要说话,一旁的千羽和千浔忍不住了,小哥俩异口同声地喝道: “你是坏叔叔!不许说宝宝们的娘是妖女!” 千浔更是叉着腰,小手抬高戳着夜魁的大腿,一连串地说道: “你才是妖女,你才是妖女!你全家都是妖女!你将来娶的媳妇也是妖女!你和你媳妇生的孩子也是妖女!哼,敢说娘是妖女,浔宝就先将你变成妖女!” 很快,千浔小说戳过的地方,夜魁的大腿上立即起了一片密密麻麻的疹子,又痒又难受,挠心得很。 那片红疹子很快就从大腿处蔓延到全身,铁塔一般的壮汉夜魁浑身都痒了起来,他不由自主地就用手去挠痒痒,刚挠了前胸,后背又痒了,撇了前胸去挠后背,胳膊又痒了,左手不够用,右手也开始去挠。 两手挠不到的地方也痒得厉害,他只得跺着脚、或者在原地蹦蹦跳跳着,以便缓解那锥心的痒痒。 他一边手舞足蹈地在全身抓挠,一边在心里暗悔:他怎么就忘记这个妖女的儿子是用毒高手了呢!这个小祖宗,这个小毒仙,他就曾经在他手里吃过一次亏啊!他居然不长记性! 千浔捂着嘴在一旁笑个不停,得意地说道: “坏叔叔,你看看你这样子,是不是也像妖女啊?只有妖女才会抓耳挠腮做跳大神哦。” 原来,在浔小包子的认知里,只有那些装神弄鬼跳大神的巫婆才是妖女,而且是丑八怪级别的老妖女,所以夜魁将他漂亮的娘亲指为妖女,浔小包子第一个不服! 千陌并没有指使千浔下毒,但夜魁出口侮辱她在先,挑衅指责她在后,千浔虽然用了毒,但也不过分,小小惩戒这个鲁莽的黑大个也好。 所以,她抱着胸在一旁笑眯眯地看着夜魁四肢乱动浑身扭曲的难受模样,千羽和小影也抱着胸,冷冷地看着这个坏叔叔被千浔整治。 这时街上渐渐围了一些人过来,见几个大男人欺负孤儿寡母反被人整蛊,便指指点点,眉开眼笑地看笑话。 跟着夜魁来的几个青衣人是他的好朋友,见他受了千浔小包子的暗算,便想上前帮他挠痒痒,谁知千浔这药不是一般的痒痒药,中了它的毒是不能挠的,越挠越痒。 这种痒只要你忍着不去挠它,不出一刻钟,那些红疹子就会自动消退,痒毒也就解了。 但他们不知道啊,看着好朋友难受,自然是要帮一把的,谁知越帮越忙,反正让夜魁更痒了,暴露在外的皮肤都被他挠出了血痕,可见身上也好不到哪里去。 眼见夜魁越来越难受,脾气也越来越暴躁,他的几个同伴也没有办法。毒不是千陌那个女人下,是个才五岁半的小屁孩,他们怎么也拉不下脸来去找浔小包子的晦气,也不可能将他拖过来打一顿,逼着他交出解药。 毕竟这还是在大庭广之下,在京城最繁华的闹市区,若让人们知道公子的手下欺负一个小孩子,那他们也不用再跟在公子身边了! 这种损毁公子名誉的事情,他们是无论如何不会去做的。 那些围观的百姓看着这几个大汉被一个漂亮的小娃娃整得没一点脾气,又见千陌长得如花似玉,像天上的仙女,不由站在了她这一边,一个个在一旁替千陌几人鼓气: “该!谁叫他们几个大男人欺负一个弱女子的!就该这样整整他们!” “就是,连一个小娃娃都对付不了,还想来欺负一个女人,亏他们号称什么江湖侠士义士的,简直就是打自己的脸啊!” “小姐,你不用怕他们,若是官府来了,我们一定替你作证,是他们几人寻衅挑事在先,你的小弟弟才被逼下毒的。” 原来众人见千陌太年轻,看上去就跟十六七岁似的,用脚后跟想,也不可能生出五六岁的双胞胎来,所以便将小包子们当成了她的弟弟。 第233章 如意算盘和机关盒 小包子们不乐意了,千羽和千浔自豪地说道: “她不是宝宝们的姐姐,她是宝宝们的娘!” 看,他们的娘多年轻,多漂亮,才会生出他们两个也这么漂亮聪明的宝宝来! 啊?这位小姐这么年轻,居然生了三个这么大的孩子了,啧啧啧,真是了不起啊!怪不得三个孩子都这般漂亮可爱,原来是遗传了她的好相貌。 围观的百姓一时忘记了一旁连蹦带跳舞被痒毒药折磨得快崩溃的夜魁,他们纷纷对千陌和小包子们赞不绝口起来。 千羽倒是不太理会这些人的溢美之词,从小这些话他就听惯了。 只有千浔,说他聪明漂亮的好话,他是百听不厌,所以此刻的浔小包子就像是一只骄傲的孔雀,得意洋洋地抬着下巴,瞧着那几个大男人对痒毒束手无策、又拿他没辙的模样。 那几个青衣同伴看到夜魁实在是痒得难受,他们无可奈何地瞪了千陌一眼,上前架起夜魁就准备走。 总不能在这大街上看着他被痒死吧?即便痒不致死,照这情形下去,全身的皮肤也会被他给挠烂的,还是将他带回去找大夫解了他的毒为好。 千浔却在此时笑眯眯地说: “这个痒痒毒只有浔宝有解药哦,一般的大夫解不了它的,而且没有用对药的话,只会越解越痒。” 这个药是毒尊风天逝给千浔的,他藏在包袱里,回京后就将它给忘了,前不久在家里无捉迷藏的时候,偶然间将它翻了出来,便带在了身上,没想到这么快就派上了用场。 其实,千浔说得不完全对,以子九弦的医术和毒术,要解毒尊的毒药,应该也不是难事,虽然会多花点时间去研究,但这个时候几个精壮的汉子早忘记这茬了,况且即便是他们,也不知道子九弦的真正身份,所以自然也想不到他。 千浔一本正经的模样倒是唬住了他们,他们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再者本来就是在夜枭手下训练出来的,平素也是几个磊落的汉子。 为了尽快减轻夜魁的痛苦,几人便走到千陌面前,对她抱拳行了一礼,客气有礼地说道: “柳小姐,夜魁说话不知分寸,如果冒犯了您,还请您见谅,请柳小姐大人有大量,将他身上的毒解了,咱们堂堂正正地公开较量,如何?” 他们不好说千陌使阴毒损招,耍小计谋,毕竟都亲眼所见,千陌并没有动手,动手的是她的儿子,那个镇国公府的小公子,也是极有可能成为他们公子继子的千浔下的毒。 他们不能和一个小娃娃计较,又不能怪到千陌身上,只好先忍下一口气,将解药拿到手再说,反正为公子出气的想法是不会变的,来日方长嘛。 千陌很不喜欢听他们说的“大人有大量”这句,合着她被他们欺负了,还得大人有大量地原谅他们啊?是不是他们打了她的左脸,她还得将右脸伸上去让他们打呢! 但他们说的那句“堂堂正正公开较量”提醒了她,她不能让有心人说她故意纵容儿子使损招啊,说出去也胜之不武。 所以,她微微颔首,朝千浔看过去,柔声说道: “浔宝,既然这几位叔叔说咱们不能以小欺大,要堂堂正正地比试,咱们就光明正大地赢他们一回,如何?” 那个夜魁的同伴瞠目结舌:什么叫他们说不能以小欺大,他们可没有这样说好不好?!这话传出去,几个大男人被一个小娃娃欺负了,还让他们怎么去见公子和那帮弟兄们啊! 千浔偏着头想了想,又用手托着下巴再想了会,再瞟了瞟大胡子夜魁那望着他的可怜巴巴的模样,这才慢吞吞地开了口: “好吧,既然娘为坏叔叔求情,浔宝就放你一马吧!” 千浔并不打算直接跟他给解药,谁叫夜魁欺负他的娘呢,总得叫他多吃点苦头,所以浔小包子眨着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笑嘻嘻地说道: “这个毒的解法很简单啦,只要你忍住痒不碰它,不挠它,一刻钟后,红疹子自已就会消失,那个时候也就不痒了哦。” 这么容易?不用服解药? 夜魁和同伴怀疑地看向小包子,后者笑得一脸无害地猛点头,示意他们放心,他浔宝是绝对不会骗人的啦。 同有办法,死马当活马医,就按千浔说的法子来吧。 几个同伴分别抓着夜魁的手和脚,以防他忍不住又乱挠乱动从而破功,只要他忍住一刻钟,到时自然就可知道小包子是不是说谎了。 千陌扬起嘴角,亲切地说道: “各位好汉,你们在这里帮他按着,我带孩子去那边茶楼里坐会,被你们拦在大街上这么久,口也渴了,腿也站疼了,肚子也饿了,得找个地方歇歇脚去,一刻钟后你们来寻我们娘儿几个就是了,我们不会跑的。拜拜啦。” 说罢,千陌抬起脚往路边一间茶楼走去,千羽和小影手牵着手跟在她的后面。 千浔也学着他娘的,对几个人摇摇手:“拜拜啦。”说完屁颠屁颠地跟了上去。 拜拜啦?这是什么新鲜词语啊?怎么听不懂呢? 不管了,还是先解了夜魁的痒毒要紧。 几个同伴将夜魁的手脚死死按住,不让他动一分一毫,果然,一刻钟后,他身上的红疹子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快速消退。 不一会,他身上的疹子就全没了,而且,他也不再有那种难受得要命的痒了。 几人这才相信千浔没有骗他们,松开手,他们一齐看着夜魁: “魁,你看如今咋办?今天这事我们是背着公子出来的,你又被整了一道,还要不要继续和柳小姐摆赌局?” 其中一个明理一些人的人说道: “我觉得吧,这事咱们虽然是替公子抱不平,想替公子出气,但几个大男人为难孤儿寡母的,还真不地道,也不是君子所为,我看还是撤了吧。” 夜魁本就不喜欢千陌,刚刚又受了这么一通整,自然不愿意轻易放过这么好的机会,他吹着大胡子瞪着眼道: “谁说我们欺负她了?我们不是说好了是为公子出口恶气么?况且,只是一个公平的赌局,她愿意赌就赌,不愿意赌咱也不强迫,但既然我们商量好了这个法子,总归是要先征求她的意见吧?没道理问都没问就逃跑的道理!你们也忒怕事了?公子若怪罪下来,俺老魁一人承担。” 几人见他一意要去和千陌赌一把,转念一想,夜魁说得也对,他们只是提出这个法子而已,赌不赌全在柳千陌,她若不愿意,他们也就打道回府了,若愿意,就要愿赌服输,到时候,即便公子知道了,也怪不到他们几个。 夜魁见同伴们不再反对,便率先向那座茶楼走去,那几个人自然是跟在了他后面。 茶楼一楼的大堂里,千陌和小包子占据了一张桌子,点了一壶瓜片茶,又要了几碟点心瓜子果仁,四人正悠闲自得地品茶吃点心,不时交头接耳笑呵呵地聊天。 夜魁带着人径直走到她面前,粗声粗气地说道: “柳小姐,俺先前曾问你是否愿意与我们赌一局,不知柳小姐现在意下如何?是否愿意与俺夜魁赌一把?” 千陌微笑着抬起头,拈起一粒糖渍梅子放入嘴里,慢条斯理地问: “哦?不知如何个赌法?” 夜魁大马金刀地一屁股坐到了邻近一张桌子旁,抖着大胡子瓮声瓮气地说: “很简单,俺也不为难柳小姐,有两个方法可供选择,一种是以艳倾公子失窃的粉钻为赌局,只要柳小姐你能找到这颗粉钻,不管抓不抓得到窃贼,都算你赢。” 找出失窃的粉钻?亏他们想得出来! 时间都过去这么久了,除了青萍和梦霄宫,再无任何线索,这让她上哪儿找去? 想到这里,她突然想起旁边的小影来,有机会的话,得向她问问,看她知不知道粉钻的下落。 不过,今天嘛,她先打发了这个讨厌的夜魁再说。 “哧,我凭什么要听你的,与你打这个赌?你说让我找出粉钻,我就得找啊?这是抢人家官府饭碗的事情,我可不做这等傻事!” 千陌斜乜了夜魁几人一眼,端起茶杯,优雅地浅啜了一口,一句话就将那几人给噎了个半死。 夜魁讷讷着说不出话来,这事也确实是考虑不周,一个官府也破不了的案子,他们拿来让一个妇人破,说出去,只会让人说他们欺负人。 既然这条路行不通,那就上第二个方案吧,败而不馁的夜魁铁塔想半天,终于又开了口: “那还有第二个赌法。” 说到这里,他从身上掏出一个楠木制的机关盒,递给千陌: “这是机关世家偃师的后代偃清亲手做的一个机关盒,据说设计很巧妙,很少有人能打开,俺和哥几个都打不开,如果柳小姐能打开的话,俺就服了你,你让俺做什么,俺就做什么,绝不推辞!” 千陌转动着手中巴掌大的机关盒,整个盒子由楠木打造,仿佛是由一整块楠木做成,严丝合缝,从外表上看不到可以开关之处在哪里,竟然无从下手。 有意思! 千陌翻来覆去转着机关盒瞧着,很感兴趣。 在现代的时候,她就听说了偃师是古代机关大师,做的机关盒精妙无比,当时就很遗憾没看到一件实物流传下来,没想到在这南夜国,却意外地从夜魁手中看到了。 她头也不抬,继续兴致勃勃地盯着机关盒看,嘴里却脆生生地问道: “我赢了,你就听我的,那万一我输了呢?” 夜魁一听千陌这话,有门,立即振作了精神回道: “柳小姐要是输了,自然得听俺们几个的了。” “哼,你这如意算盘打得真好!这个机关盒如此难解,如你所说很少有人能打开它,那岂不是我也一样的打不开它?所以我输的可能性更大,赢面几乎没有,而你们不需要解,却能轻轻松松地赢了我,真是想得挺美呢!” 千陌才不上这个当,她一针见血地揭穿夜魁几人的如意算盘。 第234章 难解的机关盒 夜魁几人面面相觑,脸上尽是尴尬之色,他们本来就是这么打算的,所以才设了两个赌局,让千陌二选一,一般人见第一个太难,自然就会选择第二个。 况且千陌曾在皇宫里用特别的方式解了玉连环,所以她肯定也会认为解机关盒没什么难的,只需用斧子劈开就成。 如果她这么想,他们的计划就成功了一大半。 只要千陌答应解机关盒,他们会在她解之前抛出最后一个条件,不能砸烂!不能破坏机关盒的机关,要保持它的完好无缺。也就是说,只能寻找机关并解出来这一条路可走。 可惜,他们的如意算盘,仍然被千陌看破。 没办法了,既然人家玉璃郡主不上当,他们就只能撤了,再想办法为公子出气就是了。 夜魁几人互相看了看,无奈地耸耸肩,夜魁伸手去拿还在千陌手中的机关盒,嘴里同时说道: “既然柳小姐不愿意解,那就算了,俺们告辞。” 千陌手腕一翻,托在掌中的机关盒就避开了夜魁的大手: “谁说我不愿意解了?” 夜魁疑惑不解:“不是你刚才自己说的么?” “大胡子叔叔你真笨!娘的话都听不懂!娘刚才只是说你们打的如意算盘,明知道不可能解开的机关盒,却偏偏只让娘解,你们什么也不用做,坐等着看娘输掉赌局。” 千浔在千陌说话之前抢先开了口,用他又粉又糯的童音将她说过的话解释了一遍,完了后,又掉头得意洋洋地找千陌讨表扬: “娘,浔宝说得没错吧?是不是要亲宝宝一下?” 千陌在他的鼻子上刮了一下,笑眯眯地说: “真是聪明儿子,比那个黑大个强多了!等回去后娘再好好亲浔宝。” 被千浔和千陌瞧不起的笨蛋黑大个夜魁本来十分恼怒,可人家说得又在理,他若无故发火就显得没理了。 讪讪地收回手,夜魁迅速镇定了下来,平复了一下心情后,这才说道: “既然柳小姐愿意解,咱们丑话说在前头,你不能……” “我不能刀砍斧劈它,不能火烧它,不能凿个洞破坏它的机关,只能找出机关所在,想办法解开它,对不对?” 千陌知道他想说什么,干脆抢在他前头,一口气将条件都说了出来。 “对对对,条件就是这么苛刻,柳小姐还愿意解吗?如果输了,你可是要愿赌服输,不能耍赖!” 千陌把玩着手中的机关盒,又将它仔细看了一遍:机关盒呈长方形,约一寸半厚,楠木红漆,光可鉴人,整个盒子表面严丝合缝,没有拉环,也没有明扣,连暗扣也见不着,竟好似一块整木。 在现代的时候她就对这种失传已久的机关盒好奇得很,现在有了这么一个机会见到了实物,让她将它轻易还给对方,她可真不愿意。 怎么说,她也得将它据为已有,因为古代机关盒对她这个古玩鉴定专家的魅惑实在是太大了! 想到这里,千陌下了决定,她抬起眼,对着正热切盼望她上钩的夜魁几人说道: “虽然我从未见过这种机关盒,但实在对它感兴趣得很,所以我愿意和你们赌这一把。不过,” 看了眼夜魁脸上那毫不保留地计谋得逞的欣喜表情,千陌提出了自己的条件: “不过,我有条件,如果我赢了,你们不但要按我说的去做,这个机关盒也要归我所有,你们不得要回!” 夜魁犹豫了,这个机关盒还是他们几个今天找夜魅借出来的,说好了他今晚会还回去的,他可没有权利随便答应给千陌。 千陌看见几人为难的脸色,微微一笑,将机关盒递到夜魁所在的桌上,淡淡地说道: “既然你们没有权做主,相必你们也不是这盒子的主人,我不解也罢。” 说罢,拈起一枚百果糕,放在嘴里小口咬着,看也不看一旁的那几个人。 一个青衣人碰了碰夜魁的胳膊,悄声说道: “反正这个机关盒至今没人能解开,她肯定也解不开,答应她的这个条件又何妨,反正总归是要回到我们手上的。不过得加个时间限制,一个时辰内,她若解不开,就是输。” 夜魁听了同伴的话,深以为然,于是吹着大胡子,神气活现地说: “柳小姐的条件也不是不能答应,只要你在一个时辰内解开机关盒,它就归你了。” “行。” 千陌答应得很干脆,她将手掌伸出来,夜魁赶紧将桌上的机关盒又递到了她的手中。 在众人期盼的目光中,她将机关盒举在眼前,两只手肘搁在桌面上,再一次它打量起来。 她时而盯着它上上下下地看,时而皱眉沉思,似乎在想着法子,时而有用手在整个木盒表面一寸寸的敲,想听听有什么异响没有。 甚至她还一度走出茶楼,将它拿到阳光下对着光看,没发现特别之处,又从容地走了回来,然后思索片刻后,又用茶水小心地洒在它的表面,静待片刻后,依然没什么变化。 半个时辰过去后,她手中的机关盒依然还是原来的模样。 夜魁等人面露得意之色,互相看了一眼:他们就说嘛,连夜魅那样聪明的军师都没能解开的机关盒,这个柳小姐又如何解得开哟。 又一刻钟过去,离约定好的一个时辰只剩下一刻钟了,千陌依然还要孜孜不倦地研究着,就连小包子们也不淡定了。 千羽和千浔、小影的脸上也显露出了焦急之色,但他们又不敢出声询问,怕打扰到千陌的思路,只好坐在椅子上,不安地扭动着,想着等会若娘输了,他们怎么着也得整治整治这几个坏蛋叔叔不可。 * 南夜太初回到无夜山庄在京城的秘宅,直接去了书房,里面只有夜魅一人在处理着各地的情报与账册。 他走到书案前坐下,随口问道: “魅,怎么没看见魁他们几个?王府那边的管家说他们已经回到这边来了。” 夜魅抬起头,将一迭筛选出来的重要文件递给他,说: “他们确实回来了,后来见没什么事情,就找我将那个机关盒借了去,说他们想试试能不能解开机关,也好打发时间。” 夜魅从他们嘴里也听说了公子巡街道歉失败的消息,想说什么又忍住了,便转口将机关盒的事情告诉了南夜太初。 南夜太初听了也没说话,他的心情不太好,便埋下头浏览起夜魅刚刚递过来的文件。 书房里顿时只剩下翻页的声音和笔在纸上写字的声音,一室安静。 夜魅最终还是没能忍住,他试探着问: “公子,皇上和皇太后将您叫进宫,说了些什么?” 他不敢直接问千陌和他如何如何了,只好曲线从皇上问起,而且据他推测,皇上和皇太后这么急着将公子召进宫去,一定也与他今天在大街上的行为有关。 南夜太初似乎不太想聊这个话题,他头也没抬,淡淡地回了句: “没说什么。” 夜魅还想再问,这时从书房外匆匆走进一个人来,正是被派在千陌身边暗中保护她的暗卫夜鬿。 “你怎么突然回来了?难道是陌儿出事了?” 南夜太初抬起了头,双目紧盯着夜鬿,声音虽然沉稳,眼神里却隐隐透着紧张。 夜魅瞟见了,不由暗叹:他家公子真是痴情种,被千陌连着拒绝了两次,他却依然将她看得如此之重,生怕她有个好歹。 夜鬿走到南夜太初面前,躬身答道: “公子,柳小姐很好,并没有出事,反倒是魁,他带着几个弟兄在街上拦住了柳小姐,要找她比个赌局,被千浔下了药,全身痒得难受都被挠破皮了,还请公子赶紧找到九弦公子去帮魁解毒。” 毕竟都是公子手下的同门侍卫,夜鬿避重就轻,并没有说是夜魁出言不逊惹恼了小包子。 他看到夜魁难受的模样,知道唯有九弦公子可以解他的毒,便匆匆跑了回来搬救兵。 他先是去了王府,在王府里没有找到公子,问了管家后,这才又回了这座宅子,这一来二去便耗费了些时间,所以并不知道在他走后,夜魁的痒毒就已被解了。 南夜太初却看着夜魅,夜魅也百思不解: “魁他们几个不是借了机关盒去解吗?怎么这一转身就跑到大街上为难柳小姐去了?” 他猛然想到了什么,轻轻地拍了下手掌,失声说道: “糟糕!他们肯定是拿机关盒设赌局,让柳小姐去解,这几个笨蛋!莽汉!” 夜魅想通了前后关节,不由替去找茬的夜魁几人担心,便故意先骂他们几个,好让公子消消气。 南夜太初冷冷地“哼”了声,眯着眼说道: “依我看他们也不笨嘛,还知道找借口将机关盒从魅你这里借走,这谎也是越来越会撒了!他们确实是太、闲、了!” 夜魅和夜鬿见公子生气了,都低了头不再说话,这个时候越为夜魁几人辩解,只是越让他们受的处罚更重。 南夜太初稳稳地坐在书案前,认真批阅着文件,不再理身边的两个手下。 夜鬿有点急了,一刻钟后再试探着提起救人的话头: “公子,魁的痒毒若是不解的话,全身会被他抓烂的!依鬿看,那个痒毒可是厉害得很,比上次那个红蛉虫的痒又厉害一个级别。” 南夜太初不理他,仿佛没听见他的话。 夜鬿只好将目光投向夜魅,希望他帮着夜魁几个弟兄说说话,夜魅想了想,在一边小声的自言自语道: “说起来,那个机关盒至今也没人能解开,想不到魁会用它去为难柳小姐,只是不知道柳小姐如果输了的话,魁……” 他的声音虽小,却足以让南夜太初听到,所以话还没有说完,他家公子就已经丢开了手中的文件,站了起来负手往外走: “鬿,你离开柳小姐这么长时间了,没人在暗中保护她,她若出了事,我第一个拿你是问!” 说罢,已经走到门口的他转回头看着突然怔住的夜鬿: “还愣着干什么!赶紧带我去找他们几个。” 又是一个周末,潮湿闷热的周末,连码字的键盘都粘粘的,不舒服。 第235章 破解机关 夜鬿带着南夜太初赶到那条大街的时候,街上已经没有了千陌和夜魁等人的身影。 糟糕!他去了这么久,只怕他们移去别的地方了也说不定,万一夜魁那个粗人将柳小姐欺负了怎么办?他可就是失职了! 夜鬿心里有些懊悔,为自己擅自离开千陌没有及时保护她而自责,低了头,不敢看他家公子的眼睛。 南夜太初在没看到街上心上人的身影时,眉头也是立即皱了起来,他心里的担心如夜鬿所想一样,怕魁对千陌不利,转而又觉得以她的聪明与性格,必定不会上夜魁的当,反而应该会让他栽跟头才对。 所以,他拢起的眉头又平了下来,随意地往大街两边扫了一眼,正要离去,却听到从背后茶楼里走出的两人在聊天: “嗨,今天要不是和张公子约好的时辰到了,我还真不想这么快就走呢,真想知道结果会如何。” “就是就是,也是没办法,你说那个机关盒会被那个漂亮的姑娘解开吗?” “我看难,这都过去半个时辰了,那个姑娘对它也是一筹莫展呢,听说是偃家祖传的机关盒,那可是机关世家啊!这世上就没人能解得开的。” “嗯,我也这么觉得,就是太可惜了,那个姑娘长得国色天香,倾国倾城的,要是输给了那个黑大个的大胡子,不定他会提什么为难她的要求呢。” “你说他会不会要求姑娘嫁给他啊?或者让她做什么为难的事情啊?” “唉,走吧走吧,咱们也管不了那么多了,就是太可惜,没能等到看结果。快走,要不然张公子要等得不耐烦了。” 两人渐渐走远,说话声也听不见了,南夜太初慢慢转过身,朝身后的茶楼看去。 因为还在正月,天气比较冷,茶楼的门口挂着厚重的青布帘,所以一眼是看不到里面的。 但从刚才那两人的话里,他判断千陌正在茶楼里,她应了夜魁的赌局了。 这个该死的女人!她难道不知道那个机关盒连他也没有解开吗?就这么冒冒失失地上了夜魁布的圈套,等会看你输了怎么办! 南夜太初心里有些微微的恼火,原本以为以千陌的聪明不会傻到去解机关盒,没想到这个女人胆子也忒大了,简直是看着前面是个坑也敢闭着眼睛往里跳! 夜鬿悄悄去门边挑起布帘观察到了里面的情形,正如那两人所说一般,他只好退回到南夜太初身边,轻声询问: “公子,他们确实在里面,怎么办?” 怎么办?凉~ 算了,不凉拌了,他舍不得! 南夜太初收回微瞪的眼,在心里无声叹了口气,他的女人自然是由他护了。 “走吧,咱们从后门悄悄进到二楼,先在一边看看。” 他太了解千陌的性格,她正在做的事情,他不能制止她,也不能打断她,所以他也就只能躲一边见机行事了。 两人从茶楼边的巷子里进去,翻身飞到了院中的一棵大树上,又悄无声息的飞进了茶楼的二楼。 南夜太初斜倚在一根大圆柱后面,悄悄往一楼的大堂张望,夜鬿已经自动隐身,去当他的暗卫本职去了。 此时,距离赌局结束时间只剩一刻钟不到,千陌仍在不懈地研究着,全神贯注地盯着手中的机关盒,就连夜魁说的话也没听见。 夜魁看了看桌上用来计时的沙漏——这还是找茶楼老板借来的——对千陌说道: “柳小姐,离一个时辰的时间只剩半刻钟了,依俺看,你还是认输吧。” 这话连说了两遍,千陌都没理他,他不由吹胡子瞪眼起来。 真是可恶!居然假装不理睬他,等会时辰一到,他要立马夺了机关盒,再让千陌当众在城中心闹市区最高的那座紫薇阁顶楼,亲口大声说出“我对不起逍王殿下”八个字来,为公子出口恶气! 夜魁的一口气没平下去,他还想讽刺几句,不料千浔却朝他看了过去,将食指压在嘴唇上,示意他噤声。 千羽一双大眼也冷冷地朝他瞪了过来,并抬起左手,露出小手臂上的袖箭,右手按在机关处,朝他示威着,意思是你要再敢打扰他们的娘,他就不客气地发射袖箭啦。 夜魁虽然不喜欢千陌,但对这两个可爱的小包子是很喜欢的,再加上又吃过千浔的两次苦头,一想到他手里稀奇古怪、防不胜防的毒药,顿时安静了下来。 他乖乖地坐在一边对手指去了。 哼,小样,看你们还敢不敢欺负娘! 千羽和千浔收回目光,依旧安静地等着千陌解机关盒,小哥俩不到最后的时间,是不相信他们聪明的娘会输掉赌局的。 况且,输了又怎么样!他们照样会,“赖”账! 南夜太初看着小包子威吓夜魁几人的可爱酷拽样子,不由勾唇浅笑。 虽然这两孩子不是他亲生的,可他们的性格还真像他呢!他说不出来的喜欢他们。 就在这时,只见千陌似乎发现了新大陆一般,轻轻地“咦”了一声。 这一声虽然极细微,别人没听到,南夜太初是什么人啊,十丈外的落叶飘下的声音他都能听得一清二楚的人,何况心爱女人的这一道声音了。 他屏气凝神将目光关注到千陌身上,只见她双眼放光,脸上神采飞扬,左手托着机关盒,右手拇指在机关盒的表面三分之一处从侧面轻轻往里推了推,随着她的手指用力,一条拇指宽的楠木条被缓缓推动,往另一面滑了开去,下面依然是块楠木板挡着。 夜魁和旁边围观的茶客们顿进惊住了,没想到临近比赛尾声,千陌居然将严丝合缝的机关盒打开了一条缝。 这时没人敢出声惊叹,他们怕打扰到千陌解机关,都屏着呼吸,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盯着场中的她。 楼上的南夜太初却笑了,他的陌儿就是聪明,没有解得开的机关盒,居然也被她找到了奥妙所在,虽然只是一条拇指宽的木条被推动,但他相信,以千陌的聪慧,要解开它,只是时间而已。 被众人关注的千陌此时却没有得意忘形,她知道这个机关盒没那么简单,虽然现在已经可以判断它表面一层是由十块这样的木条组成,但它们是依照了一定的规则和顺序排列的,如果不找出内在的联系,随便推动一块木条,有可能不仅开不了机关,还会毁坏机关盒。 所以接下来,才是重中之重,她必须异常小心谨慎,稍有不慎,排列组合错误,这个机关盒就毁了,她也就彻底输了! 她努力回想着在现代曾经看到过的一本古册,那上面记载了一些消失的机关术的原理,好像就说到了十块木条应该按怎样的顺序去一一推开,除了顺序不能乱之外,木条推开的距离也有不同,有的只需要推动一半,有的需要完全推开,有的又只需要推开三分之一。 只有这样完全按照机关术来,将它们按顺序推到一个合适的位置,整个机关才会打开,下面的第二层木板才会隐去,露出它下面盒内的真容。 仔细回忆起古册里的描述,千陌看了看桌上的沙漏,只剩不多的一点沙子在上面的漏斗里了,按现代时间推算,大约也就只剩五分钟左右的时间。 不能再耽误时间了,她赶紧收回心神,按古册上的描述一一推开了木条,当最后一块木条,也就是十块木条中的第九块木条被推到一半的位置的时候,就听轻微的“嗒”的一声,下面的一块薄木板向上向外弹起,露出了机关盒内的空间。 成功了! 千陌解开了机关盒了! 顿时,茶楼里的众人沸腾了,小包子们得意了,夜魁和他的同伴瞪眼了——他们使劲擦了擦自己的眼睛,不敢置信地望着千陌手中的机关盒。 夜魁甚至伸手要去夺那个机关盒,他想要亲自验证下,是不是真的打开了,这个妖女太狡猾,他怕她搞鬼,弄障眼法。 千陌早预见到了夜魁的行为,只见她拿着机关盒,左手轻轻的往怀里一带,就避开了夜魁的魔爪。 “怎么,你想抢机关盒不成?现在我解开了它,它就是我的了!你若想要,就得先问问我愿不愿意给你看。” 千陌轻轻巧巧地说着,声音甜美清脆,带着一丝得意,又有那么丝戏谑。 南夜太初倚在二楼的圆柱后面,看着大堂里那个光艳逼人的小女人,看见她眼里的那一抹戏谑和得意,嘴角不由翘得老高老高,都快翘到眼角去了。 他就说嘛,他的陌儿怎么会输呢! 虽然她解开了机关盒让他吃惊不小,但更多的是为她自豪,为她而高兴。 本来想急着出去的他在见到夜魁几人时,决定暂时先不现身了。 他倒要看看,在他不在场的情况下,这几个他的手下想要对陌儿做出什么样的事情来。 嗯哼,如果夜魁他们胆敢仗势欺负陌儿,他一定叫他们好看! 一楼里的夜魁并不知道公子来了,他一心想要扳回一局,便大声嚷嚷: “柳小姐,这你就不对了,你解开了机关盒,它自然是你的,俺只不过是想将它拿过来验证一下而已,这又有什么错的?你这么怕俺检查,莫不是并未解开不成?!或者你手里的就不是俺先前的那个机关盒,所以你怕俺发现,对不对?” 这个夜魁简直是胡搅蛮缠,就连茶楼里的茶客们也对他起哄指责起来。 千陌伸出右手压下众人为她打抱不平的声音,将机关盒举在手里,清清脆脆地说道: “大家刚才可是一直盯着我解机关盒的,换不换盒子,我想群众的眼睛都是雪亮的,这个盒子的机关已经解开,你们也能看到它里面,所以我无需给你检查。不过,” 千陌将机关盒的几块木条还原,里面的第二层板子就合上了,将半开的机关盒扔给夜魁: “不过,既然你要检查,我就让你检查吧,反正我还原了两根木条,关了下面的隔板,你若不信,等你检查完真假后,我还可以再表演一番机关的解法。” 二更,晚上还有一更。 第236章 火上浇油的结果 被千陌这么一番抢白,夜魁也不好意思再说要检查了,本来就是嘛,在众目睽睽之下解机关的她,哪里有时间做手脚,他那样说,只不过是一时震惊、不信之下的冒失之语罢了,值不起推敲的,反而让看热闹的人笑话。 夜魁和身边的同伴对望了一眼,看着桌上的机关盒不知道怎么办好。 这个机关盒公子书房里的,夜魅也未解开后,所以常常拿在手里研究,今天借出来的时候,他就答应了魅,说只是试着解解,解不开当晚就会再送还回去。 这下好了,刚才一时冲动,得意忘了形,以为千陌也解不开,便答应了她的条件,允诺她若赢了,机关盒便归她所有。 现在千陌真的赢了,他要怎么办?怎么办? 给,他不愿意。 不给,只怕…… 夜魁眼睛一亮,他还可以和千陌谈条件啊,只要她答应将机关盒还给他,让他做什么都可以的。 想到这里,夜魁便试探着问道: “柳小姐,这个机关盒是你解开的,俺承认你赢了,你看,俺和你能不能打个商量?” 千陌低头喝了口茶,心里有数,却依旧浅笑着问: “打什么商量?” 夜魁搓着一双大手,磨蹭了半天才期期哀哀地说: “那个,那个,柳小姐,你看这样好不好?机关盒是别人的,俺答应了他要还回去,为了弥补你的损失,你就提个条件,只要俺能做到的,俺一定答应。” 千陌听到夜魁的话,不由笑了,并没有立即回答,一旁的千浔和千羽坐不住了。 这个大胡子的笨蛋叔叔摆明了就是想毁约嘛!先前明明说好,他们的娘赢了机关盒就归,现在娘赢了,他又来后悔,这天下哪有那么好的事! 小包子们对望一眼,然后极有默契地从座椅上溜下来,敏捷地跑到夜魁所在的那一桌,趁他们几个人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小哥俩拿了机关盒就跑回了千陌身边。 这一串动作一气呵成,端的是迅捷无比,比小兔子也不遑多让。 千羽比千浔先拿到机关盒,此时他将机关盒抱在怀里,依偎在千陌身边,对她说道: “娘,笨蛋叔叔想赖账,没门!宝宝们替你将它抢回来了。” 千陌摸着儿子的粉脸,在千羽和千浔脸上各亲了一口,笑眯眯地说道: “我的乖儿子真给力!晚上有赏!” 一旁的夜魁见机关盒被小包子抱走了,抢也不是,不抢,也……嗨,也只能干瞪眼了。 他将希望全放在千陌的表态上,所以依旧巴巴地看着她: “柳小姐,玉璃郡主,俺的提议,你到底同不同意啊?给个意见啊?” 千陌朝千浔点了点下巴: “浔宝,告诉这个笨蛋叔叔,娘的意见是什么。” “遵命!” 千浔乐滋滋地接过娘交待的任务,转身对夜魁几人稚气地说道: “笨蛋叔叔,娘说过的话从来都不会收回的,所以你就不要打机关盒的主意了,凡是进了咱们千家门的宝贝,一日姓千,终生都姓千哦。” 噗~千家门!浔小包子还真会杜撰起名的。 还有那句“一日姓千,终生姓千”,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出来的,真是服了他。 哎,从这天以后,有关千家门的传闻便传遍了天下: 传说千家门有个貌美如花的门主娘,还有两个粉雕玉琢的双胞胎小小门主公子,其中一个小公子更是以小毒仙的名号开始名扬天下。 后来浔小包子长大一些了后,便对自己当年胡乱诌的“千家门”后悔不已,觉得当年自己太小,起的名字太不大气、不高端、不上档次了,这是后话。 二楼的南夜太初也是听得噗哧笑出了声,他觉得自己有必要现身处理夜魁几人的烂摊子了,于是便优雅地迈步走下了楼梯。 千陌是面对着楼梯的,所以她第一眼就看到了这个让她又爱又恨的男人,可她又不愿意当他的面示弱,便故作没看见一般,将他视为空气。 千羽在千陌身边,也看见了他心目中的第一大英雄,不由满脸,正想跑过去迎接,忽然又想起了娘正在和这位叔叔冷战,便犹豫着收回了脚。 夜魁几人是最后才发现他们公子的,不由慌乱起来,赶紧手忙脚跳地站起身准备行礼,嘴里嗫嚅着: “公子,俺,俺们……” 南夜太初扬起手止住了他们,随后在让出来的椅子上坐了下来,夜魁几人惴惴不安地环立在他的身侧。 不知道公子来茶楼多久了,是本来就在还是才来?如果本来就在,那公子是不是看到大街上那一幕了?公子知道机关盒被千陌赢走了,会如何惩罚他们? 夜魁等人心里忐忑,就像做了错事被家长抓到现场的孩子,小心翼翼地看着南夜太初,想从他的脸上看出他的心情来。 此时他们的心里,悔恨得不要不要的:早知如此,就不该想出这个馊主意来,不仅没有为公子出口气,反而还被千陌母子反赢了他们。 真正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南夜太初魅声开口: “陌儿,恭喜你解开了偃家机关盒。” 千陌见他主动提起这事,不好不理他,终归是要面对的,于是便转身面向他,淡淡地说道: “逍王殿下你来了正好,你的手下刚才和我打了个赌,只要我解开了机关盒,他就任由我吩咐,我指东他不得向西,就请堂堂逍王殿下做个见证督促了。” 夜魁想上前说话,又想起自己的身份不合适,只好站在后面低下头不高兴地对手指。 南夜太初柔和地说道: “好,陌儿的话,我一定照办,做为赢家,不知陌儿想罚他们做什么?” 千陌瞟了瞟心不在焉对手指戳心窝的夜魁一眼,出声问道: “夜魁,你原本是如何打算?如果你赢了我,你准备让我做什么?” 心思不在茶楼里的夜魁猛然被千陌点了名,听了她的问话,便摸了摸头,懵里懵懂地回答道: “啊,柳小姐,你问俺这个啊,俺原来赢了你的话,就打算让你去紫薇阁楼上对着全城的人大喊三声‘我对不起逍王殿下’的。” 说到这里,他又搔了搔头,咧着嘴不好意思地嘿嘿了两声:这个计划破产了,他们这次是输得一败涂地了,不仅赔了夫人,还折了兵,忒不划算了! 夜魁冒冒失失地顺着千陌的问话道出了他们原本的打算,可把他身边的那几个同伴急坏了,他们一个不察没有拉住他,竟让他将这种话也说出了来,到时候公子还不恨死他们啊! 千陌可是公子心尖尖上的人呢,公子都舍不得打一下骂一声的,更不会使唤她,他们居然还想让千陌给公子当众道歉,这不是找抽么! 几个同伴立即皱起了一张苦瓜脸,后悔不迭,早知如此,就不应该答应和这个莽大汉出来!这下好了,回去乖乖地等着庄规侍候吧。 南夜太初一听夜魁说出的打算,心里暗道:糟糕!这下陌儿会更生气了!他还没让她消气呢,这个夜魁的做法岂不是火上浇油么! 果然,千陌冷笑着哼了几声,最后才清音曼妙地说道: “逍王殿下,你也听到了,你的手下可真是为你着想为你打抱不平呢!这样的好手下可真是打着灯笼也难打啊!他们真是让我感动,算了,我也不要他们为我做什么事了,这样的好手下,我也不忍心罚他们,这场赌局就到此为止吧。” 千陌站起身,在桌子上放下一锭银子,对三个小包子扬了扬手: “孩子们,咱们赢了这一场,就此打道回府,得胜回朝吧。” 说罢,看也不看南夜太初和夜魁几人,率先走出了茶楼,千浔牵着小影立马跟了上去,千浔抱着机关盒故意落在了后面。 他在经过南夜太初身边时,拍了拍他的大腿,悄悄地快速地说道: “夜叔叔,笨蛋叔叔做的事也太不地道了,娘是旧气未消,又添新气啊!羽宝宝虽然喜欢你,同情你,可宝宝人单力薄,无能为力啊。夜叔叔,加油!” 千浔在这里安慰鼓励着南夜太初,已经走到外面的千陌提高声音催起了他来: “羽宝,在里面磨蹭什么呢?快出来,别把娘赢来的机关盒给摔坏了!” 千羽答应了声“娘,羽宝就来”,又朝南夜太安同情地看了一眼,对着他举着手握了个小拳头,这才迈着小短腿追了出去。 南夜太初等千陌带着小包子走了后,静静地坐在桌边没有出声,夜魁几人也不敢出声,战战惊惊地立在他身周,不知道接下来等待他们的惩罚是什么。 半晌后,他才面无表情地站了起来,双手负在身后,大踏步地走了出去。 夜魁赶紧掏出一锭银子丢给小二,和同伴们也紧追了上去跟在了公子的后面。 南夜太初一路上一言不发,健步如飞,很快就回了无夜山庄在京城的大宅。 大门的守门看见旋风一般沉着脸走进去的公子,又看着跟在他后面惴惴不安、小心翼翼的几人,不由暗道:看来魁他们是惹恼公子了,估计一顿庄规惩罚少不了了。 南夜太初大踏步走进书房,沉着的坐在了书案前,另一张小书案前的夜魅抬起头,不解地看着自家公子: 什么事惹公子不高兴了?公子可从来没有这么脚步重地走过路呢。 在看见随后跟进来的夜魁几人时,他赶紧用眼神询问他们出了什么事了? 他们来不及理会他,一个个走到南夜太初面前,扑嗵一声跪在了地上,垂着头,齐声道: “请公子责罚!” 夜魅不动声色,眼里却是大写的问号:夜魁他们几个人到底对千陌做了什么错事,竟然惹得公子不高兴,还让他们自觉地跪地求罚? 第237章 公子的处罚 “是该罚!” 南夜太初手指在桌面上敲着,沉着脸吩咐: “就罚你们四个从今天起,每天跟在陌儿身边保护她和她的儿子,她上哪,你们就要跟去哪,不得偷懒!” 啊?怎么会这样? 难道不是庄规里的那些体罚、抄书学习、连续挥刀十二个时辰不停歇的处罚吗? 全天跟在千陌身边,人家不喜欢怎么办?人家要睡觉了、要如厕了咋办?他们是跟还是不跟啊?还有,他们要不要睡觉啊?在哪儿睡啊?这种全天保护要惩罚多久啊? 四个人顿时被这雷人的惩罚惊到了,不知该要如何具体实施这种惩罚。 夜魁抖了抖大胡子,满面诧异,抬起头大胆地问道: “公子,那要是柳小姐不喜欢俺们几个跟在身边咋办?” 某个王爷声音清冷,“那是你们的事,我只要结果,不问过程。” 意思就是,自己想办法解决罗?死皮赖脸地赖在柳小姐身边好了。 夜魁的大胡子抖了抖,他又鼓起胆子继续问: “那,那俺们是全天十二个时辰都保护在柳小姐周围,不能睡觉,不能吃饭,不能如厕么?还是说,俺们还有那么一丢丢的休息时间?” “你说呢?”某王爷面无表情地反问。 “呃,呃,那好吧。” 夜魁顿时垂头丧气,他跟着公子这么多年,太了解他的脾性了,这句“你说呢”可真不是“你说”这么简单。 好吧,谁叫他得罪了公子的心上人呢,虽然他们的出发点是为公子出口气,可公子似乎并不觉得受气,倒是他们几个多事了,唉。 夜魁的大胡子再次抖了几抖,他嗫嚅着又问: “公子,还,还有最后一个问题,俺们这种惩罚的时间是多长啊?” 不会是一辈子让他们跟在千陌身边吧?那他可受不了,即便是一年,六个月,哪怕三个月,他也觉得熬不下去哇! 南夜太初面沉如水,朝这个啰嗦的多年手下瞪了一眼,后者尴尬地抹了把脸,随即挺胸大声说道: “公子,请您放心,俺保证将您的惩罚执行到底,绝无怨言!” 另外三个青衣人也做了同样的保证,南夜太初面沉如水,挥了挥手,四人便依次退出了书房。 “哈哈哈”,等夜魁几人离开直奔镇国公府后,夜魅这才将一直憋在心里的笑释放了出来。 南夜太初斜斜地横了他一眼,“怎么,魅你觉得很好笑吗?” 不好!公子的怒气未消,他可不能在这时候触了霉头。 夜魅赶紧将大笑猛地忍住,脸上恢复了一个军师惯有的睿智与老谋深算,那表情,还真是收放自如啊。 毕竟是兄弟,他和夜魁几人是一直跟在公子身边的老人了,算来也有十几年了,他还是想帮帮夜魁。 于是,夜魅认真地问道: “公子,魁将机关盒骗了出去,他也只不过是想和柳小姐打个赌而已,虽然他们这次确实是做得不对,但您这样的惩罚还真是从未有过,说是惩罚也不对,庄规里并未有这一条,说不是惩罚吧,要他们四人全天跟在柳小姐身边,又着实为难了他们,这不说别的,就说……” “我知道你的意思。” 南夜太初挥手打断他的话: “我这次没有用庄规严厉处罚他们,而只是派了这么一个为难的任务,最主要的,不是为了惩罚,而是让他们跟在陌儿身边,时间长了,他们就会发现陌儿的优秀与独特之处了,也就不会再对她心生排斥与抵触。” 让一直对千陌不满不喜欢的夜魁通过近距离的观察,发现并感受到她的美好,从而改变对她的态度,这才是南夜太初的用意。 夜魁是跟了他多年的属下,他不愿意他的心上人不被属下认可,即便他们并没有说出来,他也不希望看到这种情况出现。 人一旦对谁不喜欢,有不满,短时间内尚看不出危害来,时间长了,当这种不满积累到一定程度,或许就会是致命的伤害,所以,他要防患于未然,杜绝任何会给陌儿带来的危险。 南夜太初还有一层用意,他知道对千陌不满不喜的并止夜魁一人,这次借由对魁四人的处罚,也是变相的提醒其他人,千陌是他放在心尖尖上的人,任何人都不得对她不尊不敬,也不得背后搞小动作。 原来是这样! 夜魅理解地点了点头:“唔,希望魁他们几人能体会到公子的用心,也希望柳小姐不要赶走他们才好。” “这是他们的事了,自己犯下的错,得自己去解决。” 南夜太初拿起桌上的文件,认真批阅起来,夜魅笑着摇了摇头,只能祈祷那四个人多福了,否则这惩罚不定得无限延长呢。 夜魁四人垂头丧气出了大宅,简单商量了一下,决定直奔镇国公府,然后一心一意执行公子的惩罚式任务,希望公子看在他们表现好的份上,尽快让他们回归。 等到了镇国公府的琼蕊苑,除了几个丫环在,千陌和小包子们还没回来,四人想了想,也不知道上哪去找他们,还不如守株待兔,就在府里等吧。 于是,等千陌和小包子们在外面吃了晚饭,又逛了会夜市才姗姗回家的时候,在琼蕊苑的院子里就看见了四尊铁塔守在了院子的四角。 晚上本就天黑,院子里的灯笼不太亮,夜魁四人又是一色的玄衣打扮,猛一看,还以为院子里突然多出了四头镇宅神兽呢。 丫环们听见小姐和小公子回来的声音,忙迎了出来,千陌朝红翡扬扬下巴: “这是怎么回事?” 红翡瞟了角落里默不作声的夜魁一眼,撇嘴告状: “小姐,魁大哥他们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二个时辰前他们突然来到琼蕊苑,说是奉了逍王殿下的命令来保护小姐和小公子,我和墨翠怎么赶也赶不走,打又打不过他们,只好等小姐你回来处理了。” 还有这等事? 南夜太初不但不罚他们,还将他们派来保护她?是全程监督她吧! 想到这里,千陌冷冷地哼了声: “我这里不需要你们来保护,你们走吧。” 夜魁身子站得笔直,目不斜视地挺着胸,大声说道: “玉璃郡主,俺是奉公子之命而来,除非公子让俺们撤回,否则,俺们四个是不会离开郡主您半步的。” 真不走?敢无视她的命令?只听他家公子一人的? 那好,她会让他知道,得罪她,也是没有好果子吃的。 千陌淡笑了笑,朝小包子们眨着眼睛看了过去。 心领神会的千浔小包子好奇地跑到了夜魁面前,伸出一根小指头戳了戳他的大腿,笑眯眯地问道: “笨蛋叔叔,你们连自己都保护不好,还好意思来保护宝宝们的娘吗?羞不羞啊?” 夜魁的脸上不禁红了,还好本来他就是个红脸,加上又是晚上光线暗,所以看不出来,但那颤抖的大胡子泄露了他此刻的心情——他心塞塞呀。 咬着牙不理浔小包子,他挺直胸背,直视前方。 不对,前方还是在院子里,他除了看到另一片的房屋,还看到的就是千陌和那个泼辣的小丫环红翡了。 千浔见他真的站如松,便起了好奇心,招手叫来千羽和小影,三人对着他上下其手,在他腿上这里挠挠,那里抓抓,调皮的浔小包子甚至还蹦跳着用小指头去戳他的腰,非要将他挠痒了叫出来破功才肯罢休。 可是夜魁也不是那么容易被三只小包子整倒的,他忍着痒和笑意,在三只小调皮面前不断地扭着庞大的身躯,像扭秧歌一般,配合着他脸上难耐的表情和颤动的大胡子,煞是滑稽搞笑。 到得最后,他实在是忍不住了,笑出了声,不得已只好向他的三个同伴呼救: “哎,你们三个快来救救俺啊,哈哈,俺不怕打架,哈哈,不怕动刀动枪,哈哈,也不怕受伤,但就是怕痒啊!啊喂,哈哈哈,快来啊!不要见死不救啊!哈哈哈!” 那三个同伴看到他被小包子们整,在一边偷笑,哪敢上前搭救啊,今天下午街上千浔小毒仙给夜魁下痒毒的事情,可还深深地霸占在他们的脑海里面呢。 他们天不怕,地不怕,除了怕他们的公子,现在又多怕了几个人了,就是这个千陌和她的儿子们啊! 借他们十个胆,他们也不敢惹她和她的小毒仙儿子了。 所以对于夜魁的呼救,他们只能装没听见,对于他现在所遭受的罪,他们也只能装没看见。 三个人六只眼齐齐向夜空望去,似乎那天上有什么好看的仙女和无数金银财宝一般,反正就是视夜魁如无物了。 真是群见死不救、忘恩负义、不忠不义、不讲义气……的一帮损友!他夜魁算是认清他们三个了! 得不到救援支持的铁塔夜魁一边被小包子们挠痒痒得哈哈大笑,一边拖着被小包子们抱得紧紧的大腿朝院门口走去。 他惹不起,还躲不起吗? 为什么他想躲开这磨人的三只小包子,也不能如愿啊? 他又不敢动手去推去打他们,这可是公子心上人的心上人啊,间接也等于是公子的心上人啊,得罪不起哇! 一旁的红翡和另外几个丫环看他狼狈逃窜的模样,也忍不住娇声大笑了起来,一时间琼蕊苑里响起了热闹的欢笑声,比过年时还要热闹。 在夜魁终于逃脱小包子们的魔掌,躲到琼蕊苑外面的花道上时,被琼蕊苑的欢声笑语惊动了的柳鹏程也匆匆赶到了。 他先是在院门外看了一眼狼狈滑稽的夜魁,这才走进院子里,对着一院子的人诧异地问道: “陌儿,这是怎么回事?” 他今天出去应酬,回来得也晚,并不知道夜魁四人强势驻进琼蕊苑的事情,所以在看到四个男人守在院子里时,明显是吃了一惊。 不过,他见过夜魁几次,知道他是夜枭,也就是南夜太初的人,所以除了诧异并没有过多的担心。 下雨没网,直到现在才来,赶紧发文。 第238章 被饿晕的夜魁们 千陌连忙上前挽着柳鹏程的胳膊,笑盈盈地将他往外送: “爹,没什么事,只不过是他们四个人奉了命令,非要在这大半夜的赖在女儿的琼蕊苑不可,我有办法应付他们,您就安安心心地回去睡觉吧。” 柳鹏程也确实有些困了,反正是南夜太初的人,他们不会对陌儿不利的,便顺势被千陌推着往回走,不过不忘了交待一句: “陌儿,别闹得太过分了,意思意思,不让他们呆在你的院子里就可,可别将他们几个整得太惨啊。” 整得太惨,他可不好意思向逍王殿下交待呢。 “知道啦,爹,您就放心吧,瞧您这酒喝的,一身的酒气,赶紧回去洗洗歇息去。” 千陌将柳鹏程送到院门外,朝他挥了挥手,目送他离去后,才返身回去。 她的一双俏目又向另外三尊铁塔看了过去,那三个人在接收到她的目光后,一个个不自觉地垂了眉眼,心虚地坚守着岗位。 千陌轻盈盈地笑道: “乖宝们,上。” “遵命。” 千浔和千浔、小影磨刀霍霍,搓着小手就直奔离得最近的一玄衣侍卫而去。 那个人见小包子们欢笑着向他扑来,马上想起了此前夜魁的遭遇,不由变了脸色,只好主动认输: “柳小姐,我我,不打扰你和小公子休息了,我去院子外守着。” 说罢,他闪过三只小包子,拔起腿毫不客气地溜了。 另外两个侍卫见状,互相看了一眼,两个同伴都逃了,他们还留在院子里作什么!难不成也要被整得落荒而逃么! 识时务者为俊杰,两人朝千陌行了一礼,也灰溜溜地撤出了院子。 大功告成!娘儿几个得胜回房,睡觉! 第二天一大清早,丫环们服侍千陌和小包子们起床洗漱后,红翡照例去府里的厨房端早餐。 推开门,见到门外分列两旁的四个侍卫后,她明显是吃了一惊: “你们怎么还在这?是守了一晚还是刚刚才来的?” 夜魁来过镇国公府好多次,与琼蕊苑的红翡也比较熟,便头也不回地僵着脖子答了句: “守了一晚。” 红翡瞪了这个莽汉一眼,叉腰说道: “你们是不是笨啊?站在门外守一晚!当我们是被你们看守的犯人呢,是吧?快走快走,赶紧给我闪开。” “俺是奉了公子的命令来的,不得擅离职守。”夜魁执行公子命令毫不动摇。 “哟呵,感情你家公子是将咱镇国公府当成他的别庄了不成?还擅自派人来看着我们?哼,你也就在我面前神气神气,一会等我们小姐和小公子出来看到了你们,有你们的好果子吃,不信咱们走着瞧!” 红翡见赶不走夜魁几人,不由气哼哼了,说着说着气上了来,也不等不及小姐和小公子出手了,她顺手抄起门边的一条长扫帚,抡圆了就朝夜魁劈头盖脸横扫过去。 “哎,你个小丫环片子,怎么说动手就动手哇!小心你将来嫁不出去,没人敢娶你!” 夜魁早知道她是只泼辣的小辣椒,敏捷地跳到一边,躲过了她的一记扫帚舞,临了还不忘挖苦她两句。 哼,咱不敢明目张胆地和你对打,至少也要损损你,讨回点面子。 站在夜魁旁边的哥们就没那么幸运,他没和红翡打过交道啊,不知道她的性子啊,所以一直抱着看好戏的态度听着红翡和夜魁在斗嘴,哪里料得到这个小丫头招呼也不打一声,说动手就动手。 偏偏夜魁又事先做了准备,一下子就跳开了,所以他就倒霉催了,被一记红式扫帚招正好劈在脸上,打得他晕头转向,好在他是练武出身,在红翡第二招出手前,赶紧提气纵远了。 他用手捂着脸,不停地揉着,嘴里还不住地叫着: “哎,你个小姑娘……算了,君子动口不动手,我不与你一般见识。” “哼,让你们见识见识,姑奶奶我也不是好惹的,小姐的院子也不是那么好进的!还不快滚!” 院门处的喧闹终于惊动了正厅里的千陌,她和小包子们走到回廊上查看情况,远远地就看见红翡横“扫帚”立在门口,颇有穆桂英斩敌的气势,不由笑了。 想也不用想,一定是夜魁那四个笨蛋外加倒霉蛋还在门外,惹怒了这个泼辣的小丫环。 千陌施施然地走了过去,在看到门外那几人对红翡又怒又怕又无可奈何的表情时,撇了撇嘴,曼声道: “你们也就这么点出息啊,连我的小丫环都打不过,还想来保护我?得得,你们还是哪来哪回去吧。” 这几人可不是那么好打发的,尤其是一根筋的夜魁,那可是将公子的命令奉为神明,执行得一丝不苟。 “任凭柳小姐你怎么对俺们,俺哥几个都不会回去的,反正你在哪,俺们就跟到哪!” “是么?” 千陌勾起嘴角,淡淡地笑着往回走: “红翡,不管他们了,他们爱谁谁!咱们就当他们是隐形人,只要不进琼蕊苑,随他们的便。” 千陌忽然想到一个主意,决定逗逗他们,看看他们是不是真的会守在琼蕊苑门口一天,不吃饭不上茅房不喝水,他们能坚持下来么? 于是走到偏厅门口的千陌又转了身,对一旁纳闷的丫环们说道: “房里吃饭闷,今天天气好,将桌子摆到院子里来吧,我看靠近门口的那棵樱花树下不错,就摆那吃早餐,想必会很浪漫。” 南夜国的京城是有名的春城,除了冬天会冷上那么几天外,其余时间气温一直都不冷不热,所以自春节以来,气温稳定回升,风和日丽后,这株樱花树就在这两天率先开了花。 丫环们自然十分欣喜,高高兴兴地将桌椅、碗筷和早餐都端到了院门处青石板旁的樱花树下。 千陌和三只小包子一桌,又让四个丫环在旁边另外开了一个小桌,八个人一起坐在树下吃起了琼蕊苑的第一顿露天早餐。 千陌故意舀了一小勺小米粥喝了,又拿着一个肉包子咬了一口吃了,再尝了一筷子烟霞湖特有油炸小银鱼,这才大声称赞道: “呀,今天的早餐真丰盛呢,这小米粥熬得刚刚好,还放了南瓜,红红黄黄的又好看又好吃,这肉包子里的牛肉馅爽嫩滑口,咬一口都流油呢,还有这小银鱼,炸得外焦里嫩,真让人舍不得放下碗筷哟。” 小包子们与娘亲自是心契相通,很快就领会了她的用意,千浔用小手抓了枚小烧麦,一口包进嘴里,边吞边含糊地说着话: “唔,娘,这个烧麦好好吃哦,里面好像包了虾肉和火腿肉末呢,又弹又Q,还很香呢,超级好吃。” 夜魁几人一直守在门口,在见到千陌吩咐将饭桌摆到樱花树下时,不由有些好奇,时不时地悄悄探头往院子里张望。 这时,听见千陌和小包子们发出的啧啧称赞声,再加上随微风飘散出来的香味,忍不住舔了舔干裂的唇,不自觉地摸向了自己瘪瘪的肚皮。 他们可是从昨天离开南夜太初赶到镇国公府后,就再也没有吃过饭呢,昨天的晚饭粒米未尽,今天的早饭又看着人家一群人围坐樱花树下吃美食,怎能不叫他们肚子咕咕叫,垂涎三尺地流口水呢。 几个丫环在接到千陌示意的眼神后,瞟了瞟院门口那几个侍卫偷窥的情形,便也配合着她们的小姐逗起那几个人来。 “墨翠姐姐,今天这个大白馒头蒸得又松又软,还有一股甜香味呢,真弹牙,你尝尝。” “嗯,这是厨房新来的大厨做的,这个白面馒头就着这卤牛肉和腐乳吃,最棒了。” “红翡,这道凉拌折耳根也不错呢,开胃,搭白粥最下饭了,啊,我只要有这盘折耳根,其它的菜就都可以不要了呢。” …… 丫环们此起彼伏的陶醉声就仿佛是那锣鼓声,一下一下敲在夜魁四人的心上,催得他们心慌慌,肚饿饿,简直是快坚持不下去了。 四个人捂着胃,跳着脚,互相用眼神询问:怎么办?怎么办?这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啊! 更何况他们还是四个身强力壮、食量惊人的青年壮汉呢!这两顿饭没吃了,胃饿得难受啊! 会不会饿晕倒啊?这要是万一在镇国公府饿晕了,会不会被同门侍卫兄弟们嘲笑啊? 而且,他们也很久没喝水了,这口也渴得厉害呢! 不行,四个大活人,不能被饿死、被渴死! 四个人碰头商量了一下,一致同意派一个人出去买吃的和喝的,留三个人继续保护在琼蕊苑周围,这样应该不算违背公子的命令了。 商议已定,出去采购的人选也定了,那人便兴冲冲地往外走,走了两步他又折了回来。 夜魁诧异地问道: “怎么又回来了?” 那人摸摸头,有些不好意思地伸出手道: “我昨天出门忘带银子了,你们谁有,先借我一下,任务完成后再还你们。” 另外三个人鄙夷地看了他一眼: “什么忘了带银子啊,谁不知道你是想省下银子来娶媳妇!” 结果,三人将身上摸了一圈,刚刚嘲笑地同伴的脸上也尴尬了起来,那采购的人心惊肉跳地问: “怎么?不会你们也没带银子在身上吧?可不要这样啊!” 三人不好意思地点点对,他们也确实没带,昨天走得太匆忙,忘记带了。 夜魁抖着大胡子,略有羞愧地说: “俺昨天倒是带了一锭银子,可昨天在茶楼里付茶资了,奶奶个熊!早知道会有没得饭吃的时候,俺昨天就应该记着让他找开的。” 那锭银子足足有二两呢,那顿茶钱充其量一钱银子罢了,呜呜呜,当时走得急,怕没跟上公子,所以只来得及匆匆丢下银子,也忘了让掌柜找了。 唉,一“失足”成千古恨啊! 早知道惹了千陌会带来这么多后果,他们就不应该动昨天那个念头! 接下来怎么办? 四个人无奈地互相望了一眼,只好忍着呗。 饿个两顿就这么难受了,接下来的日子可是有无数个两顿啊! 接下来的日子,要如何熬! 第239章 救人 千陌的用意是想用美食引得他们嘴馋肚子饿,然后等他们忍不住出去吃饭时,她再带着小包子们撇下他们溜出去玩。 见早上的这个计策颇为有效,所以中午的时候,她故伎重施,让丫环们将午饭又摆在了樱花树下。 她就不信,在院门口站了一上午岗没有挪过窝,明显没吃早餐的夜魁四人,还能饿着肚子捱过这一顿! 可是尽管千陌和小包子们、以及丫环们卖力的表演着午饭的菜是如何的美味好吃、鲜香可口,夜魁四个人依然没有撇下他们出去寻吃的去。 千陌不由奇怪了,看他们的模样,明明是很饿很饿了呀,年青的壮汉正是饭量大的时候,两顿不吃,还能扛得住? 又不是被关在牢里不能动!有手有脚有自由,居然不走,看来,南夜太初平时对手下的训练与要求是蛮严格的了。 在没人监督的情况下,夜魁他们居然能饿着肚子坚守岗位,将他们公子的话奉为金科玉律,可见他手下的纪律之严了。 千陌在心里不由对南夜太初的手下赞许起来,将自己原本想将几人饿走的念头给放下了。 她向来是个恩怨分明的人,对值得称赞的人自然会欣赏有加,所以,夜魁他们昨天得罪她的那点小事,也被她抛在了脑后,忘了个一干二净。 想了想,毕竟是几个青壮年汉子,还是不能让他们饿坏了胃,千陌吃完后,便对红翡招了招手,又朝院外努了努嘴,小声道: “今天的菜太多,有几样几乎没怎么动,等会我进房后,你将他们叫进来吃饭吧。” 红翡眨巴着圆眼睛,不解地问道: “小姐,不惩罚他们了?昨天他们几个那样对你,太可气了!要不,再罚一顿,等到了晚上再给他们吃饭,行不?” 提起昨天的事,红翡就生气,昨晚听了小包子们讲述了事情的经过后,她就对夜魁讨厌了,只恨当时她不在场,她若在场,定要打得他满地找牙! 千陌站起身,用丝帕擦了擦嘴角,柔声道: “得饶人处且饶人,况且昨天他们也没讨到好,不但被浔宝整了,还输了赌局,机关盒也被我赢走了,饿了一顿也够了,去吧。” 说罢,她率先往正厅里走,她要去研究那个机关盒的制作方法。 红翡无奈,小姐的吩咐她不能不听,神气活现地走到院门口,一手叉腰,一手指着夜魁,翘着嘴道: “你们几个听好了,我家小姐大人大量,她说不与你们计较了,又可怜你们没得饭吃,所以让我来通知你们,你们可以进来吃饭了。快点,过了这个村可就没有这个店啦!” 谁知夜魁几人一手撑着胃,一手扶着腰,双脚像钉牢在了地面上一样,动也不动,对她的话充耳不闻。 红翡不由奇了,颇为不快地说道: “咦,你们是怎么回事?聋了还是哑了?肚子不饿么?有饭吃也不吃?还是,你们怕我们下毒谋害你们几个?” 红翡这话说得有点不中听了,夜魁几人确实是饿得快晕了,但公子的纪律非常严明,所以他们在执行任务期间不敢在镇国公府随意吃东西。 再加上,红翡站在门口说千陌通知他们进去吃饭时的表情和语气,让四人颇为不爽,好像他们是要饭的叫花子一般,此时慈悲的小姐便派了丫环给些剩饭剩菜打发他们哥几个呢。 饭可以不吃,肚子可以饿,但好汉们的尊严不能丢! 他们堂堂无夜山庄的人,逍王的亲卫,可不会吃嗟来之食! 所以,夜魁几人松开了捂着胃的手,双手皆负在了背后,双腿叉开一尺的距离,大马金刀、昂首挺胸地站在院门两侧,看也不看小丫环一眼。 红翡本来就不想叫他们吃饭,这下他们自己不肯进来正合她意,所以她轻轻哼了一声,小腰一扭,便转身回去覆命去了。 “小姐,那几个人不愿意进来吃饭,我叫了几遍,他们理都不理,估计是心里还有气吧。” 千陌不以为意,淡淡地说了声“那就随他们的便吧”,又低头去摆弄手里的机关盒去了。 他们既然不肯进来吃她的饭,她也不能强迫不是? 反正有他们几个守在门口,她也不想出去,不如研究研究机关盒、画画设计图、看看书打发一个下午的时光好了。 午饭后,小包子们玩了一会,就被丫环们领去卧室睡午觉去了,这是千陌规定的,每天午后必须睡一个时辰的午觉,雷打都不能动。 千陌看书看得有些乏,便蜷在贵妃塌上打瞌睡,墨翠给她盖了条薄被子在身上,然后和红翡出去守在回廊上做着针线活。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红翡忽然慌里慌张地跑进正厅,对着千陌急促地说道: “不好了,小姐,夜魁他们,他们有人晕倒了正倒在院门口抽搐呢,小姐你快去看看。” 千陌睁开眼,有些不相信:这些都是经过专门训练过的武士,底子厚,身体条件好,只不过两顿饭没吃,不至于饿晕啊。 墨翠也跟了进来,“小姐,是真的,真有一个人晕倒了。” 她们俩是丫环,知道千陌和夜魁他们不对付,所以不敢擅自做主去请人来给他们看病。 千陌赶紧从贵妃塌上站起身,匆匆往外走: “走,去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赶到院门口时,夜魁三个正围在那个倒下的同伴身边,束手无策,一个抱着他的头大声叫他的名字,一个帮他揉着肚子,夜魁则在一旁掐着他的人中,嘴里焦急地说道: “这是怎么回事,不就三顿饭没吃吗?也不至于饿成这样啊!阿成这是怎么了?咱们快抬着他去找大夫吧。” 什么?他们几个居然三顿饭没吃了? 千陌来不及问为什么三顿饭没吃,她蹲到那个叫阿成的侍卫身边,只见他面色苍白,四肢抽搐,额头上出了大片的冷汗,双眼紧闭,似乎陷入了昏厥状态。 联想到刚才夜魁说的饿了三顿饭没吃,千陌初步判断可能是低血糖引起的症状,她赶紧吩咐道: “快,你们将他抬到大厅的坐塌上去,墨翠,你去准备一杯蜂蜜水,若没有蜂蜜,就准备一杯糖水,一些甜一点的水果,再拿几碟甜的糕点来,快,救人要紧,拖不得!” 墨翠答应一声,急匆匆地去了厨房准备这些东西,夜魁几人也忘了和千陌斗气的事情,他一把抱起阿成,随着千陌跑步进了大厅。 他要将阿成放到坐塌上,千陌拦住了他,转身将一旁她盖过的薄被拿了过来铺在坐塌上,然后说道: “好了,你现在可以将放到塌上平躺着了,轻点。” 随后,又给他们解释: “这塌太硬,他又是个病人,睡不得硬塌,这会让他不舒服的,铺层被子就好多了。” 她的话刚说完,墨翠就端着一个托盘急匆匆地走了进来: “小姐,您说的东西都准备好了。” 千陌让开地方,对墨翠说道: “你先将蜂蜜水慢慢给他喂半杯喝下去,再喂他吃半支香蕉和一些糕点,然后再将那半杯蜂蜜喂他全喝下,我估计就应该差不多了。” 墨翠赶紧照做,她让一个侍卫托着阿成的头,将杯子端到他嘴边,慢慢给他喂着蜂蜜水。 夜魁有些将信将疑,他急切地问道: “柳小姐,这个法子行吗?阿成全身抽搐,病得不轻啊,咱们还是赶紧请个大夫来看看吧,万一耽误了时间可不好了。” 千陌柔声安慰道: “你放心吧,阿成这是急性低血糖症的症状,只需要补充足够的糖份就可以了。这样吧,我让红翡去找个大夫来,让大夫看看,你也好放心。” 说罢,她转身吩咐红翡尽快去将府里相熟的王大夫请来,红翡答应一声,瞪了一眼不相信她家小姐的夜魁,匆匆去请王大夫。 大夫还没来,阿成却在喝了半杯蜂蜜水,吃了半支香蕉和几块水晶红豆糕后,汗止住了,手脚也不再不听话地抽搐颤抖,脸色虽然仍旧苍白,但比起刚才可是好多了。 醒过来的他直喊饿,千陌便让墨翠将托盘里剩下的东西全喂给他吃了。 等阿成风卷残云般将东西扫荡完后,他的人已经能坐起来活动了,又恢复成了那个精力充沛的汉子。 夜魁和另外两人松了口气,脸上不由欣喜万分,对千陌自然有了二分好感。 阿成见自己是躺在大厅里,知道自己是被千陌所救,便要抱拳致谢: “柳小姐,谢谢你的救命之恩。” 千陌拦下他,微笑着说道: “谢就不必了,只要你们不要看守着我就成。刚才听说你们已经三顿没吃饭了,这可怎么成,饿坏了会得胃病的。墨翠,你去通知厨房,赶紧让他们做一桌菜出来,不需要多精致,但要快,要份量足。” “是,小姐。”墨翠端着空托盘,又匆匆地走了出去。 这时,红翡带着一个清瘦的老人进来了,正是常给镇国公府的人看病的王大夫。 千陌为了让夜魁等人更放心,便将刚才阿成的症状描述了一遍,又说了自己的处理方法,然后脆声道: “王大夫,我也只是救急之法,还得麻烦您老给阿成仔细把把脉,再对症下药调理一番为好,以免下次再犯同样的病。” 千陌谦虚亲切的态度让王大夫大有好感,这还是他第一次来琼蕊苑见这位传说中的六小姐呢。 摸着胡须,王大夫笑眯眯地连连点头,提着药箱坐到了桌边,让阿成伸出手来,他好把脉。 阿成是个练武的汉子,本来身体就没什么毛病,若不是饿了三顿,再加上体内胰岛素分泌过多,恰巧凑在一起让他得了急性低血糖症,也不会出现晕厥的现象。 所以,王大夫在仔细给他检查过后,发现他并没有任何问题,便将结果告诉了千陌。 千陌让红翡给王大夫递上十两银子的诊金,说道: “谢谢王大夫,这点诊金算是劳烦您跑的这一趟了。” 第240章 收服侍卫的人心 王大夫不肯接千陌递来的十两银子,他连连摆着手说道: “柳小姐,你太客气了,这出诊金哪用得了这么多,这我不能收!” 王大夫也是个正直的人,一般出诊金在一钱银子左右,名气大点医术好的则在三钱到五钱银子左右,所以千陌这一出手就是十两,他断然不肯接受,他可不是那等贪财的小人。 千陌和儿子们的身体一直都很好,从未看过病请过大夫,自然是不知道行情,见王大夫不肯收,便说道: “王大夫,我也不知道您出一次诊是收多少,再说我现在身上也没有碎银子了,这锭银子您先收下,就当是我预付的,以后看病抓药什么的,您就直接从里面扣好了。” 王大夫见千陌说得诚恳,再者他身上也没有碎银子找开,便也爽快地答应了: “那好吧,就照柳小姐说的,当预付金以后扣,我也不打扰了,先告辞。” 说罢,他接过银子,收拾好药箱,千陌便吩咐丫环将他送出了府外。 夜魁几人一直在旁边看着这一幕,阿成试着活动了下四肢,确实没有了什么大碍,几人互相望了一眼,便打算告辞。 “柳小姐,阿成既然没了大碍,俺们就不打扰您了,俺……” 夜魁的话未说完,墨翠掀门帘进来汇报: “小姐,饭菜已经做好摆在偏厅了。” 千陌点点头,笑盈盈地转身对夜魁等人说道: “你们也别急着告辞,先吃了饭再走。” 夜魁和阿成忙摇着手道: “那哪成,已经麻烦柳小姐您了,俺们几个怎好再叨扰您。” 夜魁对柳千陌的称呼已经从之前的“你”变成了“您”,客气了许多。 “这饭菜都已经做好摆在偏厅了,你们不吃也是浪费,再说,夜魁,你们是不是怕我千陌在饭菜里下毒啊?不至于就这么点气量吧?” 千陌轻轻巧巧地说着,故意激一激这四个梗直笨汉子,果然,夜魁摸着后脑勺讪讪地说: “那哪能啊!俺们绝对不是这个意思,柳小姐您,您多虑了。” 千浔在一旁笑眯眯地宽他们的心: “放心啦,笨蛋叔叔,浔宝这次可不会下痒痒毒哦,只要你们不欺负浔宝的娘,浔宝就不会毒你们的!” 小包子不说还好,他一提昨天那茬,夜魁几个人更是满面羞愧,此时也意识到自己的鲁莽和不讲道理了,他们怎么能去找一个妇道人家出气呢! 看见几人不好意思的表情,千陌试图转移话题,便正色道: “这顿饭不光是为了你们几个三顿没吃做的,更重要的是为了阿成,他是急性低血糖,不能饿,必须及时补充糖份与营养,难道你们忍心等会阿成再晕厥一次么?” 这倒也是,他们几个忍个几顿饿没问题,阿成可不行,他从小胃不好,再加个今天这个什么低血糖的毛病,虽然不知道这个病是什么意思,从未听过,但貌似很严重。 为了阿成,他们也要陪着他吃这顿饭,再说,他们也确实饿得前胸贴后背了,再不答应就是矫情了。 于是,四个人点了点头: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谢谢柳小姐盛情。” 千陌摆摆手,让丫环带着他们去了偏厅吃饭,她自己则在正厅内继续看书,和孩子们说着话。 偏厅内,夜魁四个人看着一桌丰盛的饭菜,默默地坐了下来,默默地拿起碗筷,然后默默地吃了起来。 一时间,偏厅里只听见四个糙汉子吃饭咀嚼的声音,除此之外,再无其他杂音。 隔了好半晌,大约是受不了这安静的气氛,阿成率先开口打破了沉闷。 “其实吧,我觉得柳小姐还蛮不错的。” 另一个侍卫扒拉了一大口饭菜,囫囵嚼了两嚼吞了下去,然后附和道: “嗯,以前不了解,从今天这两件事看来,柳小姐的气度确实比我们男人都要大得多。” 另一个侍卫放下碗筷,认真地称赞起千陌来: “对,没想到她居然不记仇,都说唯小人与女人难养,依我看,柳小姐不仅人长得漂亮,还善良,光看她替阿成治病,又给我们张罗这一桌饭,就是个好姑娘。” “是啊,昨天我们还想着为难她,实在是不应该。” 三个人说着说着,就将眼瞟向了一旁埋头闷声吃饭的夜魁,后者瞪了他们一眼: “俺还不是想替公子出口气,这能怪俺么?” 夜魁心里郁闷,将饭菜嚼得“咔嚓咔嚓”响,一边是跟了多少年的公子,一边是才认识的又将公子的心搅得乱七八遭的千陌,他的第一反应自然是要帮公子争回面子啊。 那三个人听夜魁这么说,也垂下了头,又默默地去扒碗里的饭了。 唉,公子和柳小姐之间的事情,不是他们这些手下弄得清楚的,也不是他们能插手的。 也许他们两个人,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反倒是他们几人多事了,看公子昨天那脸沉得比锅底还黑,就知道公子是怪他们几个多事了呢。 现在他们得了柳小姐的好,所谓拿人手软,吃人嘴短,受了她的恩惠,以后只要牵涉到他们两人之间感情的事,他们还是当个睁眼瞎吧。 这一顿饭下来,三个侍卫和夜魁心里都暗自做了决定。 等吃完饭,四个人又一同去了正厅给千陌郑重地再次道谢,并诚恳地道了歉。 “玉璃郡主,昨天是俺们几个做得不对,第一不应该在大街上骂您是妖女,第二更不应该设赌局想要赢您,若玉璃郡主对俺们几个不满,俺们愿意接受惩罚。” 千陌盯着几人的脸,将他们挨个瞧了一遍,然后笑眯眯地问道: “你们真心认错接受惩罚?” “自然是真心。” “那好,我接受你们的道歉,就罚你们回逍王府或无夜山庄去,如何?” 千陌在椅子上坐下,提出了自己的惩罚条件,然后目光灼灼地看着夜魁他们,希望自己的原谅能让他们回去交差,不用再守着她了。 夜魁听见千陌说原谅他们,脸上的神情都是一松,明显带着喜色,但听到她要他们走,几人又端正了脸色,断然拒绝: “不行!玉璃郡主你惩罚别的都可以,唯独让俺几个回去,俺们是不会听的,公子的命令没人敢违背。” 既然如此,那好吧,千陌也不强求,便挥手让他们下去。 大不了就当是多了四个保镖吧,这样每次出去也显得威风不是?千陌这样宽慰自己。 从此,接下来的日子,她要么带着包子们出去游山玩水、逛街吃喝,要么就在府里看看书,画画图,教三个孩子认字写字。 夜魁四人也是贴身保护,上街的时候,寸步不离千陌和孩子们的左右,在府上的时候,就自觉地守在院门两侧,当镇宅神兽。 自从那天过后,每到吃饭的时候,千陌便会让丫环将他们叫进来一起吃,再也没让他们饿着、渴着了。 红翡和墨翠也与几个人混熟了,时常在一起开开玩笑,说说话什么的,琼蕊苑里倒是经常欢声笑语一片。 随着接触的增多,夜魁几人对千陌的认知越来越多,他们发现这个玉璃郡主没有一点主子的架子,对待下人平易近人,在外面吃饭也是和他们共坐一桌。 对亲近的人嘘寒问暖,对讨厌的人则不假辞色,该严肃的时候严肃,该亲切的时候亲切。 他们已经渐渐喜欢上了千陌,并深深地被她的魅力所折服—— 怪不得他们的公子会爱上这个女人,并不可自拔,相信任何一个呆在她身边的人,都会喜欢这样一个聪慧亲善、风华绝代的女人吧。 随着敌意的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钦佩,夜魁等人的言行中也不自觉地将他们对千陌的情感表达了出来,也因此和千陌以及小包子们处得极为融洽。 他们也不再守在琼蕊苑外,平时只要千陌不出门,他们四个就在院子内带着小包子们玩游戏,或者帮丫环们做点体力活,甚至就连从厨房端饭菜过来、打扫院子的事情,他们也承包了。 弄得几个丫环对他们四人的印象极好,就连小辣椒红翡也赞不绝口,这天就当着四人的面,对坐在院子里晒太阳的千陌说道: “小姐,自打魁大哥和阿成来了后,我们四个丫环都清闲了好多,他们可是替我们做了不少的事呢。” 末了,她又情不自禁地添了句: “魁大哥他们真是好人!” 墨翠在一旁打趣她: “哟,这就叫上魁大哥了?我怎么记得原来你们俩很不对盘的啊,才几天工夫,就一笑泯恩仇啦?” 被墨翠取笑的红翡不依了,扭过身就去追着她打,两个人在院子里打打闹闹,顿时吸引了小包子们和其他丫环的目光。 千浔捂着嘴笑了一阵,蹦蹦跳跳地跑到一边傻笑的夜魁身边,甜甜地说道: “笨蛋叔叔,啊,错了,是魁叔叔!魁叔叔,红翡姐姐好像很喜欢你哦。” 夜魁摸了摸头,竟难得地红了脸,他悄悄朝正和墨翠笑闹成一团的红翡看了看,对着千浔继续“嘿嘿嘿”地傻笑。 发现千陌几人也朝他暧昧不明地笑看过来,他更是难为情,便一把扛起千浔,在院子里转着圈的逗他玩,另两个侍卫见状,便一人一个抱起千羽和小影,让他们跨坐在肩膀上,三个小包子互相比划起来。 一时间,院子里充满了小包子们的欢呼尖叫声、侍卫们的豪爽大笑声、丫环们看热闹的加油声,很是热闹。 千陌忽然觉得这样挺好,在这样一个风和日丽的早春,她的儿子健康快乐地成长着,有这样一群侍卫和丫环玩闹着,日子要多惬意就有多惬意。 就是某个讨厌的人,还未出现。这都过去好些天了,元宵节都也过去了,那个人道了两次歉受挫后,就再也没有出现,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 难道是受了打击知难而退放弃了?还是又遇到什么重要的事情出京城了? 有心想问,又拉不下脸,况且夜魁这几人天天在她这里,问他们也是白问。 千陌不由有些淡淡的郁闷。 第241章 千陌要招亲 千陌现在对南夜太初的感情很复杂,深爱依然在,每个夜里,小包子们都睡了后,夜阑人静的琼蕊苑里,大约就只有她一个人是睡不着的。 南夜太初两次道歉,都被她赶走了,现在他不出现了,她又想起他来,她是如此地思念着他,想着以前他对她的种种的好,可她心里被欺骗的怒气又难以消融。 一会爱,一会恨,一会想念,一会愤怒,她都不晓得自己是不是要疯掉了。 有时她自己都忍不住抱怨:南夜太初,你就不能再来道一次歉吗?还是这是你的计策,就为了看我失眠难过,先向你示爱,你才高兴? 被自己的心思折磨得失眠的她,每天顶着淡淡的黑眼圈起床,然后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和小包子们、丫环们玩乐着,没有崩溃倒下,还真要算她意志力强大。 这天,她实在是忍不住了,想知道某个王爷是不是也跟她一样的受着折磨,为什么过去这么些天了,再也不来找她解释道歉,难道真的是他放弃了吗? 她要变被动等待为主动出击!不管是好是坏,总要在两人间做个了结。 叫来夜魁,千陌脸色平静,她把玩着手里做好的那只绣球,云淡风轻地说道: “夜魁,我有件事情得麻烦你去做,不知道你方不方便?” 夜魁挺着胸脯,吹着大胡子,说话甚是恭敬: “玉璃郡主,有什么需要魁做的,您尽管吩咐。” “你太客气了,以后还是不要叫我玉璃郡主了,就和红翡她们一样称我为柳小姐就行。” 夜魁点头应是,千陌话头一转,说出了她的打算: “夜魁,你带着人去闹市区人流密集的地方帮我搭个高台,需要的银两我会给你,我就想知道这大概需要多少时间?” “搭个高台很简单,如果再算上买木材的时间,也就半天的时间能搭好。” 夜魁在心里计算了一下,报出了所需工时,完了,他不解地问道: “柳小姐,您要搭这个高台作什么用?您又不会武功,难道是要开个赌石赛?” 夜魁忽然想起千陌的拿手本领赌石,想来想去,也就只有这一个可以做为她搭高台的用处了。 千陌笑着摇了摇头,然后轻轻地抛下了一枚重磅炸弹: “我不办赌石赛,只不过是,想来个抛绣球招亲罢了,不过,你刚才提醒我了,来个比武招亲也不错,或者比才艺招亲,也行,嗯,容我想想。” 夜魁一听千陌轻描淡写的这话,脸色立马变了。 天呐,他家公子可是心心念念着这位柳小姐呢,还在想着试图挽回她,准备娶她进门当王妃呢,柳小姐倒好,她的气还未消,现在居然要办个招亲比赛,这这这…… 不行,他得赶紧通知他家公子去! 夜魁此时也不笨了,他聪明地没有像以前那般鲁莽,而是小心翼翼地问道: “那柳小姐您是让俺现在就去办这件事,然后明天招亲吗?” 他得先将千陌的计划打探清楚,然后汇报给公子,让公子及时想对策。 千陌瞥了眼略显紧张的夜魁一眼,随即垂下眼睛,将绣球上下抛了几次后,淡淡地说道: “此事不宜拖,你们今天就去搭台子,什么时候搭好了,我就什么时候开始招亲,你带着人先去办这事吧,我要想想具体以哪种方式,什么步骤进行。” 接着她又自言自语地念叨着: “万一今天招不到合适的公子王爷世子怎么办?要不要明天继续?直到招到满意的未婚夫婿为止?嗯,我看也不错,这选相公不能将就凑合,宁愿花点时间,也要找个最好的。” 夜魁听得胆战心惊,心里那个急哟,恨不得马上将情报报告给公子,于是,他躬了躬身: “柳小姐,既然如此,那魁就先支了银子去办这件事情吧。” “嗯,你们速去速回,我在府里等你的消息。” 说罢,千陌拿出一张二百两的银票递给夜魁,挥了挥手,笑眯眯地将他目送出了门。 夜魁走到院子里,朝那三个正与小包子们闹着玩的侍卫挤了挤眉眼,将莫名其妙的三人拉到一边,嘀嘀咕咕了一会,又不时回头朝正厅里悄悄看了看,这才与面带吃惊之色的三人大踏步走出了琼蕊苑。 南夜太初这些日子其实也不好过,他虽然派了夜魁几人来保护千陌,他自己却不敢再来“骚扰”她了,万一她又不听,又将他赶走了咋办? 还是等她的气消下去了再说吧。 不过,虽然白天不敢,晚上他还是悄悄都来了的,每天晚上,夜深人静之后,他都会悄悄藏身在院子里大树上,静静地透过紧闭的窗户上由灯光折射出的倩影,来判断哪道身影是他心爱的陌儿。 于是这么些个夜晚,他都是在琼蕊苑外的树上度过的,每天二更过后来,四更时走。 南夜京城虽然是春城,但冬天的晚上还是蛮冷的,所以这位痴情的逍王,突然之间就华丽丽地感冒了,然后他仍然带病坚持来,以致于他重感冒发烧,卧病在了床。 好不容易躺了两天,吃了药,烧退了,他心里的挂念日益深切,便盘算着等养足了气色,再去向千陌道歉。 这天,他刚喝下一碗比黄莲还苦的药,正躺在床上批阅着因病倒而积攒下的公文,夜魁就被下人带进了卧室。 看着一脸焦急之色的夜魁,南夜太初从床上坐直了身子,沉声问道: “魁,你不是应该守在陌儿身边吗?怎么突然跑回来了?是不是陌儿他们母子出了什么事情?” 夜魁进到卧室里,闻见一股浓浓的草药味,又见公子躺在床上,一脸憔悴蜡黄,便忘了自己是来干什么的了,他大步跨上前,走到床边,弯腰问道: “公子,您这是怎么了?莫不是旧疾复发了?九弦公子不是说治疗得差不多了吗?难道他是骗人的?你等着,俺们去找他去!” 说罢,夜魁转身就要往外走,南夜太初赶紧叫住他: “你回来!魁,我没事,只不过是前些天发烧感冒了,吃了几副药已经好了,你不要担心。” 夜魁这才长出了口气,端起一旁温热的茶水,递给南夜太初: “公子,您嘴里一定有些口干,喝点热茶吧。” 南夜太初摇摇头,盯着他追问: “魁,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你这个时候回来,是不是陌儿他们母子出了什么事了?” 夜魁这才想起要事,赶紧放下茶杯,将千陌要搭台招亲的事说了一遍。 南夜太初一听,不淡定了,虽然将先前的担心放下了,另一颗想打千陌屁股的心又升上来了。 这个小女人,还真会想着法子给他寻不开心! 她居然敢背着他去招亲,还故意通过夜魁的口将这事透露给他知道,这是摆明了要气他啊! 哼,陌儿,只要你敢搭台招亲,我就敢拆你的台,将你的招亲搅黄!你只能是我的,谁也别想靠近你! 将手中的公文放在一边,南夜太初想了想,沉声吩咐道: “魁,既然陌儿吩咐你做事,你就按她的要求无条件地去做,做得好,不仅她满意,我也会有赏。” 夜魁满心指望他家公子会生气、愤怒,然后跑去找柳小姐交涉,道歉,然后两人和好如初,然后皆大欢喜,没想到南夜太初居然轻描淡写地让他照办。 这是怎么回事? 难道公子不爱柳小姐了?对她失望了?所以才会不在乎她招不招亲了么? 这可如何是好,他们几个刚刚喜欢上柳小姐,觉得她和公子是很般配的一对,她比那个苏染好太多了,这怎么公子这边就变心了呢? 想不通的夜魁从王府卧室里出来,摇着头与等在外面的阿成三人照了面,哀声叹气地往外走。 阿成他们赶紧跟上去,不解地问道: “魁,你怎么垂头丧气的样子?公子怎么说?是不是不让我们帮柳小姐搭台,是不是要我们一定要阻止柳小姐做这种傻事?” 夜魁将公子的决定告诉了三人,无奈地说道: “走吧,既然公子都这么说了,俺们就照办吧。” 阿成因为受了千陌的恩,被她及时救了一命,所以对她印象非常好,巴不得她当公子的王妃。 这个时候便动起了脑筋,他决不能让一对有情人因为闹了一点点小矛盾就分道扬镳,他要破坏这个招亲计划。 转了转眼珠,阿成提了个建议: “依我看,咱们得帮公子一把,不能让别的男人将柳小姐抢走了。” “怎么帮?公子都那样说了,明显他是放弃了,俺们几个顶什么屁用!” 阿成以一副情感专家的姿态说道: “魁,你可真笨!公子那样说不过是一时自尊受伤罢了,等柳小姐真的投怀别抱的时候,他不定多伤心后悔呢!难道你还没看出公子对柳小姐的深情么?” “那你说接下来咋办?”另外三人目光灼灼地盯着阿成,等着他出主意。 阿成耸了耸肩:“怎么办?一个字,拖!” “拖?” “对,咱们今天在街上逛一圈,然后晚上回去琼蕊苑,就说没买到合适的、足够多的搭高台的木材,等明天再去想办法,明天咱们再找一个借口,这样,拖上个几天,台子没搭好,公子想通了,放下自尊去找柳小姐道歉了,两个人一和好,这招亲的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阿成将拖的具体法子一讲出来,立刻博得了另外三个人的夸赞,夜魁劈头就是一拳打在了他的前胸上: “好你个阿成,没想到你的脑子蛮好使的,俺看这个法子不错,就这么办!” 于是,四个人在京城里晃悠了一圈,又回了无夜山庄的宅子,与夜魅和其他几个弟兄聊了天,到了临近傍晚,才回了琼蕊苑。 第242章 条件似乎很简单 “是么?整个京城都没有合适的足够用来搭高台的木头?” 千陌坐在院子里,笑吟吟地看着夜魁和阿成他们四人,那只她做的绣球仍然被她拿在手里抛着玩,似乎一点都不怀疑夜魁他们在撒谎。 “是的,俺也没想到,俺兄弟几个跑了大半个京城,几乎所有的木材市场和店铺都问过了,也没有,真是奇怪呢。” 夜魁不愧是刀里来剑里去滚过来的,撒起谎来毫不含糊,面不改色心不跳,再加上他一脸的憨厚模样,还真不会让人怀疑。 “柳小姐,您看这事如何解决?要不,俺们明天再去城外的木材市场采购,保管不耽误您明天的招亲活动。” 夜魁四人拍着胸脯,对千陌郑重地提着建议。 千陌偏着头想了想,将绣球放到一边的椅子上,站起身,拍了拍手,清丽地说道: “也好,就按你们说的办,明天我等你们的好消息。走,现在去吃饭吧。” 阿成诧异地问道: “怎么?柳小姐和小公子们都还没有吃晚饭么?” 千陌点点头,千浔小包子忍不住插话道: “宝宝们的肚子早就饿啦,是娘说要等叔叔们回来一起吃饭的。” 四个侍卫顿时一脸尴尬: “这,这怎么好意思!柳小姐您不必等我们几个的,我们身份卑微,哪值得您和小公子等我们吃饭啊!饿了小公子的肚子,让我们几个如何过意得去。” 千浔摇着头,甜甜地说: “叔叔们不必介意,娘让宝宝们吃了几块百果糕,垫了垫肚子,所以宝宝的肚子并没有饿到呢。” 千陌率先往偏厅走,边走边清脆地道: “这世上哪有什么贫贱富贵之分,人人都是平等的,所以你们的身份并不卑微,以后不要再说这样的话啦。” 千陌这话对夜魁四人千万的震惊可谓不小,他们这是第一次听到“人人平等”的这个观念,而且,千陌并不认为他们侍卫的身份是卑微的,还等着他们回来再一起吃饭,如何不让他们感动。 无形中,四个人对千陌的好感度,又蹭蹭蹭连上了三个台阶,如果之前是六分的话,现在他们则是有九分喜欢她了。 当天晚上,四个人在轮流守夜前,又就第二天要不要继续唬弄这位让他们感动的柳小姐而展开了讨论。 最后讨论的结果是,感动归感动,但为了公子的幸福,他们哥几个可不能将这么好的柳小姐亲自推给了别人,柳小姐必须得是他们的王妃啊! 所以第二天一大早,一起吃过早饭后,夜魁四个人向千陌告了辞,又结伴出去晃悠了。 目送四人离开镇国公府后,千陌去找了管家,让他在府里挑几个身强力壮的得力助手,亲自去采购木材并搭建高台。 精明的管家并未问为什么要在闹市搭高台,他二话不说就带着人严格执行小姐的命令去了。 中午的时候,管家就来向千陌复命了: “小姐,您说的高台已经搭好,请问接下来需要小人做什么?” 千陌招手让他靠近,对着他耳语了一番,管家面上现出诧异吃惊之色,也不敢多问,便匆匆下去准备。 千陌和小包子们吃过午饭后,便带着他们和两个丫环,以及管家挑的几个侍卫,去了市中心的紫薇阁。 原来,管家将高台搭在了紫薇阁前面的广场上,这里地方宽阔,加上又是在闹市,人来人往,是个繁华热闹的好所在。 千陌很满意,在路上的时候,她就给小包子们说了她的打算。 小哥俩刚开始不理解,千羽是站在太初叔叔一边的,一心希望他当娘的相公,千浔则觉得这样好的机会,应该给九弦叔叔。 总之,娘怎么能让除了太初叔叔和九弦叔叔以外的人给他们当爹呢! 看着小包子们噘起的小嘴,千陌便对着他们又耳语了几句,直将小包子们说得眉飞色舞,转怒为喜,连连点头。 一行人到得紫薇阁前的高台,只见高台搭得很结实,离地面约有半丈高,高台四角竖着四根很粗的圆木,上面挂红叠翠,装饰得很漂亮。 高台正面顶上拉着一条浅金色的绸带,上面用朱漆写着几个大字:玉璃郡主比艺招亲。 此时,高台前已经聚拢了一大帮人,正交头接耳地议论: “玉璃郡主,不就是皇上亲封的那个柳小姐吗?她可是镇国公最宠爱的女儿呢。” “是呐,玉璃郡主要才有才,要貌有貌,可是咱们南夜京城最近一年冒出来的奇女子啊!” “咦,我记得玉璃郡主不是和无夜山庄的庄主定亲了吗?话说他们大婚的日期应该也不远了,这个时候玉璃郡主是闹的哪出啊?” “你还不知道吧?啧啧,你真是孤陋寡闻了!这无夜庄主就是咱们皇上的第六子、逍王殿下呢!你说逍王殿下会娶一个带着两个儿子的女人么!用脚趾头想想,皇上和皇太后都不会允许的啦!” “哟,是么?那这可是好消息啊!玉璃郡主这搞个招亲擂台,咱们好歹也有希望啊,等会上去试试看。” …… 千陌带着小包子和丫环们分开人群,往高台上走去,一路上更是引起众人的惊呼与赞叹: “呀,刚刚过去的是不是玉璃郡主,她简直是太美了,小生这还是第一次近距离地和玉璃郡主照面呢!” “是呐是呐,玉璃郡主也朝我看了一眼,刚刚她还对着我笑呢,天呐,本公子要晕了,不行,你们快扶我一下,幸福来得太突然,我的心脏受不了!” “啊,我以前也只是远远地在街上看过玉璃郡主一眼,现在和她离得这么近,才发现她近看比远看更美艳动人,简直就是仙女下凡呐!若是我娶了她,即便只是每天看着她那张脸,就可以不用吃饭了!” …… 千陌听了这些惊艳赞美之词,不动声色,只是抿着笑,优雅地牵着小包子们上了高台。 然后,她和孩子们坐在了高台上事先就准备好的椅子上,丫环们站在了她的身后,大家都是笑盈盈地看着高台下的众人。 千陌微微点了点头,新晋小毒仙千浔和冷面小天使千羽便蹬蹬蹬跑到台前,粉雕玉琢的小哥俩对着台下行了个标准的抱拳礼,粉粉糯糯地说道: “各位父老乡亲,各位街坊邻里,各位行商侠旅,以及各位公子少爷、世子王爷,我是羽宝(浔宝),宝宝们今天特地摆下擂台,要为我们亲爱的娘招个相貌好、身材好、家世好,不有不良嗜好,而且没有成亲的绝世好男人当相公哦。” 这个条件,还真是有点多呢,瞧小哥俩一口气不停地说下来,气也不喘一下,顿也不停一下,不仅长得像仙童,口齿也是极伶俐。 哎,这玉璃郡主一家,到底是吃什么长大的哟,这娘长得倾国倾城就算了,就连她的两个双胞胎儿子也长得玉致可爱,真是让人羡慕嫉妒,又恨不起来呐! 这时台下有那等自诩条件不差的公子,一边装模作样地摇着洒金折扇,一边冲着台上大声问道: “两位小公子,你们的娘招相公可有什么条件么?你们觉得我怎么样?” 话痨小主持人千浔仔细瞧了瞧一身白衣的他,笑眯眯地说道: “条件么,除了宝宝们刚才说的那几点外,自然还有的,不过,那得等你们比试了过关了,宝宝们会在最后环节告诉你们的哦!” 底下的白衣公子故作潇洒地将折扇一合,“啪”地打在右手上,露出手指上黄豆大小的宝石戒指,又问: “为什么不能现在就将条件一起说出来呢?小朋友,不要卖关子哦,乖,叔叔喜欢你们。” 千羽站在台上,一双清目看也不看他,冷冷地说道: “说早了也是白说,反正你们大部分人都到不了最后环节。” 那个白衣公子被千羽呛得说不出话,又不便和一个小孩子争论以免有损他儒雅的形象,只得将折扇在手里敲了敲,从鼻子里轻轻哼了哼,不再说话。 底下又有人大声问道: “小娃娃,这个比艺招亲,是怎么个比艺法呢?是比武还是比才,或者是比其它的才艺?” 千浔见有人终于问到正题上了,便将双手负在身后,笑眯眯地说道: “这个比艺嘛,很简单,就是你们当中有任何特长都可以上来秀哦,会武的秀武艺,会诗的作首诗,会画画的就作画幅,甚至会做饭的,可以秀出拿手的厨艺,会捏泥人的也可以捏个泥人,只要你们秀的艺能得到浔宝和羽宝的一致认可和好评,这第一关就算过关啦。” 咦,条件这么简单? 任何特长都可以做为才艺来秀?而且居然只要这两个五六岁的小娃娃喜欢,就能过关,这简直是天大的福音啊。 台下的一帮适龄男子一个个动起了脑筋,拼命绞尽脑汁、搜肠刮肚想从自己身上找出才艺来。 千浔和千羽瞧着台下,笑得人畜无害: 这时,先前那个拿折扇的白衣公子又说话了: “你们都没人上么?那本公子第一个来!” 说罢,他一扭一摆地走上高台,“刷”地一声,又将那面折扇打开,很是风骚地对两只小包子说道: “小娃娃,你们看叔叔如何?” 千浔眉眼弯弯地问: “叔叔的相貌和身材嘛,还勉勉强强过得去啦,请问您的家世如何?有没有不良嗜好?成亲了吗?” 白衣公子原本以为上来只要直接秀才艺就行,没想到小包子先说的是这个,而且听浔小包子的口气,他的相貌和身材只能算勉强,不由倍受打击,自信心顿时下去了一半。 他本想反击回去,说他相貌和身材哪里勉强了,但在见到台上的千陌和小包子们精致的容颜后,他顿时又泄了气,和他们比,他的外表确实只能算勉强呢。 没了自信的白衣公子不禁垂了手,声音也没了刚开始的意气风发: “叔叔家世嘛,还算可以,家里是书香门第,叔叔准备今年考个秀才捐个前程,尚未成亲,不过有一个定了亲未过门的媳妇,这样行不行?” 说到这里,他不自觉地又抬高了声音: “当然,只要玉璃郡主看得起在下,在下立即回去退了那门亲事,绝不食言!” 第243章 小包子替娘来把关 千陌托着腮坐在一边,笑盈盈地看着小包子们,反正前面的海选和初选都交给千羽和千浔了,她决不插手。 有这两个机灵的小棉袄为她把关,她才不担心呢。 果然,千羽听了白衣公子的话后,眼神骤然变得更冷,他也懒得说话,只是傲娇地摇了摇头,脸上尽是不屑。 千浔依旧笑眯眯地解释: “这位叔叔,就凭您已经定亲了这件事,这海选第一关,您就不合格哟,麻烦您往这边楼梯下去。” 说罢,小包子一手负后,一手前伸,微微弯了弯腰,做了个优雅的“请走好”的动作。 白衣公子没想到自己第一个上来就被打脸,连这个什么“海选”第一关都遭淘汰,实在是太没面子了。 他脸上现出愤懑之色,转身面向千陌,不依不饶地非要问个明白: “凭什么本公子连个海选也过不了?为什么啊?我不是说只是定亲没有成亲吗?我还可以退了这门亲,怎么就不符合条件了?!” 千陌耸耸肩,指着小包子们,巧笑嫣然地道: “公子你不用来问我,海选和初选的决定权在我的两个儿子身上,他们不同意,我也没办法。” 白衣公子有些无可奈何,又有些气急败坏: “玉璃郡主,比艺招亲如此重大之事,你怎能将决定权交给两个小娃娃?他们这么小,又哪里有什么审美和识人的能力啊!这不是要误了你的终身大事吗?!太儿戏了!” 台下的众人也觉得很荒唐,纷纷议论起来,质疑小包子们选人的眼光和能力、以及千陌招亲的随意。 千陌站起身,盈盈走到台前,对着白衣公子和台下的众人说道: “请大家不要误解我和我的儿子们,也不要质疑我们的动机,让海选和初选交给他们俩,是因为,我未来的夫君同时也将是他们哥俩的爹,所以,要想得到我的心,就必须先赢得我儿子们的喜欢,否则,免谈!” 原来是这样,看来这个玉璃郡主不是那种有了相公就忘了儿子的女人,一切以儿子为重,是个好娘亲,也会是个贤惠的好女人的。 众人不再质疑千陌的动机是在闹着玩了,但他们依然有疑虑,担心小包子们的眼光和选人的标准是否会淘汰掉许多优秀的好男人。 千陌听见底下的议论,微微笑了笑,对小哥俩扬了扬下巴,俏声道: “千羽千浔,你们给大家解释解释,为什么这位白衣公子不合格。” 得了令的千浔立即糯声糯气地说道: “这位白衣叔叔长相一般,身材一般,家世一般,浔宝本来想勉强让他过海选的,可是他定了亲,这就不行了哦。” 真是的,同样的话非得要他解释两遍,这些大人累不累哟!到底听不听得懂哟! 千羽双手环胸,声音清冷地补充: “最重要的一点是,白衣叔叔居然要为娘退了亲事,这是典型的陈士美,贪财贪色贪权而忘义,像这种负心小人,羽宝又怎会让他过关!” 千羽的话虽然不多,但却说到了点子上,一语中的,让台下的众人惊叹他的判断力,也让台上的白衣书生也哑口无言,无力辩驳。 他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又一阵红,最后灰溜溜地夹着尾巴下了高台,躲到人群后面去了。 看着安静下来不再质疑的众人,千陌转身袅娜地坐回了椅子上,又当起了旁观者。 千浔继续当他的小主持人,看着台下,依旧笑眯眯地问: “接下来,有谁自告奋勇上来的?放心哦,只要你足够优秀,足够自信,没有不良的人品,宝宝们是不会淘汰你们的哦!” 经过小包子这么一番动员,又有几个人跃跃欲试,纷纷上了高台,接受千羽和千浔的初审。 千羽和千浔也认真地扮演着小评委的角色,将不符合的人一一筛选下去,并说明了他们被淘汰的理由,倒也让那些人没有话说,因为小哥俩都点评在了点子上呢。 围观的众人不由感慨这两只小包子人小鬼大,精明得很,一点都不好唬弄,怪不得他们的娘会将这般重大的事情交给小哥俩去做。 看看人家玉璃郡主的小娃娃,才五六岁,就这么聪明机灵懂事,再看看自己身边的娃娃,七八岁了还在和人家玩泥巴打架不懂事。 唉,真是娃比娃,气死爹和娘哇! 一个多时辰过去了,经过千羽和千浔海选初选合格的相公人选,也才寥寥的两三位。 三人站在台上的一侧,负手瞧着台下的众人,故做不在意地打量着那些潜在的对手们,发现剩下还未上台的适龄人中,还真没有几个比他们出色的,便不由有些得意起来。 看来,今天在场的所有人里,初选出来的也不会超过五人吧,那他们岂不是很有希望成为玉璃郡主的枕边人呢! 想想都是很美妙的事情。 虽然努力控制着自己的表情与姿态,三人脸上仍旧露出了得瑟之色,而且还越来越明显,对落选的人也越来越不屑。 台上,千羽和千浔经过一番商量,对着一位衣衫虽然朴素,但干净整洁的高个青年男人说道: “叔叔,虽然您说您来自外地,家世一般,但您刚才秀了一手好魔术,这个才艺宝宝们很喜欢,您也过了海选与初选关啦,请您站在那边去等候。” 那位布衣青年对着小哥俩礼貌地道了声谢,施施然地走到了先前过关的那三个人旁边。 先来那三个人都是京城里有头有脸有才有功名的世家子弟,非富即贵,对这个后来的布衣青年也能过关很是不屑,不愿与他站在一堆,便悄悄地往边上挪了挪。 那个布衣青年倒也不在意,谦逊自若地与三人保持着距离。 千羽将台上台下环视了一眼,清清脆脆地问道: “还有叔叔上来吗?没有人了的话,今天就只有四位叔叔进入下一轮复赛。” 好半晌,都没有人再上来,毕竟今天是第一天,又是从下午开始招亲的,所以京城里还有好多人不知道,或者不在家,因而错过了第一天的海选和初选。 千浔笑眯眯地道: “错过了没关系,比艺招亲活动一共举办三天,叔叔阿姨伯伯婶婶和大爷大娘们,你们可以将消息传播出去,明后天适龄的优秀叔叔们都还可以来啦。现在,宝宝们要进行下一轮的复选哦。” 小包子的话刚落音,一道温润如玉的声音便响了起来: “羽宝、浔宝,叔叔可以参加吗?” 随着这道好听的嗓音,一袭白衣的艳倾公子从人群后走出来,又优雅飘逸地走上了高台,玉树临风地站在了小包子们面前。 他这一袭白衣的风华可谓绝艳风流,顿时将在场所有穿白袍的青年公子全给比了下去,先前那三个入选的公子不由收起了得意之色,自惭形秽起来。 千浔见是那个开醉月楼名列天下第一的美男公子来了,不由欣喜地扑了上去,拽着他的广袖亲热地叫道: “艳倾叔叔,你自然是可以参加的。” “那依羽宝和浔宝们看,叔叔可以过了海选和初选关么?” 千浔忙不迭地点头: “以叔叔的条件,可以直接跳过海选和初选关呢。羽宝哥哥,你说是不是哦?” 千羽脸上依旧平静淡定,语气简洁地说道: “嗯,艳倾叔叔直接进入复选。” 艳倾又和千陌微笑着打了招呼,这才站在了先前的那四人旁边,静等接下来的比试。 小包子们对艳倾的关照与走后门,让台上台下的人都无法抗议与质疑,谁让人家艳倾公子的名声在外,且实力确实比现场的所有人都要高出不止多少截呢! 在场观看的众人甚至在想:这场比艺招亲只怕今天就会出结果,不用等三天了,有个艳倾公子在,谁还敢上去比啊?那不是摆明了给他当绿叶去的吗? 看来,玉璃郡主的未来相公,就是这位深受她和她儿子们喜爱的艳倾公子了。 最先被筛选出来的那三个公子此时后悔死了,有了这个天下第一名公子在,玉璃郡主哪里还瞧得上他们仨啊? * 南夜太初在前一天才退下烧,能坐起来喝点清粥了,但感冒依旧没完全好,大夫交待不能出去受风寒,所以昨晚他就没去琼蕊苑蹲守值夜。 今天起床后,感觉人又精神了许多,感冒基本上全好了,便盘算着处理完堆积了几天的公文和要事后,晚上依旧悄悄去看千陌去。 他可是有好几天没有看见她了,也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是不是气消了一些?夜魁那几个侍卫和她相处得融洽吗?他们发现她的好处和优点了没有?有没有改变对她的态度? 吃过午饭,他一边处理着公文,一边和夜魅聊着最近南夜国以及周边国家发生的大事,一边做着布置和安排。 等夜魅抱着处理完的一迭文件出去,并去落实他的指示后,他拿过另一迭公文批阅起来,这迭公文并不是太紧急,况且都是与朝廷有关的,所以他的思绪便又飞到那个让他牵挂的人儿身上去了。 这时,从外面匆匆跑进一个人来,正是夜魁: “公子,不好了,柳小姐她,她,她……” 大概是跑得太急的原故,夜魁说话都有些上气不接下气,“她”了半天,也没将后半句说出来。 南夜太初坐在桌前,递给他一杯水,沉声说道: “先喝口水缓一缓,有什么事可以慢点说,别急。” 夜魁接过杯子一饮而尽,然后抹着嘴角的茶水,焦急地说道: “怎么不急!再不急,柳小姐就嫁给别人了!” “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说清楚!”某个王爷挑眉。 “公子,柳小姐不要您了,她要另选良婿,您赶快去制止她啊!” 夜魁急得直跳脚,他都说柳小姐要嫁给别人了,他家公子依然稳得住气,这真是皇帝不急急死太监。 不得已,他将他所知道的千陌已经在街上搭台招亲的事说了一遍。 第244章 腹黑的小包子们 原来,夜魁四个人打着阴奉阳违的心思出去后,就在街上瞎转悠,吃过午饭后,本来想回王府去看看公子和夜魅他们的,却听到从街上有人议论说玉璃郡主在紫薇阁摆了高台要招亲。 四个人都愣住了,他们明明没有搭好台子呀,千陌明明也相信了他们的理由并让他们今天出城去寻木材的呀,这会工夫她怎么就将台搭起来了,还背着他们直接开始招亲了呢。 四个人半信半疑,便跟着人流走到紫薇阁,这才知道千陌真的背着他们在招亲,看来柳小姐已经识破了他们的谎言,只是没有点穿而已。 刚开始他们并不着急,反正在场的人和他们家公子比,简直就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直到艳倾公子出现,夜魁四人才急了。 这个艳倾公子无论从哪方面都不比公子差啊,他可是个强劲对手哦,而且柳小姐和他似乎也很熟,这万一要是柳小姐相中艳倾公子了,他家公子可咋办! 四人匆匆商议后,留下三个人继续躲在紫薇阁守着,一旦情况不对立马想办法搞破坏,夜魁则匆匆回府给公子报信。 听完夜魁叙述的南夜太初也不淡定了,他“嚯”地站起身,丢下手头的公文和夜魁,箭一般就射出了书房,眨眼就不见了人影。 * 紫薇阁前的高台上,自打艳倾公子出现后,一直负责摆酷的千羽不淡定了,他可是一贯只要太初叔叔给娘亲当相公的。 原本以为娘要招亲只是走走过场,让太初叔叔急一急而已,反正前面那四个入选人,一个也入不了他的眼,他也不急,就当然陪娘亲玩玩吧。 没想到,半路杀出个程咬金,这天下的第一公子也看上了娘,要上台来参加招亲比艺,这可如何是好? 小包子心里暗暗祈祷:太初叔叔,你快点出现,将艳倾叔叔打跑吧,快点将娘抢走吧,再不来就迟啦。 小主持人千浔不知道他哥哥的这番心思,反正他对这个好看又有钱又有美食酒楼的艳倾印象好得很,于是,他咳了咳,一本正经地宣布: “现在进入复选赛了哦,下面是必答环节,请四位叔叔依次回答宝宝们的问题,要如实作答,不许弄虚作假,也不许问旁边的人,否则淘汰出局,答对题者进入下一环节。你们谁先来?” 先前那三个人争先恐后地举手:“我先来。” 三个人你推我搡,互不相让,生怕落后于他人,让台上的玉璃郡主不喜,便抢着想要第一个出头表现自己的诗书才华。 千浔眉眼弯弯,嘴角弯弯: “别抢别抢,一个一个来,这样吧,你们三个人从高到矮,依次回答浔宝的问题。” 他将三人按高矮排好序后,这才在他们仨面前来回走了一圈,然后停在第一个人面前,甜甜地问道: “叔叔,你会下象棋吗?” “叔叔的围棋下得一般,这下象棋可是在京城名列前十呢!” 这个高个子是宰相的嫡五子,家世显赫,此时一听小包子的问话,这太简单了,象棋谁不会啊,是男人都会下,看来今天的问题很简单哦,有关象棋的知识,正好是他的强项呢。 浔宝点点头,依旧仰着头,笑眯眯地说道: “象棋除了界河外,共有六十四格,如果在第一格里放一粒稻米,第二格放二粒稻米,第三格放四粒稻米,依次类推,后面的每一格所放稻米数都是前面所放稻米的二倍,请问,如果将全部六十四格放满,一共需要多少稻米?” 这个问题太简单了,既不用费神动脑筋和人对奕分胜负,也不用考据象棋起源,只是一道单纯的计算题,这还不立马过关啊! 于是这个宰相的嫡子自信满满地掰着手指头开始心算起来,谁知道他将十个手指头掰完了,也没算出来,不由急了,又掰着手指头重新心算。 后来发现心算算不过来,干脆蹲到台上,借了笔和纸,认认真真计算起来。 一张纸用完了,不够,再借一张纸,第二张纸写满了,还不够,又再借一张纸…… 到最后旁边看热闹的人也不愿意借纸了,他已然是满头大汗,仍然未算出结果来。 半个时辰后,宰相的嫡子似乎算出了个数字,他立即站起身,眉飞色舞地扬着手中的纸,高声叫道: “我算出来了,我算出来了!一共是贰佰玫拾捌亿伍仟肆佰叁拾柒万伍仟壹佰零六粒稻米!” 他此时兴奋的心情无法言表,这串数字太长了,他简直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计算出来,又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它念完整,真是不容易呢!原来他也是个算数天才! 千浔笑笑不说话,他不忍心打击这位高个子叔叔。 千羽在一旁抱着臂膀,声音清冷地说道: “叔叔,对不起,您的计算结果是错误的,请您退场。” 什么?他辛辛苦苦算了半个时辰的结果,浪费了那么多张纸,费了多少脑细胞,怎么会是错误的呢? “你凭什么说我是错的?”他开口质问,语气有些不好。 千羽从他手里拿过纸和笔,刷刷地在他的结果后面写了一串数字,然后再将纸递给他: “正确结果在上面,麻烦叔叔您回去后再请人仔细计算核对,如果羽宝说错了,愿负任何责任!” 千浔笑眯眯地上前,挽着宰相嫡子的胳膊,边将他往楼梯那边送,边甜笑着说: “叔叔,您还是回去算对了再来吧,再见,好走,不送。” 将他送走后,千浔又来到第二个穿锦衣的男人面前,依旧笑得人畜无害: “叔叔,假如给你一张纸,最多可以对折多少次?” 锦衣公子先前还很紧张,一听不是听起来简单计算起来复杂的算数题,不由松了口气,想也不想,毫不犹豫地答道: “这太容易了,应该可以无限地对折下去,答案是无穷次。” 是吗?这么容易? 在众人疑惑的目光中,千羽捡起刚才第一个高个子计算用一张纸,递他道: “请叔叔示范一下,现场给宝宝们验证无穷次这个结果,只要能达到二十次以上,就算叔叔过关。” 锦衣公子接过纸,心情无比轻松,看来这两个小娃娃对他颇有好感,出的题很简单,连示范验证也只需要他对折到二十次就通关,简直是在给他放水啊。 莫不是小哥俩对他很中意? 想到这里,他不由哼起了小曲,姿态悠闲地将白纸折起来,谁知折到五折的时候,就已经很吃力了,勉勉强强对折到第七次的时候,那张就成了半个巴掌大一小块,却怎么也无法再对折下去。 因为它已经很厚了,厚到折不动! 悄悄看了眼面无更让千羽一眼,锦衣男子不待他开口,灰溜溜地下去了。 连着两道看似简单,实则超级难的题目就将两个成年人淘汰出场,众人不禁对千羽和千浔又有了新的认识。 这两个娃娃不仅仅人长得粉嫩标致,就连知识储备也不超出常人啊!他们的娘是怎样将小哥俩教育成材的啊?这也太逆天了! 其实大家不知道,这些冷门知道都是千陌从现代带来,有事没事的当故事讲给千羽和千浔听过。 小哥俩记性好,又好学,倒是将这些知识记得一清二楚,这次正好也派上了用场,让他们俩出了一次小小的风头。 站在第三个人面前,看着那人闪躲不自信的目光,千浔将额前的一绺刘海朝后甩了甩,笑嘻嘻地说道: “叔叔别担心,这次浔宝问个简单的,牛有牙齿吗?” 嗯,这个问题确实超级简单,只要善于观察,长年生活在乡村里与牛打交道的村民都知道。 可问题是,这第三个公子是京城里的世家子弟呀,他爹可是个侯爷,他是侯府世子,从未去过乡下,哪里知道牛有没有牙齿哟。 硬着头皮,这位侯府世子摸了摸下巴,试探着小声回答: “牛没有牙齿?” 本来他想说牛有牙齿的,转念一想太容易了,是个畜牲都有牙齿,答案应该没这么简单,便用了个疑问句,回答没有牙齿。 千浔笑嘻嘻地摇了摇头,侯府世子立即来了底气,赶紧大声地抢先说道: “我知道,牛是有牙齿的,所有的畜牲动物都是有牙齿的,就跟人一样。” 说完不由为自己的机智而得意,嘿嘿,幸亏他刚才只是小声地试探地问了一句,若是小娃娃们不认可,他可不同意!台下台下的人可以都亲耳听到了他的回答呢。 对于这个使耍小心机使小手段的侯府世子,千羽非常鄙视,他冷冷哼了声: “正确答案是,牛只有下排牙床有牙齿,它是没有上牙齿的。” 千浔又做了个“请”的手势,这位世子爷便也灰头土脸地顺着楼梯下了高台。 在紫薇阁的楼顶,南夜太初早在小包子们提问第一个高个子时就来了,他一直没有现身,就是想看看高台上最终的结果会是怎样,借些机会也观察下艳倾等人的实力。 所以当他看到千羽和千浔只用三个问题,便淘汰了三个京城里的名门公子,不由翘起嘴角笑了。 这俩孩子,和他们的娘一样,又聪明,又腹黑! 这明显就是故意用看似简单实则很难的问题淘汰他们嘛。 看来,以后得罪谁,都不能得罪这俩乖宝。 这时,高台上入选的公子就只剩艳倾和那个穿着朴素的布衣公子了。 千浔转到两人面前,仰起头,笑容灿烂如朝阳: “两位叔叔,你们谁先来?” 那位布衣公子却在此时打了退堂鼓: “叔叔自问技不如人,除了会点杂耍,再无长处,叔叔有自知之明,所以,叔叔退赛。” 说完,他对着千陌和艳倾等人抱拳行了一礼,和善地道: “祝艳倾公子能最终抱得美人归。” 这是第二更,晚上还有一更。 第245章 逍王出场,平分秋色 高台上经过海选和初选出来的五个人,在经过千羽和千浔的问答环节后,就只剩下艳倾公子一人了。 千浔喜欢艳倾,所以他笑眯眯地跑过去,拉着他的手说: “恭喜艳倾叔叔,你成功进入最后一轮哦。” 千羽伸出手将弟弟拉回来,干脆利落地说道: “浔宝不得给艳倾叔叔走后门,叔叔也要和前面四位叔叔一样,经过宝宝们的提问环节,答对了才算过关,否则,一样淘汰出局。” 本来想立即现身的南夜太初赶紧将伸出去的脚缩了回来:看来关键时刻,还是羽宝向着他呢,知道给艳倾设障碍,不让他顺利进入最后一关,哪像浔宝,这么快,就忘了他这个叔叔,倒向另一个美男了。 他还是再看看吧,不到最后关头,他决不轻易出现,他要给千陌一个难忘的出场方式。 高台上的千浔将千羽拉到一边,悄悄说道: “哥哥,艳倾叔叔人长得好,身材好,家底厚,又是天下第一的公子,有名气有财富有学识,样样都好,肯定能过关啦,你为什么要阻止浔宝哦?” 千羽瞪了这个喜新厌旧的弟弟一眼,“除了太初叔叔,羽宝不希望其他人给娘当相公!” 小包子们自以为说话声音小,别人听不见,没想到艳倾还是听到了,他走上前温和地说道: “羽宝、浔宝,叔叔也不愿意享特权走后门,这样赢之不公,你们的娘也不会喜欢。你们就像考前面四位公子一样,也给叔叔出题目吧。” 千羽脸色沉静地点点头,清声道: “谢谢艳倾叔叔理解配合,这次就由羽宝出题。” 哼,他要出一个又难又偏的题目,让他答不上来,自动退赛,这样,今天就没有一个人过关了。 千浔嘟着嘴走到一旁,千羽抢了他提问的机会,明显是想要淘汰掉他喜欢的艳倾叔叔,所以他有点儿不高兴。 艳倾一袭白衣站在高台上,丰姿飘逸,温润如玉,他微笑着对千羽伸了伸手: “请羽宝出题。” 千羽想了想,问道:“艳倾叔叔,龙虾的血是什么颜色?” 这是千陌曾经告诉给小包子们的知识,说世界上有些动物是蓝色血液,比如龙虾、蜘蛛和蜗牛。 蜘蛛最常见,蜗牛在南夜国也多,只有龙虾是内陆国南夜所没有的,他们的娘说要在很远很远的大海里才生活着这种动物,所以聪明的千羽便将龙虾单独提出来问了。 他心里打着小算盘:宝宝就不信叔叔你答得上来。 台下围观的众人也是一头雾水,他们连龙虾的名字都没听说过好么,又怎会知道它的血是什么颜色。 这下,这个天下第一的公子也要被淘汰了,那就太可惜啦! 艳倾公子朝千陌看了过去,见她心不在蔫,似乎并没注意台上的动静,便垂了眼,转过身朝千羽微笑着回答: “唔,羽宝,这个问题叔叔恰好知道哟,龙虾的血液是蓝色的,对不对?” 不等千羽开口,千浔已经蹦跳着跑到艳倾身边,拽着他的袖子,欢快地说道: “恭喜艳倾叔叔,您答对了,完全正确!加十分!” 加十分是个什么鬼? 虽然没听懂这三个字是什么意思,但艳倾知道他过关了,便捏了捏千浔肉嘟嘟的小脸蛋,以示他的喜欢。 千羽见自己的问题没有难倒艳倾,不由有些心焦,他朝千陌看过去,只有将最后的希望放在他娘身上了。 娘若不喜欢艳倾叔叔当相公,就一定会出个刁钻古怪的题目难住他的。 可是,为什么他们的娘似乎心思并不在现场呢?她东张西望地在看什么啊? 千陌其实是在找南夜太初的身影,都这个时候了,这个该死的王爷怎么还不出现呢? 难道他真的放弃了?还是他不知道她要比艺招亲? 不对,夜魁昨天一定给他汇报这事了,以他的聪明睿智,一定会猜到她不会上夜魁的当,也一定会在今天将这场招亲进行下去。 那他为什么不来呢?难道他真的放弃了? 哼,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今天若不来道歉,光明正大地将我赢走,我就大张旗鼓地选择艳倾去! 千陌想定,便收回目光,端正身子,巧笑嫣然地道: “艳倾公子,恭喜你……” 恭喜你进入最后一关。 这话还未说完,就被另一道魅惑性感的声音给打断: “慢着,本王也要参加玉璃郡主的比艺招亲。” 随着这道低沉好听的嗓音,从紫薇阁顶飞下一个人,在临近高台时,他潇洒地旋了个身,然后轻飘飘地落在了高台上,身上的一袭紫袍甚是耀眼。 玉冠、紫袍、洒金腰带,身材修长玉立,光是周身散发的气度,便与众不同,自有一种特别的王者之气。 正是逍王南夜太初,也是无夜山庄的庄主夜枭! 只是他现在顶着的是夜枭的刀疤脸,穿着的是王爷的服饰,比之前的庄主更多了一份尊贵的皇室气度,比从前病秧秧的逍王又多了几分刚毅冷酷。 千陌在看见他时,心情随之放轻松了下来:他终于出现了! 千浔撇了撇小嘴,他可不想见到这个欺负了娘,让娘不高兴的叔叔呢。 千羽一扫平时的面瘫表情,欢快地跑上前,拽着南夜太初腰带上的玉挂饰说: “太初叔叔,太好了,你终于来了!” 他可是盼星星盼月亮,盼着他来呢。 南夜太初弯腰在他脸上亲了亲,悄声道: “谢谢你,羽宝,叔叔知道你今天的所作所为都是为了好呢。” 说罢,他直起身,走到千陌面前,盯着她的脸,柔声说道: “陌儿,我来了,我要在众人面前重新将你赢回去。” 是的,他来了,他为了他的心上人来了,他决不会允许任何人将属于他的陌儿给抢走。 千陌也回望着南夜太初的脸,见他虽然风华更胜从前,但脸色似乎有些憔悴,精神也不是特别的好。 虽然她心里仍旧在一他的气,没有原谅他,但依然爱着他,关心着他的身体健康与否。 她刚想关切地问他是不是生病了,不料一旁的艳倾公子也走上前,对着两人说道: “逍王殿下来得正好,我们俩人正好借这个机会比试一下,看看谁能最终赢得美人归。你若不来,我刚才还真觉得没有对手,赢起来都不带劲,没有成就感呢。” 这口气还真够大的,不过,说的也是事实。 举天之下,比相貌、比学识、比武功、比财富,可还真没有几个人能同时在这几个方面都胜过他,除了他的家世身份外,其它的,他都可以和南夜太初较个高下。 南夜太初一改对千陌和乖宝们的亲切态度,他脸上恢复了夜庄主的高冷,高傲地点点头: “也好,本王也正有此意,今天就和艳倾公子比个高下吧。” 千陌却不欲两人耍枪弄剑的比武,同时她也有意想给南夜太初设置点障碍,便招手唤来千浔: “浔宝,虽然太初叔叔也是熟人,可以不经过海选和初选,但他也要和艳倾叔叔一样,经过你们的提问环节哦,这次就由你来提问。” 让千羽提问,她不放心,怕这个同样高冷的小包子给南夜太初开后门。 “遵命,娘。” 千浔高高兴兴地接下新任务,和南夜太初走到高台中央,将手指头含在嘴里想了想,说出了他的问题: “太初叔叔,你说这个世上,是先有鸡,还是先有蛋?” 千陌一听到这个千浔问这个问题,就抿着嘴笑了。 这个问题可是困扰了人类好多年哦,到了二十一世纪,科学已经很发过了,也还没有达成一个形成共识的定论,何况这个时代的古人呢。 看来,浔宝是要为刚才羽宝提问为难艳倾公子还击啊。 浔宝啊浔宝,你是有多不喜欢这位逍王殿下哟。 千羽焦灼地看着南夜太初,当初娘问小哥俩这个问题的时候,他和浔宝还争议讨论了半天呢,谁也没能说服谁,到最后娘也没给个答案,以至于以后只要想起来,他们俩还要围绕这个问题争个不休。 南夜太初将众人的表情收入眼中,翘起嘴角,朗声道: “这个问题好回答,自然是先有鸡,后有蛋。” 千浔忍不住追问: “为什么?如果先有鸡,那第一只鸡是从哪里孵化出来的?” 这就是这个问题的争论之处:先有鸡,第一只鸡从哪里来的;叵若是先有蛋,那这枚蛋又是哪只生的? 南夜太初轻描淡写地说道: “我们常说鸡蛋鸡蛋,鸡在前,蛋在后,你看自古以来,所有的人都认可这个顺序,所以自然是先有鸡了。” 他的这种回答无懈可击,倒让千浔愣住了:是啊,以前他们将注意力放在了是先有真鸡还是先有真蛋的上面了,这个问题其实还可以这样巧妙回答啊。 从这个意义上理解,确实是鸡在前蛋在后,鸡蛋鸡蛋,谁又能说他回答得不对呢。 千羽欣喜地大声宣布: “恭喜太初叔叔答对了,您也成功进入最后一关哦。” 艳倾挑挑眉,满面笑容地给南夜太初道喜: “不愧是逍王殿下,有急智!这答案让人无法反驳。” 南夜太初毫不客气地将称赞收下,傲娇地点头: “本王也觉得自己回答得很完美。” 千陌托着腮在一边打断两人的机锋: “千浔,千羽,你们对两位叔叔进行最后一轮的抢答测试。” “好嘞。” 两只小包子各就各位,异口同声道: “下面,由宝宝们各出四道题,共八道题,谁答对的题多,谁就获胜哦,如果是平局,就由娘亲来问最后的问题了。叔叔们,你们准备好了吗?” 南夜太初和艳倾点点头,表示都做好抢答的准备了。 小哥俩互相看了一眼,千浔便先开了口: “有什么人是可以一下子变老的?” 艳倾公子抢先答道:“新娘子,因为成亲那日起,她就变成老婆了。” 千浔朝艳倾灿烂一笑,甜甜地说道: “答对,艳倾叔叔得一分。第二题,请问,一颗心值多少钱?” “一亿,因为一心一意。”南夜太初不慌不忙地抢了先。 “太初叔叔答对,得一分。” 八道题快问快答完后,最后的结果,竟然是两人平分秋色,各答对四题。 第246章 千陌的考题 怎么办? 这两个出众的男人在答题中打成了平手,玉璃郡主到底会选择谁呢?还是她会再出什么难题来考考这两人,让他们一较高下呢? 台下围观的众人兴奋起来,这可比刚才海选初选刺激多了,这可是决定谁才是能与玉璃郡主共度一生的关键时刻了! 底下的人分成了两派,一派是站在艳倾公子那边的,他们起劲地喊着: “选艳倾公子,选艳倾公子!” 另一派是看好南夜太初的,他们也毫不示弱地高呼: “逍王殿下威武,逍王殿下霸气,玉璃郡主选他准没错!” 两派的人数差不多,从拥呼的声音上也分不出高下来,这可真是势均力敌,难分伯仲啊! 夜魁四个人也从人后挤到前面来了,几个人看着台上风华绝代的两个男人,不由暗暗着急: 他们家公子所占的优势并不多也并不明显呢,除了王爷的身份显贵外,光从外貌上看,刀疤脸王爷肯定没有艳倾的容颜漂亮啊!柳小姐到底会重貌还是重身份啊? 这时旁边有人小声议论: “我觉得吧,如果我是玉璃郡主,一定会选逍王殿下,最起码他有个王爷的尊贵身份,嫁给他以后就是王妃了,出入皇宫什么的,多威风啊!” “哼,王妃的名头有什么好,天天对着一张刀疤脸,半夜都会吓醒的,要是我,就选艳倾公子,光是看着他那张脸,就是种享受呢,带出去也倍儿有面子。” “王爷好,我选王爷!好看又不能当饭吃,而且好看的男人都风流花心,不好不好!” “王爷丑死了,看着就吃不下饭,我选艳倾!” …… 几个人为着玉璃郡主应该选谁越争声音越大,最后竟吵了起来,要不是夜魁将他们拉开,并用拳头威吓他们,差点就要打起来了。 这时台上的千浔说话了: “大家安静,安静,宝宝们现在就将最后的决定权交给娘了哦,宝宝的娘要对艳倾叔叔和太初叔叔进行最后的考核了哦。” 说到这里,他转身让出台前的位置,和千羽合力将座椅搬到台中,对千陌说道: “娘,您坐这儿出题,站着太累。” “真是乖儿子,知道心疼娘!” 千陌满面笑容地坐上去,看着分开站在她前面左右两边的男人,沉吟了一下,笑盈盈地问: “你们俩人都很优秀,还真不好选呢。我这心里也拿不定主意,你们能否帮我出出主意,我应该怎样出题考你们,好不好?” 比才学智慧,两人打成平手;比身材气质,一个玉树临风,一个温润如玉,同样难分上下;比家世的话,逍王殿下胜出一分,但在相貌上,艳倾公子又胜出一分。 所以,两人实力相当,这唯一没有比的就是武学了,难不成要他们在这高台上打一架不成? 千陌对艳倾公子并无爱意,她办这个招亲比赛不过是想气气南夜太初罢了,另外一个,她也想借此看看,南夜太初到底对她如何。 所以她便将难题甩给了面前这两个优秀的男人,让他们出题。 南夜太初做了个“请”的手势,示意艳倾公子先来。 艳倾公子也不客气,他优雅礼貌地点头谢过南夜太初的礼让,跨步上前,声音温和地说道: “柳小姐,我和逍王殿下可谓是半斤对八两,确实不太好选,如今唯有武功这一样没有比过,不如我和逍王殿下在武艺上切磋一番,分个高下,至少能让柳小姐看出来,以后谁最适合保护你和小公子。” 不得不说,艳倾的这个建议在目前的情况下,是最靠谱最可行的方法了,也只有比武才能分出高下了。 千陌点点头,又转向南夜太初: “艳倾公子的提议不错,不知逍王殿下是否同意,或者你有更好的法子?” 南夜太初的双眸深深地凝视着千陌,从他飞到高台上那一刻开始,他的视线就未离开过她。 那眼里面的深情让千陌都觉得难为情,她在问完话后,不自觉地移开了目光。 哼,她才不要被她这种表象所迷惑呢,当初不就是上了这双深情眼眸的当,一头栽入他的爱情当中去的么!到头来,他却将她骗得团团转。 怎么着,她也得讨回本来! 不给他点苦头吃,他还以为三言两语就能将她哄高兴,、摆平她呢。 南夜太初见千陌不肯与他目光接触,心里微微叹了口气,脸上却不显,淡淡地说道: “比武是莽夫所为,只有面对敌人,在智力不够的情况下,才会用武力去解决问题,我的拳头只打敌人,我的刀剑也只杀仇敌,所以,我不会用武功来向我爱的人示爱,也不认为武功的高低就代表了我对陌儿的深情厚爱。” 千陌也不看他,平静地问道: “逍王殿下既然不愿意比武,是不是有更好的法子来分个高下呢?” 南夜太初摇摇头: “我也想不出更好的法子,我想说的是,我愿意将这个选择的权力全权交给陌儿,请陌儿你根据你自己内心的感受和感情来选择,你更喜欢谁,觉得谁更适合与你共度一生,你就选谁!不过,” 说到这里,他对着对面的艳倾看了一眼,又转头盯着千陌,语气坚定地说道: “如果陌儿选我,我会很欣喜,如果陌儿最后选择的是艳倾,我也决不放手!我会重新来追求你,我会证明给你看,在这世上,只有我南夜太初是最爱你的人,也是最配和你并肩笑傲天下的人!不管你以后走到哪儿,我都会追到哪儿,绝不言弃!” 南夜太初以一种霸气的语气说出来,听似云淡风轻,实则蕴含着一种“舍我其谁,我认定你,就会追到天涯海角”的霸道。 “好!说得太棒了!” 台下的夜魁等人带头叫起好来,众人也为南夜太初这番霸道深情的表白所打动,纷纷鼓掌高呼: “玉璃郡主,选逍王,玉璃郡主,选逍王!!” “玉璃郡主,你错过了逍王,就错过了整个世界了哟!快选他吧。” 夜魁这个大老粗,不知哪根筋搭错变聪明了,居然喊出了一句文艺的句子: “逍王和玉璃,一生永相随,逍王和玉璃,相爱不离弃!哦,耶!” 面对台下一边倒的欢呼声、加油声,南夜太初脸色平静,他伸出手做出个往下压的动作,示意台下众人安静。 然后,他转过身,负手在后,诚恳地说道: “陌儿,我不逼迫你非要在今天做出选择,你可以用一生的时间来考察我,而我,也会用一生的时间来回答你,我是如何深爱你的。” 南夜太初今天在台上的说的话,千陌听了,其实是非常感动的,她没想到他会当众说出来般深情的话来,朴实中透着霸道,霸道中带着深情,深情中又有着坚定与坚持。 她的心里立即涌起一丝丝甜蜜来,让她差点原谅了他的欺骗,几乎脱口而出“我爱你”的话来。 好在她意识到是在闹市区,是在招亲的台上,很多人在看着她,才让她最终理智战胜了感情。 她不想在台上做出决定,想了想,便决定出个难题,让今天这场招亲赛以一个无法完成的任务而圆满结束。 千陌朝台下观众看了一眼,收回目光看着台上的南夜太初和艳倾公子,笑得满面春风,人畜无害: “逍王殿下,艳倾公子,说实在的,你们二位都很合我的意,要让我在你们中选出一人来,我还真拿不定主意,因为不管选了谁,对另一人都不公平,也是种伤害。所以,为了不让我自己为难,也为了绝对公平,我看不妨就以艳倾公子失窃的那枚粉钻为条件,谁先找到这枚粉钻,并抓到窃贼,我就选谁,你们看,这样可好?” 千陌心里的想法,这么长时间过去了,又没有找到任何有利的线索,找到粉钻和窃贼何其难,她这也算是给南夜太初一点苦头吃吧。 另外,如果真能通过这个比艺招亲推动众人寻找粉钻的热情,或许能得到更多的线索也说不定,到时,她就能将梦霄宫和青萍等人揪出来了。 千陌的这最后一道考题,可谓一举三得,既解决了立即做出决定的麻烦,又让追爱的南夜太初吃了个瘪,同时还能借此获得更多的梦霄宫青萍等人的线索。 她都不得不在心里为自己暗暗喝采:真是绝妙的好主意! 艳倾公子嘴角含笑,他也由衷地佩服千陌,她还真能想点子,这摆明了就是“拖”字诀嘛。 “柳小姐此法甚好,艳倾没有意见,定当全力追查,说起来,柳小姐这个法子其实最大的受益者是艳倾呢,逍王,你说是不是?” 他当然是受益最大的,不管谁找到了粉钻,都是在帮他挽回损失,即便他最后没有得到千陌,他也得到了粉钻,并不亏;若是他找到的粉钻,则美人珍宝都将被他囊括怀中,那就更美了。 南夜太初嘴角也挂起了浅笑,颔首答应: “本王也觉得这个法子不错。” 千陌站起身,脆生生地说道: “那就这样说定了,今天的比艺招亲到此为止,各位都散了吧。” 千浔赶紧跑上前,甜甜地说道: “大家都散了吧,都散了吧,明天再来啊,比艺招亲要连办三天呢,可别忘了通知那些符合条件的公子王爷和世子们啊!” 底下的众人不由惊愕,继而好笑:天呐,这小包子是有多想给他娘找个如意郎君啊,这明明已经有两个优秀的男人在这里了,他还不满意,还要继续寻找更优秀的么? 千浔的小心思大概只有千陌、千羽和南夜太初懂了。 浔小包子最最中意的人选是子九弦啊,他这么说不过是给他的九弦叔叔争取前来参赛的时间罢了,估计等会浔小包子会想方设法去通知九弦的。 千羽站在南夜太初身边,对弟弟的行为极为鄙视,他刚要上前纠正,却被南夜太初拉住了。 第247章 差点被闷死的千陌 只见千陌盈盈走上前,将千浔小包子牵到身侧,清清脆脆地对台下的众人说道: “比艺招亲就到今天为止了,明天不会再办,不过我儿子有一句话是对的,只要是符合条件的王爷世子公子名士们,凡事错过了今天的招亲的,只要其中有人解开粉钻被窃之谜,成功找回粉钻、抓到窃贼,千陌都会认可,他们拥有与逍王殿下和艳倾公子公平竞争的权利,所以,还请大家广而周知,谢谢啦。” 一旁的南夜太初听得暗暗皱眉:这个陌儿,搞什么鬼!成心给他添堵呢! 艳倾公子悄悄观察着他的神色,见他脸眉头微拢,似乎有一丝丝的不那么高兴,便打趣道: “逍王殿下,看来柳小姐也不是十分待见你哦,真好奇你是怎么将即将过门的媳妇得罪得如此彻底的?” “我和陌儿的事,关你什么事!再说了,陌儿不也没待见你!” 南夜太初负手在后,面色沉静,口气却不是很友好,一句话就给艳倾顶了回去。 也是,千陌如此大张旗鼓地让大家宣传,可见她对他们两人都不是十分满意呢! 艳倾微微一笑,也不再作声。 千陌谢过艳倾,与他告别后,看也没看南夜太初,便带着小包子们和丫环回去了。 “逍王殿下,回见了。” 艳倾似乎很得意,他朝孤傲的南夜太初看了一眼,面带笑容,优优雅雅地也转身离去。 夜魁为难地走上高台,对着南夜太初试探着说道: “公子,您看这……” 千陌临走前吩咐他们四人将高台拆掉,木材扛回府里另作他用,可是公子站在台上不动,他们也不好硬拆啊。 南夜太初一直盯着艳倾公子的背影出神,夜魁的话将他的理智唤了回来,沉思了一会,他挥了挥手,便跃下高台,回了逍王府。 第二天上午,吃过早饭的千陌回了房看书,三个孩子们则在院子里捉迷藏玩。 偶尔一抬头,透过打开的窗户,千陌看见两个女人走进了院子,年老的那个和墨翠说了几句话,便跟着往正厅走来,年青的那个留在院子里,和小影说着话。 正是给她做嫁妆的王裁缝和她的助手,那个什么张家媳妇来着。 千陌坐在塌上,不解地看着王裁缝: “有什么事情吗?” 王裁缝赶紧行了个礼,将来意说明了: “是这样的,柳小姐,春节期间老身回了趟老家,今天才和张家媳妇来府上,准备将剩下的嫁妆完工,刚才您的丫环说,嫁妆可能不做了,所以老身特来问问,如果真不做了的话,也好结了工钱,老身再去别家接活去。” 千陌想起来了,前段时间因为特别伤心于南夜太初的欺骗,一气之下曾吩咐墨翠说,她的亲事取消了,嫁妆也不做了,当时做嫁妆的两人正好回了老家,此事便也搁下了。 大约是王裁缝今天是年后第一次上门来,在院子里听了丫环说不做的消息后,便过来想要结账离开吧。 千陌想了想,当初不过是一句气话,况且这嫁妆都做了大半,与其放在那儿当个半成品还不如完工的好,反正以后总归是要用的,于是她柔声道: “王妈妈,嫁妆不是不做了,只是没那么急,如果您已经接了别家的活,可以先去,如果没接的话,不妨暂时在我这儿将咱们先前说定的嫁妆全部完工后再走,您看如何?” 王裁缝自是愿意在千陌这里继续做嫁妆的,先前她预计要做到三月中,便将这之前的活都给推了,若是千陌不做,她还真要空闲几天了,这对靠手艺吃饭的她们来说,不是好事。 闻听可以继续做活,王裁缝自是一百个乐意,她赶紧满脸堆笑地说: “那就好,老身这就带着张家媳妇下去,将小姐的嫁妆做得漂漂亮亮的,保管叫小姐出嫁的时候比天下所有的新嫁娘都漂亮。” 说罢,躬了躬,告辞出去了,千陌含笑目送墨翠送她出门,见她唤过仍在和小影说着话的张家媳妇往外走,这时,从院子外大踏步走进一个人来。 千陌在看见这个人时,不由瞪了眼,赶紧上前将正厅的门和窗户关上,提高声音朝着院子里大声说道: “墨翠、红翡,本小姐要睡觉了,任何人都不许进来打扰我休息,若有人擅闯进来,唯你二人是问!” 说罢,她躺在贵妃塌上,拿着一本书册翻了翻,看不进去,便放下了。 听见沉重的脚步声走到门边停下,不再有声音。 她侧耳听了好久,也没听见任何离去的脚步声,不由纳闷:难道这个逍王爷在她的门前罚站不成? 再等了一会,她仍然没有听见半点响动,就连刚才小包子们热闹的玩闹声也没有了。 整个院子里仿佛突然一下子没人了一般,静悄悄地,静得她都能听到院子里樱花被风吹过轻轻掉到青石地板上的声音。 奇怪了,人呢?全都凭空蒸发了不成? 按捺不住好奇,千陌不淡定了,她从贵妃榻上一跃而起,轻手轻脚地走到门边,贴着门听了一会。 还是没有声音,很安静。 她又悄悄地走到窗户边,用手指戳了个洞,将一只眼睛凑上去,朝院子里扫描着。 果然院子里空落落的,一个人也没有了,怪不得没声音。 “咦,人都去哪了?刚才难道是我眼花?” 千陌自言自语,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思念”过度,竟将某个侍卫看成了南夜太初了。 “陌儿,你在看什么呢?”一道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唔,我在看是不是他来……啊,怎么是你!” 千陌顺着问话回答着,蓦然反应过来,她迅速转过头,差点撞进一堵宽厚的胸膛里。 赶紧用力将身前的人推开,千陌像只小白兔般跳到一边,叉着腰怒容满面地质问某个无良的王爷: “南夜太初,你你,你是怎么进来的?!没想到你是这么无耻的一个小人,居然,居然偷偷溜进女人的香闺,你不要仗着有功夫,就可以破门而入,擅闯民宅,我我……” “我”了半天,她也没“我”出个所以然来,只拿一双俏目瞪着南夜太初,粉脸胀得通红,胸脯气得一鼓一鼓地,就像个正在战斗的公鸡。 南夜太初看着她一副戒备好斗的模样,不由笑了,他也不说话,只拿手朝一个方向指了指。 千陌顺着他的手指方向看过去,只见正厅的后窗半开着,窗外一树桃树已经露出一点浅绿色的花苞,过不了一个星期,应该就会开出一树粉桃来。 “你的后窗没来得及关上,我从那里进来的。” 某个王爷怕她又开口说他私自撬窗,便好心地给她解释着。 千陌这才想起来,她有个喜欢开窗通风的习惯,早上起来第一件事就是打开所有的门窗。 丫环们也知道她的这个习惯,只要天气好,每次都会自觉地在她起床前先将正厅里打开门窗透气。 刚才她只记得关靠院子这一边的门窗,忘了这后窗了,怪不得没听见他的脚步声,感情他是运用轻功悄悄从后面进来了呢。 “那又怎么样,没经过主人允许,你私自翻窗进来,就是无耻,就是小人行为,就要被我鄙视!没想到堂堂的逍王殿下,也做出这等……” 千陌她憋了好久的气,今天终于可以借着这个机会光明正大的发泄出来了,琼蕊苑又正好没人,估计他们特意避开了,所以她也不用顾忌什么,直抒胸臆好了。 她骂得正嗨,正过瘾,猛地南夜太欺身上前,一把将她搂进怀里,将她的头按在胸前,一手只托在她的后脑勺上,生生将她后面的话给闷了回去。 “陌儿,都是我不好,是我不对,我不应该欺骗你,我向你道歉,不不,光道歉也弥补不了我的愧疚和自责,你曾经说过你最讨厌的是被所爱的人欺骗,我偏偏犯了你的忌讳,对不起,陌儿,你要骂,要打,我都随你,你怎么惩罚我,我都没意见,只要你能消气,只要你肯原谅我,我就心满意足了。” 南夜太初鼓起勇气,一口气说了一长段话,这可破了他说话的记录了。 随着他沙哑性感的声音,他的胸膛也一起一伏的,显见得他也非常激动,也对,这可是自他过生日那天之后,第一次这样抱着他的陌儿呢。 千陌的头被他的大掌按在怀里,紧贴着胸膛,将她的口鼻堵死死死地,既无法呼吸,也无法说话,难受极了。 她觉得自己快要缺痒死掉了,便恨恨地手舞足蹈起来,双手拼命想要挣开他的手臂,双脚死命地踢他的小腿。 奈何某位王爷皮糙肉厚,她的这点反抗在他眼里,那就是小菜一碟,给他挠痒痒都算不上,又怎会让他吃痛。 所以某个仍然沉浸在自责自怨的王爷继续自顾自说道: “陌儿,我知道你怨我,恨我,你打吧,你踢吧,只要你能解恨,怎么做都可以,只要你原谅我,重新接受我,好不好?嗯?陌儿?好不好?” 得不到回应的逍王不由有些气馁,他都这么低声下气了,他的陌儿怎么就是不肯原谅他呢,光在那儿给他挠痒痒,却不说话,这是还在生他的气么? 这样一想,他的手臂便有些松了,抓住机会的千陌赶紧将头撑得离他的胸膛远一点,虽然仍然被他揽在怀里,好歹她能呼吸到新鲜的自由空气了。 在大口地呼了几口气之后,缓过来的千陌怒喝道: “南夜太初,你这个笨蛋!你是不是想谋害我,想要闷死我好另外找人成亲啊?你不想要我当王妃早说啊,我让位就是,何苦使这一招!” 千陌在气头上,想起自己要是再晚一步,只怕就被这个笨蛋王爷给闷死在他怀里了。 她没死在穿越的路途上,没死在出京城山道上,没死在敌人的暗算下,没有死得壮烈,却差点死于意外,想想,她就气不打一处来! 第248章 和好、推迟婚事 南夜太初听了千陌的一顿吼,这才明白自己不知轻重,差点将她给闷死在怀里,不由又心疼又自责又紧张。 他赶紧松开圈住千陌手臂,又不敢全松开,怕她趁机跑出他的怀抱,所以一手仍然虚揽在她的腰间,另一只手抓着她的手,紧张地说道: “对不起,对不起,陌儿,是我不好,刚才太激动了,没有控制好力道,让我看看,你哪里还有不舒服的地方么?要不要紧?我扶你出去透透气。” 千陌白了他一眼,噘着嘴道: “你就是存心的!别在这假惺惺的了,放开我!让我一个人呆会。” 南夜太初哪会听她的放手,他好不容易将那些人赶走,有了和千陌单独呆在一起的空间,他才不会傻得走掉呢。 “我不松手!陌儿,反正我认定你了,这一生,永远都不会松开你的手!” 南夜太初意有所指,千陌甩了甩胳膊,却甩不掉他的手,不由从鼻子里哼了哼: “哼,我才不要信你的连篇谎话!要是信你们男人的誓言,母猪也能上树!” 南夜太初拿这个脾气不小、超级记仇的小女人实在没办法,他只得再度一把将她揽进怀中,揉着她的头发,从胸腔里发出一股沉闷暗哑的声音,说道: “陌儿,我要怎样做,你才肯信我呢?我不是有意瞒着你,当初认识你的时候,我就已经有两个身份了,一个六皇子的身份,用来应对皇宫里那些潜在的敌人,一个无夜庄主的身份,方便自己行事,我没想到后来我们会发展到恋人的地步,我也没有想到我会那么喜欢你,深深地爱上你。” 他将千陌拉开一些,捧着她的脸,柔声道: “陌儿,我长这么大,第一次知道全心全意爱上一个人的滋味竟是这般美妙,所以我才患得患失,我怕你不会接受身为皇子的我,我怕你讨厌我的王爷身份,我甚至不敢告诉你我有两个身份,因为你爱的是那个果决勇敢武功高强的庄主,你不嫌弃他脸上的刀疤,你爱他自由不羁的灵魂,然而你却不喜欢那个病秧秧的六皇子,也不喜欢那个恣意妄为纨绔邪魅的逍王,所以,我犹豫了又犹豫,终究不敢告诉你真相。” 南夜太初仔细盯着千陌脸上的表情,那张绝艳的小脸上却看不出任何情绪,他闭了闭眼睛,又将她按进怀里,声音忐忑: “陌儿,别这样看着我,我太怕失去你了!我怕你只喜欢其中一个我,而讨厌另外一个我,如果你知道你喜欢和你讨厌的其实是一个人的时候,你还会爱我吗?你会不会困扰,你会不会因此而讨厌我?陌儿,我真的好怕!就让我抱着你一会,不管你原不原谅,反正我认定你了,也赖定你了!” 顿了顿,他又补了句: “你休想甩了我另觅新欢!” 千陌被他抱在怀里,闻着久违的薄荷香,里面还夹杂着淡淡的青草香,不禁想道: 其实也不能全怪他啊!是她自己太笨,没有发现两者的相似之处,而且南夜太初在最初的时候就很坚定的一再申明过,她是他的,她当时还嗤笑过;到得后来,她不也一样对南夜太初动过心吗,不也一样彷徨张惶过吗? 可见,她并不是三心二意,朝秦暮楚,而是因为他们俩其实是一个人,所以她才会同时先后喜欢上他们俩人,她喜欢的不过是一个人的两面而已。谁的性格中没有个几面呢? 这段时间她不也一样不好受,不也一样的想他想得发狂,才会搞出今天比艺招亲的这一招么?目的还不是为了引他出来,看看他到底是不是真心。 此时听到他的表白,她再次确定了他对自己的爱,不由闷声闷气地喃喃: “你以后要是再也骗我,我就敢甩了你另觅新欢。” 被南夜太初按着脑袋压在他胸前,所以千陌说话的声音嗡嗡的,让人听不太真切,他不由低头亲了亲她的头顶,紧张地问道: “陌儿,你说什么?是还不肯原谅我吗?那你要怎样才肯接受我的道歉呢?” 千陌抬起头,迎上他深情的黑眸,正色道: “太初,我并不是蛮不讲理的人,我曾经给你说过,我最讨厌亲人的欺骗,这次,我可以原谅你,但不得有下次,否则,一旦再发现,我们俩之间就真的完了,你知道吗?” 南夜太初见千陌亲口说出原谅他这次的话,不由欣喜若狂,他将她一把举起来,连声答道: “陌儿,我的好陌儿,你简直是太好了!我答应你,以后绝不再骗你,有什么事情一定事先告知于你。” 千陌捶着他的手,笑道: “快放我下来,你别高兴太早,我的话还没有说完呢。” 南夜太初此时完全是个听话的以千陌命令唯命是从的乖男人,他听话地将她放下地,毫不在意地问道: “陌儿,只要你肯原谅我,我就已经很高兴了,其他的事情都不重要,有什么话你就直说吧。” 千陌将他拉到一边的软塌上坐下,声音清丽地说道: “说实在的,现在面对着你的这张夜枭的脸,却穿着南夜太初的王爷服饰,性格忽而是夜枭,忽而是逍王,我都不知道应该怎么称呼你,这让我很纠结,也让我很矛盾,我怕我在叫你枭的时候想的是太初,在叫你太初的时候,想的又是夜枭,所以,” 顿了顿,她斟词酌句地继续说道: “我可以原谅你的欺骗,但你得给我一段时间适应你的两个身份,让我适应你的双面性格,好不好?” 南夜太初了然地点点头,自信地说道: “陌儿,我能理解你的心情与困惑,只要你肯原谅我,就让我们从头来过,我还是那个我,不管是夜枭也好,还是南夜太初也好,爱你的那颗真心是永远不会变的,不管你叫我哪个名字,我都喜欢。我相信,总有一天,你会完全接受适应并接受这样的我。” 说罢,他看着千陌肤光胜雪的脸,就想亲下去,千陌伸出手将他的嘴挡住: “慢着,我的话还未说完。” “还有什么话?” 南夜太初以为两人已经完全解开误会,彻底说开了,还能有什么事? 千陌正色道: “既然你答应给我时间适应你,那么,我想将成亲的日期推迟,直到我完全适应你的那一天,我们再成亲,好不好?” 什么?居然要推迟婚事?这眼看着离成亲的日子也就只有两个月了,陌儿居然来这一招,还打着这么漂亮的幌子,让他无法反对。 这一刻,南夜太初恨不得将牙咬碎。 早知如此,就不该答应给她时间适应的,这下子他也不好强迫千陌按期成亲啊,好不容易说服她肯原谅他,他可不敢在这节骨眼上违逆她的意愿。 于是,某位王爷将千陌揽进怀里,借此掩饰他失落的表情和心情,闷闷地说道: “陌儿怎么说就怎么做吧,都依你。” 千陌听到他闷闷不乐的声音,不由暗笑: 哼,小样,敢骗我,我就不会整治你呀?原谅你是因为我爱你,但不代表我会对你的欺骗不追究,不这样敲打一下,按这位王爷的脾气与性格,指不定以后还会给她整出什么事来。 况且,她也确实是需要时间适应他的两个身份,否则,她会感觉她是在和两个截然不同的人在恋爱,她怕自己会精分。 想到这里,她在他脸上亲了一口,算是给他一个糖果尝尝,然后趁他索要更多之前,柔声问道: “你能给我讲讲你为什么要用两个身份,扮作不同的人吗?是不是皇宫里有人要害你?” 南夜太初点点头,坐正身子,边回忆边道: “陌儿,你也许不知道,我的母妃姓夜,她是当今皇太后的亲外甥女,本来皇奶奶是想让母妃当上皇后的,可是父皇不同意,他担心会坐在外戚夜氏的势力,所以当父皇继位后,只给母妃封了个德贵妃的位,皇后之位一直空悬,直到后来封沈云嫣为后。” 千陌想起来曾经听来的往事,当年没有皇后的时候,德贵妃是位份最高的妃嫔,当时南夜毓的母妃也只是一个二品的兰妃,她是后来才升为兰贵妃的。 她轻声道:“怪得你会取名叫夜枭,原来夜是你母妃的姓氏。” “对,母妃曾在私下里给你取了个小名,叫我夜笑,她是希望我能笑口常开,快乐自在,我后来用它行走江湖的时候,就将夜笑改成了夜枭,以示枭雄之意。” 南夜太初沉浸在回忆之中,脸上隐隐有痛苦的表情: “我从小在宫里,虽然有皇奶奶和母妃疼,但是母妃却一直郁郁寡欢,后来慢慢长大了些,我才知道,母妃深爱着父皇,而父皇,他却是个花心种,他对母妃一直不冷不热,几个月都难得来看母妃一次。在父皇的几个儿子当中,我的母妃是地位最尊贵的,所以我也就成了众矢之的,小时候曾遭遇过几次暗算,差点送命。 “母妃为了保全我的性命,从很小开始便给我易容,所以宫里的人除了母妃外,就连皇奶奶也不知道我的真容长得什么样子,在我十岁左右又遇到一次暗害的时候,母妃便让我装病了,可是过不多久,她也遭遇意外而去世,从此,宫里就剩我和皇奶奶相信为命,幸好有她在,才让那些人不敢明目张胆地欺负我。 “我拜了一个师傅,他教会了我武功,当我学成后,我便开始悄悄出宫去建立自己的组织,我要查清母妃死的真相,无夜山庄就是我在十五岁的时候开始建立的,两三年后,它就开始在江湖上有了名气了,也挣下了不少的钱,这个时候,我在皇宫里一不小心被奸人下了毒,当我跑出皇宫后,又遇到了他们的追杀,脸上的刀疤就是他们的人留下的,不过那人也被我杀了。 “为了治身上中的毒,也为了查出幕后的凶手,我只好以六皇子病重为由,出宫去寻访名医,一边治病,一边将无夜山庄转入地下,悄悄发展壮大,不让它引人注目以免招致麻烦,毕竟这个时候的我,还没有足够的财力与人力去报仇。” 第249章 真容 千陌听他说起过去的经历与遭遇,不由心疼,她主动扑过去抱着他,轻轻说道: “我没想到在你两个身份的背后,竟有这么多复杂的内幕,我不怪你欺骗我了,你也是迫不得已。你查到幕后真凶是谁了吗?” 南夜太初摇摇头,眼神沉郁。 皇宫里那么多人,人人都戴着一副假面具,这五年多来,他又在外面寻医治病,错过了查找凶手的第一时间,所以,即便回来九个多月了,也是毫无进展。 不过,他还是有怀疑对象的,他在派人盯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千陌捧过他的脸,用手摩挲着他脸上的刀疤,柔声问道: “那你身上的毒全解了吗?还是有残留?” 南夜太初本不欲说真话,他怕她担心,但想起她说过不喜欢他骗她的话,犹豫了一会后,还是决定据实相告。 “陌儿,我中的毒很烈,据说世上无人能解,幸亏遇到了九弦,这些年来,他已经将我身上的大部分毒都解开了,只有一点余毒,也被我逼到了身体某处,现在只需一个月泡一次药浴,就能抑制余毒的毒性。” 千陌脸上现出担忧: “那余毒什么时候能解?” “不知道,九弦说只要找到一种叫七夕的花,就能解我身上中的醉颜,不过,七夕花很难找,他也只是在书上看到过,这几年来,我们走遍了很多地方,都没有找到。” 七夕,传说中它的花只在日落时分开二刻钟,连续开七个日落,就凋谢了,所以得名。 正因为难找,有可能他的毒不会那么快解开,所以他才同意了千陌推迟婚事的建议,他希望能以完全健康的身体给他的陌儿一个盛大难忘的婚礼。 南夜太初反手抱住千陌,将头搁在她的肩膀上,小声问道: “陌儿,如果找不到七夕花,我的醉颜毒一辈子也就解不了,你还爱我吗?” 千陌拍着他的背,语声清柔坚定: “傻瓜,我爱的是你这个人,与你中不中毒没关系,我们以后一起寻找这种传说中的七夕花吧,我就不信,找不到它!” 南夜太初听罢,没再说话,只是将手圈得更紧了些,将她紧紧的抱着,似乎要将她揉进自己的骨血里一般。 他何其有幸,遇到了这么一个美好的陌儿啊! 千陌被他箍得有点透不过气来,但她这次并没有挣扎,只是静静地让他抱着,她知道他是用这种方式来表达他的喜欢和爱。 “枭,以后你不会再孤单了,我会和你并肩战斗,共进退。” 是的,她身上有未解的秘密,有不知躲在哪儿要害她的敌人,他也有暗处的仇敌随时随地要取他的命,他们俩正好可以携手共进,将那些幕后的凶手一个一个揪出来,为两人的将来扫清道路。 南夜太初轻轻应了声“嗯”,他不是迂腐狂妄之人,不会只想着将她藏在身后,他的陌儿聪慧果敢,是能够和他并肩看天下的唯一爱人,所以他不会介意她踏上风云的舞台,他有能力和自信保护她施展才华。 千陌想到一个问题,赶紧将他推开一些,端详着他的刀疤脸,好奇地问道: “枭,这是你的真容吗?还是这也是假的?” 莫怪她有些疑问,虽然南夜太初说他中的这一刀是真实的,但她总觉得不会这么简单,有九弦那个双绝公子在,再深的刀口也不会留下这么难看的刀疤的。 她总觉得这是他故意留下来,遮人耳目的。 果然,南夜太初轻轻刮了刮她的俏鼻头,笑着说道: “瞒了那么多人,却还是瞒不过你。” 千陌的眼睛顿时亮晶晶了: “快让我看看你的真容。” 南夜太初含笑点头,他背过身去,用手在脸上抹了一把。 千陌并没有看清他的动作,等他再回转身来时,她不禁呆住了。 她知道他应该长得不差,这从南夜毓、南夜璟等几个皇子的相貌就可以看出南夜皇室的男人都长得不错。 可是当南夜太初的真颜面对着她的那一刹那,她仍然禁不住被他迷住了。 像希腊雕像般立体深邃的轮廓,浓密英挺的剑眉,刚毅坚定的黑眸,笔直高挺的鼻梁,性感魅惑的薄唇,简直就是一张完美无敌的俊脸啊! 这张脸不同于艳倾的温润,不同于子九弦的妖孽,不同于姽入云的清贵,自有一种外露的俊美与内藏的霸气。 他比第一公子艳倾那些人好看多了,是她千陌喜欢的型! 看到千陌吃惊回不过神的表情,南夜太初故意难过地说: “怎么,陌儿是不是不甚满意我的这副容貌?” 千陌立即扑过去,在他脸上亲了下,脆生生地说道: “枭,你长得太出乎我意料的好看了!我好喜欢,啊,做为一个女人,我都要嫉妒了呢,快换回原来的刀疤脸。” 南夜太初不解,翘起嘴角问:“为何?” “傻瓜,笨蛋,你长得这么好看,我怕没有女人能抵抗得住你这副皮囊的吸引,所以我要你藏起来,这模样以后只有我一人能看!” 千陌毫不吝啬她的赞美,也毫不掩饰地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她才不要做那种假贤惠假大度的女人呢。 南夜太初笑了,捏了捏她的脸颊,宠溺地说道: “好,听你的,我原本就没打算现在露出真容,在没有将仇人找出来报仇之前,我不会让除你之外的其他人看到的。” “嗯,好,等我们将所有的敌人都解决的那天,你再露出真颜,就这么说定了。” 千陌搂着南夜太初的脖子,甜蜜地说道: “你有两个名字,两个名字都是你,我也不知道该叫哪个好,不如这样,以后私下里只有我们两人时,我就昵称你‘枭’,你就是我一个人的枭,在大家面前,我还是叫你‘太初’,你说好不好?” “好,都依你,不管你如何叫我,我都喜欢。” 南夜太初将人皮面具戴上,又恢复成了那个刀疤脸的面目。 千陌从来不觉得这张刀疤脸吓人,现在知道它是假的,就更是无所顾忌了,她用手抠着那纠结隆起扭曲的疤痕,笑眯眯地说: “还是这张脸让我看着舒心,有它在,没人会和我抢你。” 南夜太初不由为她的幼稚之语感到好笑,但心里同时也甜蜜蜜的,这不正说明他的陌儿在乎他,怕他被别的人看上么。 此时,某个傲娇王爷的心里可是得意得不得了。 千陌拍了拍傲娇王爷的脸,勾着他的下巴,故意气哼哼地问: “哼,别以为我喜欢你,你就可以为所欲为哦,话说,你将夜魁四个人派来监视我是几个意思?还不赶紧将他们撤回去!” 她是突然想到他身自皇宫,所要面对的敌人更隐蔽更强大,连他这么能力出众的人都没能找出当年暗害他的人,可想而知他的处境有多危险。 他的人手不多,值得信任的应该也少,夜魁跟他出生入死,是他的亲卫之一,她希望夜魁四人能守在他身边保护他,而不是天天蹲在她这里浪费时间。 如果直说让夜魁四人回去保护他,他肯定不愿意,所以她才故意用这种生气的口吻说出来。 南夜太初沉吟着没说话,他派夜魁四人过来,一来是惩罚他们,同时希望他们能在接触中认识到千陌的美好,从而接受她——这个目的目前已经是达到了。 二为他也确实有保护千陌和她孩子的用意,他心里总有些不安,好像有人潜藏在某个暗处在窥视着她一般。他可不希望她和孩子们出事。 千陌俏笑着,无比自信地宽慰他: “你放心啦,枭,你不是派了个暗卫一刻不离地保护着我们吗?有他就足够了,况且,你也不要小看了我和宝宝们哦,我们母子三人联手,可是天下无敌的呢。” 这话倒也不假,至今为止,还没有人能够欺负到他们三人,那些想要下手暗害他们的人,没一个得逞的。 大夫人如此,南夜毓和南夜蕙如此,春桃如此,梦霄宫的青萍也是如此,一线天的土匪同样如此。 好吧,他的女人也是个腹黑的主,坑起人来也是不偿命的。 见南夜太初点头答应,千陌也很高兴,两人心结解开,关系较以前似乎又进了一步,心情放松的她这才想起一个问题来。 “咦,怎么这么久了,都没听见孩子们笑闹的声音,就连丫环和夜魁他们的声音也没听到,院子里静悄悄的,是不是你动了手脚?点了他们的穴?” 不怪她这么想,实在是先前她是突然感觉到院子里一下子安静下来的,如果说是他们走出的院子,再怎么着也得有点脚步声吧,唯一的解释就是将孩子们和丫环们点了穴,藏在了某处。 南夜太初好笑:“陌儿,我是那种人么?真相如何,你直接问他们不就知道了。” 说罢,他将手朝房门一指,那扇紧闭的房门突然间就猛地自己打开了,然后随着“唉哟、唉哟”两声,从门外跌进三只小人儿来。 正是千羽、千浔和小影。 千陌微微歪着头,看着在地上打了一个滚又迅速利索地爬起来的小包子们,故意板着面孔说道: “乖宝们,娘好像说过,偷听别人的谈话是不道德的事吧?你们想要怎样的处罚呢?” 千浔拍拍屁股上的灰,迈着小腿扑进千陌的怀里,软软地辩解: “娘,宝宝们没有偷听,宝宝们也是刚刚才走到房门口的,本来是打算偷听来着,可是,却被太初叔叔无情地发现了!宝宝好可怜,什么也没有做,娘你可要明察哟!不能冤枉好人哟!” 噗~ 感情她还冤枉他们仨了。 千陌对着已经走过来的千羽和小影说: “羽宝,小影,是浔宝说的这样吗?” “嗯,宝宝们确实是刚刚才来的。” 千羽从不说假话,他说刚来那就真是刚来了。 千陌将眼光又调到某位王爷身上,噘着嘴瞪着他:都是他,害她冤枉了孩子们! 今天的一更 第250章 粉钻被盗之谜 千浔逮住机会落井下石,向千陌告状: “娘,先前也是太初叔叔将我们赶出院子的哦,他好凶的呐,朝魁叔叔和丫环们姐姐们一瞪眼,我们就都不敢出声了,然后魁叔叔就运起轻功,将宝宝们和丫环姐姐们都拎出了琼蕊苑!” 说完,浔小包子得意洋洋地朝南夜太初斜了一眼,哼,你不让宝宝们偷听你和娘的对话,浔宝就告你的状。 南夜太初哭笑不得,这小包子还真是记仇,抓住机会立马就报复回来了。 其实南夜太初并没有瞪他们的眼,他只是朝夜魁四人扬了下手,那四个侍卫就明白了他的意思,赶紧一个抱着三个孩子,又带着丫环们悄悄地溜出了琼蕊苑罢了。 结果这事一到千浔嘴里,就被他夸大了,看来,小包子对南夜太初的意见大大的呀。 千陌心里明白,却也故意瞪了某位王爷一眼,刚要说话,千羽为他喜欢的太初叔叔来解围的来了。 “娘,你是和太初叔叔和好了吗?” 千陌点点头,“嗯。” 千浔闻言,开始杞人忧天了: “娘,你昨天不是还说谁破了粉钻的案子,你就嫁给谁吗?你怎么这么快就变卦了?真是说话不算话,那艳倾叔叔要怎么办?如果是他找到粉钻抓到了窃贼,你到底要嫁给谁?难道是两个人你都嫁?” 他转了转黑眼珠,继续语出惊人: “就像外公一样,有大奶奶、二奶奶、三奶奶,一直到五奶奶,娘以后是不是也有大相公、二相公?然后,再有三相公、四相公?总之,是一箩筐的相公?” 千陌被儿子的奇葩想法先是给震惊了,随后是不好意思了,再然后是忍不住爆笑了:“哈哈哈,我的浔宝,你,你可……” 千羽和小影也被千浔的话逗笑了,唯有南夜太初一脸黑线,他伸手将小包子抱到怀里,揉着他的小脑袋,咬牙切齿地道: “浔宝,你要以后再敢说这样的话,叔叔就将你们的娘拐跑,让你再也见不到她!记着,以后你娘,只会有太初叔叔一个相公!” 千浔可不是被吓唬大的,他才不怕这个王爷叔叔呢,眨着眼,他依旧契而不舍地追问: “那艳倾叔叔咋办?粉钻还找不找了?坏蛋还抓不抓了?” 这倒是个问题! 千浔的话提醒了南夜太初和千陌,两人对视一眼,默契地将头转向一旁安安静静站着的小影。 千陌伸手将她拉到面前,搂着她温柔地问道: “小影,千陌姨有件事情需要得到你的帮助,你愿意帮千陌姨的忙吗?” 小影点点头,“千陌姨,你说。” 千陌替她将有些歪的两个小发髻扶正,将她放坐在塌上,与她面对面,说话的声音极其轻柔: “小影,你还记得去年有一天下了很大的雪,千陌姨在街上遇到你和青萍假扮成祖孙的事吗?” “记得,千陌姨还给了青萍奶奶一张银票和一些碎银子。” 小影记性好,她当时虽然只不过是装昏迷,但当时发生的一切细节她都记得,她从小跟在青萍身边,习惯了叫她奶奶,所以现在仍然改不了口。 “那些追你们的大汉说你们拿了艳倾公子的粉钻,这事是真的吗?” “是真的。”小影再次点头。 千陌脸上不露声色,眼睛里却隐隐有欣喜之色,她飞快地和南夜太初对视了一眼,收回目光,继续柔声问道: “那,你能不能告诉我们,当时青萍是怎么带着你拿到那枚粉钻的?” “好。” 小影想了想,一边低头回忆一边慢慢说道: “那天,青萍奶奶一大清早就带着我出了客栈,她说是要去拜访一位熟人,还说那位熟人很穷,为了不让他难堪,青萍奶奶和我都换了件又旧又破的衣裳,可是等我们找到地方的时候,青萍奶奶说风雪太大,她记错地方走错路了。 “这时,我们又累又饿又冻,早上什么都没吃,刚好旁边有座漂亮的大宅子,青萍奶奶便带着我去讨口吃的,好在那个门房大爷心很好,他让我们进到他的小屋里烤火,又给我们拿来了两个馒头,还端了茶水来,青萍和我吃了后才感觉好一些,也不再那么冷了。” 小影毕竟是小孩子,说话慢条斯理,事无巨细不分轻重地一一叙述过来,千陌有些急了,但知道不能打断她,免得扰了她的思路,便捺下性子听她说这些流水账。 她轻轻问道:“那后来呢?” “后来?” 小影眨了眨黑白分明的大眼: “我们身上也暖和了,肚子也吃饱了,但是雪越来越大,门房爷爷说反正走不了,便留我们多呆一会,青萍奶奶千恩万谢地答应了。后来,坐得无聊,青萍奶奶看大宅子里面的屋子都挺漂亮的,便央求门房爷爷让我们进去看看。 “门房爷爷刚开始不答应,青萍暗暗掐我的腰,我便也央求他,说我从来没进过大宅子,想看看有钱的大户人家的屋子是不是真的用金子和银子做的,爷爷哈哈大笑,说正好公子不在府里,干脆让我们两个乡下人长长见识,所以,我们就进去逛去了。” “那你们是怎么找到那枚粉钻并带出府的?”千陌决定还是直接点重点。 小影舔了舔唇,千羽递给她一杯茶,她接了喝了,这才继续说道: “我也不知道青萍奶奶是怎么找到的,反正我们随便乱逛,也不知道怎么就进了一座没有人的院子,青萍奶奶说她尿急了,让我在院子里守着,她找找茅房,如果有人来了,就高声提醒她,她好尽快出来。 “她推了几扇门进去后又都出来了,说不是如厕更衣的地方,后来她进了一间大屋子后,好半天才出来,我跟着松了口气,青萍奶奶更领着我出了完子,往大门方向走,然后,回到门房爷爷那儿,青萍说还要去找人,便和爷爷告辞,我们就出了府门。” 这么说来,青萍盗粉钻就这么容易?简直是不费吹灰之力啊! 千陌疑惑地问:“那你们又是怎么被那些人追的?” “我也不知道,反正我们走出那座大宅子没多久,就有人从后面追上来了,青萍带着我躲到一间小茶馆里,等他们跑过去后,我们才往相反的方向跑,后来也不知道那些人怎么又发现了我们追了上来,幸好遇到千陌姨,要不然,肯定会被他们抓回去的。” 小影双手紧紧握在一起,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小身板有些颤抖,似乎还在回忆那天天寒地冻倒在千陌马车面前的事情。 “小影,那你知道青萍手上有那枚粉钻吗?”南夜太初插嘴问。 小影摇摇头,“没见过,就听你们说她拿了。” 看来,问小影也是白问,她什么都不知道,连粉钻的样子都没见过,青萍进屋里是如何偷的,她在外面放哨,也是不清楚具体细节。 千陌搂了搂她,对千羽和千浔道: “乖宝们,你们带着小影妹妹出去玩去吧,娘和太初叔叔商量点事。” “嗯。”小包子们懂事地答应着,牵着小影出了正厅,自去外面和丫环侍卫们玩耍去了。 “没有得到一点有用的线索,枭,你怎么看?” 千陌给南夜太初沏了杯茶,询问他关于此事的看法。 南夜太初接过茶浅啜了一口,沉吟道: “此事有蹊跷,比如青萍是如何得知那里有粉钻的,她又为何要去盗粉钻?为何艳倾的院子里没有人看守?以及,为什么青萍她们出了那座大宅才被人发现追上来?青萍偷粉钻之后没多久就去了帕莱城,并绑架了娜朵公主和乖宝们,这几者之间有什么关联?” 千陌手肘支在小几上,托着腮,猜测着: “青萍既然有心要盗粉钻,自然会千方百计打探艳倾府邸的情况,梦霄宫应该有这个实力的,知道他不在京城,便选了个大雪纷飞的日子扮成可怜的祖孙讨个歇脚处混了进去,至于艳倾的院子为什么没人,确实很奇怪,她偷到粉钻出去后,有可能宅里的侍卫看到艳倾的院子里有足印,毕竟在下雪,那些脚印会很明显,便进屋查看,于是发现粉钻不见了的,这才追出来。” 嗯,一定是这样。至于她为何要绑架娜朵和儿子们,她也猜不到,简直是无法猜。 南夜太初摇摇头,沉声说道:“不对,不对。” 千陌疑惑地看向他:“哪儿不对?” 南夜太初招招手,让她将头凑过来,附嘴在她耳边小声说了几句。 千陌等他说完,吃惊地抬起头,诧异地问: “你确定吗?” “我不确定,只是怀疑。” 南夜太初摇摇头,“所以你要多加注意,提高警惕,我担心你们的安全。” 千陌凝眉想了一会,然后展颜一笑: “枭,你放心啦,有我和乖宝们在,任何人都占不到便宜的,倒是你,你才更要小心,皇宫里朝堂上那可是险之又险的地方,一不小心就会着了人的道,你如今是我们的顶梁柱,我可不希望你再遭暗算。” “放心,现在的我已不同于往日,他们要想暗算,还真不容易了。” 南夜太初站起身,抱歉地说道: “陌儿,我还要回去处理公务,不能陪你了,我将夜魁留下来给你,他和鬿一明一暗保护你们,我才放心,再说,你若有什么事,还可让他来找我。” 千陌答应了,南夜太初便带着阿成和另外的两个侍卫回了王府。 接下来的二天很平静,然后整个正月就这么有惊无险地过去了。 二月初二的时候,八公主南夜蕙带着庞大丰厚的嫁妆,以及长长的送亲队伍,跟随前来迎接的乌月国使臣,踏上了和亲联姻之路。 千陌带着小包子们参加了城北的送亲仪式,目送那位刁蛮娇纵的公主一身大红嫁妆上了马车,她不禁感慨:这位与她处处过不去的公主终于离开南夜了,希望她能改掉坏脾气,在那边过得好吧。 平静的日子过了没几天,就又被另外一件事给打破了。 晚上还有一更。 第251章 逼婚 这天刚吃过午饭,千陌正想上床歇会午觉,柳千紫带着丫环气急败坏地冲进了琼蕊苑。 “千陌,你究竟是什么意思你?你是成心和我过不去吗?我从来没有得罪过你,在这个家里,你和你的儿子们是老大,横着进横着出,我招惹不起,所以我躲得远远地,,为何你就不肯放过我这个亲妹妹呢?!” 她冲进正厅,劈头盖脸就是一顿吼,一手叉腰一手伸出去,十足十的茶壶模样。 千陌看到这个很少来往的七妹忽然冲她发这么大的火,不由有些莫名其妙: “千紫,在你发火胡乱指责我这个姐姐前,能不能请你先将事情的原委讲清楚?” “哼,你难道心里在不清楚我说的是什么意思吗?!你就别装傻了!要不是你故意推迟婚期,害得我出嫁的日子也迟迟定不下来,你说,我至于生这么大的气吗!你就是想让我错过吉日!” 原来,年前的时候,柳鹏程让几位夫人给柳千紫议亲,毕竟她过完年就要满十八了,女大不中留,早点找个好人家才是正理。 柳鹏程既然开了口,几位夫人便忙上忙下,将远近闻名的媒人找来,从众多的候选人中选了几个青年才俊,先让柳千紫悄悄过目了,她很满意其中一个三品大官的第五子,是个拿刀使枪的五品武官,叫邓凯的。 柳鹏程便托人递了信,表露了想要结交亲家的意愿,对方一听是当朝镇国公的嫡女,自然是满心欢喜,于是,两家便高高兴兴地给二人合了八字,定于年后下聘礼,并选定吉日成亲。 柳鹏程的意思是七女的婚事得在六女千陌之后,妹妹不能抢在姐姐之前,对方也同意,便口头说好暂定五月初八成亲,待下聘之后正式请期确定下来。 结果前些天千陌将她推迟成亲的决定告诉了柳鹏程,今天男方家长来镇国公府请期的时候,可爱的镇国公老爷不同意柳千紫在五月初八出嫁了,理由仍然是妹妹得等姐姐先出嫁。 男方家长也没反对,妹妹尊重爱戴姐姐这是应该的,于是便重新翻看吉日,结果柳国公大手一挥,声音哄亮地说道: “不用翻了,依我看,只要陌儿成了亲,她出嫁之日起一个月后的第一个吉日就是千紫成亲的日子,亲家以为如何?” 邓家父子当时就愣在了当场。 这也太儿戏,随意了吧?有这么给自己的闺女请期的么?这也太不看重千紫这位嫡女了吧? 而且,万一要是千陌迟迟不成亲,那他们岂不是就得时时等着,巴巴地望着,求这位玉璃郡主姑奶奶早点嫁出去? 此时的邓家父子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但又不敢得罪柳鹏程,便找了个借口回去了。 邓凯走之前,私下里见了柳千紫,将这事告诉了她,然后委婉地说: “阿紫,我们俩的亲事,可能要黄。我奶奶如今年岁已大,身子骨不如从前,我们都怕她捱不过半年,如果真是不幸的话,我和你的婚事就得等三年以后了,奶奶就想看着我成亲,所以,所以……” 柳千紫急了,胀红了脸紧张地问: “所以怎么啦?你倒是快说啊!” “所以,为了让奶奶在临走前看到我娶妻成亲,我有可能会另外选择一位女子成亲。不过,阿紫,我是爱你的,你要相信我,我这么做也是迫不得已。” 柳千紫一听,脸刷地一下变白了,她甚至都忘记了和邓凯道别,转身就怒气冲冲地跑到琼蕊苑来兴师问罪了。 千陌这才弄清楚原委,微蹙着眉,她站起身说道: “这事爹爹也是有些糊涂,哪能这么安排,千紫,你别急,我现在就去和爹说,不会耽误你和邓公子的良缘的。” 柳千紫半信半疑:“你会这么好心?你不是故意不想让我顺利出嫁吗?” 千陌叹了口气,这个妹妹虽然没有害过她,但由于大夫人的原故,在府里面对她是爱理不理,敬而远之,也跟在南夜蕙后面瞎起哄过两回,曾想看她的笑话来着。 但她毕竟没有南夜蕙、魏小芸那样的坏心眼,只是脾气急躁了些,性子像个女汉子,所以,千陌并不希望她嫁不出去。 想到这里,她微微笑了笑,温和道: “千紫,你我毕竟是亲姐妹,做姐姐的怎么会故意破坏你的亲事,走吧,我们俩一起去见爹,说服他改变主意。” 柳千紫虽然并不怎么相信千陌,但此时也别无他法,只好默默地跟在她的身后,两人向着柳鹏程的书房走去。 柳鹏程正在书房里看书,见两姐妹进来,心下了然,故意装作不知地问道: “陌儿,千紫,你们有什么事找爹?” 柳千紫自幼怕这个爹,加上他又长期戌边,所以父女俩并不亲厚,她便远远地站一边,看着千陌走过去挽着柳鹏程的胳膊,亲昵地说道: “爹,您是不是不喜欢陌儿啊?” 柳鹏程朝一边的柳千紫看了一眼,朝千陌瞪眼噘嘴: “陌儿,你说这话可就忒没良心了啊!为了你,爹可是连千紫的亲事都给推迟了,你是存心来气爹的么?!” 千陌笑盈盈地顺着他的话说道: “您还说呢,就是因为您推迟了千紫的婚事,害得人家邓公子不高兴,要另择良配,您这不是让人指着陌儿的脊梁骨骂我拆散妹妹的好姻缘吗?所以我才说您不喜欢陌儿了呢。” 柳鹏程其实是故意当着亲家的面说的,他本意就是想给千陌施压,让她赶紧和南夜太初成了亲,他这个当爹的才放心,否则这婚事一拖,还不定出什么幺娥子。 所以千陌来找他,正合他意,他接过话头,笑容可掬地道: “原来陌儿是说这件事啊,这好办啊,你先成亲,不就结了?千紫也就不用无限期地等候了。” 他这颗恨女儿赶紧出嫁的心哟,还真是可怜天下当爹的了! 千陌悄悄瞥了眼一旁红了眼圈、噘着嘴不说话的柳千紫,摇着柳鹏程的胳膊甜甜地说道: “爹,我的亲事还有许多事情未解决,太初他也不急,同意延期,我看要不就让千紫在前面成亲吧,干脆就将原定我出嫁的吉日让她先成亲。” “那怎么成!现在离三月二十八也只有一个多月了,千紫的嫁妆什么的都来不及准备。” 柳鹏程立即开口反对,将头摇得像个拨浪鼓。他的目的没达到,怎能轻易就答应千陌的提议。 千陌清脆地说道: “爹,嫁妆不是问题,我的嫁衣在三月底前就会全部完工,其他嫁妆也准备得差不多了,我看,不如将为我准备的这些嫁妆全部让给千紫,我再重新准备就是了,这样赶得及在三月二十八日那天让她和邓公子成亲。” 见柳鹏程似乎又要摇头反对,千陌抓着她的胳膊乱晃,提醒他道: “爹,千紫今年都十八岁了,这个年纪成亲已经算比较晚的了,难道您想让她成为老姑娘嫁不出去您才高兴?” 柳鹏程被千陌这句话堵得说不出话来,他张了张嘴,没说话,想了想,这才讨价还价式地说: “陌儿,你若想让爹答应你的要求,你就得答应爹的条件。” “什么条件?”千陌心里隐隐约约猜到了她爹会说什么。 “看到你们姐妹之间感情这么好,互相体谅相让,爹很高兴,爹希望你们两姐妹能在同一天出嫁,如果你答应爹的提议,爹也就答应你的要求,如何?这样是不是两全其美?” 柳鹏程得意地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说得他自己心里都有着小小的激动,想想看,同一天,他将两个女儿嫁出去,这可是南夜京城从未有过的呢,到时候不定得有多热闹。 而且,他也唯有提这个条件,才能迫使千陌就范,答应他的逼婚条件。 唉,他当个爹,而且还是当玉璃郡主的爹,容易么! 得和自己的女儿斗智斗勇,他真心为自己自豪啊! 千陌一眼便看穿了她爹的小心思小计谋,可她实在不想这么快嫁出去,毕竟几天前才和南夜太初达成一致意见,两人都同意婚礼延后。 这才过几天啊,就又要变,那她以后还怎么在南夜太初面前理直气壮地说话啊!这出尔反尔的是她,以让她的小腰杆都挺不直呢! 千陌这一犹豫沉吟,柳鹏程是看在眼里,他悄悄向柳千紫眨眨眼,示意她也上前劝劝。 柳千紫不是笨蛋,在接到柳鹏程的眼光后,她干脆利落地走上前,拉着千陌的手恳求: “六姐,你就答应爹的提议吧,你要是不同意,七妹我的好姻缘就要被拆散了,邓公子托人给我捎话说,为了在他奶奶去世前看到他成亲,他等不了我了,他父亲会另外帮他选择一门亲事尽快成亲的。六姐,你忍心看着我成为老姑娘,以后嫁不出去,成为镇国公府的笑话吗?” 柳鹏程叹了口气,走回书案前重重坐下,无可奈何地说道: “千紫,你要怪就怪爹吧,不要怪你六姐,她也是迫不得已,谁叫她突然不想成亲了呢,我看她是被那个逍王殿下吃得死死的,什么事都听他的,连个亲事也不能做主。” 柳鹏程这简直是在睁眼说瞎话,明明是千陌要推迟的,为了逼婚,这个爹居然连这种瞎话都编上了。 千陌拿这个老望女成婚的爹没有办法,可心里同时又甜滋滋的,为了她,宁可推迟千紫的婚事也要逼她就范。 罢了,晚也是结,早也是结,她又何必拘泥于时间的早晚呢,反正她爱南夜太初,也爱夜枭,管他是何等身份,与其在这花时间适应,不如婚后慢慢适应,她和他毕竟有一辈了的时间来想到了解想到适应,不是吗? “好吧,我答应爹的提议,如果千紫不介意的话,我和她就在三月二十八日那天一同出嫁。” 千陌终于点头答应了。 第252章 逍王来善后 柳鹏程对这个结果很满意,他不由叉着腰爽朗地大笑了起来:太好了,他的陌儿终于答应出嫁了,这下,两个女儿一同出嫁,想必会成为京城的一桩美谈呢! 柳千紫脸上也露出又惊又喜的表情,她抓着千陌的手,又高兴又羞愧地说道: “六姐,真是太谢谢你了!刚才是我不好,冤枉你了,要不你也骂我几句还回来吧?好不好?” 千陌淡笑道: “你是妹妹,为自己的亲事着急上火发脾气,我能理解,又怎会怪你呢,好了,这事就算定下来了,赶紧将这事通知邓家,他们也好立即着手准备,就是时间太紧,你的嫁妆准备起来会比较仓促。” “六姐无需担心,我的嫁妆娘早就准备好了。” 说到这里,柳千紫转身对着柳鹏程:“谢谢爹,还要麻烦爹派人去邓家告知一声。” 柳鹏程看着两姐妹如今这模样比以前亲热了一些,心里颇欣慰,便满面笑容地答应: “这是自然,爹这就派管家去知会邓家,哈哈哈,爹不陪你们了,爹今儿高兴,要找同僚去喝几杯去!” 随着柳鹏程步出书房,目送他得意地出府后,在内院的叉路口,柳千紫犹豫了一会,这才小心翼翼地叫住正往另一条道上走的千陌: “六姐,过几天就是花朝节了,寂光寺有一片花林,里面栽种着好几种花树,正好是盛开的季节,我想和六姐一起上去赏花游玩,顺便将我要成亲的喜事告诉娘,你看好不好?” 千陌转过身盯着她的脸,淡淡地问道: “大夫人是因为我而被爹罚到寂光寺去的,千紫,你不恨我吗?” 柳千紫没想到她的六姐会问这个问题,愣了愣,坦白道: “曾经恨过的,即便是现在,一想到娘,我心里多多少少还是会有芥蒂,可是娘毕竟做了错事在先,所以虽然恨你不喜欢你,但实在怪不到你,况且你今天还帮我解决了与邓公子的亲事,如此说来,也可两抵了,就让我们两姐妹和好吧。” 她是个性格梗直、头脑简单的爽快人,恨一个人容易,而不恨一个人也容易,容易被他人左右情绪,也容易被自己的情绪所控制,所以此时她说的这番话确实也不出自她一时的感激的肺腑之言。 千陌对这个妹妹的性格多少是了解的,见她态度诚恳,有和好之意,她也乐得在府里少一个敌人。 “既然七妹将寂光寺的花林说得这般好,我们就一起去吧,正好孩子们也想出去郊外走走。” 与柳千紫分手后,千陌顺着花道往琼蕊苑走去。 她思忖着,她突然改变主意要如期举办婚事的事情得派人去告诉南夜太初这个正主一声,免得他搞个措手不及。 另外,还得想法子将那天比艺招亲以寻找粉钻为她嫁人条件的事情给人们一个交待,否则艳倾或者其他人万一找到了粉钻并抓到窃贼,以此来上门求亲,她就可要被人指责背信弃义了。 唉,真是头疼,当时她一定是昏了头了,为了气南夜太初,居然会想出那样一个馊主意来,摆什么招亲擂台啊! 摆了就摆了吧,后来又为什么提那么一个条件啊,还让大家广而告之,让更多的人投入到找粉钻抓窃贼娶玉璃郡主的事业中来,她可真会折腾人! 看她现在不知道如何收场了吧! 千陌一边鄙视着自己,一边心不在焉地回了琼蕊苑。 院门口,那个给她做嫁妆的张家媳妇正和小影说着话,似乎在问着什么,同时还探头探脑往院子里看。 小影一脸漠然,隐隐有些不高兴不耐烦,说不了两句话,就甩开她闪身进了院子。 张家媳妇也转身准备离开,回头正好与千陌碰个正着,她脸上立即堆满了小心翼翼的笑容,略微有些拘谨地说道: “柳小姐,王师傅让妾身来找您定嫁妆上的绣样,您看您喜欢哪一款?” 说罢,她递上手中抱着的册子。 千陌接过来,,温言说道: “张家媳妇,绣样一时半会我定不下来,你先回去,等我选好后再告诉你,好吗?” “哎,好,就听柳小姐您的,那妾身先走了。” 张媳妇福了福身,高高兴兴地掉头回了府里给她和王裁缝特意准备的住处。 千陌走进院子,叫来夜魁,让他跑一趟逍王府,就说她有事,请王爷有时间的时候尽快来一趟柳府。 “好嘞。”夜魁答应了一声,欢快地跑出去通知他家公子去了。 夜魁的办事效率还真不是盖的,千陌在正厅里坐着刚将一本绣样看完,南夜太初就迈着大步出现在了琼蕊苑的院子里。 听到小包子们围着他欢呼叫闹要他带着他们飞的声音,千陌透过开着的窗户,向他招了招手,顺势倚在窗框上笑着道: “娘找太初叔叔有事,你们要玩就的夜魁叔叔去,他也能飞的。” 千浔噘着小嘴不乐意: “魁叔叔功夫没有太初叔叔高,他带宝宝飞得不带劲,也飞得不好看!” 比南夜太初晚几步才到的夜魁刚好走进院子,听到浔小包子的话,不由假装生气地抖着大胡子说: “原来浔宝竟然嫌弃魁叔叔,俺算是白疼你了,下回浔宝找人玩的时候,可别找魁叔叔!” 浔小包子没想到背后说人“坏话”被抓了个正着,吐了吐舌头,他立刻厚脸皮地上去抱着夜魁,施展他甜蜜哄人的工夫粘着他去了。 千陌不由失笑,等南夜太初进了屋坐下后,她也坐正了身子,从一旁的针线篮里拿起她做好的绣球递过去,俏声声地说道: “枭,送给你,第一次做,不许嫌弃它不好看!” 南夜太初将绣球拿在手里仔细看了看,确实如千陌所说,绣得不好咋地,针脚也差,第一次做成这样,也真难为她这个大小姐了。 不过,只要是她做的,他都喜欢。 将绣球挂在腰间,南夜太初柔声道: “这算是陌儿第一次给我送东西哦,我可要在身上戴一辈子。” 他这样一说,千陌仔细想了想,这确实是她第一次给她送礼物呢,不由有些羞愧,随即想到了什么,微嗔道: “哼,哪里是第一件礼物,你不是还拿了我一枚玉簪么!” 就是那枚她掉在烟霞湖被他捡走的山茶花玉簪,后来又碰巧让她发现在他手,从而让南夜太初和夜枭是同一人的身份曝光的大“功臣”,也由此引来了最近一系列的事情。 她不提这枚玉簪还好,一提,南夜太初便撇了嘴,故意愁眉苦脸地道: “你还说呢,好不容易悄悄留了一件你的用品在身边,后来也被你发现给没收走了,你还生气了这么久,害得婚期也要无限期延后,我的心里有多苦,你知道么?” 千陌趴在两人之间的小几上,笑眯眯地说道: “知道你心里苦,知道你不容易,这不,我今天不就是将你找来商量这事的么?” “怎么?是不是有好事告诉我?我们的婚期不推迟了?” 聪明的南夜太初立即敏锐地捕捉到了千陌话语中的意思,立即欣喜地问了出来。 千陌点点头,“你忒聪明了,本来还以为能给你一个惊喜的,这也能猜到,真没有成就感。” 说罢,她便将她要和柳千紫在三月二十八日那天同一天出嫁的消息告诉了他,并将她忧心的事情也说了出来。 “枭,你说现在怎么办?如何将比艺招亲的事情给善后?我想不出好办法来呢。” 千陌撒着娇,将难题抛给了对面聪明睿智的某位王爷。 南夜太初微微瞪了她一眼,当初她招亲玩得多嗨,将他急得要命,现在知道玩过火了吧,这小女人就会给他添堵! 不过,她扔下的烂瘫子,他义无返顾地、任劳任怨地得给她善后,谁叫他那么爱她呢! 况且,现在得到她亲口说出按原定吉日出嫁成亲的消息,这可是比什么都要让他高兴的事呢! 为了这件大喜事,让他为她扫平一切障碍摆平所有的难题,他都愿意。 南夜太初伸出手摸着千陌的头,笑容满面地安慰道: “别担心,陌儿,这事交给我来办,你就安安心心在家等着当南夜国最漂亮的新娘子吧。” 好吧,既然这个有权有势又有能力又超级腹黑的男人都这样说了,那她还担心个啥呀! 难题丢给他,好事全给她!想想蛮不错。 千陌点点头,无比乖巧地应了一声“嗯”,那模样要多柔顺就有多柔顺,要多小女人就有多小女人。 南夜太初忍不住感叹: “陌儿,你要永远这般像只听话的小猫咪该多好啊!” 千陌立马露出本来面目,她“蹭”地站起来,一把拉起南夜太初把他往外推,嘴里俏声说道: “太初,我偏不做你希望的小猫咪,我就要做只凶恶的母老虎,你能怎样?哼,母老虎现在要赶你走了,你快回去做准备吧,接下来你会更忙呢。” 南夜太初在被她推出房门之前,悄悄在她耳边低语了一句: “不过,你若是只母老虎,我也喜欢!” 等他走后,千陌一个人坐在窗下,抿着嘴傻傻地甜笑了好半天。 第二天起,京城里就流传起了一种说法,说是逍王殿下因为太爱玉璃郡主,不希望她被其他的人娶走,所以在艳倾公子和玉璃郡主面前揽下了寻回粉钻一事。 为了杜绝艳倾公子追求玉璃郡主的心思,逍王甚至还赔给艳倾公子一颗更大更值钱的粉钻,以换得他的不再追求玉璃郡主的亲口承诺。 所以,现在这颗失窃的粉钻,实际上就变成了逍王殿下他的私有物品了,他已经向玉璃郡主求亲成功,玉璃郡主答应和他携手共同破解粉钻失窃之谜。 千陌听到夜魁从外面带回来的这个消息时,忍不住微笑起来:她的枭实在是会想办法,轻轻松松就将此事给揭了过去。 不过,想到那颗赔给艳倾的大粉钻,她有点心疼。 第253章 有她没我,有我没她 这过完年后的日子过得可真快,眨眼间就到了二月十五,也就是传统的花朝日了。 头一天,柳千紫便来琼蕊苑和千陌敲定了第二天上寂光寺去踏春赏花的时间,临离去前,她才犹犹豫豫地说道: “六姐,明天五姐和毓王也会去寂光寺,你,你不会介意吧?” 自从千陌回京后,和她们姐妹的关系都很冷淡一般,加上南夜毓几次想强娶千陌做平妻没能如愿,以致千陌对他极为讨厌不喜,这些柳千紫是知道的。 她更是有一次去毓王府不小心听到了柳千棠数落毓王在寂光寺后山想强占千陌的事,知道了双方的关系已经闹到很僵。 所以,她才试着先将南夜毓和柳千棠也要去寂光寺的事给说了出来,也是给千陌提个醒。 千陌面色平静,云淡风轻地道: “他走他的,我和孩子们玩我们的,不见得能碰到,再说寂光寺又不是某一个人的,所以你放心,我不会介意的。” “那就好。”柳千紫放下一颗担忧的心,回了她的院子。 花朝日这天一大清早,千陌便带着小包子们去了大门口。 结果看到门口一堆的人,所有的夫人妾侍都打扮得漂漂亮的出来了,这才知道原来镇国公府里的女人们都趁着这个春和日暖的好天气一同去寂光寺踏青赏花许愿。 和夫人们热情地打过招呼,千陌和三个孩子上了张强的马车,镇国公府一行六七辆马车,浩浩荡荡地向着北郊的目的地驶去。 到得寂光寺,因为上次千陌带着千羽和千浔来过,所以算是熟门熟路,抽签许愿的事情自是因为人多不会去凑这个热闹,便与千紫还有夫人们打了声招呼,她和小包子们先去了那片花林,千紫则带着柳云昊去了后山找大夫人。 花林在前山与后山之间,与上次千陌遇到南夜毓的地方隔得并不是太远。 一整片山谷和山坡上,开满了各色各样的花儿,粉的樱花,红的桃花,白的梨花,浅黄的杏花,在周围绿树的掩映衬托中,确实是美不胜收,不愧是人们趋之若鹜前来的花林。 千浔看见这么多好看的花儿,很是兴奋,拉着小影的手在花林里转来转去,懂事好静的千羽不得不担起当哥哥的责任,紧紧地跟在两人身后。 千陌怕他们跑远走丢,便让丫环和夜魁跟上去照看着,她自己也慢慢悠悠地吊在他们身后。 即便这样,她那爱动爱跑爱跳的千浔小包子还是撞到了一个青衣男人的腿上,那个男人不察,被他和小影撞得微微晃动了下。 千浔和小影则没那么好运气,两只小包子直接被撞翻到了草地上,摔了个四仰八叉。 紧随在后面的墨翠和红翡赶紧上前将千浔和小影从地上扶起来,又忙不迭地向那个男人道歉。 男人淡淡地说了声“无事”,扭头便走了。 千浔和小影从地上爬起来后,又像是无事人般蹦蹦跳跳地跑远了,让千陌对他的莽撞和好动哭笑不得:这孩子,啥时候能像他哥哥一样让她省心哟。 这样边玩边走边赏花玩了大半日,千陌和小包子们也有些累和渴了,正想歇息会,二夫人派了个丫环来寻他们的来了,将他们带到了后山的一幢四合院里。 这幢四合院正是上次遇到大夫人的地方,也是寂光寺的僧人安排给镇国公府的家眷们休息歇脚之处。 四合院的正面几间房是大夫人平时诵经和会客之处,东厢房有一间是她晚上睡觉之处,另两间这时则给了南夜毓夫妇和柳千紫中午歇息。 兰仙见千陌进了四合院,便拉着她的手去了西厢房最好最大的一间房,脸上带着自责,略微有些不好意思: “六小姐,今儿人太多,其他的院子都住满了,寂光寺的住持就安排了我们在这间院子歇脚用饭,东厢房王月如和她的孩子给占了,只好委曲你和孩子们住在西厢房了,好在这是西厢房最大的一间,将就一天,也就回府了。” 千陌拍拍兰仙的手,柔声道: “兰仙夫人,你也太客气了,不用自责,住哪无所谓,我不挑剔的,况且你们就在隔壁,有什么事叫一声也方便不是?在这山里有个歇脚的地方,我已经很满意了。” 说罢,她让丫环们带着走累了的孩子们进去休息。兰仙见她如此说,悬着的心也放下不少,脸上神色一松,这笑容也开朗起来: “怪不得逍王殿下,还有那些公子都喜欢你,你这般通情达理,人又长得漂亮,不被他们喜欢才怪呢,我要是个男人,肯定也会喜欢你。” 说到这里,她又朝对面西厢房努了努嘴,小声道: “听说东厢房那位王爷也打过你的主意,你可要小心点,别单独一个人走林子,叫上我们就是了,反正咱们尽量不与他们多接触就是了。” 千陌刚要说谢谢的话,后面忽然传出一道低落沉的怒喝声来: “兰仙,你在这里嚼什么舌根!信不信我撕烂了你的嘴!” 兰仙和千陌转过身,就看见一脸怒容的大夫人王月如站在两人的身后。 原来兰仙拉着千陌说话的时候是背对着正房面向院门方向的,西厢房最好的房间在第一间,就在正房的回廊边上,所以她们俩的谈话碰巧就让刚从正房里念完经出来的大夫人听到了。 面对大夫人的指责,兰仙也不是好惹的。 她平时在府里的时候就和她面和心不和,此时大夫人又被柳鹏程永久贬到寂光寺来,身旁又站着一个炙手可热的玉璃郡主,她更是将腰杆挺得直直的。 况且刚才她也偷偷瞄过了,南夜毓和柳千棠去了寺里抽签许愿,还没回来呢,没了毓王夫妇,她才不怕这个王月如。 兰仙嘲弄似地瞥了眼大夫人,嘴角撇了撇,声音不高不低地哼道: “我说什么了?你一个做了那么多恶事的人还好意思来指责我?难道我非要我在寂光寺当着大家伙的面,揭你的老底,你才高兴?” 她就这么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就将大夫人给噎得说不出话来,她胀红着脸,手指着兰仙“你你你”了半天,最后才憋出一句“走着瞧”。 这个时候,她的女儿和女婿都不在院子里,她人单力薄,又有个和她不对盘的千陌杵在跟前,明显是和兰仙一边的,理智告诉她还是赶紧离开为妙。 不过,她毕竟心里愤愤不平,尤其看到兰仙这个妾侍居然当面和背后都敢说她的坏话,千陌和她的儿子们也过得越来越滋润后,她心里的那口气更是难以下咽。 在离开时,她故意拿肩膀狠狠地撞了一下站在外侧的千陌,咬牙切齿地说道: “兰仙,你们等着,会有人来收拾你们的!” 千陌差点被她撞个趔趄,要不是兰仙手快扶住了她,她指不定会被撞倒在地,她由大怒。 她可没招她惹她,也没说她坏话,这个王月如是故意拿她泄愤呢,她站稳身子,反手一把揪住大夫人的衣领,冷冷地道: “你刚才故意撞了我,给我道歉!否则你别想走!” 大夫人挣了挣,没挣脱,便高声叫道: “你哪只眼睛看到我故意撞你了?你不要血口喷人,王妈妈,王妈妈,你快出来,有人要害我!” 很快,从念经房里跑出一个老妈子来,正是随着大夫人来寂光寺的她的贴身仆人。 她一见自家主子被千陌拎着,不问青红皂白就大喊大叫起来: “哎呀,六小姐,你怎么能欺负大夫人呢,她好歹也曾是你的娘啊,照顾了你那么多年,你不能忘恩负义,恩将仇报呐!你快放手,这要叫人看到了,岂不是有损你玉璃郡主的名声么!” 说是怕有损千陌的名声,其实她叫的声音那么大,就是想将周围院子里的人吸引过来。 果然,有人在院门口探头探脑地往里查看,小包子们也被惊动了,纷纷跑出房间来看个究竟。 千陌朝那个老妈子瞪了一眼,吓得她赶紧闭了嘴巴,却仍然想上前来掰千陌的手。 千陌一手将碍事的老妈子挡开,一手仍然揪着大夫人的衣领,冷冷地吐出两个字: “道歉!” 大夫人死鸭子嘴硬,见外面有人往院子里看,觉得不能输了她的气势跌了她的身份,便硬撑着还嘴: “我有什么好道歉的!虽然你贵为玉璃郡主,高高在上,但好歹你也是我养大的,曾经喊过我一声娘,你让大家评评理,哪有女儿这样对娘的?!唉哟,我这是遭了什么孽哟,居然被一个晚辈不知轻重地打,这还有理法么!” 这时,柳千紫刚好从外面回来,一见院子里这情形,也愣住了,但很快便反应过来。 她冲到千陌面前,一把抱住大夫人,对千陌说道: “六姐,你这是做什么!不管娘曾经做了什么错事,有愧于你,她如今年纪也大了,身子也不怎么好,你看她都瘦了好多,你就不要与她计较了好不好?有什么错,我来替她道歉就是。” 兰仙见围观的众人越来越多,也在旁边轻声劝道: “算了,六小姐,这种人你和她计较有什么用,她就那样,到老到死也改不了,别为了她破坏了今天来赏花的乐趣。” 千陌也不想当着众人的面和这个恶妇过不去,加上又有柳千紫在旁求情,便松了手,淡淡地道: “今天我是看在千紫的面上,才放过你的,希望你好自为知,不要再惹到我头上,否则决不轻饶!” 柳千紫也不知道是该谢她还是该恨她,索性不开口,扶着大夫人往东厢房走去。 等到了东厢房,就听里面传出一阵噼里啪啦的声响,随之而起的是大夫人那高亢尖利的嗓音: “千紫,你个吃里扒外的,算我白养你了!刚才为什么要向那个贱人求情?告诉你,我和小贱人势不两立,有她没我,有我没她!早晚有一天,会有人收拾她的!哼!我看她还能蹦达多久!” 第二更,今天还有一更,在晚上十点左右吧。 第254章 大夫人之死 千陌在房里和小包子们喝着茶,玩闹了会,就到了吃寺里的斋饭时间。 在饭厅里,她与很久不见的柳千棠和南夜毓不出意外地遇上了。 柳千棠看见千陌走进来,立即站起身温柔地对她说道: “千陌,过来坐这边,五姐想和你说会话。” 由于人多,饭厅里摆了两张桌子,一张靠里一些,坐着大夫人和她的三个儿女以及南夜毓,另外一张暂时空着,柳鹏程的那几个夫人还没来。 千陌看着大夫人那桌还剩的三个位子,浅笑着摇了摇头,礼貌地拒绝了: “我带着三个孩子,还是坐这张空桌吧。” 说罢,走到靠外的一张桌子,和小包子们坐了下去,这时跟在她后面的兰仙等四位夫人也走了进来,看了饭厅里的情形一眼,便将千陌旁边剩下的四个位子坐满了。 柳千棠倒也没介意千陌不领她的情,她依旧优雅自若地坐了回去,嘴角含着一抹温柔的笑,贤淑极了。 大夫人却看不惯了,凭什么她的女儿非要去讨好千陌这个小贱人啊!而且,关键的是,这个小贱人还不领她的情!故意当着大家的面给千棠难堪,这不仅仅是抹毓王府的脸,也是在打她的脸呢! “棠儿,有些人现在是越来越不知好歹、越来越嚣张了!我看某人的鼻子都快翘到天上去了!她们眼里还有你这个姐姐么?还有你这个王妃么?也不过是个郡主而已,居然也敢在毓王妃面前拿腔拿调!知道的不过是说她本性如此,不知道的,还要怪是我们没教导好!” 大夫人越说越气,仗着有个毓王在这里,她也不怕千陌了,这嘴里越来越利索: “这狂妄自负的性子也是遇到了棠儿,棠儿你性子柔,心善,不会与那些不知天高地厚的人计较,要是遇到了其他人,早被人扇了巴掌指着脊梁骨骂没教养了!也是,本来就是有娘生没娘养的野丫头!” 小包子们早忍不住了,在大夫人刚开始指责的时候,就想要跳出来帮娘讨回公道。 千陌悄悄朝小哥俩摇摇头,压下他们的愤怒,淡定自若地吃着斋饭,全没将大夫人放在眼里。 千陌不接茬,不还嘴,不和她互斗,大夫人一个人骂到后来,也没了劲头,最后才恨恨地一句话收了尾: “哼,真是晦气,看到某些人在座,我都不想吃饭了!” 柳千棠这时将欲起身离席的大夫人按回座位,柔声劝道: “娘,您都这般年纪了,咋还跟孩子一样和人计较?所谓得饶人处且饶人,难道真要以牙还牙、以眼还眼的还回去么?再说我这个王妃算什么,我都没觉得自己这个王妃有多高贵、多不可一世,您以后千万别再在他人面前提我是王妃这事了。心宽天地广,来,娘,吃吃这斋饭,我觉得比府里的大鱼大肉好吃多了。” 千陌在一旁听得好笑,这个柳千棠还真是会劝她的娘呢,这早不劝晚不劝,非要等她娘将话说完了、说累了才开口,这摆明了就是让大夫人将气撒完、将话说完嘛。 而且,她劝的话,话里话外的意思,都在含沙射影、指桑骂槐呢。 什么叫得饶人处且饶人?什么是以牙还牙以眼还眼?不就是暗示是千陌错在先么! 什么叫不觉得她这个毓王妃高贵、不可一世?不就是暗讽她千陌端着玉璃郡主不可一世的架子,欺负她的娘么!顺便也提醒她,她的郡主身份其实没有她的王妃身份高贵呢! 她这个和善亲切的五姐,被无数人称道会为人处事的毓王妃,确实让她刮目相看。 想当年的柳千陌,就是被她这副白莲花的言行给蒙骗了的吧,最后竟然被她这个好姐姐抢走了男人,幸好这个男人是个渣男,两人正好般配。 千陌夹了一片裹了面粉油炸的斋菜,举在手里看了会,悠悠地叹了口气,说道: “这人呐,不要自作聪明,也不要作恶太多,否则夜路走多了终会遇到鬼,若是哪天被人揭了老底丢了身家性命,可就不妙了!就像这斋菜,本来长在这深山野地里,按道理没人管它们,会无法无天任它疯长吧?这不,居然也能被做成菜端上来饱我们的口福。” 千陌这话,也是在暗示大夫人,尤其是暗示给柳千棠听,不要假装好人,不要自以为聪明别人识不破她的伪装,恶有恶报,终有一天,会得到不好的下场的。 说罢,她将那片斋菜一口吃掉,擦擦嘴,又喝了口茶,对着一桌子的人说了声“你们慢慢吃,我先去消消食”,然后袅袅的走了。 柳千棠悄悄看了眼一直沉着脸眼神阴鸷的南夜毓,神情自若地当什么都没发生一般,优雅地吃起饭来。 这顿午饭因为大夫人这一闹,气氛分外沉闷,大家都是默默地扒饭,赶紧吃完赶紧闪人。 小包子们也是三两口将饭吃完,赶紧溜下椅子,跑出去寻他们的娘去了。 千陌又走回了那片花林,这儿鸟语花香,空气清香宜人,实在是比大夫人和柳千棠、南夜毓的脸要好看得多。 小包子们寻来的时候,他们的娘正在捉蝴蝶玩,也不知她从哪里找了把绢帛的团扇出来,正追着一只翩跹的奇异的蝴蝶。 趁那只蝴蝶停在一朵樱花上休息的时候,千陌蹑手蹑脚走过去,轻轻地将它扑在手绢和团扇之间,然后抠了根丝线出来,缚住蝴蝶,另一手绕在尾指上。 随着她走动时手的摆动,那只色彩斑斓的蝴蝶便在她身侧飞舞旋转,煞是好看。 小包子们见娘捕到了这么好看的一只蝴蝶,也来了兴趣,带着小影立马投入到了寻找蝴蝶、捕捉蝴蝶的大业中去了。 千陌有些累,便坐在一棵樱花树下,看着远处三个孩子们嘻笑追逐的身影,觉得这一刻无比的美好。 她有两个漂亮可爱的儿子,有深深相爱的恋人,还有宠着她的爹,她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大夫人那些人,不过是些小丑罢了,在她的生活中顶多掀起一丝小小的涟漪而已,不值得她为此费神。 这时,一个小喇嘛走到她身边,双手合十行了个礼,躬身道: “是玉璃郡主吗?毓王妃让我来请您去一趟念经房,她说有些体己话想要和您聊聊。” 柳千棠?她这个时候找她聊什么? 她可想不出,她俩之间还有什么好聊的。 看着这个陌生的小喇嘛,千陌微微拢了拢眉,纳闷道: “你是谁?为什么柳千棠会派你来请我?” 小喇嘛一副慈眉善目的模样,面对千陌的疑问,依旧恭谨地回道: “玉璃郡主,我刚才给毓王殿下和毓王妃送了本他们想要的经书过去,毓王妃身边的丫环恰巧不在,她便拜托我在回去的路上如果看到玉璃郡主的话,就带话给您。” 这解释倒也合情合理,看到了就顺便带话请她过去聊聊天,没看到的话,也就算了。 千陌不想面对那朵白莲花姐姐,依旧坐在树下,淡淡地说道: “嗯,我知道了,你去吧。” 小喇嘛并没走开,而是想了想,接着说道: “玉璃郡主,毓王妃还让我带一句话,说她知道一些有关粉钻的消息,如果您感兴趣的话,会过去和她一叙的,她就在柳王氏的念经房等您。话已带到,我不打扰您了。” 说罢,小喇嘛慢吞吞地穿过花林,往前后山之间的石砌山道走去。 千陌本来不想去,但听到粉钻这个词后,却勾起了她的好奇心,怎么压也压不下去,不由小声嘀咕: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就去会会白莲花吧,兴许能得到什么有用的线索也说不定呢。” 想起听来的南夜太初赔了一颗更大的粉钻给艳倾,千陌心里就有些郁闷。 由于她赌气时的一个玩笑举动,而导致他送了一颗大钻才换来两人心安理得地定亲,也是醉了。 怎么着,她也得想法将那颗丢失的粉钻找回来,也能弥补南夜太初的损失啵。 想到这,她拍拍屁股站起身,看了看远处正陪着三个孩子玩的夜魁和红翡,她对守在身侧的墨翠招呼了声,将她留在花林里,便一个人转身去了大夫人所在的那幢院子。 墨翠朝远处的孩子们看了看,又看了看已走远的千陌,最终还是跑过去给红翡说了一声,然后又追在千陌身后跟了过去。 千陌走到四合院的时候,院子里静悄悄的,也不知道兰仙她们是在午休还是出去逛去了。 总之,午后的院子很安静,安静得只听得见了风吹花树的飒飒声。 千陌正欲往东厢房走去,忽然想起小喇嘛说,她在念经房等她,那也就是说东厢房里有人午休,她选择没人的经房里和她说话聊天罗。 已经走到东厢房回廊上的千陌便顺着回廊走到四合院的正房前,门没关,半掩着,看来,柳千棠确定她听到粉钻的消息一定会来,所以给她留了门。 千陌想也没多想,便推开门走了进去。 正房里没人,里面还有一扇门通往一间内房,门同样半掩着,似乎是打坐之室,千陌边往里走,边说道: “五姐,坐在里间,是要学那些喇嘛们打坐修行么?” 随着她的话说完,她的脚也跨进了里间,里面静悄悄的,没人接她的话。 千陌纳闷地抬头朝里间环视了一遍,没看到她的五姐柳千棠,却意外地看到大夫人盘腿坐在硬席塌上,上半身伏在塌上的小几上,后背心插着一柄刀。 千陌赶紧走上去,将手放到她的鼻下试了试,已经没有呼吸。 大夫人死了! 大夫人被人杀死了! 不对,这是一个陷阱,有人设了套引了她前来,她得赶快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千陌刚要转身离开,跟在她身后从花林追过来的墨翠刚好也进了打坐室,她在看到小几上趴着的大夫人后,吓得立即大叫起来: “不好啦,大夫人被人杀死啦!快来人啊,来人,大夫人死啦!” 第255章 她是凶手 千陌在转身时才发现墨翠也跟着进来了,等她想要提醒她不要惊呼出声时,为时已晚,她只得无奈地摇摇头,索性站在硬塌边静等众人的出现。 今天是她大意了,该来的总要来的,不是吗?她倒要看看在这场局里众人的表现。 墨翠的呼叫声惊动了院子里的人,刚才还无比安静地院子忽然热闹起来,只听得开门声、趿拉着鞋的声音,再然后就是又一串惊叫声,小小的打坐室瞬间挤满了人。 冲在前面第一个进来的是柳千紫,她在看到身中一刀倒在小几上的大夫人时,焦急地冲到大夫人面前,将她抱到怀里,急切地叫道: “娘,娘,您怎么啦?您醒醒啊?娘!快来人啊,快叫大夫!娘,您别吓我,您不是说还要参加紫儿的婚礼吗?来人,快叫大夫!娘~” 她的手在碰到大夫人背后的那把刀时,禁不住颤抖了起来,抖抖索索地伸出手想要去拔刀,却见到手上一满掌的鲜血,这才意识到大夫人死了,不禁痛哭起来。 跟在她后面进来的柳千棠也不可置信地看着柳千紫怀中的大夫人,那灰白的唇,死不冥目的眼睛,以及那流满后背的鲜血,让她不敢看,立刻就晕倒在了她身旁的南夜毓怀里。 南夜毓皱着眉头,扶着柳千棠,眼睛却紧盯着一旁若无其事的千陌脸上,怀疑着,却没有说话。 柳云昊在冲到席边叫了一声娘,发现大夫人已经死了后,“倏”地掉转身,冲到千陌身边,想抓又不敢抓她,只是挥舞着拳头朝她吼道: “为什么?为什么你要杀了我娘?你这个狠毒的坏女人!娘已经被你赶到寂光寺了,你还要赶尽杀绝,你赔我的娘!你这个坏女人,你赔我的娘!” 柳云昊的怒骂声震动了在场的众人,兰仙等夫人和丫环们都纷纷向千陌看来,众人眼里神色各异,有震惊的,有怀疑的,有不信的,有幸灾乐祸的,也有摇头叹气的…… 柳千紫抱着大夫人,用沾满鲜血的手指着千陌,愤怒地说道: “千陌,亏我之前还感到平时愧对于你,想要和你好好相处,没想到你竟然狠毒至此!娘不过是以前做了错事,得罪了你,你居然怀恨在心,将娘贬到寂光寺受苦不说,今天还杀了她泄愤,你对得起我叫你一声六姐么!” 柳云昊见千陌一直微笑地看着这一切,气得跳起脚骂: “你就是个贱人!娘说的没错,你这个野种天生就是害人不浅的贱人!贱人,你赔我的娘!” 说罢,他也不管三七二十一了,扑到千陌身上,对她拳打脚踢,又拉又拽又扯,恨不得将她活剥了。 柳云昊毕竟人小体虚,他的攻击对千陌倒没有造成太大的伤害,就是千陌这么被他拉扯着很不好看。 本来看在他还小又刚刚死了娘,不欲与他计较,但他一口一个“贱人”,口口声声要她这个恶毒的女人赔他的娘,再淡定的人也会被激怒的。 千陌强忍着怒火,一掌推开扑到她身上的柳云昊,身子轻轻一旋,便退离了他有几尺远。 柳云昊不察,反被她推得一个趔趄,一下子站立不稳,往后退了两步,一下子就倒在了后面的柳千棠身上。 柳千棠被弟弟这么一撞,也从晕厥中苏醒了过来,她睁开眼,一手搂住柳云昊,痛苦地看了眼趴在小几上的大夫人,扭头朝千陌质问: “千陌,你,你怎么能如此狠心!娘早就悔过了,她在寂光寺里吃斋念佛一心向善,你还是不肯放过她!先前你就揪着娘要打她,被我们劝开了,没想到你不死心,竟然趁她一个人的时候将她杀死!你,你,你真的太恶毒,太没人性了!” 柳云昊红着眼吼道:“五姐,你和这个贱人说什么人性!我要娘,呜呜呜,娘没了,我要贱人赔我的娘!” 柳千棠放开他,虚弱地走到千陌跟前,扬起手就要朝她扇巴掌,被千陌敏捷地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 她咬着牙,娇弱地吼道: “放手!千陌!你杀了娘,居然还无动于衷,你还有没有良心啊?你信不信我们会报官?” 柳云昊和柳千紫立即抬起头,边抹眼泪边叫着: “对,报官!五姐,咱们赶紧报官,将这个杀人凶手抓起来为娘报仇!” 千陌这才淡淡说道: “你们骂了半天,终于说到正题上了,王月如被人杀了,报官才是正理,我说我不是杀人凶手,你们肯定不会相信,所以还是让官府来判案吧。” 说罢,松开抓着柳千棠的手,千陌朝兰仙道: “兰仙夫人,麻烦你去请寺里的住持来,这儿既然是命案现场,还是封存起来等官府来破案吧。” 兰仙犹豫了下,最终还是点头答应,转身去请住持了。 千陌心里叹了口气:即便官府来了又能怎样,这间打坐室里已经挤满了人,只怕凶手留下的脚印什么的都给破坏掉了,而且所有的人都看到了她站在死去的大夫人身边,她又和大夫人有仇,不是她杀的,还能是谁要杀大夫人呢! 她可还真能惹事的呢!住持就住在不远处,所以很快他便随着兰仙夫人来了。 在看清打坐室里的情形后,胖胖的住持也不禁倒抽了口凉气,他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只得走到在场的人中身份最高的南夜毓面前,双手合十道: “毓王爷,这事涉及到您的亲人,又是命案,寂光寺无权处理,你看此事应该如何处理?” 南夜毓阴鸷的双眸一直盯着千陌,想从她的脸上看出什么来,结果千陌自始至终脸上都是挂着一抹嘲讽的浅笑,似笑非笑,仿佛毫不在意般,不由心里恼怒。 这个女人,现在人证物证俱在,她居然云淡风轻得像与她无关一样,也太不将律法人命还有他放在眼里了! 南夜毓阴沉着脸,对着胖住持说道: “这事自然是交官府处理。来人!” 他对着房外高声叫道,随即有四个侍卫进来,躬身问道: “王爷,有何吩咐?” 南夜毓指着千陌,命令侍卫: “将玉璃郡主抓起来,送到官衙,将镇国公夫人的尸身也一并抬回京城交给仵作检查,这里封存起来,无关人等一律不得入内,等官府来检查之后再作处理。” “是。” 侍卫们立刻分工合作,一人将打坐室内的众人驱赶走,两人去抬大夫人的尸身,另一人走到千陌跟前,客气地说道: “玉璃郡主,对不住了,麻烦你跟我们走一趟。” 旁边的柳云昊冲过来喝道: “你和这个贱人客气什么!她是凶手,是罪犯,是杀了我娘的恶女人,还不赶紧将她捆起来!” 南夜毓也皱眉,不耐地道:“你还磨蹭什么,就按柳公子说的办!” 侍卫本来碍于千陌贵为郡主的身份,且即将成为逍王妃,还想着对这个嫌犯客气礼貌一点,现在被自家王爷一喝斥,便也收起了那份同情心,硬着心肠就要来绑千陌。 千陌没等他动手,反倒先开了口: “在没有确定我是否有罪之前,你们任何一个人都没有权利来抓我,更别说绑我了!不过,我恰巧是第一个出现在命案现场的人,这事便与我有关,我脱不了杀人凶手的这个嫌疑,所以我会和你们一起回去接受京兆府衙门的询问,配合李大人的审案。” 千陌是皇帝亲封的二品郡主,一个小小的王府侍卫确实不能绑她,就连南夜毓也不能私自对她动刑,所以她这番话成功镇住了侍卫们。 侍卫们在她和南夜毓之间看过来看过去,很是为难,不知道应该听谁的。 千陌面色沉静,声音淡然地道: “这样吧,我和你们一起回京,你们可以派人跟在我左右以防我逃跑,真相如何,等到了京城交给李大人他们来断案吧。我不会跑,我也想要弄清楚到底是谁杀了王月如,然后又嫁祸给我的!” 侍卫们朝南夜毓看过去,征求主子的意见,南夜毓点点头默许了,侍卫这才对千陌客气地说道: “玉璃郡主,请。” 千陌点点头,神态平静地往门外走,刚走到门口,她忽然想起了什么,转身问胖住持: “住持师傅,请问寂光寺有一个容长脸的小喇嘛吗?” 千陌努力回想着那个传话的小喇嘛,当时没仔细看他,也不记得他有什么特征,问了之后发觉自己是白问了,这样没有特征的小喇嘛太多了。 果然,胖住持摇了摇头,“玉璃郡主,您能将他的面目特征提供得更详细点吗?” 千陌笑了笑,“算了,我当时也没仔细看他,他不过是传了个话,说是我的五姐,哦,是毓王妃让他来请我到念经房与她说话聊天的。” 柳千棠立刻低呼道: “不可能!千陌,我一直和王爷在东厢房歇息,也不认识你说的容长脸的小喇嘛,怎么可能会让他去给你传话!” 言下之意,就是她在撒谎罗? 千陌偏过头仔细看了看柳千棠的脸,淡笑着道: “那这事就说不清了,看来我这次真是跳到黄河也洗不清了啊!这个局设得不错!” 说罢,她率先走出了打坐室,等走到正房外面后,看到院子里站满了人,眼角忽然瞥到远处一个熟悉的身影,正是南夜太初派给她的暗卫夜鬿。 他此时现身是想干什么?难道是想将她劫走逃跑不成? 这个时候,她可不能跑!跑了就坐实了她的罪名了。 千陌眯起眼,对一直一言不发跟在她身侧的墨翠说道: “墨翠,你去花林里找到夜魁和红翡他们,将三个孩子安全送回京城,记住,必须确保他们的安全,而且不要让孩子们知道这里发生的事,如果他们问起,就说我有事,已经先一步回去了。” “是,小姐。” 墨翠小声答应了一声,迅速离开四合院朝花林跑去。 第256章 柳千棠姐妹的指控 千陌看着院子里站着的几位夫人,看似是对着兰仙夫人交待,实则是意有所指地说道: “麻烦兰仙夫人回去将此事原原本本告诉我爹,请他不要担心,所谓清者自清,浊者自浊,真正的凶手总会浮出水面的。” 然后,她对南夜毓的侍卫道: “走吧。” 说罢,昂首挺胸镇定自若地走出四合院,顺着山道往前山走去。 千陌的暗卫夜鬿听懂了她的话的意思,是提醒他不要轻举妄动以免落入敌人的圈套,便悄悄隐了身,尾随在她和侍卫后面,暗地里护送她到了京城。 夜鬿亲眼看着千陌走入京兆府的衙门后,这才转身飞速地回到逍王府,向南夜太初汇报今天发生的事情。 南夜太初并不在逍王府,夜鬿推测他应该去了无夜山庄在京城的大宅,赶紧马不停蹄地又飞去了那儿。 果然,在秘宅的书房里,他找到了正和夜魁谈着话的南夜太初。 南夜太初看着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的夜鬿,心里蓦然一惊,伸出手制止正在向他汇报的夜魁,沉声问匆匆进来的暗卫: “鬿,出了什么事了?” 夜鬿抹了把额头的大汗,“扑嗵”跪在青石地砖上,急切道: “公子,柳小姐出事了!她被毓王妃她们指控为杀死大夫人的嫌凶,就在二刻钟前,柳小姐已被押送进了京兆府衙门。” 陌儿怎么会杀死大夫人? 这不可能!她那么聪明,绝不犯这种冲动的错误,而且,即便真是她杀的,她也不会留在现场让别人当场抓住的! “究竟是怎么回事,你从头给我细说!”南夜太初沉声命令。 夜鬿便将事情的来龙去脉仔仔细细说了出来,包括有个小喇嘛传话让千陌去念经房,以及接下来所发生的一切。 听完夜鬿的叙说,南夜太初心里已经明了,这是有人给千陌设的局下的套。 他必须去衙门里看看千陌,也要去给京兆尹李大人打个招呼,探听下这个铁面无私的大臣的口气。 南夜太初站起身,对夜魅说道: “魅,有什么事情等我回来再说,我先去看看陌儿怎么样了。鬿,跟我走。” 说罢,他匆匆出了书房,直奔衙门而去。 此时的京兆府衙门里,京兆尹李同江接到下属的汇报,已经开了堂。 他将南夜毓和毓王妃恭恭敬敬让到左侧的首位后,又将千陌恭恭敬敬地让到了右侧的首位,其余相关人等分列两侧。 南夜毓的亲卫已经将盖着白布的大夫人抬到了大堂中间,为了保留证据,那柄杀人凶器还插在大夫人的后背,所以她此时是侧躺在地面上的担架上的。 在升堂前,京兆尹李同江已经听下属说了事情的大致经过,所以升了堂后,也不啰嗦,不能当王爷的面拍惊堂木,便以和缓的口气问道: “毓王爷,能请您将事件的经过从头叙述一遍吗?” 南夜毓才懒得去管大夫人被人杀死的事,之所以陪着柳千棠过来,无非是想看千陌的笑话,想看她惊慌失措落泪求助于他的模样罢了。 所以听到李同江的问话,这位毓王爷傲慢地说道: “本王并不是第一个到达现场的,所以不甚清楚,还是让柳千紫说吧。” 李同江只得转向站在柳千棠身侧已经哭红了脸的柳千紫,和蔼地问: “柳七小姐,请你将你进到现场所看到的一切原原本本地照实说出来。” 柳千紫点点头,擦了擦脸上残留的泪水,想也不想便开口说道: “李大人,好几天前,我便和六姐,哦,就是柳千陌,我们约好今天一起去寂光寺赏花踏春,顺便去看望住在寺里的我娘。今天一大清早,我便……” 听她这架式,是打算从早上出门说起了,李同江微微有些不耐,他仍旧和颜悦色地打断她的话: “柳七小姐,那些无关紧要的与本案无关的事情就不要说了,请你从如何进到命案现场说起,好吗?” 柳千紫愕然地抬起头,搞半天才知道李大人是嫌她啰嗦,她只好点点头,想了想,这才继续说道: “好的,李大人。我们吃过午饭后,就各自回了东厢房午休,娘说心里烦,想去念经房坐会,念念经,让我先休息。哦,李大人,娘心烦是因为在午饭前,她和柳千陌在院子里争执了起来,千陌揪住娘要打她,后来被我们劝散了。” 李同江耐着性子听着,并不插言,示意她继续往下说。 “娘去了念经房后,我和八弟在房里歇息,迷迷糊糊间忽然听到有人大叫‘杀人了,大夫人被人杀死了’,我一听瞌睡也惊醒了,急急忙忙往念经房跑,跑到念经房里面的打坐室时,就看到娘,看到娘,她趴在小几上,后背插着一把刀,已经死了!呜呜呜……娘死得好惨!呜呜呜,她死都不暝目啊!” 柳千紫毕竟是个未满十八岁的姑娘,说到她看到大夫人死的那一幕时,不仅悲从中来,忍不住在公堂之上又哭了起来。 李同江耐着性子等了一会,见她仍哭个不停,便着惊堂木在公案上轻轻拍了拍,严肃说道: “柳七小姐,现在是在公堂上,审你母亲被杀一案,请你暂时放下悲伤,配合本官的调查,将你进到打坐室后所看到的一切如实讲来,否则本官只好将你请出去了!” 柳千紫赶紧点点头,用袖子擦干净眼泪,接着往下说: “李大人,我进打坐室后,看到娘倒在血泊里,旁边还站着两个人,一个是我的六姐柳千陌,一个是她的大丫环墨翠,发出声音高喊杀人了的就是墨翠。” 李同江面色平静地问道: “柳七小姐,你是如何断定玉璃郡主就是杀死大夫人凶手的?除了刚才你所讲述的看见她在现场之外,可还有什么有力的证据吗?” 柳千紫瞪圆了眼睛,忍不住质问: “李大人,您说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我刚才说的这些还不够吗?我娘被人杀死了,在我们大家进去之前,只有柳千陌和她的丫环在那间房里,刚好她和娘又有仇,那天所有在院子里的人都看见了柳千陌要打我娘,她还在饭桌上威胁说我娘会为此丢了性命,咒我娘死。这话说了不过半个多时辰,娘就死在了她面前,不是她杀的,还能有谁?!” 这时,从外面跑进来一个老妈子,正是跟随了大夫人多年的亲信王妈妈。 她不管三七二十一,在看到地上盖着白布的尸体时,一下子扑了上去,嚎啕大哭起来: “夫人,夫人,您醒醒啊,我不过是在前山遇到一个相熟的人,和她多说了会话,您怎么就死了呢!您平时多好的一个人呐,与人无怨无仇,在府里面除了六小姐不喜欢您外,哪个不是与您和平相处的呐?究竟是哪个天杀的,竟然恨您至此,非要杀了您泄恨?夫人,夫人,您走了,要叫老奴怎么活啊!” “来者何人?不得扰乱公堂秩序,衙役,赶紧将她拖开!” 李同江挥挥手,立即就有衙役上前将王妈妈拖到一边,她兀自小声哭泣着,李同江将惊堂木重重一拍: “再哭,就将你杖责三十!” 他心里可是憋屈得很,这堂下坐着的不是王爷就是王妃,还有一个玉璃郡主和镇国公府的嫡子女,个个都得罪不得。 好不容易来了个下人,他不拿出威严来威吓威吓树树自己的威风,这公堂审案岂不是太不严肃了,让一个下人乱哭乱叫,那还得了! 王妈妈被惊堂木的声音震得浑身一震,吓得不敢再哭了,赶紧擦了泪水退到柳千紫的身后,乖乖地站着。 千陌冷眼看着对面的一干人,撇了撇嘴心想:这还真是配齐了,一个柳千紫口口声声说她和她娘有仇,上午的时候就威胁过她娘咒她娘死,一个下人蹦出来配合着她的话说,大夫人与人无怨无仇,就只和她千陌不对盘,这不是暗指她是因仇杀了大夫人吗? 当然,李同江不是这么容易唬弄的,他可不会被她们的话所左右,感觉到里面的蹊跷,他转向千陌,礼貌地问道: “玉璃郡主,对于柳七小姐的指控,您有什么要为自己辩解的话要说吗?” 千陌对着上座的李同江微微欠了欠身,语声淡定地道: “李大人,如果我说,大夫人并不是我杀的,但我没有证据证明,您信吗?” 李同江没想到碰到这么一个镇定的女人,被人指控杀了人,她不急不躁,也不急切地辩解,反过来问他“你信我没杀人吗”。 这个玉璃郡主如此从容,要么大夫人被杀真就与她无关,要么她就是心理强大到无敌了。 不管是哪种,这个案子必须是要审清楚的,他不能冤枉一个好人,也不能放过一个坏人。 这时坐在南夜毓身旁的柳千棠娇弱地开了口: “李大人,我可以说句话吗?” 李同江轻轻颔首:“毓王妃您请说。” 柳千棠拿着丝帕擦了擦同样红肿的双眼,吸了吸鼻子,这才虚弱地说道: “李大人,从小我和六妹的感情就最好,她也最粘我,自从她五年半前出了那桩未婚先孕的事被娘送到乡下去后,我们便没了她的消息,还以为她死了,差不多一年前,她突然回到京城,我们都欣喜若狂,但我也发现六妹她变了,性格变得和以前不一样,对我娘送她出京一事恨之入骨,多次暗示说,当年是娘派人要杀了她的,所以,六妹和娘之间自此,便有了不可调和的矛盾。 “我这个做姐姐的也只能尽量劝导母亲,半年多前,母亲对舅舅发了些牢骚,舅舅为娘报仇,便找了几个混混将六妹的儿子推到了烟霞湖里,爹爹非常震怒,将娘赶到寂光寺思过,也因此而让两人的仇怨越结越深。” 因为柳千棠是毓王妃,身份特殊,加上她又是要述说千陌和王月如的前仇旧怨,与本案的杀人动机或许有关,所以,李同江并未打断她的话,而是摸着下巴上不多的胡须仔细聆听着。 周末三更,这是第二更。 第257章 势单力孤的千陌 柳千棠泪眼盈盈,坐在椅子上似乎都要虚弱地倒下一般,她的手用力绞着丝帕,声音开始变得哀戚起来: “我原以为娘被赶到寂光寺来,她的日子会过得平静些,也能让六妹消消恨,不再处处针对娘,哪里想得到,今天她在寂光寺的院子里,又和娘起了冲突,不仅揪着娘的衣领,还威胁诅咒娘不得好死。” 说到这里,她将脸转向对面始终低垂着眉眼不说话的千陌,颤声问道: “六妹,有什么仇恨非得让你还念念不忘记呢?我们做晚辈的,长辈做得再错,也该原谅是不是?况且娘的年纪那么大了,你没看见她去寂光寺后人都瘦了一圈吗?这样子的娘,你怎么忍心还要和她起争执?即便娘说了不该说的话,诉了几句苦,你也不该打她,更不该一时气愤杀了她啊!” 终于说到重点了!绕了这么大一圈子,最后一句话才是核心啊。 对,柳千棠是在向李同江指控她千陌是因为一时气愤杀了王月如的,是有陈年旧恨在那做铺垫的,这样就完美地解释了她杀人的动机了。 柳云昊也不知是不是受了柳千棠的启发,他忽然伸手指着千陌说道: “我想起来了,我好像隐隐约约听到念经房那边有说话声,似乎在争执吵闹着什么,当时一定是你这个贱人在和娘吵架,然后一言不合将娘杀了的!就是你杀了娘,你还我的娘来!” 柳千紫诧异地转头看向身旁的弟弟,不懂他为何说听到了争吵声,当时他们俩明明都在一间屋里,不可能他听得到她听不到啊。 但她聪明地没有做声,也许是她太累了没有听到也说不定。 此时公堂上,千陌一人坐在对面,身边一个丫环也没有,兰仙她们带着孩子们都回了镇国公府,想必此时她爹应该知道此事了,也许他已经在赶往京兆府衙门的路上了。 面对对面三姐妹的指控责怪,千陌的背依旧挺得直直的,她没理会她的这几个姐妹弟弟们,而是淡淡地向李同江建议道: “李大人,如今他们三个人似乎一致认定了我是杀人凶手,我怎么解释大约也是无用的。我恳请李大人公正断案,当时随我进去的还有我的丫环墨翠,您可以将她叫来询问事发经过,另外,还要请您尽快让仵作来给大夫人进行尸检,提取凶器上的指纹,那间念经房也已经封了起来,虽然现场已经遭到破坏,或许仔细搜寻,仍能找到破案的蛛丝马迹也说不定。” 南夜毓皱着眉,忍不住插嘴道: “墨翠?千陌,她既然是你的贴身丫环,她的证词又怎能采信!” 千陌斜睨他一眼: “墨翠既然是当事人之一,自然是要向她询问经过的,至于她说的话是否可以采信,这个就是李大人的事了,我相信李大人自有能力做出判断,难道毓王爷怀疑李大人的断案能力?担心他被一个丫环所骗?” “你!” 南夜毓被千陌顶得哑口无言,好半晌才从齿缝里蹦出一句话来: “好个牙尖嘴利的女人,本王真是小看你了!” 千陌懒得搭理他,转过头看向李同江,等待他拿主意。 李同江本来也正打算如此做,经千陌一提,便要吩咐衙役,却见从公堂外大踏步走进一个鸦青色长袍的的男人来,正是逍王南夜太初。 “怎么?李大人你这是要审问本王的未婚妻吗?不知道本王的陌儿犯了什么法了?” 李同江虽然平时治理京城是一把好手,以铁面无私著称,但他对无夜山庄神秘的夜枭庄主是很钦佩的,同时又对那个病秧秧的纨绔逍王很有点看不起。 后来当他得知夜枭和逍王是同一人之后,不禁从内心里对这个城府颇深、有勇有谋的南夜太初产生了几分畏惧,总觉得这个人不像表面那样的好打交道,他身上不经意地常流露出霸者之气。 正如此刻的他一样,淡淡地站在那里,轻描淡写的言语,就能让人感受到一种强者身上散发出来的压迫感。 李同江赶紧恭敬地解释: “逍王误会了,下官只是请玉璃郡主来配合调查而已,在未得出确切的结论前,下官不会冤枉任何一个人的。来人,给逍王殿下看座。” 说罢,他亲自走下来,从衙役手里接过椅子摆到千陌旁边,请南夜太初坐下后,才返身走回公案前坐下。 李同江坐定,吩咐衙役将仵作叫来验尸,又派人去镇国公府将墨翠带来,接着他又将捕快叫来,吩咐道: “你带着人去一趟寂光寺柳王氏出事的那幢四合院,里里外外仔细检查一番,看看能否找出凶犯遗留的线索来。” 捕快答应一声便转身离去了,南夜太初等他走了后,这才沉声道: “李大人,你的人这个时候去可能已经迟了,本王在得知陌儿卷入凶杀案后,已经快马去了趟寂光寺,刚刚就是直接从那儿回来的。” 李同江赶紧问道: “逍王殿下可有收获不曾?” 南夜太初摇摇头: “没有,现场当时进去的人太多,没有发现任何有价值的线索,况且凶手太狡猾,根本就没有留下蛛丝马迹,唯今之计,只有从那柄凶器上找答案了,还是等仵作出了结论再说吧。” 李同江点头,“也只能如此了。” 这时,衙役已经将仵作带来,仵作给在座的人请了安后,便上前揭开了盖在大夫人身上的白布,露出了王月如临死前恐怖挣扎的脸。 柳千棠和柳千紫姐妹看到她们的娘,眼圈又红了,不忍再看,别过脸小声地啜泣起来,柳云昊倒是人小胆大,他目眦欲裂地就要冲上去,被柳千紫给死死地拉住了。 为防止这三姐弟在公堂上闹事,李同江客客气气地让衙役将三人请出去,带他们去旁边的屋子里喝茶。 哪知这三人不愿意,非要呆在公堂上等待审案结果,在他们保证不扰乱公堂秩序的情况下,李同江看在南夜毓的面子上,便也默许了。 仵作将大夫人仔细检查后,这才掏出块白帕将插在她后胸的匕首给拔了出来,此时血已半凝固,拔匕首倒也没带出什么血来。 仵作仔细检查了匕首口创伤,然后将匕首连同布帕放在托盘里,呈给了公堂之上的李同江。 “大人,柳王氏身上未见其他创伤,也未有中毒症状,只有这处匕首伤是致命伤,凶器也正是这把匕首,柳王氏确实是被人从背后一匕首毙命的,而且从匕首口的力度与深度来看,杀人者是趁其不备,从背后出其不意下的手,手劲很重,如果不是和柳王氏有着深仇大恨,那么下手之人就一定是个习武之人,手法干净利落。” 听完仵作的汇报,李同江表示知道了,挥手让他下去,等仵作走后,李同江问道: “不知毓王爷和逍王爷对此有何看法?” 南夜毓耸耸肩,面无表情地说道: “这个结果显而易见,即便仵作不检查,本王也知道这个结果,所以说了跟没说一样,对于千陌是不是本案真凶的讨论于事无补。” 他的话虽然不中听,但也说的是事实,李同江便没说话,只将那柄匕首用布托着反复地看。 南夜太初向他手中的匕首瞟了几眼,那也就是一把普通的匕首,市面上常见的,随时随地都能买得到的,没什么特别之处,对破案起不到参考价值。 南夜太初看着一脸镇定的千陌,柔声道: “陌儿,此时我们都在场,你不妨将你如何会去念经房的事说给李大人和我们知道,我们也好帮你分析分析。” 李同江放下那把没有价值的匕首,连声道: “对,玉璃郡主,刚才一直是毓王妃和柳七小姐她们在说她们看到的,做为当事人,你也应该说说你当时的活动轨迹,特别是案发前后你在做些什么。” 千陌点点头,这次有南夜太初在旁,她不再抗拒,便将当时的情形叙述了出来: “午饭后,我和儿子们带着丫环去了花林玩,我还捉了只非常漂亮的蝴蝶玩,喏,就是这只。” 千陌想起了还缠在尾指上的被缚住的彩蝶,便将左手伸出来让大家看,那只彩蝶此时已经收了翅膀正伏在她的广袖上休息,倒是让人看不出它漂亮在哪。 “我捉了这只蝴蝶便坐在树下休息,这时一个容长脸的小喇嘛走过来告诉我说,毓王妃请我去念经房说会话,我不疑有它,便独自一个人起身回了那幢四合院。” 柳千棠忍不住插嘴说道: “胡说!我并没有派什么小喇嘛给你传话,当时我正困得不行,躺在塌上歇息,哪里有精神找你聊天,这个毓王爷也可以做证的,而且我也不认识一个什么容长脸的小喇嘛。” 千陌无语地翻了个白眼,这话在寂光寺的时候她就说了一遍,现在在大堂又冒冒失失地打断她的话,还让不让她自辩了? 南夜太初朝柳千棠淡淡地看了一眼,那脸上的刀疤颇为吓人,登时让她噤了声。 千陌这才接下去说道: “我走到院子里的时候,整个院子静悄悄的,非常安静,我也不疑有它,便朝念经房走去,等推开门一看,没人,看见里面的打坐室的门半掩着,我以为毓王妃在里面,想也没想就推门进去了,结果,就看到大夫人背上插着一把匕首,倒在小几上,我走过去试了试她的鼻息,已经没了气息,我又摸了摸她的手,还是温热的,应该是刚死没多久。 “我正准备退出打坐室去叫人来,随在我身后的丫环却失声惊叫了起来,结果就是你们看到的了,所有的人在听到声音后都跑了进来,第一个进来的就是柳千紫了。” 千陌说到这里的时候,衙役正好带着墨翠进来了,她便指着墨翠对李同江说道: “李大人,我说的话是否属实,你可以问问我的丫环墨翠。” 第258章 证据确凿辩无可辩 墨翠被衙役带到公堂上,想也不想地就跪了下来,一直低着头,似乎被公堂里肃穆的气氛给吓到了,两只手不安的交握着,迭放在大腿上。 李同江将惊堂木不轻不重地一拍,严肃地问道: “堂下跪着的是何人?” 墨翠虽然害怕,但回话的声音倒是清清楚楚: “回大人,奴婢墨翠,是玉璃郡主的贴身大丫环。” 李同江“唔”了一声,神情依旧严肃地问道: “丫环墨翠,将你今天所知道的午饭后玉璃郡主的行踪详细叙说一遍,要如实描述,不得添油加醋,也不得捏造撒谎,更不得有任何的隐瞒,否则,一经查出,轻则杖责一百,重则下大牢!你可听清了?” “奴婢听清了。”墨翠在回答时稍稍迟疑了下。 李同江又补了一句:“记住,只说与本案有关的,无关的一律省去,不得啰嗦!” 他这是被柳千紫和柳千棠两人描述事件经过时的啰哩叭嗦给烦了,对她们俩他不太好指责,对这个丫环他倒是可以严厉不准许的。 墨翠低着头,答了声“是”,想了想,便将今天所看到的说了出来: “今天午饭后,小姐一个人先去了花林,奴婢等小公子和小小姐吃完饭后才和他们一起去花林里找小姐,小姐捉了只蝴蝶后便在一边休息,小公子他们和红翡、夜魁大哥跑到远处去玩去了,奴婢便守在了小姐身边,怕小姐嫌烦,奴婢便站得稍远一点,离了大概有三丈左右远。” 三丈换算到现代的计量单位,就是十米远了,一个丫环怕打扰小姐的清静,离得这么远,又在视线范围内,倒也说得过去。 墨翠继续说道: “后来奴婢看到一个喇嘛走到小姐身边,和小姐说了几句话后就走了,小姐迟疑了一下,站起身将奴婢叫到身边,说要回院子一趟,让奴婢去告诉远处的小公子他们一声,也不要奴婢跟随,就留在花林里等她,奴婢按小姐吩咐的做了之后,还是不放心小姐,就跟在她的后面,追了上去。” 李同江听到这里,微微颔首,嗯,这前面和玉璃郡主说的都一样,也印证了有个小喇嘛传话的说辞,于是,便问道: “墨翠,你可曾听到那个喇嘛和玉璃郡主说了些什么?他是说毓王妃请玉璃郡主去聊天话家常的吗?” 墨翠摇了摇头,“大人,奴婢隔得太远,没有听清他们的谈话内容。” 她半抬起头,皱着眉,似乎想起了什么,迟疑着说道: “大人,奴婢隐隐约约听到随风传过来断断续续的几个字,好像说到什么‘粉钻’‘念经房’之类的,不过,隔得实在太远,奴婢不敢肯定,就当奴婢没听到吧。” 李同江摸着下巴,想了想,问: “那你可曾看清那个喇嘛是何模样,多大年纪?” 墨翠依然还是摇头,“那个喇嘛背对着奴婢,所以奴婢没看到他的正面,也判断不出他的年纪,只不过是因为他穿着喇嘛服,所以奴婢才认定他是寺院里的喇嘛的。” 李同江刚要说话,南夜毓却在此时冷冷地插了一嘴: “这个丫环的话怎能采信!她明显就是站在她家主子一边的,说的话就跟串供好了一样,连那个喇嘛都捏造了出来!哼,寂光寺的住持可是说了,寺里面可没有一个容长脸的小喇嘛。” 柳云昊趁机跳起脚来骂道: “臭丫头!贱奴婢!你就编吧,帮你的贱人主子编话圆谎,看等会本少爷不撕烂你的嘴!” 他的话音刚落,就见眼前一团白影一闪,公堂里响起两声清脆响亮的巴掌声:“啪啪”! 柳云昊捂着脸,仰头瞪着面前的人,怒吼道: “你为什么打我?!我……” 待看清面前站着的是何人时,他的声音瞬间变小,然后后面的话被他直接给吞进了肚子里。 南夜太初冷冷地警告道: “你要是再敢口出污言,骂你的六姐,可就不是两巴掌的待遇了!” 说罢,他负手走回了千陌身边坐下,刚才那冷面阎罗的形象一到她面前瞬间消失不见,看着千陌的眼神里满满的都是温柔。 千陌握着他的手,对他微微一笑,他便满心满眼全是她了。 柳千棠和柳千紫敢怒不敢言,她们和在场的其他人一样,都没有看清南夜太初是如何飞身到柳云昊面前,又是如何快速地扇了他两巴掌的。 这个逍王,板起脸来,太可怕! 而且,他的功夫,似乎很好很高很强大! 公堂里刹时间安静无比,李同江装作没有看见刚才的一幕,他咳了咳,待众人回神,说道: “那个喇嘛的事情暂且放下,墨翠,你继续往下说,你跟着玉璃郡主回去后,又发生了什么。” 这时,南夜太初轻轻抬了抬右手,一个暗卫立刻凭空出现在了他的身边。 南夜太初悄声吩咐了他一句话,暗卫立即躬身离去。 整个过程干净利落迅速无比,要不是大家亲眼所见,就仿佛从没有一个人忽然出现又忽然离开一样。 在场的人心里均是暗暗一惊,各自转起了不同的心思。 墨翠半抬着头,继续说道: “奴婢因为隔得较远,所以落后了小姐一段距离,等奴婢赶到院子的时候,院子里面并没有小姐的人影,整个院子也静悄悄地,奴婢想起先前隐隐约约听到的念经房几个字,怕小姐又去和大夫人起冲突,想也没想便径直去了念经房。” 说到这里,墨翠抬起头朝千陌看了眼,那一眼里有纠结,有疑惑,也有犹豫。 李同江紧追着问道: “那你进去之后,看到了什么?你要如实说来,不得隐瞒!” “是,大人。” 墨翠收回目光,复又低垂了头,小声但是清晰地说道: “奴婢听到打坐室里面传出声音,便急匆匆赶过去,然后然后就看到小姐正弯腰站在席塌边,听到奴婢进来的声音,小姐从大夫人身上收回手,站直了身子,让到一边,奴婢这才看到大夫人背上插着一柄刀死在了小几上。情急害怕之下,奴婢吓得尖叫出声,后来的事情,就跟七小姐和毓王妃说的一样了。” 这么说来,墨翠进去的时候,大夫人已经被害身亡了,她也没有亲眼看到千陌杀大夫了? 李同江不禁问道: “你刚才说你进去的时候,玉璃郡主收回手,站直了腰,那你可有看清她之前在对大夫人做什么?” 墨翠摇了摇头,轻声答道:“小姐是背对着奴婢的,奴婢没看到小姐对大夫人做了什么。” 说到这里,她又抬起头,焦急地为千陌辩护: “不过,奴婢虽然没看到,但奴婢敢肯定,小姐应该不会杀了大夫人的,虽然她恨大夫人在几年前设计让她跌落山崖生死不明,也恨大夫人派人想要害死小公子们,但小姐那么善良的一个人,她断不会去杀人的,而且她在吃饭时候说的威胁的话也不过是吓唬吓唬大夫人的,大人,您一定要明察啊!” 墨翠为自家小姐辩护的话显然不起作用,公堂上的人皆是露出了鄙夷之色: 事情太简单不过了,根据墨翠的话就可以判断,在她进去之前,千陌刚刚因为某种原因将大夫人杀死,墨翠不是说听到了一个声音吗?那个声音肯定就是她用匕首捅进大夫人后背时发出来的! 除了她杀,没有其他人会去杀害大夫人了,而且她们俩不是一直在说院子里很安静,没有人吗?要真有别人杀的大夫人,那人是怎么跑出去而没被人发现的? 所以,杀害大夫人的凶手就只能是千陌了! 这话,却没有人敢说出来,大家都看着李同江,等待这位京兆尹大人的审断。 千陌眯起眼,勾起唇笑得极淡,南夜太初将握着她的手紧了紧,两人相视一笑,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他们的所想是一致的,一切尽在无言中。 柳千棠这时适时地插嘴说道: “李大人,案子已经很明确了,这个贴身丫环的话是可信的,她因为听到声音进了打坐室,然后刚好就看到千陌背对着房门,将刚刚被她杀死的我娘放倒在小几上,为了确认娘是否真的已死,千陌顺便还探了探娘的鼻息,在墨翠进去后,她只好装无辜地站到一边,以示清白,试想一下,在一个窗户都关着的房间里,除了千陌外没人进去,不是她杀的又是谁会去杀娘呢!” 李同江凝眉询问:“玉璃郡主的动机和理由是什么?” 柳千棠撇了撇嘴,眼睛红红地道: “还能有什么动机!一定是她怀恨在心,又和娘争执了起来,对了,墨翠不是说听到粉钻二个字吗?娘也许猜到粉钻失窃之事与千陌有关,所以派了个喇嘛传话,要和她见面。千陌到了念经房,与娘说了几句话,发现娘有可能发现了她的秘密,这才杀人灭口的!对,一定是这样!” 只有这样,才能完美解释为什么有一个小喇嘛传话让千陌去念经房,为什么两人会一言不合而让千陌杀死大夫人,她根本就是心虚,怕秘密败露! 此时,公堂上所有的人,除了千陌和南夜太初之外,均是这样猜想的。 李同江转向千陌,严肃地问道: “玉璃郡主,请问你现在有什么要为自己辩解的吗?” 千陌摇了摇头,耸耸肩,淡笑着道: “既然大家都这么认为,我似乎想不到更好的为自己辩解的法子了,我说不是我杀的你们又不信,没办法,李大人看着办吧。” 这个玉璃郡主也太不将杀人这回事当回事了,看她那淡定的模样,真是让人无语。 李同江心里快速盘算了一番,他对玉璃郡主杀死柳王氏一事始终存疑,但在目前的情况下,所有的证据都对她不利,他也不能徇私枉法。 况且受害人一方的女儿就是毓王妃,两边的势力地位身份旗鼓相当,他既要不偏不倚公正无私,又要照顾到双方的情绪身份。 所以,在沉吟片刻后,李同江做出了决定。 今天的第一更,还有两更。 第259章 千陌入牢 京兆尹李同江将惊堂木高高举起,往公案上不轻不重地拍了下去,环视了众人一圈,声音不疾不徐地说道: “关于毓王妃及其弟妹诉玉璃郡主谋杀镇国公夫人柳王氏一案,就目前现有的证据来看,仍有未解的疑点,本官在此无法判定玉璃郡主是否杀人真凶,但此案与玉璃郡主脱不了干系,故本官决定,暂将玉璃郡主押入大牢,此案待本官禀明上司后,再作处理。” 南夜太初待他的话刚一说完,便冷着脸寒声说道: “哼,本王倒要看看,谁敢将本王的陌儿押入大牢关起来!” 他大马金刀地坐在椅子上,双手抱胸,神情倨傲冷冽,脸上的刀疤随着他说话声音的起伏而颤动着,煞是可怕。 李同江被他一句话憋得说不出话来,有心想发火,但这个恣意妄为有勇有谋的枭王可是个什么都不怕的主,他即便是发火也无济于事,人家根本就不会将他放在眼里。 可让他昧着良心放千陌回去,说此案与她无关,李同江又做不到。 且不说毓王在一边虎视眈眈着,就拿案件本身来说,千陌的嫌疑本就最大,如果无法拿出有力的证据为她洗脱罪名,他也不能徇私枉法胡乱放人啊。 扫了一眼公堂内李同江尴尬为难的脸,以及柳千棠姐弟愤恨不平却无可奈何的表情,千陌将南夜太初的一只手拽下来握在手里,柔声道: “太初,我知道你是最相信我的,看不得我被冤枉,但李大人说的也没错,此案疑点甚多,我又是直接关系人,若是放我回去的话,李大人以后还如何审案服众呢?” 南夜太初放柔了表情,清声道: “这些我都知道,可是陌儿,若让我看着你被关进阴暗潮湿的牢里,我就心疼。” 千陌对他展颜一笑,俏声说道: “太初,就知道你最疼我了!不过,你可别忘了,我可不是娇气的大小姐哦,回京之前的那五年,我吃过的苦可比坐牢大多了,再者说了,” 她缓缓看了对面的几人一眼,眯起了眼眸,冷声道: “我也想要看看,这给我设局下套的人究竟是何方神圣?我就不信了,她真能隐藏一辈子不露馅!天网恢恢,疏而不漏,我要那个暗算我的人知道,我今天能被关进大牢,他日就一定能平安地从大牢里出来!到时候,进去的就是她了!” 南夜太初看着这个坚定坚强的小女人,不由叹了口气: “好吧,我会吩咐人在牢里好生关照你的。” 他又斜眼瞟了李同江一眼,口气强硬地道: “如果谁敢在大牢里欺负你,本王一定叫他生不如死,死后被挫骨扬灰,让他后悔惹到了本王!” 好吧,有这样的男人为她驾护航,她夫复何求! 千陌笑眯眯地点头答应,柔顺乖巧得像只小猫咪,与刚才淡定冷静的郡主简直是判决若两人。 对面的柳千棠看得眼里都快滴出血来了,这样恩爱深情的两个人太刺眼了,千陌脸上的幸福太戳她的心窝了。 她的心就像被人用手拧成了麻花,揪心的疼,她只好赶紧低垂了眉眼,绞着丝帕,咬唇强忍着。 李同江见南夜太初被千陌三言两语说服,不由在心里感慨:这个强硬霸道的枭雄,看来能降服他的只有玉璃郡主一人了。 同时他也对千陌由衷地敬佩起来,这个郡主遇事不慌不忙不急不躁,淡定从容得很,不高声怒骂,也不哭泣喊冤,理智有分寸,懂得退让,放眼京城,还真找不出第二个这样的女子来了。 千陌站起来,对堂上走神的李同江脆声说道: “李大人,我已经准备好了,请将我铐好押到大牢吧。” 李同江收敛心神,见千陌如此配合,赶紧客气地道: “玉璃郡主身份尊贵,况且对您也没有定性,只是因为案子牵涉到郡主,所以暂时请郡主在牢里呆两天而已,那些手铐脚镣的自然不会对郡主使用。” 说罢,他走下来,站在千陌面前叫来衙役,沉声吩咐道: “你将玉璃郡主送到牢房,选择一间干净条件好的让她住两天,告诉牢里的捕头们,对玉璃郡主客气点,若有人敢对玉璃郡主动一根毫毛,我定饶不了他!” 衙役吓得一个激灵,赶紧弯腰躬身答应了。 千陌朝南夜太初微微一笑,又握了握他的手,两人的眼神无声交流了几秒后,她才抽出手来,对一直站在一旁的李同江点点头,率先优雅地走出了公堂,南夜太初也起身护送她出去。 那个被李同江点名带路的衙役赶紧屁颠屁颠地跟了上去,这情形不像是押送千陌去大牢,倒像是千陌带了随从去大牢视察一般。 柳千陌和南夜毓等人自然是看得咬牙瞪眼,差点将自己憋出内伤来。 这时,因为出门在外没能及时得到消息的柳鹏程终于赶到了衙门,他进得公堂没有看到千陌时,不由焦急而关切地抓着李同江的手问道: “同江,我女儿怎么样了?千陌她是不是关起来了?” 李同江是正四品的文职,比柳鹏程的正二品低了两个等级,所以便恭敬地将刚才审案的结果大致叙述了一遍。 柳鹏程见是千陌自愿去的牢房,也不好说什么,正要转身也跟去大牢里察看,一旁原本正要走的柳千棠忍不住开口抱怨: “爹,您怎能如此无情无义!娘被人杀死的,千陌的嫌疑最大,您不关心娘和我们姐弟,反而着急千陌坐牢的事情,您将尸骨未寒的娘置于何地?又将我们姐弟置于何地?您真让我们心寒呐!” 说罢,她又嘤嘤地小声哭泣起来,李同江颇烦女人在公堂上哭,又不能喝斥,赶紧对柳鹏程说道: “柳国公,国公夫人还摆在殓房里,您办个手续就可带走去办后事了,您请节哀顺便!” 柳鹏程对大夫人虽然谈不上喜欢,甚至恨她暗算千陌和两个小外孙,但王月如毕竟跟了他这么多年,如今被刺身亡,倒也让他心里不好受,加上受了柳千棠的责怪,便不好再问千陌的事,随同李同江去处理取遗体的事情去了。 柳千棠姐弟自然也哭哭啼啼地跟在了后面,整个公堂里瞬间便只剩下了一个跪在地上的墨翠。 她被所有的人给遗忘了! 见没人理她,公堂里也没了人,墨翠东张西望了会,便自行爬起来,一个人回了镇国公府。 * 在京城的某个秘室内,一个下属模样的褐衣人跪在地上,对着屏风后的人恭敬地说道: “主子,小的刚从京兆府衙门里探听来的消息,玉璃郡主因无法洗清谋杀柳王氏的嫌疑,已被李同江下入大牢,此案可能会移交三司会审。” “唔。” 屏风后传出一个低低的声音,辨不出是男是女,是老是少。 地上的属下见主子并未过多表示,便大着胆子继续汇报: “不过,李同江似乎很怕南夜太初,吩咐衙役和牢里的牢头们要善待郡主,他还亲自将郡主送到了大牢里,又着人送了床和崭新的铺盖进去,看来,郡主在里面的待遇不会太差。” 屏风后的人淡淡地道: “哼,谅他南夜太初也包庇不了多久,这件案子板上钉钉了,只要没有足够的证据证明不是柳千陌做的,她就必须得为柳王氏偿命,你道王月如的三个子女是任人捏的软蛋么?就让她在牢里最后过几天舒服日子吧。” 这道声音清丽婉转,带着点娇媚,是非常好听的女人声音。 地上的手下赶紧附和道: “是,主子英明,这次这个计策设计得天衣无缝,她柳千陌必死无疑了,否则毓王妃闹到皇帝那儿,皇帝也不敢庇护她!” “你没有留下什么破绽吧?”屏风后的女声问道。 “主子放心,小人没有留下一样与我们有关的东西,那把匕首也是从市集上买来的,毫无特色可言,况且小人戴了人皮面具,即便柳千陌现在站在小人面前,她也认不出小人就是那个和她说过话的小喇嘛来。” 褐衣手下得意洋洋地说道,这次行事他可是想得周全完美,做得天衣无缝呢,主子应该表扬他了吧。 果然,屏风后的女人望不吝啬地夸赞道: “唔,这次你做得不错!等会自己下去领赏。你去吧,这几天注意观察那边的动静,有什么消息随时报告给我。” “是,谢主子,小人告退。” 褐衣人躬身退下,屏风后的女子自言自语地说道: “柳千陌啊柳千陌,你的命不久矣,我还真迫不及待想看到你被斩头的那一天呢!哈哈哈,你得罪的人可真不少,想要你命的人可不止我一个,这次不仅能铲除你这个碍眼的女人,还能从那个人手里拿到一大笔赏金,真是一举两得,划算得很!” 这时从外面又人有敲门,她在屏风后懒洋洋地说道: “进来。” 又一个褐衣人推开门进来,走到离屏风还有一尺远的时候,单膝跪地,恭谨地汇报: “报告主子,南夜太初派人去了城北的寂光寺,将寂光寺的僧众,除了留下住持和一个解签的老僧守寺外,其余的全部带出了寂光寺,正往京城方向而来。” 屏风后的女人愣了愣,好半晌才想明白南夜太初的用意,不禁又笑起来: “呵呵,这个逍王为了他的心上人柳千陌,还真是大动真章啊,居然连整个寂光寺的僧人都押到京城来了,他是想让柳千陌一一辩认这些人里有没有那个传话的小喇嘛吧?可惜,这次要让他失望了!柳千陌必死无疑!” 晚上十点左右还有一更。 第260章 千陌坐牢当度假 当晚,南夜太初派出去的人就将寂光寺的僧人全部带到了京兆府的衙门。 南夜太初一直在大牢里陪着千陌,亲自监督着衙役和随从将大牢里最安静的一间囚室打扫干净,摆上床塌,铺上崭新的床褥和被子。 床铺好后,这位逍王殿下亲自坐上去试了试,嫌床太硬,也嫌床单和被子的布料太粗糙,又让随从去王府里搬来了三床松软厚实的天蚕丝床褥铺在下面,重新换上如婴儿皮肤般光滑的丝绸缎面被,这才挥退衙役、牢头和他的侍卫。 “陌儿,坐床上吧,这床和被子麻麻虎虎,你就将就一两天,我一定会想办法抓到真凶还你清白。” 南夜太初拉过千陌的手,将她带到床边坐下,声音温柔,语气坚定地说着。 千陌看着这位尊贵的王爷为了一床被子褥子如此费心,考虑得周周到到,既感动于他的细心体贴,又有些好笑。 “枭,你这么细致体贴,将我当成那种三两岁的娇气小姐了不成?你的陌儿没那么娇贵。” 说罢,她主动圈住他的腰身,将头靠在他的胸前,柔声道: “不过,我还真喜欢你对我这么好,怎么办?枭,我好像很喜欢这样被你照顾呢。” 平时的千陌总是一坚强独立、云淡风轻的女强人模样,此刻的她依偎在他怀里,柔弱纤细,那种被需要被满足的大男人的自豪感油然而生。 南夜太初很喜欢这样的千陌,他的头搁在千陌的头顶,闻着她的乌发里散发出的清香,嘴角不自觉地勾起了一抹浅笑。 然后,这弯嘴角越翘越高,越翘越高,浅笑也变成了愉悦的、无声的大笑。 这一刻宁静、温馨、甜蜜,两个人谁也不愿意打破这种令人沉醉的美好的气氛。 就连衙役、牢头和他的侍卫都躲得远远的,懂味地让两人尽量多地单独呆在一起。 可是,总有人是不那么“识趣”的。 “阿陌,阿陌,你在哪儿?阿陌,快出声让我找到你!” 随着一串急促的呼叫声,两人间的静谧被打破,千陌抬起头,和南夜太初无奈地对望一眼,提高声音应道: “我们在最里面的一间牢房,九弦。” 很快,一道月白色的身影出现在了牢门外,在看见南夜太初在里面时,子九弦明显是吃了一惊。 随后想明白牢门没关,他立刻拉开粗木头做成的木栅门,冲了进去,拉着千陌的手上下左右打量了一遍。 见她完好无损,衣裳干净整洁,没有受刑没有受伤,子九弦这才松了一口气。 随后想起他刚才在街上听到的传闻来,子九弦紧张地问道: “阿陌,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怎么会被关到牢里?大夫人真的是你杀的吗?你作什么要杀这个恶毒的女人,你要想她死,告诉我一声,我去替你杀了她也好啊,免得脏了你的手不是?” 这个子九弦,脑回路还真不是一般的与众不同,别人要么不相信她是凶手,要么就认定她是凶手,而他想的却是杀王月如会脏了千陌的手,应该让他去执行这个任务的。 千陌感动于他对她的真心的好,却也不得不被他的话雷倒,横了他一眼,轻啐一口道: “呸,亏我和你认识这么久,也算是老朋友了,你居然怀疑是我杀的王月如,你有脑子没有啊?” 子九弦被千陌骂没有脑子,他也不恼,只要千陌说她不是杀人凶手,他就放心了。 摸摸头,嘿嘿笑了两声,子九弦又要去牵她的手,这次就没刚才那么好运了,南夜太初干脆利落的一记手刀,就将他的爪子给劈离了千陌身边。 子九弦瞪了南夜太初一眼,嘴里嘀咕了一声“小气八拉的男人”,然后坐在了新铺的床上,轻轻松松地问道: “阿陌,既然人不是你杀的,那你什么时候可以出去?是不是只是走个过场,在这里呆一晚,明天就放你回家了?” 他倒是想得挺简单呢。 千陌便将今天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地大致讲给了他听。 子九弦这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脸上的轻松神情顿时收了起来,换上一副凝重的表情,问南夜太初: “太初,你说这事怎么办?没有线索,没有证据,抓不到真凶,阿陌岂不是就背定这口黑锅了?你想到什么好办法没有?” 南夜太初摇摇头,说实话,他和千陌现在对此都一筹莫展,还没想到好的办法,只能静观其变。 子九弦还想要说什么,却被匆匆从外面进来的南夜太初的侍卫打断了: “王爷,寂光寺的僧人除了住持和一个老僧人外,全部都带到衙门里来了。” “好,你去将京兆尹李同江请到公堂,我随后带着玉璃郡主过去。” 侍卫答应一声转身退出了大牢,子九弦听得莫名其妙,将一寺的僧人全部带到京城来干什么?难道是里面的一个人杀的王月如? 他刚想问个明白,南夜太初却摆手制止道: “现在没时间解释,你跟着去看就知道了,其它问题边走边说好了。” 说罢,牵起千陌的手,两人率先走出了牢房,子九弦立即起身跟了出去。 走出牢房的时候,他还想着:阿陌这坐个牢也真是与众不同,哪里有坐牢的样子,分明就是来度个假嘛。 千陌被南夜太初牵着手,虽然是刚刚才从侍卫嘴里听到的这个消息,她心里却也不得不震憾,南夜太初为了她居然将一座寺庙的人全押了来,就为了让她辨认那个小喇嘛。 虽然她和他都知道这个法子其实没有多大用,那个小喇嘛明显是有人假扮的,但他仍不放弃哪怕一丝线索,就算费尽周折,哪怕是徒劳无功的,他也要尽力去做。 这样的男人,怎不值得她爱! 这样的男人,怎能不让她深爱! 三人一路来到公堂,李同江已经早一步到了。 满满一屋子的僧人,将宽阔的公堂挤得满满当,还有一些僧人站不下了,只好站在了公堂外面。 李同江看着这些人,也不得不暗暗摇头咋舌,对南夜太初的大阵仗无语。 南夜太初和千陌与李同江打过招呼后,便让千陌坐到一张椅子上,然后吩咐侍卫一个一个将人带到千陌面前,让她仔细辨认。 不出意外,在经过一个半时辰的辨认,当侍卫将最后一个僧人带上来后,千陌随意瞟了两眼,便摇了摇头。 至此,辨人宣告无果。 那个小喇嘛并不在这些僧人里,这只能说明,他是由外人假扮的,由人策划了这一个套,引千陌入局。 他们的目的在哪里呢?是谁和千陌有如此深仇大恨?非得置她如死地,一次次的要取她的性命,从五年前就开始,她回京后又遇到过至少两次刺杀。 不将这个人找出来,千陌永远不会有安全。 南夜太初想及此,便吩咐侍卫将这些僧人连夜送回寂光寺,等他们都走了后,他淡淡地对李同江说道: “李大人,今天就到这里吧,你可以回去了,我送玉璃郡主回牢房。” 李同江毕恭毕敬地告了退,他也不担心南夜太初会放千陌逃跑,他这点眼光还是有的。 这两个人,男的睿智果敢,行事出人意料,不按常理出牌,自信又强硬,女的聪明腹黑,行事同样出人意料,不按常理出牌,坚强又独立。 这两人,就是天生的绝配。 这样的两个人,不找出真凶捉拿归案,不还自己的清白,是决不会自私地一走了之的。 南夜太初让子九弦先走,他不答应,某逍王殿下便派了个侍卫强行架着他走了。 这个双绝公子在这里碍事,老是破坏他和千陌在一起的时光,实在是不懂味得很。 牵着千陌的手,南夜太初缓缓地走在通往大牢的路上,千陌忽然想起一件重要的事,她几乎差点忘记了,或许与大夫人之死有关。 扭过头,她对南夜太初说道: “枭,我刚刚想起来,你还记得几个月前你在寂光寺的后山救了我的事情吗?” “记得,怎么了,与今天的案子有关?”南夜太初沉声问道。 千陌点点头,眨着眼睛,偏头沉吟道: “那天我是第一次去寂光寺,恰巧在后山一幢院子前遇到了王月如,她拦住我聊了两句,我记得她当时说,她知道当年是谁在我出京的山道上害我跌下山崖的,让我求她,并拿千石记一半的股份和她交换这个秘密,同时说服我爹让她回府恢复大夫人的身份。” 南夜太初轻轻地说道:“你没同意。” 这不是问句,而是肯定句。他太了解千陌了,以她的性子,又怎会受大夫的胁迫,去求她相告背后的真凶是谁,何况还附加了那么多条件。 这个大夫人真是贪得无厌! 且不说她说的这事,在当时的千陌听来简直就是天方夜谭,即便是真的,她也不会去交换的。 因为他南夜太初,也是这样的人,很不喜欢被人要胁。 千陌点点头,不无遗憾地说: “是的,我没同意,当场就拒绝了她的无理条件,再说当时我认为她是在俇我,随便捏个人出来,好从我这里换得她想要的一切,你想啊,她在被送到寂光寺之前,明显是不知道有人想要害我的,怎么去了寂光寺几个月后,她就知道了?所以我一点都不信她说的话,现在想来,她或许真的有可能琢磨出了真凶是谁来。” 南夜太初也认为她分析得对,接着她的话说道: “嗯,有道理,王月如从你这里没有换到好处,有可能她以为可以凭借这个把柄去找那个幕后真凶谈条件,索要好处,于是,她满心希望的好处没有等到,却等来了死亡。是贪心害死了她。” 千陌脑海里灵光一闪,兴奋地抓着南夜太初的胳膊说道: “枭,我突然想到一点,王月如一个深宅后院的大夫人,又不常抛头露面,认识的人有限,她既然能琢磨出当年害我的幕后真凶是谁,那这个人一定是她认识的,这样一来,范围岂不是缩小了许多!” 是,是缩小了许多,以后将重点放在调查了解王月如生前打过交道认识的熟人身上就好办多了。 虽然即便这样,范围仍然有点大,比如光一个镇国公府,连所有的下人在内,就有一百多号人。 第261章 小包子探监 再加上大夫人管家,与外面往府里送货的店铺老板认识得也较多,还有那些有往来的大臣、夫人和小姐、公子们,甚至就连皇宫内的妃子,很多她都认识。 所以这个范围,着实也不小。 南夜太初摸着千陌的头称许道: “不错,陌儿,你很有破案能力,这脑瓜子转得蛮快,剩下的就交给我来做吧,你就安安心心地呆在牢房里,明天我给你带几册书来,让你打发时间。” “嗯,接下来就看你的啦。”千陌抱着他的胳膊,偏着头甜甜地说道。 有他在,她就在这古代的大牢里度个假吧。 这天晚上,南夜太初离去后,千陌踏踏实实地睡了个香甜的好觉,连梦都没有做一个。 第二天,得知消息的小包子们炸了锅,逼着夜魁带他们俩去找娘。 柳鹏程虽然半年多前将王月如赶到了寂光寺,但并没有将她从族谱上剔除,所以王月如还是他名义的正妻。 如今她既已死,便给她在府里设了灵堂,因为时不时有同僚来吊唁,柳鹏程便呆在了灵堂里迎来送往。 等他得到下人汇报说小外孙出了府去往京兆府衙门时,他不由急了,也无心应酬,对刚刚进来的几个大臣说了声抱歉,便急匆匆地追了出去。 小包子们来不及去叫府里的马车,他们跨出府门,撒开小腿就往衙门的方向跑。 夜魁极喜欢这两个聪明的小包子,见小哥俩心急,便一手一个将他们夹在腋下,脚下生风,很快便赶到了大牢的所在地。 牢房前守卫的两个士兵将长枪交叉横挡在前,厉声喝斥: “此乃关押嫌犯的京兆狱,无关人等一律不得靠近!赶紧走开,不然连你们也一并抓了!” 夜魁将小包子们放下,客气地和两个守卫打着商量: “小兄弟,这两个孩子是想来看看……” 他的话还未说完,就被一个守卫粗鲁地打断了: “啰嗦什么!我们说的话你当耳边风吗?!去去去,滚一边儿呆着去。” 跟在夜枭身边多年的夜魁何曾受过小喽啰的气啊,他这时不由发怒了,大胡子也气得一颤一颤的,一股火马上就要喷发出来。 千羽赶紧拉了拉夜魁的衣摆,等他回头看向羽小包子时,千浔已经走上前,眉眼弯弯地对两个守卫说道: “侍卫叔叔,你们好,你们守卫大牢一定很辛苦很无聊吧?” 两个守卫低下头看到是一个粉雕玉琢的孩子在和他们笑眯眯的说话,一脸的仙童可爱模样,脸上的表情不由放柔和了。 千浔继续发动他迷死人不偿命的笑容攻势,甜甜地说道: “侍卫叔叔,浔宝知道你们守在这里不让宝宝们进去也不职责所在,可是,浔宝好想进去看宝宝的娘啊,叔叔,你们能不能行个好,让宝宝偷偷进去看一眼娘,就一眼,好不好?浔宝只想知道娘昨晚在牢里过得好不好,浔宝好想娘呐。” 说着说着,千浔还抬起小手,在脸上胡乱抹了一把,然后睁着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两个守卫,那小眼神里面的期盼之色、念母之情啊,真让人不忍心拒绝他。 守卫的心也有些软了,两人对望一眼,又朝周围看了看,大牢附近并无其他人,便有心想放他进去了。 “让你进去看一眼你娘,也不是不可以,但你要答应,只看一眼,立马就出来。” 千浔赶紧连连点头,像小鸡啄米似的,“嗯,嗯,浔宝只看一眼,一定不让叔叔们为难。” 两个守卫似乎还有些不放心,其中一个问道: “你的娘是谁?关进来有多久了?” “浔宝的娘是昨天关进来的,她叫柳千陌,哦,就是皇帝爷爷封的玉璃郡主。” 什么?这两孩子是玉璃郡主的儿子? 天呐,他们刚才差点动武力赶他们走呢! 玉璃郡主那是谁呀?那是镇国公最宠爱的女儿啊,是逍王殿下最心爱的未婚妻啊,就连李同江大人都不敢对她怎么样,别人坐牢是真坐牢,这个玉璃郡主坐牢是来体验民情的好吧。 两个守卫的态度马上来了一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将手中的长枪撤下,恭谨地对小包子们说道: “原来是玉璃郡主的小公子,差点得罪你们,小公子们快请进去吧,玉璃郡主在最里面一间牢房。” 千浔见守卫前倨后恭,便知道他们是看在娘的份上了,心里后悔应该早些将娘抬出来,何至于在这儿耗费时间,还害得他将一张脸快笑僵了。 浔小包子趁热打铁地问道: “谢谢侍卫叔叔们,宝宝们可以在里面呆久一点吗?” 两个守卫点头哈腰,堆起一脸的笑来: “可以可以,小公子们在里面想呆多久就呆多久,只是叔叔们有个请求,刚才叔叔拦你们的事情,你们可千万不要告诉给玉璃郡主和逍王殿下知道哦。” 要是小包子们在逍王殿下面前告了状,以逍王宠玉璃郡主的那个上心劲头,他们还不得吃不了兜着走啊。 小包子们心里得意地乐呵:哟,太初叔叔的名声竟这般大么,连侍卫都这么怕他,以后可以打着他的旗号行事啦。 千浔答应了守卫的请求,和他们挥了挥手,便和千羽、夜魁三人进了大牢。 在牢房里面,自然是会遇上里面的牢头的,这次不等他们开口阻拦,小包子便抬出了玉璃郡主和南夜太初的名号来,果然一路畅通无阻。 甚至有个牢头识趣地给三人带路,恭恭敬敬地将他们引到了关押千陌的牢房门前: “小公子们请进,牢房门没关,一推就开了。” 感情他们的娘并不来坐牢的,连个牢门也没关,害他们白白担心了一番。 千羽和千浔赶紧推开门冲进去,就见他们的娘正坐在床上朝两人笑盈盈地看着,似乎并不吃惊他们的到来。 小哥俩将千陌仔细打量了一番,又将她拉起来检查了她身后是不是有鞭伤之类的,见她完好无损,这才松了一口气。 小哥俩背着手将牢房又打量了一遍,见干净整洁,床铺也是崭新软和的,没有异味,甚至还熏着一股淡淡的好闻的清香,很像太初叔叔身上的薄荷香味。 小包子们无比满意,这才坐到千陌身边,偎在她怀里,撒着娇地说道: “娘,宝宝们好想你哦,昨晚您没回来陪宝宝们睡,宝宝差点没睡着。” 千陌搂着小哥俩,脸上无比欢喜,声音无比宠溺: “娘也好想好想乖宝们呢。” 正说话间,先前那个带路的牢头端着一个茶盘进来了,恭敬地说道: “玉璃郡主,这是在下刚刚泡好的茶,茶叶一般,希望郡主别介意,您就当是和小公子们拿来漱漱口吧。” 夜魁接过托盘,托在手上端到了千陌面前,千陌给小包子们各端了一杯,谢过那个殷勤的牢头,他便乐呵呵地下去了。 千羽将茶杯端到千陌的嘴边,说道: “娘,你一夜没喝,一定口渴了,先喝口水。” 千陌微笑着喝了,千浔也有样学样地将他手中的一杯茶也给千陌喂了一口,然后他自己尝了一口,说道: “娘,您在这牢里过得似乎还不错哦,虽然比不上家里,但比其它那些人好太多了,浔宝决定不回去了,就陪娘在这里一起坐牢。” 小包子们刚才一路走来,也看到了其它犯人被关押的情形,对牢房的简陋肮脏可是印象颇深。 千羽朝乐观的千浔白了一眼,正色道: “娘,虽然您在牢里的条件比想像当中要好,可也不是长久之计,什么时候您才能被无罪释放呢?” “只要抓到真凶,你们的娘就能洗脱嫌疑出狱了。” 一道深厚的声音从牢门外传来,随之出现在牢房里的正是柳鹏程。 “外公,您也来看娘的来了。”小包子们欣喜地迎上去,将他让到了床上坐下。 “爹,您也来了。”千陌柔声打着招呼,她心里甜滋滋的,没想到今天她家里最重要的三个人都来看她的来了。 柳鹏程和小包子们一样,也是进来后先将千陌仔细打量了一番,然后又将牢房打量了一番,再然后也是点着头表示满意。 “不错,逍王殿下是个会办事的人,一看就知道他将你在牢里照顾得很好。” 对这个准女婿,柳鹏程是越来越满意了,有能力有财力身份尊贵不说,关键是还对他的女儿如此上心,简直比他这个爹还要考虑得周到,这就不能不让他打心眼里喜欢他了。 不过,千陌这呆在牢房里也不是个事,总得要想法子抓到那个真凶才好。 “陌儿,你不要害怕,爹一定会督促京兆尹尽快抓到真凶还你清白,实在不行,爹就上奏皇上,让他出面审案,先判你无罪将你放回家才是第一要事,真凶咱们等以后再慢慢抓。” 这也不失为一个法子,否则,若是衙门里的官差们始终抓不到真凶,那她岂不是得背着杀人嫌疑的黑锅在大牢里呆一辈子啊! 千陌也觉得这个法子可行,挽着柳鹏程的胳膊,将头靠在他肩上,甜甜地说道:“谢谢爹。” 千羽和千浔一听还可以找皇帝先将娘放出来,也激动了,赶紧拉着柳鹏程的手往外拖: “外公,还磨蹭什么,那咱们快点去找皇帝爷爷吧,早点去早点让娘回家。” 小哥俩本来是打算陪他们的娘一起坐牢的,现在有了救娘的法子,自然是也要一同去找南夜帝求情。 千陌却不同意: “外公可以去,你们俩不能去,要么陪娘,要么回家。” 柳鹏程想了想,觉得两个小外孙一起去有利无弊,便劝道: “陌儿,我倒觉得乖宝们可以一起去,皇上似乎很喜欢他们俩,也许看在他们的面子上,会更心软早点放你出来,也说不定呢。” “对呀对呀,宝宝们可是很会讨人喜欢的哦,皇帝爷爷一定会拗不过宝宝们的请求的,娘,你就让我们去吧,有外公在,您就放一百个心吧。” 第262章 皇太后的目的 最终,小包子们还是跟着柳鹏程一起去见了南夜帝。 等他们走后不久,南夜太初带了几本书来大牢里看千陌的来了。 “呀,我这牢房都快成接待室了,我爹和乖宝们刚走,你就来了。” 千陌笑盈盈从他手里接过书册放在床头,拉着他在床上坐下,继续打趣道: “今天怎么才来?从实招来,是不是被某个磨人的小妖精给缠住了呀?” 明知道除了她之外,就没有一个女人能近得了他的身了,王府里连个暖床的丫环都没有,她还故意拿这个打趣他,真真是该打! 南夜太初举起手伤势要要千陌,却在她缩头吐舌卖萌的时候,顺势将她揽进了怀里,轻声道: “陌儿,今天之所以这个时候才来,是因为我去求了父皇,让他网开一面,下旨放你出来。” 这么快南夜帝就知道她的案子了?听南夜太初这语气,似乎南夜帝并没有答应他的请求。 南夜帝也是今天一早早朝的时候,通过李同江的奏请才知道这件事的。 因为玉璃郡主身份尊贵,李同江按道理是无审判权的,再加上案子虽然简单,疑点丛丛,却毫不线索,总不能一直关押着千陌,所以京兆尹便奏请将此案交由大理寺来主审。 南夜帝得知千陌卷入凶杀案也很吃惊,下朝后便将李同江等人召进御书房询问了案子详情,南夜太初便也跟了进去,发表了他对此案的看法,趁机恳求南夜帝先下旨释放千陌。 南夜帝没有立即答应,只说让他考虑考虑再作决定,南夜太初心里牵挂着牢里的千陌,便也不再多言,匆匆回府换下朝服,选了几本书就赶来了大牢。 千陌知道原由后,握着他的手说: “枭,你真好,你和我爹、还有我的儿子们,你们四个人是我在这个世上最亲最爱的人,有了你们,哪怕让我将牢底坐穿,我也甘之如饴。” 南夜太初反手握住她的手,故意瞪眼: “说什么傻话呢,坐穿牢底的话再也不许说了,我还等着下个月你当我最美丽的新娘子呢。” 千陌笑嘻嘻地道: “是,再也不说了,你还别说,你们四个人不仅是我最亲最爱的人,还是最心有灵犀的四个人呢,你们在对我的一言一行,在很多方面都好一致。” “怎么,柳国公和乖宝们也去找皇上求情去了?” 南夜太初联想到千陌刚才说的柳鹏程和乖宝们来看她才走的事情,马上就猜测到他们这么快就离开了监牢,一定也是去找南夜帝求情让他放人去了。 此时的柳鹏程和小包子们已经赶到了皇宫,在南夜帝的御书房外,没有看见他的随身大太监章柳,只有一个小太监站在门外回廊上,盯着地面瞧。 柳鹏程刚走过去,那个小太监就抬起了头,给他行礼问好: “见过镇国公大人,您是来找皇上的吗?皇上现在不在御书房里。” 不在?柳鹏程有些失望,问道: “小公公你可知道皇上他去了哪里?” “皇上本来是在御书房里办公的,这个快到晌午了吗?皇上便去了万寿宫给太后请安去了。” 去后宫了?那他可不方便进去,在这等着也不是个办法,南夜帝肯定要陪太后吃过午饭才会出来。 柳鹏程不愧是武将出身,军人作风,他干脆利落地吩咐: “麻烦小公公跑一趟万寿宫,就说镇国公等在御书房,有要事向他禀报。” 宫里的太监都知道这位镇国公是从小陪着南夜帝一起长大的侍读,两人关系不错,在救出真南夜帝中又立下了汗马功劳,再加上一个女儿是毓王妃,另一个女儿也即将成为逍王府,可谓是身份显赫。 对他的吩咐倒也不敢违背,小太监毕躬毕敬地答应了一声,转身就急匆匆地去万寿宫传话去了。 万寿宫里,南夜帝正陪着皇太后说话,皇太后最近的精神更不济了,一天到晚就想睡觉,整个人也恹恹的,太医也检查不出什么病来,只说是人年纪大了,器官衰退的自然结果。 皇后、兰贵妃,还有几位妃子也在万寿宫里,一来陪太后说话表孝心,二来也趁机在这个时候与南夜帝巧遇,以期重新获得他的宠爱。 南夜帝听了小太监的汇报,不动声色地说道: “嗯,朕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皇太后半眯着眼,催促南夜帝离开: “皇上,镇国公这个时候找你,定是有要事,你还是赶紧过去看看吧。” 皇后和在座的几个妃子是不希望皇上走的,她们可是打着看望太后的名义才进得万寿宫的,自是不希望还没说上几句话,皇上还没朝她们正眼相看,就匆匆离去的。 唯有兰贵妃得体温柔地附和着皇太后的话: “是啊,皇上您还是先去处理国事要紧,母后这儿有臣妾几个在这陪她说话照看呢,您就放心去吧。” 南夜帝微微拢了拢眉,无奈地说道: “母后,柳国公能有什么要事找朕!他还不是为了他的女儿来向朕求情,要朕放她出牢的。先前初儿就已经为玉璃郡主找过朕一回了,现在又换成他来,朕也不知道如何答复他。” 皇太后一惊,半眯的眼登时睁开了,说话声音也略微提高了一些: “皇上,此话怎讲?那个柳丫头怎么就进了大牢了?” “母后,我也是今天早朝的时候得知的,柳家丫头被诉在寂光寺杀死了镇国公夫人柳王氏,现在正关在京兆府的大牢里呢。” 南夜帝便将他所知道的案情简单地讲述了一遍,皇后和兰贵妃等人互相看了一眼,各自垂眸,不再插话,这问题有点敏感,她们还是多听少说的好。 皇太后听完后,眉头也皱了起来,想说什么又没说,只是对着身边的几个后妃疲乏地说道: “哀家有点累了,你们先下去吧。” 这是要赶开她们好和南夜帝单独说话了。 “是,臣妾就不打扰母后和皇上了。” 皇后、兰贵妃几人立即识趣地站起来,朝她福了福身,安静地离开了万寿宫,给他们母子俩腾出了地方。 等宫里的人都走光后,皇太后这才歪在塌上,凝眉询问: “皇上,这事你打算怎么办?” 南夜帝摊了摊手,对此很有些头疼: “我也不知道,柳丫头人聪明又漂亮,按理是断不会蠢到在寂光寺杀死柳王氏,并且还被人当场抓了现形,这不像她的风格。可是现在所有的证据都指向她,人证物证俱在,我也不能说放就放她出来啊。” 他若私自放了玉璃郡主出狱,其他大臣反对不说,光是御史大夫那儿就过不了关,那个老头一定会威胁将这件事记录在册,让后世评判他的昏庸的。 皇太后心里想的可与南夜帝不一样。 她曾经很喜欢千陌,觉得这丫头聪明能干,识大礼懂进退,当然前提是千陌没有妨碍到她的利益。 所以虽然南夜毓一度向她求赐要娶千陌,但是被千陌拒绝后,皇太后便对柳鹏程这个丫头又高看了几分,觉得她不是那种贪图富贵虚荣的女子。 但自从夜枭就是南夜太初、南夜太初有两个身份的事情曝光后,皇太后在欣喜之余又不淡定了。 太初是她最看重的孙儿,也是她亲外甥女的唯一的儿子,她对他可以寄予了厚望,又如何能容忍他和一个未婚先孕、生了两个不知道爹是谁的孩子的女人成亲呢! 这样的女人连给她的太初当侍妾都不够资格,就更别说是当逍王妃了。 念及此,皇太后便郑重地劝导着南夜帝: “皇儿,虽然母后也很喜欢柳丫头,但一码事归一码事,咱不能感情用事,毕竟这是牵涉到人命的事情,虽然说聪明人不会做蠢事,但是谁又能保证聪明人有不发昏、不被仇恨摧毁理智的时候,很多错事和案子就是由于当事人一时冲动不计后果而做下的,所以,咱们做为上位者,必须理智处事,否则感情用事的话,只会招致大臣们的反对和背后议论。” 南夜帝点点头,“母后所言极是,是我想差了。” 皇太后继续趁热打铁: “皇儿,柳丫头这事还有一个棘手之处,一边是被杀的镇国公夫人是毓王妃的亲娘,一边是柳千陌是镇国公最宠爱的女儿,而且她还是初儿最喜欢的女人,为了她几次仵逆皇上和哀家的意思,执意非娶她不可。你说这样一个复杂的局面,牵涉到毓王府、镇国公府、逍王府的女人,你能简单地说放就放? “只怕你前脚刚放了柳丫头,后脚毓儿的王妃和镇国公的另外一对儿女就会哭哭啼啼地跪在大殿上为他们死去的娘鸣冤了!” 南夜帝脸上现出羞愧之色,“母后说得极是,我这就去让章柳带话,让柳国公回去,不要再为此事来求情。” 皇太后见自己目的达到,欣慰地点了点头。 这下子,只要千陌因为这件案子坐了牢,只要一天不抓到真凶,她就一天不能被假释出来,那么她和初儿的亲事,自然也就办不成了,时间一长,等初儿喜欢上别的女人了,千陌也就成了昨日黄花菜了。 这天晚上,在某个秘室里,还是那面山水屏风,屏风后依然是那个娇柔女子的声音: “小武,这次你亲自出马,去京兆府的大牢里将柳千陌杀掉,记住,要弄成她畏罪自杀的假象,不可在现场露出破绽。” 屏风前单膝跪地的一个穿着紧身窄袖劲装的男人抬起头,诧异地问道: “这事可有点难办,不说她身边肯定有南夜太初派的暗卫保护着她,单说要进到大牢里做出她上吊自杀的假象,其他的人也不会信啊!” 他不懂,这样做有什么意义,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来,柳千陌她根本就不是会自杀的人好不好。 第263章 千陌被杀死了 屏风后的女人声音突然变得严厉起来: “你好大的胆子,竟敢质疑我的决定?!” 跪地的男人赶紧惶恐地低头认错: “对不起,主子,是小武错了!您罚小武吧。” “念在你对我还算忠心的份上,这次就暂且放过你,若有下次,定责不饶!” 女人的声音随即又变得懒洋洋起来,娇声解释: “我不管明白人是不是会质疑柳千陌的自杀,我只要有那么几个关键的重要人物相信她是畏罪自杀的就行了。你去吧,这次任务只许成功不许失败,我知道你做得到的。” “谢主子称赞,小武先告退了。” 紧衣劲装男人站起身,朝着屏风后鞠了一躬,退了出去。 “哼,柳千陌,我们要你死,你就不得不死!南夜太初越是护着你,你就死得越快!” 说完,她的人就从屏风后消失了,只余下一缕尾音还飘荡在这间秘室里。 京兆府的大牢里,一间灯光明亮的的监牢内,千陌放下了手中看着的书,站起身来在牢房内走动着,活动着四肢。 在做了一套简单的瑜伽拉伸动作后,她又开始转起了圈子,边转边思考着。 上午的时候南夜太初向南夜帝求情没得到答复,她爹和乖宝们去了皇宫到现在也没来,估计他们的请求也被南夜帝拒了。 究竟是谁想她的命呢?几次三番的直接杀她不成,这次竟然使上了借刀杀人的计策,让她背上凶杀嫌犯的黑锅,他们还真是手段用尽,无所不用其极呢。 柳千陌啊,柳千陌,以前的你到底掌握了什么秘密啊? 大夫人应该是猜到了柳千陌的仇敌是谁,所以才会被那个人所杀,那这个人会是谁呢? 镇国公府里的?二夫人?三夫人?兰仙夫人?还是其他躲在暗处的某个男人?或者是某个大臣,又或者是某个大臣的家眷? 她梦到的那一对偷情的男女又是谁?会是他们派人来取她的性命吗? 千陌揉了揉额头,疑问越来越多,柳千陌身上的秘密也越来越复杂,这些简直如一团乱麻,将她平静的生活搅乱,真是令她不愉快。 叹了口气,她转身走向床边,准备拿起书接着看下去:既然想不通,索性不再想了,先打发这牢中的时光要紧。 “阿陌,叹什么气呢?” 一道妖孽般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千陌丢下书,欣喜地转过身,笑吟吟地道: “九弦,你来得正好,我正无聊得透顶呢。” 子九弦一如既往地穿了一件白袍,姿态潇洒,同时神情又有些诡异地说道: “本公子就知道你会无聊,白天有那个讨厌的逍王陪你,所以我特意选择晚上来陪你聊天的。” 他才不要和某个王爷碰头呢,有南夜太初在,他连个存在感都没有,就更别说说话的机会了。 看见牢房内果然没有某王爷的身影,子九弦非常满意自己的英明决策——明天他依然晚上来! 从袖袋里掏出几样水果,堆在床头,然后往床上一倒,他得意地看着千陌,就像在邀功请赏的孩子。 千陌侧身在床边坐下,拿起一个苹果咬了一口,狐疑地盯着他的脸问: “九弦,我看你刚才笑得好诡诈,是不是做了什么坏事情?” 子九弦也不做声,只是扬了扬眉,“你猜!” 她才懒得猜呢!又不是小孩子,还玩这种你猜你猜你猜猜猜的幼稚游戏。 透过牢房顶上的小窗户看了看外面漆黑的夜色,千陌边吃着苹果边换了话题问: “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子时二刻了吧。”子九弦这回倒是没有故弄玄虚。 千陌忽然想起一个问题,紧追着问道: “咦,你是怎么进来的?” 虽然她身份特殊,又有南夜太初照顾,所以牢头和守卫们对她客客气气恭恭敬敬,但不代表外面的人可以随意进出大牢来看她啊。 这儿又不是菜园子,推开菜园门,就可以任意进出。 子九弦坐起身,凑到她身边,小声又得意地说道: “我自然是堂堂正正地进来的。嘿嘿,告诉你吧,这世上还没有哪个地方是我双绝公子不能进去的!” 对啊,她怎么忘了他的强项了!他的毒可是一绝啊,要想对付大牢门口的守卫和大牢里的牢头,他只要略微使点小毒,就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药翻他们,然后堂而皇之的进来。 现在整个牢房里静悄悄地,听不到一丝声响,估计不但是守卫和牢头,就连牢里的犯人都被他放倒进入梦乡见周公去了。 千陌横了他一眼: “大牢门外的守卫被你放倒了,巡夜的士兵看到了还不得惊天动地让我们都不得安宁啊?” 子九弦轻轻“嗤”了一声,脸上露出不满之色: “阿陌,你就这么看本公子的么!我又不是笨蛋,放倒他们之后,已经将他们摆成坐在门口聊天的姿势了,你就放心吧。” 千陌耸耸肩,不再说话,继续啃她的苹果,这时子九弦忽然揪住她的袖子兴奋地说道: “阿陌,你从哪里抓到它的?” 千陌被弄得莫名其妙,侧头问道:“嗯?你说什么?” 子九弦抓起她的广袖举在手里,那上面伏着一只七彩的蝴蝶,正是她在寂光寺的花林里捉的那只,系在手上,从昨天出事到今天,一直忙于她是不是真凶手的事,都将这只蝴蝶给忘记了。 “哦,这是我昨天捉的,你看,它的翅膀很漂亮,有七种颜色诶,是不是很罕见?我还从未见过这样子的蝴蝶呢,要放到现代,肯定是珍稀品种了。” 子九弦没有注意她话中的“现代”一词是什么意思,他的全副注意力都放在了那只睡觉的蝴蝶上面。 “阿陌,你知道吗?这只蝴蝶确实罕见,非常非常的罕见,它有个好听的名字,叫相思蝶。” 相思蝶?这个名字倒别致,还挺浪漫。 子九弦见千陌偏着头打量着袖口上伏着的相思蝶,继续小声说道: “相思蝶不仅仅是翅膀是非常漂亮的七色,它还有一个最大的特点,能追踪人的气味,只要让它闻到你身上的气味,然后放飞并远离它,在七天内它一定会追着你的气味找到你,所以它有一个别名,又叫七日相思蝶。” 七日相思,七日追踪,不眠不休的找到你。 怪不得叫相思蝶,原来是这种“相思”。 千陌也想起自己曾经在一本野史上看到过短短的几行字介绍,说是这种相思蝶非常罕见,只有在一个开满鲜花的山谷里才有。 看来,她与这只相思蝶还真有缘份呢。 千陌忽然想到一个可能性,她抬起头,双眼炯炯地看向子九弦,子九弦也正双目炯炯地看向她,两人眼中都是惊喜激动之色。 看来,他们两个人都想到一块去了。 子九弦正要说话,忽听得千陌这间牢房外的通道上响起一声轻微又急促的声音,似乎是有什么人想要惊呼出声,半路又被人捂住了嘴,所以只发出了半个音。 千陌刚要起身去看个究竟,子九弦匆匆站起身,将她按回到床上,小声道: “阿陌,你呆在这里别动,我去看看外面发生了什么。” 说完,他竖起一根食指压在唇上,示意她不要出声,然后蹑手蹑脚地走到牢门边,将门拉开一条缝,先探头看了看外面,没发现异样,便开了门走了出去。 子九弦在通道上没看到人,本想转回去,眼角却瞟到前面尽头拐弯处牢头们休息的地方,那儿的烛火似乎有些飘摇,隐隐有影子在晃动。 难道他的药效这么快就失效了?牢头们快醒了么?那他还得继续给他们加点药量,还有大牢外守卫的那两个人,也要去看看。 想及此,子九弦便轻手轻脚地快速朝门口走去,快到牢头们休息的地方时,他不经意地回头看了一眼,却瞥见一个黑色的人影飞快地闪身进了千陌的监牢。 不好,有人用调虎离山之计调开他,是要对千陌不利! 来不及跑过去阻止,子九弦边抽身回跑边大声喊道: “阿陌,小心!有人要杀你!” 子九弦出去后,监牢里的千陌安静地坐在床上,拿起刚才放下的书,低着头聚精会神地看了起来。 子九弦急切大喊提醒她小心的声音传来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她刚来得及抬起头,一个黑衣人就站在了她的面前,手里拿着一个结成活套的绳子就要往她头上套。 千陌赶紧偏开头,随即朝旁边一滚,避开了黑衣人朝她扑来的姿势。 此时房外通道上传来子九弦奔跑来的脚步声,还夹杂着他焦急的呼叫声: “阿陌,我来了,你不要怕,快来人,牢头,捕快,有人要杀玉璃郡主!” 可惜,没人答应声。 他自己都忘了,这座大牢里所有的人,包括犯人都被他下的迷药给迷昏倒了,此时他的呼救起不了任何作用。 监牢里的黑衣人听见子九弦越跑越近的声音,也急了,如果被他堵在这座监牢里,即便他成功地将千陌套在绳索里吊在窗户上,他也逃不出去。 所以,一不做二不休,迅速结束这里的一切赶紧跑掉才是最重要的。 黑衣人丢掉手中的活套绳索,反手就朝千陌抓来,千陌在现代练过瑜伽,喜欢户外运动,身手也还算敏捷,所以她就地打了个滚,艰难地躲过了这一掌。 这时她正好滚到了门边,她赶紧拉开牢门,从地上爬起来就向外面跑去,黑衣人立即抬脚跟出了监牢外。 眼看着千陌离他有不到一丈远,与迎面跑来的子九弦越来越近了,黑衣人想也没想,飞身纵起,同时运掌在身侧。 在他的人飞到千陌身后只有一尺距离时,他一掌挥出,气势汹涌地拍在了千陌的后背上,将她拍得一个趔趄,直接扑倒在了刚刚跑到她面前的子九弦身上。 顿时,从千陌的嘴里,喷出一大股鲜红的血液,将子九弦的白袍染得一片通红。 然后,她哼都没有哼一声,就垂头软趴趴地倒在了子九弦的怀里。 子九弦抱着一身血的千陌,颤抖着声音叫道: “阿陌,你醒醒,阿陌,你不要吓我,你快说话啊,阿陌!” 第264章 在王府设灵堂 黑衣人见自己一掌击中,知道千陌必死无疑,他这一掌可是运了十成的内力在上面,莫说是没有内力不会武功的普通人,就是有功夫的人被他这突如其来的全力一击之下,即便不死也活不长了。 黑衣人趁着子九弦着急千陌的生死而无暇顾及他的时刻,纵身跃过他就往外奔,谁知这时却从对面的通道迎面奔过来两个人,一个是南夜太初,一个他不认识,但想来应该是千陌的暗卫。 “鬿,交给你了,我要活口!” 南夜太初奔过来的时候顺势劈了黑衣人一掌,被他躲过后,也没再拦着他,而是丢下一句话,脚步一步都没停顿地就纵身飞到了子九弦身边。 子九弦头也没抬,声音凄楚又愤怒地说道: “你为什么不派人保护她?明明知道有人设计要害她,你还将她一个人留在牢房里,都是你!都是你这个自大狂!阿陌才会死,阿陌她死了,她死了,都怪我,我也没能保护好她。” 南夜太初蹲下身,沉着脸不出声,用手试探了下千陌的鼻息,确实已经没有任何生息,垂眸瞧着她苍白透明的小脸,以及她衣襟和胸前一大片喷出的鲜血,他的眼里流露出心疼,还夹带着怒火。 这个刚毅果敢的枭王咬着牙,一字一顿说道: “陌儿,我一定要让害你的人血债血偿!” 说罢,他伸出手要从子九弦怀里将千陌抱过来,子九弦不让,他将千陌紧紧的搂在怀里,就是不肯松手。 南夜太初叹了口气,声音沙哑地说道: “九弦,陌儿已经去了,她是我的王妃,我必须将她带回王府以王妃之礼厚葬,她死了,我心里的痛比你更甚,你就让我抱着她回去吧。” 子九弦听出了南夜太初隐忍的伤心,抱着千陌的手略微松了松,南夜太初趁机将千陌抱了过来。 站起身,他小心翼翼地抱着千陌朝牢外走去,子九弦默默地跟在了他的后面。 夜鬿和那个黑衣人杀手已经打到了大牢外面,黑衣人武功不错,夜鬿虽然比他强一点,但要在短时间内活捉他,仍然不是件容易的事。 南夜太初紧紧搂着怀里的千陌,哑声命令道: “鬿,他杀死了陌儿,本王要他以命抵命!” “是,公子!” 夜鬿听到公子让他直接杀掉这个黑衣人,心里的顾忌少了,不再想着留活口,使出全部的功夫快速凌厉地攻向黑衣人。 黑衣人顿时招架得有些吃力,想跑又跑不掉,夜魁功夫比他高,他跑不掉,只得咬着牙硬着头皮也反守为攻。 几招过后,黑衣人便落了下乘,夜魁寻个破绽,直接一剑刺穿了他的脸膛,他将钉死在了一棵树干上。 临死前,那个黑衣人带着得意的神情,强撑着吐出了最后一句话: “呵呵,杀死了柳千陌,我死得也不亏!” 南夜太初看也不看黑衣人一眼,冷声吩咐道: “鬿,将他送到李同江那里去,让他给玉璃郡主平反。” 子九弦红着眼睛,忍不住朝他吼道: “人都死了,平反有个屁用!” “就是因为陌儿死了,所以才更要给她平反,我不能让她死后还背着嫌凶的罪名!” 说罢,抱着千陌回了逍王府,子九弦在原地失魂落魄地站了片刻,也跟着他去了。 等夜鬿将黑衣人拎在手上也离开后,从一株枝繁叶茂的大树上飞出一条人影,越过高墙,很快便没入了夜色里。 在他离开后,又走出一个紧衣人来,也朝着他离去的方向跟了上去。 这天晚上发生的事情,很快便传到了几个相关的人耳里。 镇国公府,柳鹏程被下人叫醒,当他披着外衣睡眼惺忪地听到王府侍卫的传话后,睡意顿时全消,不敢置信地怒喝道: “什么?你说陌儿死了?不可能!你骗我!” 侍卫躬身答道: “柳国公大人请您节哀,王爷已经将玉璃郡主的遗体抱回了王府,王爷说要以王妃之礼操办郡主的丧事。” 柳鹏程一个踉跄,差点没站稳,哑着嗓子道: “我要去看我的陌儿,我不相信她真的死了!快走,我跟你去王府。” 急匆匆地将双手套进外衣的衣袖,随意扎了根腰带,柳鹏程连鞋子都来不及换,就趿着一双布鞋跟着王府侍卫往外走。 走到门外的时候,他忽然想了什么,扭头命令跟在身边的下人: “这件事不许告诉两个小公子,整个琼蕊苑的人也不能让他们知道,必须保密,若是走漏了消息,唯你是问!” 他是担心千羽和千浔,若是让他们知道他们的娘死了的话会受不了的,孩子还太小,接受不了这个残酷的现实。 就在柳鹏程匆匆赶到逍王府的时候,在京城的一座秘室里,仍然是在那扇屏风前,一个穿紧身衣的男人单腿跪在地上,正给他家主子汇报: “主子,小武得手了,柳千陌已经被他杀死。” 屏风后的女人似乎有些不信,声音里透着些诧异: “小武将柳千陌杀死了?他的人呢?怎么没见他回来汇报?” 这个玉璃郡主死得也太容易了些,况且,她明明是命令小武神不知鬼不觉地伪装她上吊自杀的假象的,怎么会是直接杀了她呢? 黑衣人垂首答道: “小武死了,他在牢里遇到了子九弦和南夜太初,在将柳千陌杀死后,小武也被他们杀死了。” 嗯,这倒是可以解释小武为什么没有按命令行事了,一定是他见无法吊死她就只好直接开杀了,这样也好,反正她是要死的,怎么死的不重要了。 不过……想到这里,屏风后的女人吩咐道: “我不相信柳千陌真的这么容易就死了,明天你乔装后偷偷去灵堂里确认一下真假。” “是。” 黑衣人想起一件事,犹豫了一下,还是汇报了出来: “主子,刚才小的从京兆府大牢那里回来的时候,发现有人跟在后面,小的绕了很远的路才在一条街外将他甩开。” “嗯,知道了,南夜太初不是笨蛋,他自然会有所防范和布置,明天你去灵堂的时候不要冒险进去,就在外围打探好了。哈哈哈,南夜太初,你再聪明能干又如何,你的心上人还不是被我的人杀死了!” 一阵狂笑响起在密室里,好一会后,这个女人才平静下来,又恢复了那个慵懒娇嗔的妩媚声音: “郑四,这次的事你办得不错,悄无声息杀了柳王氏嫁祸给柳千陌,又能毫发无损地从南夜太初的盯梢下回来,比小武强多了,那个笨蛋,算了,不说他了。你下去吧,等这事过后,我会重赏你的。” “谢主子,郑四先告退了。” 黑衣人嘴角露出一丝压不住的得意之色,躬身退了出去。 逍王府里,南夜太初吩咐管家按王妃之礼搭灵堂,然后将子九弦赶出门外,将他自己和千陌一起关在了房里,只让王府里的下人提了几桶进去。 他要亲自给千陌擦身、换衣。 柳鹏程赶到王府的时候,南夜太初仍将自己关在房里没有出来,他只好抓住子九弦的胳膊焦急地询问事情的经过。 子九弦已经平静下来,便将在大牢里的一幕告诉给了柳鹏程听。 虽然在来的路上已经做好了思想准备,但从子九弦嘴里得知千陌真的死了的消息后,这位久经沙场的武将也禁不住老泪纵横,一屁股坐在了回廊的栏杆上。 这时,房门被从里面打开,南夜太初抱着千陌走了出来,千陌身上的血衣已经换下,套上的是白衣的中衣,她的脸灰白,嘴唇也是惨白没有血色。 柳鹏程伸出手想接过千陌,南夜太初摇了摇头,避开了,一脸悲痛,也不说话,率先朝灵堂走去。 等到了灵堂,将千陌小心翼翼地平放到楠木棺材里后,南夜太初转过身,“扑嗵”一声跪在了柳鹏程面前: “柳大人,是我不好,没有能保护好陌儿,让她被人杀死,您要打要骂要罚,我绝无二话,甚至您若要杀了我泄愤,我也不多说一个字。” 柳鹏程确实是心里有怨气的,怨他明明知道千陌是冤枉的,也不想办法利用权势将她保出来,怨他明明知道有人在针对千陌,也不派更多的人护她周全。 他扬起手,想要打面前这个人一巴掌,却怎么也打不下去,只得长叹一声,放下手,走到棺材边蹲下去,用手轻轻抚摸着千陌紧闭着双眼如同沉睡的脸。 他的手划过她脸颊,微微颤着,半晌不说话,良久,他才抽回手,站起身来坐到一边,垂着眸,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半晌后,柳鹏程沉声问道: “接下来,你要如何做?” 南夜太初缓缓答道: “按王妃之礼给陌儿办身后事,为陌儿恢复名誉,洗刷罪名还她清白,找出幕后真凶,以血还血!” 柳鹏程闭了闭眼,复又睁开,“好,从现在起,老夫就在这儿替陌儿守灵。” 子九弦走到柳鹏程身边坐下,“我也一样。” 南夜太初点点头,接过管家递来的白麻衣穿在了身上,沉默着坐在了棺木的另一侧。 管家又将白麻衣拿到柳鹏程和子九弦面前,两人默默地也穿在了身上。 这一晚,就在三个人的守灵中静静地度过去了。 第二天,得知消息的大臣们下完早朝后,纷纷赶到逍王府来奔丧。 他们是在早朝上听李同江汇报这件事的时候得知玉璃郡主被杀身亡的,刚开始都有些不相信那般仙女一样的郡主就此香消玉殒了。 所以下朝后,第一件事就是直奔灵堂来看个究竟。 等到逍王府,远远看到府里一片白色,树上门上都挂着白绸做的大寿花,红灯笼也全部换成了白色,白绸布在府里肆意飞扬时,才惊觉玉璃郡主的死并不是一场玩笑。 他们安静地走进肃穆的灵堂,在瞻仰了千陌依旧好看只是显得苍白的遗容后,纷纷安慰着柳鹏程和南夜太初,说道人死不能复生、活着的人一定要节哀的话。 第265章 千紫姐弟闹灵堂 这天,前来吊唁的人很多,南夜国京城里所有的官员都携带着家眷来了,甚至那些和千石记打过交道的同行们也来吊唁这位聪明美丽能干的郡主。 整个逍王府一整天下来都挤满了人,所有的人来到后都被逍王悲伤沉痛的表情所震撼,他们此时才发现,这个男人对千陌的爱已经是如此之深,深到对一个还未过门的未婚妻以王妃之礼办丧事。 男人们感叹他用之情深,女人们则感叹千陌走得太快,无法享受到逍王的爱。 李同江是临近中午的时候来的,在例行的祭拜安慰过后,他拿出了上午经过刑部和大理寺共同会审的判决书,郑重地在灵堂上大声宣布道: “各位,本官在此,谨代表京兆府全体同仁,向逍王殿下以及柳国公大人和玉璃郡主的亲人,表示沉重而恳切的道歉,此前由于证据不足,案情不明,本官将玉璃郡主作为涉嫌杀害镇国公夫人的嫌凶暂押在了京兆府大牢,现经查明,玉璃郡主与镇国公夫人遇害一案无任何关系,她是清白的!这个结果来得有点迟,以至于让玉璃郡主遭此横祸,本官也深感痛心……” “都是你!你赔宝宝的娘来!你当的什么官!好恶不分,不去抓真正的凶手,却将娘关起来,结果害死了娘,你赔宝宝的娘!” 李同江的话被突然冲进来的千羽和千浔打断了,小哥俩上前对他是又打又踢,两双小眼红通通的,显然是在路上哭过,腮邦子鼓鼓的,满眼满脸除了伤心就是愤怒。 没有人去拉小哥俩,跟在他们后面进来的夜魁和丫环们也没有一个上前去拉。 他们在得知千陌被杀的消息后也是相当震惊,所以此刻每个跟她亲近的人心里都将怒火转到了下令关押她的李同江身上。 大人们不好打他泄愤,就让小孩子替他们打几拳吧。 柳鹏程此时也顾不上去查是谁将消息透露给两个小外孙的,他毕竟还有些理智,见没人上前拉开小哥俩,便不做声地让他们打了一会后,这才上前一手一个抱起了他们。 千羽和千浔扭头见是外公,倔犟的眼里顿时闪出了泪花,抱着他的脖子就哭得稀哩哗啦起来。 李同江也因深感有愧,所以便任由两个孩子对他拳打脚踢,并未躲开,等柳鹏程将小哥俩抱走后,他的衣服下摆上倒是沾上了鼻涕眼泪,腰间的镶银腰带也有些歪了,上面挂的腰饰也被扯得要掉不掉的。 南夜太初见此,便走上前道: “李大人,本王带你去里间整理一下衣裳吧。” 李同江看了看衣冠不整的自己,躬身谢道: “有劳逍王殿下了。” 南夜太初不再做声,默默往灵堂的后面走,李同江叹了口气,便也随同他去了后面。 等走到后面的房间后,李同江发现屋里还坐着一个他不认识的人,不由有些诧异。 这时南夜太初已经坐在了上首位置,轻轻一抬手,李同江身后的房门就关上了。 李同江眯起眼睛,镇定地问道: “逍王殿下,这是何意?” 难道这个乖张跋扈的王爷想借机在这里修理他一顿吗?就为了替玉璃郡主报仇? 如果南夜太初真的要胖揍他一顿,他也没话说,不过,他对他的印象会大打折扣,他会觉得之前他是真的高看他了:这样一个冲动感情用事不分青红皂白的王爷,将来难当大任。 南夜太初将李同江倔强隐忍又隐隐失望的神情看在眼里,他不动声色地朝屋子里的另一个人说道: “九弦,这是京兆尹李同江李大人,李大人,这是双绝公子子九弦。” 子九弦对吃惊的李同江抱了抱拳,“幸会,李大人。” 李同江捺下震惊,也回了一礼,“幸会。请问子公子是否就是江湖上人称医毒双绝的双绝公子?” 他还是忍不住将自己的疑问问了出来。 子九弦点点头,并不否认,然后,他站起身走到李同江身边,从衣袖里小心翼翼地托出一只蝴蝶,拿到李同江面前,轻声说道: “这只蝴蝶是罕见的七日相思蝶,也是有名的追踪蝶,如果给它闻一种味道后,它就会在七日内循着这味道找到这个人,哪怕他在天涯海角它也能找到,除非那个人死了被埋了或是化成了灰,否则没有它找不到的人。” 李同江仔细看着子九弦手中趴着的七彩蝴蝶,关于追踪蝶的传闻他曾听人说过,但从未见过,以前只当是人们饭后编出来的野史杂谈,没想到还真有这种能追踪人体气味的蝴蝶。 此刻的他,对子九弦的话并不怀疑,因为他就是传说中的双绝公子啊,他的医毒术冠绝天下,见多识广,来无影去无踪,他说的话,没人会不相信的。 同时,他也对南夜太初能将双绝公子揽入他的麾下暗暗震惊,这个逍王不可小觑。 李同江也是老江湖,他不动声色地问: “子公子的意思,是想用它来找出真凶?” 子九弦点点头,“玉璃郡主是我的好朋友,我必须为她报仇!” 南夜太初也从座位上走到两人身边,沉声说道: “李大人,现在唯一能帮陌儿报仇雪恨,找出真凶的就只能靠它了,所以,得麻烦你将那柄杀死柳王氏的匕首悄悄带来,此事不要走漏消息,不能让任何知道,以免打草惊蛇。” 那柄匕首上面一定残留有真凶身上的气味,哪怕是手上的汗味也是一种可供七日相思蝶追踪的气味。 李同江深知此事的重要性,他端正脸严肃地点头答应: “下官知道了,下官这就亲自去京兆府里将那柄匕首带来。” 南夜太初说道: “好,李大人你先去吧,九弦,麻烦你送李大人出去。” 子九弦点点头,将那只从千陌身上解下来的七日相思蝶又收进了广袖中,对李同江道: “李大人,请。” 两人并肩走出去后,南夜太初回到座位上重新又坐了下来,头往后靠在椅背,闭着眼沉思着。 过了一会,他毅然地站起身,走出房间,去灵堂里继续守灵去了。 千羽和千浔此时跪守在棺木前面两侧,也穿上了白麻衣孝服,每来一个人前来吊唁,他们俩就给来人回三个磕头礼。 南夜太初看着小包子肃穆沉痛的脸,那上面已经没有了泪水,只有仇恨与倔强,不由心疼。 这俩孩子太懂事了,完全不像这般大的孩子那样哭闹个不休,倔强地跪在那儿磕头回礼,坚强得让人心疼。 南夜太初知道要想劝说小哥俩不要做这些,他们俩肯定不会听,便默默地坐在了棺木边,静静地看着棺材里的千陌出神。 下午的时候,南夜帝带着皇后和兰贵妃也前来吊唁了玉璃郡主,对柳鹏程说了些安慰的话,对南夜太初执意要以王妃之礼办丧事的行为也没有横加指责。 事已至此,人都死了,还拦着他作什么呢。 兰贵妃对千羽和千浔小哥俩的行为看在眼里,疼在心里,怕他们跪久了对身体不好,眼里含着泪劝了半天,见劝不小哥俩,不由叹了口气。 用手绢擦着眼角溢出的泪水,兰贵妃走到棺木边,轻声说道: “千陌,你的命怎么和你娘一样的命苦啊,你娘当年撇下年幼的你走了,如今,你也就这么走了,难道真应了那句预言,你们娘俩都不能活过二十岁么?留下两个乖宝儿子,你叫他们可怎么办呀?” 说着说着,她的眼泪又要往下流,来不及擦拭一下,她的手颤抖着就要去抚摸千陌的脸。 “千陌,都怪兰姨,没能将你照顾好,也没能让你和毓儿成亲,致使你在外吃了这么多年苦,你要怪,要恨,就恨兰姨吧,是兰姨有负你娘的托付啊。” 跪坐在一旁的南夜太初怕她太伤心失态,伸出手扶起兰贵妃,将她带离棺木边,哑声道: “贵妃娘娘,节哀顺便,您的伤心难过,对陌儿的好,她在天堂会知道的,您擦擦眼泪吧,父皇还在这里,妆哭花了,不好。” 兰贵妃闻言身子微微一震,这才想起来现在是在灵堂,南夜帝和皇后也在,她这样子确实有些失态,赶紧朝善意提醒她的南夜太初感激地点点头,擦干净眼泪,重新走回了南夜帝身边。 南夜帝倒也没说什么,待她平静下来后,和皇后一前一后离开灵堂往外走,兰贵妃便也紧跟了上去。 他们刚走,艳倾公子也来吊唁的来了。 这里的人他大多都不熟,和南夜太初也只是在皇太后寿宴上见了第一面,所以他并未多加寒喧与劝慰。 只是礼貌地朝他微微点了点头,在棺木前鞠了三躬之后,他径直走到了棺木边。 仔细端详凝视着棺木里那张曾经惊艳过众人和他的绝色小脸,此时的千陌安静苍白,眉头有些微微蹙着,临死前一定是经受了很大的痛苦。 红颜多薄命啊! 几不可闻地微微叹了一口气,艳倾公子站了片刻后抬起头,跟随着王府下人去了灵堂外围休息区。 就在他刚刚落坐之时,从外面一前一后冲进两个人来,直接奔到灵堂里面的柳鹏程面前,边痛哭流涕,边大声质问: “爹!为什么娘死了你不闻不问,不守在灵堂,千陌死了,你却从昨夜一直守到现在?娘是你的元配发妻,跟了你几十年,你不将她放在心上,爹,你让我们这些作儿女的情何以堪!你又让京城里的人会如何在背后说我们?!” 来的正是柳千紫和柳云昊。 他们昨天一直守在灵堂里,柳鹏程守到半夜有些累,便去歇息,他们也就忍了。 谁知今天他们一整天都没看到柳鹏程去他们娘的灵堂,便差了人来问,才知道柳鹏程前一晚就出去了,至于是什么原因,没人知道。 他们俩便窝了一肚子火,认为他们的爹肯定是为了营救柳千陌去奔走去了。 谁知今天有大臣先去逍王府给千陌吊唁,后又去了镇国公府的灵堂,不经意间便将千陌的灵堂设在逍王府、柳鹏程痛心守灵的事情给说了出来。 第266章 相思蝶抓到真凶 一直在王月如灵堂里守灵的三姐弟立时寒了心,对他们的爹失望极了,也生气极了。 柳千棠一直在给妹妹和弟弟做着工作,让他们暂时压下怒气,先将灵守完,等他们的娘出殡之后,再去找爹讨说法。 怎奈这一个妹妹一个弟弟都是火爆性子,脾气说来就来,来了还轻易下不去,她这个王妃姐姐越劝,他们就越是想不通,越想不通就越是生气。 到得后来,实在是满腔的怒火与伤心没处发泄,柳千紫和柳云昊不顾柳千棠的劝阻,执意地跑到逍王府来闹场子的来了。 被女儿指责的柳鹏程顿时黑了脸,他站起身,威严地说道: “千紫,这里是逍王府,不得在此胡闹,有什么话回府再说!” 柳千紫和柳云昊却不依不饶,两个人一改平时见到柳鹏程就害怕的性格,不管不顾地继续大吵大闹着,大有不将千陌的灵堂闹翻、不将柳鹏程带回王月如的灵堂去就不罢休之势。 “爹,你明明知道柳千陌是杀害娘的凶手,她被杀是她该死!你竟然给她守灵而不管娘的丧事,你不是我们的爹!你也不配当我们的爹!我恨你!我也恨柳千陌死得太快,否则我定要亲手杀了她,为娘偿命!” 柳千紫咬牙切齿,不顾一切地朝柳鹏程和棺材里的千陌怒吼。 柳鹏程忍无可忍,千紫骂他可以,骂千陌不可以!他扬起手狠狠地扇了正哭闹个不休的柳千紫一巴掌。 这响亮的“啪”声过后,灵堂里顿时一片安静,柳千紫谩骂的声音刹那止住,她不可置信地看着柳鹏程,左脸颊上是清晰的五个手指印。 “爹,你打我?你为了另一个女儿打我?” 柳千紫好半晌才感觉到脸颊上传来火辣辣的疼痛,她捂着左脸,喃喃地问道。 一旁的柳云昊也被他爹的一巴掌给吓到了,站在柳千紫旁边呆若木鸡,不知道要如何办才好。 南夜太初起身走到三人身边,正要说话,只见从外面匆匆走进两个人来,正是李同江和子九弦。 两人向南夜太初微微点头,示意事情已办妥,南夜太初对众人说道: “各位,本王知道,大家一直对杀死柳王氏的真凶是谁很感兴趣,也有人仍旧不肯相信玉璃郡主是被栽赃嫁祸的,今天本王就给大家当场证明凶手是另有其人,现场验证玉璃郡主的清白!” 说罢,他朝子九弦和李同江道:“二位可以开始了。” “是,逍王殿下。” 李同江从怀里拿出一个折叠成长方形的白布包,将白布打开后,露出里面的一把匕首,将它连同白布托在手中举给大家看: “各位,这是那柄杀死镇国公夫人的凶器,本官刚从京兆府里拿出来,下面就请子公子继续后面的步骤。” 子九弦从衣袖里小心地托出那枚七彩蝴蝶,在它的头顶上点了点,又轻轻拍了拍它的翅膀,将相思蝶从沉睡中叫醒。 相思蝶醒后,张开翅膀忽喇喇地上下翻飞起来,可惜它的身上缚着丝线,另一头缠在子九弦手上,怎么飞也飞不远。 灵堂内外的人被李同江和子九弦两人这一番动作弄得莫名其妙,纷纷不解地盯着两人和那只蝴蝶看着,偶尔小声议论几句。 子九弦也不解释,他只是将相思蝶放到匕首上,上上下下来回在匕首上转了几圈,等它扑闪着翅膀要飞时,才将它带离匕首,并解开丝线,往空中轻轻一抛,说道: “去吧,去将真凶找出来。” 七日相思蝶一获得自由,立刻振动着翅膀在空中盘旋了好几圈,随后先是在灵堂内众人的头上飞过,有时甚至从他们的身边掠过,就连躺在棺材里的千陌,相思蝶也围绕她飞了两圈才依依不舍的离开。 众人皆惊疑不定,不知道南夜太初和李同江在搞什么鬼,心里忐忑,也有聪明的,马上就想到了蝴蝶是用来干什么的,只是仍旧不肯相信它有会这等异能。 相思蝶在灵堂内没有发现目标,扑闪着翅膀又朝灵堂外围飞去,那里是来宾休息区,里面坐满了大臣和来吊唁的各色人等。 南夜太初和子九弦、李同江几人跟到外面,就见相思蝶在来宾的头上身上一一飞过后,在艳倾身上停了停,似乎飞累了歇息会。 艳倾很喜欢这只漂亮的七彩蝴蝶,伸出手想去捉它,子九弦急促地阻止道: “别碰它!” 艳倾被他的声音弄得一怔,虽然面露惊疑之色,伸出去的手倒是缓缓地收了回来。 相思蝶只停留了一息工夫,立马又飞走了,它在来来回回飞了一圈之后,这次却飞到了一位大臣的身边,围着他的手上上下下翻飞着,久久不肯离去。 众人皆不解地看向那只蝴蝶,心道它难道就飞累了又想休息? 那位大臣是一个六品的小官,坐的地方非常靠边,他见蝴蝶围着自己飞,脸上的神情很平静,挥了挥手,似乎很想将这只讨厌的蝴蝶飞走。 可他怎么赶,七日相思蝶就是不走,反而围着他挥动的右手将翅膀扇个不停,在场的人都能听到蝴蝶翅膀振动所发出的嗡嗡声了。 子九弦对南夜太初说道: “就是他了。” 李同江朝那个大臣走过去,大声道: “邓明,你就是杀害柳王氏的凶手!” 南夜太初大手一挥,沉声道: “侍卫,将邓明抓起来,要活口。” 也不知道这些侍卫藏在哪里,随着南夜太初的命令,他们哗啦啦就冒了出来,向邓明包围过去。 邓明身边的人吓得不轻,刷地一下就都退了一丈多远,纳闷地看着被包围在中心的他,不明白邓明怎么忽然就成了杀人嫌犯了。 邓明见状,虽然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被识破,但此时也来不及细想了。 他刷地从腰间抽出一柄软剑,张狂地叫道: “想要抓我,可没那么容易!” 说罢,不等侍卫动手,他已经抢先攻出了几招狠厉毒辣的招式,招招是以死相拼的招式,果然成功地将侍卫们给逼退了开来。 趁空隙拉大的机会,他提起剑纵身跃出包围圈,飞速往外跑,哪里料到外面齐刷刷地站着两排拿着弓箭的士兵,手中的弓已拉开,箭头正对着他。 他不得已又退回了灵堂内,见没有前路,只一咬牙,提着剑反身就朝灵堂内人大臣聚集多的地方奔去。 好歹他要劫持一个位高权重的大臣,用他来要胁南夜太初放他离开。 南夜太初哪会容他计谋得逞,他冷冷地哼了哼,顺手夺过身边侍卫手中的长剑朝着他的后背掷了过去。 这一剑是剑柄朝前,剑刃在后,力度很重,足以将他击倒又不至于要了他的命。 邓明果然被南夜太初的剑柄重重击中后背,只见他踉跄着朝前一扑,正好扑到了一堆人群中的艳倾身上,他手中的软剑顺势也向着艳倾刺了过去。 艳倾身边便是惊惶不定的大臣和吊唁的人,他躲不开,只得伸侧身避开软剑刺来的方向,顺手抓住邓明的手腕用力往他胸前掰去。 “艳倾手下留情。”南夜太初大声阻止。 可是已经迟了!只听“哧”的一声,邓明手中的箭反被他自己刺入了自己的胸中,顿时一蓬鲜血****出来,将他身侧的艳倾公子的白袍给溅上了无数滴,像画上了一树红梅。 邓明瞪着眼看着没入自己胸口的剑,复又抬起头看着飘逸优雅温润如玉的艳倾公子,嗫嚅道: “你,你杀……杀……” 那个“我”字还没说出口,邓明的头就猛地往下一垂,整个人也往地上倒去。 他死了。 南夜太初略带遗憾地走上前,在他耳根后摸了摸,随后用手一撕,一张完整的人皮面具被揭了下来,露出了另外一副尊容。 在场认识邓明的大臣不由惊呼: “这人是谁?他不是邓明!他冒充邓明要干什么?” “他当然不是邓明,他就是这次杀害柳王氏的真凶。” 李同江也走到了假邓明身前,他挥手召来衙役,吩咐他们将假邓明的尸身抬回京兆府请仵作检验。 等衙役将假邓明抬走后,王府的下人很快将现场清理干净,桌椅摆回原位,吊唁的人们又坐了回去。 可是他们刚坐下,又从椅子上弹跳了起来,惊惶失措地指着灵堂内棺材的方向叫道: “鬼啊!鬼!玉璃郡主诈尸啦!” 南夜太初和子九弦两人相视一笑,都朝刚刚从棺材里坐起来的千陌看过去。 柳鹏程丝毫不意外,他走过去伸出手去扶千陌,笑呵呵地道: “陌儿,你醒了?” 千陌就着他的手,从棺材里爬出来,笑盈盈地道: “爹,你怎么知道我是诈死的?” 柳鹏程不高兴地瞪了她一眼,自傲地说道: “你是我的女儿,我还不知道你么!我的陌儿可不是这么容易就被人杀死的!” 听到父女俩的对话,又看到南夜太初和子九弦脸上轻松的表情,众人这才知道他们都被骗了,这几人联合演了一出戏。 至于演这出戏的目的是什么,众人大约也明白了。 千羽和千浔见自己的娘突然活过来了,先是愣在了原地,等醒悟过来后,立刻高兴地爬起来,也顾不得膝盖疼,围着她直叫唤着“娘”。 千陌亲了亲小包子的脸,对他们说道: “乖,等娘将坏人的事情解决了,再和宝宝们说话。” 小哥俩懂事地松开了手,跟在千陌身后一起走到了南夜太初和子九弦身边。 李同江也是直到此时才知道千陌是诈死,见到她过来,不由又愧又高兴。 好在玉璃郡主是假死,否则他心里的内疚感只怕久久都无法消去。 千陌穿着一身雪白的中衣,俏丽地站在众人面前,见仍有人心有余悸地盯着她的脸看,不由咧着嘴笑了。 第267章 解惑 南夜太初伸出手,温柔地将千陌脸上一层薄薄的伪装撕掉,露出她原本细腻粉白的俏脸,眼含宠溺地看着她。 千陌被他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看得不好意思,垂了眸,微偏了头从眼皮底下和他对望着,嘴角还勾起一抹笑意。 这两个人,简直是当众秀恩爱,虐单身狗! 子九弦看不下去了,他握手成拳放在嘴边假意的咳了咳: “咳咳,注意影响注意影响,大家还等着你们解惑呢。” 南夜太初将头转回到正常位置,双手负在身后,云淡风轻,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千陌的脸皮也不是一般的厚,微微瞪了子九弦一眼,用眼神威胁“走着瞧,以后有你好看”。 艳倾公子站在人群里,身上还带着点点血迹,也顾不上影不影响仪容了,他直接了当地问出了众人的疑惑: “柳小姐,我们现在都能猜到你假死是为了引出幕后的真凶,但是你又是如何断定真凶会来灵堂呢?还有那只蝴蝶又是怎么回事?它随便停在一个人身上那人就是凶手了吗?” 千陌看着众人寻求真相的期盼目光,脆生生地说道: “这事说来话来,让我从头说起吧。相信你们现在也知道了,我在寂光寺被人设局卷入了涉嫌杀死柳王氏的案子中,也因此被关到了大牢里,但李大人并未判我是凶手,加上逍王殿下的名望,我在牢里过得很自在很舒坦。 “逍王殿下推测,真凶可能晚上会潜到大牢里来伺机杀了我,做成让我畏罪自杀的假象,以坐实我的罪名,于是他和他的手下便守在了牢房外,准备守株待兔抓住真凶。 “巧的是,昨晚子九弦深夜带着吃的来看我,为了不被阻拦,他将守卫和牢头们,还有犯人们都麻倒了。他的到来不在计划之内,也出乎了我的意料,更巧的是,由于他动了手脚,导致那个真凶轻而易举地就潜入了大牢,也刚刚好避过了外面人的监视。 “接下来的你们应该猜得到了,我在子九弦面前被凶手击了一掌,直接死在了他的怀里。” 说到这里,有大臣忍不出插嘴问道: “被那个凶手全力一掌击中了后背,必死无疑,那玉璃郡主又是如何复活的?经脉尽断可是短时候间无法修复的啊,即便是还魂丹只怕也做不到。” 子九弦也是面带疑惑,“是啊,阿陌,当时我明明看着你喷出一大口血倒在我面前,连鼻息都没有了的,后来怎么又活过来的?” 他在千陌倒在他怀里的时候,明明摸过她的脉搏已经不跳动了的,后来南夜太初给千陌擦洗干净换了中衣抱到棺材里时,他不小心又碰到她的手腕,却再次感觉到她的脉搏又动了起来。 当时他就要惊呼出声,不料南夜太初淡淡地朝他瞥了一眼,聪明的他立即意识到了什么,便不再做声。 千陌笑盈盈地看向南夜太初,眼里全是柔情: “这就要谢谢我的逍王殿下了,他在昨天带书给我的时候,就将一件金丝软甲拿给我贴身穿上了,有了它在,任何刀剑拳击都伤不到我。” “那你当时吐的血,可是真血啊。” 子九弦心有余悸地说道,要不是因为那血有血腥味,是真正的人身上的鲜血,他又怎会在当时伤心至极的大叫起来,也因此将南夜太初和夜鬿呼喊了进来。 千陌朝子九弦不好意思地看过去,歉意地说道: “对不起,九弦,当时是打算瞒着你的,为了效果逼真,我事先在嘴里含了一袋血,等我被凶手击中倒下的时候只要咬破嘴里的血袋,就能喷出真血来以假乱真了。让你为我担心了一晚,真的很抱歉。” 子九弦又怎会真的怪千陌,浅哼了哼,眼睛斜睨着一旁的某位王爷: “阿陌,我不怪你,要怪我就怪那个让你身处险境,以身当诱饵的人,哼,早晚我要将你从他身边夺回来。” 他这话也不过是说说,给南夜太初添点堵罢了,心里可是明了这两人的爱情情比金坚,外人是拆散不了的了。 南夜太初全然不为他的话所动,依旧神情清朗地站在原地,一派胜者为王的姿态,“气”得子九弦暗地里咬碎了一口白牙。 千陌笑了笑,接着先前的话题说下去: “我曾经学过龟息法,所以闭了呼吸瞒过了子九弦,被逍王殿下抱回王府后,借着要给我换寿衣的名义,将所有人关在了门外,我们俩在屋里讨论了接下来的行动,决定继续将计就计,引蛇出洞。接下来的,就请逍王殿下给你们解惑啦。” 千陌笑吟吟地将话题抛给了南夜太初,后者淡淡地接道: “陌儿在寂光寺花林里捕到的那只七彩蝴蝶恰巧正是传说中的七日相思蝶,能根据气味寻找到散发这种气味的人,所以在屋内的时候,陌儿便将相思蝶解下来交给了本王。” 子九弦懒洋洋地插嘴说道: “要不是我,你们还不知道它就是追踪蝶呢!哼,居然瞒着我用计。” 他可是还不忘记被这两口子联手骗了的事情,他和他们的关系这么好,他们居然敢骗他,居然敢在定计谋的时候不和他商量,是可忍,他不可忍! 想想他当时急得手足无措抱着千陌大喊大叫的悲伤难过的样子,而某人却在一边不急不徐,他就气不打一处来。怪不得昨晚南夜太初的表情并不是十分悲伤呢,感情人家知道那是假的。 南夜太初才不会像千陌一般觉得对不住他,也许他心里会有这想法,反正脸上是一丝愧疚都没有。 “确实是要感谢子九弦发现千陌手上的是七日相思蝶,这也让我们的计划稍稍做了变通,原本是想在当晚悄悄露点口风出去,说陌儿似乎有意识恢复的迹象,然后引真凶上钩,但这个方法并不见得能奏效,如果真凶担心王府守卫森严而不来的话,引蛇出洞的计划就失败了。 “多亏了这只七日相思蝶,本王临时决定将计就计设灵堂办丧事,这样,真凶才有可能趁着来吊唁的人多而混进来查探虚实,到时候只要放出相思蝶找到这个真凶就行了。” 李同江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见众人又向他看来,李同江摸了摸下巴上的几根稀疏的胡须,一板一眼地说道: “下官来王府的时候,逍王殿下借机将下官请进室内,说出了用相思蝶寻找真凶的计划,下官也曾听说过相思蝶有追踪寻人的技能,便回京兆府取来了那柄杀人凶器,接下来的事情你们都在场看到了。说实话,下官也没想到会在灵堂当场就找到凶手,本来还以为会经跟着这只蝴蝶在京城里跑一圈呢。” 千陌笑盈盈地说道: “这个好解释,每一个职业杀人犯都有一个共通的心理,那就是他们想要回到现场来确定受害者是否真死亡,同时也通过到现场的行为来暗示自己的高明与官府抓不到他的无能,以满足他们的成就感与愉悦感,所以,能够在灵堂这里抓到真凶,我一点都不觉得奇怪。” 对凶手的这个认知,还是千陌从现代的一部美国电影里得到的知识:罪犯都喜欢回到现场。 所以,她才会给南夜太初提出这个引蛇出洞的建议,用自己当诱饵,引凶手上钩,从而找到他背后的那个人。 可惜,依旧差了一着,直接杀人的真凶是找到了,但设计这一切的人却仍旧没有找到。 他就像个不定时的炸弹一样隐藏在不知名的地方,伺机再爆炸。 这让她不敢掉以轻心。 南夜太初淡淡地说道: “好了,现在没什么事了,凶手已经抓到,谢谢各位赴了这场局,做了见证人,也让你们受惊了,本王就不多留各位了,都散了吧。” 来吊唁的众人见南夜太初开始赶人了,便识趣地一个个告辞离开。 艳倾公子走到千陌面前,温文尔雅地说道: “柳小姐,恭喜你,成功抓到真凶洗清自己的冤屈。” 千陌打量了他白袍上溅上的点点血迹,笑着道: “还要多谢艳倾公子出手一剑杀死了真凶,否则若是给他逃掉了,要找他可就难了。” 艳倾笑着摇了摇头,“柳小姐过奖了,若不是情非得已,艳某还真不想杀了他,可当时那情形,为了自救和救周围的人,也只得如此了。” 千陌安慰道: “艳倾公子也无需自责,即便你不杀死他,他也不会活着让我们抓到的,像这种职业杀手,为了不受严刑拷打而出卖主子,身上都带着剧毒药物,所以是你杀死他还是他自己咬毒自尽,结果都是一样。” 艳倾公子点点头,对她和南夜太初几人拱了拱手,温言道: “艳某这一身衣裳太有损形象,就不多打扰各位了,以后有机会再和柳小姐把酒言欢,庆祝你这次的胜利。告辞。” “告辞,艳公子好走。” 千陌笑眯眯地挥挥手,目送他和其他人离开后,这才对一旁仍未离开的李同江说道: “李大人,等我和我爹还有孩子们说会话,吃点饭后,稍晚再去京兆府指认那个假邓明,顺便销案,你看可好?” 李同江本来正有让她回去销案之意,听她主动提出来,便客客气气地道了别,高高兴兴地领着手下回去了。 千陌转过身,对着一直跟在身后的两个小包子张开双手,又心疼又欣慰地说道: “来,乖宝们,今天让你们的小膝盖跪疼了,让娘来抱抱,给你们揉揉。” 说罢,蹲下身子,一边一个抱住偎上来的小包子,在两人的小脸蛋上各亲了一口: “娘的乖宝宝真懂事,娘爱死你们了。” 千羽和千浔异口同声地正色道: “娘,不许说这个‘死’字!” 今天他们可忌讳这个字了,想想当得知娘死了的消息时,他们可是感觉天都塌下来了呢。 “好,以后再也不说这个字。”千陌一口答应。 “以后也不许再骗宝宝们,宝宝们又不是不能配合你演戏!” “好,以后乖宝们和娘一起演戏骗坏人们!” 第268章 铜鸢里的小布卷 玉璃郡主死而复生、以诈死引出真正的杀人凶手的事情随着吊唁人群的离开,而传遍了京城,她也因此而成为人们茶余饭后谈论的传奇女性,收获了不少的崇拜者。 而在某个密室里,一个女人咬着牙,恨恨地道: “柳千陌,这次算你聪明,被你躲过了!还害得我损失了两员大将,下次你就没有这么好运了!你不仅挡了我的道,也犯了那个人的忌,所以你必须得死!” 被人们议论称赞、被坏人惦记愤恨的千陌在柳王氏凶杀案之事了结后,着着实实轻松了下来,带着小包子们玩了几天后,开始着手给他们请个先生来家里上课的事情。 镇国公府里上上下下的人对她和小包子们越发的恭敬了,这次的事件告诉他们,这位六小姐不简单,看似和和气气,实则恩怨分明,又聪明又果敢又有计谋,还有个逍王殿下给她撑腰,与她为敌没有好处,与她为善才是正理。 柳千紫在那天之后,沉默了几天,一直到给她的娘出完殡后,她才寻了个机会,前来琼蕊苑正式给千陌道了歉。 “六姐,那天是我不对,不应该不分青红皂白就去逍王府的灵堂里大吵大闹,而且在寂光寺的时候,也没有过过自己的脑子,在看到你站在娘身边的时候,就直接认定了你是凶手,差点害得你蒙冤,也差点放走了真正的凶手。” 柳千紫站在千陌面前,“扑嗵”一声跪了下去: “六姐,这次还要谢谢你给娘报了仇,揪出了真凶,你打我吧,骂我吧,怎么着都行,只要能你让解恨消气,我都能接受。” 千陌没有立即出声,也没有立即拉她起来,而是坐在塌上,仔细打量着柳千紫脸上的表情。 她要确认她的道谢和道歉是不是出于真心,值不值得她原谅。 在仔细观察后,终于确认了柳千紫的诚意后,千陌这才站起身,弯腰将她扶起来,拉到一边坐下,又给她亲自沏了杯茶,这才漫声说道: “阿紫,我们姐妹之间,切莫说什么谢不谢、道歉不道歉的话,这世上千千万万的人,能成为一家人甚至成为亲姐妹,乃是缘份,互相为家里的至亲做点事也是应该的。只要一家人之间亲亲爱爱,和和美美在一起过日子,就是天大的福气,所以我们要珍惜。” “六姐,你真的不怪我?” 千陌笑道:“你还不相信我说的话么?只要你真心悔过,我就不怪你。” “嗯,谢谢六姐,我去给云昊说一声去,他也想来道歉,又怕你像上次那样打他,我说了半天他都不敢来见你呢。” 柳千紫欣喜地站起身,不待千陌回话转身就往外跑,结果太高兴的她没有注意到小包子们刚好从外面踏进房来。 于是,柳千紫和兴冲冲跑在前头进来的千浔撞了个正着,她一下子就跪坐在了地上,而千浔也被她撞得后退了几步,直到退到门框边,才借助门框站稳了身子。 千浔手中拿着的东西却没那么好运了,早在相撞的那一刻就脱手飞了出去,滚到了千陌的脚边,摔成了几瓣。 柳千紫平时喜好弄刀弄枪,练过一些花拳绣腿,所以很快便从地上爬了起来,见千浔没事,便回头朝千陌吐了吐舌头,转身又跑走了。 千浔噘着嘴嘟囔:“冒失鬼七姨。” 跟在他后边进来的千羽说道: “你还说七姨,你不同样也是冒失鬼?瞧瞧你,将那个铜鸟都撞散了。” 千浔嘿嘿笑了两声,赶紧跑到千陌脚边,看着散成好几瓣的铜部件,惋惜地说道: “啊呀,这铜鸟真的摔烂了耶,怎么办?羽宝哥哥,将你的借给浔宝玩好不好?” 千羽是哥哥,对这个弟弟倒不小气,将手中的另一只铜鸟递给他,提醒道: “借给你也可以,但你不能再摔坏了哟,这可是我答应了要送给小影妹妹玩的。” 千浔自然是一百个答应,喜滋滋地捧着铜鸟和小影到一边塌上去琢磨去了。 千羽去捡地上摔烂的铜鸟,想看看能不能重新将它组装还原。 “咦,这鸟肚子里有小布条。” 千羽诧异的声音让千陌忍不住扭头朝他手上望过去,只见他手里拿着一只没了脚和翅膀的鸟身子,正从鸟肚子上的断脚处抽出一张卷成细条的小布条来。 千陌从千羽手中接过那一堆铜鸟的“尸体”,觉得眼熟,瞧了半天才想起来,这正是南夜帝为上次她解了萨曼兹国的玉连环而赏赐给她的那一对紫铜鸢。 她当时见这地铜鸢挺好玩,便拿回琼蕊苑想给小包子们玩的,结果不知道被什么事打了岔,随手扔到了一个角落里,时间一长,便忘记它们了。 原来,这几天小包子们无聊,又正是好奇心重的年纪,便在家里翻箱倒柜的找玩具,结果今天也不知道从哪个角落里将装铜鸢的木盒找了出来。 在外面研究了一阵,不知道怎么玩,便拿进房来想问问他们足智多谋的娘。 千羽将抽出来的那一根小手指长的小布卷打开,看了看,不认识上面的字,递给千陌,问道: “娘,你看看,这布条上面有字,羽宝一个都不认识。” 千陌接过小布条,没急着去看上面的字,而是将一寸来宽的布条翻来复去看了一遍。 这是块质地上乖的丁香色丝绸缎面,颜色有些暗了,似乎放在铜鸢肚子里的年代有些久远。 布条上面用细笔工整地写着几行字,是小篆体,怪不得千羽不认识,她平时教他们的都是现在南夜国通行的隶书,这两种字体的区别还是很大的。 布条上写着这样几行字:“我担心命不久矣,死不足惜,唯担心我儿也逃不过他们之毒手,我儿还那么小。” 字体娟秀,应该是个女人写的,而且看内容,似乎是不久于人世的她在担心有人要害她的儿子。 只是不知道她命不久矣是生病快死了,还是即将被仇人给害死?从布条上面看不出来。 千陌来了好奇心,拿起铜鸢身子放在耳边使劲摇了摇,里面有晃动的响声,似乎还有东西藏在它的肚子里。 千陌从头上拔下一根黄金的发钗,将细细的两根钗尾从铜鸢断脚处的小洞口伸进去,感觉到碰到了一团柔软的东西。 有门!铜鸢肚子里果然还藏着布条。 小心翼翼地用钗尾夹住软布,将它从洞口外抽了出来,正是和刚才一样质地的布条。 一鼓作气,千陌又将钗尾伸进了铜鸢肚子里,继续往外夹着布条。 一刻半钟后,便将铜鸢肚子里的布条全夹了出来,她数了数,一共有二十来条。 这时小包子们也都围了过来,围在千陌身边不声不响地看着她掏铜鸢肚子。 等她掏完一只后,千浔将手里完好无损的一只铜鸢递给了千陌: “娘,这还有一只,您看看,里面是不是也有小布条?” 千浔包子睁着大眼,兴奋地望着他娘,他就喜欢娘脸上此刻的表情,似乎发现了什么秘密一般,让他和千羽也不禁好奇心大涨。 这些布条拼凑起来,会不会是一幅藏宝图呢?是不是有什么武功秘笈呢?总之,小包子们的脑洞大开。 千陌接过这只完好的铜鸢,从鸟肚子上的钥匙孔伸进发钗,果然在避开里面上发条的机械装置后,能碰到软软的东西,应该也是布条。 只是可惜她怎么夹也夹不出来,那些布条从这里塞进去容易,要想夹出来,就难了。 算了,还是以后另想办法再将里面的布条弄出来吧。 将铜鸢重新拿给小包子,千陌说道: “这只铜鸢先让你们三个玩,等娘找到法子能拆开它了,再取里面的东西。” 千浔笑眯眯地说道: “娘,这还不好办么?不用等那么久的!万一您一辈子找不到好法子呢,万一里面是藏宝图武功秘笈呢?浔宝现在砸了它就是了。” 说罢,举起铜鸢就要往地上扔,千陌赶紧拦住: “小祖宗,这可是有名的偃家飞鸢,可是难得的机关鸟,和那只机关盒一样都出自偃家机关术呢,你要是砸了,娘上哪儿再找做得这么精致的机关鸟去。” 千浔将举起的手收回来,自言自语道: “机关鸟,飞鸢,可是宝宝们也没看出它的特别之处来啊,不就是一只笨重的铜鸟么!” 千陌知道他们肯定没在盒子的缎面下翻出钥匙,便让小哥俩将盒子抱来,找出钥匙,又亲自给他们演示了一番如何上发条让铜鸢飞起来。 三个孩子顿时兴奋得不得了,这下谁也舍不得将铜鸢摔烂取布条了,一窝蜂地全跑到院子里去玩铜鸢了,将千陌一个人扔在了房里,面对着二十来根小布卷和一堆破铜鸢。 也好,没包子们在身边干扰她,她可以安安心心地研究布卷上的内容。 将所有的布卷打开摊平后,千陌一片片仔细看起上面的小篆来。 “今儿大雨,睿没来,她却来了,有意无意向我炫耀着她手上的镯子,那是睿送她的。” “她真是可笑!睿并不爱她,睿也不爱我,睿爱的是另一个女人,有什么好争的。” “可恶!可恨!可耻!她竟是这样的女人!怎么办?我要不要告诉睿?” 从一些文字看,似乎这个女人的相公有几个夫人,并不爱她,爱的另有其人,而他的几个夫人间却在争风吃醋,而且,这个女人好像还发现了另一个夫人的秘密。 看来,这也不过是一出典型的内宅女人间的爱恨情仇与斗争故事罢了。 反正没事,就当看着消遣吧。千陌又拿起一片布条浏览起来。 等看清这张布条上面的内容里,她的眉不由微微拢了起来。 第269章 姐妹和好 这时从外面院子里传来柳千紫的声音: “六姐,我带着云昊过来了,你快出来,他躲在院门口不肯进来呢。” 千陌答应了一声,将塌上的布条胡乱塞到她的广袖袖袋里,匆匆走了出去。 只见在她的琼蕊苑院门口,柳云昊在门外,一手死死抠着门柱,一只手被已经跨到院子里的柳千紫拽着往里拖,两人相持不下,就这么在院门口展开了拉锯战。 千陌叹了口气,她爹就这么一个儿子,只要他心地还算善良,她怎么着也得帮着她爹将这个弟弟的恶习和坏脾气给纠正过来不是。 走到院门口,千陌将柳云昊的手从门柱上拉下来,柔声说道: “云昊,六姐这儿又不是龙潭虎穴,进来吧,千羽千浔他们正在玩铜鸢呢。” 三个小包子也跑了过来,千浔更是笑眯眯地拉着他的手道: “小舅舅,快来和宝宝们玩吧,这个铜鸢用钥匙拧几圈,就能飞上天哦。” 柳云昊早先在门外的时候就看见了院子里的情形,对他们玩的那只能飞的铜鸟很是好奇,想上前去看,又想起曾经被千浔千羽打了一顿、被千陌扇了一巴掌教训的事情,所以任凭柳千紫怎么拉怎么劝,他死活不肯再迈进一步。 这时见千陌亲切和蔼,小包子们友善可爱,他这个才十岁大的孩子抵不住玩具的秀惑,便顺水推舟地点点头,跟着小包子们进了院子。 柳千紫急了,见自己的弟弟只顾着去玩,却忘了来琼蕊苑的正事,便要去将他揪到千陌面前来。 千陌拉住她,摇摇头,笑着说: “都是小孩子,就让他们在一块先玩着吧,认错道歉的事情等会再说也不迟。” 这就是千陌的高明之处,做了错事必须认错道歉,而且必须是真心的,不是被逼的,只有这样才能从心底里去改过。 她不会做那种伪善的好人,说小孩子年纪小不懂事,认不认错无所谓,如果不对他在这方面严厉的话,过分的客气宽容只会将这个孩子给毁了。 柳千紫点点头,“谢谢六姐。” 千陌笑了:“千紫不必谢我,只要你们真的认识到错误,我又怎会为难你们,毕竟我也是看在爹的份上,不希望他为你们伤心难过罢了。” 柳千紫对千陌的态度在慢慢改观,她发现随着和她的接触越多,她对这位六姐的钦佩就越多。 千陌不仅漂亮还聪明,不仅聪明还有智谋,不仅有智谋还大胆,不仅大胆还善解人意,难怪从爹到逍王,以及整个镇国公府里的人,都喜欢她。 柳云昊大概是听到了两位姐姐的谈话,想起了他来琼蕊苑的目的,便暂时放下了玩闹的心,从三个小包子那边走到千陌跟前,嗫嚅着道: “六姐,昊儿不好,昊儿那天不应该那样骂六姐的,请六姐原谅昊儿的无礼,昊儿保证以后不再那样了!真的,六姐,你要相信昊儿!昊儿当时,当时也是因为娘突然死了,所以很生气,便口不择言了。” 千陌摸着他的头,正色道: “云昊,你是爹唯一的儿子,将来是有可能继承这个家的,所以,六姐希望你能改过向善,改掉那些不好的恶习,好好学习,成为对国家有用的人材,让爹和姐姐们为你而骄傲。你能做到吗?” 柳云昊有些懵,他只是来为误会六姐是杀母凶手而骂她一事来道歉的,怎么六姐不说是否原谅他,反而扯到了改过向善好好学习上去了? “云昊,刚才六姐说的,你能做到吗?”千陌又问了一遍。 柳云昊虽然没想通之间的关系,但此时的他对千陌也没那么讨厌和排斥了,便漫不经心地点点头,随意的“嗯”了一声。 看到他这模样,千陌知道他只是意识到了这次不该冤枉她不该她,而并没有意识到这么多年来他养成的那些坏脾气和坏性格。 这一时半会若硬要给他做思想工作,强迫他改变,也不太合适,只会起逆反心理,还是慢慢来吧。 但愿这个弟弟,能不让爹操心,能让爹为他自豪就好了。 千陌柔声说道: “这次的事情,既然云昊是真心认错的,六姐就原谅你了。记住以后对任何人任何事都不要盲目下判断,也不要轻易去辱他人,即便是个外人或是府里的下人,都不行。” 柳云昊点点头,“知道了,六姐,昊儿记住了。” “嗯,你去吧,去和羽宝他们玩去,他们也正需要你这样的小伙伴一起玩呢。” 放柳云昊去玩之后,千陌便和柳千紫边往屋里走,边说着话。 想起距两人结婚也只有四十天左右了,千陌便问道: “千紫,你的嫁妆准备得如何了?” 一向快人快语的柳千紫含羞低了头,轻声回答: “准备得差不多了,娘在世的时候就已经给千紫准备了一份。” “哦,不缺什么吧?” 她是做姐姐的,既然柳千紫主动向她示好,愿意与她亲近,她自然也要关心她出嫁的事情,毕竟大夫人不在了,她这个做姐姐的不关心,靠那几个夫人们打理,还是不太可靠。 柳千紫想了想,摇摇头道:“都不缺了。” “既然你什么都不缺的话,那我就送你一套出嫁的头面吧。你和我进屋选款式花样去,都是我这几天才画出来的,正好给你做一套,让你第一个用上它。” 柳千紫脸上露出不好意思的神情: “六姐,这怎么行,一套头面很贵的,况且,我,我也没有好回送给你的。” 千陌故意逗她:“你是不是不喜欢千石记的首饰?” 柳千紫赶紧摇头,“不是不是,六姐别误会,我喜欢得紧。” 她怎会不喜欢千石记出品的东西呢,这可是全京城富家千金名门闺秀都争相购买佩戴的大牌首饰啊,千石记的东西不但价格高,能体现身份,更重要的是款式新,几乎不重样,还能为你特别私人订制。 她只是觉得领了千陌这么大一份人情,她没有同等价值的东西回送给她而已。 她一个镇国公府七小姐,娘又去了,每个月只有几十两的月银罢了,哪里攒得出钱来给千陌回礼。 此时两人已走到正厅,千陌走到桌边抽出几张才完成的设计图递给柳千紫,说道: “千紫,我是开店的,送你一套嫁妆头面还是送得起的,而且,你最好不要想着给我回礼,你若这样说,我可就生气了,我生气的话,就收回先前说要原谅你的话了。” 柳千紫瞬间有些感动,这个六姐还真是,真是让她无法拒绝她的好意。 见柳千紫感动的模样,千陌微笑着说道: “好啦,别耽误时间,看看这上面的款式喜不喜欢,若是没意见的话,我现在就拿到店里让杨师傅赶工去,尽快在你出嫁前做出来。” 柳千紫答应一声,赶紧低头翻看起手中的设计图来,片刻后,她抬起头道: “六姐,这上面的每一款都很好看,我提不出任何意见,也挑花了眼,你就随便选几样送给我吧。” 千陌笑盈盈地说道: “傻丫头,这上面画的可是全套,哪有拆开来送的?我这就拿去让杨师傅去做,他可是千石记最好的师傅,也是全南夜国最好的师傅呢。” 柳千紫不可置信地看着手中的图纸,瞪圆了眼睛问道: “六姐,你是说,你是说这上面画的,全都送我一套?这,这太贵重了!” 千陌从她手中拿过图纸,卷起来,说道: “当然是全送,走,要不要和我一起去千石记看看?” 柳千紫从惊喜中恢复过来,自然是答应了她的相邀。 这大半年来,她因为大夫人的关系而不喜欢千陌,所以即便很喜欢千石记的首饰,也拉不下脸面去买店里的东西。 如今和千陌和好了,以后她也可以愉快地去千石记买首饰了,而且,以千陌的性子,只怕还会给她很大的优惠,这可真是以前求都求不来的呢。 柳千紫不禁感慨,早知如此,当初怎会鬼迷了心窍,跟在南夜蕙和魏小芸身后瞎起哄呢。 两人去了千石记,千陌交待杨师傅将这套头面用最好的玉石材料在一个月内做出来,杨师傅满口答应了,给老板的妹妹做的嫁妆首饰,自然会开足马力全力去做的。 子九弦不在店里,千陌没找到他聊天,便提议不坐马车,和她逛着马路走回去。 这一路,两姐妹聊了一路的话,也吃了很多小吃,还买了很多零食带给小包子们。 柳千紫对千陌有了全新的认识:她的这位六姐懂得可真多啊,见识也广,不管看到什么,凡是柳千紫不知道的,她都能娓娓道来,讲出它们的出处与来历。 对人也和善,哪怕是街上的小商小贩,甚至是一个卖花的穿得想到的老太太,她都能和颜悦色的和他们说话,从不摆郡主架子,就连镇国公府小姐的架子也不摆,与南夜蕙和魏小芸她们,简直是截然不同。 等两人回到镇国公府的时候,柳千紫已经对千陌由之前的态度改观变成真正的喜欢上她了。 她不自觉地就挽上了千陌的胳膊,和她亲亲热热地一路聊着天往琼蕊苑走去。 远远地,两人便看到在一座小小的偏院前,给她们做嫁衣的王裁缝的助手张家媳妇正在和一个小姑娘在说着话。 由于张家媳妇是背对着她们,所以她们看不到小姑娘的脸,只是从露出来的一角衣服判断是个小姑娘。 镇国公府里,除了小影外,就没有小姑娘了。 不知道张家媳妇和小影在说什么? 等走近了些,还隔着二三丈远,柳千紫便亮着嗓门说道: “小影,快来看,千紫姨给你们带什么好吃的回来了?” 由于和千陌关系变好了,柳千紫对她带回来的小影的态度自然也不同了,加上今天她和千陌冰释前嫌,又得她送了一套贵重的头面首饰,高兴之下不禁连说话的声音也提高了几度,带着几分喜气。 张家媳妇倏地转过身,堆着一脸讨好的笑容和两人打着招呼: “玉璃郡主好,七小姐好,妾身刚和小影小小姐说话呢,问你们什么时候回来,想请小姐们来试试嫁衣,有不妥的地方,王妈妈也好及时做修改。” 第270章 沉默的小影 小影见到千陌也很高兴,很自然地就朝她身边偎过来了,也不说话,就这么偎在她身边。 千陌牵起她的手,对张家媳妇说道: “正好,我和千紫也想看看你们做得怎样了,走,进去看看去。” 说罢,牵着小影率先走进了这座专门给王裁缝两人腾出来的小偏院。 屋内,王裁缝正在将一件大红色的嫁衣用木衣架撑了挂在一个木架上,听见动静回过头,见是千陌和柳千紫进来,赶紧迎上来道: “六小姐,七小姐,您们两位怎么到老身这小院子来了,屋内太小,连个坐的地方也没有,您们等等,我将地方腾出来。” 说罢,就要将屋子里摆得乱七八遭的布料、针线、摊开在塌上正在做的半成品衣裳清理开。 千陌出声制止道: “王妈妈,不用麻烦,我们就看看衣服做得如何,看完就走,不用给我们腾地方,否则弄乱了你们等会又要重新开始。” 王妈妈倒也爽快,见千陌说不必麻烦,她便也从善如流地不去清塌上那一堆东西了。 千陌走到木架前,仔细看着上面的红嫁衣,问道: “王妈妈,这件是给我做的嫁衣吗?看着似乎不错。” 王妈妈趋前,用手将嫁衣从腰部的地方托起来给千陌和柳千紫看: “六小姐,这件嫁衣正是给您做的,刚完工,您看看,还有什么地方不满意需要修改的,老身马上就改。” 千陌在现代的时候看多了穿白色婚纱的婚礼,当时特别向往古代这种花样繁复瑰丽的红嫁衣,如今到了这新娘子只穿红嫁衣的古代,她的心里又有些想念现代的婚纱了。 嗨,这女人啊,就是这山望着那山,总想让自己穿成最美丽最特别的新娘子。 不过,这红嫁衣上的绣工还真是精致,那大朵的山茶花和绿色的孔雀绣得活灵活现,尤其是那孔雀,仿佛就跟活了一般。 千陌不禁赞道: “张家媳妇这绣活着实不错,如果穿上这嫁衣,一迈步走动,那上面的孔雀也会跟要飞似的。” 张家媳妇听见千陌赞她绣工好,腼腆地低下了头,心里却是有些小得意。 王裁缝瞟了张家媳妇一眼,交口称赞: “她的绣活确实不错,否则老身也不会让她代替原来的丫头来给您绣嫁衣了。” 千陌微微一笑,四处看了看,说道: “王妈妈,我的嫁衣没问题,等会试试合身不合身就成了,七小姐的嫁衣做得如何了?她的时间紧,你们既要保证质量也要保证时间呐。” 王妈妈从塌上一堆面料衣裳中翻出一件半成品来,衣身已经缝合了一半,袖子也还没缝拢,衣襟边和袖口边也还未缝上。 “六小姐,七小姐,您们看,这嫁衣如果快的话,最迟明天老身就能将她缝好,后天,张家媳妇就可以给它绣图案了。” 王裁缝将半成品嫁衣拿给千陌和柳千紫看: “两位小姐请放心,张家媳妇还有一个月的时间来绣图案,即便加工熬夜,也要在保证绣工的前提下按时完成绣活,不会影响到七小姐您的吉时的。” 柳千紫对舞枪弄棒感兴趣,对这半成品看不出好歹来的嫁衣,她可是一窍不通,所以也懒得看,只说: “王妈妈,这现在也看不出来,等完全做好后我再来看吧,只要做得跟六姐一样的精致好看就成。” 她心里想的是,只要能嫁给邓凯就成,至于嫁衣,做得和大家差不多就成,最关键是别误了佳期。 千陌便让王妈妈取下那件已经做好的嫁衣,让柳千紫试穿。 柳千紫和她个头差不多,只比她矮一点点、壮实一点点,古代的嫁衣本就做得宽松,在腰上将腰封一系,细腰便现出来了。 所以只要体形不是相差特别大的话,大部分年轻姑娘都能穿,只不过穿上之后各自呈现的效果不同,纤细一些的穿上会像仙女飘飘欲飞,丰满一些的穿上刚显得雍容端庄,气质不同罢了。 柳千紫穿上身的效果挺好,千陌便道: “王妈妈,这件嫁衣我没什么意见,你们自己看着哪需要小修就成了。” 五妈妈笑得满脸的褶子开成了一朵花: “成成,只要六小姐满意,老身就放心了,等将七小姐的嫁衣缝好后,过两天老身就再将六小姐的嫁衣精修一番,保证它完美无瑕疵,让您成为当天京城最漂亮的新娘。” 一旁柳千紫的脸有些不自然了,王妈妈将千陌捧成最漂亮的新娘子,那和她同时出嫁的自己又成什么了?绿叶? 千陌瞥眼柳千紫有些不高兴的脸,淡淡地道: “王妈妈,你这话可不对,每一个女人在成亲那天都会是自己相公眼里最漂亮的新娘子,我和千紫是姐妹,我们俩在那天一定也是最漂亮的一对新娘子,不会存在谁最漂亮谁不漂亮的问题。” 王妈妈点头哈腰:“是是,老身说错话了,那天两位小姐将是京城最漂亮的一对姐妹花新娘子。” 千陌牵着小影,对刚刚脱下嫁衣的柳千紫说道: “走吧,去六姐那儿吃晚饭去。” 这一天过得很快,直到晚上睡觉前,千陌才想起换下衣裳袖子里的小布条来,她有些困,懒得再看,便将它们统统拿出来用那个赢来的机关盒装了,随手放在了一边。 接下来的日子,天气越来越好起来,琼蕊苑里的各种花依次开放,每天院子里都像下着花雪一样,铺了一地的落花,空气中也飘散着微熏的花香。 真正是“春城无处不飞花”、“暖风熏得人欲醉”,这个仲春让人心情愉悦。 千陌却发现小影近段日子来又恢复了原来的沉默寡言了,本来来镇国公府后,她的性格开朗了许多,最近也不知道怎么搞的,她有些郁郁寡欢、闷闷不乐。 这天,千陌等没人的时候,将她搂在怀里,两人透过纱窗看着院子里玩闹的千羽千浔和丫环们出了会神。 千陌见小影的头发有些散了,便拆了重新给她绑扎。 在给她梳着头发的时候,千陌柔声问道: “小影,最近是不是和千羽千浔他们俩欺负你了?若是他们俩欺负你,你只管向千陌姨告状,千陌姨一定给你撑腰。” 小影摇摇头,闷声道:“羽宝哥哥和浔宝哥哥对小影很好,他们没有欺负小影。” “那你为何最近有些闷闷不乐呀?难道是千陌姨忽略你了?还是丫环姐姐们忽略你了?” 千陌没有给小影绑两个髻,而是将她的头发扎成了两根麻花辫,再分别将麻花辫卷成两朵花固定在了耳朵后面。 经她这样一梳妆,小影顿时像个端庄俏丽的小公主了。 “千陌姨对小影很好,丫环姐姐们对小影也很好。”小影再次摇头否认。 千陌盯着小影看了一会,确定她的话是出自真心不像在说谎,便问: “既然我们都对你很好,你在这住着也习惯,为何忽然不高兴了呢?” 小摇又垂了头,半晌才小声问道: “千陌姨,你说人死了,就会上天堂见到娘了吗?” 难道小影这些天是在想她的娘,所以才郁郁寡欢的吗? 千陌想了想,轻声说道: “小影,不是人人都能上天堂的,只有心善做了好事的人才能上天堂,否则做了坏事的人要下地狱。” 小影的头垂得更低了,“可是,我好想娘,我好想知道娘长得什么样子。” 千陌觉得有必要纠正她的一些错误想法了: “小影,你对你娘并没有印象,你又怎么肯定你的娘就死了呢,也许她还活在某个地方,或许她也正在寻找丢失了的你。” “可是她们说小影的娘已经死了的。”小影抬起头说道。 “她们说?她们是谁?谁告诉你你的娘亲不在这个世上了的?” 千陌抓住小影话中的字眼,连声询问,小影却不敢看她,眼神躲闪着,又准备将头垂下去。 千陌捧起她的脸,直视着她躲闪的眼睛,声音温柔而坚定的问道: “小影,告诉千陌姨,是谁说你娘已经死了的?” 小影嘴唇嗫嚅着,好一会才小声说道:“是青萍她们。” 是青萍和青环?梦霄宫的人说的? 千陌眯起眼想了会,松开了捧着小影脸的手,将她的衣服整理好,温言道: “小影,你不要想那么多,有很多事情是人为的,也不要听信别人的一面之词,你要快乐点,或许将来的某一天,你就能找到亲人呢?千陌姨也会帮寻找亲人的,即便找不到,你就和千陌姨还有千羽千浔当一辈子家人,也挺好啊。” 小影默默地点头,眼里有一闪而过的光彩。 千陌知道这孩子心结重,光靠几句话是无法让她释怀的,还是让时间来解决吧。 于是,她对小影说道: “小影,千陌姨让你做点事,你就会开朗起来了,你去王裁缝她们住的小院,将张家媳妇叫来,我有事情要问她。” 小影愣了,迟疑着问道: “千陌姨,我可以让羽宝哥哥他们和我一起去吗?” “可以。” 得到千陌许可的小影立即起身走了出去,和院子里的千羽说了句话,千羽便点头牵着她的手去传话了。 见到两人手牵手走出去,千浔也不玩了,大声叫着跟在了两人后面,结果,现在负责保护小包子们兼陪玩的夜魁自然而然地也跟了上去。 整个院子里顿时安静了下来,只有四个丫环在院子里各做各的活儿。 千陌一直看着小影他们走出琼蕊苑才收回目光,慢慢喝起茶来。 很快,张家媳妇就跟着小影他们身后走进了琼蕊苑,墨翠将她领进正厅,对低头看书的千陌说道: “小姐,绣女来了。” 千陌谈起头,对有些拘谨的张家媳妇说道: “你坐吧,我正好有些事情要请教你。” 张家媳妇先是不敢坐,后来在墨翠的说服下,才在千陌对面坐了下来,与她隔着一张小几,屁股还不敢坐全,只将三分之一个屁股搭在塌的边沿。 第271章 千陌主动去找太初 张家媳妇见千陌说得如此客气,赶紧抬起半边屁股,受宠若惊地道: “请教不敢当,妾身哪里敢教六小姐,太折煞妾身了。” 千陌盯着她习惯性半眯起的眼看了看,挥手让她坐下,清声道: “张家媳妇,不要这么拘谨,以后在我面前,你还是自称‘我’吧,那个‘妾身’两字听着难受,像个受气的小媳妇似的。” 可不,张家媳妇现在在她面前的言行,让千陌自己觉得她就是那个万恶的虐待小媳妇的恶婆婆。 张家媳妇吃了一惊,说了十来年的‘妾身’了,成了亲的女人都是这么自称的,怎么这位玉璃郡主就不习惯不喜欢听呢。 好在她也不是那么迂腐的女人,来镇国公府给千陌做嫁妆也有一个多月了,对她的性子多少有些了解,便默默地在她面前将自称给改了过来。 千陌也没和她多说,从旁边的篮子里拿出一块薄如蝉翼的白色绸缎放到小几上,又拿出一盒珍珠和碎钻放在旁边,问看得莫名其妙的张家媳妇: “你看,如果将这些珍珠碎钻之类的缀到这片绸缎上,你可有什么好法子么?” 张家媳妇伸出手,拿起白绸掂了掂,太轻,几乎没有什么重量,想不通千陌为什么要将珠子缀在上面,只得细声道: “六小姐,妾,呃,我只是绣花的,没做过将珠子缀在衣服上的活,只怕给不了您意见了。” “哦,那我再找其他人问问吧。” 千陌将珍珠和白绸缎收起,对张家媳妇说道:“没事了,你去忙吧。” “诶,六小姐,那我先告退了。” 张家媳妇从塌上站起,客客气气行了一礼,便跟着墨翠出了房。 回到她偏院,王妈妈正在烧碳熨衣服,见她进来,随口问道: “张妹子,六小姐找你有什么好事?” 张家媳妇走到绣架前,找到插在上面的绣针,一边换线一边回道: “也没什么事,就是六小姐想在一绸缎上面缀上珍珠碎钻,问我有没有什么法子。” 王妈妈一听来了精神,放下手中的铜质平底熨斗,好奇地问道: “哦,六小姐这是要做什么?你是怎么回答的?” 张家媳妇伏在绣架上,一边手指上下翻飞绣着花,一边头也不抬地说道: “我也不知道六小姐要做什么,反正我没做过,也不知道怎么做,就实话实说我不会了。” “哦。”王妈妈不再说话,拿起熨斗继续熨她手中的新嫁衣。 这是给千陌做好了的,熨平整后就可以交差了,柳千紫的那件正在由张家媳妇绣花样。 过了两天,张家媳妇又主动来找千陌了。 她先是站在琼蕊苑外朝院子里探头看了看,看见丫环墨翠在院子里晾晒冬季穿的厚衣裳以便收起来,便轻手轻脚地走了进来。 她客气地和墨翠打着招呼,还伸手给她帮忙: “墨翠姑娘,在晒衣裳呐?六小姐在不?” 墨翠抬头见是张家媳妇,热情地说道: “是你呀,六小姐在的,你找她有事?” 这时千陌在房里听见了两人的对话,从打开的窗户边脆生生的说道: “墨翠,让张家媳妇进来吧。” 墨翠拍拍张家媳妇的手,说道: “张姐姐,小姐叫你呢,你快进去吧,我这自己来就好了。” 张家媳妇笑微微地答应了,迈着小碎步快步走进了正厅,给千陌福了福身: “六小姐,好。” 千陌笑眯眯地上下打量了下她,见她无之前的拘束之感,似乎很满意,问道: “张家媳妇,你找我有什么事?” 张媳妇躬身答道: “六小姐,是这样的,妾身自那天从琼蕊苑离开后,一直在想如何在绸缎上缀珍珠的事,后来又请教了旁的人,终于让妾身想到了几个法子,所以赶紧过来告诉六小姐一声,看您用得上不?” “哦。” 千陌端起茶杯优雅的喝了一小口,然后将杯子放在小几上,笑盈盈地望着正站在她面前的张媳妇: “那你说说看,你想到了什么好法子。” 张家媳妇本想再上前两步,见千陌的眼神似乎有些不喜,便识趣地收回了脚,站在原地轻言细语说道: “是这样的,妾身觉得有个法子可以试试,一是将珍珠都打个小洞,然后用线穿起来就可以缀在布上了,不过碎钻太硬不能打洞,就只能粘在布上,还有一个法子,就是将珍珠用同色的丝线打成缨络包住大部部分,不让它掉出来就行,这样可以将珍珠缨络钉在布上,应该也能行的。” 千陌不置可否,她从现代来,又是玉石品鉴专家,怎会不知道这几个方法。 她问张家媳妇的目的意不在此,但她也不会在此时告诉张家媳妇她的真正用意的。 “不过,”张家媳妇见千陌笑眯眯地听着,没做声,便继续说道:“如果在绸缎上缀珍珠,如果太多了的话,只怕布料承受不起重量,不知道六小姐将布料缀珍珠是用来作何用?” “做衣裳。”千陌简洁地回道。 张家媳妇观察着千陌的脸色,试探着说道: “如果六小姐不嫌弃的话,妾身倒是可以帮您做这个活。” 千陌偏着头想了想,温和地问道: “你不是在帮千紫绣嫁妆吗?时间紧任务重,哪能再让你分心给我做这个,你还是先将千紫的嫁妆绣好是要事。” 张家媳妇挥了挥手,殷切地说道: “没关系的,妾身做得赢的,既不会耽误七小姐的绣活,也能够将六小姐您的东西做好,您只要将东西交给妾身,再将花样和要求告诉妾身,妾身就是加班加点,也会按期完成。” 千陌盯着她看了眼,见她很是热切,又信誓旦旦地保证不会耽误两边的活,便点头答应了: “好吧,你先将七小姐的嫁妆绣好,如果完工后还有十天的时间,你再搬到我的院子里来,我们一起做这个缀珍珠的活。” 也就是说,千陌给了她二十五天的时间绣完柳千紫的嫁妆,这个时间虽然有点紧,但她赶一赶还是能完成的。 “谢谢六小姐,那妾身先下去做活去了,保证将七小姐的嫁妆做完做好,再来给您赶活。” 千陌轻轻答应了声“好”,张家媳妇便喜滋滋地告退,走到院子里经过墨翠和红翡身边时,她还高兴地和她们打了招呼,这才碎步走出去。 红翡进来给千陌沏一壶新茶的时候,忍不住嘀咕了一句: “小姐,您给张家媳妇许了什么好处了?看她乐呵呵的那样,就像捡了宝一样,和平时可是判若两人。” 千陌笑了笑,没说话。 张家媳妇当然捡到宝了,在做嫁妆的绣活外,又另外接了她这个私活,不再是给王裁缝打下手,这银子可是直接拿到了她手里,况且,她还能搬到琼蕊苑来,好处自然比在那个偏院多多了。 千陌手搁在小几上,沉思了一会,想起来没看见三个孩子,便问红翡: “孩子们呢?怎么没看见他们在院子里闹?” 红翡噘着嘴,不满地发牢骚: “还不是那个大胡子,说要教他们三个练功强身,小公子和小小姐便被他带到练武场去蹲马步去了。” 千陌站起身,在小丫环的额头上用手指戳了下,笑道: “红翡,老实说,你是不是不喜欢夜魁啊?要真讨厌他的话,我给逍王殿下说一声,让他换另外一个人来好了。” 红翡也不是不喜欢夜魁,反正她有时候看见夜魁就是生气,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而夜魁每次都被她无端的发火弄得莫名其妙,两人的关系就这么时好时坏,全看红翡当时的心情。 如今千陌说要换一个人来保护小包子们,她又有些不愿意: “算了,小姐,我也不是讨厌他,就觉得这人有时候特别可恶,和他说话有时候就没好气,或许是我和他八字相冲吧,他人还是蛮好的,对小公子和小小姐好得不得了,就别换人了。” 换来换去麻烦,万一换来的人还不如夜魁,那还不如不换呢,况且夜魁也不算太坏,对她嘛,如今倒是蛮言听计从的。 就是她有时候看不得夜魁对所有的丫环们都好,这让她心里有点小小的不舒服,她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 千陌了然地看着红翡纠结的神情,这小丫环怕是已经喜欢上了夜魁了,只是她自己不知道而已。 “既然这样,那我就不给逍王殿下说了,我现在出一趟门,你去练武场那边照看着,准备茶水糕点什么的,休息的时候让他们补水补能量。” 吩咐完红翡,千陌便独自一个人坐着马车去了逍王府。 南夜太初正在书房里和夜魅说着话,如今他将无夜山庄的几个随身的人带到了王府,将两边的事情都集中到一起批阅处理了,这样就不用两边宅子跑。 看见千陌俏丽丽地走进来,夜魅识趣地站起身打了个招呼,便离开了书房,并顺手将书房关严了,将这片空间留给了两个人。 南夜太初放下手中的笔,转身面向千陌伸开双手,无声地笑看着她。 千陌走过去坐到他的腿上,搂着他的脖子,清脆地道: “枭,帮我做件事。” 南夜太初曲指在她的额头敲了一下,故意不满地控诉: “陌儿,几天不见了盼着见你,这好不容易你来了,本王还没来得及高兴一下,你就直奔主题指挥人了,你还让不让本王愉快地和你谈个恋爱了?” 千陌拧了他的鼻子一下,俏声道: “不许反抗不许不满不许发牢骚,本小姐马上就要成为你的人了,不对,是你马上就要成为本小姐的人了,你还有什么不满的!” 说罢,在他脸上亲了下,趁他还没反应过来之际,千陌又迅速将嘴移到他耳边,小声说了几句话。 “这个好办,我马上就派人去,明天就会有消息了。” 第272章 中毒 时间很快就进入到了三月,在整个镇国公府为即将出嫁的两位小姐忙上忙下、全都喜气洋洋的时候,小影越发不爱说话了,常常一个人坐在一边发呆,似乎有无限忧愁和烦心的事。 千陌怕她生病了,请了大夫来看,大夫把了脉后,又说没问题。 千陌仍然不放心,第二天,便带着三个小包子去了千石记,找到子九弦,请这位大名鼎鼎的双绝公子给小影看看。 小影刚开始不愿意,怎么也不肯让子九弦给她把脉,千羽将袖子一挽,手伸到子九弦面前,说道: “小影妹妹不怕,羽宝哥哥先让九弦叔叔把脉,你在一边看着就好了,等你适应了就不怕了。” 千浔也伸出手,笑眯眯地说道: “九弦叔叔,你也给浔宝把把脉,浔宝也要给小影妹妹做表率。” 千陌不由失笑:这两个傻儿子,小影哪里是怕把脉,她怕的该是别的吧。 子九弦有事没事就会给小哥俩把脉,只是以前他们都不知道而已,他每次都是在牵着他们的小手时趁机将两指搭在他们的脉搏上,所以对小哥俩的身体状况是相当了解的。 为了消除小影的心理障碍,子九弦便将两根手搭在了千羽的手腕上。 只是,原本表情轻松的他却几不可察的拢了拢眉头,这细微的变化让千陌捕捉到了,心里不由担心起来。 子九弦不动声色地给千羽把完脉后,说了声“羽宝身体好着呢,没什么问题”,千陌感觉到一旁的小影好像悄悄松了口气。 千浔赶紧凑上去,“九弦叔叔,还有浔宝呢,你也给摸摸,浔宝最近觉得头晕头痛想睡觉哦,是不是病了?是不是营养不良,要吃好多好吃的东西才能补回来?” 子九弦看了一眼千陌,打趣道: “阿陌,你这个小儿子估计是小吃货的病犯了,最近你是不是亏待他了?没给他买好吃的?” 边说边将手指也搭在了千浔的手腕上,浔小吃货连连点头,向他控诉他娘对他的虐待: “九弦叔叔你猜得太对了,娘最近可虐待宝宝们了,天天给宝宝们吃青菜,肉也不许多吃,那也不许多吃,好多东西都不给宝宝们吃了,浔宝没病也要饿出病来了呢。” 千陌没像往常一样失笑地敲千浔的小脑袋,她正一眨不眨地盯着子九弦的脸,似乎他的脸上有朵花一样。 子九弦的表情也跟之前给千羽把脉如出一辙,先是被千浔的话逗笑了,随后又不动声色地拢了拢眉,眼里隐隐有疑惑闪过。 一会后,他才松开手,拍拍千浔的小脸说道: “嗯,浔宝确实是有病,得拿福照楼和醉月楼的糕点和佳肴治。” “嗯嗯嗯,还是九弦叔叔了解浔宝,浔宝的病只要一吃美食就好了。” 千浔打蛇随棍上,赶紧跑到千陌身边,仰头说道: “娘,等会咱们去吃好吃的去,好不好?福照楼,醉月楼,或者桃花姨那里,都行。” 千陌无奈地朝子九弦看了一眼,对这只好吃的小包子实在无力拒绝,便趁机提条件: “行,只要小影被九弦叔叔检查出来也是饿病了,娘就带你们仨去大吃一顿去。” 千浔得到这句话,自然是屁颠尼颠地跑到小影身边,将她拉到子九弦面前,又帮她卷起袖子,朝子九弦催促道: “九弦叔叔,你看帮小影妹妹也把把脉,她最近不爱动不爱说话也不爱笑,浔宝觉得她一定也是得了和浔宝一样的病,需要吃几顿好吃的才能治得好。” “好,九弦叔叔就给小影看看,是不是你们俩得了一样的想吃美食的病。” 小影本来想缩回手,可手却被千浔握着,一时没挣开,等她想再用点劲时,子九弦的两指已经搭上了来。 一会后,子九弦松开了手,对小影说道: “嗯,小影确实是得了和浔宝一样的病,只要吃几顿大餐就全好了。” 小影似乎有些不相信,喃喃地问: “九弦叔叔,小影真的没有别的病吗?” “没有,放心吧。”子九弦看着小影柔声说道,给她吃一颗定心丸。 千陌站起身,对三只小包子说道: “好了,你们先去玩一会吧,娘和九弦叔叔还要讨论新一季的首饰款式,顺便查查他的账,看看娘赚了多少钱,够不够请你们吃顿大餐的。” 等三个小包子下楼去找夜魁玩去后,千陌将门关上,转身面向子九弦,脸上带着少有的严肃之色: “说吧,是不是有问题?” “你看出来了?” 子九弦的脸上也换上一丝凝重,不等千陌回答他又继续说道: “这三个孩子都中了一种慢性毒,这种毒在初期一般的大夫把不出异常的脉来,等到大夫发觉的时候就已经回天乏术了。” “所以?”千陌没想到这么严重,心不由提了起来。 子九弦看着她锁着眉头紧张的模样,忍不住笑了: “阿陌,你也太瞧不起站在你面前的双绝公子了!我是谁呀?医毒药双绝啊!这个毒别人把不出,我能把得出,别的大夫解不了,我可是解得开哟。” 千陌这才知道刚才他是故意吓唬她的,不由狠狠瞪了他一眼: “哼,连我你也敢骗!讨打了你!” 忽然,她又意识到不对劲: “不对,你刚才在给他们把脉的时候明明眼里含着担忧之色,眉头也皱起来了的,一定是有问题,并且是不好解决的问题才会让你如此担心!” 她自信自己的观察能力,刚才绝对没有看漏掉子九弦的神色变化,所以这番话说得斩钉截铁,异常肯定。 子九弦点点头,也不再瞒她,沉吟着给她解释: “阿陌,毒我能解,我不担心这个,我担心的是你,能给他们三个下毒,一定是镇国公府里的人,甚至有可能是与你亲近的、你身边的人。来,先让我给你把把脉,看你中没中毒。” 千陌依言伸出手,子九弦给她切过脉后,松了口气: “还好,你没有中毒。这就怪了,有人给他们三个孩子下毒是什么用意?他们又没有仇人,给你下毒害你才对啊,为什么单单撇开了你?” “我不知道她们的用意,但我已经有怀疑的人了,而且,我想我终于找到了小影这段时间闷闷不乐不合群的原因了。” 千陌便将这段时间的小影的表现,以及她对府里人的观察和怀疑小声说给了子九弦听,最后说道: “前几天我还特意让太初的人去对她进行了调查,结果却没什么问题,这才是让我感到奇怪的地方,也是我想不通的地方。好了,不管怎么说,你先配药吧,等药配好给他们几个解了毒后,我再单独找小影聊聊。” “好的,你稍等一会,半个时辰就好,要不你先带他们去吃顿好吃的去,瞧浔小包子那模样,活像你是他的后娘似的。’ 子九弦打趣着千陌,在她哭笑不得的表情中大笑着出了门,回他后院的卧室配药去了。 千陌便带着孩子们去了醉月楼,这次没遇到艳倾公子,不过醉月楼的小二已经记住她是谁了,躬身将他们迎到了三楼的雅间。 席间,千浔小包子点了一桌的菜,加一夜魁和张强在内,三个大人三个孩子,倒也将一桌菜吃了个精光,大家都很高兴,唯独小影依旧还是有些愁眉苦脸。 千陌猜她应该是知道自己中了毒的,此时也不劝她,等会回到千石记后再慢慢询问吧。 给子九弦带了几样醉月楼的特色糕点,一行人便又回了千石记,千羽不解地问道: “娘,我们还回千石记作什么?不去太初叔叔那儿看看吗?” 小包子一直惦记着他的英雄的太初叔叔,好几天没见着他了,怪想的,可是娘一出门就是直奔千石记,吃了饭后又回千石记,实在是让他郁闷。 千浔喜欢子九弦,他倒是乐意天天呆在他身边他都不介意,于是快嘴快语地道: “羽宝哥哥,娘不是给九弦叔叔买了些吃的吗?自然是要给他送过去的,等会咱们再去看太初叔叔。是不是啊,娘?” 千陌故意瞪眼:“是的,娘的话都被你说完了,你还问娘作什么。” 夜魁在前面坐在张强身边,听到了马车里的对话,他也和千羽一样的心思,巴不得千陌早点去看他家公子,远离对她一直有企图的子九弦,便自告奋勇说道: “玉璃郡主,羽宝说得对,要不你们坐马车直接去逍王府,公子看到你们出现,一定会很高兴。这些吃的么,就由俺给子公子送去吧。” 那怎么行!她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做呢,送吃的只不过是借口罢了了。 急切之间,千陌也没想到什么好的托词,关键时刻又是千浔小包子替她救了场: “夜魁叔叔,这你就不知道啦,你送和娘送是不一样的哦,娘是千石记的东家,由东家亲自送吃的,九弦叔叔才会吃得开心,他一开心就会更卖力的工作,他一卖力工作,千石记就会赚更多更多的银子,娘赚了银子,那宝宝们就能天天吃好吃的,买好多好多东西呢。” 好吧,这个老板关心员工让员工更心甘情愿卖命的道理,千陌在很多个睡前故事中都讲给他们听过,所以千浔早已将这套管理理论滥熟于心了。 夜魁听了觉得也有理,便不再提这事,只是让张强快点赶车,因为他想趁机跟着回逍王府看看弟兄们去。 等到了千石记,众人下了马车后,千陌吩咐道: “夜魁,你带着千羽千浔去后面的院子里玩一会,我和小影给子九弦上去送了吃的,再说几句话就下来。” 说罢,她带着小影上了三楼,走进子九弦办公的房间,随手将门关上,对子九弦说道: “现在可以开始了吗?” 子九弦点点头,走到小影面前,蹲下身对她说道: “小影,你张开嘴,让叔叔看看你的牙齿。” 小影不疑有它,顺从地将嘴张得大大的,子九弦趁她不注意,快速地将一粒药丸弹进了她的嘴里,然后将她的下颌往上轻轻一抬,那粒药丸就顺着她的喉咙滚进了肚子里。 第273章 解落樱之毒 “九弦叔叔,你给我吃的什么?” 小影的脸上的诧异一闪而过,却并不见多大惊慌与紧张,反而眼中带着戒备之色,小脸绷得紧紧的。 千陌注意到她垂在身侧的小手也握成了拳头,显见在戒备之余她还有些愤怒。 子九弦端给小影一杯水,温和地说道: “小影,不要怕,叔叔给你喂的药只会对你有好处,不会害你的,来,喝口水,让药更快地滑到肚子里,早点生效。” 小影没有说话,仰头盯着子九弦的脸仔细看了会,似乎在做判断,然后她垂下眼帘将杯中的水喝了。 不一会,从小影的脸上、手上就渗出了一层细密的粉红色汗水,千陌掏出丝帕想要替她擦干净。 子九弦赶紧拦下她: “现在不要擦,这是药生效了,在排毒,等毒排完,不用你擦,这些毒水也会自然挥发干净,回去洗个澡就清爽了。” 果然,一刻钟后,那层粉色的水渐渐挥发干净,也不见有新的汗水渗出来,子九弦给小影把了脉,欣慰地说道: “好了,小影的毒排完了,以后不用再受这个落樱毒的威胁了。” 小影先前一直沉默不语,即使自己身上渗出了粉色汗水她也只是低头看着,直到粉色汗水排完,子九弦说她的毒已经解了的时候,她才恍然回过神来。 “九弦叔叔,你怎么知道小影中的是落樱?” 落樱毒,当世十大奇毒之一,它的厉害之处在于,中者初期与平常人无异,连高明的大夫也检查不出来,而到了后期毒发的时候,就已经是药石无医了。 子九弦含笑不语,小影又急切地说道: “九弦叔叔,你快去给羽宝哥哥和浔宝哥哥喂解药吧,他们也中了落樱。” 千陌将小影揽到怀里,轻声说道: “小影,千羽和千浔身上也中了落樱,是不是你下的?” 小影垂着头,不说话,子九弦知道她是不好意思承认,便对千陌说道: “阿陌,我去后面给羽宝和浔宝解毒,等毒解完了再上来。” “好。”千陌点头,等子九弦出去将门带上后,她再次问小影:“是不是你给他们俩下的毒?” 小影的头垂得更低了,她从胸腔里发出了一个蚊子般的声音:“嗯,是小影下的。” 千陌捧起她的脸,直视着她的眼睛,柔声说道: “小影,千陌姨知道你是一个好姑娘,漂亮聪明,你很喜欢千羽和千浔,所以你绝对不会想要故意去害他们,你事先也不知道的,对不对?” 小影的眼睛眨了眨,“千陌姨你怎么知道的?” 她确实事先不知情,那个人给她下了毒后,告诉她,只要她将千羽和千浔带到她那里,她就给她解药。 她当时不愿意,说宁愿死了,也不会害千羽和千浔,那个人便一再保证,不会伤害小哥俩,她这才半信半疑地将人带到了那个人那里去玩。 为了防止那个人下毒,她一直全程紧盯着她,她给的点心,她沏的茶,她都找借口替千羽和千浔挡掉了,甚至故意打翻它们,就为了不让那个人有机会下毒。 可是,她防不胜防,她以为没事,结果隔了几天后,那个人告诉她,千羽和千浔也中了落樱。 她原本不信,可是接下来,千浔和她都出现了那个人说的初期症状,偶尔的犯头晕头痛,虽然非常之短,只是一闪而过,但随着时间的过去,每天头晕头痛症状出现的频率开始慢慢多了起来。 从刚开始的一天一次,到现在的一天二三次,她这才相信并害怕起来,同时也觉得内疚,不知道如何是好。 千陌手搭在小影的肩膀上,微笑着说道: “小影,千陌姨自然知道,你是个心善的孩子,又怎会故意去害他们俩,而且千陌姨也不会怪你,要怪你就不会在今天特意让九弦叔叔给你们解毒了。” 千陌这话说得诚恳亲切,小影心里的感动自不必说,从九弦叔叔第一个先给她解毒就可以看出来,他们并没有怪她,否则完全可以不管她,先去给千羽和千浔解毒好了。 “千陌姨,对不起。”小影咬着嘴唇说道,脸上是自责的表情。 千陌拍拍她的脸,柔声道: “好了,小影你也别自责了,我们都不会怪你的,而且千陌姨也会为你保密,不告诉千羽和千浔这事与你有关。千陌姨只想知道,是不是张家媳妇给你们下的落樱毒?” “嗯。”小影点头。 “张家媳妇是青萍假扮的吧?” 小影诧异地问道:“千陌姨你怎么猜到的?” 千陌看着她的脸,不放过上面的一丝表情: “我还猜到,青萍威胁你,要你给我也下毒,否则就不给你们三个人解毒,对不对?” 小影此时对千陌佩服得五体投地了,她怎么什么都能猜到,连这些隐秘的事和青萍她们想要做什么她都知道,就好像当时她也在现场亲眼看到了一样。 看见小影的表情,千陌便知道自己猜对了,也明了这段时间小影的郁郁寡欢所为何来了。 “小影,千陌姨知道你是个好孩子,你不愿意给千陌姨下毒,所以你才会闷闷不乐,迟迟不肯按青萍的命令动手,而且你还对害了千羽和千浔中毒之事内疚自责,所以变得沉默寡言,常常一个人坐一边发呆。这些千陌姨都看在眼里,疼在心里。” 千陌将小影重新搂回怀里,用换抚摸着她的头顶,温柔说道: “千陌姨只希望我们的小影每天快快乐乐的,然后顺顺利利的长成一个漂亮的人见人爱的大姑娘,等将来找到你的娘和家人之后,让他们大吃一惊。” 小影忧伤地道:“可是青萍她们说,小影的娘已经死了。” “傻小影,青萍和梦霄宫的话也能信么?他们还不是想骗你死心塌地为他们所用,你肯定是从小被他们拐骗来的,你的娘一定在这个世上的某个地方在找你呢。” 小影的脸上马上焕发出一种光采,“真是这样吗?娘还在,在等小影?” 千陌点点头,肯定地说道: “嗯,他们一定在找你,只是世界太大,没法找到南夜国来罢了,或许她们在别的国家,总之,你快点长大,学得一身的本事,长大后就可以去世界的各个角落寻找你的亲人了,千陌姨答应你,在你长大之前,也会尽我所有的可能帮你寻找他们,好不好?” “嗯!”小影的眼睛里开始有了期待,还有一种下了某种决心的坚定。 千陌又问了小影有关青萍在镇国公府里的一些细节,最后声音清柔肯定地说道: “小影,今天咱们俩之间说的事,不要告诉任何人,你也要和从前一样,不要让青萍看出你们的毒已经解了,千陌姨要让她们乖乖地自投罗网,然后将她们一网打尽。” “嗯,好。” 千陌和小影谈完悄悄话后,子九弦在他的房里也刚好给千羽和千浔解了毒,并叮嘱了他们要对此保密,一切听他们的娘的吩咐和安排行事。 小哥俩都是人精,联系起前因后果,自然也猜到了是如何中的毒,既然娘有安排,那他们就密切配合就是罗。 从千石记出来后,千陌便带着小包子们去了逍王府。 这还是三个孩子第一次来王府,尤其其中两个粉娃娃还是即将成为逍王妃的儿子,王府上下人等自然是忙了个人仰马翻,就差恨不得将王府里压箱底的好东西都要搬出来给他们玩了。 什么好吃的好喝的,更是摆满了几桌,生怕怠慢了这几位又极漂亮又可爱又让人喜欢的小祖宗。 千羽和小影本身就不爱多话,所以一直很安静,对下人们的热情也是礼貌优雅地表示感谢,让众人觉得这两娃娃好看是好看,就是高贵矜持得很,跟他们的王爷一样,不太容易亲近。 只有千浔,他天生的话痨,又是个嘴甜的,不到半天工夫就和逍王府里的人打成了一片,让大家对他喜欢得不得了,每个人都恨不得在他小脸上亲一口、捏一把。 到得后来,连他自己都受不了了,跑到千陌跟前,傲娇地说道: “娘,浔宝现在可是万人迷了哦,太初叔叔府里的人老围着浔宝转,浔宝都快受不了了。” 千陌正在和南夜太初说着她接下来的打算,被浔小包子这么一扑一撒娇,不由有些好笑,点了点他的小鼻头,逗道: “那好啊,既然浔宝这么受欢迎,就将你留在逍王府里玩几天,好不好?” 本以为他会不愿意,没想到浔小包子如今大些了,回京后又见多识广,没以前在乡下母子相依为命时那般缠着她了。 “好啊,娘,只要羽宝哥哥和小影妹妹都留下来,浔宝也想在逍王府多玩几天呢。” 这些天他们的娘对他们管得可紧了,这也不许吃,那也不能动,可将他憋坏了。 如果到了逍王府,远离了娘的魔爪和严管,他可就是无法无天的孙大圣了,想吃什么想玩什么,还不是一句话分分钟的事啊。 千陌瞧着千浔那喜笑颜开的模样,正想将他的白日梦给无情打断,南夜太初却朝她眨了眨眼,说道: “嗯,这个提议不错,既然千浔喜欢逍王府想多呆几天,就让他们三个留在这里吧,陌儿,你也好做你自己的事情。” 千陌马上明白了南夜太初的用意,让三个孩子呆在他这里更安全,免得他们被青萍再次下毒拿来威胁她,毕竟青萍就在府里,她若想下毒或是下手,那可是防不胜防的。 其实下毒还好,反正有个双绝公子在,什么毒都不怕,而且除了他们几个,没人知道子九弦的身份,这也是目前对他们很有利的一件事情。 千陌担心青萍他们趁她不注意将三个孩子给绑走,上次绑架小哥俩失败是因为他们大意了,若再绑了小哥俩,就不会轻易放松警惕给他们逃跑的机会了。 想了想,千陌权衡了一下,便让三个孩子留在了逍王府,只带着夜魁回了琼蕊苑。 第274章 嫁衣被毁 琼蕊苑里,几个丫环没看见三个孩子一起回来,不由都有些奇怪,当天太晚了,千陌没让她们侍候便睡了,没问成。 第二天,红翡最先忍不住,揪着夜魁的衣领将他拽到了院门外。 “哎哎哎,红翡姑奶奶,你这是作什么!男妇授受不亲,授受不亲,你注意点儿影响哈!俺还是个单身汉,没娶媳妇儿的光棍,你这么揪着俺,要是被俺将来的媳妇儿看到了,成……” 夜魁故意小声地穷叫唤着,似乎被红翡这么揪着是件很没面子的事情,可他的眼睛里流露出来的却不是这么回事,那里面隐隐有着欣喜和得意,还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 红翡“呸”了他一声,一只手叉着腰,毫不客气地说道: “就你这粗鲁莽撞、一蓬大胡子遮了半张脸的模样,你还会有人喜欢?鬼才信!说,昨天你们去哪了?小公子和小小姐怎么没有回来?他们是不是又遭坏人绑架了?小姐的脸色似乎不太好,莫不真的是出了什么事了?” 她家小姐昨天很晚才回来,也没让她们几个起来服侍,今天小姐起来后就一直在房里坐着沉思,好像有些不太高兴,所以她不得不做出种种猜测。 夜魁摸摸头,嗡声嗡气地说道: “柳小姐当然不高兴了,那三个孩子嫌府里不好玩,吵着闹着非要留在逍王府里,你是不知道,逍王府里的下人们可是将这三个孩子当成小祖宗供着的呢,搜肠刮肚翻箱倒柜将所有好吃的好玩的都找出来摆在了他们面前,浔宝死活不肯走了,说要和他的太初叔叔培养培养感情,柳小姐不高兴,也只得随了他们的便。” 红翡听完夜魁的叙说,不由又好气又好笑,松了揪着他衣领的手,“噗哧”一声笑道: “这几个熊孩子,我就知道里面数浔宝小公子最调皮捣蛋,这些天他就一直唠叨说小姐虐待他,不给他好吃的,这下赖在了逍王府里,还不得由着他敞开了肚皮吃啊。” 墨翠刚才从外面领着小丫环端着早餐过来,听到了两人的对话,也笑了: “照你们这么说,等小公子们回来的时候,不得吃成个圆滚滚的小胖子啊。” 红翡跟在她后面跨进院门,“可不是么。” 夜魁一把将一脚跨进院子的红翡给拽了出来,趁她发怒发飙之前,他赶紧捂住她的嘴,将她拉到一株大树后,压低声音说道: “红翡妹子,哥问你个事,端看你答应不答应。” 红翡的嘴被他捂着,说不了话,只得拼命眨眼,也不知道她是让他说还是在让他松手。 夜魁也不管,他怕他一松手他的话还未说她就跑了,所以他三下五除二干脆利落地问道: “红翡妹子,俺喜欢你,想让你做俺的媳妇儿,你愿意不?愿意就眨一下眼睛,不愿意就眨两下眼睛,给个痛快话。” 只露出一双眼睛的红翡在听到夜魁简单粗鲁的表白后,先是吃惊地瞪圆了眼睛,随后那眼睛像扇风一样,眨个不停,嘴里唔唔着,也不知道想说什么。 夜魁的大胡子抖了抖,纳闷地问道: “红翡妹子,你这是啥意思?眨个不停,难道是眼睛抽风了?俺懂了,你是不愿意,所以不停地眨,算了,刚才的话就当俺没说吧,得罪了。” 说罢,松开手,他转身一阵风般就进了琼蕊苑,扔下红翡一个人在那捂着胸口直呼气。 王裁缝正好从她身边经过,看见她这模样,一张老脸笑得更像一朵盛开的菊花了: “红翡姑娘,六小姐在院子里么?老身想和她说个事。” 红翡脸上红扑扑的,也没扭头看她,只是挥了挥手,含糊地说道: “王妈妈,小姐在的,您进去就是了。” 王裁缝说了声“谢谢”,便迈着步子进了琼蕊苑,墨翠看见她来,笑着说道: “王妈妈,这么早您来有什么事情?小姐正要去吃早饭呢,如果不急的话,等会再来说好了。” 屋里的千陌听到了,透过开着的窗户说道: “墨翠,王妈妈这么早来一定是有要事,先让她进来,早饭我晚一点吃没关系的。” 墨翠见小姐发话了,便不再阻拦,掀起垂帘,将王妈妈让了进去。 屋内,千陌正坐在东边纱窗下偏头研究着什么,席塌上摆了一匹薄如蝉翼的纯白色丝质绸缎,摊开了一大截在塌上。 见到王裁缝进来,千陌抬起头,亲切地说道: “王妈妈,这么早你来找我,是有什么事情么?” 王裁缝鞠了个躬,恭谨地回道: “六小姐,老身手边的活暂时做得差不多了,昨晚家里人托人带话,说让老身回去一趟,有点家务事要处理,老身想请几天假回去一趟,小姐您放心,保证不会耽误了做嫁妆的活的。” “既然这样,你又保证不会误了七小姐嫁妆的制作缝制,我还有什么好担心的,你就回去几天吧,好好将家里的事情处理好了再来。” 千陌允了王妈妈的请假,笑眯眯地看着她道了谢出了房门,转回头继续研究着那匹雪绸来。 她有个奇葩大胆的想法,她忽然不想穿着传统的大红嫁衣了,她要穿自己亲自设计制作的婚纱,在成亲当天与穿传统新郎红袍的南夜太初站在一起,不知道这种混搭会是种什么样的轰动效果呢。 越想越来劲,这一天,除了吃饭,她整个人就没出过门,一直呆在房里画草图,画了无数张又撕了无数张,终于在第二天傍晚的时候,画了一张自己满意的婚纱设计图出来。 等三天过后,王裁缝休完假回到琼蕊苑给千陌报到的时候,她走进正厅看到的,就是千陌趴在塌上,聚精会神裁剪着雪绸的认真模样。 王裁缝和千陌说话,她也心不在焉,头也没抬,只说了一句“嗯,知道了”,继续埋头手里的活儿。 王裁缝有些好奇,伸着脖子偷偷瞄了瞄,没瞧出她裁的那些长片短片有什么用,撇了撇嘴,心道:这有钱人家的小姐大概是闲得无聊,裁布玩。 不再杵在这里打扰千陌,王裁缝搬起腿往外走,谁知刚走到门口,刚好看到张家媳妇急匆匆地走进琼蕊苑,脸上带着一抹焦急不安的神色。 院子里的红翡拦下她,在和她说了几句话后,脸色也是不由大变,带着她就往屋子里走。 王裁缝看得纳闷,刚要问是怎么回事,红翡已经拉着紧张得快哭出来的张家媳妇进了正厅,她只好又跟在后面走了进去。 “小姐,不好了,出事了。” 红翡一进门,冲着千陌就蹦了这句话,随后又将张家媳妇推上前,对她说道: “张家姐姐,你快给小姐认个错,说明原委,看看还来不来得及补救。” 千陌抬起头,盯着三人逐一看了一遍,温和问道: “出什么事了?” 张家媳妇嘴唇颤抖着,双手用力绞着衣摆,眼里盈满了泪水,好半天才嗫嚅着说道: “七,哦,六,六小姐,我,我刚才不小心将一块烧着的碳掉到了七小姐的嫁衣上,将,将,将……” 她说不下去了,眼里的泪也在此时掉了下来,一个没止住,哭泣声也随之响起。 什么?这个时候了,柳千紫的嫁衣竟被她烧了个洞?虽然她没说完,但显而易见是烧坏了,一块燃着的碳掉下去,不破洞才怪! 王裁缝在一边也急了,她走上前,抓着张家媳妇的手说道: “张家媳妇,你这不是害了老身吗?这眼瞅着吉日快到了,你将七小姐的嫁衣烧了,你让老身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如何赶得及再缝制一件嫁衣出来呐!你你,你也忒不小心了,你让老身说你什么好哟!” 说着说着,她的手就忍不住去戳张家媳妇的脑袋,将她戳得头往一边歪,差点站不稳脚。 千陌朝红翡使个眼色,让她拉开王裁缝,淡淡地说道: “好了,既然事情已经出了,王妈妈你也先别急。张家媳妇,你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何会去烧碳,又为何会刚好将它掉到了嫁衣上?” 张家媳妇只顾着在一边啜泣,抽抽答答的,根本说不全话,王裁缝忍不住开了口解释: “六小姐,是这样,南夜国的绣女一般有个习惯,在绣完一幅图样后,会烧碳放到熨斗里将刚绣好的绣面熨平整,这样出来的图案会更好看,针脚也显得细密均匀,不会有时松时紧的情况。” 原来是有这样的习惯,那就难怪张家媳妇要烧碳了,大约是将烧好的碳夹到熨斗里时不小心掉到了铺在塌上的嫁衣了吧。 这么说来,确实是这个张家媳妇太不小心了,她怎么能这般粗心呢,不知道在一边将碳全部装到熨斗里去后再拿到塌边吗? 千陌刚要问还有什么补救方法没有,柳千紫恰恰在此时来琼蕊苑找千陌聊天,在门外听到说她的嫁衣被烧了个洞,急得笔直冲了进来,对着千陌哭丧着脸道: “六姐,是真的吗?我的嫁衣真的被这个贱婢烧了吗?那要咋办啊?该咋办啊?今天都三月初十了,离成亲的日子就剩十八天,那嫁衣还赶得及做吗?” 一件嫁衣,从裁到缝再到绣上精美繁复的花样,即便赶工没有个一个月是无论如何做不出来的。 短时间内做出来的嫁衣,要么就是省略了大量的瑰丽花样不绣,就只在袖口和领口绣一点简单的图案要,要么就是绣工不精致,绣活粗糙不能近看。 千陌拍拍柳千紫的手,示意她镇静下来不要急躁。 大约是千陌的淡定影响了她,她果然平静了下来,静静地坐在一边,等她的六姐拿主意。 千陌不去看一旁仍在抽泣的张家媳妇,只朝着王裁缝问道: “王妈妈,只剩十八天了,不对,只剩十七天了,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能重新做一套一模一样的嫁衣出来吗?” 第275章 请君入瓮 王裁缝为难地说道: “六小姐,七小姐,这个,只怕很难。老身裁剪起来很快,缝合的话,如果请到两个熟手同时缝合,那也会节省一些时间,现在难就难在刺绣上,光靠张家媳妇一个人绣,即便她不吃不喝不睡,也很难在十天的时间完成啊。” 南夜国的绣女都是将成衣绷在绷架上来刺绣的,所以一件衣服只能由一个人来全程绣完,无法分给其她绣女帮忙。 千陌想了想,问道: “王妈妈,可不可以在你裁剪好的布料上先绣好图案,最后再缝合呢?” 如果这样可行的话,就可以由几个熟练的绣女同时绣花了,这样就能大大节约时间,赶上成亲的吉日应该不是难事。 王裁缝赶紧摆手摇头: “那样也是不成的,先绣好再缝合,万一她们绣的地方的尺寸不对,特别容易在缝合的时候前后两片缝接处造成图案的错位,万一一只孔雀的尾巴被缝了一截进去了,又或者尾巴什么的连接不上,砸了老身的牌子事小,给七小姐和镇国公府造成不好的影响,让大家看笑话可就罪过了。” 这也不成,那也不成,难道她要因此给邓家说因为嫁衣没做好而延期成亲吗? 柳千紫的一张脸难看到了极点,跟那黑云压城似的,大有一触又要发的态势。 千陌声音清丽的道:“千紫,别急,我的嫁衣让给你,不会让你错过吉日的。” 柳千紫虽然不想错过良辰吉日,但也想因此而拖累千陌,赶紧拒绝: “六姐,那怎么行,你也是在那天成亲的,给了我,难道你就穿一般的衣裳去成亲?我不同意!” 千陌示意她先冷静下来,转头对王裁缝和张家媳妇说: “既然事已至此,我怪你们也没有用,麻烦你们将那破了洞的嫁衣拿来,我看看能不能有办法补救,如果没法补救,就只能从你们的工钱里扣了。” 王裁缝和张家媳妇原来还担心千陌和柳千紫大发雷霆地骂她们一顿,甚至让她们赔得倾家荡产,没想到这位郡主不但没责怪她们,反而对她们和颜悦色的说话,还说她想办法补救,并且最坏的情况也只是扣她们一点工钱。 两人不仅连声感谢,感激涕零地下去了,随后不久便将那件嫁衣抱了过来。 千陌接过嫁衣后便让她们退了下去,叮嘱她们先将其它的活尽快做完,不要有思想负担,两人自是又一番感激,下去干活不提。 柳千紫抓着她的胳膊,不安地问道: “六姐,你刚才说的话是当真的吗?真的将你的嫁衣让给我?让给我了你穿什么呀?” 千陌指了指塌上已经被她堆成一团的雪绸说道: “喏,那是我这几天正在做的,原本只是有个想法,我想穿我在外地时看到的一种婚纱款式成亲,但没下定决心,现在出了这件事,我正好有正当的理由穿与众不同的嫁衣了哟。” 说完,又拍拍柳千紫的手,“说起来,还要感谢你呢,让我可以毫无顾忌地穿我之所想。” 柳千紫看着堆到席塌一角的一堆破布片,怀疑地问道: “成亲那天你就穿这堆破布烂片?还是白色的?六姐,你不会是为了安慰我才逗我笑的吧?” 千陌横她一眼,又好气又好笑: “我骗你作什么!闲得无聊拿自己开涮么?你就等着看吧,那天让你看到一个不一样的六姐。” 说罢,她不再理构柳千紫,抱起那件红嫁衣,找到地个被烧了个洞的地方,仔细端详着。 这个洞着实有些大,想想也是,一块燃烧着的碳,即便劈成了小块,也还是挺大的,掉了这么大一块下去,那个洞又怎么会小得了。 本来她还想着如果洞的位置比较偏,洞不太大的话,她就想办法在它上面绣朵花什么的将它遮起来的,现在看来,是不可能了。 实在是太可惜了,这件嫁衣基本上已经绣完工了,却因为这个洞而毁于一旦,想想也是有点心疼,况且这绣工还真不是一般的好。 柳千紫也探头过来看了眼那个洞,叹了口气,不再说话。 千陌将嫁衣胡乱一卷扔到席塌最里面的角落里,拉着柳千紫的手问起了她嫁妆的事情,看看她是否还有遗憾,她这个当姐姐的也好替她补上。 两姐妹说着话,感情比原先更近了一步,让柳千紫对千陌也更喜欢和敬重了。 嫁衣被毁这事过去了几天后,千陌自己设计自己缝制的婚纱终于在她的巧手下完成,剩下的就是用珍珠碎钻点缀的活了。 这天,王裁缝和张家媳妇来琼蕊苑和千陌交活结账。 千陌叫来柳千紫,两人和红翡墨翠两个丫环将王裁缝她们所做的所有嫁衣、被面等嫁妆认真检查完,确认数量、质量以及图案无误后,千陌拿出一张银票交给她们,说道: “这段时间辛苦王妈妈和张家媳妇了,这是你们的工钱,不过,从里面扣除了那件烧烂的嫁衣的损失,也没全扣,就扣了一成的布料钱。你们看看,这银子的金额对不对?” 说实话,那段做嫁衣的面料是最好的高档面料,光面料钱就值不少的银子,如果让她们赔,即便扣掉全部的工钱,她们也还要补不少的钱。 这次千陌实在是对她们开恩,没让她们全赔,只是象征性地扣了一成面料钱当是个小惩教训,两人自然是感恩戴德,那些好听的恭维话又说了一箩筐。 千陌似乎也很享受被别人恭维的感觉,脸上始终洋溢着一种得意的表情,毫不谦虚地将她们拍马屁的话照单全收了。 最后,在王裁缝和张家媳妇要告辞出府之时,千陌却将张家媳妇留了下来: “张家媳妇,上次我曾说过让你帮忙缀珍珠的事,现在你也有空了,时间也还有十几天,你就暂时还留在府里帮我这最后的十来天,到时候做得好,工钱自然少不了你的。” 张家媳妇一听顿时高兴坏了,咧着嘴点头答应: “要得要得,这次我保证不出任何意外,一定帮小姐做得漂漂亮亮的。不知道小姐什么时候让我开始?有什么要求?” 千陌笑眯眯地道: “不急不急,你可以先回家去休息一天,明天准时来府里,我再教你如何做。” 张家媳妇连连答应着,又鞠了鞠躬,和王裁缝一起离开了琼蕊苑。 回到偏院后,因为王妈妈已经完工,不会再来,便将自己的所有东西打了个包袱,与张家媳妇一同出了府,各自回家不提。 这天晚上,千陌让丫环们先下去睡觉,她一个人在卧室里将那件已缝好了的婚纱穿在身上试了试,挺合身的,除了腰间略大之外。 将婚纱换下来,她针钱,将腰线做了记号的部位又往里缝进去一点,等到这一切做完时,墙上的沙漏已经到了子时。 她的枭也应该要来了吧。 这样想着,就听得一声极轻微的响声,也没看见有人影动,反正就像是凭空冒出来的一般,在她眨眼的时候,南夜太初就已经站在了她的面前。 千陌欣喜地迎上去,勾住他的脖子,俏声说道: “枭,你终于来了!” 南夜太初搂着她的腰,坐到一旁的椅子上,打趣道: “怎么,听陌儿这口气,似乎在埋怨为夫呢,莫不是怪我来迟了?” 千陌会在他腿上,笑容甜甜,声音也甜甜: “怪你又如何,难道你还想退货不成?反正你现在后悔也迟了,这辈子我是赖定你了。” 南夜太初拧了拧她的翘鼻头,她则趁机拿嘴去咬他的大手,两人一个躲,一个追着咬,嘻笑玩闹了一阵。 到得后来,悄悄话说够了,吻也吻过了,千陌从南夜太初怀里仰起头,轻声问道: “枭,那个人如何了?” “正如你所猜测的那样。” 南夜太初悄悄将今天他的暗卫盯梢打探来的情况给千陌说了一遍,再次证实了她的猜测。 “我的陌儿就是聪明,这么细致如微的细节你都能观察到,看来,以后谁是要在你面前害你,那简直就是在自找死路。” 千陌洋洋得意地扬了扬下巴,骄傲地说道: “这倒不假,他们也不看看本小姐是谁!我可是堂堂镇国公府六小姐,皇上亲封的玉璃郡主,未来的逍王妃啊,有你这么个腹黑冷酷的王爷做靠山,我还会差么!” 南夜太初宠溺地揉了揉她的头顶,柔声问: “那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不咋办,先凉拌!” 南夜太初挑起一边眉毛,似乎在责怪她连他也一点口风不露,千陌拍拍他的脸颊,脆生生地解释道: “笨蛋,这都不懂!我的意思是,以不变应万变,以静制动,所以先凉拌罗,引君入瓮抓大鱼,想想都挺兴奋的。” 哼哼,青萍,这次怎么着也要将你抓到,通过你,再查到梦霄宫的老巢,将你们一网打尽,报你们绑架我儿子的一箭之仇。 我可是有仇必报的小女人呢。 南夜太初走后,千陌美美地睡了一个好觉,在梦里,她居然梦到十几天后,自己穿着白色婚纱嫁给南夜太初的情景了。 南夜太初居然不喜欢她身上的白色婚纱,原因自然是这个古人嫌它太暴露,将她雪白的大片肌肤都露在了外面。 千陌正在梦里面和古板的逍王殿下据理力争,又循循善诱的给他洗脑,眼见着他有被说服的迹象,墨翠和人在回廊下说话的声音惊醒了她。 从床上抬起头往窗外看了看,见外面天已大亮,赶紧起了床,洗漱梳洗打扮后,走到屋外一看,原来是张家媳妇一早就从家里回来了。 千陌让她先在院子里和丫环们聊聊天,她先去吃早饭。 等她吃完早饭出来时,张家媳妇正和红翡两人有说有笑的在院子里聊着天。 看见千陌从偏厅出来,张家媳妇赶紧住了嘴,快步走到她面前,随着她一起走进了正厅。 当千陌将那件已经做好的婚纱摆开在塌上的时候,张家媳妇捂住嘴巴瞪圆了眼睛。 第276章 她还真沉得住气 这件雪绸做的长裙没有领口,怎么穿呐!难道说它的领口就是那开得很大的一圈弧形? 张家媳妇严重怀疑它的所谓领口能不能挂在肩膀上,还有这件长裙也太长了,长得超出想像,尤其是后摆,看它叠成厚厚的一堆,怕是没有三丈也有二丈! 六小姐是打算穿着它扫地吗? 千陌对张家媳妇吃惊的表情见怪不怪,她昨天将这件半成品婚纱拿给丫环们看的时候,她们就和张家媳妇现在一样。 没办法,古人嘛,没见过,自然少见多怪了。 千陌坐在塌上,抄起婚纱指点着: “张家媳妇,我想在这几处地方缀上珍珠,在这儿、这儿还有这儿缀上碎钻,然后,还有这块头纱,上面也要缀珍珠。” 她抄起另一块长方形雪绸给张家媳妇看,然后问道: “在我成亲前,你能完成吗?哦,具体缀成什么图案我会有图纸给你的。” 张家媳妇有些为难地道: “六小姐,照你刚才所说的,几乎是将这件长裙缀满了珍珠和碎钻, 这个活可不轻松,妾身也不知道能不能按期完成,毕竟从来没有做过,没有把握。” 千陌笑意盈盈:“没关系,我会和你一起做这个手工活的,两个人比一个人要快得多。” “如果有六小姐帮忙,妾身倒是有信心接下这个活了。” “嗯,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你坐下来吧,我将图纸拿给你,咱们分分工,然后就开始开工干活。” 千陌让张家媳妇在塌上坐下,又在塌上摆了两个并排的小几,将婚纱摊开放在小几上,简单给两个人分了工,一个负责领口和前胸部分,一个负责腰间,有说有笑的缀起了珍珠来。 这个张家媳妇不似以前那般拘谨了,大概是见千陌亲切随和,对下人和丫环们也很好,所以她的话也多了起来。 偶尔还能给千陌说些市井上的荤段子笑话,逗得千陌哈哈大笑,也让在一旁帮着干活的红翡和墨翠听得满脸通红。 大家相处很愉快,气氛很融洽,琼蕊苑里天天欢声笑语,整个镇国公府的人都在盼着三月二十八日那一天的到来。 这天,大家又聚在一起缀珍珠的时候,墨翠端了几碟点心进来,笑着对千陌说道: “小姐,这是刚刚老爷派人送来的福照楼的点心,可惜浔宝不在,这里面可有他最爱吃的水晶糕呢。” 张家媳妇见她哪些说,似乎也有些奇怪,手中的活没停,低着头说了句: “诶,墨翠妹妹你这么一说,妾身才发现诶,小公子和小小姐确实好长时间没有看见他们了,他们莫不是不希望六小姐出嫁么?” 若放在以前,这话她不敢问,如今她和她们打成了一片,多少也了解了千陌和丫环们的性格,知道这种问题并不是忌讳,所以便无所顾忌地问了出来。 红翡在一旁给两人打下手,递珍珠碎钻丝钱什么的,听她这么问,便笑嘻嘻地答道: “张家姐姐,小公子们巴不得小姐出嫁呢,他们说这样就多了一个人来保护他们的娘了,这些天他们不在府里面,是因为浔宝喜欢上了逍王府的景色和点心,非要留在王府玩几天。” “啊,原来是这样啊,看来逍王殿下也挺宠这几个孩子呢,六小姐真是好福气。” 张家媳妇抬起头又崇拜又羡慕地看着对面的千陌: “六小姐生的儿子聪明可爱,嫁的相公又有权有势还有钱,真是好命。不过,小公子们总呆在未来姑爷府里,也不是个事儿吧,这事要让外人知道了,还不得嚼烂舌根啊。” 千陌停下手中的活,偏着头想了想,迟疑着道: “张家媳妇这话说得也对,原先我只考虑让乖宝们和太初多培养培养感情,免得嫁过去之后,他们相处得不愉快,倒没考虑其他人会怎么看。” 随后,她让红翡叫来夜魁,对他吩咐道: “夜魁,你去趟逍王府,将乖宝和小影接回来,就说他们在那儿呆的时间太长了,不能太叨扰逍王府的主子和下人了。” 夜魁答应一声,转身匆匆出了琼蕊苑,半个多时辰后,他就回来了。 千陌几人看着他光手光脚的进屋,后面并没有跟着那三个小人儿,伸出头朝窗外望,院子里也没见人影,不禁问道: “人呢?他们去哪了?” 夜魁摸摸头,笑容满面地说道: “小姐,羽宝和小影倒是愿意跟着回来,就是浔宝小公子,他抱着逍王殿下的大腿不松手,说是在王府自由自在多了,想吃什么就吃什么,想玩什么就玩什么,还没有您管着他,所以他不愿意回来,而且,而且……” “而且什么,快点说,一个大男人磨磨叽叽干什么!”红翡莫名地喝斥道。 夜魁似乎有些怕她,赶紧说道: “而且,浔宝说他不打算回镇国公府了,反正过几天您就要嫁到逍王府去,他们干脆就在王府里等着您,省得跑来跑去的麻烦。” 嘿,这个浔小包子!这么快就被南夜太初收买了?! 千陌哭笑不得,无奈地瞥了眼对面偷笑的张家媳妇: “好了,我知道了,你下去吧。这个浔宝,看来得我亲自出马将他拎回来了。” 等夜魁下去后,她又自言自语地补了一句: “可是,我现在哪有时间啊,这婚纱上的手工活可费时间了,时间又紧,算了,还是等这件婚纱完工了再去抓他回来,就让他们再逍遥几天。” 张家媳妇和两个丫环们低着头偷笑,也不接话,这事也就这么过去了。 晚上吃过晚饭,点着灯又做了一个时辰的手工婚纱,千陌便打起了哈欠,红翡劝道: “小姐,这些天您天天熬到半夜,也是累了,要不今天您早点睡,我和张家姐姐继续在这缀这些珠子,保证不耽误您的佳期。” 千陌用手捂着嘴又打了个哈欠,点点头,说道: “也好,前些天天天熬到半夜,大家都累了,今天就收个早工,你们都下去休息吧,罗马不是一天造成的,睡足了精神明天效率更高。” 红翡、墨翠和张家媳妇高高兴兴地道了晚安告退,千陌手支在小几上,看着三人离去的背影,暗忖: 难道是她猜错了?这个人怎么还没动静,每天老老实实的,她到底打算做什么? 下毒?她没机会,天天在她眼皮子底下,茶水都是红翡她们沏好端来的;况且,她服了子九弦解百毒的药丸,一个月内,一般的毒药对她无效。 破坏她的婚礼?目前看来只有这个最有可能了,可她如何破坏呢?迟迟不见她动手,难道要等到成亲那天?她还真沉得住气。 千陌摇了摇头,决定先不想这个问题,船到桥头自然直,只要将她严密控制在他们的监视下,她就终有暴露的一天。 撑着桌子站起身,千陌眼角瞥到塌里边一团红色的布料,拿过来一看,是那件给柳千紫做的,后来被烧了个洞的嫁衣。 捧着这件嫁衣,发了会呆,她翻到那个破洞的地方,忽然觉得这件已经完工的嫁衣就因为这么个洞就要被扔掉,实在是太可惜了。 而且在晚上看来,那个洞似乎没白天那么打眼,既然洞有点大无法绣朵花,不如做朵花钉在洞上试试看。 想到就做,千陌从针线篮里翻出一些碎布料,用红色和浅金色叠在一起,折了一朵真花大小的山茶花,将这朵一层红色一层金色错色而成的绸花缝在嫁衣的破洞处,效果出乎意料的好。 不仅刚好将那个破洞给遮得严严实实,丝毫看不出破绽,而且这朵立体的金红色绸花配在嫁衣,让整个嫁衣都有了一种灵动感,颜色也很搭,非常的别致。 就是只有一朵有点单调,千陌干脆再翻出一些红色和浅金色的碎布料,一气做了二十几朵同样的绸花,然后错落有致地分别缝在了嫁衣上。 做完这一切后,她拿着嫁衣站在铜镜前放在身上比了比,非常满意:这应该是南夜国有史以来第一件花朵嫁衣了吧,看上去很柔美,穿上的话一定很好看。 看了看墙上的沙漏,又是子时,将嫁衣小心的叠好收到衣柜里,千陌心满意足地睡美容觉去了。 经过大家的合力赶工,千陌的婚纱终于在距离成亲的日子还剩两天的时候完成了。 将这件钉满了珍珠、碎钻和珠片的婚纱抱在怀里,千陌跑到铜镜前比了比,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张家媳妇和几个丫环在看到一件普通的雪绸裙在钉上这些装饰后变得这般漂亮,也是欢喜不已。 张家媳妇羡慕地称赞个不停: “六小姐,这件嫁衣太漂亮了,虽然不是南夜国人流行的大红嫁衣,但看多了那些老一套的嫁衣后,在看这件白色的嫁衣,哦,就是六小姐你说的什么婚纱,这件婚纱真让我们眼前一亮呢,又别致又好看,还与众不同。啧啧啧,后天,您一定会是全南夜国最漂亮的新嫁娘。” 千陌这段时间似乎习惯了她的恭维,也很喜欢听到她们的赞美,所以脸上不禁露出得意的神色来: “那是当然,本小姐就要做全京城最漂亮最与众不同的新娘子,让那些人羡慕嫉妒恨去吧。对了,张家媳妇,反正你现在做完也没什么事,不如再在府里呆两天,看着我成亲之后你再离开吧。” 张家媳妇欣喜地说道: “真的吗?那太好了,妾身能亲眼看到六小姐穿着这件婚纱漂漂亮亮地出嫁,真是太荣幸了。谢谢六小姐给妾身这个机会,妾身在这里先祝六小姐和逍王殿下百年好合,夫妻恩爱,早生贵子哟。” 千陌将这件婚纱用衣架撑起来高挂在衣架上,将衣架移到塌边,让长长的婚纱后摆垂在塌上,做好这一切后,她对几个人道: “好了,大功告成,我放你们一天假,你们出去玩会吧,我现在补补觉,后天可要做个美美的新娘子呢。” 第277章 青萍和青环落网 后半夜的镇国公府静悄悄的,主子们和下人们早已经进入梦乡,唯有每座院门口高挂着的气死风灯发着微弱的光,照着门前一小片空地,影影绰绰。 夜魁一直蹲守在一片花丛里,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对面的院门。 这样的日子已经持续一段时间了,他不敢有丝毫松懈,离他家公子成亲的日子越近,就越要保持高度警惕。 公子和小姐都说了,那个人这么长时间没动静,这最后的两天就是她动手的最后最好的机会了,所以他务必要抓她的现形。 就在他努力克制住睡意,将一双牛眼瞪得铜铃大时,忽然从对面小院里飞出一条纤细苗条的人影,人影没有走院门出来,而是翻过墙头,向着镇国公府的某一处飞速跃去。 夜魁赶紧从花丛里站起来,提气追着那道黑影而去。 等夜魁追过去不久,偏院的门忽然悄无声息地被从里面打了开来,一道丰满的人影探出头朝左右两边看了看。 确定没有异常后,黑影闪身从门后出来,顺手将门带上,再次侧耳听了听周围的声音,然后贴着路边的花道,借助道树阴影掩饰身形,谨慎地朝琼蕊苑走过去。 快到琼蕊苑门口时,黑影再次朝前后看了看,又试探着扔出一枚小石子弄出些声响,然而整个院子内外依旧静悄悄的,没人被这道不轻不重的声音惊醒。 黑影快步走到院门口,用手推了推门,门从里面闩上了,自然是推不开,她从头上拔下一根发簪,从门缝里伸进去,轻轻一挑,一推,院门便开了。 黑影闪身进去,反身将门轻轻关上,蹑手蹑脚地往正房走过去,一路畅通无阻,院内依旧静得连根针都能听见。 轻轻松松地就打开了正厅的门,黑影顺利地走了进去,随后她举起手中的夜曜石将室内照出一小片光亮,等她手中的夜曜石照到塌边木架上那件白色的婚纱时,她的眉毛不禁得意地挑了起来。 在这道黑影向千陌的婚纱走过去的时候,夜魁一路跟着那道人影追到了镇国公府的西北角处。 那道人影此前一直保持着匀速,不快不慢,似乎并不知道有人在跟着他,但有时又会偶尔停下来,也不知道是在等夜魁还是在辨认道路和方向。 总之,夜魁很轻松地就盯牢了这道黑影,与他保持着一丈来远的距离。 本以为是件很轻松很简单的盯梢的活,却没想等那人跑到西北角后,毫不犹豫地纵身翻过墙头就跃出了墙外。 夜魁这才急了,赶紧三步并作两步跑到墙下,无奈他练的是外家功夫,只会耍刀弄枪,轻功却不怎么在行,要是有树他还能借助它跃上高墙墙头,此刻这儿啥都没有,他还真不容易飞上去。 恨恨地跺了跺脚,夜魁意识到自己上了调虎离山之计,暗道一声“糟糕”,返身就往琼蕊苑方向跑。 而此刻琼蕊苑的正厅里,那道黑影已经走到了婚纱前面,她将手中的夜曜石收起来,手腕一翻取出火折子,在空中晃燃,将燃烧着的火折子扔到婚纱上,婚纱迅速被引燃。 她无声地咧着嘴笑了,然后掉转头就往外走,却在掉头回身的那一刹那愣在了原地。 只见在她面前站着穿戴整齐,笑意盈盈看着她的千陌,随即整个正厅突然明亮了起来,似乎有人点上了灯。 “早啊,王妈妈,现在才四更天,您到我这儿来是要干什么呢?” 千陌嘴角弯弯,眉眼带笑,但那笑里带着浓浓的嘲讽意味,站在她面前偷偷潜进来放火的正是王裁缝。 王裁缝在最初的惊诧过后,很快便镇定了下来,她看着在灯光中明艳照人的千陌,撇了撇嘴不屑地说道: “六小姐,你也莫要太高兴,瞧这屋里这么亮,只怕是婚纱烧起来了,后天,哦不,应该是明天的婚礼巩怕要延期了,您还是操心操心嫁衣的事情吧。” “哦?”千陌不急不徐,清脆地说道:“王妈妈,您不妨往身后看看,有些话没有经过证实可不能说得太早哦。” 瞧着千陌淡定的神色,王裁缝眼里露出了怀疑,将信将疑地扭头往身后看,却在见到塌上安坐的南夜太初时瞪圆了双目! 原来她的身后还有一个,她居然不知道!而且那件婚纱也没有燃起来,此刻正被南夜太初抄在手里,那枚火折子也被他掐灭了火拿在手里把玩着。 在他身后的墙上,一支蜡烛明亮亮地照着——原来将房间里照亮的并不是燃烧婚纱的火光,而是南夜太初点燃的蜡烛。 王裁缝很快从震惊中恢复了过来,她冷笑道: “哼哼,虽然我今天着了你们的道,可是你们的亲照样结不成了!一件嫁衣被张家媳妇烧了个洞,这件赶出来的婚纱又被我烧了个洞,说起来,我也没输,最起码我的任务完成了!” 任务?难道她的上司派她来,只为了破坏她的婚礼,不让她顺利和南夜太初成亲的吗? 千陌猜得也对也不对,王裁缝接到的任务就是,接近千陌杀死她,如果不能杀死她,那也要想尽一切办法阻止她嫁给南夜太初。 见千陌脸上露出研判的神情,王裁缝不屑地补了一句: “别指望我会告诉你我的上司是谁、我的任务是什么!” 千陌耸耸肩,越过她走到南夜太初身边坐下,笑眯眯地说道: “你以为你真的烧坏了我的婚纱了吗?” 说罢,她将南夜太初手中的婚纱甩开,原来只是一匹别成婚纱式样的雪绸,虽然上面有个很明显的火烧的痕迹,但可以肯定不是她们亲手赶工钉上珍珠和碎钻的那件。 “你诳我!我和你拼了!” 王裁缝瞬间胀红了脸,恼羞成怒地吼出一句话,作势就要向千陌扑过来。 在南夜太初伸手阻挡她的刹那,她却及时收住往前去的冲势,轻巧敏捷地掉转身形,就要夺门而逃。 说时迟那时快,南夜太初站起身,也不见他运功提气,身形一晃,他的人就拦在了王裁缝有门之间,像一尊神祇一样轻蔑地俯视着她这个跳梁小丑。 王裁缝见前门不通,她的反应也不是一般的快,立即又掉转头,攻向不会武功的千陌,试图从她身后的窗户穿窗外逃。 可她想得太简单了,有南夜太初在,又怎会让她欺负到千陌,也不会让她的计谋得逞。 他貌似随意地拍出一掌,光是那一掌的掌风就将王裁缝给拍翻在了地上,再也爬不起来。 王裁缝狼狈地趴在地上,咬牙切齿道: “你们也莫得意,抓住我一个小喽罗有什么用,反正……” 她的话未说完,房间的门便从外面打开了,夜魁率先走了进来,在他身后,是拎着一个人的夜鬿。 “主子,小姐,人抓到了。” 夜鬿将手中的女人扔到地上,王裁缝在看清身旁的人时,先是一愣,随后忍不住讥笑道: “原来你也没有跑出去啊,还说什么调虎离山计,顶个屁用!” 张家媳妇一改平时的拘谨小心,怒喝道:“闭嘴!” 千陌拍拍手,俏生生地道: “好了,一个王妈妈,一个张家媳妇,你们俩这下子不但没能完成任务,也没有逃掉,就谁也别说谁了,现在该是咱们来算总账的时候了。” 算总账?算什么总账?难道千陌已经知道她们的底细了吗? “六小姐说的什么话,我们听不懂,我们只是奉命行事而已。” 王裁缝和张家媳妇惊疑不定地从地上仰视着端坐在塌上的千陌,后者正翘起一边嘴角,嘲讽地看着她们。 “看来你们俩还想蒙混过关啊!这么晚正是好睡觉的时候,我也不和你们啰嗦了,干脆利落地揭了你们的底,咱们就各自休息去吧。” 千陌站起身,走到两人面前,居高临下地说道: “王裁缝,你不是王裁缝,张家媳妇,你也不是张家媳妇。你们一个是梦霄宫的青萍,一个是青环,我说得对不对?” 张家媳妇默不作声,王裁缝却抬起头,诧异地问道: “你是怎么知道的?” 张家媳妇狠狠地瞪了她一眼,骂道:“蠢货!” 王裁缝正要说话,南夜太初隔空点了两人的哑穴:“聒噪!” 他走到千陌身边,拥着她坐下:“陌儿坐着说话,站着太累。” 千陌朝他温柔的一笑,温顺地和他并肩坐在塌上,继续看着两人说道: “现在的王裁缝你也不是前几天的王裁缝,同样,今天的张家媳妇也不是前几天的张家媳妇,唉,这么说,跟绕口令似的,我就直接称呼你们的本来名字。今天的王裁缝是青环,今天的张家媳妇是青萍。” 夜鬿上前,在两人脸上摸索一阵,很快就将两人的人皮面具撕了下来,露出了两张年轻漂亮的脸蛋。 此时这两张年轻的面孔正神色复杂地看着千陌,不解她是如何看穿她们的,又是如何发现她们的真实身份的。 千陌笑吟吟地给两人解着惑: “咱们从头说起吧,也好让你们两位死个明明白白。镇国公府刚开始请的王裁缝是真的,只是当我和孩子们从帕莱城回来后,王裁缝有一天请示说,她原来的助手生病无法帮忙,所以经人介绍她将死了相公的张家媳妇请了来帮忙几天,我不疑有它,便答应了。这个时候的张家媳妇,其实就是青萍你伪装的。” 见青萍似乎露出难以置信的神情,千陌侧着头笑道: “我后来对你有所怀疑后,让太初调查过你,张家媳妇确有其人,也确实给王裁缝去当助理了,至于我为什么后来会怀疑你,那是因为,张家媳妇你好几次试图接近小影。记得有一次我从外面和千紫回来,你正和小影说话,还邀请我们进去对我的嫁衣提意见,我牵小影的手时,她的手心里全是汗,这让我很诧异,也让我对你产生了好奇。” 第278章 他值得你嫁 “从此我开始注意你的一言一行,你的邻居描述你是个拘谨小心的人,在我面前确实也是如此,所以那天我对你说不要自称‘妾身’,直接称呼‘我’即可,你答应了,可两天后,你来找我时,突然又自称‘妾身’了,而且整个人也比原先要放得开,和丫环们也有说笑上几句,这就很有意思了。” 千陌说到这里,笑盈盈地看着张家媳妇,想起了什么,回头示意南夜太初给两人解开哑穴。 张家媳妇,不,应该说是青萍此时才恍然大悟: “原来如此,你竟然是从这里发现不对的!只恨那个女人回来没有说你让她改称呼的事情,倒让你寻到了破绽。这么说来,你也是从这里开始怀疑,是我假扮了张家媳妇来接近你喽。” 千陌点点头,“对,从此,当你需要接近我时,就将真正的张家媳妇迷晕,你扮成她来我的院子里说事,但你又不能马上杀了她或让青环代替,因为你需要她来完成嫁衣的绣活。” 青萍咬着牙恨声道: “哼,这次老娘栽了,算你狠!不过,如果你想从我和青环嘴里打听梦霄宫的事情,我劝你还是不要做梦了!” 千陌站起来走到她身边,用脚尖踢了踢她趴在地上的脑袋,轻描淡定地说道: “你说不说都无所谓,说了,给你一个全尸,顽抗到底的话,太初他们会怎么整治你,我用脚趾头也能猜得到。况且,没有你们,本小姐一样能将梦霄宫挖出来,只是时间的问题而已。” 说罢,她返身走到南夜太初身边,抱着他的胳膊娇声道: “太初,我的话说完了,她们也可以死得瞑目了,剩下的就交给你啦。” 南夜太初扭头宠溺地笑看着她,头也不回地吩咐道: “鬿,魁,将两人带下去,如何处置你们应该知道怎么办!” “是,公子,我们知道如何处置。” 夜鬿和夜魁走上前,一人拎起地上的一个女人,大踏步往外走,在快到门边时,千陌忽然想起来一件事来,脆生生地说道: “啊,青萍,还忘了告诉你一件事情,小影和我儿子们身上中的落樱毒早已经解了,你们俩可以放心地去了哈。” 这个千陌,简直是在青萍的心上再剜了一刀,本来她心里还想着,自己即便死了也不算输,至少千陌的儿子们中了毒,等毒发时就是神仙来了也无药可救。 这么想着,她觉得她这次任务也不算彻底失败,死得也不算冤。 可如今千陌临了来这么一句,等于将她所有的自信和自负彻底击溃,她之前强撑的坚强瞬间瓦解,长长地叹息一声后,垂着头被夜鬿拎出了琼蕊苑。 看着转眼间人去屋空的房内,千陌推了推身边腻靠在她肩膀上的某位王爷: “诶,亲爱的,你可以走了,我也要去睡个回笼觉,这一晚总算将青萍她们抓住,明天可以安安心心地出嫁了。” 南夜太初没有出声,也没有站起来和她道别,千陌不禁好奇地扭头看过去,只见他正盯着一个方向看。 顺着他的视线,千陌发现他看的正是她亲手做的婚纱,今天晚上为了防止意外将它移到了里间挂着,从两人坐的方向正好可以看见敞开着门的里间房门边的这件婚纱。 南夜太初指着那件缀满珠钻的婚纱,扬声问道: “陌儿,你准备穿这件衣裳和我成亲?” 千陌点点头,“对呀,有什么问题?这可是我亲手做的呢。” 南夜太初走到那件婚纱跟前,伸手将婚纱抄起来,看了一会,最后释然地笑了:虽然这件婚纱怪异,不符合南夜国皇室婚嫁礼制,可那又如何!只要他的陌儿喜欢就行! 回过头,将跟着进来的千陌搂在了怀里,马上又将她推开,匆匆说道: “陌儿,我,我怕我一时克制不住自己,我先走了,你好好在家休息一天,明天要做个最漂亮最幸福的新娘子。” 说完,不待她说话,转身大步流星走了出去,很快就消失出了琼蕊苑。 千陌先前还有些愣,瞬间似乎明白了他这是为哪般,不由笑了,这个男人,原来是怕自制力不够今晚就洞了房呢。 将房门关上,千陌吹熄灯,直睡到第二天中午才起来。 这一天无惊无险地过去了,越是临近成亲,她越是闲了下来,似乎没有什么要做的,只只需要乖乖地等着第二天出嫁就行。 反而是府里一片喜气洋洋的忙碌景象,除了她和柳千紫之外的镇国公府的人都忙得团团转,毕竟明天是两个府里的小姐同时出嫁,事情自然要多许多。 在临嫁的前一天晚上,柳鹏程来到琼蕊苑,在正厅里坐了好半天,也不说话,只是看着千陌,眼里透着浓浓的喜悦与欣慰,还有一丝丝不明的情绪在里面。 千陌抱着他的胳膊,撒着娇问:“爹,你怎么光盯着陌儿看不说话呀?” 柳鹏程拉过她的手,轻轻拍着: “陌儿,爹终于等到亲眼看着你出嫁的这一天了,如果,如果你娘还在的话,她一定比会爹更高兴的。” 千陌是穿越过来的,没见过她娘,所以对她没一点印象和感情,柳鹏程提起她的娘来,她心里也没什么感觉,所以只是一味地娇笑着。 柳鹏程沉吟了好久,再次说道: “陌儿,逍王殿下是个值得你嫁的男人,爹很放心将你交给他,以后有什么事情,两人一定要有商有量,不要生气吵架,他那个人,如果做了什么事也不会说出来邀宠,他为你做了很多,所以你们要互爱互谅,和和气气地……” 柳鹏程说的虽然是一般当爹娘常说的那些祝福的话,教给她的是夫妻之道,但千陌仍然听得不甚明白。 什么叫南夜太初“不会邀宠”,什么叫“他为你做了很多”? 千陌奇怪地问道: “爹,你说的话是什么意思?是不是太初做了什么或者是说了什么?” 柳鹏程怕她想歪了,赶紧摆手申明: “哎,陌儿,你想多了,爹不是有感而发,希望你和他幸福快乐罢了,爹老了,你不要嫌爹啰嗦。好了好了,爹知道你现在恨不得早一点到明天,早早嫁过去,爹就不多啰嗦打扰你了,你早点睡个觉,明天可是又幸福又辛苦的一天呢。” 千陌乖巧地点头答应: “嗯,我知道了,爹,你也早点休息,明天的应酬重任在你身上哦。可要记得少喝酒。” 柳鹏程答应了,站起身走出了琼蕊苑,直到走在院外的花道上,他的脚步才慢了下来。 刚才他差点将他得来的消息说出来,原来就在一天前,南夜帝和皇太后将他召进了宫。 他刚开始不知何意,还以为是祝福他的女儿嫁给逍王的事情,结果他只猜中了一半。 他们确实是要对他说有关千陌和南夜太初成亲一事,但却是委婉地劝他,让他回去做千陌的思想工作,最好能由她主动提出取消婚约,只要她退婚,南夜帝和皇太后会赏赐很大一笔金银和珠宝做为补偿。 而且他们还说,由千陌主动退婚的话,也是他们给予千陌的一种照顾,这样算是全了镇国公府和千陌的面子和自尊。 结果,就在他面对南夜帝和皇太后殷切的目光,不知道如何回答的时候,得知消息的南夜太初匆匆赶到了万寿宫,对着他的父皇和皇奶奶只说了一句话,就将两人镇住了。 “如果你们反对我迎娶陌儿,那我宁愿放弃逍王身份,自请被贬为平民。” 南夜太初此话一出,皇太后摇头叹气,说他跟他娘一个性子,爱情看得比什么都重。 南夜帝本来想要大发雷霆,却在和柳鹏程对视后,猛然想起了当年的往事,不由陷入了沉思。 南夜太初在临走前恳切地说道: “皇奶奶,父皇,太初仍然希望你们能放下成见,在太初大婚那天,能来参加太初的婚礼,给予太初最真挚最深厚的祝福。” 这样坚决坚定的南夜太初,让柳鹏程震撼、感动,也让他佩服,他扭过头看向南夜帝,从他脸上也看到了同样的情绪。 如果当初南夜帝能像他的儿子这般执着坚定,或许如今就不是这样子了,妙弋也就不会有后来的遭遇,也不会去世得那般早了。 一切皆是天意,一切又不是天意,端看遇到的那个人是不是良人罢! 柳鹏程这个晚上,一个人在书房里坐了很久很久,而在另外一座宅子里,一个女人一手折断了手中的笔,狠狠地摔到地上,咬牙切齿道: “柳千陌,南夜太初是我的!即便你明天嫁给了他又如何?他最终会是我的!咱们走着瞧!” * 三月二十八日如期来临,天还未亮,千陌便被丫环和喜娘们从床上叫醒了。 她没睡好,昨晚一想到第二天就要出嫁不兴奋得睡不着,数了几百万只羊好不容易才睡着,就又被人叫醒了。 她赖在床上不肯起来: “啊,红翡,墨翠,能不能让我再睡一刻钟,就一刻钟,好不好?一刻钟后,我保证起床!” 红翡噘着嘴控诉她的不满: “小姐,我们才不信你的话呢,你这话已经说了好几次了,这一刻钟都变成了三个一刻钟,你让我们如何信你!” 还是喜娘经验丰富,她见千陌只管闭着眼“嘿嘿”笑不起床,便走上前轻描淡写地道: “六小姐不肯起就不起吧,反正大不了只是误个吉时而已,赶不了早上的吉时,还可以等晚上的,老身查查看,今天晚上的吉时是在什么时辰,咱们就在那个时候出府。” 说着,一脸精明的喜娘装模作样的从怀里掏出一本发黄的册子,用食指沾了沾口水,作势翻看起来。 千陌听她这样一说,瞌睡顿时醒了大半。 对啊,今天是她大婚的日子,她马上就要嫁给她喜欢的男人了,怎么能为了瞌睡错过吉时呢! 万一真如喜娘说的,错过了上午的吉时,她岂不是得要等到晚上才能出镇国公府了?那还不让全京城的人看笑话啊! 第279章 大婚日青萍的后手 千陌睁开眼睛,一骨碌从床上坐起来,对着丫环和喜娘催促道: “来来来,快扶你家小姐我起来,我今天要打扮得漂漂亮亮的,让太初永生难忘。” 丫环们抿着嘴偷笑,刚才是谁还赖在床上不肯起来,她们叫了多少遍也叫不醒的,这会一听说会错过出嫁的吉时,立马就跟打了鸡血似的精神奕奕,反过来催促起她们来了。 这爱情的力量还真是大得能叫醒一个赖床的女人呢。 千陌起床后,被丫环们直接按到了浴桶里,泡了个香喷喷的花瓣浴,木桶里的水温适宜,氤氲着玫瑰花香,她被熏得昏昏欲睡。 要不是丫环们在外面见她久久不出来,忍不住进来唤她,她极有可能又在浴桶里睡了过去。 回过神来的千陌依依不舍地离开这个舒适芬芳的大浴桶,将身上擦干后,从屏风后转出来坐到了梳妆台前。 喜娘站在她身后,拿着玉梳从上而下缓缓地给她梳理着一头如瀑的乌发,同时嘴里清晰地说着吉祥的祝福话语: “一梳梳到头,富贵不用愁;二梳梳到头,无病又无忧……三梳梳到尾,永结同心佩。有头有尾,富富贵贵。老身祝玉璃郡主与逍王殿下恩恩爱爱和和美美白头到老。” 千陌朝给她梳头的喜娘微笑致谢,墨翠便拿出一个红丝线绣成的小锦囊,递给喜娘:“谢谢喜娘吉言。” 此时,兰仙夫人推门进来了,笑着道: “刚好赶上了,喜娘已经梳过头了,接下来就由我来给六小姐梳个最时尚最漂亮的发髻吧,六小姐的妆也由我包了,保证今天让我们的可人儿成为全京城最漂亮的新嫁娘。” 千陌笑眯眯地道了谢,镇国公府里没了大夫人,她自己的娘也早已离世,兰仙虽然是她爹的第五房夫人,但毕竟是她爹最宠爱的一房侍妾,如今又掌着内院大权,由她这个长辈给她梳发髻着实不错。 等兰仙那一番繁琐的梳髻和化妆程序走完后,已是一个时辰之后了。 她和丫环们将借机又打了一个小盹的千陌轻轻拍醒,满面含笑地说道: “六小姐,快看,今天的你可真是艳光四射,倾国倾城呢,我要是逍王殿下啊,可舍不得将这样的你暴露给大家看呢,一定要将你藏起来,免得被人抢跑了。” 千陌故意朝她瞪了一眼,眉眼里却满是笑意地朝梳妆台上看去,只见鎏金孔雀开屏铜镜里映出一张如花的绝美容颜来—— 眉如远山含黛,眸若秋水横波,唇似樱绽,肤光胜雪,端的是倾城韶华之光,惊艳无双之华。 兰仙夫人深得妆容之妙,她并未像一般人那样给千陌化的是浓艳的新娘妆,而是根据她的气质与肤色,稍作修饰,并未将她本来的绝色给遮盖掉,反而更透出了她的美来。 喜娘和丫环们围在她身旁,看着她的娇美的容颜都呆了,好半晌才异口同声地赞叹道: “天呐,六小姐今天真是美极了,比那下凡的仙女还要漂亮,在南夜国只怕找不出比六小姐更美的女人来了!” 千陌抿着嘴微笑,故意说道: “好啦,我也知道今天的我很漂亮,这些都是兰仙夫人和你们的功劳,我会记在心里面的,你们就不用再三提醒我啦。” 兰仙夫人捏了捏她粉红的脸蛋,笑着啐道: “我们哪里是要你记着啊,只要你嫁过去幸福快乐,你爹他就高兴了满足了,他高兴了,我也跟着享福不是?” 她看了看窗外的一抹晨曦,提醒道:“吉时是不是快到了?你们赶紧给六小姐换嫁衣吧。” 千陌点点头,站起身转到屏风后,红翡和墨翠抱着那件婚纱跟在她身后走了进去。 等她穿着白色婚纱走出来时,兰仙又瞪圆了眼睛,眼里有着惊艳之色: “六小姐,天呐,这件白色嫁衣你穿着太漂亮了!简直是,简直是……嗨,我都没有办法形容了,总之,很好看就是了。” 千陌微翘起下巴,心里也有些得意:自然好看了,这件自制的婚纱纤秾合度,将她的好身材包裹得恰到好处,该凸的凸,该凹的凹,上面缀满了珠片碎钻,既简约柔美,又清新大气。 况且为了照顾到古代南夜国的习俗,这件婚纱做得并不太露,除了细腻的脖颈和一片胜雪的蝴蝶骨露在众人眼前外,其他地方可是严严实实地被遮起来了呢。 这时隐隐听到镇国公府外面的街道上有喧天的锣鼓声传来,随即一个着红裳的媒婆迈着碎步小跑着进了琼蕊苑,嘴里欣喜地叫着: “来了来了,逍王府的迎亲花轿已经转到吉祥街了,马上就要进府了,六小姐准备好了没?吉时就要到了哇!” 兰仙将千陌拉回到床上坐好,红翡将头纱郑重地给她披在头上,遮住了她俏丽的容颜。 千陌此时的心里也有点激动,想着自己马上就要出嫁了,而且是嫁给自己爱上的那个顶天立地的男人,心里便甜滋滋的。 这可是她活了两世以来,第一次恋爱,第一个婚礼呢。 等媒婆进了门,喜娘看了看墙上的沙漏,吉时差不多到了,便和丫环将千陌搀扶起来,两个小丫环在后面托着婚纱的后摆,一行人随着媒婆去了前院大厅。 前院大厅里此时已经聚集了府里的三亲六戚,千陌一一向他们拜别后,最后才走到柳鹏程面前。 千陌将头纱掀起来,露出娇艳的容颜,声音有些哽咽地唤道: “爹,女儿今日就要出嫁了,谢谢爹这些年来对女儿的抚养教育,也谢谢爹对女儿和千羽千浔的包容与溺爱,以后,女儿想您了,还会带着乖宝们常回来看您的。” 柳鹏程的眼眶也有些湿润,这个堂堂的战将、威武的镇国公声音有些颤抖起来: “陌儿,如果可以,爹真舍不得将你嫁出去,不过,逍王殿下不错,爹将你交给他,爹放心,好好和他过日子,爹会时常去逍王府看你和乖宝们的,好在都在京城,不远。” 说罢,柳鹏程替她放下头纱,说道: “陌儿,今天的你是最漂亮的新娘,可不要哭花了脸,我们柳氏一族的女人们在嫁出去的那天一定要高高兴兴地,这样到了夫家才会快快乐乐。” 这时柳千紫也由喜娘和丫环扶到了前厅,她照例将刚才千陌做过的那一套也做了一遍,最后走到了柳鹏程面前向他辞别。 千陌一直戴着头纱低首坐在一边,这时听见旁边的一个亲戚小声嘀咕: “七小姐的嫁衣是怎么回事?我怎么觉得她衣裳上的那只孔雀像是七彩的啊?你们看看,是不是我看错了?” 另外一个亲戚说道: “诶,你可别乱说,这嫁衣上怎么会绣上七彩的孔雀,反正我是没看出来。” 彩色的孔雀?怎么回事,她记得明明当时拿回来的时候是绿色的孔雀啊。 彩色的孔雀只有皇后才能使用,其它女人只能用单一颜色的孔雀绣在衣裳上,或做成饰品。 如果真是七彩的孔雀,那可是忤逆杀头之罪! 千陌来不及多想,赶紧掀开头纱,朝着正和柳鹏程说话的柳千紫看过去。 柳鹏程因为坐在大厅最里面,光线稍微暗淡了点,所以从千陌这个角度看过去,柳千紫身上的那件嫁衣并没有任何问题,做工精致,绣花精美,孔雀也是漂亮的绿色,穿在她身上显得雍容端庄,看不出异样。 可是此时的千陌心里却打起了鼓,按理青萍应该不会只出一招就败下阵被他们给活捉了。 此前她就想过,是不是她们会在嫁衣上动手脚,可当时反复检查了嫁衣也没有发现任何问题,所以她才会将她的嫁衣转送给了柳千紫。 千陌仔细盯着柳千紫,见她和柳鹏程告别完毕,放下红盖头,被丫环们搀扶着往她这边走来。 随着她的走动,嫁衣上的孔雀仿佛活了一般,展开美丽的翅膀,似乎要跃跃欲飞。 还是没看出问题来,可千陌心里却无法放下心来,她忽然觉得青萍她们一定会有后手,而且这件当初给她做的嫁衣也一定会被她们做下手脚。 她朝身边的红翡招招手,让她弯下腰来,附在她耳边小声吩咐了几句。 红翡脸上露出诧异之色,虽然不解,但依旧还是点点头,悄悄退出了大厅。 这时柳千紫已经走到了她的身边,她掀开盖头,朝着千陌嫣然一笑,在看清她身上的白色婚纱时,不出意料地也露出了惊艳之色: “六姐,你这件白色嫁衣真是漂亮,与众不同,又别致又好看,呀,你说自此以后,南夜国的新娘子会不会改穿白色的嫁衣啊?” 千陌笑道:“我这不是没有嫁衣了么,时间又急,想起在乡下时看到掸瓦族人就是穿这样的嫁衣,所以就临时赶制了一件。” 千陌不好说这是现代西方国家流行的婚纱,便将它推给了一个偏远地区的少数民族的习俗身上了。 柳千紫盈盈坐了下来,千陌偏过头又朝她身上的嫁衣看去,她纳闷地问道: “六姐,你干嘛老看我的嫁衣?有什么不对么?这还是你给的那件呢。” 这时,天边已经有太阳升起,一缕晨光刚好透过两人背后的花窗斜斜地照在了柳千紫的身上。 随着阳光的照射,柳千紫嫁衣上的绿孔雀似乎在悄然变换着颜色,有隐隐有七彩的光从孔雀身上发出来。 千陌不由眯起了眼睛:原来如此! 青萍在绣花的丝线上动了手脚,平时在屋里看,是单纯的绿色,只有放到阳光底下照射,绿色丝线才会发生变化变成七彩的颜色! 她们还真是用心良苦,知道平时都是在屋里试看试穿,发现不了这里面的问题,而且由于出嫁的吉时一般较早,天还未大亮,太阳也还未升上来,所以一般也发现不了。 只有等花轿抬到了男方家里,新娘子下轿时,此时太阳已经高照,阳光充足,嫁衣上所隐藏的秘密就会暴露在所有宾客眼前。 到时,一个普通的新娘子穿着只有皇后才能穿的七彩孔雀嫁衣,不但婚结不成了,还要被投入大牢斩立决,证据确凿,连抗辩的机会都不会有! 第280章 大婚小插曲 怪不得当初真正的张家媳妇将柳千紫的嫁衣烧了个洞,她将自己已经做好的嫁衣让给柳千紫时,王裁缝拼命反对,甚至前后说的话自相矛盾。 一会说剩下的时间太短赶不出一件新嫁衣出来,一会又说她会尽全力赶做一件,现在想来,不外乎就是她知道千陌的这件嫁衣是做了手脚的,如果她不能穿上它,青萍她们的计划就算是失败了。 千陌想到这里,抬起眼,正要说话,只听先前在一边嘀咕的那个亲戚忽然颤着声音说道: “你看你看,我就说我没看错吧,七小姐身上的孔雀现在就是七彩的了,你快看啊,这可怎么得了!这是要杀头的啊!天呐!” 这个亲戚就坐在柳千紫旁边,她一偏头就看见了千陌所看见的变了色的孔雀,情急之下想也没想就大声说了出来。 好在大厅里的都是自家亲戚,人并不是很多,听到她这话的人自不会乱说,但他们的眼睛却不约而同朝柳千紫看了过来。 柳千紫一听愣了,赶紧低头看自己的嫁衣裙摆,果然,那只漂亮的绿色孔雀笼罩在一道阳光下的地方已经变成了七彩的颜色,非常炫目好看。 她看得傻眼了,好半晌才哭丧着脸问一旁的千陌: “六,六姐,这是怎么回事?嫁衣上的孔雀怎么变色了?你,你你,你这不是害我么!” 千陌赶紧伸手过去握住她颤抖的手,安慰道: “千紫,别慌,我也是才发现这件嫁衣上的秘密,她们本来是想要害我的,想置我于死地,没想到阴差阳错这件嫁衣穿到了你的身上。好在现在大厅里的人不多,咱们还来得及补救。” 柳鹏程也走了过来,在了解了事情之后,他吩咐人将大厅的门关上,又对几个亲戚威严地说道: “这是个意外,是有人要陷害镇国公府,庆幸的是发现得早,千紫还没出门,请你们几位要闭紧你们的嘴,此事不得泄露出去,否则要诛九族的话,你们也逃不掉!” 几个亲戚自然不愿受牵连,连连保证不会将此事说出去。 这时迎亲的锣鼓声从大门口一路响到了大厅外,管家从侧门跑进来,急匆匆地说道: “老爷,逍王殿下和邓公子的迎亲花轿已经到了,两位姑爷正在来大厅的花道上,怎么办?” 怎么办?柳千紫这样子不能出去啊。 大厅里所有人的眼睛都朝两人看来,柳鹏程想了想说: “陌儿你先出嫁,千紫,要委曲你了,爹找个理由说你得了急病,说服邓家将婚礼延期,只能这样办了。” 柳千紫急得坐立难安,她不愿意延期,想反对柳鹏程的安排,可她又说不出反对的理由来,只好略带埋怨地看向千陌。 千陌吩咐报信的管家道: “管家,你想办法拖住逍王爷和邓公子,两个人都必须拖住,只须拖住一刻钟即可,一刻钟后,我和千紫就可以同时出嫁了。” “这……” 管家迟疑地看向柳鹏程,不知道要听谁的,从道理上国公老爷的办法是正确的也是可行,可直觉又让他觉得,六小姐既然如此镇定的安排,一定有她的道理。 柳鹏程也拿眼看向千陌,探着询问之色。 千陌催道:“来不及给你们解释,管家你只管按我的去做,将两个姑爷拖住一刻钟就成,记住,拖一刻钟!” 管家见柳鹏程并没反对,事已至此,便不再多加犹豫,转身出厅去实施拦截拖延任务去了。 这边管家刚走,那边红翡就抱着一个包袱匆匆从侧门跑了进来,喘着气说道: “小姐,嫁衣拿来了。” 千陌脸上挂着迷人的微笑吩咐: “红翡,你和千紫的丫环扶着她去后面换嫁衣去,别慌,时间还有一刻钟,足够你们换嫁衣了。” 柳千紫疑惑地问道: “六姐,你从哪里又弄来一套嫁衣的?” 千陌拍拍她手:“你先去换衣吧,等会有时间了再和你细说。” 柳千紫半信半疑地站起身,带着丫环和红翡去了大厅后面的小耳房。 大厅里,千陌看着厅里疑惑不解的柳鹏程和众位亲戚,趁着还有时间便简单的将这段日子发生的有关嫁衣的事说了一下,算是给他们解释了为何柳千紫会穿上这件有问题的嫁衣,又为何她手中会有一套备用的嫁衣。 柳鹏程听完不由松了口气,高兴地说道: “还是陌儿聪明,将那件嫁衣做了改进,要不然,今天就不好收场了。” 厅里的亲戚们也是不错口地称赞她聪明机智。 千陌谦虚地垂首: “爹,我也只不过是前两天刚好突发奇想,临时起意将它改了一下,还以为没有用处,没想到今天居然就派上用场了。” 这时,换好嫁衣的柳千紫从后面的耳房里走了出来,众人纷纷回头去看她,见她身上这件缀满了金红色花朵的嫁衣比之前那件更漂亮,更出众,不由再次赞美起来。 “七小姐穿这件嫁衣真好看呐,比前面那件甜美多了,又别致又好看,她可是因祸得福哦。” “就是就是,这也是多亏了六小姐巧手妙心,才会想到缀上花朵,这样缀了,根本看不出洞来嘛,而且效果出奇的好呢。” 柳千紫在耳室里看见这件嫁衣的时候,就已经非常喜欢了,此时听到众人的称赞声,心里更是美滋滋的。 她缓步走到千陌跟前,由衷地说道: “六姐,谢谢你,自从这段时间和你相处以来,你给我的惊喜真的是太多太多,多到我越来越佩服你,越来越信服你。” 说到这里,她张开手将千陌抱在怀里,眼里闪着泪花,小声说道: “六姐,我发现自己越来越爱你了。对不起。” 这声对不起是她对以前对千陌的言行的愧疚、道歉,是真正发自内心的,如果说之前的道歉只是针对当时大夫人之事她冤枉了千陌而言的话,那这次,就是她从发自内心的同过去说道歉。 也是从这天起,柳千紫成了千陌最忠实的追随者和崇拜者了。 千陌轻拍她的背,柔声道: “都是自家姐妹,说什么道歉与感谢的话,你是我的妹妹,我为你好是应该的。好了,收起感激的泪水,绽出最美的笑容,咱们姐妹今天要风风光光地嫁出去。” “嗯,风风光光嫁出去,让那些想看笑话的人彻底失望!” 柳千紫松开手,千陌拿出丝帕小心眼地替她擦干净眼角的泪花,又仔细看了看她的妆容,见没花妆,这才将丝帕收到袖子里,替她将盖头盖上,搀着她回了座位。 柳鹏程在一边看着这一幕,心里颇感欣慰,柳千紫终于看到了千陌的好,两姐妹从此和睦相处,真是再好不过了。 这时,就听关了门的大厅外传来一俊朗不凡的嗓音: “岳丈大人,太初前来迎接我美丽的新嫁娘,还请岳丈大人开门。”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他带来的一帮随从也整齐划一地齐呼: “请镇国公老爷开门,让公子抱得美人归!” “请镇国公老爷开门,让公子抱得美人归!” …… 这几道声音绕着镇国公府余音不绝,就像是现代的环绕立体音响一样,在四处回荡,振得厅内众人的耳膜一阵嗡嗡响。 柳千紫悄声笑道: “六姐,逍王姐夫气势真是不凡呐,为了你还特别弄了个叫门的仪式,在南夜国可是从来没有过的哦。” 千陌此前曾打听过,在南夜国历史上,新郎来迎亲时,尤其是男方贵为王室贵胄时,是没有现代所谓叫门这一习俗的。 一般都是新郎到了新娘家,由新娘的同辈将新郎迎进大门步入大厅,在拜见过新娘家的亲戚长辈之后,就由新娘的父母将女儿送出大厅外,再由她的兄弟背着或抱着上花轿的。 这次,因为事出意外而关了大厅的门,管家拖了半刻钟就再也坚持不下去了,南夜太初以为这是千陌给他的考验,便甩开柳府管家,径直来叫门。 他这一别出心裁的叫门法,被柳府的亲戚和下人一传十,十传百传了开去,以后让那些有心的新郎倌学了去,渐渐竟成了一种迎亲时的时尚。 以至于后来,千陌偶尔忍不住会想:后世的男方叫门抢亲习俗会不会就是从南夜太初和她成亲这天开始的呢? 前院大厅门前,一身红裳的南夜太初负手站在门前,伸出手压下众随从的呼声,对着紧闭的屋门朗声道: “岳丈大人,您要是再不开门让我见到陌儿,我就撞门进来了啊!” 威胁!这是红果果的威胁! 一旁的另一个新郎倌邓凯也大着胆子高声道: “岳丈大人,小婿前来迎娶千紫,若您不开门,小婿定和逍王殿下一道,破门而入!” 瞧瞧,瞧瞧,这一个二个,还没将他的女儿娶走呢,就这么霸气冲天,不将他这个丈人老和镇国公府放在眼里了! 哼,老夫本来是不得已关门的,现在不如趁着这门还未打开,试试他们俩人的真心,顺便给他们俩一个不大不小的苦头吃罢了。 他们俩敢不尊重他,他就敢让他们俩不能顺利接走他的乖女儿们! 柳鹏程吩咐厅里的下人赶紧去将门再加两道门闩,并将屋角的花几花盆什么的都移过去,将门堵死。 哼,他就不信,逍王殿下和那个姓邓的臭小子真敢破他的门抢他的女儿! 千陌见他爹吹胡子瞪眼的悄声指挥着,眼睛一转便猜到了她爹的用意,本着好玩的想法,她一点都没反对,稳坐一边,蒙在头纱下的脸上盈着笑意。 柳千紫有些不明白,她纳闷地问道: “六姐,爹这是啥意思啊?难道不想让我们嫁出去么?” 千陌小声道:“千紫,你别担心,只管看戏就是了,误不了你嫁给邓公子的。” 第281章 于千万人中找到她 南夜太初负手站在大厅的门前,侧着耳朵细听着厅里的动静,只见他的耳朵微不可察的抖了抖,然后他的嘴角缓缓向上,勾出了一弯好看的弧度。 另一个新郎倌邓凯站在他身后,有些焦急,小声问道: “逍王殿下,您听出什么来了?为何岳丈大人不肯开门啊?这要再拖下去,过了吉时可就糟了!” 南夜太初朝他摆了摆手,沉声道: “莫慌,镇国公大人只不过是想摆摆岳丈的谱罢了,等会你看我的眼色见机行事就是。” 邓凯是个武将,平时只会舞刀弄枪,没什么心计,此时便将南夜太初当成了老大,乖乖地依言站在了原地,静候他的指示。 南夜太初静静地立在门前,声音不大也不小,不疾也不徐,从容地道: “岳丈大人,我数一二三,您若还不开门将陌儿送出来,我就……” “你就怎样?” 他的话还未说话,镇国公的声音从门后响起,显而易见他的人正站在门的后面,或许还正拿眼睛从门缝里往外看呢。 南夜太初对着门缝里缓缓地扯出一个魅惑的笑容,恭敬有礼、云淡风轻地说道: “我就搬张椅子坐在这里,等到您愿意将陌儿送出来为止。” 噗~ 原本还以为这位王爷会有什么出格的惊人之举,最不济也会像他先前说的那样破门而入抢了人就跑,哪里料得到他居然画风直转,改口说就坐在门口干等。 这还是刚才那个霸气的逍王么!简直是忒不靠谱了! 邓凯差点被自己的一口口水给呛死,他拍着胸脯在一旁咳嗽了半天,才缓过劲来。 厅内的柳千紫听到门外心上人的咳嗽声,不由急了,她绞着手中的红丝帕,小声嘀咕: “怎么办?怎么办啊?凯郎他是不是生病了?怎么咳个不停?不行,我要开门出去看看,不然不放心。” 千陌伸手将她刚抬起的身子按下,笑道: “他不过是气岔了咳嗽了两声罢,瞧你急的那样,放心吧,爹不会过多为难他们的,只不过涮涮他们,谁叫他们刚才那么嚣张地在门外叫嚣着要爹放人呢。” 柳千紫被千陌说得脸上一红,想想也觉得她说得有理,便重又坐了回去。 柳鹏程站在门后,也不再从门缝里偷看了,他也学着南夜太初的样子,负手在后,神气地说道: “两位贤婿,今儿是老夫嫁女的日子,按我们柳氏家族的习俗,嫁女之日,丈人是要对未来的女婿进行考核的,过关了呢,老夫就将女儿交给你们,没过关呢,就只好麻烦你们回去下一个吉日再来了。” 什么柳氏家族习俗,完全就是他当场胡编乱造的好么!大厅里的三亲六戚不由对他深深地鄙视起来。 门外的邓凯一听要考核过关,不由愣了,这从来没听说还有丈人老在嫁女那天出难题考查未来女婿的呀? 这是怎么个情况? 难道他后悔了,不想嫁女儿了?找不到其他适合的理由,就只好借考核来让他们知难而退么? 唉,结个亲成个家,咋就遇上这么一个古怪的丈人呢! 南夜太初如松立在门前,大红衣袍衬得他越发的高贵优雅,他微偏了偏头,声音清朗地道: “如此甚好,请岳丈大人出题。” 这么快就答应了?这个王爷女婿不像是那么容易受人摆布的人呐! 柳鹏程想了想,也想不通南夜太初为何从先前的强势霸气转为和气配合,不管了,先出个题折腾折腾他们,吉时马上就要到了,也不能太难为他们而错过了好时辰。 柳鹏程思及此,便清了清嗓子,声音哄亮地说道: “两位贤婿听好了,老夫考核的题目是,将你们的双眼蒙上,然后进到大厅里来,能准确找到你们的新娘子的,就算考核通过,找不到的,只能说明你用心不够,就请贤婿下个吉日再来了。” 厅内厅外的人都听得一头雾水。 这是什么奇葩考题啊?蒙上双眼在大厅里的人中找到自己的新娘子,还不能找错,这这这,这是在开玩笑吧! 蒙上了眼,还怎么找得到哟。 如果像唐伯虎那样,睁着双眼从一堆姑娘中找出秋香,那可要容易得多。 邓凯一听这个丈人的这个奇葩要求,不由又急了,他哭丧着脸向南夜太初求援: “六姐夫,你看这,这如何是好?我和千紫也不过才见了几面,蒙上眼如何从一屋子的人里找出她来啊?这不是岳丈大人故意为难我吗?” 南夜太初拍着他的肩膀,小声的出着主意: “邓公子,这个问题好办,依我看七小姐对你有意,在你摸到她的手的时候,她一定会给你暗示的,比如反握住你的手,或者在你掌心挠一下,这就是告诉你她是你的新娘子了。” 对哦,为何他刚才没想到呢!多简单啊,不是他的新娘的人,他摸到了别人也会无动于衷不动声色,唯有他的千紫肯定会趁机给他暗示的。 经过南夜太初开导的邓凯瞬间转忧为喜,不禁搓了搓了双手,迫不及待想要马上进去寻人。 屋内的柳鹏程叫来管家,让他亲自出去给两位准女婿蒙上双眼: “记住,要选用宽一些厚一些的红布,最好是叠几层,免得透光。” 管家见老爷玩得这么嗨,知道他是想借机“报复报复”这两个叫嚣着要砸门的倒霉女婿,便按他的吩咐一丝不苟地去办这事去了。 柳鹏程对柳千紫和千陌说道: “两位乖女儿啊,爹就只有这一回才能整到你们的夫君,你们就配合配合爹哈,等会不许出声,不许用手悄悄给他们暗示,总之你们要像木头人一样,不许动不许说话,爹其实也是在帮你们试试你们未来的夫君是不是对你们很熟悉很了解呐。” 千陌和柳千紫忍住笑,点了点头,然后被她们的爹给安排在了一堆人中间,又将她们的盖头和头纱去掉了,免得等会那两个精明的女婿会从这上面摸出他们的心上人来。 等一切准备就绪,柳鹏程这才吩咐人移开那些门后的障碍,将三道门闩打开,声若洪钟地对着门外早已经被蒙上双眼的准女婿们说道: “贤婿们啊,时辰也不早了,你们可要抓紧时间找到你们的新娘子哦,如果错过了吉时,你们可怨不得我这个老丈人啊,哈哈哈,只能怪你们太不了解熟悉自己的心上人了。来来来,可以开始了。” 柳鹏程将废话唠叨完,这才让开身子,放南夜太初和邓凯进门。 两人带来的随从和迎亲的伴郎想要跟着进去,被柳国公老爷毫不客气地给拦在了外面: “这儿没你们什么事,你们就乖乖在外面候着吧。” 邓凯被蒙上了宽宽的红布绸,两眼一抹黑,柳鹏程又不许他的随从带路,不由急了: “这看不见咋走路啊!万一走错路撞到椅子或是走到另外的地方去了咋办?” 此时的他不由暗暗后悔,早知他的丈人如此记仇,会打击报复,刚才他就不应该跟着逍王殿下瞎起哄嘛,等他撞了门进去他跟随就好了。 现在倒好了,他也跟着“倒霉”,悔不该呀,悔不该。 南夜太初似乎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一般,蒙上眼对他而言根本毫无意义,他能听音辨形辨方位。 他伸出一只手牵住被他牵连挨柳国公老爷罚的邓凯,一边往前走一边道: “来,我牵着你,等到了地方,我再松开手,能不能找到你的新娘子,就看你的运气跟福气了。” 邓凯赶紧连声感谢,紧紧抓着他的手,被他一路牵着,笔直走到了大厅最里面的三排人面前。 千陌站在三排人中第三排左起第二个,她站在人群后看着蒙着双眼、一身大红喜服的南夜太初向着他们走来,心里也在好奇,他究竟会花多少时间才能找到她。 她并不担心他找不到她,她知道他的能力与功夫,蒙上眼根本就难不倒他。 她只是猜测,找到她,南夜太初会用时多久,毕竟她站在最后一排,而且他又蒙了眼,这个寻找的过程可能会曲折一些,所花的时间会长一些吧。 想到这里,她看着大步流星气宇轩昂走过来的南夜太初,心里颇为自豪: 她的枭真是好看呐,不,不止是好看,简直是霸气、帅气、英气、王气!还有什么词能形容来着,反正,就是出类拔萃,让天下人仰止就是了。 她何其有幸,穿越来才短短五六年,就让她遇到了他,遇到了她的白马王子。 千陌正甜蜜地胡思乱想着,没有发现已经走到众人跟前的南夜太初已经松开了邓凯的手,在对邓凯简单的说了几个字后,他笔直的从人群中穿过,径直走到了一身白色婚纱的千陌跟前。 南夜太初伸出手,一把将千陌搂在怀里,声音无比温柔宠溺地说道: “陌儿,哪怕你在千万人之中,哪怕我的双眼被蒙上,我也能凭着直觉和你身上的气味,准确地找到你!” 看着南夜太初笔直朝她走来的时候,千陌就已经知道了她的答案了。 她的枭怎么会浪费时间呢,他只会一眼就看到她,一下子就找到她的啊,看来她对他还是不够了解,不如他了解她呢。 她翘起嘴角,等着南夜太初将她搂到怀里说了那一段话后,她无比幸福地笑了: “太初,认识你真好!” 说罢,千陌反手也紧紧抱住了南夜太初,两人丝毫不顾忌有这么多人在场,深情地对望着,哪怕南夜太初仍蒙着双眼。 她将他眼睛上的红绸扯掉,柔声说道: “太初,你现在可以把我接走了。” “嗯。” 南夜太初轻声应着,仔细打量着这个连嫁衣也要穿得与众不同的小女人,被她的绝色再次惊艳。 他忽然想将她藏起来,这样美丽的女人他可不想让其他男人看到。 想到就做到,从丫环手里接过白色的头纱给千陌披上,遮住她倾世的容颜,牵着她的手往外走。 第282章 盛世大婚 走出这几排测试他们的人群,就听倒霉的邓凯在那里小声嘀咕: “这个不对,不是千紫,这个,呃,这个也不像,千紫没她这么瘦。” 千陌朝这个孔武有型的妹夫看去,他正伸着手逐一摸着他能摸到的每一个人,在简单的摸索一番后,很快下个判断又转向下一个。 眼看吉时快到了,他还在第一排的人里寻找着,而柳千紫在第二排的最右首一个,照这样下去,他只怕会错过吉时呢。 千陌决定帮他一把,便倾过身子想要凑在他耳边悄悄提醒他柳千紫的位置。 哪知她刚做出倾身过去的动作,人还没挨到邓凯的边,她就腾空而起,被南夜太初拦腰抱在了怀里。 千陌疑惑地向他看过去,就见他眼里露出微微吃醋的警告神情,将她的头按向胸前,侧身对邓凯小声说道: “后面一排最右边。” 邓凯一听自己的这位王爷连襟的提示,不禁喜上眉梢,来不及说道歉,推开面前的一个人直接奔向后面一排,摸索着走到最右边,将手伸向了一身嫁衣的柳千紫。 柳千紫见到自己的夫君奔过来,一颗吊着的心终于放下,在自己的手被他握住后,她也反握了回去,用指甲在他的掌心轻轻挠了挠。 邓凯得到她的回应后,立即欣喜若狂地喊道: “岳丈大人,岳丈大人,小婿找到千紫了!岳丈大人,你可不许耍赖,小婿现在就将千紫娶回府去。” 站在大厅中间充当障眼法的众人立即哄笑着散开,将地方给两对新人让出来,齐声恭喜着他们。 柳鹏程笑呵呵地走上前,摸着下巴满意地说道: “恭喜两位贤婿,你们成功过关,现在就带着你们的新娘子回去吧。不过,你们两可得给我记着,成亲后不许欺负老夫的女儿,不许让她不快乐不幸福!” 南夜太初和邓凯齐声回道: “这个自然,请岳丈大人放心!” 柳鹏程又对千陌和柳千紫说道: “陌儿,千紫,你俩都知道嫁过去后如何做一个贤惠的好妻子,爹就不在这上面啰嗦了,爹只愿你们今后的每一次回娘家都是高高兴兴来的,不是带着怨气和牢骚回来,爹唯愿你们幸福。” “爹,我们会幸福的,您放心。”千陌和柳千紫的声音在盖头无比的自信,充满着对未来的希望。 柳鹏程脸色瞬间有些暗淡,他的女儿们再也不能长伴在府里了;随即他又高兴起来,大掌一挥,大声说道: “走吧,爹在这里看着你们出嫁。” 南夜太初将怀里的千陌紧了紧,一只手托着她长长的婚纱后摆,大步流星地走出了大厅,外面立即又响起了喧天的锣鼓声,众人簇拥着他和千陌往柳府大门走去。 厅内的邓凯也有样学样,突然拦腰将柳千紫横抱了起来,惹得没有准备的她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呼,随即又掩着嘴笑了。 朝柳鹏程点点头,邓凯抱着柳千紫也步出了大厅,在他带来的迎亲队伍的簇拥下走向了大门。 柳鹏程看着人去屋空的大厅,脸上既有着高兴,又有着小小的失落,表情复杂地坐回到上首位置,心里着实不舍得这么快就将两个女儿嫁了出去。 兰仙袅娜地走到他身边,一边帮他揉着肩,一边轻声宽慰: “老爷,你应该高兴啊,六小姐和七小姐得嫁得如此好归宿,是她们的福气,也是您的福气,更是镇国公府的福气呐。” 话是这个理,可他心里就是舍不得啊。 不说柳鹏程在心里如何伤感两个女儿的出嫁,以后没人陪着他说话了,只说今天这场盛大的婚礼是如何轰动了全京城。 逍王府精美奢华的迎亲马车载着千陌缓缓向前驶着,为了显得隆重盛大,还特意绕着道将整个南夜京转了一整个圈子。 一身红裳的南夜太初端坐在那匹银色的高头大马上,陪在千陌的马车边上,意气风发,就连平时冷峻的面容此时也带着喜悦,那是从内而外散发出来。 这样的南夜太初不禁让街上看热闹的一众小姑娘大闺秀闪起了星星眼: “啊,逍王殿下今天好帅啊!迷死人了,以前奴家怎么没发现呢。” “是啊是啊,逍王殿下人逢喜事精神爽,这一身大红衣裳太适合他了,他好酷好俊哟。” “奴家爱你,逍王殿下!” “奴家也爱你,逍王殿下,你还纳不纳妾啊?奴家哪怕只是做个通房也愿意啊!” …… 千陌听到外面女人们发花痴的声音,不由勾起唇角笑了,她悄悄掀起一角窗帘,透过薄纱看着马上的南夜太初。 他的侧颜也如此完美迷人,嗯,确实是挺帅的。 他脸上带着一道刀疤都能被这些女人无视,让她们发痴——可见他的气度气质是多么的不凡——要是让她们看到了他的真容,那还得了,岂不要直接上来抢人了! 南夜太初似乎有心灵感应般,他在千陌看他的时候也侧过头同时垂眸看向了马车里的她,嘴角不自觉地又翘高了几分,眼神不自觉地又柔了几许。 千陌满心喜悦,故意瞪了他一眼,用眼神娇嗔地警告:不许向街上的那些女人耍酷耍帅! 南夜太初看着她不同于平时的小女人态,觉得她此刻吃醋的样子可爱极了,他心里暗暗得意于她对于他的紧张与在乎。 点点头,他一本正经地收起脸上的宠溺,目不斜视地重新看向前方,听话地不再看四周的女人们一眼。 千陌捂着嘴偷笑,满意地放下窗帘,拿出南夜太初偷藏在马车里的小点心,悠然惬意地填着未吃一粒米的肚子来。 在将整个京城的主要街道都巡游了一遍后,逍王府的迎亲车队才缓缓地驶向逍王府。 此时的逍王府门前已经挤满了人,千羽千浔和小影三个小人儿自然不甘人后,早早便挤到了王府众人的前面,伸长脖子朝街张望着。 很快,众人就高呼着:“来了来了,新娘子的马车过来了。快快,快列队站好迎接。” 逍王府载着新娘子的奢华马车缓缓地停在了王府门前,南夜太初翻身下马,正要去掀车帘,喜娘抢在他面前拦下了他: “逍王殿下,这事让老身来做,您在一边等着就好。” 南夜太初将微笑着摇摇头,将她轻轻挡开: “本王的新娘子,自然是由本王亲自掀帘亲自抱下来,这事就不劳烦妈妈了。” 千羽和千浔赶紧跑上前,一个劲地欢快地叫着: “还有宝宝,还有宝宝,宝宝们也要亲自接新娘子娘!” 众人听得“噗哧”一声笑了:哪有儿子跟“爹”抢着要接新娘子的!还新娘子娘呢,这称呼也就这两可爱的娃娃想得出来! 南夜太初一见这两只小包子要来和他抢千陌,不由微微瞪了眼,他得赶紧先下手为强。 通过这段时间与小包子们的相处,他算是对他们俩又多了几分深切的了解了。 这俩孩子就不是会按套路出牌循规蹈矩的主,也不会像别的孩子一样见到他就怕、只要他一板起脸一瞪眼他们准会吓得哭。 千羽和千浔从来就没怕过他严肃冷峻的表情,也从不在意他身上散发出的冷意。 所以,他想用王爷的身份和自身的威严吓唬住他们,那是万万奏不了效的,而且效果只会适得其反。 南夜太初趁小包子刚扑到马车前,便凭借着身高腿长身手敏捷的优势,抢先掀开车帘,猫腰蹿了进去。 下一个瞬间,他就将重新披好头纱的千陌给抱出了马车,临下马车时,他还不忘得意地朝两只小包子看了一眼。 哼,跟我这个后来爹斗,你们还嫩了点! 千陌自是看不见这个抱着她的男人正和她的乖宝们暗斗着,她此刻窝在他的怀里,嘴角噙笑,幸福都快溢出胸腔了。 千羽和千浔不高兴地跺了跺小脚,背着众人朝某位得瑟的王爷狠狠剜了一眼,转过身却换上了一副满面笑容,眉开眼笑地托起千陌婚纱长长的后摆,跟在南夜太初身后朝王府走去。 小影见状,也加入到小包子中间,伸手托起了婚纱的一角。 这个画面就有点奇特了—— 一身大红喜服的逍王殿下,抱着一身奇装异服着白色嫁衣的千陌,她的头上披着的也是白色透明的薄绡,在两人身后跟着三个粉雕玉琢的娃娃,帮新娘子托着嫁衣。 这个迎新娘子下马车进门的仪式,让众人大开眼界,他们在吃惊之余,在心里暗忖:啊,这个方式蛮新奇蛮有创意,下次我也要这样的一个婚礼。 还有,新娘子身上的这件嫁衣还真是好看呐,缀满了珍珠碎钻,在阳光下亮闪闪的,在一众大红色中,显得多么地别致高雅啊,将新娘子的好身段展露无疑,真是养眼呢。 凡是有幸参加或目睹了南夜太初和千陌婚礼的人,对今天的这场婚礼在多年后都能津津乐道,而且自此后,在南夜国京城,开始慢慢有那大胆敢于尝鲜的女人在自己成亲的时候模仿千陌的嫁衣打扮,并渐渐形成了时尚潮流。 于是,某位眼光敏锐的小女人抓住商机,趁机开起了新娘婚纱店,又将赚女人钱的项目扩大到了婚纱上,结果嘛,她自然是又赚得盆满钵满,当然这是后话了。 南夜太初抱着千陌步入王府,又亲自抱着她跨过火盆,完成了一系列繁琐的进门仪式,然后一起抱着她来到大厅,意外地看到了大厅上端坐的南夜帝和皇太后。 他原本以为他的父皇和皇奶奶因为生气他强娶千陌而不会前来参加婚礼,没想到他们还是来了。这,还是让他很高兴的。 压下心里的吃惊,南夜太初将怀里的千陌轻轻放下地,扶着她站稳,三只小包子提着长长的婚纱后摆站在三丈外——这后摆太长了,他们只有站在大厅门口,才能将婚纱后摆完全展开铺在红毯上。 第283章 新婚夜包子插一脚 南夜帝其实对千陌嫁给南夜太初并不是十分的反对,虽然千陌婚前不贞生下了两个异性野种,但毕竟她是那个人的女儿,看在那人的面子上,加上南夜太初又非娶她不可,他便也默认了。 最反对千陌嫁给南夜太初的是皇太后。 南夜太初是她亲外甥女的儿子,是她最看重最宠爱的皇孙,她对他继承皇位寄予了厚望,又怎么会允许他娶一个德行有污的不贞洁女人呢! 她强烈反对过,可她的反对在南夜太初眼里却像是老人的赌气一般,他轻言细语几句就将她哄过去了,等她醒悟过来,她的乖孙儿早已溜之大吉,任她如何传唤,就是不肯再在宫里现身。 弄到最后,她也没有了办法和脾气,本想不来,但架不住南夜帝的劝说,再说她也实在不放心南夜太初,不愿意错过他的大婚,便只好按下心里的不高兴,与南夜帝一同出现在了逍王府。 南夜太初在短暂的惊愕过后,很快便反应过来,赶紧搀着千陌走到两人跟前。 他的脸上露出了由衷的笑意,这下子,他和陌儿拜父母长辈时就有了拜的对象,在这之前,他以为南夜帝和皇太后不会来参加他的婚礼,所以他原本只跪拜他母妃的牌位的。 在婚礼司仪的引导下,南夜太初和千陌先拜了天地,接下来拜了南夜帝和皇太后以前夜贵妃的牌位,最后是两人夫妻对拜。 至此,这套成亲的礼仪算是宣告完成,剩下的就是送入洞房了。 千陌在被人引导着送入后院的婚房时,南夜太初本也要随着跟上去,谁知竟被他的几个兄弟和一帮同僚给拦了下来,众人起哄敬酒,硬生生将他留在了前院的宴席上。 他只好传音入密给千陌: “陌儿,安心在房里等我,里面有吃的有喝的,你先去,若实在累了先睡一觉也没人管你,我将他们甩开了就来。” 千陌藏在头纱下的脑袋微微点了点,便由丫环搀扶着往后院走去,三个小包子自然是亦步亦趋地跟着,尽职尽责地托着那长长的婚纱。 等到了婚房被喜娘按坐在婚床上后,千陌不管三七二十一便揭开了头纱,惹得不知道她脾性的喜娘连连叫唤: “诶哟,王妃娘娘,您怎么就将盖头揭了,这可使不得,快盖好,您这盖头是要由逍王殿下来揭的,您揭了会影响将来的幸福的。” 千陌翻了个白眼,没有理她,径直走到圆桌旁,拿起一块小点心就往嘴里送。 喜娘见这位王妃又去主动吃桌上的东西,又急急地跟了过来,刚要尽责地去阻止,一直托着婚纱的小包子们忍不住开了口: “喜娘奶奶,您不说,丫环姐姐们不说,宝宝们也不说,又有谁会知道娘揭了头纱的,等会太初叔叔来之前,娘再将头纱盖上就是了。” 喜娘听得连连摇摇头,梗着脖子道: “那怎么行!王妃娘娘,您看您将小公子们都教得会骗人了,这不明摆着是欺骗嘛,不行不行,这成亲的礼仪是一定要遵守的,可马虎不得,要不然,就是不尊重……” 千陌听得头晕,嫌她聒噪,便朝一旁的两个丫环使了个眼色,墨翠和红翡心领神会,两人一左一右架着兀自说个不停地喜娘出了新房,在外面的回廊上守着去了。 新房里,就只剩了千陌和她的三个孩子们。 千浔眼睛瞟着桌上的美食,咂着嘴流口水,小手却还在尽职地托着婚纱不肯放下,那副好吃的纠结表情萌得千陌哑然失笑。 她柔声开口说道: “好啦,乖宝们,你们托着婚纱不累么?快放下来,赶紧坐过来吃东西。” 千羽正色道: “娘,喜娘奶奶说得对,这是给您和太初叔叔洞房时吃的,宝宝们不能乱吃,而且,这嫁衣这么长这么白,拖到地上弄脏了怎么办?” 千浔迟疑地看着千羽说道: “羽宝哥哥,那些点心果仁真不能吃吗?咱们悄悄吃一点,太初叔叔也不会发现的。” 千陌将婚纱从小包子们手里拿过来,卷成一堆放在脚下,招手道: “宝宝们快过来吃吧,放心吧,娘现在是这王府的女主人了,娘说可以吃就可以吃,在娘这里没有那么多规矩。” 她这一句话,就彻底瓦解了小包子们的纠结与为难:对啊,娘是女主人,那他们就是王府的小主人了,想怎样就怎样,哪那么顾忌。 三只熊孩子欢呼着奔向圆桌,于是,一大三小四个人,瞬间就风卷残云般将圆桌上为新人准备的吃食吃了个一干二净,只剩两杯合卺酒还摆在桌上。 千浔对那着水晶杯里面的红色酒液很感兴趣,盯着看了半天,他将手伸向了其中的一只酒杯。 “啪”的一声,浔小包子的小手被千陌打了一下: “这酒不许动,给你太初叔叔留着,否则等会他来见到没有吃的了,不定得发多大的脾气,这酒算是咱们娘儿几个良心大发给他留的。” 好吧,不能动就不能动吧。 千浔和千羽、小影三人互相看了一眼,吃饱了的他们转了转眼珠子,想起夜魅和子九弦给他们仨交待的任务,将嘴一抹,小包子们对千陌说道: “娘,宝宝们去前院的宴席上看看有什么好吃的没有,等会再来陪你啊。” 说罢,三人一溜烟地跑出了新房,只留下满脸错愕的千陌看着空落落的圆桌失笑。 好吧,酒足饭饱,今天早上天没亮就被叫起来折腾梳妆打扮,现在的她也困了,不如趁这个时候没人,先美美地睡一觉再说。 反正照习俗,太初摆脱掉那些敬酒的人回到新房,再怎么着也得是入夜以后的事情了。 晚上估计得有一番大战,万一某人精力充沛折腾她一夜,她可就惨死了,所以,现在的她还是养精蓄锐以逸待劳好了。 等南夜太初摆脱掉那些敬酒祝贺的人,又耐着性子听南夜帝和皇太后唠叨了许久,并将他们恭送回皇宫后,喜宴已酒过三巡,夜也已如期来临。 他心里挂念着新房里的千陌,抬脚便向着后院走,不想他的五皇兄南夜毓带着一帮大臣又拦住了他的去路: “六皇弟,天还早着呢,就急着去洞房么?来来来,咱们再干了这杯你再走。” 南夜太初见南夜毓喝得满脸通红,显见快醉了,不想与他多纠缠,便朝一旁的夜魁等人使了个眼色,夜魁和夜鬿、夜魅等人便一拥而上,挡在了两人之间,接过南夜毓等人的酒,顺势将他们拦了下来。 南夜太初趁机抽身离开,满心欢喜地快速向新房走去。 回廊上的丫环和喜娘见他来了,正要开口呼唤出声,他摆了摆手,示意她们噤声,随后推开房门,轻手轻脚地走了进去,将喜娘等人又关在了门外。 喜娘一个不察,被关上的门差点夹了鼻子,她手指着门,扭过头正要向两个丫环控诉,红翡赶紧将她拉到回廊外,悄声说道: “逍王殿下就这性格啦,他是个不拘礼的,不喜欢那些繁文缛节,我们就乖乖地等在外面听他的召唤吧。” 南夜太初在看到横卧在喜床上睡得正香的千陌时,不由弯嘴笑了。 这个小女人,为了睡得舒服,将床上的莲子枣儿花生桂圆用头纱包了放一边,也不知道梦到了什么,正咧着嘴角笑得欢。 他轻轻地在床边坐下,就这么静静地看着千陌的睡颜,觉得这一刻真的很美好。 他的心上人,他的陌儿,从此以后就是他的王妃了,从此以后就要冠上他的姓,冠上他的封号,被所有人称为逍王妃了。 光是想想,就觉得无比的开心。 忍不住伸出手,轻轻的抚上那张让人怎么看也看不腻的娇颜,他的陌儿,他的逍王妃,他将来的孩子的娘,终于是他的了。 千陌被南夜太初粗糙的手指给抚醒了,她半睁着眼,迷迷糊糊地看着近在咫尺的他,娇声道: “枭,你来了啊?” “嗯,陌儿起来,咱们做该做的事情去。” 南夜太初见她醒了,便不打算放过她了,将她从床上抱起来,走到圆桌旁,等他坐下后,吃惊地看着空空如也的桌面,担心地说道: “陌儿,你还真能吃啊?可别吃坏了肚子,我去叫太医来。” 千陌也不解释,只是不好意思地指着桌上的两杯酒道: “叫太医就别了,你看,桌上不是还给留了两杯合卺酒么?” 南夜太初觉得奇怪,千陌这话有语病哦,是谁留了酒给他? 刚才进来后一心在千陌身上,没有注意房内的动静,此时他侧耳一听,便察觉有异,于是威严地说道: “你们几个,都出来吧!不用躲了,本王已经发现你们了。” 千陌惊奇地问道: “啊?这房里有人?不会啊,我看着乖宝们吃了东西后出去的,房门也是我关的,怎么会有人躲进来?” 随着她的话音,从床底下、衣柜里,以及床屏后,分别钻出三个小不点,正是千羽、千浔和小影。 三只小包子欢快地跑到圆桌边,好奇地问道: “太初叔叔,你是怎么知道宝宝们躲在房里的?” 南夜太初一手搂着千陌,一手搁在圆桌上敲着: “哼,你们三只熊孩子吃光了新房里本该由我和陌儿吃的食物,你们说,要我怎么罚你们啊?” 千浔指着桌上的水晶杯,笑眯眯地说道: “太初叔叔,你说得不对哦,这上面不是还给你留了酒么?快喝快喝,喝了你和娘就可以洞房了。” 三只小包子三双乌黑的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看着南夜太初和千陌,期待着能见证他们喝交杯酒的时刻。 南夜太初斜了三人一眼: “这是本王和王妃喝全卺酒洞房的幸福时刻,你们三个是不是要回避一下?” “不用不用,太初叔叔,我们不会介意的。” 千浔继续笑眯眯地糯声说道: “您和娘喝交杯酒吧,宝宝们给你们当见证人,今天晚上,宝宝们也不走了,九弦叔叔说,要我们三个睡在你们中间,这样,娘才会尽快生下像宝宝们一样漂亮可爱的妹妹来。” 第284章 有人找上门 某位王爷听了千浔小包子的话,不由沉下了脸,咬牙切齿地说道: “子九弦!你给本王记住了,这事我跟你没完!” 某个正在前院宴席上和夜魁他们觥筹交错喝得不亦乐乎的妖孽公子,突然感觉后背一阵发冷,猛地打了个大大的喷嚏,嘟囔道: “咦,谁在背后念叨我?难道是以前的哪个花魁想我了不成?” 随后他灌了一口酒下肚,自言自语道: “啊,陌儿嫁的人不是我,我是不是也该出去寻找第二春去了?” 新房里,小包子们还在催促着磨磨叽叽的两人: “太初叔叔,您倒是快点喝了交杯酒啊,喝完了,咱们也好一起上床睡觉去。” 南夜太初一脸黑线,对这三个想要插足他的新婚夜的小包子们打又打不得,骂也骂不得,不由哀怨地看向千陌。 千陌躲在他的怀里一直笑个不停,见他一副无可奈何的模样,好不容易将笑止住,娇声道: “太初,既然喜娘不在,不如就由这三个孩子给我们见证合卺之礼吧,有他们的祝福岂不是比喜娘说的更有意义?” 好吧,既然娘子大人发话了,他这个夫君也只好照办了。 于是,在三只小包子充满趣味与好奇的注目礼下,南夜太初端起两杯葡萄酒,一杯递给千陌,一杯自己拿着,柔声说道: “陌儿,喝了这杯酒,从此之后,你和我,我们两人就是夫妻了,是一家人了,愿我们……” 他的话未说话,就被千浔小包子打断: “诶,太初叔叔,这话不对哟,不是你和娘是一家人,而是娘、宝宝们和你,我们是一家人哟。” 南夜太初眨了眨眼,从善如流地改正错误: “对,喝了交杯酒,从此后,我们,我和你,还有乖宝们就是一家人了,愿我们白头到老,恩恩爱爱,不离不弃。” 千浔手肘支在桌面上,好心地补充道: “嗯,太初叔叔,您还要加一句,早生贵子。大人们都是这么祝福的,‘百年好合,早生贵子’什么的。” 南夜太初忍不住扭头盯着千浔,一字一顿地问道: “浔宝,你的话说完了没有?” 千浔认真地想了想,然后托着腮点头,“嗯,说完了。” “那好,叔叔和你娘可以心无旁骛地和你们的娘喝交杯酒了。” 南夜太初放下一颗心,转头朝千陌温柔一笑,将手绕过她的,两人凝视着对方的眼睛,将手中的酒一饮而尽。 三只小包子见交杯酒终于喝了,不由拍着掌欢呼: “哦,娘和太初叔叔喝了交杯酒罗,宝宝们终于可以放心地上床睡觉去了。” 说罢,三人滑下椅子,一溜烟地跑到那张足够宽的婚床上,麻利地爬上去,并排躺在了最中间。 千陌看得又好气又好笑,这三个熊孩子绝对是子九弦教唆了派来破坏她的洞房花烛夜滴! 她捧着南夜太初的脸,轻声道: “太初,别急,我让丫环进来,将他们三个带出去,不会任由他们胡来的。” 南夜太初脸上却露出了复杂的神情,好半晌他才哑声说道: “陌儿,算了,就让他们在这里吧,有件事我要告诉你,不过你不许生我的气,也不许嫌弃我!” 千陌挑眉,“什么事,你说吧。” 南夜太初咬了咬唇,坦白道: “陌儿,我身上中的毒并没有完全排除干净,九弦说我在完全复原之前,不能过夫妻生活,所以,他今天才会派三个孩子来提醒我,也算是监督我吧。” 原来是这样,怪不得子九弦会如此教唆三只小包子。 千陌唇边绽开一朵笑容,柔声道: “没关系,太初,我陪我一起治病,我愿意等你完全好的那一天,不管怎样,我们现在已经是一家人了,就要相亲相爱不疑共同面对任何问题是不是?” “陌儿,你真好,谢谢你的理解。” 南夜太初说罢就要去吻千陌,千陌赶紧用手压在他的唇上,小声道: “嘘,那三只鬼灵精的小不点还在后面看着呢,咱们可不能当他们的面上演限制级的戏码。” 某位欲求不满的王爷不由哀怨地朝床上看了一眼,见那三只熊孩子正炯炯有神的看着两人,不由叹了口气,抱着千陌向婚床走了过去。 这新婚的第一晚,南夜太初和千陌就是在三只小灯泡的陪伴下度过的。 当然,到了半夜,等包子们睡着了之后,南夜太初将孩子们悄悄移到婚床的最里侧,然后搂着千陌,甜甜蜜蜜心满意足地睡了一夜。 婚后的生活,自是甜蜜,两人除了不能行夫妻之实外,和其他恩爱的夫妻没有什么两样。 唯一让南夜太初比较郁闷的是,小包子们将子九弦的话奉为金科玉律,恪守着他的教诲,每晚必来两人的新房里来就寢,还振振有词地说,自他们生下来,就没和娘分开睡过。 如果南夜太初拆散他们和娘,剥夺他们和娘睡觉的权利,他们就离家出走,再也不要他们了。 好吧,南夜太初被打败了,关键是千陌为了他的身体着想,也不同意让孩子们睡另外的屋,于是,堂堂地逍王殿下,无夜山庄的庄主大人,只好每晚和包子们同床而睡,与他的新娘子隔着三只包子相望了。 逍王府里自从住进了三只包子后,热闹了许多,府里上上下下都非常喜欢他们,并没有因为千羽和千浔是私生子而看不起他们。 而千陌,这位有争议的王妃,府里的下人们也早在之前就知道了逍王对她的喜爱与深情,对她恭敬有加,府里的一应大小事务,管家都会前来向她汇报,请她拿主意。 千陌俨然是除了南夜太初之外,王府里最有说话分量的人,很多时候,她的话比南夜太初更有分量,因为他宠她,凡是与她意见相左的时候,一切均以她的意见为准。 下人们又见她好说话,平时笑眯眯地,亲切得很,对她也甚是喜欢,整个逍王府一改以前沉闷的气氛,变得欢乐起来、有生气起来。 快乐的生活总不会是一帆风顺的,没点波折和小插曲,那这生活就会寡淡无味了。 这天,南夜太初去皇宫里办差了之后,千陌正在房里教着小包子们认字画画,王府管家匆匆从外面走进房间,躬身向她禀报道: “王妃,外面有个姑娘求见王爷,小的说王爷不在,她就说要求见王妃,您看是见还是不见?” “哦,有个姑娘要见我?” 千陌抬起头,纳闷道:“她叫什么名字,长什么模样,为什么要见我?” 管家犹豫了一下,说道: “她说她叫苏染,很多年前和王爷是旧识,现在走投无路了,前来投奔王爷的。” 苏染?这名字没听过,既然是南夜太初认识的人,不如去见一见吧。 千陌便道:“好吧,你将她带进来,我问问她有什么事。” 这时夜魁匆匆从外面走了进来,拦住管家,对千陌恭谨地说道: “主母,这个苏染还是不要见了,她也没什么事,魁跟着公子这么多年,从未听说过这个名字,绝对是来骗钱的。” 自打千陌嫁给南夜太初后,那些以前暗地里跟随他的无夜山庄的暗卫们有几个化暗为明,堂而皇之在王府护卫在了南夜太初和千陌的左右。 他们仍然习惯于叫南夜太初为公子,有时也叫主子,从未叫过他王爷,对于千陌,他们也改口称为主母或夫人,从未叫过王妃。 千陌对此倒不介意,反正只是一个称呼罢了,不管叫什么她都是她,是南夜太初的娘子。 千陌听夜魁如此说,也没了兴趣,便对管家说道: “既然如此,那就不见罢,魁他们跟着太初很多年,对他的了解比你我都多,如果这女人是想讨点钱,你就随便给她点,打发她走就成。” 管家答应一声,躬身退了出去,按千陌的吩咐去打发那个等在府门外的女人。 夜魁功成身退,也告辞退到了院子外面守着,红翡朝房里看了眼,见此时没什么事,便悄悄溜地院外,倚着门框和夜魁说着话: “诶,魁大哥,你怎么知道这个叫什么苏染的是来骗钱的?她莫不是你以前的相好,骗了你的银子吧?” 红翡自上次和夜魁在琼蕊苑闹了那么一出后,她对他温柔了许多,不再像只泼辣的小辣椒了,这倒让夜魁很不习惯。 夜魁越过她的肩膀朝院子尽头的正房看了看,吹着大胡子说道: “小声点,俺的姑奶奶,你这样子说话是想让主母听见还是咋的?” 夜魁这副模样,让红翡更怀疑了,她不由有些生气地说道: “哼,你敢做还怕我说么!老实交待,你是不是和这个叫苏染的好过?她是不是你的旧情人?” 夜魁见这位小辣椒语气不对,似乎生气了,赶紧摆手声明: “红翡妹子,你可不要冤枉俺,那个苏染哪里是俺敢肖想的!她那么漂亮,怎么会瞧得上俺!” 他这样一说,红翡反倒更怀疑了,她用手指戳着夜魁的胸膛,将他戳得一步步后退: “哼,还说她不是你的旧情人,你看看,你自己都承认了,说她漂亮,你不敢肖想,你哪是不敢肖想啊,你分明到现在还记挂着她,对她念念不忘。说,你是不是想趁着没人的时候,偷偷去大门口会会她去啊?” 这女人一吃起醋来,简直就是不讲道理。 红翡此刻就像是个吃醋的、捉了自家相公奸的委曲娘子,正盘问夜魁呢。 夜魁说不过她,赶紧扭身往另一边走: “诶哟,姑奶奶,你这又是闹的哪出,好好的将俺和那个苏染联系在一起作什么!你别戳俺了,再戳,小心俺办了你!” 他这一说,反倒激起红翡的好胜心,她赶紧追着夜魁而去,非要他将这件事交待清楚不可。 两人刚刚一前一后跑开,管家又来找千陌了: “王妃,苏染小姐不肯要银子,她指明要见您,说有重要的有关王爷的事情,要和您说。” 第285章 美人苏染 千陌打量着站在面前的这个叫苏染的女人。 脸若秋月皎洁,眉如远黛含烟,眸似春水含情,唇色朱樱一点,是个眉目如画、肤光胜雪的美人。 加上她体态婀娜,腰肢纤细,穿一袭云英紫裙,外罩月白色轻绡的薄纱,更显得她的人仿如风中的一朵荷花,楚楚动人。 千陌看着和她年纪相若的苏染,温言问道: “苏小姐,不知道你找王爷有什么事?他现在不在府里面,有什么话我可转告于他。” 虽然管家说苏染求见王爷不成转而又求见于她,可她并不认为这个美丽的女人会真想见她,只不过是找个借口进得王府来罢了。 所以千陌并没有问苏染找她有什么事,而是直接问她为何要找南夜太初。 果然,苏染此时也不提是来找她的了,她垂了眉,将梳着倭堕髻的头稍稍往下低了低,不卑不亢地说道: “王妃姐姐,苏染曾是逍王殿下身边最亲密的人,我们俩差点儿就要谈婚论嫁了,只是几年前的阴差阳错,让苏染和他分开了这么多年,如今我好不容易回到京城,举目无亲,想起枭当年说过非我不娶,所以便来投奔枭了。” 千陌挑起一边的眉毛,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哦,如此说来,这个女人是南夜太初的老情人,如今找上门来要名分的来了? 苏染见千陌不做声,以为她是生气了,赶紧又福了福身子,柔声道: “王妃姐姐放心,苏染并无他意,因为至今还爱着枭,这些年又经历了那么多的磨难,如今回来也只是希望能常伴在枭身边,王妃姐姐若愿意,让苏染当个侍妾,苏染就心满意足了,如若不然,哪怕收留苏染当个下人丫环,给个落脚处,苏染也会感激不尽。” 千陌托着腮思忖了会,依旧笑眯眯地说道: “苏小姐,你无需叫我王妃姐姐,听着好像我有多老似的,我应该没你大吧?嗯,至于你的请求,我也做不了主啊,不如等太初回来,让他来决定,你看如何?” 说罢,又补充了一句: “毕竟你和太初以前的事,我并不知情,此事便也不好参与,一切等太初回来再说。” 苏染落落大方地又回了一礼,声音清柔地说道: “谢谢王妃姐姐,苏染一切都听姐姐的。” 嗨,这个苏染,一口一个“姐姐”还叫上瘾了,她都明说不让她叫了,她还是执着于这个称呼,是想给她添堵呢,还是真的只是执守于礼仪规矩呢。 千陌颇为好奇地看着她,刚要说些什么,三只小包子从屋外跑进来,跑在前面的千浔咋咋乎乎地叫着: “娘,娘,告诉你一个秘密哦,真的是天大的秘密哦,能让你大吃一惊的秘密哦。” 千陌抱住已经一头扑进她怀里的浔小包子,见他额头上已跑得有些小汗了,便拿出丝帕替他擦了擦,嗔道: “跑那么急干什么,瞧出了这一头的汗,等会风一吹容易感冒的。” 苏染打量了三个孩子一眼,忍不住笑着插话道: “王妃姐姐,这三个孩子都是你和枭生的吗?他们生得太可爱太漂亮了,跟画上的玉娃娃似的。” 走在后面的千羽和小影默默地看了她一眼,直接偎到了千陌身边,话痨千浔此时才发现屋里还站着另外一个女人。 他从千陌怀里探出脑袋,滴溜溜转着眼珠将苏染上下打量了一遍,这才笑眯眯地问道: “这位漂亮的阿姨,你找娘有什么事?你是来应聘给宝宝们当先生的吗?” 千陌自成亲后,便琢磨着给孩子们找一个先生驻府上课的事情,这段时间也委托管家寻了好几个,有名望有名气的要么是没时间,要么就是千陌看不上,再要么千陌看上的,宝宝们又看不上。 总之,就是教书先生一直在寻找,却总未寻找到大家都满意的。 千浔看到府里突然出现一个年轻漂亮的女人,气质又好,肯定不是来当丫环的,以他们的了解,她也不会是来当侍妾姨娘的,所以小包子第一反应,苏染是来当教书先生的。 苏染微笑着摇了摇头,刚要说话,千陌已经捧着千浔的脸转向了她: “浔宝,你刚才说有一个天大的秘密,到底是什么秘密,你还没给娘说呢。” 浔小包子的注意力立马就被转移了,只见他洋洋得意,同时又神秘兮兮地说道: “娘,你猜宝宝们刚才在花园的假山那里看见了什么?娘你猜猜看,看你能不能猜到。” 假山那里有什么?不外乎花呀草的,还能有什么稀奇不成? 千陌摇摇头,表示猜不到,千羽在一旁忍不住了,他抢在千浔前面一本正经地道: “娘,宝宝们看见夜魁叔叔和红翡姐姐手牵手靠在一起了呢。” 千浔见哥哥抢了他的话头,不由跺了跺脚,噘着小嘴道: “羽宝哥哥好坏,这么快就说了出来,浔宝还想让娘多猜会,顺便讨两个好处呢。” 怪不得让她猜,千浔小包子感情是打着讨要赏赐的企图呢,不过,千羽说的这件事倒真是让千陌吃了一惊: “夜魁和红翡?两人手牵手靠在一起?你们确定没看错?他们俩什么时候这么好了?” “绝对没看错,咱们三个宝宝一致确定就是夜魁叔叔和红翡姐姐。” 两个人不是一直不对盘的么?每天几乎都要斗斗嘴,每次都是红翡占上风,夜魁总是落荒而逃。 原来,这两人是不吵不相识的一对小冤家啊! 这两人,一个是一脸大胡子鲁莽耿直的壮汉,一个是娇小玲珑却泼辣麻利的丫环,没想到他们俩也能成一对儿。 千陌光是想想这画面就忍不住抿着嘴笑,瞥到一旁站着的墨翠,说道: “墨翠,你看看人家红翡多积极啊,你是不是不能太落后了?王府里侍卫多,有几个长得还真是不错哟,你要是不好意思,我给你牵牵线如何?” 墨翠拿自己的主子没办法,很是无奈,她羞红着脸看向站在房间中间的苏染,提醒道: “王妃,您就别拿墨翠打趣了,苏染姑娘还站着等您的安排呢。” 她的话将千陌和小包子们的注意力又拉回到了婷婷玉立的苏染身上。 千浔是个“爱美”的小包子,凡是漂亮美丽的东西,不管是人还是物,他都喜欢。 好奇地将苏染又打量了一番,他跑过去扯着她的袖摆,仰脸说道: “阿姨,你是叫苏染么?这名字可真好听,阿姨你的人也长得真好看,比宝宝见过的那些女人都要好看,甚至比皇后娘娘贵妃娘娘还要好看。” 苏染被小包子这么当面夸赞好看,也笑了,她伸出手捏捏他的小脸,刚想要谦虚两句,浔小包子笑眯眯地又道: “不过,苏染阿姨再好看,也还是没有宝宝们的娘好看,娘可是这天下第一好看的大美女哦。” 千陌无语望天,这个儿子能不能不要夸得这么直接?她是好看不错,但好歹也要照顾一下这个刚来的客人的情绪和面子啊。 苏染似乎不以为意,她被千浔的话逗乐了,“咯咯咯”娇笑个不停,好半晌才捂着嘴将笑压下,逗着他道: “是啊,苏染阿姨自然是比不上王妃好看了,你可是完全继承了王妃的美貌哦,从小就这么漂亮,嘴又甜,长大了不定讨多少姑娘喜欢哟。” “那倒是,还是苏染阿姨了解浔宝,不像娘,老打击宝宝。” 千浔一下子对苏染的好感又上升了几度,反正在他的小心灵里,凡是认为他聪明伶俐漂亮可爱的人,他都喜欢。 何况这个阿姨还长得如此漂亮呢,自然是更得他的欢心了。 苏染瞧了眼一旁的千陌一眼,弯腰蹲在千浔面前,抓着他的小手柔声说道: “你是叫浔宝吧?王妃并不是打击浔宝,你是她的儿子,她喜欢你还来不及呢,阿姨猜啊,王妃是怕你太骄傲,所以才故意敲打敲打你的。” 千浔歪着头,嘟囔道: “是这样吗?不过,浔宝被娘打击习惯了,反正浔宝知道娘是爱宝宝,她爱打击就打击吧,只要娘高兴就好。” 这孩子,怎么这么会说话呢。 千陌不由有些羞愧,暗忖自己平时对千浔的教育是不是要改改方式和方法了。 苏染微笑着点点头,夸道: “浔宝真是个懂事的乖孩子,怪不得大家都喜欢你呢,连我这个才见你一面的阿姨都喜欢你喜欢得不得了。” 千浔被苏染这么夸,既有些得意也有些不好意思了,他想了想,认真地说道: “苏染阿姨,浔宝也好喜欢你,你是不是来给宝宝们当先生的?如果是的话,那就太好了,宝宝们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授课先生哦。” 这个苏染,还真有两把刷子,一下子就讨得了千浔的欢心,很快便认同了她,还要她当先生。 要知道,在这之前,面试了好几个先生,都被宝宝们否决掉了,不是嫌他们又老又丑,就是嫌他们不修边幅,再不就嫌他们不苟言笑古板得很。 当然,这些否决意见也说得极正确,千陌本也就不想给儿子们找这样的先生授课,她理想的授课先生应该是像子九弦或是艳倾那样的,既知识丰富又风姿卓绝。 千陌见苏染蹲在千浔面前久了,有些吃不消,似乎在微微晃着身子,便温言道: “浔宝过来,不要让苏小姐蹲久了,脚会麻的,墨翠,你带苏小姐去府里逛逛看看,她的事情等王爷回来了再说。” 墨翠看了看墙上的沙漏,有些为难地说道: “王妃,我答应了厨房里的厨娘,要教她做您和小公子都爱吃的饺子的,现在就要过去了,只怕没有时间带苏小姐四处看看。” 千浔赶紧自告奋勇地举手: “娘,娘,浔宝有时间,浔宝带苏染阿姨去逛王府吧。” 千陌笑着点头答应,叮嘱道: “好,就由浔宝给苏小姐当向导,不过,你可不许贪玩,半路将她丢一边不管了哦,等会记得一起回来吃午饭。” 第286章 千浔喜欢苏染 “知道啦,娘,浔宝办事您就放心吧,再说还有羽宝哥哥和小影妹妹在呢。” 千浔对千陌摇摇手,拖着苏染就往外走,千羽和小影赶紧跟了上去,墨翠和千陌说了一声,便也跟在了他们后面,她是要去厨房的。 在院门口,千浔和匆匆往回走的红翡遇上了,红翡满脸红扑扑的,眼睛亮晶晶的,低着头小跑着。 千浔和她打招呼,她囫囵回应一声,便头也不抬地进了院子,只是在经过苏染身边时,眼角瞥见了一身云英紫色的她,抬头看时,却只看了个侧面。 心里纳闷着这又来了个什么女人,脚步却没停冲进了院子,和她隔着一丈远的夜魁此时也大踏步追了过来。 他本是追着红翡进来的,却在三只小包子和他打招呼时,发现了被千浔牵着手的苏染。 他的牛眼睛顿时瞪得更圆了,大胡子抖啊抖,抖啊抖,终于憋出一句话来: “你!你怎么进来的?你对王妃说了什么?” 苏染迎着他的视线,淡淡地说道: “夜魁,别来无恙,你和夜魁他们都还好么?” 千浔仰起脸好奇地问: “夜魁叔叔,你原来和苏染阿姨就认识啊?” 夜魁来不及回答应浔小包子的问话,已经走到院子中间的红翡却忽然回了头,眼睛在夜魁和苏染之间来回转动着,露出了狐疑之色: “夜魁大哥,你和这个女人是什么关系?你什么时候认识的她啊?” 虽然她尽力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漫不经心,可她的声音却微微露出了那么点酸意,听得墨翠几人忍不住低着头笑。 千浔松开牵着苏染的手,去推夜魁: “夜魁叔叔,红翡姐姐生气啦,你还不快点去给她赔礼道歉去。” 将夜魁推到红翡面前,他笑嘻嘻地扭过头,这才牵着苏染的手走出了院子。 红翡见人都走了,夜魁的头还在回头往几人的背影看着,手不自觉地就叉在了腰上,露出不高兴的神色来: “夜魁大哥,人都走了,你还瞧个什么劲啊!早知道你是这种人,刚才,刚才,我就不……” 我就不应该答应你做你的媳妇儿。 红翡的话没说完,夜魁却在此时回过头,匆匆说道: “红翡妹子,你别想歪了,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先去找主母。” 撇下红翡一个人在院子里,夜魁快步走到了正房回廊前,大声说道: “夜魁求见主母,有急事禀报。” “进来吧。” 千陌淡淡地说道,刚才院子里的一幕,坐在纱窗前的她刚好都看见了。 夜魁挑开帘子走进正厅,躬身道: “主母,苏染怎么和小公子玩在一起了?您不会是将她留下来了吧?这个女人来历不明,您还是不要上当的好,要不等公子回来问问他的意见也好啊。” 千陌将一卷书抵在下颌,平静地问道: “哦?我记得先前你说你不认识苏染,她一定是来骗钱的,刚才在院门口,你似乎又和她很熟似的,夜魁,你能给我解释一下吗?” 夜魁这才想起先前为了阻止两人见面,他对千陌说过的话,不由挠了挠头,面露赧色道: “对不起,主母,先前是魁说错话了,不对,是魁骗了您。总之,魁是为了您好,您若不想让公子生气,就赶紧将这个女人赶出府去。” 千陌书打开,翻到她先前看的那一页,语声淡然地道: “我为什么要赶她出去?她一个无依无靠的弱女子,能来投奔太初,说明她还念着旧情,做人不能太无情吧。” 夜魁急了,他挠头挠得更勤了,大胡子也抖得更厉害了: “主母,您不知道,您不知道苏染她,她曾经做过什么,嗨,魁今天给您说实话吧,苏染她曾经是公子喜欢过的女人,公子当年对她用情很深,可是,她却骗了公子,还害得他,算了,这事就不说了,总之,公子回府后如果看到这个女人,一定会生气不愿意看见她,所以,您还是赶紧将她赶走吧,她就是个妖精祸水啊!” 夜魁的话倒是侧面印证了刚才苏染说的,她曾经是夜枭的亲密爱人,看来她说两人差点成亲也是真的了。 只不过她说当年是误会才导致两人分别数年,夜魁却说她是祸水害了他家公子。 不管怎样,有一点是确定的了:苏染是南夜太初曾经深爱的恋人。 千陌抬眉,恍然大悟: “原来是这样,怪不得第一次遇到夜魁你的时候,你就不喜欢我,还说什么漂亮的女人是祸害公子的狐狸精什么的,感情你是将那时的我当成祸水了。” 夜魁愣住了,他挠头的手也不知不觉停了下来——怎么回事,主母是没听明白他的话还是脑回路与一般人不一样?他说话的重点不在这上面好不好? 一直在外面窗下听着屋内动静的红翡也忍不住了,她一把掀开帘子走进屋内,对着千陌率直地说道: “王妃,您理解岔了!夜魁大哥的意思是,这个叫苏染的女人是您的情敌,她又害过姑爷,趁姑爷没回来您赶紧将她赶走,否则,万一让她进了府,趁机接近姑爷爬上他的床,然后挤走您占了王妃之位,您到时候就悔之晚了!” 这女人的思路就是不一样,夜魁并没想到苏染会夺了千陌的王妃位,他只是担心他家公子不愿意看见苏染,会为此而生千陌的气,没想到红翡偏偏想得更远,甚至勾画了一出旧情人回归翻身上位挤走原配的戏码。 夜魁也没辩解,红翡误解就误解吧,只要她说的能引起千陌的重视,将苏染那个妖精赶走,免得又来祸害好不容易才快乐幸福起来的公子,打扰公子和主母的甜蜜生活。 千陌放下书,看着为她焦急担心的两人,微笑着说道: “谢谢你们,这事我自有分寸,你们就不用操心了,不过,我刚才可是听乖宝们说,你们俩在花园的假山那里手牵手了哦。” 红翡闻言立即红了脸,一向爽朗泼辣的她此时倒像个小媳妇似的,扭扭捏捏,低头玩起了自己的衣角。 夜魁的手又不自觉地去挠头了,他“嘿嘿嘿”地笑着,脸上既有着恋情被人窥破的难为情,又有着不由自主的幸福与快乐: “主,主母,这您都知道了啊?俺和红翡,俺,俺们俩,也是刚刚确定下来的,俺老早就喜欢她了,只不过她太凶,俺一直不敢表白,怕她拒绝俺,又凶俺一顿就糗了。还好今天说开了,原来,她也喜欢着俺呢。嘿嘿嘿。” 红翡啐了他一口,红着脸小声道: “谁喜欢你了?要不是你刚才用强,强行抱着我,我也不会答应你的。反正我不会嫁给你,我还要服侍王妃和小公子一辈子呢。” 夜魁急了:“那怎么行,你怎么能不嫁给俺?不嫁俺,你答应俺什么啊!况且,况且俺俩成亲了,你一样也可以服侍主母了小公子的哇!” 千陌笑眯眯地安慰夜魁: “你别急,女人在这个时候都爱矫情一番,红翡也不例外,反正你们俩都是王府里的人,成亲也方便,哪天我和太初说一声,就给你俩将亲事给办了,再生几个孩子出来,这事就万事大吉了。” 夜魁赶紧笑呵呵地说道: “对对,谢谢主母,俺也觉得如果早点成亲,早点替俺生几个孩子,俺和红翡的孩子还可以继续服侍小公子和小小姐呢。” 红翡脸上的红晕更盛,她朝夜魁“呸”了一声,道: “谁要嫁给你了,谁要给你生孩子了!你想得倒美!” 说罢,扭头捂着脸跑出了屋外,千陌笑眯眯地指点着呆在原地有些懵的夜魁: “还傻愣着干什么,赶紧追上去啊!这个时候你不将她哄好了,小心她真不理你了哟。” 夜魁迟疑地问道:“主母,你确定俺现在追上去不会被她凶一顿赶回来?” 千陌翻眼看了看天,哭笑不得地道: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害过你?听我的准没错,红翡她这是害羞要面子,才故意这样说的,你要不追上去哄哄她,那才是失策呢。快去快去,别杵在我这里碍事了。” 夜魁这才转忧为喜,道了声谢,匆匆跑出了屋外,去追那个矫情的小丫环去了。 这一天过得很快,平时忙完公事就会于午时回来的南夜太初一直没有回府。 直到夜半,千陌和小包子们都睡下了,他才蹑手蹑脚地悄悄进了卧室,在床沿边坐了下来,借着微弱的月光,盯着千陌的睡颜看。 千陌其实并没睡着,在南夜太初坐在她身边的时候,她就醒了,睁开眼,她便与他深情凝视的目光对了个正着。 弯起嘴角绽开一朵笑颜,千陌伸手勾住他的脖子拉向她,小声问道: “枭,你怎么才回来呀?是不是很忙很累?来,我给你揉揉。” 说着,就要坐起来,南夜太初干脆将她拦腰抱起,走到卧室外间的塌上坐下,将她揽在怀里,柔声说道: “陌儿今天是不是想我了?没有我在身边所以睡不着?” 千陌握拳轻轻捶了他的肩膀一下,两个人温存了一番后,她才想起来还有件正事没说。 “枭,有件事要告诉你知道,这事也还得你来拿主意。” “这府里的事都由陌儿做主,还有什么需要我拿主意的?你说说看。” 南夜太初轻轻帮千陌顺着她的一头青丝,声音略有些暗哑——美人在怀,却只能看不能动,真是让他倍受煎熬呢。 千陌想了想,勾住他的脖子,笑盈盈地道: “枭,今天有个叫苏染的女人来府里找你,你不在,我就见了她,她说她当年因为误会与你失散了这么多年,如今孑然一身回到京城,不求名份,只求王府能给她一席之地,希望你能重新接纳她。” 第287章 她在王府的身份 千陌在说到千染这个名字的时候,她明显感觉到南夜太初抱着她的手一紧,他的身子也一下子变得僵硬起来,但只是一刹那,他就恢复了原状。 等她将话说完,南夜太初凝眉说道: “陌儿,我……” 千陌伸手挡在他的唇上,阻止他继续往下说: “枭,我知道,你不用解释,魁下午的时候告诉我了,说你们俩是曾经的恋人关系。我看她可怜也没地方去,你又没回来,便安排她在东厢房睡了,等明天你再决定她的去留。” 南夜太初原本还担心千陌会兴师问罪,如今她这番云淡风轻的模样,倒让他有些不解了: “陌儿,你真的不生气?还是想要以此来考验我?” 千陌眼波流转,拿手指点了点他的鼻头,娇嗔道: “你呀,还说深爱我,这么不了解我么?我像是那种吃干醋小气巴拉的妒妇吗?你和苏染不过是多年前的恋人罢了,不管当时是误会分手也好,还是真的是她骗了你的感情也罢,总之你们俩的关系那都是过去式了,如今你爱的是我,娶的也是我,我有什么好生气的。” 南夜太初不由箍紧了手臂,将千陌紧紧圈在怀里,柔声道: “陌儿,你真是我的好陌儿,能娶到你真是我三生有幸。” 千陌横了他一眼,正色道: “枭,有些话我也要说在前头,如果你将苏染留下来,那么以后,你就要尽量离她远点,以防让人有机可乘,哪怕你对她没那个心思,也并没有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来,也要提防有人利用她来破坏你和我的关系。” “陌儿,你为什么不强烈要求我将她赶出府去?这样岂不是更省心吗?” 南夜太初凝视着千陌的娇颜,宠溺地问道,见她一缕发丝飘到额前快遮住眼睛了,便伸手将它拂开。 千陌吐气如兰,眼睛里满是自信与自负: “为什么要赶她走?她又威胁不到我的地位,你最爱的是我,又不是她!况且,现在的她这么可怜,都厚着脸皮来找你了,难道我们还忍心赶她到大街上去露宿街头么?退一万步说,就算我们没有善心不收留她,万一她流落街头被你的政敌带走,趁机造你的谣,说你抛弃旧爱、忘恩负义之类的,这岂不是更糟!” 南夜太初的嘴角越弯越高,眉眼里都是宠溺的笑意,他附嘴在千陌的耳边,小声说道: “我的军师太太不愧是女中豪杰,能这般为为夫着想,真是为夫的福气,也是那些对手们的噩梦。走,咱们睡觉去,苏染的问题明天再说。” 第二天,南夜太初一早就去上朝了,留下一句话给丫环,让她转告千陌。 千陌昨天睡得晚,所以第二天起得也有就些晚,在听到墨翠转述的南夜太初的话后,她点了点头,让丫环去将苏染请进来。 苏染大大方方的站在千陌面前,既不为自己现在是寄人篱下的身份而自卑不安,也不因自己是逍王的初恋旧爱而自得,光是她这份从容淡定,就让千陌暗地里欣赏。 “苏小姐,昨天太初回来得晚,今天一早又去上朝了,没来得及与你见面叙旧。关于你的事情,太初交待下来,既然苏小姐暂无去处,不如就在王府里住下来,我们也不会亏待了你的。” 千陌一直面带微笑和苏染说着她的事,见她脸上并无特别的异样神情,不失望不欣喜,平静得仿佛早料到是这个结果一般。 “谢谢王妃姐姐大度收留苏染。” 今天侍立在房里的是红翡,近朱者赤的她因为从夜魁那里听了有关苏染的往事便一直对她不喜,此时便虎起脸说道: “苏小姐,王妃又不是你的亲姐姐,你何必叫得这般亲热?逍王府有逍王府的规矩,你还是随我们一样称呼我家小姐为王妃吧,否则叫别的人听去了,会说府里没个规矩。” 千陌本想制止红翡,转念一想,又放弃了,她也想观察观察这位苏小姐的涵养到底会好到什么程度。 苏染不负她所望,她的脸上并无半点不高兴之色,也无半分尴尬之情,反而声音清柔坚定地说道: “红翡妹妹,你这个说法恕苏染无法赞同,这世上本无高低贵贱之分,有些人只不过是命好生在了富贵人家罢了,他们的品行与能力和他们的身份并不能匹配,说到底,人人出生的时候都是一样的,所以,其实除了一个外在的身份外,我,你,还有王妃姐姐,我们并无多大差别,礼貌的称呼一声姐姐或是妹妹,会让人觉得更亲切随和,反而更易接近。” 说到这里,她停顿了一下,笑盈盈地继续说道: “浔宝他们不也是称呼你为红翡姐姐吗?若是照你的逻辑,难不成他们三个孩子是在与你套近乎,想要讨好你?我是看王妃姐姐平易近人,亲善敦和,所以才甘愿称呼她一声姐姐的,若是苏染不喜讨厌之人,想让我叫她一声姐妹都是不可能的。” 红翡被苏染一番有理有据、逻辑严明的话堵得张嘴结舌,她“啊”了好几回,都没找到话反驳,不由悻悻地掉过头,懒得再去理她。 千陌一直微笑着看着两人交锋,由此对苏染有了更多一些的了解。 这个苏染,还真是口齿伶俐,能说会道呢。她这番话,与千陌她平时常说的“人人平等”如出一辙,不知道的人还会以为两人是从一个师傅那里学来的这个观念呢。 千陌见红翡吃瘪,便打着圆场道: “红翡,既然太初同意苏小姐留在府里,你便去找管家给她安排个住的地方吧,就说我说的,让他给安排一幢单独的位置好的院子,尽量配置齐东西,不可怠慢了苏小姐。” 红翡想了想,临走前又噘着嘴问道: “那要是管家问按什么规格置办东西,我咋回?” 千陌瞪了她一眼,嗔道: “这个还来问我,亏你跟在我身边也有这么久了!当然是按来府里走亲戚的千金小姐的规格来办了,苏小姐又不是来帮佣的!” 千陌一句话,便将苏染的身份给定了型了,她是逍王府的亲戚,是大家闺秀千金小姐,身份自然不同,王府的下人们都不能怠慢了她,要以小姐之礼待她。 红翡答应一声,便掀开帘子出门去找管家办这事了。 这时墨翠也带着三个穿戴整齐洗漱完毕的包子从里间出来了,她透过窗户看到千陌带来的另外两个小丫环正将早餐端往餐厅,便对千陌说道: “王妃,先去吃早餐吧,等吃完早餐,苏小姐的住处应该就整理出来了。” 千陌点点头,千浔跑到苏染身边,主动拉着她的手往外走: “苏染阿姨,走,浔宝带你去吃早餐,王府的厨娘做的早点好好吃呢,保准你没吃过。” 这一顿早餐吃完,那边管家果然亲自来琼蕊苑汇报了,说是已经将王府里靠近花园湖边的一处院子收拾出来了,那是王府里第二好的院子,名字叫“晚晴坞”,据说在院子里就能欣赏到落日的美景。 千陌便让管家带着苏染去认路,顺便看看她还缺什么,有需要尽管向管家提,让管家务必满足她的要求。 苏染优雅地道了谢,然后款款地跟着管家去了自己的晚晴坞。 接下来的日子,苏染规矩得很,并无出格举动,不骄不躁,平时一般都呆在自己的院子里,隔三岔五的来千陌这儿聊会天。 她的亲切和善与优雅的谈吐、渊博的知识让王府里的下人对她甚有好感,除了夜魁几个长期跟在南夜太初身边的暗卫,以及受夜魁影响的红翡外,其余的人,包括千浔小包子都对她交口称赞。 只有千羽和小影的立场比较中立,他们俩既不和她特别亲近,也不讨厌她,总是与她保持着适当的距离。 本来这两包子就属于内向清冷型的,不似千浔那般外向好打交道,所以大家也不觉得奇怪,想要让这两个冷傲的小包子喜欢,可真不是件容易事。 苏染进府后,一直谨守王府规矩礼仪,来千陌的知微苑也不是很勤,大约是不想太打扰她,所以她一直未能与南夜太初正面遇到过。 五月的京城,在一场连绵了十来天的雨水后,终于放了晴,天气也越来越热了,槐花已开得满树满桠,知了也开始不知疲倦地日夜鸣叫起来。 这天,许久未来看千陌的苏染出现在了知微苑,她面带欣喜之色地说道: “王妃姐姐,今儿天气甚好,咱们还未一同出去过呢,我记得京城里有一处特别漂亮的园子,不知道它们还在不在,我想带你们去参观参观。” 千浔一听有好玩好看的园子,立即来了兴致,抱着千陌的胳膊央求: “娘,答应苏染阿姨吧,宝宝们好几天没出去了,都快发霉了呢。” 这些天由于下雨,他们已经很多天未去外面玩了,这让好动的千浔快憋出病来。 此时苏染的建议,正合小包子的意,他自然一百个巴不得快点出去。 千陌偏过头,戳了戳浔小包子的额头,嗔道: “就你最贪玩,你看羽宝哥哥和小影妹妹多安静,多爱学习,他们俩认的字比你都多。” 千浔笑嘻嘻地搂着她的脖子回道: “娘,正是由于有浔宝的存在,才衬托得羽宝哥哥和小影妹妹聪明好学啊,所以,浔宝甘当绿叶,让他们俩当红花好了。” 这个小包子还真能诡辩,小小年纪,也不知道跟谁学的这些歪道理。 千陌有时候都怀疑,千浔太不像她的性子了,与千羽也截相反,难道他是随了他那个禽兽爹的性子? 对于这个要了她的身子让她生下一对双胞胎儿子的禽兽,千陌莫名的没有好感,但有时又不得不感谢他,至少由于他一半的贡献,才让她有了这么两个可爱的儿子。 对于千浔的央求,她向来没有什么拒绝力,况且久雨初晴,她也想出去透透气,于是便同意了苏染的建议。 一行人浩浩荡荡、有说有笑地出了逍王府,由苏染带路,去寻找她曾经去过的漂亮得不得了的园子。 第288章 夜枭的紫藤园 “王妃姐姐,到了,我们下去吧。” 马车停在一座外表普通的大宅子前,苏染率先下了马车,千陌和小包子们随后也跟了下去。 千陌站在街上,平静地打量着眼前的这座府邸——高墙灰瓦,普通;黑色大门,无装饰,普通;门前两头石狮子,普通。 从墙外看不到里面,难以想像里面会有苏染所说的什么漂亮的园子,而且这明显是私宅,怎么可能让人随便进去参观呢。 千陌压下心里的疑惑,淡淡地看着苏染上前去拍那个铁门环,黑色简陋的大门在她刚要拍的时候“吱呀”一声打开了一条尺宽的缝。 一个下人打扮的看门人从门后转出来,随手又关上了大门。 他先是看了眼苏染,露出吃惊的神色,随后又看了看一丈远处的千陌等人,压低嗓子说道: “苏姑娘,没想到你还有脸回来!这儿不欢迎你,你还是赶紧滚吧。” 苏染脸上没有被赶的难堪,她依旧笑吟吟地道: “没想到连你这个守门人都还记得我,真是让人感慨啊。” 随后她又提高声音道: “今天我是带着逍王妃和她的小公子们前来夜公子的府邸参观的,我记得这个时节,府里的紫藤应该是开得正好看的时候呢。王妃姐姐,你快过来,这个看门人看在你的面子上,或许会让我们进去。” 夜公子的府邸? 千陌敏锐地抓住了苏染话中的这一句,难道这是夜枭的无夜山庄所在? 苏染见千陌还在打量这座宅子的外观,便转身回来,挽着她的胳膊又走到了大门前: “门卫大哥,我的面子你不给,逍王妃来了,你总该要给个面子开门让我们进去吧?” 三十来岁一脸憨厚的守门人看见千陌笑盈盈地看着他,赶紧躬身道: “小的不知庄主夫人和小公子驾到,有失远迎,还望夫人恕罪。” 这里果然是无夜山庄的产业。 千陌笑眯眯地道: “我们来得突然,你事先并不知,何罪之有。我们也不过是路过此地,苏小姐说这儿的园子漂亮,想进来观赏观赏罢了,如果不方便的话,我们就不进去了。” 门卫立即说道: “没有不方便,既然是夫人来了,自然是可以随意进去的,您稍等,小的这就将门打开。” 说罢,青衣的门卫将大门重新打开,躬请千陌等人入内: “夫人,小公子,您们请进。” 千承颔首道谢,牵着小包子们,身后随着苏染和两个丫环,一行人跨进了这座外表毫不起眼的宅子。 等到转过那面大大的影壁后,进入眼帘的却是一派极简主义风格的庭院。 所能看见的亭台楼阁设计得都很简洁大气,干净利落,没有精美的花纹与多余的装饰,但千陌却看得出来,这些屋子都是用上等的楠木修出来的,就连避雨的回廊也是用的楠木。 嗯,蛮符合夜枭的性格,低调大气,有一种不外露的奢华,不浮夸。 守门人跟了上来,恭敬地说道: “夫人,请您先到大厅坐会歇歇脚喝口茶,小的叫管家来带您和小公子参观参观。” 千陌摇摇头,微笑着亲切说道: “你还是去忙吧,不用叫管家了,我们就是来随便看看,看过那座漂亮的园子就走了,不用劳师动众,反倒不自在。” 苏染在一旁附和道: “门卫大哥,你就听王妃姐姐的吧,这儿我熟,就由我带着王妃姐姐和小公子参观好了。” 守门人见千陌不愿被打扰,便躬身告退了,等他退到无人处时,赶紧从另一条道将这千陌和苏染进府的消息告诉了管家,管家觉得此事非同小可,立即派人去向逍王府的夜魅报告去了。 苏染带着千陌等人在府里随意地闲逛着,时不时地介绍着这是哪哪哪,那又是哪哪哪,显见得她对这里相当的熟悉。 整座府邸里相当安静,没有看见闲杂人等,管家和下人也没有出现,他们果然听从了千陌的吩咐,没有出来打扰她。 千羽和小影很安静,只有千浔一路叽叽喳喳,问个不停: “苏染阿姨,那座二层楼的房子真好看,是干什么?” “苏染阿姨,那幢院子好气派好大,是不是枭叔叔曾经住过的?” “苏染阿姨……” 苏染倒也耐心,只要小包子问,她一定是有问必答: “啊,浔宝啊,二层楼的是无忧阁,夜枭没事的时候去二楼倚窗远眺,有时也会在那儿吹一曲,他的箫吹得可好啦。” “哦,那幢大院子确实是夜枭的院子,一般人轻易进去不得的,里面可奢华哦,摆了好多值钱的古董和玉器。浔宝想不想进去参观参观?” 千浔的手被她牵着,见她问便仰起小脸稚气地问道: “苏染阿姨,你不是说一般人不让进吗?万一那里有暗卫守着咋办?” 苏染敲敲他的脑袋,笑着说道: “小傻瓜,这不是有苏染阿姨在吗?我认识他们,他们应该会看阿姨几分薄面,让我们进去的。” 千浔想了想,摇了摇头: “还是算了,再好看也比不上外公府里的琼蕊苑和逍王府里的知微苑,苏染阿姨,你不是说有座漂亮的园子的吗?咱们赶紧去那儿看看吧。” “好,紫藤园就在前面不远,顺着这条道拐个弯就到啦,等会你们看到的景色一定会让你们惊艳的。” 苏染这话透着一番小小的得意,与她平时知书达礼端庄贤淑的性子稍稍有些不同,但并不让人反感,反而让人觉得这样的她才有着小女人的灵动与生气。 有时候太完美反而让人觉得不可亲近,有些小女人常有的情绪更容易被同性所接纳。 果然如苏染所说,千陌和小包子们拐个弯,在看到突然出现在眼前的一片梦幻般的紫藤花的时候,全都惊艳地呆住了。 紫的、白的、玫红的、明黄的各种藤花,晕染出彩虹般的斑斓,仿佛一个童话的世界。 尤其是在园子中心位置,从大藤架上垂下来上千条细密的紫藤花,简直就是一条紫色的花的瀑布,美得令人窒息。 几个人小心翼翼地走进紫藤园,站在那片紫色瀑布下面,好半天都说不出话来。 最后还是千浔忍不住打破了这里的宁静: “娘,这里真的好美哦,没想到夜枭叔叔那样严肃冷酷的一个人,也会喜欢紫藤花,还建了这么一座漂亮的园子。” 千陌望着紫藤园尽头的一座小楼,弯起嘴角笑着回应: “嗯,确实是没想到,这儿确实蛮漂亮。” 苏染走到园子最中心的那株紫藤树下,抚摸着它的树干,眉眼带着梦幻般的浅笑,柔声道: “这株紫藤有几百年历史了,还是七年前夜枭从无泪峰特意挖来移植在这里的。” 七年前?夜枭十七岁,他和苏染那个时候认识的? 苏染抬起头仰望着紫色的花瀑,有一串特别长,垂到了她的额头位置,她伸手出轻轻托住紫色的藤花,似在回忆: “我从小就喜欢紫色,凡是紫色的东西,不管是花、玉石还是衣裳,都喜欢,尤其喜欢紫藤花,夜枭说,紫藤花的花语是,沉迷的爱。” 还有,它代表着醉人的爱情,绵长的依恋,以及对一个人执着的爱。 千陌在心里默想着所知道的紫藤花语的故事,嘴边勾起一抹淡笑,她也同样仰头朝紫色的天空望了过去。 千羽在一旁轻轻地哼了一声,拉起小影的手继续前行: “小影妹妹,走吧,这片紫藤园也不过如此,除了颜色好看点外,也没什么特别,我不喜欢这花,要靠依附在大树上才能活,否则就只有枯死,太不坚强自立了。” 千浔此时点头如捣蒜,扭头对千陌说道: “娘,羽宝哥哥说得很对哦,浔宝猜你也不会太喜欢紫藤花的,娘才不会愿意做这种依附他人才能活的花呢。” 不愧是她的儿子,太了解她的性格了。 千陌眉开眼笑,毫不吝啬地表扬着自己的儿子们: “乖宝们真是娘的小心肝,不枉娘生了你们,给你们点一万个赞。” 千羽头也不回地说道: “走吧,这儿看久了就腻了,前面有栋小楼,看着挺精致的,宝宝们渴了,不知道那楼里有没有人给杯茶喝。” 千陌早就瞧见了那栋小楼,本不欲前行,想要调头回去,但是苏染已经牵着千浔跟在了千羽和小影后面往那边走,她只好耸耸肩,提步也跟了上去。 来到那栋二层的小楼前,千陌发现,这栋小楼应该是为这片紫藤园特意修建的,因为这里是最佳的观赏位置。 小楼不同于这座宅子里的其它建筑,修得很精美,就连窗花也镂雕得相当精致,有点儿类似女儿家的闺房,但又不完全像,因为它没院子。 千陌没进去,她走在最后面,等到得小楼前的时候,千羽已经和小影从里面出来了。 “这里没人,也没茶喝,里面的灰尘很厚,似乎很长时间没人来了。” 是么?被人遗弃的小楼? 千陌偏头看向一侧的苏染,见她正痴痴地立在小楼前,脸上带着痴迷的回忆,似乎这座小楼又让她想起了过去的事情。 三只小包子转身往回跑,他们口渴得很,再不喝点茶就要上房揭瓦了。 红翡和墨翠担心小包子们,立即跟在了他们后面,怕他们跑丢。 千陌见苏染沉浸在回忆里不可自拔,只好出声提醒道: “苏小姐,走吧,快到晌午了,咱们去醉月楼吃饭去。” 苏染回过头,千陌这才发现她的大眼睛里氤氲着一层泪花,泫然欲涕。 “苏小姐,你怎么啦,是不是想到什么不开心的事情了?来,我帮你擦擦。” 千陌诧异地走上前,掏出丝帕替她擦着眼角的泪水。 苏染哑着嗓子轻声道: “王妃姐姐,没事,我只是突然……还是我自己来擦吧。” 说着,她接过千陌的丝帕,在自己的两只眼角各按了按,拭去溢出来的泪水,小声请求道: “王妃姐姐,你能,你能陪我进去看看吗?求你了。” 第289章 醉染楼里忆当年 <!--go--> 千陌盯着她仍然盈满泪水的眼睛看了一会,问道: “非要进去不可吗?万一你看了更伤心呢?” 苏染扭过头,看向小楼,声音里带着一丝坚决的颤意: “王妃姐姐,我只是想进醉染楼缅怀一下曾经的岁月罢了,我不强求你陪我进去了,你走吧,我想一个人在这里呆会。” 千陌叹了口气,无奈说道: “我怎么放心将你一个人扔在这儿,走吧,我陪你进去就是了。” 苏染一改往日的谦和有礼,没有道谢,抬脚径直走进了小楼。 千陌朝四周看了一眼,静悄悄地,但她知道,也许在某个隐蔽的角落就藏着无夜山庄的暗卫,他们正在暗处盯着这儿呢。 垂眸浅浅地笑了笑,她也抬步走进了小楼。 小楼的一楼没有人,布满了灰尘与蛛网,确实如千羽所说,已经很久没有人来过了。 她四处转悠了一下,每个房间都没有看到苏染,倒是在一间偏房看到了一道楼梯,想来苏染应该是去了楼上,她便也拾级而上。 二楼和一楼的格局差不多,在一间很大的房间里,千陌终于找到了苏染,她正对着东窗下的一面古琴发呆。 千陌趁机打量了一下这间屋子,这似乎是间起居室,里面有塌有床、有几有案、有柜有桌,塌上还胡乱堆着一些东西,东面墙上挂着一支玉箫。 此时,玉箫下的琴桌前,苏染拂开琴凳上寸厚的灰尘坐了下去,伸出手弹出了一支婉转清丽的曲子来。 千陌走过去,在苏染身后站定,从东窗望出去,正是那片美丽的紫藤园,有几串紫色的花儿甚至都随风荡了过来,一伸手就能摘到。 一阵好闻的花香被微风淡淡地送进窗内,沁人心脾。 这真是个好地方呢。 千陌没说话,就这么看着窗外,听着琴音,直到苏染弹奏完毕,启唇说话,她才看向琴桌前的她。 “这支曲子曲名叫《佳期》,是枭当年和我共同所作,我们曾经在这间屋里合奏,我弹琴,他吹箫,连夜魅都说我们的演奏是珠联璧合,非常完美。没想到,如今这儿竟成了这个样子,枭当年他是有多恨我啊!” 苏染的脸上有着淡淡的悲伤,或许她原本的悲伤更浓厚,只不过隐忍得好,只让人看到浅浅的一层哀切,所以并不让人讨厌和反感。 最起码,千陌此时并不厌恶:一个为情所困的女人,不管是因为什么原因让她和他成了怨偶,总归女人是吃亏的。男人可以很快速地走出来,女人却有可能陷一辈子。 不过不管怎样,夜枭是她的了,她再同情怜悯苏染,也不会将他让给她。 千陌觉得有必要让苏染正视现实,也算是这么久以来向她表明自己的态度吧。 “苏小姐,我不知道你和太初曾经有着怎样的过往和爱恨情仇,误会也好,恩怨也罢,有些事情过去了就是过去了,时间证明,你和他并不适合,所以你们才会分开,我希望你能振作起来向前看,也许最适合你的那个白马王子正在前面某个地方等着你呢。” 苏染抬起头,泪眼朦胧:“王妃姐姐,我不贪心,但求……” 千陌打断她的话,声音清柔却异常坚定地说道: “苏小姐,很抱歉,我和太初的爱情里容不下第三个人,其他事情上面我可以忍让大度,唯独在这件事情上面,我无法大度,一生一世一双人是我最低也是最高的要求。” 苏染脸上现出不可置信的神情: “怎么可能,男人都是三妻四妾的!况且,枭他,他要是非要纳妾不可呢?” “如果真是那样,我会绝决地离他而去。”千陌语气坚定,“不过,以我对太初的了解,我相信他不是那样的人,否则就只能说明我的眼光有误了。” 苏染没有再说话,她似乎被千陌的话给震惊到了,良久,她才站起身,走到琴桌另一侧的塌边,拿起一件落满灰尘的长袍,拂去上面的蛛网灰尘,紧贴在脸上,轻轻说道: “这是枭以前爱穿的衣裳,他身材好,穿什么都好看,天生有股王者气质。” 千陌不想在这里再呆下去了,却在转身的瞬间,眼角瞥到随着长袍被苏染拿起来,在它的底下,一条双鱼忍冬玉腰带躺在塌上。 这条腰带看着有些眼熟,她不禁朝苏染走了过去,苏染以为千陌是来抢手中的衣服的,赶紧扭身避到一旁,央求道: “王妃姐姐,这件衣裳反正枭也弃之不要了,你就让苏染拿回去留作纪念好不好?” 千陌心思不在她身上,随口漫应道:“随你。” 说罢,她拿起那条玉腰带,腰带因为一直盖在衣服下面,所以并没有沾上灰尘,保持得很干净,玉质晶莹通透,水头很好,价值不菲。 千陌觉着这条腰带眼熟,却又想不起在哪里见过,便将它卷了起来,准备回去后问问南夜太初。 “走吧,时辰不早了,再不出去,千浔只怕又要叫饿了。” 千陌领头朝外走,苏染见她并不来抢她手中的衣服,也松了口气,将上面的灰尘拍打干净,去衣柜里找块布包了,两人一同出了小楼。 走进紫藤园前,千陌忍不住回头看了看那栋小楼,这时才看到小楼一楼的门楣上挂着三个飘逸的大字:醉染楼。 醉染楼三个字写得很好看,只是上面蒙了一层灰,甚至有鸟在上面筑了巢,怪不得刚才进去的时候没发现。 走到紫藤园外,三个孩子果然不见了踪影,只有一个红翡还留在外面等着她。 见到千陌和苏染出来,红翡赶紧迎上前,带着两人找到了正在玩耍的包子们,一行人出了这座宅子,一同去了醉月楼吃饭。 醉月楼里,照例被小二迎上三楼的雅间,只是依旧没有见到艳倾,想来,还是在千陌成亲的那天,艳倾来喝过喜酒的。 千陌在点菜的时候,问那个机灵的小二: “我来了好几次醉月楼吃饭,都没有遇上贵东家艳倾公子,不知道他在不在醉月楼?” 小二躬身答道: “回逍王妃,我家公子确实有好些日子没来醉月楼了,他的产业多,不会常在某一处的,至于他的去向,小的只是个跑堂的也不知道,无法回答您呢,还请逍王妃见谅则个。” 苏染在一旁好奇地问道: “艳倾公子?这名字倒是挺别致,不知是不是人也如其名艳倾天下?唉,想来我离开京城也有六年了,如今这京城里的名流雅士是一个也不知道了。” 千浔用筷子夹了几根餐前开胃菜泡木瓜,糯声糯气地道: “苏染阿姨,艳倾叔叔人很漂亮哦,京城里还没人比他长得好看的,要不然他也不会被人称为天下第一公子了,以后你会有机会见到的啦。” 苏染浅笑着点头,“嗯,浔宝你这样一说,苏染姨倒很想会会他呢,看看他到底是何等的绝色。” 千浔忽然脑洞大开,他将嘴里的泡木瓜条三两下吃完,忽闪着大眼睛笑眯眯地说道: “苏染姨,浔宝忽然觉得,你和艳倾叔叔很相配哦,你们俩都长得那么好看,又知道很多知识,性子也差不多,要不要浔宝给你们俩制造机会认识?” 苏染的脸色顿时微微僵了僵,她悄悄朝千陌看了一眼,发现她也正朝她笑盈盈地看来,赶紧移开目光,顾左右而言他,转移了这个话题。 可是千浔似乎对他的这个忽如其来的想法很是执着,在回去的车上他还念念不忘提起这个话头,弄得苏染哭笑不得,又不好给他解释。 晚上小包子们睡了后,南夜太初从外面回来,依旧抱着千陌来到外间的塌上说话时,千陌便将这个千浔的这个提议当玩笑说了出来。 末了,她俏声声地打趣道: “枭,你觉得浔宝的这个建议如何?我觉得浔宝这回总算出了个比较正常的点子。” 南夜太初看着怀里娇笑的人儿,凝眉问道: “陌儿,今天你们去了那座宅子,管家已经派人告诉我了,你,真的不介意?” 千陌收起笑容,盯着他的眼睛,认真说道: “枭,我猜,我和苏染在醉染楼里的一举一动,夜鬿应该也都向你汇报了吧。” 这句是陈述句,不是问句。 南夜太初点头,并不否认,他将手臂紧了紧,仍然问着先前那个问题: “你真不介意?” “介意什么?介意你和她的过去?介意你为她建了醉染楼和紫藤园?介意你和她能合奏《佳期》?” 千陌勾住他的脖子,将他拉向她,笑眯眯地说道: “夜鬿肯定也将我说给苏染的话告诉你了,我的爱情里容不下第三人,而且我相信只有我和你是最相配的,她和你并不适合。” 南夜太初亲了亲她的额头,哑声道: “陌儿,有时间我会将我和她的过去告诉给你听,我不想瞒着你,我也要谢谢你对我的信任,我现在越来越爱你了,怎么办?恨不得将你拴在身上,天天带在身边才好。” 千陌笑嘻嘻地摇头拒绝: “唔,不好,我才不要被你拴在身上,像条宠物狗一般,我要和你并肩战斗,打跑一切敢来欺负算计我们的敌人!” 南夜太初捏捏她的鼻子,无限宠溺地说道: “真不愧是我的陌儿,霸气又聪明,谁犯在你手上,还真是讨不到好呢,就是这样的你,才让我越来越沉迷。” 千陌忽然来了精神,她今天有些兴奋,不想睡觉,于是在他怀里窝成一个最舒适的姿势,俏声道: “枭,今天正好有时间,说说你和苏染的过去吧,我想知道原委。” “好,为夫遵命。” 这个晚上,两人聊到很晚,几乎一夜未睡,一个淡淡地说,一个静静地听。 直到四更南夜太初去上早朝了,千陌才回床上睡了个囫囵觉。 <!--over--> 第290章 夜魅的提醒 <!--go--> 时间转眼就到了六月,南夜太初给小包子们请了个风度翩翩、长相儒雅的先生。 这回这个先生得到了小包子和千陌的一致认可,于是,千羽千浔和小影便开始跟着他上课学习起来。 如今的小包子们学习任务也挺重的,每天上午由这位先生在府里专门辟出来的学堂里授课,教认字,以及经、史、历、算知识,以及琴棋书画。 每天下午则根据三个孩子的爱好与身体特点,南夜太初另外请了先生教授他们武功、马术、射箭等。 千浔每周必去子九弦那里一趟,或者子九弦来逍王府,暗地里传授他医术与毒术,南夜太初则一有空就亲自教导千羽武功。 这样一来,小包子们每天也相当于早出晚归,千陌的生活一下子就安静了许多,再也没有熊孩子们围着她身边转了。 闲下来的她不由专心研究起美食来,至于她为什么会突然对下厨感兴趣了,这事还得归功于苏染。 那天小包子们上课去了,南夜太初休沐在家,一早就去了书房办公,千陌无聊便想着去千石记转转。 在经过前院时,她偶尔瞥见前院的书房门前,一身紫裙的苏染提着一个食盒正和守在门外的侍卫说着话。 隔得有些远,千陌听不到他们在说什么,反正侍卫先是摇摇头,然后苏染对着门内说了几句什么,随后侍卫便推开门,让她进去了。 苏染倒也谦和,对侍卫客气地微微弯了弯腰,便款款走了进去。 红翡也看见了这一幕,不由撇了嘴: “王妃,不是我在背后说这个苏姑娘,她这么做已经不是第一次了,至少我就碰到过一回她给王爷送吃的,墨翠姐姐说她也遇上过一回,好像那回她送的是汤。她这是什么意思啊?向王爷投怀送抱么?王妃,你可不能掉以轻心啊,她长得又这么漂亮,和王爷又是旧情人关系,再……” 千陌用指戳戳她的额头,笑道: “你呀,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啰嗦了,跟个话痨一样。苏小姐关心关心太初也是应该的,她毕竟在我们府里是寄人篱下,没有安全感,所以想要抱紧太初这棵大树,放心吧,我和太初的感情不是她能插足进来的。” 红翡以前对她家小姐这种淡定从容的性子非常佩服,可这次却有些不满了,她急道: “王妃,话不能这么说,男人有几个能经得住美色诱或的?我家夜魁说,这个苏染几年前的时候就……” 千陌截住她的话头,打趣道: “哟,这就开始称呼他为‘我家夜魁’了?这进展,啧啧,挺神速的嘛!什么时候成亲啊?你们俩要是商量好了的话,我和太初给你们办个盛大的婚礼,保证比那些大富人家嫁女儿还要气派热闹。” “王妃你就知道取笑我,反正我不嫁人,守着你一辈子。” 红翡被她这么一打岔,倒将接下来要说的话给忘记了,只管红了脸低了头跟在她身后往外走。 千陌到千石记的时候,子九弦正在接待一个重要的客户,她便没去打扰他,一个人在店子里静静转着,在一旁听着顾客对新款式的评价与她们的喜好。 突然一个娇美的女声在她身后响起,一个十五六岁的姑娘扑到她跟着,对着她说道: “啊,是逍王妃,逍王妃,我能不能求你件事?请你一定一定要帮帮我!” 千陌打量着面前清丽的姑娘,依稀认得好像是哪位大臣的女儿,便礼貌地问道: “不知道姑娘有什么事是需要我帮忙的?” 小姑娘立即抓着她的胳膊,热情地说道: “逍王妃,我是兵部尚书章士凯的孙女章瑶,你和逍王殿下成亲的时候,我去喝过喜酒的,对王妃你当时穿的那套白色嫁衣印象深极了!你能不能介绍这嫁衣是请谁做的?我也要做一件。” 千陌笑着道:“章小姐,那件婚纱是我自己做的,也是我自己设计的,没人帮忙。” 章瑶有些失望,转瞬又兴致勃勃地道: “那能不能请逍王妃将婚纱借给我?我再去找人做一件一样的。” 千陌本想拒绝,转念一想现在自己闲着也是闲着,何不接个婚纱的生意,如果有市场,以后再开家婚纱店也不错。 “章小姐,如果你的时间不急的话,我倒是可以另外给你设计一件,不收你的钱,免费帮你做,你看如何?” 章瑶自然很高兴,她赶紧笑呵呵地说道: “不急不急,我是在十二月底成亲,还有半年呢,不过,银子是要给的,逍王妃出个图就行,我找人去做,不敢劳烦王妃。” “没关系,我也正想试试手,如果好的话,兴许再开家婚纱店也不错,你就算是我的第一个顾客吧。” “好啊,这事就这么说定了,我改天去逍王府亲自拜访您去。” 千陌和章瑶约了个时间,以保证她来的时候她的设计图已经出来,可供她参考。 等子九弦和客户谈完事情出来,看到的就是这一幕,他不由哭笑不得地说道: “阿陌,你又不是缺钱,不说无夜山庄的银子,就光是千石记赚的,就足够你用好几辈子了,你还那么辛苦开什么婚纱店啊,再说开婚纱店,谁帮你看店?” 千陌笑盈盈地一指红翡,后者莫名其妙地看着自家小姐: “看店的人有红翡啊,我身边的几个丫环挺能干的,年纪也大了,终归是要嫁人,我不想让她们侍候我一辈子,慢慢培养她们当一个掌柜,也好让她们能嫁个好人家。” 子九弦无话可说了,他太了解千陌的性子,反正是个闲不住的主,不捣鼓点事情做,她会憋得慌的。 从千石记出来,又逛了会街,千陌这才慢悠悠回到逍王府。 在经过前院书房时,她不经意地往那儿瞟了一眼,想了想,便让红翡先回去,她则径直去了书房。 结果,在书房门口,侍卫躬身对她说道: “王妃,您是来找王爷的吗?他现在不在书房里。” 不在?难道出去了? 千陌微笑着道过谢,正要转身回去,却从书房里走出一个人来,叫住了她: “王妃,请借一步说话。” 千陌诧异地转过身,看着恭敬有加的夜魅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和他进了书房。 夜魅将书房门关上,这才转身对她说道: “王妃,有些话原本不该由我说,可是憋在我心里又有些难受,如果我哪里说得不对,还请王妃不要见怪,也不要往心里去。” 千陌盯着垂首恭立的夜魅看了一会,走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轻声道: “夜魅,你是不是想说太初和苏染的事?如果是劝我将王爷看紧点,不让他与苏染接触,或者是将苏染赶出王府,我想你确实是没有必要说。” 夜魅无声地叹了口气,仍旧执礼甚恭地道: “王妃,我不说苏染的事,我只是想劝劝王妃您,有空时多关心关心王爷,他最近这段时间特别忙,皇宫里又出了些状况,具体怎样我也不便多说,总之,他很操心很累,王妃没事的时候也可以煲煲汤煮个糖水炒个王爷爱吃的菜啥的,您若亲自给王爷送来,他一定会很高兴的。” 这是在兜着圈子提醒她这个王妃,不要让苏染将原本该由她这个正牌王妃做的事给抢着做了,以免她趁机上位,夺了南夜太初的心。 千陌不以为意,她站起身,自信地说道: “夜魅,我知道你是为我好,可你毕竟是王爷的手下,你不该插手我和王爷的事情,我和他之间的感情,岂是那么容易被苏染给破坏的,你也太小看你家王爷和我了。好了,我先走了,这样的话以后还是少说罢,做好你份内的事情就足够了。” 这最后一句话虽然她说起来云淡风轻,但夜魅听起来却不是那么一回事,感情他委婉地提醒她,她反倒嫌他多事了。 夜魅被千陌的这句“做好份内的事情就足够了”呛得郁闷了好半天,警告自己以后还是多做事少说话好了。 千陌从书房里出来,顺着花道回知微苑,此时天气已经炎热起来,她便转身去了府里的后花园,那儿有一片人工湖,在湖边的凉亭里坐坐应该会很凉快。 在经过一处九曲回廊时,她隐约听得似乎有人在说话,像是苏染的声音,不由循着声音走过去,好奇地四处张望着,想寻找她的声音到底是从哪里传出来的。 她一直顺着回廊走到一座假山上,才发现声音是从假山下传来的,探头朝下望去,果然见苏染正在下面。 她的身旁还站着一个南夜太初,两人正面向湖水,背对假山在说话。 苏染抓着南夜太初的胳膊,声音凄婉地说道: “枭,当初是我不对,我不应该丢下你跑掉的,可是我当时也是没有办法啊,你不知道,你不知道我当时的处境……” 南夜太初一把拂开她的手,声音冷冽地道: “苏染,你仅仅只是跑掉这件事吗?你自己对我做了什么你自己心里有数,不要逼我说出来,有些话说破了对你并不好!” 苏染缩回手,脸上的血色一下子退得干干净净,嘴唇也被她咬得发白,说话的声音也有些含糊不清: “枭,你为什么就不肯原谅我呢?如果换作你是当初的我,被人要胁了,说不按他们的去做,就,就要杀死你,你会如何去做?我不愿意看着你在我面前死在他们的手里,你知道当时的我有多痛苦吗?” 南夜太初扭过头,死死盯着她: “所以你才在我喝的茶里下了醉颜,是吗?所以你宁愿看着我死在你手上,也不愿意看我被他们杀死,是吗?” 苏染痛苦的蹲下身子,将头抱在膝盖上,声音里有着极致的哀伤: “是,是!我不愿意看着你被他们杀死,所以我才给你下了毒,只有下了毒他们才会放过你,只有下了毒你才有一线生机活下来。” 说到这里,她又抬起头,此时满脸都是泪水: “毕竟,只要找到毒尊前辈,或者找到双绝公子,醉颜就有可能解开,不是吗?” <!--over--> 第291章 揍得他满地找牙 南夜太初脸上的神情似乎有些松动,他身上的醉颜确实在遇到子九弦后,解得差不多了,余下的一小点毒也被他尽数逼到了脚底。 只要这个地方没有被他的仇敌发现,他就暂时无生命之忧。 苏染敏锐地发现了他神色的细微变化,她一下子从地上站起来,扑到他身前,欣喜地说道: “枭,你看你到现在都活得好好地,这是不是说明我当初‘以毒攻毒’的做法奏效了啊?真好!我太高兴了!真的,看到你现在这么健康的模样,我真的好高兴好高兴。” 南夜太初的脸依旧有些沉,他没有给予苏染想像中的拥抱,不过也没有推开她抓着他胳膊的手。 苏染仰着绝色的小脸,脸上有喜极而泣的眼泪,也有深深的自责与悲伤: “枭,你以为当初的我就愿意给你下毒吗?但凡还有另外的路走,我也不会给我最爱的男人下毒啊!下了醉颜还有一丝生机,不下的话就只有死路一条啊!我心里的痛苦又有谁知道,又有谁理解?那天从你身边离开,我也不是要一个人跑掉,我打听到了毒尊前辈的住址,我是想着赶紧去找到他并求他来给你解毒的。” 南夜太初紧盯着她的眼睛,问道: “既然是去找风前辈,为何你却一去六年,直到半个多月前才回来?” 苏染松开手,用袖子抹去脸上的泪水,此时她脸上虽有些花了妆,但却更显得楚楚动人。 她的脸上带着一丝嘲笑一丝落寞几许的哀婉: “是啊,我为什么一去六年现在才回来找你呢?你知不知道我出城没多久就被他们抓起来了?他们把我关起来折磨我,拷打我,说我怎么能真心爱上你,有一次他们的皮鞭将我抽得头撞到了墙上,头上裂了好长一道血口子,然后中,我失忆了,我什么都不记得了,然后就给他们做牛做马,当丫环当奴仆。” 说到这里,她一把将头发散开,翻出那道结疤的口子给他看: “这伤口如今都还在,半年前,我的头又被撞了一次,然后,居然慢慢想起了以前的一些事情,直到三个月前,我的失忆症才全好,才将过去所有的人和事完全想起来,我想办法逃了出来,一路给人打零工或在茶楼弹琴卖唱挣钱,这才攒够路费回了京城。” 被苏染茂密头发下那道狰狞的伤口震惊住的南夜太初,回过神后忍不住处抱住苏染,颤声说道: “染儿,我没想到你吃了这么多苦!你……你……你这里痛不痛?” 苏染窝在他怀里,摇了摇头,声音凄楚地道: “枭,身体上的痛,染儿忍得住,可是染儿心里的痛,却比它要痛上百倍千倍不止啊!” 说罢,她奋力从他怀里挣脱开,泪流不止,声音里满是绝望: “枭,染儿以为,以为找到你就好了,可是,染儿没有想到,染儿回来得太迟了!你已经成了亲有了王妃,王妃姐姐又那么美那么聪明能干,简直是完美无缺,染儿自愧弗如。如果是在六年前,染儿还有把握和她争一争你,而现在,染儿,染儿……” 她说不下去了,声音哽咽,似在极力压抑克制着什么。 南夜太初一把捉住她的手,又将她带到怀里,声音沙哑地道: “染儿,不要再说了!我知道你要说什么,我是绝对不会允许你再次离开我的!” 苏染无力地质问,小脸苍白,声音苍白: “不让染儿走,你是要让染儿在一边看着你和王妃姐姐秀恩爱么?枭,你好自私!好残忍!你想过染儿的感受吗?你想过这半个月来,染儿在府里看见你们恩恩爱爱打情骂俏,心里是什么滋味吗?!” “染儿,对不起,是我不好,你先冷静下来,让我想想办法,我一定能想到好的办法解决我们三个人之间的事情的。你耐心地等一等,好不好?” 苏染抬头,脸上是一闪过的惊喜,随即又摇摇头: “枭,染儿不想伤害王妃姐姐,你也不能伤害王妃姐姐,你不知道她是一个多么善良多么美好的女人,染儿,染儿不能,不能做那等缺德抢人相公的事!” 南夜太初松开苏染,一脸的痛苦与纠结: “染儿,你真狠心!难道你想将我置于不仁不义的位置吗?明知道你为了我受了这么多年的苦,我又怎忍心看着你再度伤心失望地离去?!你是想让我背负天下人的唾骂、做个绝情寡义的可耻男人?!你何其忍心啊!” 苏染赶紧扑到他怀里,一迭连声地道: “不,枭,染儿宁愿自己背负骂名也不愿意你被世人指责,你是染儿心里的神,怎容世人亵渎!枭,染儿想通了,染儿不走了,再也不离开你了,染儿不会伤害王妃姐姐,就让染儿在王府里做个丫环就行了,能如此近地看着你和王妃姐姐幸福的生活,染儿就心满意足了。” 抬起头,苏染眼里已是浓浓的爱意: “枭,答应染儿,千万不要伤害王妃姐姐,只要能在你跟前做个倒茶递水洒扫庭除的丫环,染儿就留下来,好不好?” 南夜太初并没有立即答应苏染的要求,只是深深地凝视着她的双眸,看得她都不好意思了,垂下头,再次轻声问: “枭,答应染儿,染儿就留在你跟前,好不好?” “好吧。” 良久,南夜太初终于长叹一声,吐出了这一个字。 苏染欣喜地重新扑回他怀里,将头埋在他的胸膛,南夜太初紧紧抱着她,只听他轻轻说道: “染儿,你放心,我不会让你为难,也不会伤害任何人的,我会想到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假山上的千陌看着下面相拥的一对玉璧一样的人儿,嘴角缓缓地勾了起来,闭了闭眼,她悄无声息地后退,循着来路离开了这片地方。 回到知微苑后,墨翠瞧着她脸色似乎不太好,给她沏了杯茶,关心地问道: “王妃,您这是怎么了?红翡说您去了姑爷书房,您是不是看见什么了?” 千陌抬起头,平静地说道: “墨翠,我只不过是有点中暑罢了,你为什么这么问?难道你觉得我应该看见点什么吗?” 墨翠脸上一愣,她家主子还从未用这种语气说她说过话,看来她虽然面色镇定,心里却是有气的。 犹豫了一会,她很快就干脆地和盘托出了: “王妃,我只是想提醒您小心那个苏染姑娘,我有好几次看见她去了姑爷的书房,我担心她……” “好了,墨翠,这样的话以后不要再在我面前说了。” 千陌打断她的话,声音略微有些严厉: “我相信太初,他不是那种见异思迁始乱终弃的人,以后不要再在我面前嚼他们俩人的舌头!” “是,王妃,对不起。” 墨翠噤了声,赶紧垂手立在一侧,脸上欲说还休,终归是什么都没说出来。 晚上,南夜太初回到卧室的时候,没有像往常一样将千陌抱到外间说话。 在床前站了良久,见千陌安静地闭着眼睡在床上,他没有惊醒她,轻手轻脚地走到一边的贵妃塌上,和衣而卧。 床上的千陌却在他睡下后,在黑夜中睁开了眼睛,盯着头顶的浅紫色帐顶看了好久好久,直到眼睛睁得累了,她才沉沉睡去。 逍王府里一切如初,千陌待苏染依然亲切热情,仿佛那湖边假山下发生的一幕,她并不曾瞧见。 倒是苏染,自那天之后,见到千陌便有了些不自在,仿佛做了什么亏心事一般,眼睛再也不敢与她相对。 以前隔三岔五她会来知微苑坐坐,现在则很难见得到她的身影了。 那天三只小包子放学回来,千浔一进屋就嚷嚷: “娘,怪不得浔宝很久没看到苏染阿姨了,她好像给太初爹爹在书房当丫环去了呢。” 太初爹爹,是千羽和千浔对南夜太初的新称呼,自打住进王府,他们也不好再叫他“太初叔叔”了,叫“爹”又似乎不妥,便自作主张叫了这么一个名字,就连小影也跟着这么叫了。 千羽冷冷地哼了一声,偎到千陌身前,安慰道: “娘,你不要听浔宝乱说,太初爹爹从来都不要丫环服侍的,苏染阿姨只是一厢情愿罢了。” 千陌笑着点点头,柔声道: “羽宝乖,娘不会介意,再说你们太初爹爹的书房里全是男人,确实是需要一个女人在那打扫整理的,苏小姐人又聪明又识文断字知识丰富,很适合在书房里帮忙呢。” 小影走过来,小声问道: “干娘,可是苏染阿姨长得好漂亮,您不怕太初爹爹会喜欢上她吗?” 千羽握了握小拳头,表情冷酷,声音清冷地说道: “太初爹爹他敢!他要是喜欢上苏染阿姨,羽宝就不认他这个爹爹了,而且,羽宝还要揍得他满地找牙!” 千陌不由笑了,千羽这么小哪里是南夜太初的对手,不被他打得满地找牙才对。但心里的感动却是满满的。 千浔也跑过来扑在千陌的腿上,笑眯眯地说道: “娘,还有浔宝!太初爹爹要是敢变心,浔宝就给他们两人下毒,哼哼,给他们下风爷爷的毒,这样即便是九弦叔叔,也不容易解哦。” 三人正说着话,不防南夜太初却从外面走了进来,他听到了千浔的后半句话,笑着问道: “浔宝,你要给谁下毒啊?是哪个不长眼睛的又惹了我们的浔小公子了?” 说着话,他已经走到了千陌身边,弯下腰坐了下来,顺势就要去抱千浔。 千浔闪身轻巧地躲开,仰着头,一脸严肃正经地道: “太初爹爹,你是要敢做对不起娘的事情的话,浔宝就会给你和你的狐狸精下毒,替娘报仇!” 南夜太初尴尬地收回手,好半晌他才沉下脸来,对千陌说道: “陌儿,平时你也少往外跑,孩子们都大了,你也要负起教育他们的责任来,免得说话没大没小,没了规矩!” 千陌刚要说话,他站起身又道: “好了,你准备一下,我们马上进宫一趟。” 第292章 苏染的脚崴了 千陌的注意力被转移了,她纳闷地问道: “这都晌午了,正要吃午饭,怎么突然想起来要进宫了?不能吃完饭再去吗?” 南夜太初摇摇头,神色有些倦: “陌儿,我也是刚刚接到宫里公公来传的话,他的人还等在前院呢。今天是兰贵妃的生辰,父皇忽然传我们几个皇子进去给她祝寿,大约是想借做寿的喜事给皇奶奶冲冲喜吧,她最近的身子越发不好了。” 原来如此。 千陌知道最近三四个月以来,皇太后的身子大不如前,越来越嗜睡,所以兰贵妃早就给自己的亲随和儿子说,今年不大办,就他们一家人在宫里吃个饭就成。 千陌知道这事还是从柳千紫那儿听来的,柳千紫自然是从柳千棠这个兰贵妃的儿媳妇那儿听来的。 看来,南夜帝突然要给她办寿,大约就是想借这喜事让皇太后乐呵乐呵,顺便见见几个孙儿吧。 千陌进屋去换了身正规隆重点的宫装,薄施粉黛,便跟着南夜太初往大门走去。 她没带小包子们,这种场合他们若去了,只会给皇太后添堵,让她想起他们的出身来,反而闹得不愉快。 两人来到大门外,南夜太初挑起车帘,扶千陌上马车。 千陌在看见马车里的苏染时,不由微微愣了一下,那往上抬的脚便也僵在了半空。 不过,很快她就镇定了下来,朝马车里的苏染微微笑了笑,从容的上了马车,坐在了她的对面。 南夜太初随后也跨腿跟了上来,长袍一甩,便坐在了正中间,三个人成了三足之势。 千陌眨眨眼,笑眯眯地说道: “苏小姐,有好些日子没看见你了,怎么,你也是奉召进宫?” 苏染大大方方地还以微笑,正要说话,南夜太初沉声开了口: “陌儿,染儿她是我做主带进宫去的,虽然这一次是家宴,为兰贵妃庆寿,但实际上却是找个由头陪陪皇奶奶,染儿她懂得多,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我想让她进宫里陪皇奶奶几天,给她做做伴解解闷儿。” 哦,这样啊。 千陌点点头,附和道: “嗯,太初这个主意不错,苏小姐温婉大方知书达理,又有见闻,有她陪皇太后,皇太后一定会很喜欢的,皇太后一高兴,没准这病也就好了。” 南夜太初看向苏染,眼里是赞许之色: “陌儿所想也正是我之所愿。” 苏染被夫妻两人这么交口称赞,不由垂了头,面上是羞郝之色,声音说不出的娇柔: “王妃姐姐就不要拿苏染取笑了,和姐姐比,苏染差了不知有几许了。枭你也是的,你又不是不知道染儿有几斤几两,还帮着王妃姐姐拿染儿开涮。” 千陌饶有趣味地看着对面似一朵娇羞的低头莲花的苏染,嘴上勾起的一抹笑容可是越开越盛了。 南夜太初先是担心地看了一眼千陌,怕她不高兴,见她脸上笑容正盛,并无不满,便扭头又看向苏染,柔声道: “染儿,你其它的都好,就是这喜欢害羞不自信的性子要改改了,这方面你得向陌儿学习,她的自信和坚强在京城的女子里面,无人能出其右,你若有她一半的坚强和独立,我也就放心了。” 千陌挑眉:这是在夸她呢还是在夸她呢? 苏染抬起头,眼里满是崇拜之情,对着千陌柔柔地笑道: “枭说得对,染儿确实不够自信,也没有王妃姐姐坚强独立,以后,染儿会以王妃姐姐为榜样,向她学习,争取做一个不让枭失望的女子。” 千陌哈哈大笑了起来,俏皮地说道: “苏小姐,你可别这么说,我不过是脸皮比一般的女人要厚一些罢了,你呀还是保持本色好了,男人们更喜欢你这样娇娇弱弱惹人怜惜的白莲花呢。” 南夜太初看了千陌一眼,似乎很欣赏她这种爽朗干脆不小鸡肚肠的性格,视线落在她的脸上便再也舍不得移开。 苏染瞧见了南夜太初脸上对千陌的痴迷表情,她微微有些失落,不过很快便将这失落掩饰了下去,嘴角莞尔: “染儿很是羡慕王妃姐姐和枭之间这种恩爱两不移的感情,不怕王妃姐姐笑话,染儿有时候还特别嫉妒姐姐。” 嫉妒你能得到南夜太初最深最真最独一无二的爱。 千陌抿嘴笑道:“苏小姐羡慕嫉妒可以,只要不恨我就成。” 这时马车停了下来,车夫在外面恭敬地说道: “王爷,王妃,皇宫到了。” “知道了。” 南夜太初率先钻出马车,然后站在车边先将千陌抱了下来,苏染出来的时候,他犹豫了一下,不知道要不要也抱她下来。 在他发愣的时候,苏染有些失望地垂下眼,提起裙子就往车下跳,千陌怕她摔倒,赶紧上前一把扶住她。 但她毕竟是个女人,力道有些小,苏染从上车跳下来的惯性冲力还是较大的,眼看着她会将千陌给撞翻,她只好尽力向旁边倒去,以避开千陌。 她的旁边正是南夜太初,她这一倒,便倒进了他的怀里,尽管如此,她的脚还是在落地的时候崴了一下。 只见她在短促的一声“啊”之后,眉头便紧紧地皱了起来,似乎很疼,嘴唇也被她咬得有些发白。 千陌正要询问,南夜太初已经紧张地连声问了出来: “染儿,你哪里不舒服?是不是脚崴了?要不要紧?疼不疼?” 苏染咬着唇直摇头,“还好,不怎么疼,休息一会就好了。” 南夜太初焦急地说道: “怎么会不疼!你看你的脸都发白了,额头上也冒出了汗,在我面前你还逞什么强!” 苏染扯出一个勉强的笑,娇弱地说道: “没事的,咱们还是赶紧进去的,让皇上和皇太后他们等久了可不好。” 千陌在一边担忧地说道: “你这样子怎么走啊?迟到就迟到了,总不能不顾你的安危和疼痛。” “陌儿,染儿脚不方便,我还是抱她进去好了,等到了宫里,再找太医看看伤到骨头没有。” 不待千陌说话,南夜太初一把拦腰抱起苏染,大步流星地就往宫里走去。 千陌耸耸肩,正要跟上去,此时从一辆刚停下的马车里钻出两个人来,其中一人温言说道: “六妹,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刚才抱着一个女人进去的是不是逍五爷呀?” 千陌朝已经走了二丈远的南夜太初的背影看了眼,淡淡地说道: “五姐好眼力,苏染的脚刚才不小心崴了走不了路,太初便抱她进去找太医了。” 柳千棠挽着南夜毓的胳膊,想了想,说道: “苏染?是不是那个找上门来的逍王爷的初恋情人?她今天怎么也进宫了?不是说是家宴么?” 千陌耸耸肩,没有出声,她对柳千棠如此清楚苏染的事情并不奇怪。 前些日子柳千紫来的时候见到了苏染,大概从红翡那个丫头那里打听到了有关她的消息,回去后说给她的亲姐姐听也在情理之中。 柳千棠松开挽着南夜毓的手,转来来挽千陌,两人一边往宫里走,一边说着话。 “六妹,不是姐姐我说你,这个叫苏染的既然是妹夫的初恋情人,你当初就不该心软将她留在府里,这下倒好,你看今天就留出祸害来了吧?” 说罢,她拿眼瞟了眼一侧沉默的南夜毓,意有所指地道: “这天底下的男人啊,都是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六妹,你也太不了解男人和女人了,姐姐我劝你还是早点想个应对之策早做防范的好,以免将来后悔。” 千陌浅笑,“不会吧?哪有五姐说的那么严重。” “其实这事在苏染一找上门来没有见到妹夫的时候,你如果于心不忍的话,是可以将她安置在府外,或者在京郊找个小院子将她养起来的,至少这样你不会觉得心不安,而且又将她和妹夫成功隔了开来,她对你也就造不成威胁了。” 柳千棠叹了口气,语气甚是惋惜,“如今只怕是引狼如室,再也赶不走了。” 千陌没有说话,柳千棠见她不愿意多谈,便也识趣的住了口,三人一路沉默,直走进了皇太后的万寿宫。 这次是给兰贵妃庆寿,按理应该在她的永宁宫摆宴,兰贵妃为了照顾皇太后的身体,不让她走动劳累,便向南夜帝建议将家宴摆在万寿宫。 南夜帝对兰贵妃的善解人意与孝顺自然是十分满意,大加夸奖之余少不了又给了更多的赏赐。 兰贵妃的举动虽然博得了南夜帝和皇太后的欢心,却让皇后沈云嫣心里不舒服,暗地里腹诽她是个马屁精,只会讨好这两个位高权重的人。 所以,千陌和柳千棠、南夜毓进到万寿宫的时候,皇后正含沙带影地讽刺着兰贵妃。 好在此时的万寿宫正殿里,皇太后和南夜帝都不在,兰贵妃素来是个温和不计较的性子,沈云嫣夹枪夹棒地说了几句,倒也没有太多的人知道她在找茬。 自觉无趣的皇后百无聊赖,在看见三个人进来的时候,眼睛不由亮了起来,她朝着千陌热情地打着招呼: “逍王妃,你来得正好,本宫无聊得很,你来了本宫就有个说话的人了。” 千陌和柳千棠上前给皇后和兰贵妃各自请了安,随后在两人的下首位置坐了下来,柳千棠自然是坐在兰贵妃旁边,千陌则坐在了皇后的身旁。 沈皇后用团扇遮住嘴,小声问道: “逍王妃,本宫刚才看见太初抱着一个绝色的女子往太后寢宫里去了,正纳闷呢,正好你来了,你能告诉本宫,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么?” 千陌面上不显,心里暗暗有些诧异:南夜太初抱着苏染去太后的寢宫作什么? 转念一想,她立即明白了是怎么回事了。 皇太后因为最近半年身体欠佳,宫里最好的太医李院正便被南夜帝安排他随侍在了万寿宫,南夜太初自然是知道的这点的,所以他抱着苏染没有去太医院,而是直接来了万寿宫找李院正。 第293章 苏染做侧妃 <!--go--> 千陌少不得又给沈皇后解释了几句: “皇后娘娘,苏染姑娘刚才在皇宫门口下马车里崴了脚,臣妾的夫君担心她走不了路,出于同情便抱着她来万寿宫找李院正看看脚伤,估计这会李院正应该已经给她敷药了了吧。” 见沈皇后听得仍旧有些莫名其妙,千陌干脆坦诚相告,反正以她好奇八卦象的心理,她迟早也会打听到的,还不如由她这个当事人自己说出来。 “哦,苏染姑娘是太初的初恋恋人,当年因为误会而分开,如今回了京城便暂居在了逍王府里了。” 千陌说得浅淡,脸上还挂着得体的笑容,似乎在说着别人家的事情,与她没一点关系一样。 沈皇后掩住脸上的吃惊,不由朝她看了两眼,疑惑地问道: “逍王妃,难道你不吃醋、不担心?” “这有什么好担心的,太初不是见异思迁的人,他答应过臣妾,要和臣妾一生一世一双人,绝不纳妾的,臣妾相信他。他如今也不过是对苏小姐同情罢了,毕竟人家现在只剩一个人了,多可怜呐。” 正说着,南夜帝走了进来,他没让太监宣声,等大殿里的几人发现时,南夜帝已经走到了他们面前,然后直接去了上首坐下。 千陌便随着皇后等人一起起身行礼,口呼万岁,听到动静的皇太后便在秋月姑姑的搀扶下由后殿的寢宫里转了出来。 随在她们两人后面的,是南夜太初和被他小心搀扶着的苏染。 随着两人缓慢的走动,南夜太初还不忘出声提醒她: “染儿,慢点,李院正刚给你敷了药,他说不能剧烈运动的,过个两天就会无碍了。” 苏染抬起头感激地道谢: “枭,谢谢你,染儿好多了,稍微走两步没关系的,刚才多亏你抱染儿进来。” 南夜帝也看见了貌似很亲热的两人,他先是疑惑地朝千陌看了看,见她面上带着淡定得体的微笑,瞧不出异样,便又掉头看向南夜太初,沉声问道: “初儿,今天是家宴,这位姑娘是?” 言下之意,家宴只能是家里的几个人参加,怎么会有一个陌生的女人参了一脚进来。 皇太后今天的气色似乎很好,她慈眉笑眼地替南夜太初答道: “皇儿,这位苏染姑娘是初儿特意带来宫里陪哀家说话解闷的,刚才哀家在寢宫里和苏姑娘说了会子话,她还真是个有趣的姑娘,知识渊博得很呢,又会说话,模样也乖巧,瞧这长相,不比逍王妃千陌差呢,两人可谓是各有千秋。” 看皇太后这表情,似乎苏染很得她的喜欢,让她很是满意呢。 南夜帝不由朝苏染多看了几眼,见她确实如皇太后所说,长得也挺绝色,如果千陌是高贵优雅的幽兰,则苏染是夏日里亭亭的白莲,确实各有各的美。 南夜太初扶着苏染,准备往千陌这边走来,却被皇太后叫住了: “初儿,别过去了,坐到哀家身边来,哀家好多天都没看见你了,你也不晓得到宫里来看看哀家,真个是娶了媳妇忘了皇奶奶!” 说完有意无意地瞟了千陌一眼,见她面上始终是得体的微笑,并没有出现她想象的尴尬与失措,心里便有些不高兴了。 她本来就不喜欢她,如今人老了,又缠绵病塌有半年之久,便越发像个老小孩一样,情绪起伏颇大,有时说话做事便有些胡搅蛮缠的意味了。 南夜太初正要拒绝,南夜帝也帮着皇太后说话: “初儿,还不坐到你皇奶奶身边去,孙儿辈中,她最疼的便是你了,你可不要扫她的兴。” 苏染在此时适时地开了口,声音非常柔婉: “枭,你去陪太后娘娘吧,她平时在宫里肯定很寂寞的,老人家就想有个喜欢的人在身边陪着说说话聊聊天。我自己走过去就是了。” 说罢,轻轻拂开南夜太初搀扶她的手,一瘸一拐的就要往边上走。 皇太后堆起满脸的褶子,慈祥和蔼地说道: “苏姑娘,你的脚不方便,也一起坐到哀家身边来吧,有你和初儿陪着说话,哀家今天一定会多吃半碗饭的。” 苏染面露为难之色,她先是偷偷瞟了瞟千陌的神色,然后才娇弱地对皇太后说道: “谢谢太后娘娘看得起苏染,可是苏染自知身份,不敢坐到太后娘娘身边,要去也应该是逍王妃和枭一起坐在您身边,陪您唠嗑的。” 皇太后一听,立即不高兴了,她沉下脸,冷冷地道: “哀家愿意让谁坐身边就让谁坐身边,你够不够资格不是由你说了算的!” 南夜太初赶紧拉拉苏染的衣袖,示意她不要再做无谓的拒绝,然后笑着对皇太后说道: “皇奶奶,您老这脾气可是越来越大了呵,得,孙儿立即带着染儿坐到您身边来,陪你聊天解闷,只要您消消气,不要怪罪染儿才好。” 说罢,他搀着苏染,缓缓地步上宝阶,坐到了皇太后的另一侧,秋月姑姑赶紧递了个小锦凳,让苏染在皇太后脚边坐了下来。 皇太后这才转怒为喜,又恢复了慈眉善目亲切和蔼的奶奶模样,笑眯眯地道: “这才乖嘛,哀家就喜欢听话的孩子,初儿,你叫苏姑娘什么?是叫染儿吧?这名字挺好听,怪亲切的,皇奶奶也跟着你叫她染儿好了。” 苏染立即乖巧地道谢:“谢谢太后娘娘抬爱。” 顿了顿又娇声说道: “太后娘娘,染儿刚才进宫之前其实挺害怕的,怕宫里规矩太多森严得可怕,也怕您太威严,染儿进宫就跟老鼠去见猫一般,忐忑不安呢。如今见了您,染儿发现您其实亲切随和得很,一点都不凶,就跟菩萨一样端庄仁爱,也像普通人家的奶奶一样,染儿一下子就不怕您了。” 皇太后听了哈哈哈大笑,笑过后对左右两边的人说道: “你们瞧瞧,染儿丫头多会说话,将哀家比作那普渡天下大仁大爱的菩萨,又比作普通人家的奶奶,傻丫头,等时间长了,你就知道哀家是什么样的人喽。” 宝阶上几人有说有笑,宝阶下的众人都朝千陌看来,想从她脸上看出什么来。 只是可惜,他们从她的脸上看出了一朵花,也没有能看到他们想看到的尴尬、愤怒、不甘、嫉妒和伤心。 沈皇后依旧拿绢扇遮了嘴,身子不动,双眼看着对面的兰贵妃和她的儿子、媳妇们,却是对着千陌说话道: “逍王妃,皇太后今天这招可真是够绝够狠啊,这摆明了是给你个下马威,让你当众出糗罢,这个苏染也不是个省心的角色,依本宫看,你可得多个心眼了。” 千陌朱唇轻启,垂了头淡淡地道: “臣妾谢谢皇后娘娘的关心,有些人、有些爱也许需要时间才能检验出真假与好坏,臣妾对太初有信心,对自己也有信心。” 沈皇后见千陌死鸭子嘴硬,不由在心里哼了哼:这个千陌真个是死要面子活受罪!这么明显的事情,南夜太初明明对苏染也好得很,她偏要当看不见,早晚就她后悔莫及痛哭流涕的时候! 这时从外面又陆续来了两个王爷南夜玥、南夜皓,以及他们的王妃和孩子。 大殿里又是一番行礼鞠躬祝福的话,一时间热闹非凡。 后来的王爷和他们的王妃自然也看见了皇太后身边的南夜太初,和她脚边的苏染,不由暗自揣测,纷纷向千陌看来,纳闷为何单单她一个人坐在下面,而她的夫君却和一个陌生的女人陪在皇太后跟前。 揣测归揣测,他们是不敢过问的,两人的母妃都是宫里不受宠的妃子,连带着他们在皇太后和皇上面前的地位也不是很高,行事说话自是小心了许多。 聊天是很容易打发时间的,很快就有太监来禀报说宴席已经备好,南夜帝便命人传膳。 皇后和她的儿子南夜璟一席,千陌在她旁边,一个人单独坐了一席。 南夜太初见状,便对皇太后和南夜帝说道: “皇奶奶,初儿的王妃一个人在那边很无聊,初儿想去陪着她坐一席,等会再过来陪您,可好?” 宝阶上南夜帝和皇太后各一席,如果南夜太初和苏染在的话,势必得再开一席,地方就要点窄了。 皇太后便开了恩,点头允了他的请求,却将苏染留了下来,在席侧陪着她。 南夜太初回到千陌身边,眼里透着无奈,对千陌抱歉地笑了笑,凑在她耳边小声: “陌儿,对不起,刚才皇奶奶那样,让你为难了,晚上回去,为夫自当跪在你面前任你惩罚。” 千陌横了他一眼,勾起嘴角小声笑骂道: “瞧你那德性,就那点出息!我像那么容易出干醋,被皇奶奶三言两语就给打倒的人么?” 南夜太初立即点头附和,笑嘻嘻地道: “是是,娘子教训得对!来,快吃点东西,你可是午饭都没吃呢,这会肚子一定是饿了。” 他给千陌夹了一些她爱吃的菜,又和她头挨头地说着悄悄话,倒让大殿里的众人看得莫名其妙了。 有人嫉妒、有人不平、有人疑惑,也有人羡慕,还有人暗暗咬碎了一口白牙。 坐在斜对面的兰贵妃看着小两口有说有笑,便温婉地对皇太后和南夜帝说道: “母后,皇上,你们瞧,太初和他的王妃多恩爱呀,两人互相夹菜,真是叫人羡慕呢!这如果不是在宫里当着我们大家的面,两人只怕早就互相喂食了,瞧这情形,这逍王府只怕很快就会添丁罗!” 她又转头对自己的儿子和儿媳妇说道: “毓儿,棠儿,你们也要多学学初儿两夫妻,他们那才是真正的恩爱两不疑呢。” 南夜毓黑着脸,眼睛阴鸷不说话,明显是不高兴,柳千棠虽然维持着得体的微笑,可还是看得出这笑容有些勉强。 这时,坐在上首的皇太后,不紧不慢地发话了: “初儿,你府里确实人丁单薄了些,你都二十四五了,至今仍未有一子半嗣,得多多开枝散叶才好,皇奶奶觉得染丫头不错,虽然身世可怜了些,身份低微了些,但好在人品相貌才学皆属上乘,给你做个侧妃还是可以的。” <!--ove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