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梦魇 窗外微风拂进,薄如蝉翼的纱帘随风轻舞,阳光透过纱帘,在唐印萝的周身渡上了一层淡淡的金光,乌黑的长发似一帘黑色的瀑布披散于整个肩背,几缕头发随意的搭落在胸前,慵懒的氛围让倚在沙发靠垫上的她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睡梦中的她意识渐渐转醒,感觉自己的血液从脚底心开始,慢慢凝结,慢慢地,蔓延全身,遍布四肢百骸。那种全身血液凝结麻痹的感受让她在这仲夏的午后冷的刺骨,冷进骨髓。 又来了,梦魇—— 此时躺在床上无法动弹的唐印萝内心很平静,因为这已不是第一次了。 接着,耳边的梵唱声不断的从四面方涌来,与其说是梵唱,不如说更像似在念着什么咒语,每当此时,她总觉得有一股不明的无形力量在拖拽着她的灵魂,让她觉得空洞,苍白,无力。 努力的想睁开眼看清周身倒底是怎样一番景象,她知道,这不是梦,这绝不是梦,她的意识是前所未有的清醒,只是任凭她如何拼尽全身力气,紧闭的双眸依然纹丝不动,眼皮犹如千金重。 感觉自己的身体随着这些不断涌来的咒声,变的轻飘起来,灵魂仿佛挣扎着想要脱离这副躯壳,奔向一个与她灵魂产生共鸣的地方,共鸣!不知为何会想到共鸣这个词,但被充斥着的所有感官告诉她,这就是共鸣! 梵唱声嘎然而止,一切归于平静,她浑浑然的感觉自己像片羽毛般轻浮在一片云雾里,身边四处弥漫着洁白如雪的云雾,无论往哪个方向望去,如烟似雾的白云就如从身旁袅袅升起一般,如梦如幻,她知道,此刻的她正是在梦境之中。 白,天地间一片纯洁的白,唐印萝感觉自己在不停地飘荡,像一道孤寂的幽灵游荡于这片天地之间,茫然地寻找着自己灵魂的栖所。 倏地,那种全身血液凝结的麻痹之感从再次从脚底心开始蔓延,似是有无数根藤蔓挣扎往上缠绕,浑身竟是止不住的颤栗,感觉全身蕴涵着一种莫名的兴奋,似是一种期待,一种仿佛千百年来被遗弃的彻骨冰凉正在被渐渐融化。 朝着不知道为何会让自己产生如此共鸣的方向奋力飘去,近了,近了!就在前方! 忽然,狂风怒吼,天地色变,周身如梦如幻的白云四处消散,四周的景物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变幻着,又似一部正在极速播放的默片,奔腾着,翻涌着,却一幕幕的又看不清晰,紧接着,一声炸雷响起,整片天地与其悲鸣,惊的她神魂俱颤。 这时,天边传来一道清澈如天籁般的声音,飘荡在她耳畔,回荡于整片天地之间。但纵使这道声音千般动人,万般柔情,仍掩盖不住那彻骨的绝望与悲凉。 “以吾之精血,毁吾之魂魄,从此永逝于天地间!” 字字泣血,如把利刃直刺她的心脏,那种剜心之痛如快崩裂的弦让她窒息。 整个身体如灌了铅一样沉重,她向着与其灵魂产生共鸣的方向艰难前进。 突然,一圈红光,红的如血染一般,犹如爆破的火焰光圈朝她袭来。 “啊——”她被震飞了出去。 越来越远,越来越远…… 终于,消失在这片天地的尽头, 她的心沉了下去,沉入了无底的深渊…… 2、哥哥 “铃……铃……” 电话铃音忽然响起,她倒吸了口气猛然惊醒,紧握的指关节泛着阵阵青白,额前的刘海被满头的薄汗腻在额上,长吁一口气后,伸手抚向额头,回想着刚才的梦,为何这梦如此真实? “铃……铃……” 忽然,手背顿感一丝凉意,一滴水珠毫无预警地滴落在手背上,抚额的右手顺势摸向脸颊,脸上竟早已一片湿润。 她,哭了——? “铃……铃……” 望着茶几上闪着荧光的屏幕神情有些呆滞,短暂的茫然后,拿起手机接通了电话。 “喂,哥。” “萝萝,半小时后我来接你,你准备下。”温润的声音传入耳中。 “啊?”唐印萝反射性的啊了一声,没记错的话她哥现在应该正置身于蓝天白云之中。 “你今天不是飞A市吗?” “谁说的?”电话那端反问。 “呃?我上次看到李秘书的行程表上显示你今天在A市有个什么什么的会要开啊。” “哦。” “……” “那你现在在哪?”她接着问。 “李秘书旁边。”电话那头答。 “……” 她望着天花板翻猛白眼,无言以对。 李秘书是她哥的秘书,一名男秘书,她哥是家族公司Boss,整个公司从上到下,连保洁员都是男性,每次去公司找她哥时,敢情就像进了和尚庙。 有次恰巧还听闻两个新进员工正在八卦她哥是不是有什么特殊癖好,那个讨论真是叫精采绝伦,差点没忍住要给那俩人翘拇指点赞,但最后考虑到她的身份,胳膊肘不便向外拐,最后也只好勉强作罢。 公司本也是有女性员工的,怪只怪她哥长的……长的太好看。 请原谅她的词穷,因为她不知道用什么形容词来形容她哥的盛世美颜,所以归纳了很久之后,终于用太好看三个字作为总结性发言,在她眼里,长的好看的都叫盛世美颜,然而,岂今为止,她还没有见到过比他哥还盛世美颜的。 在她哥接手家里的生意后,公司的女员工们个个打份的跟个百花仙子,天天想尽一切办法偶遇,幻想能与她哥谱写一段旷世绝恋,于是她哥就悲催的在偶遇中渡过每一天。 什么公司门口偶遇,吃饭偶遇,电梯偶遇,甚至假装走错厕所来个偶遇,最后终于成功让她温润如玉的美大哥下了最后通牒,公司一律只留男性员工,给女性员工每人发放一笔惊天遣散费,没错,只要是女性,包括保洁大婶,她到现在还记得保洁大婶相比那些梨花带泪一步三回头的百花仙子们,简直走路带风,自带BGM。 电话那头一阵轻笑道:“会议临时取消了,半小时后见,还有别老翻白眼,小心翻不回来。”说完便挂了电话。 瞪着电话愣了好一阵,然后噗嗤一笑,真是知妹莫若哥啊。 唐祈玉——她的哥哥,专业来说他们是没有血缘关系的兄妹,他们相识于孤儿院,噢……确切来说应该是她在垃圾桶里被他捡回来的,没错,她就是传说中垃圾桶里捡来的孩子。 她哥的身世说来也是心酸,听院长妈妈说在她哥七岁那年,家里生意破产欠了一屁股债,父母带着年仅七岁的他颠沛流离,四处漂泊,在一次被追债的过程中不幸被债主派来的打手揍的头破血流休克过去,及时送到医院后才捡回条命,最后他父母忍痛决定将他暂寄在孤儿院,结束他颠沛流离的生活,而他的父母则打算重头来过百手起家,还清所有债务后再将他接回去。 院长妈妈说在他被送来的那一天白雪纷飞,在孤儿院门口对他父母说了四个字“我等你们”,然后便独自进了孤儿院大门,在孤儿院门口的俩夫妻掩面大哭,泣不成声。 进了孤儿院后的他很乖,不哭也不闹,与其他刚进院天天哭的撕心裂肺的孩子们相比起来,简直就是天使的化身。 但这个天使的爱好有些与众不同,就是对垃圾桶情有独钟,每天晚上都要巡视一番,搅上一搅,院长妈妈心疼的认为颠沛流离的生活习惯让他一时无法改变,也不忍心去纠正,并自信院里每天的三餐温饱会让他慢慢改变的,只是没想到这垃圾桶他一翻便翻了大半个冬天…… 直至有一天,也是恰逢一大雪天,他在例行公事时翻到了一个被雪覆盖的襁褓,襁褓中有个不知生死的婴儿,面色青紫,双眼紧闭,不哭也不闹,那个婴儿便是她。 最后在及时的抢救中,她幸运的活了下来。 襁褓中留有一张褶皱的纸条,上面写着“印萝”俩字,或许这就是她的名字,但为何她会出现在垃圾桶里,对于这问题,在众人极其认真的讨论下终于得到了一个肯定的答案,那天雪太大,将襁褓覆盖,她不哭也不闹,导致铲雪时连雪带襁褓的一起铲进了垃圾桶,这一铲可真是将原本可以拥有“雪的孩子”如此优美的称呼,愣是将她铲成了“垃圾桶的孩子”。 之后,她便正式开启了孤儿院的生活。 她哥可能被自己在垃圾桶里捡到个活人吓的不轻,于是自行治愈了每天例行的公事,即便是路过也不带捎上一眼。 院长妈妈说小时候的她每次哭闹不止,只要她哥一哄,她就不哭了,还会冲着他笑,像是知道是自己的救命恩人一样,一走就又闹,所以拉扯她的重任就悲催的落到了她哥头上。 直到她六岁那年,院里传来消息说她哥的父母将债还清要接他回去了,之所以六年来未曾回孤儿院看过他一次,也是怕追债的上门找麻烦,所以一狠心六年不见,也是为了他好,如今把债务还清了,还经营了一些小本生意,生活安定下来后,便要将他接回。 许是生活在孤儿院,在这个所有孩子都期盼有个温暖的家的院里,他们比同龄的孩子都更懂事,当然,她也不例外,虽然心里很失落,他要离开她了,但更多的是为他高兴。 那天当他父母来接他的时候,他安静地整理着衣物,面对六年未见的亲生父母看不出有丝毫的情绪,正如六年前那场大雪天被送进孤儿院时的他一样平静。 孤儿院的每个孩子们都期盼着能有一个家,对于他们来说,家的温暖是无比渴望与无比憧憬的,对于自己亲生父母能回来将自己接回家,怕是这些孩子们都不敢奢望的一件事。 但奇怪的是,他居然连她的衣物用品也一并打了包,后来才知道,原来他父母早已从院长那知晓她的事情,也决定一起将她带走收为养女,在把自己脸捏青后才确定自己并没有在做梦。 从那以后她便有了一个温暖的家,有慈祥的父亲与疼爱她的母亲还有一个好哥哥,名字也冠上了他们的姓。 至今都还能清晰的记得当年那种无法用言语形容的喜悦,相信这也是她此生都无法忘记的。 之后的岁月中,家里的生意也越来越好,她哥边读书边帮家里打理生意,那时的他便展现出过人的经商才华。 后来,公司也越做越大,她俨然坐享其成的成为了一个不折不扣的富二代。 有时她会感慨自己不幸的出生,但却又无比感恩上天对她的眷顾,让她何其幸运遇到了那个将她从垃圾桶里捡回来的唐祈玉,他们是她的亲人,让她感受到了家的温暖。 鉴于无人知道她真正的生日是什么时候,所以她哥便把捡她回来的那天作为她的生日。 六岁之前她每年的生日愿望都多的许不过来,六岁之后,她每年的生日愿望都始终如一,那便是希望养父养母还有她的哥哥能永远幸福快乐,因为她这辈子最大的愿望就是能有一个家,如今愿望已经实现,而且还如此幸福,上天如此眷顾她,她哪还敢再向上天讨要什么。 唐家予她的恩情,如果可以,她愿意用生命去报答他们。 ------题外话------ 电话铃声有点土,haha…… 3、生日 “嘶……”唐印萝嘶牙咧嘴,长时间倚靠在沙发上,让她的双腿有些发麻,刚想调整下坐姿,不料腿麻的不听使唤。 她苦哈哈地揉搓着双腿,将飘飞的思绪拉了回来,拉回到刚才那个梦境,记得一年前第一次被梦魇的时候,她很害怕,之后搜索了大量关于梦魇的信息,搜到的无非也就是睡姿不良之类引起的,又或者是脑醒身未醒的一些科学官方答案,鉴于最后也没被魇出什么不良状况,也就习惯了这种魇魇更健康的生活。 只是近来却越发频繁,感受也越发强烈,方才的梦境让她如亲身经历般如此真实,还有那道空灵女声的主人是谁,有一种道不明的熟悉之感。 就好似某个面熟之人,明明知道那是谁,却偏偏唤不上名来,这种呼之欲出,却被硬生生地卡在喉头的感觉着实难受,想了半天无果后,决定放弃继续扼杀她的脑细胞,用力地晃了晃脑袋,不再去想。 今天是一个特别的日子,是院长妈妈的生日,每年的今天都格外令人感恩,院里的孩子们不管今后何去何从,在这一天必然都心怀感恩地齐聚在院里,陪着院长妈妈一起过生日,望着手中的电话,唐印萝淡淡一笑。 待腿麻缓些后,她麻利的起身准备,挑了一件T恤,再配上一条热裤,齐腰的长发用发带扎成一个马尾,看着镜中青春无极限的人儿,她比了个“完美”的手势。 镜中的自己有着标志的五官,她知道自己的颜值和她哥一样都能用太好看来做为总结性发言。 准备完毕,慵懒地坐在沙发上翘着二郎腿,哼着小曲儿,等待着唐祈玉的驾到。 以前在孤儿院的时候,她整天跟在唐祈玉后面,简直就是一个跟屁虫。 后来,跟着他回到唐家并开启上学模式后,唐祈玉便和小大人似的对她看严加看管,每天上学会将她送到学校,放学一出校门必会看到他在校门口等她,风雨无阻。 还小的时候倒没什么,大了一些后,就让她有那么一点小尴尬,因为班里的女同学们总会阴阳怪气的在背后议论她,那时她是被排挤的对象,后来才知道,原来她们以为天天在校门口等她,比校草还校草的唐祈玉是她男朋友,嫉妒来着呢,这锅让她背的真是又好气又好笑,但却也懒的去解释什么。 直到有一次,不知道哪位妒友在老师面前打小报告,说她不以学业为重,并且乱搞男女关系,于是悲催的被老师立案调查,真相大白后,班里的女同学一改常态,个个以她闺蜜自居,放学后通常都能看到一群红色娘子军闺蜜团,浩浩荡荡的跟在她身后,极其壮观。 上了大学之后,她便强烈要求寄宿在校,同时心底也暗暗为独立新生活欢呼雀跃,岂料被唐祈玉斩钉截铁不留怀面的回绝了。 最后介于家离学校太远,唐祈玉为她在学校附近租了一套公寓。 即使接过家里生意后忙到要起飞的他,依然每天上下课风雨无阻的接送。 有时实在忙到没时间,他会要她报备行踪,即便学校与公寓只有十分钟的路程。 她不止一次抱怨,为什么越长大,他管她就管的越紧,那时候唐祈玉总会笑说,“等你过了二十岁,真的长大了,哥就放心了。”但他的眼底总会有一抹不易察觉的忧伤。 窗外,传来轮胎与地面摩擦的声音和酷到爆的引擎声,她知道,她的美大哥来了。 前一刻还懒洋洋的瘫坐在沙发上,下一刻就已经活力充沛的蹦到露台上,对着楼下一辆叫不出名字但酷毙了的摩托车猛招手,对这种男生玩的东西她认知度一向很低。 “哥!”公寓在三楼,所以与楼下的唐祈玉能无障碍交流。 “萝萝。”一身休闲装的唐祈玉摘下头盔,露出了他的盛世美颜,剑眉星目,硬挺的鼻梁和性感的薄唇,倚着酷毙了的摩托车,简直就是阳光下行走的荷尔蒙,但同时又如他名字般透着一股温润如玉的气息,两种不同的气质兼并在一起非但没有违和感,反而有种恰到好处的和谐,多一分嫌多,少一分嫌少。 他一手将头盔搁在腰侧,一手示意她下楼,嘴角温柔浅笑。 在很久很久以后,她依然记得这一天,在阳光的弥撒下,曾经,有个太好看的男子向她挥着手,似是一幅刻画,刻进了她的心底。 4、礼物 似是想起什么,叫道:“啊呀!哥,忘和你说了,我今天有好多东西要带去院里呢!” 平时除了去公司,唐祈玉都会骑这辆机车,问他为什么喜欢,他回答喜欢和空气赛跑。 又问,和空气赛跑是什么感觉,他想了很久才回答,大该和穿梭时空差不多吧。 她听了捂腹直笑,笑他说的好像自己穿梭过时空似的,也不尽让她联想到系列影片《速度与激情》,之后就一直兴奋的吵着唐祈玉带她体验“穿梭时空”的感觉。 只是每次都被他挑眉拒绝,说想都别想,几次三番后她也放弃了“穿梭时空”。 但过分的是,唐祈玉每次都会骑着它来接送她,并且在载她的时候骑出脚踏车的feel,不知遭到多少路人“装逼呢吧”的白眼,多番抗议无果,她也就接受了这种忍忍更健康的模式。 “没事,挂车上。”唐祈玉拍拍他的坐骑,自信一笑,示意她快些下楼。 当她拖着大包小包,堆起来和她人差不多一样高的四大包东西后,很明显的能感觉到唐祈玉嘴角在抽搐。 “哥,你忘啦,上次我们去看孩子们的时候,答应过要给他们带礼物的呢,不能骗小孩噢!” 其实唐祈玉每年都会给院里捐一笔钱,用在孩子们身上,只是上次去院里“探亲”的时候,正巧赶上一皮大王不听话,不好好吃饭,她便将身边的一个小公仔作为条件,让其好好听话,好好吃饭,那下次来的时候就会带礼物给他作为奖励,前提是要听院长妈妈的话。 没想到这消息一传十十传百,成了院里孩子们皆知的秘密。 于是,孤儿院的花园中就出现了一幅很奇特的画面。 一个女子坐在小板凳上,前方置着一张小板桌,板桌上放着一本小册子,板桌前整齐的排着一脸认真的童子军们,高矮参差不齐,每个排到板桌前的孩子都会向板桌后的女子一脸庄严宣誓,会听院长妈妈的话,然后在小册子上歪歪扭扭的签上自己的大名,最后无比崇敬的对女子说出自己想要的礼物,什么芭比娃娃,漂亮的衣服,玩具赛车等等之类的,而女子也都会在他们签的名子后面认真的一一备注好。 唐祈玉看着地上四大包东西,温润一笑,“嗯,好像有这么回事。” 于是将这四大包东西分别挂在了车把手的两侧与后座两侧,并丢给她一个头盔。 就这样,他俩骑着四周挂满包裹的酷毙了的摩托车,以脚踏车的速度往孤儿院的方向驶去。 幸好孤儿院离她公寓不算太远,行驶了一段距离后,来到了一条林荫大道上,穿过这条大道孤儿院也就到了。 两边的树木郁郁葱葱,层层叠叠的树叶将头顶的天空遮盖,阳光透过树叶洒下点点斑驳,树边随风摇曳的野花在这些斑驳光影中傲然怒放,花草的青香伴着泥土的芬芳,随着夏日的清风,徐徐扑面。 放眼望去,除了车两侧鼓的夸张的几大包裹,如斯画面,还是美的令人心醉的。 5、意外 在如此美景与舒适的感官下,唐印萝犯起了困来,打了个哈欠,浑浑然地瞥了眼一边的礼物,愣了几秒,一个激灵,倦意全消。 “哥!哥!停车!停车!”双手急促的拍着唐祈玉的肩背,力道不大却显焦急。 一个急刹车,她的鼻子不偏不倚的撞在了他结实的后背上。 “哎哟!” “没事吧?怎么了?”唐祈玉侧身关心问道。 “没……有事!有事!礼物掉了!” 她捂着鼻子迅速的从车上挪下来,蹲在一边检查挂在车座左侧的一个包裹。 唐祈玉随着她的目光探去,眼前的这个包裹和其它几个相比明显松垮了许多,只见包裹外侧破了个不大不小的洞,沿路望去,芭比娃娃,儿童书籍,坦克玩具车,飞机小模型等,零零洒洒的铺设在这大道间,幸好发现及时,没有掉太多,目测所掉玩具都在五十米以内。 唐印萝准备起身去捡,被他拦下,“我去吧,你想办法把这洞补上。” “好嘞。”她爽快答应。 唐祈玉先将车附近掉下的礼物捡起,整理好放在车痤上,然后一路小跑至掉落的起始点,脱下外套,一路捡一路往外套里兜。 脱下外套后的他,身穿一件白色背心,唐印萝心底不尽啧啧赞叹她哥的好身材,穿衣显瘦,脱衣有肉,连啧好几下表示满意后开始琢磨如何把洞补上,但找了半天都没能找到补这洞口的工具,一筹莫展的她急的直挠头。 无意中触摸到马尾上的发带,嘿嘿一笑将发带一抽,乌黑的发丝如瀑布般倾流而下。 一手将包裹的洞口簇起,一手用发带将其周边层层围绕收口,最后还打了个蝴蝶结。 “完美~” 她欣赏着自己的杰作满意的拍了拍手,朝唐祈玉的方向望去,只见他捧着兜满玩具的衣服,正弯腰捡地上的一个芭比娃娃,然后怀里的玩具因装的太满而倾落出来,又想护住兜里玩具又不想手上的娃娃掉落,一顿手忙脚乱之后,怀中的玩具掉了大半,散落在地,她乐的哈哈大笑,唐祈玉没好气的瞪了她一眼,然后无奈的摇摇头。 待笑够之后,她蹦达过去道:“哥,我来帮你!” 接过他怀里兜着玩具的外套,一路小跑回摩托车旁,将玩具重新装回包裹里,又蹦跶了回去。 就在这时,远处驶来一辆小轿车,车速不快,但如蛇行般左右扭摆。 因在路侧的边上捡玩具,所以背对轿车的唐祈玉并没有在意。 但她越看越觉得不对劲,正想叫唐祈玉小心避让一下的时候,扭摆到不远处的小轿车,突然如发了疯般的向他们这横冲直撞而来。 “哥——”她失声嘶喊,丢掉手中的外套,还来不及思考怎么一回事便不顾一切的扑身而去。 唐祈玉闻声抬头,瞳孔中映着她一张煞白的脸,神情惊恐但却坚定。 当他意识到发生什么事情的时候,只觉一股强大的力量冲向他的身躯。 “呯!”地一声,伴着急刹车的嘶鸣,唐印萝如断了线的风筝在空中划出一到弧线,乌黑柔美的长发在斑驳的光影中飞扬,凄美哀婉。 “萝萝——”唐祈玉嘶喊。 被撞的那一瞬间,她看见小轿车里坐着几个辣妹少年,正伴着震耳欲聋的摇滚乐有节奏地扭动着身躯,而驾驶座上的那名少年则面色绯红,醉眼朦胧,他妈的,酒驾! 如果呆会还能站起来,一定要把他揪出来,然后狠狠的削上一顿,削到他怀疑人生。 身体重重地落在地上,一声闷哼,无法动弹。 看来有点遗憾呢,可能没有机会去削这臭小子了,轿车里传来了嘈杂纷乱的尖叫声。 方才见到轿车突然加速冲向唐祈玉的时候,她知道一切都已经来不及了。 如果她和他只能活一个的话,那么她希望能好好地活下去人是他,因为唐祈玉是她在这世界上最亲的亲人,她愿意用生命去保护,一命换一命又有何妨。 很想告诉他,天知道自己有多么不想离开他们,虽然她不是唐家亲生的,但养父养母对她如亲生女一般无微不至的照顾。 如果不是唐祈玉,她的生命早止于当年的那场大雪天,之后,唐家又让她幸福的活了二十个年头,真的真的已经很幸福了…… 是不是不能太快乐?否则会惊动悲伤? “萝萝!” 唐祈玉发了疯般地跑到她身边,颤抖的双手不知所措,然后小心翼翼的将她抱进怀里,颤声呼喊她的名字,一遍又一遍。 浑身痛到已经没有知觉,费力的抬眸,唐祈玉痛不欲生地的双眼布满了血丝,红的泣血。 “哥……别难过,你没事,真……真……噗。”她喷出一口血,口中腥甜。 虽然没有死过的经验,但她知道自己应该是快不行了,因为这一撞,撞的真他妈猛,她感觉自己的骨头都碎了,此刻连呼吸都如此费力。 “萝萝,别说话,没事的,乖,哥不会让你有事的!”唐祈玉喉头酸涩,声音沙哑,找不到自己的声音,但眸光温柔且坚定。 “哥……”她虚弱的抬手想握住他的手,可是她任她怎么抬都抬不起来。 唐祈玉见状,赶忙握住她的手,“萝萝……” 她张口想说什么,只是什么也说不出来,最后,用尽生命最后一丝力气紧了紧被他握住的手,然后如败叶般滑落。 “啊——”在唐祈玉悲痛如野兽的嘶吼声中,渐渐的失去了意识…… 最终,还是没有说出想说的话。 她想对他说,谢谢他给了她一个温暖的家,她爱这个家,也爱着家里的每一个人,如果有来世,她还愿意做他的妹妹,做爸妈的女儿,希望那一世,别死这么早。 还有,千万别酒驾,真的好生气…… 6、穿越 耳边传来此起彼伏好听的鸟鸣声和潺潺的流水声,鼻端沁入淡淡的泥土味,还有花草树木的清新味,一派空山新雨后之感。 唐印萝眯开双眼,天空湛蓝,白云柔软,周边林木葱郁,手指微收,指尖传来的触感是泥土的松软。 她挣扎坐起,脑袋疼的厉害,浑身酸痛如散了架一般,环顾四周陌生的环境,有些发懵,她不是被车撞了吗?这是哪?死后的世界吗? 左肩隐隐传来阵阵刺痛,低头探去,锁骨下方正插着一把飞刀,刀身几乎全部没入她的身体,周边暗红色的血迹晕染了一片,暗的有些发黑。 如果现在能用表情包表达她此刻心情的话,那非“黑人问号”全套系列图莫属,什么鬼?在确定自己是真真实实的活着后,捂着左肩踉跄站起。 “哥!哥……哥……” “唐祈玉!玉……玉……”她焦急的对着四周叫喊,呼唤,但回答她的只是一遍又一遍的回声。 一阵晕眩,两眼发黑的又跌坐回地上,松软的泥土缓冲去了大半力道。 冷静下来后,忽然意识到自己所穿衣物并不是T恤热裤,而是……而是一袭脏兮兮,到处是泥的月白长袍,还大大小小地破了几个洞,有些狼狈,腰间束着一根银丝滚边锦带,下方挂着一块破碎的玉佩,一副电视剧里古装片的男子扮相。 她感觉自己脑神经“啪”的一声断裂了,在尖叫声即将蹦出喉咙的时候,猛的将嘴按住,喘着粗气,瞪着双眼,不敢相信眼前所见一切。 她当然不会在自己被撞飞后,还傻的以为自己跑错片场演什么古装片,现在对于死而复生的她,只有一种可能,就是狗血地穿越了,只是……她穿成男人了?!顾不上左肩的伤,双手五指微拢,忐忑地探向自己的胸部,左右摸索。 诶?有弹性!女扮男装?!哈哈哈,她为自己并没有“变性”而感到兴奋,一边傻笑一边揉捏着自己的胸部,幸好此刻周边无人,因为画风实在有些……太猥琐。 待摸够之后,思绪也渐渐捋了回来。 她不知道自己为何会死而复生,莫名其妙的穿越到这莫名其妙的年代,只是世间有太多科学无法解释的东西,正如她之前梦魇一般,当它发生了,它就是发生了,既然改变不了,那只有学会去接受,如果硬要对她穿越给出一个答案的话,那估摸着可能是老天被她舍身救哥的高尚情操所感动,给了她第二次生命,感动的连投胎都省了,直接无缝连接。 只是……既然被感动了,那是不是应该让她穿成大户人家小姐什么的,再或者让她穿成一代女侠,劫富济贫,为社会做出点贡献也好啊,再不济也总好过现在这副狼狈相吧,这个穿越让她穿的有些尴尬…… 想起刚才的车祸,噢不,应该是上一世了,想起她哥,养父,养母,不尽悲从中来,心里自是一千个一万个不愿意离开他们的。 若重来一次,她还是会这样做,她愿意用命来报答他们,因为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虽然此生已然无法再与他们相见,但在另一个时空的她,会祝福他们永远幸福安康。 “嘶……”肩头又传来一阵收缩的痛楚,顿觉现在首要解决的是她肩头的这把小祖宗。 其周边晕染开的血色暗沉,没吃过猪肉也看过猪跑路的她猜测此刀有毒,但目前看来此毒并不深,让这具身体前主人致死致命的也不是此伤,因为这具身体若中毒而亡,那即便她的灵魂入住进来,这躯体也是肉身已坏,又如何能承载她的灵魂,变成丧尸吗? 唐印萝立马联想到全身腐肉,身上脸上倒处都是沾满粘稠血浆的恶心画面,不禁干呕起来,暗骂自己nozuonodie! 低头望向伤口,本就凌乱的头发飘然垂下几屡发丝,伸手将其捋至耳鬓后,无意间被碰触的太阳穴一阵生疼,小心翼翼的触手摸去,确有伤口,但血迹早已凝固,就是它了! 她估摸着这具身躯生前被人追杀,逃至一处较高的山坡,无路可逃,转身面敌时,被刺入了这把带毒的小飞刀,然后从高坡上滚落而下,所以造成了这身夸张的泥土灰,与她刚醒来时身体快散架般的感觉。 从高坡滚落的前身体主人并没有死,而是起身又逃了一段距离,因为四周并没有类似高坡的地方,身体前主人最终因受伤外加体力不支摔倒在地,而摔下的时候,头部正巧磕在了石头上将魂给磕飞了,于是她的魂魄就莫名其妙的入了这具身子。 “唉…” 凝着脚边不远处一块被血染红的石头轻叹,如果身体前主人早一分摔倒或者晚一分摔到,又或者挑块其他的地方摔倒,是不是就没有她此刻的重生了?她不知道…… 右手握着刀柄,微微发颤,深呼息,猛的向外一拨,随着飞刀的抽离,一股温热的鲜血涌出身体。 她赶忙丢掉手中的飞刀,用力按压伤口止血,本以为要流个一两碗血什么的,但事实上情况比她预期的要好很多,除了在拔刀时流了些血,之后并没流多少。 换成以前,别说是划伤了,连刀都不怎么碰的她也不知哪里来的勇气和胆子,但有一点是肯定的,从今往后,她能靠的只有自己了,所以,必须学会坚强。 不远处,有一条延绵的涓涓小溪,蜿蜒曲折,流动的溪水荡出条条褶纹,在阳光的映照下,波光潋滟,恰如一副闪着金光的大型龙图腾,美的另人心醉,不过她并没有要欣赏的意思,而是移至跟前准备清洗伤口。 跪坐在松软的泥地上,搜遍全身,并没有找到手绢,倒是搜出一个荷包,荷包里有几个稍小的银元宝和一个大银元宝,还有一些小碎银,原来古人的银子长这样,她对这些完全没有概念,也不知道这些银子在这个世界值多少钱,又能买些什么东西,不知道折合成人民币是多少。 唐印萝瘪了瘪嘴,什么人民币呀,这辈子都别想再见到了。 以前看古装片里那些受伤的大侠,都是撕衣包扎伤口的,于是有样学样,撕拉起衣袍来,一番斗争后,觉得自己并没有大侠的撕衣神功,然后认命的回去拾起刚才被自己丢掉的小刀,在小溪里认真的清洗后,割下衣袍下摆处的一块布缎子。 唐印萝缓缓将衣领敞开,直到整个右肩裸露在空气中,锁骨下方的小刀孔有些可怖,周边血迹斑斑,但相比于衣服外侧暗沉的血色,此血倒是红的妖冶,看上去是很健康很新鲜。 用清洗干净后的布缎子小心翼翼地擦拭伤口,多擦净一分便多赞叹一分,这具身体的肌肤简直好到爆,大该肤若凝脂说的就是这种吧。 虽然前世的自己皮肤也很好,但与这具身体相比起来,还是略差一筹的。 突然很好奇自己长的是何等样貌,小心脏卟通卟通,跳满了好奇。 7、追杀 跪坐在泥地上的她,身子前倾,缓缓探向清澈的小溪,猛然一抽气。 明净透彻的溪水将苍穹尽收溪底,涟漪的蓝天,涟漪的白云,涟漪的一张灰头土脸,唐印萝摇头失笑,将布缎子再次清洗后轻拭面庞。 溪水潺潺,人面汩汩,而此时此刻溪中正印着一张英俊秀气的脸庞,即使风鬟雾鬓却仍散发出一股隽秀柔美之气,活脱脱的一个小鲜肉,虽然不似照镜子一般能看的清晰具体,但仅仅如此便已让她惊艳。 与前世的自己相比起来还是略胜……两筹的。 当她还沉静在自己的新容颜中时,远处传来一阵嘈杂,接着便听到有几名男子在对话, “就算没摔死,怕是也撑不了这刀上剧毒多久,尸体可能就在附近。” “搜,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是!” “是!” 他们口中那个又是摔又是刀又是毒的人,除了她还能有谁?她迅速将衣领拉起,也顾不上包扎,本以为飞刀上的毒不足以致命,此刻听他们这样一说,心情顿时荡到谷底。 现在的自己除了浑身肌肉有些酸痛外并无其他不适,难道是这剧毒还未全部发作? 上一世被车撞,是为了救她哥,现在好不容易给她机会无缝连接的免投胎活第二次,还没活没多久便又要赴黄泉,逗她玩呢? 虽然得知自己中的是剧毒,是将死之人,但垂死挣扎谁不会?当你知道有人要杀你的时候,敢问谁会坐以待毙?任谁都会奋不顾身的去逃命好吧,要她傻等着再死一次,不是她有病就是她不想活了,况且逃生这种技能,是天生自带必备技能,于是两话不说,捂着伤口撒腿就跑。 但事实证明,她高估了自己的逃生能力。 很快,她就被发现了行踪,对方是三名黑衣人。 唐印萝拼着命的使劲跑,她不知道要跑到哪里,要逃去哪里,只知道到脚下不能停,停下便是死,逃命的途中还抽空感慨了下自己正在用生命奔跑。 只是任凭她跑出世界冠军的水准,也不敌他们脚下轻足点地一跃而起。 本还隔溪相望,瞬间就近在咫尺,占尽逃跑先机的她,吓的软一腿,差点没栽泥地上。 尼玛,传说中的轻功!她终于体会到辛辛苦苦几十年,一朝回到解放前是什么感受了。 沿路逃跑的同时,她发现有个有奇怪的现象,四周原本郁郁葱葱的青山绿树、碧草如茵,渐渐的变成一片苍黄,杂草丛生,死气尽显的现象,正如这些景物一般,心中一片悲凉,但此刻的她并没有太多心思去思考这些奇怪的现象。 前方不远处有一片雾障,范围之广令人咋舌,如万马奔腾过后扬起铺天盖地的沙尘,纷纷扬扬却浓稠不散,越是靠近,其周边越是寸草不生。 奇怪的是身后的黑衣人始终与她保持着一段距离,不再向她靠近,难道这雾障之后是龙潭虎穴?有洪水猛兽? 黑衣人止步不前,但若她往别处跑,黑衣人就紧随其后,只是始终与这片迷雾保持着一段距离。 根据四周的景物和对方的反应看来,这雾障有问题!便也不再向前,进退惟谷的她猛然转身,三名黑衣人,一人为首,两者在后,唐印萝神情凛然。 “哼,挺能跑啊!”靠后的一名黑衣人冷哼。 “有人要杀你,那你跑不跑?”仗着他们对雾障有所忌惮,喘着粗气怼了回去,底气似乎也足了一些。 本以为对方会回答什么“哼,快死了还嘴硬”之类的话,没想到对方并没有要搭理她的意思,这倒让她猝不及防的尴尬了一小下。 冷哼的黑衣人,手上不知何时多了一把小刀,与刺伤她的那把一模一样,但迟迟没有行动,似是在等候发落。 为首的黑衣人应该是他们的头头,不动声色地眯眼轻瞥她身左肩,双眉轻蹙。 唐印萝也是豁了出去,张口骂到:“你们要不要脸,人多欺负人少,算……算什么英雄好汉,还有,你们为什么要杀我?!就算死也要让我死个明白吧?!” 说完又发现哪里不对,想了想,也是,哪个英雄好汉大白天的会黑衣蒙面去杀人? 黑衣人头头抬起右手食指向后微动,冷哼的黑衣人手中那把飞刀竟魔术般的消失不见。 黑衣人头头将视线落在她脸上,缓声道:“我们也是奉命办事,既然你这么说了,那给你两个选择,第一、死在我手里,保你全尸,用你的尸体去交差。第二、我看着你进毒障谷,然后去交差。” “什么毒障谷?”她反问。 “你身后就是毒障谷。” 唐印萝转身望去,那凄迷的灰雾浓的化不开。 黑衣人头头继续道:“之所以叫毒障谷,是因为谷中常年围绕着毒雾,经久不散,但凡吸入与接触到毒雾的人,最后都会因全身溃烂而亡,直至化成一瘫血水一堆白骨。” 尼玛,这雾障果然有问题,难怪他们避如蛇蝎,身后的雾障触手可及,她下意识的往前挪了挪脚。 进入这一片雾障之中会不会死她不知道,但她知道不进去她必死无疑,横竖都是死,死后什么都不知道,有没有全尸对她来说又有何区别?只是有点对不起这具身体的前主人了。 反正她也身中所谓的剧毒,只是不知为何还未毒发,尤其在激烈的奔跑后血液加速循依然没有任何异样,眼下,她唯一的选择只有身后这片比pm2。5还2。5的雾霾了。 不如赌上一赌,赢了,她好好活着。 输了,那就将她这缕来自异世的孤魂,还给老天便是了。 毅然的眸光落向前方三名黑衣人,道:“我选后者!” 于是在心中默念三遍阿弥陀佛后猛的一头扎进了这片迷雾之中。 靠后的两名黑衣人同时倒抽口气,待反应过来时,早已没了她的身影。 “毒障谷有去无回,宁可化成一滩血水也不要留全尸,够烈。” “哼。” 黑衣人头头转身对身后两名黑衣人道:“撤,回去咐命。” “是!” “是!” 临走前,黑衣人头头再次回眸,冷然的目光中竟蕴着一丝希翼。 待三人走远,一旁的枯木后闪出一道人影,望着唐印萝消失的方向眸底闪过一丝轻芒。 轻叹一声后,消失不见。 8、毒障谷 外边的阳光很好很美很温暖,只是在这层层雾霭之中隐去了光辉,不同于刚才外边所见的灰迷雾障,里面的雾障浓郁的如牛奶般遮天蔽日的隔断了她所有的视线,真是一个拍鬼片也拍不出个鬼东西的地方。 在没有决定一件事情前,她可以考虑很多,考虑很久,但并不代表她是一个优柔寡断之人,因为一旦当她做了决定,便会义无反顾。 所以在闯入这片雾霭的时候,她就已经做好了所有准备,不管结局是好是坏,她都不会后悔。 “呯!” “哎哟!” “呯!” “啊呀!” “咚!” “卧槽!” 连续撞到不明物体后又不知被什么给绊倒在地,唐印萝嘶牙咧嘴的揉着额头上的包,暗骂自己估计还未化成血水前就已经被撞死就或被摔死了。 她心里一直有个疑惑,自己之前就中了剧毒,现又进了毒障之中,为什么一点事都没有,而且也没有任何不良反应。 下意识摸了摸肩上的伤,似乎并不怎么痛,她很快的调整好心情,当务之急怎么走出这里才是她首要去想,首要去解决的。 本想在里面待的时间差不多时再折反回去,外面的黑衣人应该也走了,谁料竟在这不见天日的鬼地方该死的连续撞了好几次,早就把方向感撞没了。 如今,沿路反回已是没有可能,那现下只有一个办法,朝着一个方向一直走,只要她有幸不死,总能走出去吧! 于是扶地而起“哎哟!”,岂料扶在了一块圆石上,一滑,又倒了一次,痛的她想破口大骂。 摔倒时,她反射性的收紧五指,而手下的圆石正好有两个孔洞让她紧握其中,只是越摸越觉得手中的石头不对劲,于是围着其周围触摸一翻,越摸越觉得有问题,倏地,如被烫了手般甩了出去!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她声嘶力竭的一声惨叫,绵延不绝。 骷髅头!人的骷髅头!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刚才那声好似叫的还不过瘾,于是又再补叫了一次。 叫累叫够之后,她的心情稍许平复了些,挪了挪脚,一堆骨头碰撞的声音,心脏此刻在颤抖。 深呼吸!一次! 深呼吸!两次! 深呼吸!三次! 自己选的路跪着也要走下去,没有人能帮她,现在能靠的只有她自己,如果自己不坚强,那很快她也会成为脚下这堆森森白骨,都是死过一回的人了,这些白骨又算什么?就当上了节解剖课好了! 于是爬地而起,这次她学聪明了,小心翼翼地摸索着前进。 每走几步便会有东西挡在跟前,龟裂的表皮和粗糙的触感告诉她这些障碍物是树木,直径不大,一臂便能环抱,刚才撞到的应该就是这些,这里树的密度很高,她一一绕过,朝着同一个方向前进始终不变但。 脚下一直有因她走过而发出白骨的互相碰撞声,一开始她整个人都在颤抖,但走着走着也就习惯了。 只是走了一段距离后,发现已无路可走,前方是一堵巨大的石壁,石壁有些腻湿,于是她索性就沿着这块石壁朝着一个方向前进。 不知过了多久,脚下的白骨已然不在,道路平坦万分,浓郁的雾障变得稀薄起来,虽然视线还不能达到清晰的地步,但朦胧中已能分辨物体。 周边到处都是干枯的树木,不是很粗,但很高,缭绕的雾气在四周缱倦萦绕,绕过树枝,绕过树干,绕过她的指尖然后轻扑在石壁上,把石壁扑的有些腻滑。 沿着石壁继续前进,又走了一段距离后,发现在她沿途的石壁对面也隐约的也出现了相同的石壁,但她不敢乱走,还是沿着身旁的石壁继续前进。 渐渐的两面石壁越靠越近,形成了一条约莫十人宽的通道,枯树依旧,她沿着这条通道走了很久很久,皇天总是不负有心人,就在她走到快绝望时,终于看到了久违的阳光,久违的光明! 不远的前方,一道道阳光如利剑般射穿似薄还浓的雾霭,射穿了她心底深处的恐惧,唐印萝双眼氤氲,疯狂的朝光源处急奔而去,她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激动的情绪,因为谁都不会明白,在经历了人生大起大落,大喜大悲后又绝处逢生的喜悦,到底是一种怎样的心情,没有人能明白……没有人! 迅速往后移动的树干不再枯槁憔悴,而是渐渐变得饱满葱翠,脚下不再是干涸的泥土,一根根小草从这些龟裂的地表中钻出,越来越多越来越密,如同她之前逃命时周围景物变换一般,只不过这次是变回了原样,此刻,地上的小草已然绿的如翡翠般耀眼,她从来不知道,原来小草都能如此美丽…… 唰!豁然开朗,整片天地恢复了光明! 眼前是一处山谷,四面环山,而山壁却陡如斧削,直入天际,不禁让她屏气赞叹大自然的鬼斧神工。 但更直击她眼底的是谷中的一棵树,确切说应该是一棵参天古树,耸入云天,古树的直径目测二十人环抱还有余,其枝叶茂密,浓郁葱茏,似一把撑开的巨伞,而这把巨伞之中居然闪着点点金光,美的另人窒息,整个山谷花团锦簇姹紫嫣红,但‘巨伞’之下却是一片新绿,柔软丰满。 空气中荡漾着花香,草香,还有泥土的芬芳,耳边伴着犹如天籁的燕语莺啼,这里简直就是世外桃源人间仙镜,她竟看痴了。 唐印萝敞开双手闭眼深呼吸,享受着劫后余生的喜悦,然后慷慨激昂地高声背诵《桃花源记》来, “忽逢桃花林,夹……夹……” 憋了很久后发现自己是个标题党学渣,最后还是放弃了,学霸和学渣的区别就是当面对同一美景时,学霸就能口若悬河,信手拈来,而她只能“卧槽!好美!” 9、古树 背后这片雾障似是通往此谷的唯一路径,之前在雾障之中,紧绷的神经让她没有心情去思考,只是一心求出路,而现在的她,更不想去思考,因为从来这世界睁眼的那一刻起,就在不断的惊吓中渡过,一路死里求生,如惊弓之鸟般的她,脑细胞已然被吓的所剩无几。 什么剧毒,什么血水,什么森森白骨,所有问题对于现在的她来说都是浮云,她只想闭上眼睛好好睡上一觉,或许醒来发现所有这一切只不过是梦一场。 看着眼前如厮美景,她决定寻一个舒服的床位,然后再去找周公吐槽。 脚下的繁花如织锦般绵延至古树的巨伞之下,唐印萝踏着花浪翩然而去,决定在古树周边寻个好位置,然后好好睡上一觉。 脑补了一下碧草为床,玉叶为被的画面,心中赞叹一句,“卧槽!好美!” 来到一地新绿,不管不顾的她呈大字型卧倒,惬意的正要入梦想, “咕嘟,咕嘟……” 什么声音? “咕嘟……咕嘟……” 似是汽泡迸裂声,闷闷的,从哪传来的? “咕嘟……” 唐印萝擦擦嘴角的口水,随着声音的源头探去——古树。 “咕嘟,咕嘟” 她倏地窜地而起,一脸戒备,所剩无几的可怜脑细胞飞速运转,最后得出一个答案,莫……莫不是这树成精了吧! “咕嘟”声依旧闷闷的响着,从古树内部传来。 如今她的胆子也被历练的不小,虽然一脸戒备,但心中并不恐惧。 蹙眉绕着古树查探,闷闷声也随着她的转动而变得清晰起来。 声音越来越响,越来越清晰。 围着古树转了半圈后,忽然发现其巨大的树杆上有个缝口,当然,对庞大的古树来说,它是只一个缝口,但对她来说,那就是一个狭长的树洞,疑似汽泡的迸裂声便从里面传来,此刻的气氛略微有些紧张。 “进?还是不进?” “它就在那里,” “咕嘟……咕嘟……” 什么鬼?!发现自从进了这个山谷后,她时不时的就诗意大浓,特别容易有感而发,没有被眼前的声音吓到,倒是被自己吓到了,没文化真可怕。 沉思片刻后,举步向树洞迈去,即使此树成精又怎样?她还借尸还魂呢,说不定一人一妖倒是可以夜雨对床,促膝长谈。 “咕嘟——咕嘟——” 许是感觉自己要闯入别人的地盘,学着“咕嘟”声变换着音调跟着一起“咕嘟”,语气委婉且深表歉意,像是在告诉对方打扰了的意思。 踏进树洞后的“咕嘟”声倒是清脆圆润,不似之前的闷闷之感。 环顾洞内,惊叹捂嘴,因为她真的不想再用“卧槽!好美!”来表达树洞内的景象。 树洞的内径比古树外径小上个两三圈,而树洞的内壁上镶满了如宝石般的石头,阳光从洞口射入,光线在这在这些石头中曲射传递,将整个树洞映照的熠熠生辉,如夜空中一颗颗闪亮的星斗。 而在这些如星辰般的石头下,有一池呈不规则形状的温泉,占去了树洞内将近一半的空间,不似于以前所见温泉,眼前的这池温泉水没有任何花哨的外观,一切都是大自然的杰作。 泉水表面一个接一个的鼓起拳般大小的水泡,速度不快,却不停歇,而细看之下会发现在水泡鼓起的同时,其周边又会升腾起一串串如珍珠般的小水泡跟着它一起侓动。 “咕嘟”声便是此处而来,她不禁为自己刚进入树洞时的举动而汗颜。 泉上雾气袅袅,如果雾气能有触感,那此处的泉雾定是如绸缎般丝滑。 “咕嘟”声伴着这些珍珠小水泡细柔微渺的声音似是在泉雾中浅吟低唱。 她今天算是见识到了什么叫山外有山,天外有天,仙境之中有仙境,卧槽!真的好美啊! 看看身上一袭灰袍,又脏又破,虽然很想睡觉,但如果能洗上个热水澡再美美的进入梦香,那简直了! 正当她麻利的准备动手脱衣时,突然发现悠然翻腾的泉雾中朦胧的出现一个身影,再仔细探看时,却什么都没有,估摸着是自己花了眼。 这整个谷里,除了她这一个活人外还会有谁? 就算轻功再好也别想空降到这谷中,因为四周的环山耸入云天,这如仙境般的世外桃源对山顶之人来说怕是万丈深渊,若不论其高度,就单单这如斧削般的山壁,根本无立足之地。 而通往此谷,那条充满雾障的谷道,正如那黑衣人所说应是毒障不假,不然谷道之中的累累白骨是从何而来?这些白骨是在走了一段距离,才渐渐地出现在脚下,且越积越多,这便说明刚入谷道时,毒障的毒并没有马上发作,而是在半途中毒显,困在那不见天日的谷道中,等待着他们的只有死亡和生命的陨落,而越往后,地面就越通畅。 如果拿谷道作为一个毒发表,根据她之前一路走来的判断,那么,谷道的前五分之一处便是中毒与毒发两者并存,当到了五分之二处时几乎全部在那阵亡,偶有几个漏网之鱼挺到了五分之三处,但已是少的可怜,偶能踢到根残骨已属不易,而五分之四处后障气转淡,道路坦荡,见到白骨的机率就如同跟买彩票中奖一样没什么区别。 其实唐印萝心里还是庆幸能在视线清晰的时候,早已没有了皑皑白骨,毕竟那些东西亲眼所见和不见还是有区别的…… 整个谷道应该呈一扇形,进入毒障后的她本想原路返回,但在摔了一跤后便没了方向感,重新选择后的方位既不是出口也不是谷口,而是谷道的山壁,靠近山壁后也就算她所选择的方向走到了尽头,碰触到山壁后,再一次选择的方向便是通往这谷中,所以说,若那时她选择反方向,便会是出口。 谷中累累白骨应是闯谷之人或误闯之人,或少许有动物的骸骨,她之所以会认为只有少许的动物骸骨,也是打进谷之后才发现的,因为谷中凡一切有生灵之物在靠近谷口时都会自行避让,动物比人往往更敏锐,似是天生有保护自己逃避灾难的特殊功能。 这些浓的化不开的障气之中又混着多少生灵怨气?她之前不去想,是因为她不愿去想,那些成堆成堆的皑皑白骨令她唏嘘令她心酸,内心深处其实也是在逃避。 10、是人是妖? 对于自己一路走来为何却一点事也没有,还有身中剧毒的她为何没有毒发,也是一直想不明白的地方,但还是那句话,世间奇人异事千千万,她的梦魇,她的借尸还魂,既然想不通,那就别去想,现在的自己不是还好好活着吗?既然如此,又何必庸人自扰,或许哪一天所有的谜团都会有一个答案。 就好比当你要找某样东西时,不管怎么找就是偏偏找不到,然而当你不再去找,不再去关心的时候,那样东西仿佛又如自己生了脚般不经意间就出现在了你的眼前。 在以前也会做一些奇奇怪怪的梦,如身临其镜般一度让她恍惚有两个自己,清醒的时候是一个自己,睡去之后,又是另一个自己,仿佛灵魂在别处醒来让她分不清到底哪个是才是现实中的自己,哪个又是梦镜中的自己。所幸这种情况并没有维持多久,所以也就没再当一回事,随着时间的推移也如尘埃般掩埋在回忆之中,只是现在所发生的一切让她无意中又想起了这些。 但那又如何?她一直秉持着能少折腾自己的脑细包就少折腾,本就不发达何苦为难自己,该吃吃该喝喝,心怀感恩地过好每一天。 三下五除二的把自己扒个精光后,发现肩上的伤除外了丑些外已不如一开始那么可怖了,甚至还结起了一层薄痂,恢复的如此神速,一路走来一直很给力的没有给她造成负担,让她一度忘记自己是受伤患者。 这具身体的自愈能力可以说是相当强的,所以自己大难不死和这有关?她是谁?之前是干什么的?是什么身份?那些黑衣人又为什么要追杀她?她一概不知,这具身体没有残留下任何记忆,不想了,眼前对她来说最重要的是泡澡! 足尖轻试水温后缓缓将身躯没入,这一池天然的温泉水让她浑身的毛细孔都在舒张、叫嚣,全身酥麻绵软疲劳尽消。 温泉底面似呈坡型,越往里便越深,水温也是渐深渐高。 唐印萝缓身往里走,突然一个潜身,将身子尽数没入温泉之中,漾在水面的青丝纷纷扬扬,如花朵初绽然后怒放。 在这池若大的温泉水中,她尽情地游起泳来,感知着周身水温的变化,最后挑了一个自己较喜的温度,一个挺身跃出水面,在‘星斗’的衬托下泛着流光异彩,如落入凡尘的精灵。 猛然间脖子冰凉,一阵紧缩,不知被什么东西死死掐住,要不是掐的喘不过气来,此刻她一定如海豚音般的尖叫!惊恐地胡乱拍打想要挣脱,但那东西纹丝不动,紧紧的钳住她的脖子,就在她觉得自己快要窒息时,跟前传来一道冷冽的声音,“你是什么人?” 妈呀!妖怪! 掐住她胫脖的是一只冷如寒冰的手,在这池温泉之下还拥有如此恐怖温度的手,除了妖怪她想不出还能有什么,被吓的双腿一软脚底一空便怎么也踩不着底了,两手来回在水中扑腾挣扎,四周的泉雾随着急促流动的空气渐渐弥散开来。 眼前赫然出现了一张如雕刻般的年轻男子脸庞,轮廓如刀削般棱角分明,剑眉入鬓,墨如曜石的双眸间竟蕴着浓浓的杀伐之意,但即便如此,这满洞灿若星辰的宝石也不及其半分流光,紧抿的薄唇似隐忍似弥怒。 唐印萝被眼前男子绝伦的容颜怔的一时忘记了挣扎,因为她见到了一张比唐祈玉还盛世美颜的脸,果然太美必妖!很快便反应过来,不管对方是人是妖,也不管自己现在是否未着寸缕,此刻对她来说保命才是王道,然后继续敬业的胡乱扑腾拍打。 无意中触至温泉边上零落的石块,表面光滑但棱角分明,疑是树壁上倾落的散石,慌乱间抓起一块拳般大小的石头就向眼前男子脑门砸去,然后一手抓住掐着其颈脖的手臂,脚下借力猛然向前一踹! 一声闷哼,眼前男子噗出一口鲜血,溅了她一脸,脖子上的致命压迫感顿消,掉进泉中的她赶紧平稳身子然后反身逃离,回眸恐探,本以为要上演一场猫追老鼠生死角逐戏码的她,发现男子并没有追来,而是缓缓向水下沉去。 这和她心目中强大到变态的妖魔鬼怪形象相去甚远,这么若不经风,还会吐血,一连串乱七八糟的问题同时在脑中炸开,她也是佩服自己逃命之余还能开小差。 逃至泉边欲起身,停顿片刻后,重重的不情愿的“唉”了一声后又反身向回游去。 对方若真的是人,那么她的良心会永远过不去,也许是她无意间的闯入惊扰了对方,造成了对方的误会才导致要杀她,就如之前那三名黑衣人,连杀她原因都没有,只是奉命办事而已,在这个没有法制的旧社会,一言不合就杀人,很平常的事嘛,再说了,她是受过高等教育的新时代青年,虽然渣是渣了点,但起码的思想道德和绝悟还是有的,怎么能以怨报怨和这些一言不合就开杀的莽夫相提并论?!她违心的安慰自己。 好吧,对方颜值也是占一定因素的……香消玉殒也是可惜。 如果最后她还是不幸阵亡了,那算她栽,她认!对她来说,这毕竟是一条人命,一切从心! 唐印萝急速游回至男子淹没消失的地方,一阵潜寻后终于将其捞起,费了吃奶的劲才将他拖上岸。 11、赤身果体 她觉得自己的脸颊滚烫如炙火,全身的血液似是都冲到了脸上,热辣之感从耳根之后一路延伸至颈脖,不用看都知道自己现在和煮熟的虾没区别。 眼前的男子伏地背对她,身材修长匀称,背部肌理结实,没有一丝多余的赘肉,但就在这似被上帝雕刻过的身体上却布满了大大小小的伤痕,其中一道狭长可怖,从右肩肩胛处一直延伸至左腰之下,几乎贯穿了整个背部。这道疤痕有着岁月的痕迹,虽是旧伤,但仍狰狞,光用眼去看就觉得奇痛无比,当时承受了怎样的一种疼痛?怕是痛不欲生吧。 在这道旧伤之上又覆盖了大大小小的新伤旧伤,令人怵目惊心,此人到底都经历了些什么才会把自己弄的如此伤痕累累?!心中翻腾起一股酸楚,不禁伸手抚向这道疤痕,从肩胛一路轻触而下,虽然满身伤痕,但整个肩背的肌理却犹如上帝雕刻后的杰作,待反应过来时手已顺着伤疤落在其臀部上方,触电般的迅速收回手。 视线不自觉的顺着疤痕往下,是……是性感的……咳咳,她慌忙撇开眼,脸上热的快要冒烟,感觉鼻血呼之欲出。 她在干嘛呢?! 突然如梦初醒,人家被她打伤沉入水底,还不知溺水与否倒竟先吃起人家豆腐来了,她上辈子怎么没发现自己有色女潜质?于是赶忙把男子的身体翻过来。 “啪嗒,啪嗒”鼻子一股暖流滑过,两柱鼻血终究还是没出息的涌了出来,男子身上一片血水,多的恐怖,唐印萝一阵大骇,心想对方确实有点美色,但好歹自己也是从小看着唐祈玉的盛世美颜长大,也是有一定免疫能力的好吧,不至于这么没出息吧? 但很快,她便发现男子腹部竟然有个伤孔正在不停的往外冒血,赶忙伸手按压伤孔为他止血,男子呼吸匀称,没有溺水,悬着的心稍稍落了下来。然后她又注意到伤孔附近竟还有一道伤口,虽不严重但也慎人,只是混在这一片殷红之下不仔细看却是分辨不出。 树洞里赤身果体的一男一女,男的额间渗着血珠躺在地上一动不动,身上一片殷红,而女的则脸挂两柱鼻血,跪坐在男子身边双手按压其腹部。 什么情况?!她把他肚子踹穿了?但很快就被自己驳回,认为太看的起自己,应是他本就有伤在身,后在此处疗伤,后被误闯的自己惊动以为是敌人,所以发生了刚才那一幕。 心中为此愧疚了五秒钟,但她也是为保命,况且不也把他救起来了? 刚还不断往外冒血的伤口现已有止住之势,在确定眼下呼吸匀称的绝美男子无生命危险后,她才真正地松了口气,只是男子身体的温度冷的异于常人,触摸其手,似乎又比刚才掐她颈脖时所感受到的温度暖上些许。 不远处的树藤上挂着一袭玄色锦袍,是男子的衣物,刚进来时被这满洞的璀璨晃了眼,并没有注意。 将其伤口包扎处理后也顾不上自己先穿衣服,来到树藤处取下玄色锦袍准备为他穿上,“啪”的一声,一个木匣子应声落地,木匣子里的棉絮散落一地,零落的棉絮中夹杂着几片花瓣,和一株干扁枯槁长相奇怪的植物,根茎似人参,上面还挂着些许泥屑,顶端长着像触须般的叶片,中间一根不粗不细类似花茎连接其中,整株植物手掌般大小。 包装的如此细致,再加上它奇特的长相,思忖着应是男子重要之物,于是将其拾起准备摆放回木匣子之中,谁知在碰触到它的时候,那似叶非叶的触须竟无风自摆将她食指指尖围起,指尖传来一阵分辨不清是痒还是痛的触感,只见那似叶非叶的触须显现出纹理般的血红色经络,往下蔓延直至整个花茎变成血红色,形如人参的根茎也渐渐变的饱满起来,变成了白嫩的胖萝卜,等她反应过来这胖萝卜居然在吸她血的时候,它早已将触须松开,然后不停的扭来摆去,哪还有刚才的枯槁之姿,俨然一副酒足饭饱之态,留下一脸懵逼的她在洞中凌乱。 自从来了这个陌生的世界,她一直都处于逆来顺受的状态,现在连个植物都来欺负她? 算了,就当作是把它主人打晕的补偿,也算血债血偿了,只要没把她血吸光也就忍了。 于是将变成胖萝卜的植物装回木匣子,提着玄色锦袍回到绝色美男身边为其穿衣,穿的时候红着脸刻意避开隐私部位,她上辈子想都没想过下辈子居然会赤身果体的为一个男子穿衣,男子身上的温度似乎也比之前暖了些。 最后检查其额上的伤,却定无碍后才放心的打理起自己来,穿戴整齐后在其身旁卧下,沉沉的睡了过去。 12、异血 睡梦中,唐印萝正在做一个梦,梦里的自己悬浮在一片麦穗地里,远处一片火海,火光冲天,照亮了整个夜空。 火焰之中出现了一个扭曲跳动的黑影,黑影渐渐放大,一个黑衣人正挥舞着手中长剑在麦穗地中劈砍,似是搜寻着什么,每劈下一剑,周身的麦穗就纷乱而起,然后在空中错落而下,犹如来自地狱的恶神鬼刹。 黑衣人越靠越近,突然,麦穗地里窜出一个人影,向一边疾跑而去,黑衣人很快便发现,步步紧追,而自己则如同透明人般飘荡在黑衣人身侧。 黑衣人双眸凌厉,充满浓浓的杀意,顺着其眸光望去,前方疾跑的人居然是个孩子,根据高度判断约莫五六岁光景,但更令她吃惊的是这个孩子背部的衣服竟被血水浸染,衣服上个恐怖的口子,从右肩胛处一直延伸至左腰际,受着如此重伤居然还能跑这么快,但就算跑的再快又如何,毕竟还是个孩子,怎跑的过一个会武功的成年人? 很快就被黑衣人抓住,孩子倔强的转身,一个粉雕玉琢的瓷娃娃映入唐印萝的眼底,瓷娃娃眸光盛怒,用着稚嫩的声音对着黑衣人就是一通劈头盖脸,“你算什么英雄好汉,居然对一个孩子下此狠手,你的良心难道不会痛吗?你有孩子吗?如果你的孩子被下此狠手你的心会痛吗?你有父母吗?如果你被下此狠手,你知道你父母的心会痛吗?” 这话怎么听着有点耳熟? 黑衣人眸中一片惊愕,低眸沉思片刻后,眸中很快杀意又起,比刚才更为凶狠,举起手中的剑就要往瓷娃娃砍去,不料瓷娃娃又意味深长道:“我告诉你,你别白费力气了,我根本就不怕你,你杀不死我,知道为什么吗?” 黑衣人手持长剑顿了顿,并没有附声。 瓷娃娃看黑衣人并没有理他的意思,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尴尬,很快又自顾自道:“因为我的地盘我做主!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黑衣人跟着瓷娃娃一起大笑,但眸若冰霜,笑意半分未达眼里,咬牙切齿道:“你找死!” 长剑应声而下,瓷娃娃双手掩头惊恐大叫:“妈呀!梦怎么还不醒!” “啊!”梦中一阵耀眼白光乍现,唐印萝大叫一声,弹地而起。 环顾四周,茫然片刻,眼中滑过一丝失落,苦笑道:“是啊,梦怎么还不醒呢?” 现在的她,应该和唐祈玉在孤儿院跟着大家一起唱生日歌为院长妈妈过生日,祝福许愿,然后孩子们会争先恐后的抢着吹蜡烛吃蛋糕,一片欢声笑语,其乐融融。 唐印萝垂眸,环抱双膝,双唇微颤,所有的委屈铺天盖地席卷而来,终于抑制不住地放声大哭起来,哭的那么难过那么心伤,似是要把眼泪流尽才肯罢休。 良久,发泄完毕后,拭去眼泪,怎奈两眼却哭的生疼,似是想起什么,还未完全从悲痛中缓过来的她,用着一双核桃眼抽泣着望向一旁,一名俊美如画的男子此刻正安静的躺在她身边,纯净的如不染尘埃的天神,如果忽略他额际那片殷红的话。 她不知该如何具体形容他的相貌,若真要形容,那眼前男子就如漫画里走出来的人般令人惊叹。 洞外已是夜晚,月光映射进来,在这满洞宝石的折射下,不同于白天那般璀璨,却也是柔光四射,透着一股暖心的风情。 又似想到什么,摇头轻笑,看来黑衣人对她的影响还真是铭心刻骨,连做梦都不忘黑衣人的重要戏份,梦中那个背后有伤的瓷娃娃怕是眼前这男子了吧,真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但奇怪的是这个荒诞的梦却让她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眼眸探向其腹部,刚才自己哭的这么大声这么放肆都未将他吵醒,暗叹伤的不轻,心里自动愧疚了五秒钟,然后伸手探向他的额头,发现滚烫如火,再触握其手,也已不似之前冷如冰人,发烧了! 前面将他伤口止血后就简单的包扎了一下,因为这里根本就没有任何药物可用,她只能简单的处理一下,伤口怕是已发炎,焦急的探手至腰际,停顿了下后红着脸将其衣袍解开检查伤势。 当伤口呈现在眼前的时候,她有些瞠目结舌,那个之前不停往外冒血的伤孔恢复的非常好,已结起一层薄痂,而其旁边那道并不怎么严重的伤口,竟红肿不堪,局部还有化脓现象,这让她有些着急了,在这个地方到哪里去给他找药呀? 唐印萝有些手足无措,半晌,乍然蹙眉,凝视那个已结起一层薄痂的伤孔良久,于是又俯首思虑着什么,片刻,猛然抬头,正了正身子,动手脱起自己的衣服来,衣衫褪至胸前,审视锁骨下方所受之伤,深吸一口气,久久不曾吐出,眼波流转,顷刻间又似豁然大悟般将之前深吸的那口气重重呼出。 她得出了一个令人难以置信的答案,她的血异于常人! 刚才将所有的事情在脑中都捋了一遍。自己初来乍到这世界时,虽不能说受伤严重,但也不算轻,将自己所受之伤简单处理后,还未来的及包扎就开始慌不择路的逃命,在激烈的奔跑下居然没有再次崩血,而是奇迹般的结了痂,还得知自己身中剧毒。 之后又进了三个黑衣人都避如蛇蝎的毒障之中,如果说一开始她怀疑黑衣人在骗她,那么在谷道中发现的那些森森白骨便应证了黑衣人所言并不假,而且他们根本就没必要来浪费时间骗自己。 进谷后为了保命,情急之下,踹了眼下男子一脚,导致他伤口崩裂,血流不止,自己又因看到男子身体没出息的流了鼻血,就是这么巧,恰恰为其止血时滴落在伤口之上,而那处不算严重的伤口并没有碰触到,所以导致了现在这个局面,严重的伤口恢复神速,相比之下那道并没有那么严重的伤口却因条件有限发炎化脓,使其高烧不止。 虽然以上这些是她大胆的揣测,但也是有事实依据的,那么现在唯一应证它的只有一个办法了。 唐印萝看着那道红肿化脓的伤口,心脏跳的有些激烈,胸口随着略微急促的呼吸上下起伏,此刻的她紧张,兴奋,还有期待。 然而,热血沸腾的她,所有的情绪都随着一道声音刹那间降至冰点。 “你在干嘛?”声音沙哑性感。 ------题外话------ 第一次写文,如果各位亲喜欢的话,记得收藏噢,你们的收藏是我最大的动力和信心~ 13、失忆还是傻? 整个人瞬间石化,久久不曾动弹,此刻的她衣衫半褪香肩裸露,躺在地上的男子则衣不蔽体,更要命的是她正半伏在男子身前,头已经低到快紧贴他的腹部。 她发誓这是她这辈子外加上辈子有史以来最狼狈的时候,但不管如何想,至少此情此景怎么看都是一副活色生香暧昧至极的画面。 一洞寂静,耳畔“咕嘟,咕嘟”…… 机械式的转头,半天才挤出三个字,“你醒啦……”刚才哭的太放肆,有点找不到自己的声音,挤出的三个字细如蚊吟中竟还带着一丝哽咽,尽显妩媚娇嗔。 望着眼前一池温泉水,此刻她只想投泉自尽。 如何解释? 说自己的鼻血让他伤口恢复神速? 为他疗伤? 那她脱自己衣服干嘛? “你是谁?”低哑的声音再次传来,长时间的昏睡与高烧让他的声音虚弱慵懒,但却该死的性感至极。 她又有飙鼻血的冲动了。 憋足一大口气准备将所有事情以最快的速度解释清楚时,性感的声音又起, “我……又是谁?” 纳尼? “你是——?”唐印萝咐声问到,声音拉的如流星划过夜空的尾巴,绵长委婉。 “我……我……”男子‘我’了半天没有‘我’出个所以然来,声音从疑惑渐渐变成委屈,再从委屈变成抽泣,然后哇的一声大哭起来,“不记得了……” 她倒抽口气,目瞪口呆地看着躺在地上哭的脸红脖子粗的男子,心中一万头草泥马奔腾而过,谁能告诉她发生了什么事情? 凌乱中慌忙将自己的衣衫拉起,联想起之前温泉之中那冷如来自地狱般的瞳眸,和眼下正哭的掏心掏肺的男子是同一个人吗?她有点懵。 手足无措的她也不知道该如何处理眼下情况,只能轻拍男子胸膛,以哄孩子般的语气不断的哄着,似乎有些成效,男子在她的轻哄之下渐渐收了音,只是还在不断的抽气哽咽,她继续轻拍轻哄,心里却一阵腹诽。 “你……(抽泣声)…(抽泣声)…是谁?”他哽咽的对她道,然后不断的抽泣抽泣抽泣…… “……” 又道:“那你(抽泣声)知道我是……是……(抽泣声)”感觉又似要大哭一场。 唐印萝大喝一声:“不准哭!” 要是再像刚才那样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她指不定会再拿石头砸他脑门。 男子被她一吓,噤了声,似又满腔委屈,试探性的瘪嘴,被她一个瞪眼瞪了回去。 眼前这男子受着伤,发着高烧,不知是被她打失忆还是打傻了,她心中自也是一片愧疚的。 当一个人醒来,莫名其妙的发现自己什么都不记得,不知自己身在何处,也不知自己又是何人,碰到谁谁都会无助迷茫。就像刚来这世界的她一样,虽然他俩性质不同,但处境都是一样的,能感同深受,于是自责起刚才对他的态度,“唉”了一声后,轻拍其肩头,细声安慰。 好看男子用着小心翼翼的眼神可怜巴巴的看着自己,她瞬间瓦解,无比愧疚自责外加同情心泛滥,如果现在有人能告诉他他是谁的话,是不是至少会心安一些?可是她也不知道啊,总不能如实告诉他,是她把他打成这样的吧?那他身上的伤又从何而来?又该如何解释? 纠结的看着他,神情复杂,“其实,我……” 唐印萝停顿片刻,心中似是做了什么决定,学着古人的语气道:“小女子之前遭遇歹人,命在旦夕,是恩公你救了我,怎料坏人众多,寡不敌众,恩公带着小女子一路逃离至此,昏迷过去,怎料醒来却成此番景象。” 蹙眉片刻,又道:“但恩公放心,你是小女子的救命恩人,小女子定会负责到底,直至恩公完全康复。” 善意的编造了一个故事,但还是无法瞎编一个身份给他,因为相信这种情况只是暂时的,若真当他恢复记忆时,瞎编的她又该如何自处。 同时也表明她将会是他的依靠,会对他负责,直至他完全的康复,也是希望在此期间他心里能好受些,也能有个寄托,当然也是出于自己的自责。唉!更何况同是天涯沦落人。 男子认真的凝视她,眨着眼,挂在睫毛上的泪珠在满洞柔光之下一闪一闪, “你会对我负责吗?” “会!” “你还会凶我吗?” 停顿一会,“不会!” “那你会丢下我吗?” “不会!” “你保证!” “Ipromise,以后有我一口饭吃,我就不会让你饿着,有我一件衣服穿,我就不会让你冻着。” 她信誓旦旦地保证,感觉自己大侠风范爆棚酷到不行,每个人心中都有一个大侠梦,因为当大侠的感觉真的炒鸡棒! 躺在地上的男子扶地起身,因腹部有伤所以动作有些迟缓,她赶忙倾身向前欲扶,却被他一个环臂拥进怀里,她衣衫凌乱,他衣襟大敞,紧贴着他结实的胸膛,隔着衣衫感受着他心脏的律动,坚韧有力。 刚才说的那翻话,自己都被自己感动到不行,想必他此刻也是五味陈杂,心中一片动容,唐印萝嘴角上扬,一副我理解的样子,可是,孤男寡女这样衣衫不整的抱着真的好吗?感觉鼻血就要飙出来的时候,声音从头顶传来, “我为什么要救你!呜……”然后新一轮的嚎啕大哭又开始了。 “……” 剧情转变之快让她猝不及防,唐印萝无语望树洞,尼玛,谁说他傻了?还会挖坑给她跳,简直腹黑!想起他之前那绝然的眼神,心中又是一颤。 在她俗套却不失完美的故事情节中,唯一算漏一点的就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去尼玛的大侠梦!她现在只想掌自己的嘴,待他恢复记忆后她有多远逃多远,绝不能被他天使的容颜所迷惑!哼! 14、酸甜苦辣 皓月当空,月华泻地,谧静的夜空哭声回荡。 树洞内。 一名男子衣不蔽体的伏在一名女子肩上哭泣。 唐印萝心中正在默数着,198、199、200!终于忍无可忍,“你哭够没?!” 本以为他把情绪发泄掉就好,不料一发不可收拾。 伏在她肩头上的他此刻越来越烫,若再不阻止,估计真能哭晕过去。 被她一吼噤了声,只是在她肩头啜泣不止,然后抽泣道:“你保证过不会凶我的。” 真是一失足成千古恨啊千古恨。 她斜睨着眼前男子,带着一丝质问的口吻,道:“你身上有伤,还发着烧,再这么哭下去我怎么给你检查伤口,你还想不想好了?” 他双眼通红,不作声,似是纠结。 细不可闻地轻叹一声后,道:“我给你检查伤口。” 他闻声将敞开的衣服合拢,一脸倔强。 “你又做什么?”唐印萝杏眸掠过一丝怒意。 男子欲语还休,良久,低声问道:“我的伤会好吗?” “应该会。” 男子眸光灼灼,带着一抹慌张,问道:“那、那我伤好了你是不是就要离开?” 唐印萝沉思了一会,回答道:“目前不会。” 他紧拢衣服,俊美的脸庞倔强依旧。 “我保证!”她无奈保证。 听到她的保证,他才松开手中的衣服,乖乖的躺回地上相当配合,唐印萝又好气又好笑。 俯首查看其腹上的伤,那道相比之下不算严重的伤口比刚才更红肿了,半晌,掏出腰间一把小刀,这是之前将自己所伤的那把刀,她一直带在身边。 抬眸欲向男子解释一番,却发现他已睡了过去,许是刚才哭累了,也好,省去了解释的麻烦。 手持小刀将自己食指割破,血色玉珠沿着指尖滴落而下,落在伤口之上,直至将伤口覆没,吮指而收,简单包扎后为轻拢衣袍,退出树洞。 淡月笼纱,星空稠密,这里的季节似是初春,夜微凉,唐印萝紧了紧环胸的双臂,心想,许是温泉的效果,树洞内倒是温暖异常。 站在谷中仰望夜空中寂寞的玉盘,虽缺了一小块,却也是极美的,这是十六的月亮吗?她不知道被月光所笼罩的这片土地是古时候的哪一个朝代,接下去他们又该如何,但离开这里是肯定的,只是…… 凝眸探向谷道,谷口中若隐若现的雾障在月光下飘渺,而这些雾障却是充满了剧毒,她既然从这来,必然也能从这出去,那么他也是从这毒障之中进来的吗?这条谷道真的是此谷连接外界的唯一路径吗?如果带着他一起从这离开……想起那些成堆的白骨,唐印萝心中一阵烦躁。 “咕……” 从肚子传来的声音,来此世界至今颗粒未进,她的肚子抗议了。 这里美如仙境,仙境通常都是仙人呆的地方,而仙人呆的地方通常都是没有食物的!微凉夜风掠过绵柔的花海,漾起层层花浪,她仿佛看到可乐、奶茶、鸡腿、汉堡、猪排、牛肉干、烧烤等一切好吃的正向她扑面而来。 “咕噜噜……” 肚子叫的更厉害了,越是饿就越是馋,在被自己馋死前,她要找些能充饥的东西,吞了吞口水,饥渴地瞪着若大的古树,心里念叨:不管大树小树,有果子的就是好树,千万别让我失望,不然我只能啃你的皮了。 沿着树杆一路望上去,层层叠叠的树叶之中泛着点点光晕,她挽起袖子,顺着古树沿杆而上,盘虬的树干攀爬起来倒也不困难,每上一步都能找到落脚点,和攀岩差不多,中是爬了好一会才到达稠密的树叶之中,终于看到那些泛着光晕的东西是为何物,它们样貌奇特,如幼儿拳般大小,颜色不一,表面凸起一个个小疙瘩,类似于金铃子的模样,虽然形状不光滑,但其表皮却是光滑如镜,光线透过树叶照在上面反射出点点光晕。 她用力的晃动树枝,树果缤纷落下,觉着差不多了便顺杆而下,然后将地上的果子一一擦净堆在一起,她发现这些树果共有四种颜色,其中三种分别是橙色,灰色,红色,但颜色均不深,浅浅的,还有一个无色,几近透明,隐约还能看见其中的果核。 她盘腿而坐,挑了一个透明色的树果闻了闻,无味,然后放至嘴边试探性的浅尝一口,眸光盈盈, “哇!好甜!” 将手中的树果整个塞进嘴里,嫌不过瘾,又拿了个透明色的树果往嘴里塞。 两个腮帮子鼓囊鼓囊,口齿不清的边吃边叫唤,“嗯~好吃好吃!”, 看着堆成小山的树果,好奇其他颜色的会是什么味道,便拿起最顶上的一个灰色树果,一口丢近嘴里,刚入口,就如开水烫嘴般吐了出来。 “啊~好苦啊~!”唐印萝皱着眉吧唧嘴。 这灰色树果也其实不能完全用苦来形容,是苦中夹杂着涩,倒也并不是苦到不能下口,而是因为刚才极甜之后突如其来的苦让她一时措手不及。 之后她又将其它两个颜色分别尝了遍,橙色的树果有些酸,而红色的树果却有些辛辣之感,四种颜色凑一起,正好是酸甜苦辣。 看着手中的树果,喃喃道:“酸甜苦辣,人生百味……” 惊叹的仰望古树,这盘虬的树杆就如同错综复杂的人生,而四色树果就如同人生的酸甜苦辣,一切尽在其中,好一棵人生之树!这里不会真的是仙境吧?一处遗落在人间的仙境,简直太神奇了! 之后她将透明的树果吃了七七八八,然后又爬树上一个个专挑透明树果摘,她现在不是孤身一人,树洞里还有个人需要她照顾,虽然她不是什么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但承诺过的事情就必须做到,这是她的做人原则。 正在认真擦拭树果,忽闻树洞内传来悉索的声音,看来睡美人醒了,放下手中的果子,探身进去,只见初醒后的美男单腿屈膝而坐,一手支膝抵额,衣衫半敞,睡眼惺忪,长睫扇动,在满洞的柔光之下,眼底一片斑驳迷离,慵懒而又邪魅,而这个好看如妖孽一般的男子身上竟有着一股浑然天成的王者之气,犹如神邸。 15、目瞪口呆 越看越觉得眼前的男子秀色可餐,她翻了个白眼,吐槽自己在这初春的季节尽瞎想些什么,清了清喉咙道:“咳咳,你醒啦?感觉怎么样?” 上前,跪坐在其身边,探手抚向其额间,烧退了,难道…… 看着眼前男子的腹部,道:“让我看看伤势如何了。” 男子愣愣的看着她,眨巴眼,然后很配合的又躺回了地上,动作迟缓,似是伤口牵动。 唐印萝嘴角微扬,听话的他还是相当天使的。 轻掀衣袍,结实的腹肌上,两个伤口都已结痂,果然!她的血异于常人,太令人不可思议了! “伤口还疼吗?” 男子用力点头。 她下意识的抚向左肩,又问:“有多疼?” “很疼。”男子认真的回答,眸光盈盈。 “那你忍一忍,应该不会疼太久的。” “饿了吧?起来吃点东西,吃饱了伤口才能好的快。” “嗯。” 扶着男子起身,男子不扎不束的墨发拂在她脸上,如羽毛轻扇,清了清喉咙,道:“咳,你自己打理一下,然后把衣服穿好,我在外边等你。”踏着步子正欲出树洞,一道声音从背后响起, “疼。” 转身,只见男子墨发披肩,衣袍敞开,两手横起半举在空中,俨然一副等人伺候之姿。 “……” 有力气抬手,没力气穿衣? 咬牙道:“头发我帮你梳,衣服你自己穿。” 男子纹丝不动,恍若未闻,尼玛,果然天使不过五分钟,僵持一阵后,唐印萝败下阵来,重新回到男子身边,动作僵硬的为他穿衣,而他倒是一副理所当然之态,似是早已习惯别人伺候的感觉,男子的玄色锦袍材质很好,感觉比她身上的衣服好上许多,再加上他自有的一股贵族优雅之气,应是有钱人家的公子,但又想到其背上之伤,有钱人家公子又怎会受如此之伤? 最后,欲束上腰间锦带时,竟发现其锦带之中藏着一柄软剑,此人到底是什么身份,杀手?侠客?但有一点能肯定的是,他会武功,不然谁没事腰间会揣把剑?还这么高级…… “你会武功?” “什么是武功?”男子一脸认真。 唐印萝翻着白眼,道:“当我没问!” “可是你问了啊。” “……” “什么是……” “闭嘴!” 男子噤声,一脸不解加不满的瞪着她,但又不得不屈服于在她的淫威之下。 穿戴整齐后,她看着握在手中的玉冠发愁,这玉冠是当时和他衣服放在一起的,这东西怎么用?古人用的东西她不会啊,于是思索片刻,道:“这东西我用不来,我就给你随便绑一下吧。” 说完便用小刀割起自己的衣袍,挑了一处不怎么脏的地方割出一条长缎子,看着自己缺块少布的脏衣袍,再看看他锦衣华服英俊不凡,一阵心酸,如果她现在手中捧个碗,走在大街上,怕是有人会往里面丢银子。 眼前这位大少爷倒也没什么太高要求,只是认真地看着她割自己的衣服,一点感激之情也没有,有点后悔自己刚才为什么割的不是他衣服。 男子的墨发很顺华,挽起之后簇在掌心,总有几缕不听话地溜出指间,战斗了好一会终于将男子头发高高束起,虽然有些松歪,但也勉强算是合格。 就这样,他顶着一头歪发随她走出树洞外,来到两堆树果旁,就地而坐。 看着两堆树果,她眸中闪过一丝琉璃。 “饿了吧?来,吃果子!”伸手拿起一颗灰色树果递到他跟前。 男子接过树果便往嘴里放。 皓月当空,月华泻地,谧静的夜空再一次哭声回荡。 “……” 唐印萝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这一幕,本想逗弄逗弄他,谁知他竟然哭的惊天动,一边哭还一边嚼着嘴里的树果,这果子虽然苦是苦了点,但也不至于这么惊心动魄吧?突然想起之前他一言不合就大哭的习惯,于是赶紧从颜色清透的果堆中拿起几颗树果递给他,男子也是听话,接过树果,但并没有马上吃,而是将口中让他痛哭流涕的果子嚼完吞咽干净后,再将手中的树果塞进去。 皓月当空,月华泻地,谧静的夜空笑声回荡。 唐印萝再一次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嘴里一口树果异常开心的男子,时而轻笑,时而大笑,他笑起来很好看,干净的不染一丝杂质,看着眼前笑逐颜开的男子,她也跟着嘴角上扬。 但没过多久,便发现有些不对劲,男子因笑而牵动腹肚上的伤口,明明痛的眉头紧蹙,但还是没有停下的意思,这才让她意识到这些果子有问题,可是她吃了并没有事啊! 于是同时拿起地上两个橙色树果,一个塞进自己嘴里,一个递到他嘴边,但他还是没有马上吃,还是将嘴里的树果吞咽干净后再将她手中的果子吃下。 唐印萝除了感到口中泛酸之外,并无异感,望向眼前男子,他不停的咀嚼着口中的树果,颔首低眉,神情忧伤,想开口唤他,却突然发现自己并不知他叫什么,想了半天,道:“你……没事吧?” 男子抬眸,眸光氤氲,嚼着嘴里的果子摇摇头,吃净之后,似乎已不再忧郁,恢复了正常。 她眯眼凝视地上的树果,挨个拿起又再吃了一遍,不同于之前的狼吞虎咽,而是每个都细细的去感受,四个不同味道每一个都竟然会在心中隐隐的产生一些情绪变化,但只是隐隐的,不仔细探查并不会发现。 为何眼前男子的情绪会如此明显?难道也和自己异于常人的血有关? 16、信任 眸子在他脸上凝转,明知故问道:“好吃吗?” 男子小心翼翼的望向她,缓缓开口,道:“不好吃……” 她眉头微蹙,虽然已经知道答案,但心中似乎还是被什么揪了一下。 想起他刚才吃了果子的样子,明明很难受,却还是会将她递给他的果子一一吃下,而且每吃下一个之前,都会认真的先把口中的果子吞咽干净,这又是何故? “不好吃那你为什么还吃?” “因为这是你给我的。”男子眸光坚定,始终不变的是他那一脸的信任。 “……” 心湖似乎被什么击中,泛起了层层涟漪,那她给他毒药,他是不是也吃?傻瓜! 这让她想起了前世自己所养的一条大黄狗,它是被自己从路边捡回来的,那时候的它,很小很瘦弱,颤颤发抖地蜷缩在某个街角,伤痕累累,正在被一群熊孩子欺负,虽然它朝着那群熊孩子呲牙咧嘴,但眼神中却充满了无比的恐惧,后来她将它救下,并带回了家。 她给它起了一个名字,叫‘凹凸曼’,当然,不是希望它以后能强大到去打什么小怪兽,而是希望它能越来越健康,越来越强壮,不再如此孱弱。 后来,‘凸曼’渐渐长大,没有辜负她的希翼,长成了一条帅气漂亮的大狗,许是小时候的阴影让它对人类并不信任,虽然它很听话,不会主动去伤人,但永远都是一副戒备的模样,唯独对她,始终不变的是那双充满信任的眼睛,清澈纯净,不管什么食物,只要是她给的,哪怕是致命毒药,它连闻都不会闻一下便安然下肚,不为其他,只为信任。 心中突然回荡起一句话:你的信任,便是我的责任。 “你叫什么名字?”虽然知道问了也是白问,但还是忍不住问了。 男子俯首垂眸,摇头。 低声又问,“其他的事也一点想不起来了吗?” 男子依旧摇头,头埋的更低了。 面对自己将他打成现在这副模样的事实,心中还是充满愧疚的,相信在之后一段不短的日子里,他俩是要相依为命了,为了避免用“喂”、“哎”、“那个谁”称呼,所以, “我给你起个名字吧?” 听到要给他赐名,男子欣喜的看着她,眸光灼灼,一个劲地点头。 “嗯……叫阿谷如何?”他俩相识与谷内,就叫阿谷,反正只是一个暂时的称呼而已,“如果你不喜欢的话,我……” “喜欢!”男子怕她反悔似的抢答。 很好,若他不喜,那就只能叫哭包了,一言不合就开哭太令人印象深刻。 “阿谷,阿谷……”男子嘴角上扬,不停的唤着自己的名字。 “你好,阿谷,我姓唐名印萝,你可以叫我印萝,萝萝,小萝子都可以。”她笑着自我介绍道。 “萝儿……” “咳。”她有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也行,你开心就好。” “阿谷,萝儿,萝儿,阿谷……”他喃喃地重复着两人名字,心情似乎很好。 她先是一怔,随后噗哧一笑,真是无巧不成书,俩人的名字又是鼓又是锣的,还挺配。 看着他难得的好心情,唐印萝也跟着心情舒畅起来,伸手将他有些松歪的束发扶正,问道:“你还饿不饿?” 阿谷想了想,摇摇头。 她沉思片刻,又道:“我知道你觉得这些果子不好吃,嗯……既然不好吃那我们就不吃了,等过了今天晚上,明天一早我们就想办法出谷,等出了谷后再去找好吃的,好不好?” “好。”他听话的点头。 刚才果子吃的不算多,但凑活一晚应当是没有问题的,这里虽美,与世无争,却不是久待之地,他身上的伤如果可以的话,还是希望能有医生,呃,郎中医治一下为好,况且她也想知道这个时代到底是历史上的哪一个朝代,也想好好地看一看这个穿越千年后来到的世界,到底是怎样的一翻盛世,所以,她要好好的活下去! 夜风微凉,顾忌他身上之伤,稍作一些活动后,便又让他进树洞去休息,而她也在其身边躺下,对于明天如何出谷,心中自也有了计量。 在温泉的浅吟低唱中,两人渐渐睡去,一夜好眠。 翌日。 树洞外燕语莺啼,唐印萝悠悠转醒,发现身体竟无法动弹,耳畔有些痒,如蝶羽在轻颤,难道又梦魇了?但很快,她就发现自己的腰际被一只臂膀环绕,而膝盖上方正横跨着一条结实有力的腿,均出自于她的身旁,她侧头望去,一张如画般的脸撞入眼底,脸颊倏地泛起两酡红晕,如天边升起的朝阳。 眼前的人睡的很香,让人不忍打扰,在不惊扰他的情况下费了好大劲才脱开钳制。 梳洗一番后径直来到谷道口,向里探去,里面的薄雾袅袅尽显飘渺,虽然她不知阿谷是不是从这里进来,但她知道,若要出谷,这条谷道是必经之路,而她亦不敢拿他的生命当儿戏,所以现在她需要一只小鸟来做实验。 盘旋在谷中的鸟儿她是指望不上了,她没有传说中的轻功,能飞檐走壁,一跃三尺,所以只有在地上静静的等待那些流连花丛小歇的鸟儿。 只是,在之后的好几次行动中都未有捕捉成功,一来小鸟太灵活,二来是怕自己扑鸟时用力太大伤着它们,所以每次均失败。 然而,其中有一只小鸟,一直在她面前飞飞停停地勾引她,待她去抓时就一溜烟地飞走,而后又会折反回来,在她头顶盘旋几圈,叽叽喳喳似是鄙视,气的她牙根直痒却只能干瞪眼。 所以,她和这只小鸟耗上了! 谷中,人鸟大战一触即发。 经过几个回合后,她气喘嘘嘘地扑倒在花丛之中,一动不动,而小鸟则在她身边忽远忽近的飞来飞去,叽叽喳喳一通鸟语,一副“不服来战”的架势。 唐印萝趴在花丛中依旧不动,之后小鸟低翔在其头顶,盘旋两圈,很快又飞开,来回几次后,看她依然保持挺尸状,于是胆子也大了起来,拍着翅膀在她身边立定,昂首挺胸,高傲的像只企鹅,像是在宣示它才是这场比赛的胜利者。 17、吻 突然,唐印萝一个反手,就听见一阵声嘶力竭的鸟叫声,“叽叽叽喳喳叽叽叽喳……” 她看着手中死命扑腾翅膀的小鸟一阵大笑,“哈哈哈哈哈,终于抓住你了,小样,累死老娘了!” “叽叽叽喳喳叽叽叽喳……” 挑衅的向手中的小鸟一个挑眉,笑道:“知道什么叫兵不厌炸么?哈哈哈哈!” 手中的小鸟长的很漂亮,不知是何品种,似是未成年,毛茸茸的,有着未脱的稚气,通体红色,脸颊上两酡嫩黄色茸羽,胖嘟嘟的很可爱,其头顶有一撮竖起的红色翎羽,很讨喜,翅膀和尾部是渐变的蓝色茸羽。 而小鸟此刻在她手掌之中却是炸开了毛,不停的叽叽喳喳,似乎在用鸟语骂人,相当有趣。 小家伙很有灵性,决定继续逗它,从身上了取出小刀,在它面前晃了晃,它像知道什么似的,叽叽喳喳又是一通猛叫。 手中小刀离小鸟越来越近,越来越近,然后越过小鸟径直往自己手指而去,与此同时,手中的小鸟一个挺尸鸟眼一闭一动不动,看的她忍不住笑出声,拍拍手中的小鸟,来回轻晃,它似乎发现自己还有知觉,并没有死,睁开眼睛对着她又是一通叽叽喳喳。 唐印萝趁机将其鸟嘴捏住,将刚才割破手指所滴下的血滴入它的嘴中,两三滴后收回手,小鸟吧唧两下嘴叽叽叫两下,再吧唧两下嘴喳喳叫两下。 指腹轻捋其头顶的那撮红毛,它发现没什么危险后倒也自来熟,半阖着眼享受鸟生。 估摸着时间,刚滴入小鸟嘴中的血应已起了作用,于是缓步朝谷口走去,离谷口越近,手中的小鸟越焦躁不安。 谷口不远处的山壁上正有只洁如白雪的鸟儿在觅虫,不一会顿然振翅,朝谷口上方的山壁飞去,原来那里正蠕动着一条小拇指般大小的胖虫子,小白鸟一个俯冲将胖虫子叼入嘴中,抖动两下脖子,吞入肚腹,然后迅速撤离,整套动作行云流水。 许是觅到了好食物,让它一高兴忘却了下方正是谷道口,差点栽身而进,幸好发现及时,猛的一回身远离谷口,但似乎也受了一些影响,在空中忽上忽下,曲线向前,如同喝醉了一般,好一会才恢复正常。 对于出谷,有九成把握的她,看到此番景象,心中也是忐忑。 但很快,她告诉自己,与其有时间胡思乱想,不如快些求证答案,望着手中的小鸟,抚了抚其头顶上的小红毛,轻声道:“委屈你了。” 于是快步向谷道口前进,紧促的抨动感从小鸟体内传来,但只是安静的在她手中并不再挣扎。 进入谷道之后,她静静的感知着手中小鸟的变化,一开始还会叽叽喳喳的叫两声,然后随着她的深入,小鸟不再叫唤,而体内传出的抨动感依旧,还活着,虽然心中已有准备,但还是欣喜不已,这意味着她能带阿谷出去了! 在谷道中又静待了一会,一切安然无恙。 举步欲返时,隐约间听见有人在唤她,“萝儿!萝儿!” 是阿谷!他醒了。 怎奈进入谷道有些距离,一时间不能及时返回,但又不敢应声,她怕阿谷会顺着声音进入谷道之中,于是加快步伐一路小跑,手中的小鸟有感应似的叽叽喳喳开始叫了起来。 呼唤她的声音一声比一声焦急。 她喘着气,眼看马上就要到谷道口了,但隐隐间谷道口现出一道人影,她慌忙叫道:“站住,不要进来!”她感觉自己的心脏要随着声音一起迸出喉头。 “萝儿!”所有的焦急烦躁都随着她的声音烟消云散,哪还听的进她说的是什么,健步朝她声音来源处前进。 “卧槽!”她低咒一声。 “萝儿!”他往谷道之中疾步而去。 “萝你妹!”她破口而出。 唐印萝松开手中的小鸟,往上一抛,然后伸手往腰间探去。 小鸟扑腾两下翅膀并没有飞远,而是紧随在她身边盘旋。 刀呢?她的小刀呢?一边跑一边探手在腰际摸索,左摸右摸就是摸不到刚才那把用来割手指的小刀,就差没把腰间锦带脱了。 糟了,小刀掉了! 看着谷口朝自己疾步而来的身影,她心急如焚。 怎么办?! 不一会,在这似薄还浓的雾障之中,两人越来越近,“萝……” 没等他唤完,她扑身而去,由于奔跑的惯性,再加上突如其来的冲击力,让他一个措手不及,一声闷哼,两人摔倒在地。 “萝儿,你……唔!” 唐印萝猛的压向他两片薄唇,将他接下去的话尽数没入口中,同时咬破自己的舌尖,两人唇齿相缠,口中被腥甜的气息漾满。 似怕他摄取不足,又急急的将舌头往他口中抵进,想起谷道里脚踏那些森森白骨的感觉,舌尖在他口中又是一阵辗转。 好疼!她眉头紧蹙,心想,古代咬舌自尽的人真是勇气可嘉! 温热的鼻息轻扑在她脸上,如羽毛轻抚而过,她听见自己的心跳如鼓槌般在击打,咚咚咚的似是要锤破她的胸口。 之前本想用小刀取血的,怎奈小刀不见,情急之下才出此下策,只是等一切尘埃落定,悬在空中的心落地之后,才发现两人此刻正以极其暧昧的姿势躺在地上。 唐印萝脸上绯红一片,他们这样似乎叫……接吻? 刚才一心只为救人,容不得她考虑这么多,这、这是她的初吻! 以前唐祈玉管她管的严,身边哪有男生敢靠近,他也一直说等她过了20岁才算真正长大,他才能放心,而她也将此默认为20岁才能谈恋爱。 每个女孩子心中都会期待初吻是什么感觉,她也不例外,她幻想自己的初吻会在一个浪漫的烛光晚餐之后,或者在一个绵绵细雨之中,亦或是一个夕阳西下,红霞满天的大海边,不管如何,至少不会如现在这般狼狈。 虽然是为了救人让她心中稍稍有些底气,但想起刚才自己连跑带扑,简直太羞耻,他的唇薄薄的,清清凉的,触感…… “叽叽叽喳叽叽喳”小鸟在他们头顶上方扑腾着翅膀脆叫。 她在想什么!慌忙撑地而起,哪知腰际被什么紧箍,后脑也被紧扣按压,身下的他此刻竟然在吸允她的舌头,碾压她的唇。 轰的一声,唐印罗脑中一片空白。 18、 物以类聚人以穷分 “唔……唔……!”她挣扎着要起身。 似是听见她的声音,禁锢着她的力道渐松,她趁机挣脱,只见两人唇间隐隐的还挂着一条晶莹透亮的银丝,在朦胧的薄雾中若隐若现。 她羞耻的无地自容,触电般从他身上弹起,拭了拭嘴角,语无伦次道:“我、你……你做什么!” 短短几个字,明明是质问,却一点底气也没有,最后细如蚊吟。 他该不是误会了吧? 再转念一想,将他扑倒在先的是她,勇猛献吻在后的也是她,这毫无节操的表现,换谁谁不误会? 越想越羞赧,看着谷道内地表上的裂缝,她只想一头钻进去,钻到地底深处,再也不要出来了,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如果这世界有黄河的话。 “萝儿留血了。”他回答的如一个孩子般纯洁,没有一丝复杂的情绪。 她有些泛晕,问道:“所以,你言下之意是在给我止血?” “不然呢?”他眨巴着眼,扶地而起,俯视她,眼睛澄澈的没有一丝杂质。 “……”她愕然地望着他,却无力反驳。 他将她推至身后,戒备地望着她来时的方向,道:“萝儿是被什么东西吓到了吗?才跑的这般快?” 他是真傻还是假傻?! 她清了清喉咙,顺着他的话接下去,“咳……呃,对,因为我们呆会要从这里出去,刚才看你还睡的香,便没有打扰你,所以就一个人先来查探下出去的路。” 唐印萝看着那只不曾飞远,还在身边围绕打转的小鸟,胡乱一指,又道:“谁、谁知突然从里面飞出一只小鸟来,朦胧之中也分辨不清,所以一时之间有些慌不择路了,咳……”又清了清喉咙,掩饰此刻的尴尬。 “叽喳叽叽喳叽……”小鸟好像听懂她的话一般,又是一通脆叫,抑扬顿挫,似是在说这锅它不背。 唐印萝用眼角余光瞪了它一眼,颦眉又道:“幸好你出现及时,刚才确是把我吓的不轻!”一只手还放胸前作势轻拍,一脸余惊未消样。 最后还不忘补上一句:“谢谢你啊。”吹牛不打草稿她只服自己。 “叽!叽!叽!”小鸟似乎很不满。 不管他真傻还是假傻,反正这傻她是装定了。 “萝儿不怕!”许是得到她的夸赞,他表现的更卖力了,反身将她拥进怀里,轻拍她的背脊,以慰心惊。 唰!脸如沸水般一路烫至耳根后,整个人僵在原地一动不动,他他他……从哪学来的?! 转念再一想,好像是跟她学的,想起刚才自己毫无节操可言的扑进他怀里的行为,感觉脸上似要冒烟。 他轻轻将她推至跟前,俯首注视她的菱唇,问道:“萝儿的伤好了吗?”润润的嗓音中凝着一丝担忧。 回想起他刚才反吻自己的样子,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没、没事了!” 这谷道内的空气怎么越来越稀薄了? “呃,那个……我们回谷内收拾一下,然后就沿着这条谷道出去。”边说边不着痕迹的将他往谷内推去,她感觉自己快要窒息。 就这样,半推半就的将他推回谷内。 直到他喊伤口疼,她才想起他身上还有伤,刚才情急之下是她大意了,检查一翻后,没有开裂迹象,这才安了心。 她肩上之伤,在早起时便已检查过,已好六七分,除了因愈合而引起的轻痒外,并无其他异常,更说不上疼了。 她也不知该如何解释他们之间的差异,最后将它归纳为正版系统和盗版系统的区别,总之,他没事就好! 之后,又从树洞内取出装着‘胖萝卜’的木匣子,递到他手中,道:“这个是在你身边发现的,看包装挺精致,应是你重要之物,你随身保管好。” 他将木匣子掀开,就见‘胖萝卜’躺在里面,似乎比之前小了一圈,已不如刚吸完血时饱满,顶上似触须的叶片萎靡的趴在里面。 他一脸嫌弃地吐出一个字:“丑。” 又将它推回至她手中,道:“萝儿替我保管。” 唐印萝心中一阵白眼,嫌丑还随身携带?虽然腹诽,但还是应声道:“好,那我先替你保管。” 突然想起什么,她往袖口探去,然后是衣服里侧、腰际锦带之中,全身搜了个遍,连鞋子也没放过。 阿谷在一边看着她奇怪的表现,不解,问:“萝儿,你在找什么?” 她没即刻回应他,而是抬头望向满洞的‘星斗’,蛾眉轻颦,眼眸凝转,似低喃似自语,“银子不见了……” 他剑眉微挑,应道:“哦。” 然后继续注视着她,仿佛不知道银子对他们的重要性。 她长吁一口气,经过这一天的相处,她发现失忆后的他并不傻,他有思维能力,但只是停留在孩童时期罢了,现在的他,就是一个大型儿童。 又思索了片刻,确定银子在入谷之前就已不见,因为她想起在温泉宽衣时已没了钱袋的踪影。 兴许掉落在逃命之时,亦或是掉落在谷道之中,反正现在的她是两袖清风,囊空如洗。 低头望着自己已经褴褛如乞丐的衣服,无力的一声叹息。 而后又眯眼扫视前方之人,从上到下,再从下到上,又无力的一声叹息。 他现在除了智商比她低一些,也就属衣服比她干净些,样式比她完整些而已。 他俩现在都是不折不扣的穷光蛋,真是印证了物以类聚,人以穷分这句话。 只是,出谷之后她拿什么养眼前这位大少爷? 无奈,一声叹息,只道顺其自然。 这里虽美,但不宜久待,风景也只可欣赏,却不可留恋。 或许,等哪天她垂垂老矣之时,会带上蔬菜瓜果的种子来此地养老。 而现在,世界那么大,她只想去看看。 可又有谁知晓,只是去看看这世界的她,多少人的命运……因此而改写。 19、出谷 看着满洞的璀璨,她心中有个疑问呼之欲出。 这个谷与外界隔绝,进谷的路被毒瘴覆盖,其中又砌满了累累白骨,而这条阴森如黄泉,又似通往地狱大门的谷道,为何还有这么多人前仆后继想要闯上一闯? 如果单单只是误闯,那谷道之中根本不可能有如此惊人的骨量,既然如此,那么真相只有一个,在这个与世隔绝宛若仙境的谷中,有着另人为之疯狂的诱惑,是这些美的另人晃眼的彩色异石吗? 这些,怕都是真的宝石吧…… 在这满洞的绚丽之下,她的眸子被映衬的如万花筒,散发出流光溢彩,宛若天上耀眼的星辰。 她的嘴角扬起一抹好看的弧度,轻快道:“阿谷,我们准备出发咯。”然后头也不回的出了树洞。 阿谷紧随其后,那只头上有着红翎的小鸟似是知道他们要走了一般,在他们身边低旋而转。在与唐印萝不打不相识的革命友谊之后,似乎也不再怕她。 越靠近谷道口它的叫声就越清脆,越明亮,越急促,还会扑腾在她头上轻啄她的青丝,似是挽留。 唐印萝瞅着眼前充满灵性的小鸟,虽然心中也是越看越欢喜,但她知道,它不属于她,就如同树洞内的那些宝石,亦不属于她,所以,不属于自己的东西,便不能自私的去拥有。 那些宝石哪怕小小的带上一颗,或许之后的生活便可衣食无忧,但是,她告诫自己,贪心之欲不可有。她完全可以靠自己的努力去赚取,而不是轻易去碰触不属于自己的东西来获得捷径。 此谷对他人来说,是致命的,但对她来说,却是她的‘救命恩谷’,她又岂能做出忘恩负义之事?这些宝石不属于‘人间’,那就让它安静的呆在它该呆的地方。 自从她不可思议的借尸还魂后,神鬼之说予她来讲,并不是天方夜谭,她相信举头三尺有神明,因果自有循环。那么穿越千年来到这个世界的她,又是为了什么呢? “叽叽叽喳叽喳。” 小鸟的叫声将她飘飞的思绪拉回,她摊开掌心,小鸟也是默契,飞身而下,停留掌中,对着她一通脆叫。 唐印萝轻抚其头顶的红翎,柔声道:“乖,以后我会回来看你的,不要忘记我噢。” 她不知道这以后,到底会是多久以后,但有一点能肯定的是,她一定会再回来的。 小鸟不再叫唤,在其掌心半阖眼,歪着胖嘟嘟的脑袋似是很享受她的抚摸。 阿谷斜眼看着唐印萝手中的小鸟,道:“萝儿,我们什么时候出谷?” 小鸟倏地睁开眼,对着他叽叽喳地叫,他轻哼一声不屑地瞥开眼,这下惹的小鸟炸了毛,在唐印萝手中冲着他又跳又叫,一人一鸟互看不顺眼。 唐印萝一阵好笑,轻戳小鸟胖嘟嘟的脸颊,笑道:“从小这么爆脾气,长大谁还管的住你呀。” 一阵轻笑,又道:“好了,天下无不散之筵席,我们走咯,你也好好保重,等我下次来看你的时候,你一定更加漂亮了。” 望着手中小鸟艳丽的茸羽,脑中浮现其长大后的模样,是极美的。 轻轻抬手往空中一抛,小鸟融入天空,久久盘旋,目送着他们进入谷道渐行渐远的背影。 谷道内。 朦胧的雾障袅袅萦绕,她望着身边如谪仙般的男子,道:“阿谷,我们现在要沿着这条路出去,你跟紧我,别走远。” 阿谷没有应声,而是牵起她的手,听话的紧跟在旁。这突如其来的举动,让她心脏漏跳一拍。 谷道内很安静,安静的连呼吸声都如此清晰,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尴尬之气,当然这仅限于她个人,身旁之人倒是安然自若。 她不禁失笑,也是,对于一个思想行为停留在孩提时代的人,能有什么太多复杂的想法,从头至尾想法复杂的只是她一人而已。他只是将自己当作一个可依靠可信任之人,就如同孩子对大人般的信赖,就像她对唐祈玉的感情是一样的。 所以,从现在起,对他,不能以‘正常人’的眼光和角度去看待,而是要将看作一个孩子,如此便好。 在明确了自己的想法和定位后,心中也不再尴尬拘谨,感觉周遭的气氛也瞬间变得轻松起来,她回应地握紧手中比她大出许多的大手,沿着石壁一路向前。 他的大掌并不光滑,掌心之中有着薄厚不一的茧,应是长年习武所致,虽知他有武功,但从未见他使用,或许都已记不得。不管如何,只要他还紧握着她的手,那她就会对他负责到底,哪怕自己人小力薄,都会拼尽全力去保护眼前这个如韶年般的大型孩童,因为这是她对他的承诺。 不知为何,想到康复后的他将不再需要自己,心里竟隐隐的升起一种她不知该如何去形容的感觉,不过她并没有在意。 谷道很长,此刻走在谷道之中的她,心情已不如来时那般无助、绝望,因为她知道沿着这石壁终能走出去,而她的身边也多了一个他。 “阿谷,累不累?” “阿谷,饿吗?” “阿谷,小心点走。” “阿谷,伤口还疼吗?” 一路上,唐印萝如邻家大姐般对阿谷嘘寒问暖,她俨然已经把自己定位成一个家长的角色。 与此同时,她也发现,阿谷除了刚醒来和吃树果时,情绪有些失控外,之后一直都挺乖,话也不多,许是接受了自己现在这种状态的事实。 “萝儿。”声音从雾障之中穿透而来。 “啊?”她反射性的回应到。 “出谷之后,是要去萝儿家吗?” “呃……我的家可能去不了。”她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但还是如实的回答了。 “是萝儿不想带阿谷回家吗?”嗓音中划过一丝失落。 她急忙回答,“当然不是!” 万籁无声,半晌,声音又起,带着一丝受伤,“那萝儿为什么不带阿谷回家。” “……”她该如何跟他解释,她的家根本就不存在于这个世界上,她自己都回不去,又如何带他回去? 20、我数到三 “不是不带你回我家,而是我的家在很远很远的地方,在一个永远都到不了的地方。”即使踏遍这个世界的每一角落,也终究是回不去了。 突然,手中一阵凉意,握在手心的温度骤然消失,她下意识探去,朦胧的雾障之中,手心空空如也,只有缱倦的雾丝萦绕周围。 “阿谷?!”她唤着他的名字,着急地四下寻望。 周边的清晰度也急骤的在下降,前方的雾障已浓郁的如不透光的白纱。 “阿谷!谷……你在哪……哪……?”她站在原地大声喊叫,可回答她的只有一遍遍在谷道中回荡的声音。 若他独自在这迷失方向,想到自己血的功效一旦退去,他便要成为那些白骨中的其中一堆时,心里又气又急,气他胡闹,急自己在这不见天日的谷道之中束手无策,于是又大喊, “阿谷!不是我不带你回家,而是我的家根本不在这里!” “我连自己都回不去,又如何带你回去?” “阿谷?!” “阿谷!” 在一次次的呼喊无果后,终于,她的怒火到达顶峰。 气的浑身发颤的她反复几次深呼息。 经过谷内的相处,她知他脾气倔,而每次妥协的也是她。自己将他变成现在这幅模样,她心里也不好受,所以他就仗着这一点吃定她了?! 老虎不发威,当她是病猫? 她咬了咬牙,心中一横,不再叫喊,而是用着平静但清晰的音量,对着四周袅袅的雾障,道:“阿谷,我知道你听得见我说的话,我现在只说一遍,也是最后就一遍,你听清楚了。” 停顿了一会,深吸一口气,道:“你并不是我的救命恩人,那个故事除了坏人是真的,其他都是假的,一开始,的确有人追杀我,但并没有人来救我,是我独自一人逃进这个谷中,然后遇见了你,你不分青红皂白也要杀我,情急之下,我为了自保,将你打晕,醒来后你便失了记忆。”还有你的智商,当然,除了这句话,还有她赤身果体将他踹成二度重伤的事情,都被她选择性的过滤了。 她环顾四周,又道:“我不知道你是谁,也不知道你又为什么莫名其妙的要杀我,但将你变成现在这个样子,是我的责任,你醒来后很伤心,我心中也很不好受,所以瞎编了一个故事来骗你。” 她喉咙微涩,又道:“故事是假的,但承诺是真的,我不是一个会轻易食言的人,可是,并不代表我不会食言,如果你再这么胡闹下去,那我便不再管你了。” 屏息静听,无人应答。 无奈叹息一声,似是做了决定,道:“好,既然你已经放开了我的手,那我就当我们之间的承诺不再作数,我数到三,若你不再出现,那我们就此分别。” “一” “二” “三” 心下一狠,咬牙,转身欲走。 突然,手中一紧,熟悉的温度又重回掌心,随后一扯,她被扯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心脏剧烈的跳动声,隔着衣服传入她的耳中。 “别走!”低沉暗哑的声音从头顶响起。 她闭上眼,暗中颤颤的长吁一口气,悬着的心终于落了下来。 在他怀中的唐印萝也不再如前几次一般手足无措,因为此刻在她心里,他就是一个孩子,而孩子对于情感的表达方式,向来都很直接。 “为什么前面一遍又一遍的叫你,你不出现?”紧张的心情遣散后,剩下的只有一腔余怒。 他如做错事的孩子般,不答,环着她身子的手又紧了几分,将头深埋于她肩上。 面对眼前这个思想行为停留在孩童时期的人,怒气已消一半,她知道,倔脾气的他算是在认错了。 温热的鼻息喷洒在颈间,微痒。 她双手绕过他的腰际,环上肩背,轻拍,“好了,那以后乖乖的,要听话,别再闹脾气了,好不好?” “嗯。”声音从肩头传来,闷闷的。 她用着对孩子讲道理般的语气,又道:“那你答应我,以后不能再像现在这样,什么都不说就消失,因为我会担心,知道吗?” “嗯。”闷闷的声音继续传来。 “嗯?”她挑眉扬声道。 “我答应。”声音依然从肩头发出。 “嗯。”唐印萝满意的应声,心中有种吾家有儿初长成的感觉。 “好了,那继续赶路吧。”既然他已经认识到自己的错误,那也就不再深究下去了,相信他心里自会消化。 然而他并没有要动弹的意思,唐印萝两眼一翻,拍拍他肩背,示意可以赶路,他这才慢吞吞地松开手,随着她一起往浓郁不化的雾障深处走去,而始终紧握的手,不曾再松开。 又走了很长一段路,脚下成堆的白骨渐涨,他们深一脚浅一脚的走着,她感觉头皮有些发麻。 “萝儿的家乡在哪里?”声音从如梦如幻的雾障之中传来。 “我的家乡?我的家乡在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这个地方叫中国。” “中国?” “对,很美丽的一个地方,我的家就在那边。” “那萝儿带阿谷去中国吧。” “……” 这一路上,他一声不吭,本以为他在深刻的做自我检讨,原来还是心心念念的想跟她回家。 叹息一声,道:“我也想带你去啊,带你去看看那繁华的世界,可是太远了,就算走上一辈子,也到不了那里。” “为什么?”他不解的问。 唉!心好累。 “因为它是很久很久以后的世界我也来自很久很久以后很久很久以后你懂什么意思吧意思就是我不是这个世界的人我再也回不去了!懂了吧?”说完,大喘一口气。 21、握草 她也不管这些话荒唐不荒唐,也不管他听不听的懂,能不能明白,但她还是一股脑的说了出来。 “哦。”他平静的回答。 “……” 本以为他会像十万个为什么一样不依不挠的问下去,没想到一个‘哦’字就翻篇了,这让她有些猝不及防。 “那阿谷身上的伤……是萝儿打的吗?”他下意识地收紧手中力道,语气有些迟疑。 被他神转折一问,脚下踉跄,慌忙答道:“呸!当然不是,你可别诬赖我,头、头上的伤是我打的,这我承认,但我那也是出于自保,并不是故意要伤害你的。”谁让他在她洗澡洗的好好的时候,莫名其妙的突然掐她脖子,吓的她半条命都没了。 然后又道:“等你晕过去之后,就发现你身上还受着伤……咳,还挺严重的。” 唐印萝秀眸乱飘,有点心虚。 “所以萝儿不计前嫌还为阿谷疗伤?” “呃……算是吧。”不计前嫌是真的,把他伤口踹崩了也是真的。 “萝儿心肠真好。”他的嗓音中划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喜悦。 “咳,也没什么啦,助人为乐是我们家乡的传统美德嘛,应该的。”她尴尬的清了清喉咙,心里越发的心虚了。 “萝儿,你是阿谷的救命恩人。” “……” 他语气认真,继续道:“虽然萝儿把阿谷打得什么都不记得了,但阿谷还是知道救命之恩是要报答的。” “……” 唐印萝被他说的一愣一愣的,话虽说是如此,若她不救他,此刻,他应该还在树洞的温泉里裸飘,但又总觉得哪里不对,可是偏偏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对,总之,让她充满了罪恶感。 尽管如此,她嘴上还是忍不住问道:“哦,那你准备怎么报答我?” 他一没钱二没记忆,加上生活不会自理,她就想问,他拿什么报答她? 他字正腔圆,一板一眼道:“救命之恩应当舍身相报。” “所以呢?”他要以身相许?这,不太好吧…… 忽然,膝窝一阵酥麻,脚下踏空,一声惨叫,她整个人向前扑去。 正当她欲哭无泪要与地上白骨亲密接触时,腰间突然一紧,一只有力的手臂绕过她的腰身,往上一提,她整个人几乎被凌空提起,待反应过来时,人已被固定在他胸前。 他一手在她腰间紧箍,一手紧握她手,语气坚定,“所以从现在起,阿谷要保护萝儿。”若不是雾障太过迷离,定能瞧见他此刻的眸子,是灼灼的。 她似乎对他的胸膛已不陌生。 所以说,这次又是她一个人想歪了?她不禁觉得好笑,终于,噗哧一声笑了出来,嘲笑自己。 阿谷似乎被她这么一笑笑急了,道:“萝儿是不信阿谷吗?” “没有没有,我怎么会不信你呢,阿谷这么厉害,力大无穷,阿谷最棒了。”她又恢复了邻家大姐般的口吻,一个劲的猛夸他。 他似乎很受用,重重“嗯”了一声,自信而满足。 当一个孩子欲证明自己的时候,不要吝啬,往死里夸,这是她在孤儿院学到的。 只是事情怎么突然之间就全反了呢? 再细一想,两者好像也没什么冲突,她照顾他,他保护她,大家一起结伴同行,完美。 捋清这些奇怪但又不乏逻辑的思路后,两人又继续深一脚浅一脚的沿着石壁向谷外移动。 地上的白骨渐渐稀零,她知道,革命就快胜利了。 终于,那熟悉又久违的胜利曙光出现在前方不远处,谷口雾障凄迷依旧,只是,此刻正被巨大的强光笼罩着,如透明的烟灰色的薄纱,在风中洋溢。 她兴奋地拉着阿谷的手,激动的朝着那大片光亮疾奔而去。 虽然还身处雾障之中,一切微茫,但她那双宛若星辰,却又令星辰都黯然的眸子,此刻正因充满了对生活的渴望与希冀而闪烁着熠熠的光耀,美的让他移不开眼。 被她重伤后的他,醒来时确是什么都不知,如同痴儿一般,他只知道有个如精灵般的女子一直陪在他身边。 之后吃了她给他的树果,就感觉有几股强烈的情绪与感知在他体内冲撞,但他的意识依然零碎,浑然。 最后,经过一夜的休养,再次醒来后的他,恢复了神识,有了正常人的思维,只是记忆还未恢复。 不过,他感受到自己体内有一股霸道的力量在源源不断地吞噬自己,而他身体出于本能,用自己三成的功力压制着,即使在如同痴儿般的时候依然不间断在压制,这种出于身体本能的反应,多长时间才能练就?怕是从小吧…… 他依然不知自己是谁,唯一知道的是唤他阿谷的那名女子,说他是她的救命恩人,为了救她才变成现在这般模样,为了报答他,她会一直照顾自己,直至自己康复。 可是,她人呢? 他寻遍了整个谷都未有她的踪影,是走了吗?将他丢下了?觉得自己会拖累她,成为她的累赘?所以许下的承诺便也轻易不作数了? 对于恢复神识的他来说,有她无她没有任何区别,只是心中股道不明的烦躁。 直到在这个谷道内发现了她的气息,他的烦躁竟然变成了慌乱,因为这谷道之中的雾障诡异异常,他怕她有不测。 正欲进去时,她的声音便从谷道内传来,好像叫他站住?他不记得了。 可是她的声音却充满了惊恐,是遇到危险了吗? 他心下一急,探身进去,却又立马听到她充满怒气的声音,这次又好像叫他握草? 他看着地上一根根挺拔的小草,不明白为何要去握它们,许是自己听错了。 又唤了一声,谁知她怒气更大了,竟然说自己是他妹妹,她之前不是说自己是她救命恩人吗?怎么又成了她哥哥?他完全凌乱了。 22、取名萝谷 之后见她逃命似的奔向自己,她冲过来的速度很快,本以他的功力可以纹丝不动,但那样,她会将自己撞伤,所以他收起了力道,在她撞到自己的那一刹那,将她护入怀中,顺着她奔跑的惯性顺势倒下,避免她将鼻子撞疼。 哪知,倒下后,她居然亲吻自己?直到尝到她口中的腥甜才知道,她受伤了。 本是抱着为她止血的心态,岂料自己竟不受控制,想要索取的更多。 面对她的质问,打死他他都没敢承认,原因居然是怕她发现自己恢复,就此离去,他竟然有丝惶恐,所以认怂的继续傻了下去。 后来发现吓到她的竟然是一只还未长大的雏鸟,真是胆小的可爱。 之后,她说那株植物是他重要之物,所以,他便让她保管,她能感觉到自己对她的信任吧?当然,信任她是真的,那东西丑也是真的。 之后,她又说银子没了,在他看来有没有银子无所谓,反正满洞的宝石,随便一颗就够她十年衣食无忧,可是,她走的时候居然连碎渣都不带,她是不是不知道这满洞的都是宝石? 他犹豫着要不要告诉她,但后来还是害怕她怀疑自己,便放弃了。 看着那只之前将她吓惨的小鸟,在她手中无比的亲近,他知道她是打心底里喜欢的,但幸好她没有将它一起带走,不然他不保证自己会不会暗杀它。 谷道中,光线昏昏暗暗的,视线朦朦胧胧的,拉着她的小手,心情是愉悦的,她一直以为自己是痴儿,所以对自己讲话都是软软糯糯的,他竟然喜欢上了这种感觉,心里想着那就这样傻下去吧。 谁知,她后来为了不带自己回家,竟然吱吱唔唔找了一个蹩脚的理由来敷衍他,他并不在乎她带不带自己回家,只是对于她的不信任,他表示很生气。 揭穿她显的自己智商太高,怕引起怀疑,然后他便用了一个智商略低的方法,来表达自己的不满。 当她一遍遍叫着自己名字的时候,他就已经后悔了,事情变得有些严肃。 后来又意外得知自己并不是她的救命恩人,她说那故事是假的,是她骗他的。 这让他有些猝不及防,最后她又说她要食言,数到三,他不出现她就走。 开玩笑,男子汉大丈夫,如果在这三声之内出去,岂不是很没面子? 本以为她是唬唬痴儿的,哪知第三声后她居然说到做到,这让他慌了神,哪还顾的上什么男子汉大丈夫。 之后为了让自己不处于被动状态,他想了很久,想了一路,终于想到了一个好办法,那就让他报答她的救命之恩好了,这样他便可以光明正大的待在她身边了。 本来,准备台词是想说救命之恩当以身相许,但又怕这么通俗直白的话吓到她,于是就偷偷在她脚下做了文章,她一脚踏空,他英雄救美,一切顺理成章,反正只要待在她身边,一切皆有可能。 不管在哪,只要她在身边,他就前所未有的感到安心,快乐,虽然记不起任何事情,也不知道为什么是前所未有,但他就是知道,因为感觉骗不了人…… 视线越来越清晰,越来越明亮。 唰!整片大地被光笼罩,傲然于九天之上的日轮,溅着金光。 “阿谷!,我们出来了!”唐印萝展开双臂,深呼吸,原地转动,享受着一种叫自由的气息。 阳光将她周身映上一层光晕,美的像偷入凡间的精灵。 “咕噜……”一声不协调的声音响起,从她的肚子中发出。 他们何去何从? 说实话,她还没有详细的思虑过,有钱走遍天下,没钱寸步难行,毕竟两个穷光蛋是没资格谈理想的。 而现在,首要先做的,就是把肚子填饱,她一饿起来就没办法专心思考。 环顾四周,寸草依旧不生,树木仍然枯槁,这里因瘴气所致,所以一地苍黄衰微。 她的脑中立马浮现出刚来这世界时,满眼的生机盎然,翠木葱茏。 所以,离开此地便好。 牵起身旁之人的手,眸光落向眼前这片凄迷不化的灰雾,但双瞳之中却映着那一谷的绮丽锦绣。 “阿谷,我们给这地方取个名字吧,它那么美丽,叫毒障谷太难听了,你觉得呢?” 他握住伸进他掌心的小手,望着她神采飞扬的眸子,嘴角轻扬,道:“萝儿想叫它什么呢?” “唔……容我好好想想。” 就这样,两人就站在这片苍黄的土地上,面对着凄迷灰雾,良久…… 春风拂过,带着一丝微凉,卷起地上的黄尘,轻扑在两人衣角,唐印萝褴褛的衣袍下摆被微微漾起,随风摇曳。 什么鬼?!她现在完全无法思考,因为她眼前不断的出现牛排,汉堡,鸡腿,等一切好吃的正在向她飞来,而且还是3D立体画面,太恐怖了…… 咽了咽口水,道:“阿谷,我现在脑细胞都些扁,还是你想一个吧?” “脑细胞?”脑细胞是什么东西? “呃,就是我想不出来,阿谷你快想一个。” “那,就叫它萝谷吧!”又有萝又有谷,这是属于他们两个的地方。 “嗯!好名字,阿谷真会起名,阿谷真棒,那我们就叫它萝谷吧。” 然后对着这片凄迷的灰雾,作揖手势,道:“萝谷,多谢你这两天的照顾,后会有期!” 说完,再次牵起阿谷的手,转身就走。 吃的吃的吃的,她现在满脑子都是吃的,要先想办法填饱肚子才行,不然她感觉自己要淹没在料理堆之中了。 “叽叽叽叽喳叽叽喳”一阵急促含混的叫声从背后传来。 什么声音?刚才好像听到了……小鸟的叫声? 她微微侧头,竖起耳朵静听,然而并没有声音再响起,思疑心中许是太喜爱这只充满灵性的小鸟,才造成的幻听。 自嘲一笑,摇头欲走。 急促的声音再次响起,“叽叽叽叽喳叽叽喳……”不同于之前的沉闷感,这次的叫声是清脆的,明亮的。 “小鸟!”她欣喜一叫,迅速转身。 只见一团带着蓝影的火红撞入她怀中,胸口一震,定睛一看,不是小鸟又是何物? 23、一人一鸟八字不合 许是撞的太猛,又许是这具身子发育良好,某个地方弹性十足,小鸟刚撞满怀就被反弹出去,她急忙伸出手,托住小鸟,将它拢在掌心。 唐印萝满脸喜悦,“小鸟!你怎么也出来了!” 阿谷睥睨着唐印萝手中的小鸟,轻哼一声,不屑的瞥开眼。 被撞晕的小鸟,倒在她手中,两脚朝天,翻身立起,一个踉跄又倒下,又立起,抖抖脑袋,缓过神后,叽叽喳喳的在她手中又跳又叫。 对于它独自飞出来寻她,还未在若大的谷道内迷失方向,她自是充满好奇的,瞅着手中的小鸟,似乎她也得不到答案。 唐印萝轻抚其头上红翎,脸上漾满了笑意,道:“你是来找我的吗?” 小鸟扑腾两下翅膀,飞到她肩头,立定不动,叫了一声,用行动回答她。 之前喂它自己的血做实验,也因此让它飞了出来,但对于实验这件事,心中还是有些愧疚的。 “以后我会好好待你的。”伸手摸了摸它的头,然后又激情满满道:“好!那以后我们三个就结伴同行了。三人行必有我师焉!哈哈!” “叽叽喳!”小鸟引吭,慷慨激昂。 “它不是人。”一缕声音悠悠的从身侧飘来。 “呃……” 与此同时,肩上的小鸟也一跃而起,浑身茸毛炸开,死命的对着身旁之人叽叽喳,但始终与他保持着一定的距离,似是不敢近身。 而阿谷则牵着她的手,罔若未闻。 唐印萝看着这两个冤家,无奈摇头,暗叹这一人一鸟许是八字不合。 就这样,他们一路吵吵闹闹的寻找着能充饥的东西。 终于,四周苍黄渐渐变得新绿,然而这些万木吐翠,枝叶婆娑的树木居然没有一棵是果树。她感觉自己饿的脚已在打飘,想起阿谷昨晚吃的果子比自己还少,便想照顾一下他的情绪,怕他饿哭。 侧头望去,这张英俊脸庞上的墨眸,古井不波,眉眼之间竟隐隐的有股睥睨万物的光华,让人心生仰望,她总觉得阿谷有些不同了,但转念一想,又道是自己想多了。 之后,又走了一段路,就在她饿到要挂起时,前方出现了一片碧水,在阳光下的映耀下,鳞光闪闪,斑驳陆离。 她拉着阿谷奔向这片湖水,两人一鸟蹲在河边补充水份。 湖水清澈,甘甜无比,唐印萝边喝边赞叹这简直就是大自然的恩赐,浑身干扁的细胞在湖水的滋润下,又充盈了起来。 想起身边这个生活不能自理的人,于是道:“阿谷,你旁边休息一会,我给你抓鱼吃。” 说完,便脱掉鞋子,将破的可怜的袍子束起,撩起裤管,再挽起袖子,胸有成竹的下湖了。 阿谷挑眉望着眼前的人,嘴角上扬,然后靠在一边的柳树旁,双手环胸,欣赏着他眼中这唯一的风景。 唐印萝站在浅滩处,湖水及膝,她全神贯注的卖力捕鱼,怎奈这些鱼儿都不近身,于是屏息静待,终于,有一条鱼儿悠悠然地游了过来,她一个猛抓,鱼儿猛烈的甩动尾巴又从掌心溜走。 经过几番捉捕后,她心中蓄满了挫败感,浅滩下凹凸不平的石头,也将她脚掌硌的生疼,凝眸细看,心中顿时大喜,对着岸上的阿谷大喊,“阿谷!我们今天不……吃……”岸边的景像,让她将后面的话吞回了肚子,她发现和他在一起,目瞪口呆已是家常便饭。 因为,此刻他的脚边,竟然有着一堆隆成小山的活鱼,正新鲜的乱蹦着。目光一路向上,只见他双手环胸,浅淡的笑望自己,眸中竟带着一丝……戏谑? 他什么时候抓的?会抓鱼不早说?抓完了还不告诉她?还在一边拿她当戏看?亏她为了他的温饱如此劳心劳力,这孩子忒坏了! 正要发飙,只闻岸边那人开口道:“萝儿,阿谷刚才抓了些小鱼,怕入不了萝儿的眼,阿谷知道,萝儿是抓大鱼的人,怕萝儿笑话自己,所以……”声音越说越轻。 唐印萝听他这么一说,心中郁闷顿消,不禁为自己刚才的小人之心感到羞愧,面对如此天使般的孩子,心胸竟如此狭隘?罪过罪过…… 于是,对着岸边的人开启了循环夸赞的模式,边夸边捞着脚边的东西,然后捧着满怀上了岸。 看着他脚边那堆死命蹦跶的所谓的小鱼,条条比他锦靴还大,她感觉自己的嘴角在抽动。 放下手中的东西,将这些鱼又丢回湖里,只留了两条。 “阿谷,两条鱼够吃了,再加上这些蚌壳,管饱。”她发现刚才浅滩之下将自己脚掌硌得生疼的东西竟是蚌壳,而这些鱼又如之大,怕是她一条都吃不完。 “蚌壳?” 她嘿嘿一笑,道:“不知道了吧!这些长的像石头一样的东西叫蚌壳,营养很丰富噢,这些蚌壳虽然不大,但还是能吃的,味道相当鲜美!”她被自己说的快留口水了。 “这些壳能吃?”他看着这些硬梆梆,丑不拉几的东西,牙齿就是一酸。 “这些壳当然不能吃啦,我们吃的是这些壳里的东西!”她好笑的解释。 就算他没失忆,估计也是没见过这些东西的,因为等有钱人家少爷见到的时候,怕都是烹饪后餐盘里的成品吧。 然后,她找了一块尖口小石子,将蚌壳一个一个撬开,而他则在一边生火,这倒让她有些刮目相看。 等他生完火,她还在撬蚌壳,便让他把两条鱼清洗下。 他“哦”了一声后,提起两条鱼就往湖边走。 等她忙活完,他鱼也洗完了,而小鸟也出去觅食了。 俩人在火堆旁就地而坐,她用树枝在火堆上架起一个烤架。 准备烤鱼时,她看着那两条鱼,道:“阿谷,这鱼你洗过没啊?” “洗过了啊。” “你这叫洗过了?”她看着眼前两条完好无损的鱼问道。 “是洗的不够干净吗?那我再去洗一下。”说完,便又拎起两条鱼到湖边认真的清洗起来。 她也跟了过去,只见他将鱼浸在水里,然后认真的用手揉搓鱼的表皮,还仔细的不让鱼鳞脱落,她嘴角抽动。 24、小红帽 轻叹一声,“阿谷,那个……还是我来吧。”本想说让他去烤蚌壳的,思虑再三后还是放弃了,因为她今天还是想吃饭的。 接过他手中的鱼,顿了顿,然后对着他腰际努了努嘴。 随着她的眸光,他下意识往腰腹探去,道:“伤口已不似之前那般疼,萝儿不必担心。” 她露出八颗牙,标准式微笑,“没事就好,那你身上的那柄软剑,借我用下。” “萝儿要剑做甚?”他虽然疑惑,但还是听话地抽出藏于锦带之中的软剑。 “当然是用来洗鱼啊。”她接过软剑,二话不说将鱼开膛破肚,虽然软剑有些长,但并不影响她操作。 上辈子她经常下厨给家里人吃,一来是她喜欢,二来是她想为他们做些什么,久而久之也练就了一手好厨艺。 他咬肌微动,脸色有些黑,一股颤抖的龙吟之气正从他的软剑之中发出,虽然失了记忆,但这把剑却是与他心意相通的,这把嗜血无数的剑此刻正在悲鸣。 当然,唐印萝这个菜鸟自是听不出的。 他僵硬地别开脸,不忍再看。 她动作娴熟,很快便洗完,将软剑在水里淌了淌递还给他,拎着两条鱼径自朝火堆走去。 他手微颤的将软剑重新束回锦带之中,跟了回去。 虽然快饿脱,但对于自己动手的食物,她还是讲究的,将鱼用木枝叉好,在火架上不紧不慢地来回翻动,让其受热均匀。 这些野生鱼不同于以前所吃的养殖鱼,在没有任何佐料的情况下,单单架在火上烤,就已飘香四溢,另人垂涎欲滴。 火光中的她,眸光潋滟,神情专注。 他墨眸轻柔,看的入神。 不一会,鱼身发出“滋滋”的声音,唐印萝将其中一串拿起,放在嘴边吹了一会,递到他面前道:“来,鱼好了,趁热吃。”然后又道:“小心烫嘴。” 接着拿起另一串,烫手的从鱼身上撕下一小块鱼肉,放入嘴中浅尝,“唔~好吃~”这些野生鱼,肉质Q弹紧实,即使没有佐料也是无比鲜美,而且一点鱼腥味都没有,纯天然原汁原味。好吃的她眼睛都眯成了缝,对于这个舌尖上的穿越,表示相当满意。 “阿谷,好不好吃?”她口齿不清地问道。她对自己的手艺还是相当有自信的。 “好吃。”他慢条斯理的吃着她递给她的鱼,手艺确实不错。 他们俩早已都饿的前胸贴后背,但她发现,即使再饿,他吃起东西来依旧不紧不慢,甚至能用优雅来形容,愣是把泡面吃出了西餐的感觉。 想起之前在萝谷中给他吃的树果,即使不好吃,他也会将嘴里的先吞咽干净再吃下一个。 想当年自己也算是富二代,虽然称不上雍容尔雅,但也是落落大方的,一朝穿越沦落至此,和这个落魄的富家少爷没两样,但这深入骨髓的优雅,啧啧啧,古人果然不同凡响,现代富家女pk古代富家少爷,完败。 越想越兴味,不由的轻笑出声。 听到笑声,他眉眼轻扬,只见盯着手中鱼的她,浅笑嫣然。 一条鱼就能让她如此满足?嘴角也不自觉地凝出一个好看的弧度。 之后,唐印萝调整好火架上两根树干的距离,将撬开的蚌壳置于树干之上,烘烤起来。然后又将手中吃了一半的鱼递到他面前,道:“阿谷,剩下的给你吃。” 他看着递过来的鱼,头尾已吃净,而中段部分却完好无损,墨眸一暗,道:“你不吃了?” “我饱了,你多吃点,待会还有蚌壳吃呢。”她专注地翻着烤架上的蚌壳,并没有看他。 他没有出声,接过鱼,眸光微敛。 脑海中突然出现一个画面,一名脸挽轻纱的女子,端着白玉瓷碗,正在喂一个男童用膳。女子虽然轻纱覆面,但那双眼睛却是无比漂亮,温柔至极。 男童用着稚嫩的嗓音对着女子道:“娘亲,您也吃。” 女子柳眉微蹙,声音宛若天籁,“母妃饱了,弈儿多吃些,还有,不是已经告诫过你,从今往后,要唤娘亲为母妃吗?” “哦,母妃。”男童垂眸,长睫轻颤,乖巧的应声。 “弈儿乖,来,再吃一些。”女子眸光柔若似水。 他的头有些涨,隐隐泛着疼,晃了晃脑袋,将画面驱散。 那个被唤作弈儿的男童是谁? 那个轻纱挽面的女子又是谁? 与此同时,一阵含糊不清的鸟叫声由远及近,只见带着蓝影的火红飞到唐印萝跟前,哗啦啦将嘴里的东西尽数顷下,只见一条条扭动着身躯的虫子在她面前蠕动,然后昂首挺胸扑腾两下翅膀,脆叫一声。 他眸光轻转,落到地上那团蓝影红火,双眸微眯。 背对着他的小鸟似是有感应般,用那双小眼睛窥了窥背后之人,然后用嘴将虫子往唐印萝身边又怼近了一些,急促的又叫了几声,小眼睛时不时的还往后轻瞟,似是怕他有抢夺之意。 而它身后的男子此刻俊颜微绷,脸色泛黑,太阳穴的青筋隐隐跳动。 唐印萝愕然,敢情小鸟是要她将这些虫子吃下去? 她嘴角微抽,心下暗道,真是一只为她温饱操碎心的好鸟。 她捋捋其红翎,示意它自己吃,它这才抖抖脖子,将地上的虫子吞入肚腹。 看着它身上红火的茸羽,还有头顶那撮漂亮的红翎,浅浅道:“小鸟,以后叫你小红帽吧,如何?” 正在吃虫子的小鸟抬起头,嘴上还叼着半截虫子,轻扑两下翅膀,含糊的对她鸣叫一声,然后迅速的将半截虫子吞净,又重新对着她一通脆叫。 “小红帽。” “叽叽喳!” “小红帽。” “叽叽喳!” 她开心的唤着它的新名字,它轻快的回应着。 对面男子看着此番景象,心中虽不喜这只与她亲近的小不点,但看着她开心的样子,微拧的双眉也渐渐舒展开来。 25、中国,S市,手术室门口 她逗弄了一会小红帽,便专注起烤架上的蚌壳,小红帽似乎也吃饱了,在附近找了一颗树栖下,半阖着眼打盹,听到声响,还会时不时的往他们这瞄上几眼。 她将烤好的蚌壳放嘴边轻吹,待不烫手后,再递到他面前,让他趁热吃,然后再一个接一个,乐此不疲。因为她发现自己竟然喜欢看他吃东西的样子,就像在欣赏一副栩栩如生,会动的水墨画般,令人赏心悦目。 和风清清,湖面微漾,薄幕余晖,水天苍茫,他望着眼前一次又一次向自己递食物的纤纤素手,心中好像什么东西正在融化。 只是,肚子有些饱…… 待东西吃完,夜幕也已降临。 皓月当空,不甚柔和。 饱餐后的唐印萝,起身来到岸边,对着湖面做起了伸展运动,甩手抖腿,扭小腰,促进消化,“一二三四,二二三四,三……呃……”她扭身面向左侧之际,发现夜空与地面的交界处点点光晕,斑驳陆离。 是灯火!那里有人居住! 白昼的赫赫阳光,只让人看清眼前的景色,而夜晚的苍茫,只要有一丝火光,哪怕再远都叫人看的清晰。 秉着夜路莫走的常识,她打算天亮之后再动身,所以,今晚就在此处歇上一宿。她走向火堆,往里头又送了些干木枝进去,火堆在静谧的夜色中噼啪作响。 不管如何,先与外界联系上,一切才能从长计议。 在确定了行走的方向后,心中大石也暂时落了地,她四仰八叉的躺在草地上,望着深邃夜空中的那轮明月,摸摸吃饱了的肚子,“原来今天才是十五的月亮呐,真美……” 看了看阿谷,一副月下美男图瞬间映满眼底。 他站在湖边,眸光落向坠入湖中的潋滟皓月,宛若九天谪仙俯瞰天下众生,让她心生敬畏却又似曾相识。 鼻尖所传来草木特有的清新之气,带着些许凉意,她闭上眼睛,轻声低喃,“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 她嗤鼻一笑,从自己出事到现在仅一天之隔,却已是前世今生的距离。 爸,妈,哥,你们还好吗?萝萝想你们…… ** 中国,S市 医院,手术室门口 一阵椎心泣血的哭声回荡在手术室门口,一位妇人跌坐在医院冰冷的地砖之上,一张保养很好的脸上,涕泪交零。 她一手撑着地面,不让自己倒下,一手无力地捶着胸,哭的有些喘不过气。 而身旁一位两鬓染霜的中年男子,双眼血丝遍布,踉跄的将地上妇人扶起,颤着双手将她拥入怀中,神情痛苦。 “阿坤……为什么?”妇人用着沙哑的声音迷茫的问着将自己拥入怀里的中年男子,然后又失了魂般道:“为什么老天要这样对我?为什么?我做错了什么?嗯?”突然,妇人仰面嘶喊:“老天爷!有什么报应你冲我来啊!为什么要这样对我的一双儿女!为什么!啊啊啊啊!” 凄厉的叫声悲痛欲绝,妇人哭的肝肠寸断,令人心胆俱裂。 终于,拥着她的中年男子抬手捂眼,肩膀抑制不住的颤动,泉涌般的泪水从指缝中滑落,将妇人肩头的衣衫浸湿。 与此同时,医院走廊拐角处又踉跄的疾步走来一群中年男女,神色慌张,妇人见到他们后,推开身前之人,欲冲过去,中年男子将妇人拉回,妇人边挣扎边对着那群人嘶喊,“就是你们!就是你们养的好儿女,害人害己!自己不学好!死了活该!但为什么要拉我的孩子一起?为什么?!为什么?!”妇人愤怒的将手中的包朝那群人砸过去,正中最前面的一名中年男子。 男子并没有因妇人的包砸中自己而愤怒,他神色悲苦,充满内疚,其中又参杂着许多无法形容的神情。其身后的一群男男女女也无一人敢呛声,只是流着泪,着急的往妇人身手的手术室探看,不敢再上前。 突然,手术室灯灭。 医生护士推着手术床走了出来,与此同时,另一间手术室的灯也灭下,同样也推出了一张手术床,只是两张手术床上从头到脚……均盖着白布。 妇人和中年男子冲至跟前,医生看了看手中的报告,神情悲悯,也不问他们是否是死者家属,而是直接对他们沉痛道:“死者唐印萝,因车祸造成身上多处骨折,伤情严重,经鉴定,当场死亡。” “死者唐祈玉,心脏病突发,在送往医院的途中,抢救无效,死亡。” 医生咬了咬牙,看着眼前悲痛的两人,再看看身后那群人,欲想再说些什么,但最终化作一声叹息,沉痛道:“节哀!” “医生,我们家祈玉心脏从小就没有问题,怎么会心脏病突发……?是不是搞错了?”中年男子颤抖着双唇,一脸难以置信地问着眼前的医生。 医生神情悲悯,再次叹息,重复“节哀”两字。 妇人则站在两张病床之前,她不再哭喊,而是呆呆的望着眼前覆着白布的手术床,不停的低喃,“祈玉,萝萝……” 这时,这层楼的其它几间手术室也一一灯灭。 一张张手术床陆续推了出来,而每张手术床上也均覆盖着白布。 身后那群中年男女见状,终于失魂落魄的踉跄冲上前去,整栋手术楼瞬间被哭声淹没。 医院大楼门口。 多辆警车与救护车停靠在边,车顶上的灯不停的跃动着。 一辆采访车停于其中,车旁,一位女子正手拿话筒,对着身前的摄像机口齿清晰,表情严肃地报道,“各位观众,晚上好,这里是我给大家带来的独家报道,本市下午,在A路附近的一条大道上,发生了一起严重的交通事故,肇事司机因醉酒驾车,将一名女子撞伤,因伤情严重,该名女子当场身亡,年仅19岁。其中,与该名女子同行的男子,因心脏病突发,在送往医院的途中,抢救无效死亡,年仅26岁,据调查,该名男子是该名女子的哥哥。而令人奇怪的是,肇事司机与车上其他醉酒者,共计5人,离奇死亡,死因不名,目前正在调查之中,请关注后续报道。” 夜色深沉,如钩的冷月散发着渗人的光芒,像死神的镰刀一般让人心颤,突然,一道闪电划破夜空,紧接着,滂沱的大雨漫天匝地开来,在这注定不眠的夜晚如泣如诉…… 26、梦中之人是谁 如水的月光温柔静谧,噼啪作响的火堆带着催眠的效果,让唐印罗意识渐渐模糊。 梦中,一名男子背对着她,墨发飞扬,白衣胜雪。 男子衣袂翻飞,仙姿绰绝,出尘的背影却透着一股清冷,决然。 她望着背影许久,男子始终不曾转身,她缓步上前,想看清他的容貌。 就在一步之遥的距离时,画面突然一转。 刹那间,她又置身于一座如斧削般的山顶之上,脚下烟云氤氲。 突然身后红光大盛,将整个天空映耀的如血染一般,脚下的云雾开始奔腾,犹如海浪汹涌翻滚,似是要吞尽这世间万物,令让丧魂落魄。 她感到自己的灵魂在颤抖。 “以吾之精血,毁吾之魂魄,从此永逝于天地间!”似水般的嗓音,透着悲凉,从她身后飘来,一缕缕地侵蚀着她的耳膜。 又是这道声音! 她猛然转身,一道翩若惊鸿的女子背影撞入她的眸底。 女子红衣纱裙,青丝如云,在翻腾的云海之上衣袂飘飘,飞扬缠绕,宛若不染纤尘的精灵。 如星纱般的金光在女子周身氤氲,缱倦,萦绕,她的身影渐渐变得透明,渐的在消失,最终消逝在了天苍地茫之间。 突然,眼前红光再次乍现,朝她袭来,“不要!” 她被红光震下山顶,落入苍茫的云海之间,她感觉身子在不停的坠落,坠落无底深渊。 唐印萝猛然睁眼,喘着薄气,额间凝着点点汗珠,在月光下莹光闪闪,若隐若现。 她用袖子拂了拂额头。 是梦,又是这个梦!上辈子的梦还能带到下辈子,要不要这么牛逼? 那红衣女子到底是谁,为何老是出现在她梦中?如果可以的话,她能不能和她提点意见,下次再梦到她的时候,别老是再将她震飞震落神马的,这感觉太真实了,太尼玛恐怖了,她的腿现在还在不停地打颤。 还有,梦中那白衣胜雪的男子又是谁? 唐印萝咽了咽口水,坐起身。 湖畔边,那道身影如初,恍然间,梦中男子的背影似是与眼前的这道身影重叠,她晃了晃脑袋,醒了醒神。 湖畔边的男子站立在那,不曾动弹半分,若不是空中的玉盘有所移动,她以为她只是睡了片刻。 是和她一样,想家了吗? 她尚有家可想,尚有人思念。 而他却不知家在何方,又有谁人可念。 正想开口唤他时,他突然回眸,紧攫着她,她的心脏瞬间咯噔一下,漏跳一拍,因为此刻瞪着她的这双眼睛,她见过一次…… 那就是在萝谷的温泉之中,一双盛满杀伐之意的眼眸。 他恢复记忆了?但为什么又要杀她? 经过这一天多的相处,他还认为自己对他有威胁? 与此同时,一团蓝影火红似箭般飞到她的身边,在她周般盘旋,嘶鸣,叫声凄厉,虽然带着一丝稚嫩,但这是她之前所没有听到过的叫声。 小红帽贴着她的身体盘旋,速度越来越快,叫声越来越凄厉。 前方男子手臂轻摆,手上不知何时出现了一柄软剑,是他腰间的那柄软剑,她认得。 动作之快,如变魔术,要不是自己此刻性命堪忧,她都忍不住想鼓掌喝彩。 男子墨眸幽深如潭,杀意渐浓,紧抿的薄唇略显苍白。 她今天是要在这交代了?心中嗤笑一声。 27、狼的袭击 虽然不明白他为何还是要杀自己,但自己所选的路,没有后悔一说,当初救他的时候,不也是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吗? 若最后自己还是不幸阵亡,算她栽,她认! 他持剑的手臂猛然一扬,衣袂翻飞,手中之剑如离箭般疾射而来,带着一股横扫天下的锋芒。 白眼狼啊白眼狼……她心中默哀地闭上眼。 “咻”一声龙吟划过耳畔。 “嗷呜!”短促的哀嚎同时从背后响起。 她慌忙转身,“啊啊啊啊啊!”尖叫声失禁般的从她喉间溢出。 她背后不过两米距离,此刻正躺着一头野狼,一柄利剑正中额心,穿颅而过,没入身躯。 它还没来得及收起阴森的獠牙和嗜血的凶光,便瞬间毙命,本应闪着绿色荧光的瞳孔,此刻一片灰败。 她吓得弹地而起,虽然知道眼前的野狼不再对她有威胁,但出于本能还是想要逃离,怎知脚却不听使唤,左脚绊右脚地向前倒去。 突然,眼眸之下出现一双玄色锦靴,随后腰间一紧,落入了一个怀抱之中。 “阿谷!”她下意识搂紧前方之人的脖颈,唤着他的名字。若不是此刻双腿发软,她定能挂上去。 原来,他要杀的是她身后这只欲攻击她的狼。 “萝儿不怕,有我在。”他轻拍她的背脊,柔声安抚道。 “阿谷?!”她还未从惊慌之中缓过神来,便又惊道。 因为此刻眼前之人,冷如冰雕。 “阿谷?你怎么冷成这样?!”她站稳身子,紧张的看着眼前之人,他的脸色有些苍白。 虽然春天的夜晚还带着冬天的气息,但绝不会冷的如此诡异。这种冷,比之前在温泉中初遇他时,掐自己脖子的那只手还冷上几分。 他这是怎么了? “无碍,萝儿莫担心。”他们要尽快离开此处,因为狼是从来不会单独行动的。 嘶鸣声再次响起,带着一丝稚嫩。 只见小红帽对着她身后不远处的树丛凄厉地叫着,焦躁不安的在他们周身盘旋。 她感到腰间的手臂又收紧了几分。 他五指微拢,刺中野狼的软剑如同有了灵魂一般,飞回他的手中,剑身还淌着血,沿着剑锋缓流而下,凝成血珠从剑尖滴落。 她回眸凝视,只见身后的草丛之中,幽幽绿光,忽隐忽现,数量之多另人乍舌,她当然不会认为那是萤火虫。 狼群!是狼群! 它们本就将他们视为盘中餐,因为火光的关系,所以不敢贸然行动,而刚才那只野狼,不知为何如此激进,但杀了它是不争的事实。 狼是群居动物,当你伤了它的同胞,亲人,孩子,那它们便会绝对地追杀你,至死方休。 小红帽嘶鸣的嗓音渐渐沙哑,它不再叫唤,扑腾了几下翅膀后,竟然立在了阿谷的肩头,它似乎见识到他刚才的厉害,也知道此刻是能保护他们的人。 而向来看它不顺眼的阿谷并没有作声,任它立在肩头。 “待我说跑的时候,你便往反方向跑。”停顿一会,又道:“莫要回头。”他没有看她,而是一直戒备地盯着前方的树林。 她双手轻抵他的胸膛,抬眸,是他坚毅的脸庞,紧绷的神色,不知为何,在这岌岌可危的情况下,她应该是惧怕的,但现在更多的却是对他的紧张和担忧,他的身躯冷如寒冰。 虽然见识了他刚才的武功,但如今他们面对的是一群狼,她岂能丢下他独自逃离? 正欲开口,头上声音再次传来,“相信我。”声音平静沉着,没有一丝波澜,但就是这简简单单的三个字,便让她焦躁的心宁了下来。 小红帽扑腾了下翅膀,嘶鸣一声。 望着他深沉的墨眸,她知,自己留下,只会是他的累赘。 她玉牙一咬,道:“好。”双眉紧拧,不再言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