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月光皎皎的夜色中,在泛着粼粼波光的池水边,有一座华美无比的庭院。 庭院里的大房子上金色的瓦片在夜晚仍然闪闪发光,以红色为主调四处用金银宝石镶嵌,在水面波光的映衬下熠熠生辉。 房内更是富丽堂皇,美轮美奂,每个角落都置放着世间罕见如绣球一般大小的夜明珠,一共有四颗,将整个殿堂照的亮如白昼。 丁若兰穿着浅杏色的古代衫裙华服,没有刻意的妆扮,一头乌黑如云的长发用白色丝带束着,眼中却之余空寂的影。 忽闻门外急促脚步声,丫鬟仆人们连连请安,门在刹那间被推开。 一阵寒风吹入卧房,芙蓉花开的幔帐飘飞起来,隐约间只见帐中人清逸秀美,眉似春柳,眼若杏花,朱唇微闭,说不尽的旖旎风情。 一个高大俊伟的身影踏入屋内,是个身着淡青色锦衣华服的男子,若兰却始终看不清他的容颜 他坐到若兰身边,将她的一只手握入掌心。 她却若木鸡般毫无反应,甚至没有转脸瞧他一眼。 那男子一把将她揽入怀中,轻轻摩挲着她的面容,迷醉的呢喃着,“如此倾城倾国的容颜,试问世间哪个男子会不动心。” 两个大丫鬟跟入屋内,放下层层叠叠的芙蓉帐,轻手轻脚的退了下去。 那男子一件一件褪去她的衣衫,可她为何如同一具早已失去灵魂的木偶,没有任何表情,任由他摆弄,心中悲戚万千。 他将她冰冷的身体紧紧的抱入怀中,老手般撩拨了好一会儿。 她没有任何回应,他不禁气恼起来。 在她的香肩上狠狠咬了一口,她是微微蹙眉,竟然不喊一声疼。 他早已失去了耐心,直接分开了她的双腿。 用力进入时,她才从喉咙的深处发出一声哀鸣,像只被猎人射中的大雁绝望的叫声。 他本也有怜香惜玉之心,开始只是轻轻的冲撞了两下,骤然停了下来,看到她身下的白素绡没有一点殷红。 芙蓉帐内寂静的可怕,他的声音冰冷彻骨的问:“是谁?” 她的眼神空洞而迷茫,可却露出一丝笑容望着他道:“奴婢早已将身子交与心爱之人,无怨无悔。” 他已猜到那人是谁,恼怒的道:“是他对不对!” 她恍惚了一下,有种心痛欲绝的感觉,咬唇不语。 “贱人!在我面前装的跟贞洁烈女似的,却跟别人男人早有苟合!” 他身体里原始的情欲已褪去,对自己身下的女子有股油然而生的恨意。 对她不再有任何疼惜,他极尽疯狂粗暴的占有了她。 只恼自己被这个女人耍了7;150838099433546,低吼道:“早已肮脏的身体,还在我面前故作纯真!” 一番折磨过后,他从床边悬挂的衣衫架子上取出一柄短剑。 回到床上抽出那柄短剑,剑锋上寒光凛凛,剑尖正对向她。 闭上眼睛想他定是要杀了她,还觉得如此也好,死倒是解脱,活着是一种煎熬。 可她等了半天却迟迟不觉有刺痛感,莫名又睁开眼睛,看到他用锋利的短剑割破了自己的手指尖。 他让鲜血一滴一滴的落在她身下的白素绡上,就如同用浓墨晕染出怒放的梅花。 她裹紧衣衫坐起来,睁大眼睛不解的盯着他。 他用她的衣带按住自己指尖的伤口,冷恨的道:“休想逃出我的掌心,记住今夜的血是你欠我的,终有一天你会加倍偿还给我!” 这样穿越太不雅了吧 “若兰,醒醒!快醒醒,闹钟已经响过两遍,你今天还出差吗?”丁若兰在梦中被父亲叫醒。 睁开眼睛,明明是一个人躺自己房间的床上,好在她只是在做梦。 为什么最近每晚又开始做那些奇怪的梦,梦境太真实了,只是从来都看不清梦中那个男人的模样。 在梦中丁若兰好像置身古代,那个男子是谁? 她自己又是谁,为什么要任他践踏而不知道反抗。 抱住床边大大的卡通公仔,丁若兰还没从梦境中完全脱离,回想梦中的情景不由脸都发热发红。 父亲拉开挡住她的公仔,说:“我要去学校了,你不要再赖床了,稀饭馒头都在桌上。” 她又抱紧公仔,懒懒的说:“知道了。” 父亲出门前有点不放心的叮嘱她:“去古墓做研究要注意安全。” 丁若兰给了父亲一个大大的拥抱,撒娇的说:“爸,放心,就去两三天。” “你呀,好好照顾自己。”父亲笑着推开她,捏了捏她的脸颊,拿起公文包出门了。 丁若兰赶紧洗漱,吃早餐。 今天可是她跟着考古研究所里的同事第一次下古墓,绝对不能迟到。 她是堂堂名牌大学考古专业出来的研究生,分到考古研究所有一年时间。 研究出土的文物是她非常喜欢的工作。 因为她总觉得每一件随着墓主人长眠于地下的文物背后,一定有一段动人的故事。 也许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平时对着文物看多了,晚上才会做穿越到古代的梦。 车窗外黄昏的红霞渐渐沉入地平线下,他们考古研究所的一行人终于驱车到达了阳明山山脚的古墓。 虽是夏天,但到了山下还是感到有些寒冷,丁若兰下车后打了个寒颤,发现自己穿少了,应该带件外套的。 所长赵书桓在她身边,笑她说:“还没进古墓就紧张了?” “不紧张。”丁若兰掩饰心里那么一点紧张,环顾古墓四周的环境。 阳明山地处群山环绕的中间位置。 按风水学上讲得,左有青龙,右有白虎,有水流入山间,明堂开阔,结穴之龙脉。 可以说是一块风水宝地。 在附近的村落里有个古老的传说,说这里藏着一座庞大的帝王墓。 可是因为年代久远,这种口口相传的传说也就变得渐渐模糊了。 古墓外搭着一顶临时的帐篷,几名警卫守在古墓周边。 他们出示了工作证,警卫仔细看过后,便让赵书桓一行人进去了。 一个考古队员手持强光电筒走在最前面,丁若兰跟在赵书桓的后面。 走过一条仅一人高的幽暗墓道,闻起来有股酸酸的霉味。 大概走了十分钟,空间突然变得开阔了,是一个正正方方的墓室。 墓室里早已安装好了照明设备,大家二话不说的都开始各自忙碌起来。 丁若兰跟着一位专门做玉器研究的同事,一起清理出土玉器上的灰土。 “大家快看,这壁画上的女子好像若兰!”一位正在清理墓室墙壁上壁画的同事兴奋的喊道。 大家都放下手上的工作,围到壁画前,你一言我一语的。 丁若兰也盯着壁画上的女子,暗暗心惊,真是有七八分像,而且越看越像。 画中的女子嘴角微微翘起,温柔含笑,眉眼若是柳岸秋水般多情,神情比她温柔娇媚多了 她故意做了一个怪相,调皮的笑说:“像我吗?” 大家看她的样子都笑了起来,只觉是个巧合,各自又去忙了。 可看着壁画上的女子,她有种说不出的熟悉感。 这发髻,这服饰......和梦中的那个她竟一般无二。 若兰不由心惊的往后退了几步,未免也太巧了吧! 无意间碰到墓室内半人高的石台,她顺势坐在了石板的边缘,眼睛始终盯着壁画上的女子。 原本看似厚实的石台,瞬间如棉花般撑不住任何物体,轰然塌陷。 丁若兰猛地失去重心,整个人直往下坠去。 刹那之间,谁也来不及拉住她,眼睁睁看她掉入无底的黑洞...... 丁若兰尖叫着,只觉自己重重跌落在黑暗的地底...... 身下的剧痛,让丁若7;150838099433546兰醒了过来。 她摔死了吗,缓缓睁开眼.......天呀! 一个长发男子赤身压在她身上,呼出刺鼻的酒气喷到她脸上。 她只觉恶心,想推开那男子,却感到浑身像散了架似的,一点力气都没有。 这是哪里?她死后到了地狱吗? 四周都是黑漆漆的,头顶唯有一片月光,从一扇破烂的木窗户照进来。 不对!难道又是在做梦,还是那种无法启齿的梦。 下身又是一阵撕裂的疼痛,趴在她身上的男子在狂野的律动,犹如一把坚硬的利器在她身下拔插。 她疼得叫出了声来,那男子却不管不顾地肆虐着她的身体。 直至攀到顶峰,发泄过后,才趴在她身上醉死过去。 这不像是在做梦,丁若兰有种很真实的感觉,难道她被人给XX。 可她明明是掉进古墓的底层了,怎么会有人乘人之危,这样对她。 她头昏脑涨,一时也想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趴在她身上,睡死过去的男子像块石头,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她只想推开那男子,却一点力气也没有。 “繁依,你没事吧?”传过很小的一点声音,她一听是女子的声音。 这个女子在叫谁?这里还有其他人? 丁若兰顾不得太多,呼救道:“有人吗?快来,帮帮我!” 一个穿着青色短衫罗裙的女子,小心翼翼出现在丁若兰的视线里。 这女子头上还梳着像古人一样的发髻。 丁若兰来不及细问,先求助道:“你好,能不能帮下我,帮我把身上的这个人推开,他太沉了,我一个人推不动。” 这女子却突然跪在地上磕头,“殿下饶命,求殿下饶了繁依!” 看到这女子的举动,丁若兰更晕,是在叫趴在她身上的男子殿下吗? 这都什么时代,还有什么陛下、殿下...... 她突然浑身打了个激灵,如果她没死的话,又不是在做梦,那她就是穿越了! 到底是什么鬼地方 “他睡死了,你跟他说什么他也听不到!快帮我把他弄开。”丁若兰对还跪着的女子说道。 不管是什么情况,她不想一直这么难堪的被人压着。 感觉自己似恢复了点力气,挣扎着想将那男子推到一边。 跪着的女子发现那男子确实已经醉死过去,才敢起身,帮着若兰把那人推挪到一旁。 古代装扮的女子扶起若兰,看了看四周,忙说:“应该没人发现,我们快走!” 若兰看自己身上被扯破的衣服,颜色竟跟身旁的女子一样。 要是身上的衣服完好无损,样式也应该一样。 “这是什么地方?我们要去哪里?你是谁?他是谁?”若兰回头看了眼还躺在地上的男子。 那男子几乎全身赤裸,还有件衣衫挂在腰上,长发披散,遮住了脸。 借着月光若兰始终看不清男子的脸。 “繁依,你怎么了!怎么连我都不认识了?我是素容,我们快走,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万一被人发现就糟了!” “素容?”望着眼前这个陌生的女子,她还是想不起来,自己什么时候见过这个叫素容的女子。 但感觉这个女子很关心她,应该不是坏人,先跟着她再说。 现在自己是衣衫不整,浑身疼痛,竟刚被那男子给XX了,什么状况啊! 素容扶着她快步走出了陈旧的房子,外面是个院子,像是荒废已久。 又带她穿过了几条狭窄的小路,到了另一处院子,院内也很简陋,有一排连着的房子。 整个院子特别安静,素容轻手轻脚的把她扶进一间屋子。 若兰靠在一张简陋的木床上,看这屋子很小,除了一张床,几个半新不旧的柜子,就没什么了。 “繁依,你还好吗?怎么不认识我了,是不是伤到了头?”素容压低声音关切的问她。 “为什么叫我繁依?你认错人了,我叫丁若兰。”若兰脑子里还是一片混乱。 到底发生了什么,难道她真得穿越到了古代,这是什么地方,什么朝代? 素容举着蜡烛慌忙查看她的头部,发现鼓起了一个大包,上面发青,都没流血,应该不算严重。 再看她身上,倒是上青一块紫一块,有的地方还蹭破了皮,触目惊心。 五皇子果然如传说中一般可怕,要不繁依,如今变成这样的就是她。 “清醒点,现在不是伤心的时候。”她从床下拿出盆子,安抚若兰道,“繁依,你一定是受惊过度了,先躺下休息会,我这就去给你打水。” 素容出去后,若兰狠狠掐了一把自己的胳膊,好痛! 这不是做梦,她也没死,不对,应该是在古墓里摔死了,灵魂附在了这个古人身上? 素容打来水帮若兰清洗,若兰有些不好意思,要自己动手。 可她只要手里的动作大一点,就浑身扯着疼,跟大碾子碾过一般。 素容动作倒是麻利,帮她擦洗过,拿出一套干净的衣衫给她换上。 把她身上又脏又破的衣裙卷成一团时,一块墨绿色的玉佩滑落在床铺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素容慌忙拾起一看,惊慌失措,像是拿到块烫手的山芋。 若兰不明白的问:“怎么了?” “这是五皇子的随身玉佩,有龙纹图案,上面还有个字,这可怎么办啊!” 这么昏暗的光线下,这块玉看上去润泽通透,一定是块尚好的古玉。 若兰很想摸摸这块古玉,说:“给我看看。” 素容一脸愁容的递给她。 她拿到手里仔细的看着,皇家御制的,确实有龙纹图案,真是块价值连城的宝玉。 “灏。”她念出了玉上刻着的那个字,感觉是那样的熟悉,心底不由疼了一下 素容忙捂住她的嘴,吓坏了,说:“皇子的名讳不可直呼!繁依,你没事吧?你到底怎么了?你难道不知道自己现在有多危险,随时可能没命。” 若兰不解的问:“我随时会死?为什么?我应该已经死了才对,这是什么地方?” “完了,你肯定是脑子坏了。我娘说过有人受到强烈的刺激就会出现你这种状况。” 若兰没法跟她解释,又问:“我们是什么人,为什么我们穿得衣服一样。” “你真得什么都不知道了吗?”素容担心的说,“这里是皇陵,我们是守陵的宫女。” “宫女?”若兰还不敢相信,希望这不是真得,问,“你是在开玩笑对吗?现在还哪有什么宫女!” 素容满眼同情的看着她,拉着她的手说:“我们哪怕只是守陵的宫女也是皇上的女人,五皇子他......他刚临幸了你.......” “什么临幸,7;150838099433546我根本都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我明白,你是一时还接受不了这事,五皇子他是强幸了你。可不管怎么样,皇子和宫女私通是大罪,皇上也许会饶过自己的儿子,但绝不会饶过你,这可怎么办啊!”素容说着就哭了。 若兰现在明白了,就算自己没有摔死,到了这里也是个死。 可按照素容说得状况,简直就是莫名其妙,加特无辜倒霉。 怎么会穿越到一个正被什么皇子强暴的宫女身上? “这里是什么朝代,谁当皇上,难道现在的皇上是个昏君?他儿子犯了错,为什么要杀我?” 素容吓得眼泪都停了,那眼神认定她是疯了,“别说了,你今晚受了委屈,受了刺激,我都明白,你好好睡会,我去值夜。” 若兰听话的躺下,她是该想想自己今后到底要怎么办。 素容突然想起什么,看了看若兰的右手手臂,“今夜五皇子醉得厉害,也许明早清醒过来根本不记得今夜的事,只要我们俩守口如瓶就没人会知道。” 说着她从柜子里翻出一盒类似胭脂的东西,在若兰的手臂上点了又点,千叮万嘱,让她别擦掉了,才出门了。 可怕的五皇子 若兰躺在硬硬的木板床上,特别想念家里温馨的小房间,她那柔软舒适的床啊。 虽然又累又困,可她还是睡不着,自己现在到底是丁若兰,还是繁依? 这里到底是个什么世界,和原来的世界完全不一样吧。 奴隶社会、封建社会?皇上、皇子.......至少是封建社会吧,男尊女卑! 在这里宫女的地位应该很低,而且只是个守陵的宫女。 以前在学校里研究过,古代的守陵宫女算是宫女里最悲惨的。 一辈子被关在皇陵内,虚耗青春,直到老死。 被遣到皇陵的宫女一般是犯了错的,在宫里呆不下去的。 那个叫素容的说得没错,她现在的处境真得很危险。 皇陵内竟然还有个皇子,这皇子还敢欺辱宫女! 她既然没摔死,老天就是给她再活一次的机会,她一定要挺住,说不定还有机会回去,回到父亲身边! 丁若兰咬了咬牙,再害怕也要坚强,只要活着就有希望。 她手里还死死的握着那个玉,心情平静了不少。 明天的事只有明天再说,现在唯有好好睡一觉,养足精神。 “繁依,快醒醒!” 丁若兰睡得正香,被人推醒了,“爸别吵,让我再睡会。” 她迷迷糊糊地翻了个身,想抱住床上的大公仔,可抱了个空。 “快醒醒,大事不好了。” 丁若兰听着声音有点耳熟,睁开眼,坐了起来,瞧见坐在床边的是素容。 她不由愣住了,还在这间屋子里,自己还是穿着昨晚换上的宫女服,不得不接受现实。 素容见她仍是失心疯的症状,推了推她的肩,着急的道:“繁依,清醒点好吗,冯公公正召集所有守陵宫女到大院里集合,我们快去吧,去晚了会被人怀疑的。” 若兰强打精神,点点头说:“我跟你去,不过冯公公为什么要召集所有宫女?” 素容让她穿上鞋,拉着她边走边说:“还能为什么,肯定是为了昨夜的事,听说五皇子和冯公公都在大院等着。” “不是说这里是皇陵,五皇子为什么会在皇陵?” 7;150838099433546“五皇子每年都会在这里呆上一个月,祭奠他的母妃。”素容加快脚步带她穿过一条狭窄的小道,“你怎么什么都忘了,哎,这个说来话长。今天我们要是能平安度过,再跟你说吧。” 一想到不知会出什么状况,若兰也紧张起来。 她发现皇陵内每一面砖墙都好高,高得几乎遮住了天,难道要在这种不见天日的地方呆一辈子? 她们终于走到一个宽敞的地方,说是院子,不如说像个小型广场。 和她穿着同样服饰的宫女已站了两三排,素容赶紧拉着她站在第三排中间。 过了一小会院子里站满了四排宫女。 若兰看到有个为首的宫女跟站在前面一个太监装扮的人说了声到齐了。 这个太监应该就是素容说得冯公公。 冯公公的旁边还站着位身材高大挺拔的男子。 这男子生得一副好样貌,放到现在绝对是明星级的帅哥。 他是昨夜那个五皇子?昨夜披散的长发已束起,用个素色的丝带绑着,身穿黑色带银线滚边刺绣的素服。 他五官精致,鼻梁挺直,眉眼微扬,如同浓绘过的眉毛,把眼部轮廓衬得各外清晰分明。 眼眸黑漆漆地,像一汪深不见底的寒潭,四目相对时让人不寒而栗, “低头。”素容暗中扯了扯她的衣袖。 她才发现所有宫女都诚惶诚恐的低着头,只有她抬着头四处乱看。 五皇子和冯公公都正盯着她,她忙低下头。 “都把右手的袖子撸起来。”冯公公大声命令道。 所有的宫女都听话的撸起了右边的袖子,若兰也学着把袖子撸了起来。 冯公公从第一排开始,一个个查看宫女右手臂,边看边说:“昨夜你们中有人勾引五殿下,还偷了殿下身上要紧的东西,今儿要是查不出这个人,大家都别想活!” 若兰只觉身体还很虚,站久了有点支撑不住,腿在裙下发抖,但还是强撑着。 冯公公检查的非常仔细,宫女的手臂一个一个的认真瞧了又瞧。 站在若兰身边的素容浑身都在微微颤抖,低着头,眼睛不时往若兰手臂上昨夜刚点上的那个颗红点瞟。 若兰明白了,冯公公是在检查宫女手臂上的守宫砂。 史书上记载过,宫中的宫女从小都在手臂上涂守宫砂,以证宫女的清白之身。 守宫砂是用壁虎的血和朱砂腌制而成,据说一旦涂上是不会轻易掉色的。 可只要破了身,守宫砂就会自动褪去,不过这种做法据现代科学考证,毫无依据。 怎么能仅凭守宫砂来判断一个女子的清白,决定一个人的生死,荒缪迷信! 冯公公从前两排已经找出三个没有了守宫砂的宫女。 那三个宫女跪在地上只喊冤,很快有两个年纪很大的宫女把她们带走了。 眼看检查到第三排了,若兰盯着手臂上的朱砂,在太阳光下已有点出油。 要是冯公公随便用手抹一下,就会发现是假的。 若兰不由也有些心慌,微微抬头,又与五皇子远远的目光对上了。 五皇子像尊玉树,高高在上、俊朗孤傲,浑身上下折射出冷冷的光芒。 让人瞧着如坠冰窟,分明是他酒后乱性,还敢堂而皇之的来找宫女们的麻烦,简直不是一般的可怕可恨! 检查到素容旁边的宫女时,那宫女突然跪地伏首,“冯公公,昨夜殿下临幸的人是奴婢,可奴婢并没有勾引过殿下,请殿下和公公明察!” 若兰诧异的看向跪在地上的宫女,昨夜明明是她,错了......是繁依被五皇子给强了。 素容也是一脸不解。 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冯公公声音尖利的道:“静娴是你?你好大的胆!来人......” “且慢。”五皇子已站到跪在地上叫静娴的宫女跟前,漫不经心地命令,“抬起头来。” 静娴惶恐的抬起头,眼里已满是泪。 五皇子冷冷地问:“你说昨夜那个人是你?” 若兰看五皇子的样子似乎不太相信。 “奴婢罪该万死,殿下恕罪。”静娴又怕又悲,颤抖着从衣襟内掏出一块墨绿色的玉佩,双手高举玉佩于头顶。 若兰和素容7;150838099433546同时不敢置信的盯着那块玉佩,分明是昨夜她们拾到的玉佩。 若兰记得她睡着后,应该将这块玉佩放在屋里的床铺下,怎么会到这个静娴手里。 五皇子拿起玉佩看了看,收了起来,对冯公公点了点头。 冯公公会意,道:“来人,将这偷东西的贱婢拖下去杖毙!” 静娴一下慌了神,死死拽住五皇子的衣摆,哀求道:“奴婢冤枉!奴婢没有偷过殿下的玉佩,是拿错了,请殿下明察!昨夜殿下喝醉了,是殿下您......奴婢既然已是殿下的人了,求殿下饶了奴婢,奴婢愿在殿下身边做牛做马!” 五皇子厌烦的扯回衣摆,拂了拂衣袍,躲开静娴。 冯公公对前来的侍卫招了招手,那意思已经很明了了,肯定是要杖毙静娴的。 若兰不由倒吸了一口凉气,她不明白静娴为什么要冒充被五皇子强幸的人。 但刚才若不是静娴先承认,查出是她只怕也是个杖毙的结果。 她有种站出来说出真相的冲动,毕竟这是条人命,在这里取人性命竟是如此随意的事。 素容暗暗拉住她,摆了摆手,意思是万万不可出头。 侍卫已拖起静娴,静娴挣扎着大喊:“殿下饶命,不是奴婢,不是......” “五弟,这是怎么了?她就是你昨夜醉酒后临幸的宫女?”不知什么时候来了位一身白衣,身姿如竹,秀美温文的男子,挡住了侍卫的去路。 “三哥怎么来皇陵了,是父皇派你来办事吗?”五皇子淡淡地问。 冯公公忙恭敬的行礼,“奴才见过三殿下。” 三皇子挥挥手,遣开侍卫,笑道:“这宫女容貌不错,你不如收了,回宫后我跟父皇母后说声便是,何必闹得这么血腥。” 静娴跪倒在地上,哭得一句话都已说不出。 若说五皇子如冬日里的寒冰,这位三皇子就像春日里的暖阳,气度华美温和。 站了一上午,总算有位身份尊贵的皇子为宫女求情。 若兰忍无可忍,上前道:“三殿下英明,静娴是无辜的,请饶她性命。” “大胆,竟敢如此放肆,在殿下面前毫无礼数!”冯公公惊慌的呵斥道。 若兰有些茫然,什么礼数,要像那个静娴一样跪在地上说话吗? 这种礼数她实在不适应,从小到大还没向谁下过跪,除了小时候给母亲扫墓时跪过。 五皇子细细打量她,问:“你叫什么?” “我叫若.....繁依。”若兰直视他说,心里不断提醒自己,繁依、繁依,她在这里叫繁依。 “哦。”五皇子也有点意外,没想到一个宫女敢这样毫无惧色的盯着他看。 繁依不依不饶的说:“五殿下,昨夜的事,错不在静娴,而在您......” 啪得一声,冯公公不等繁依说完,挥手一巴掌重重地打在她脸颊上,“看来你是活腻了!来人把她拿下!” 素容上前扯拽着繁依,一起跪下,“请两位殿下恕罪,繁依最近生病了,身体不适,一时忘了礼数。” 三皇子隐隐心痛的问:“生病了,什么病?” “染了风寒,昨夜有点发热,神志有时不清。”素容解释道。 三皇子嘴角带笑,拍了拍五皇子的肩,“五弟,适合而止吧,何必为难这些宫女。父皇让我来皇陵,是有话让我带给你,正事要紧。” 五皇子面无表情的对冯公公说:“让她们散了吧,今日看在三哥的份上,派人将这个叫静娴的宫女送入本王的府宅。” “是。”冯公公低头遵命道。 “三哥,走吧,到我房里坐会,父皇有何事吩咐。”五皇子说着与三皇子一起离开了大院。 院内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无不感叹静娴生死一线的变化。 本来差点连命都没了,可转眼就能去王府了,终于可以离开这个鬼地方,享尽荣华富贵。 静娴被带走时轻声对繁依说:“谢谢。” 繁依觉得自己应该感谢她才对,“祝你好运。” 她和素容回到屋里已是午饭时间。 她们边吃着清汤淡饭,素容边后怕的道:“你疯了吗?在两位殿下面前站出来为静娴这种人求情,而且连礼数都忘了,多危险啊!” 繁依有点明白了,呆在这种地方时刻都有危险,权贵随便一句话就能决定一个人的生或者是死,全凭什么皇子王爷的心情。 “那个静娴为什么要说昨夜的人是她,这不是自己找死吗?难道她平常跟我很要好?” 素容盯着繁依,感觉她像变了一个人,而且什么都忘了,这可怎么办? 繁依被她看着不自在了,问:“我脸上有什么吗?为什么一直盯着我看。” “你是繁依吗?昨夜到底发生了什么,你完全变了个人。”素容困惑的质问她。 “我......其实身体里是装着别的女子。”繁依想跟她解释清楚。 素容一脸不解,没听懂她说的意思。 繁依感到很难说清楚,说多了还会被人当成疯子的。 “我是说身体到处都还很痛,昨夜差点死了,脑子里一直很混乱,什么都记不得了。” 素容叹气道:“五皇子太可怕了,昨夜他醉酒,最先撞到他的是我,要不你当时帮我解围,你也不会出这样的事。” 看来以前的繁依也是个很仗义的女子。 素容继续道:“昨夜静娴也在,她肯定一直躲在暗处。” “早上冯公公召集我们时,她偷偷到我们屋子拿走了玉佩,可她为什么要这样做?”繁依还是不明白。 丰神俊逸的三皇子 素容笑了笑说:“你以为她是帮你吗?她心机好深,是为了赌自己的前程。皇陵里守陵的宫女还不如殉葬来的痛快。要是在皇陵里呆上一辈子,不仅仅是虚度年华,还有更可怕的是长期吃不饱饭,病了也没人管,这里的宫女都是自生自灭。她这是在博一个可以离开皇陵的机会,你以为她会好心帮你顶罪去死吗?” 繁依想了想,明白过来,那个叫静娴的宫女也算是赌赢了。 正好她自己既不想死,也不想去什么五皇子身边当奴婢伺候人。 也算是各得其所吧。 吃过饭,她们各自歇下了。 繁依心中虽还有好多疑问,但看素容也是疲惫不堪,想着以后再问,靠在床上就眯着了。 到了夜晚素容叫她一起去值夜。 夜里她跟着素容,提着宫灯,在偌大的皇家陵园里走着,似乎走上一夜也走不完。 其实就是为每个殿阁、宫室中的长明灯添油。 但这里毕竟是陵园,即便在夏夜,也是凉飕飕,阴森森的。 她们两人心里都有些紧张害怕,盼着早点天亮。 繁依想缓解下心情,问:“夜里只有我们两个人值夜吗?” “还有两个宫女,她们负责东边,我们负责西边,皇陵这么大,不一定碰得到。”又走到一处殿宇,素容带着她走进去,熟练的往长明灯内添上香油。 “那这里的侍卫公公为什么不值夜,只让宫女值夜。” “公公、侍卫有他们负责的范围。内殿内室都由我们宫女来负责。”素容看她一眼,叹气道,“看来你全不记得了,这到底是失心证,还是疯症?得让三皇子找御医偷偷的为你瞧瞧。” “三皇子?”繁依不明白的问,“三皇子会为我找御医,我和他很熟吗?” “你连我们为什么会做来守陵宫女都忘了。”素容想起昨夜的情景,疼心的道,“昨夜五皇子和你拉扯时你撞到了头,会这样应该是头内受了伤。” 繁依忙点点头,只有这个解释才能掩饰她根本不是繁依。 素容拉着她的手,嘱咐道:“记住昨夜的事千万不能让三皇子知道。” “你们在说什么,有什么事不能让本王知道。” 冷不防一个人影闪进殿内,繁依吓得叫出声来,以为是鬼。 素容也有些慌,但很快镇定下来,对来人行礼道:“奴婢见过三殿下。” 繁依定住神,借着殿内的灯火,看清来人穿着浅绿色的锦袍,面容清俊温和,确是上午为她们宫女解围的三皇子。 繁依学着素容的样子,伏了伏身,算是行过礼了。 三皇子笑道:“免礼。” 繁依又学着素容站直,觉得自己现在跟刚苏醒的植物人没什么区别,对一切都一无所知,搞不好就小命不保。 三皇子唇边含笑的问素容,“刚才你们在聊什么,有什么事不能让本王知道的。” 素容看了看繁依,低头答道:“殿下,是......是繁依前两日不慎撞到了头,晕死过去,醒来后什么都不记得了。” 繁依在旁边,一直盯着三皇子那含笑的模样,真是好看啊,还很暖心。 “什么!”三皇子紧张的揽住繁依,仔细瞧她头上有没有伤。 可三皇子突然这么关心她,让她不知所措地愣住了。 三皇子温存地拂过她额头上被留海遮住的一道淤痕,她只觉浑身都酥了,宝宝醉了。 她还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靠近大帅哥,脸都快贴着脸啦。 “依,头上还疼不疼?你不认识我了吗?” 她忙点点头,又摇摇头,他们以前认识吗?她是该认识他,还是不该认识他? 繁依只得望向素容,向她求助。 “殿下,看来她连您都忘了。”素容为她解释说。 三皇子不敢置信,将她右肩的衣衫扯下半分。 繁依吓得赶紧推开他,这里的皇子都是禽兽吗,见到宫女就这样! 肩上的胎记没有错,三皇子又拉好她的衣衫,心痛怜惜的道:“别怕,我是李泽,你的泽哥哥!” “泽哥哥?”繁依和这个三皇子到底是什么关系啊。 素容着急的道:“殿下,最好能请御医来为繁依瞧瞧。” 三皇子心里百般滋味,有点为难的道:“不好将御医叫到皇陵,回宫后本王会尽快让母后把你们接回宫中的。” 素容担心的道:“可是皇后娘娘本就不喜欢繁依,能让我们回宫吗?奴婢怕,还没等到回宫,繁依就熬不住7;150838099433546了......” “本王知道了,你下去吧。”三皇子不愿再听下去。 素容无奈的退了出去,繁依想跟着她,却被三皇子拦住了。 “依,明早回宫我就去求母后,什么都答应她,只要能让你回到宫中,回到我身边。”三皇子将她紧紧拥入怀中。 繁依手足无措,不敢动,任他拥着。 她的脸颊贴在三皇子胸前,听着他平稳而强劲的心跳,让她感到安全温暖。 她不知道以前的繁依和三皇子是什么关系,但她已深深地被这个三皇子吸引。 “泽哥哥。”在他怀中她轻轻的叫了声。 三皇子惊喜的放开她,笑看她,“你记起我了。 繁依点点头,“记起了一点。”她猜以前的繁依和三皇子一定是两情相悦。 三皇子李泽牵起她的手走过皇陵中数不清的殿阁,来到一座廊桥上。 凉风习习,他们相携而立,衣带翩飞。 廊桥上的视野宽广,漫天繁星,前面矗立着几座巍峨的陵寝。 李泽温存的拨开她额间的碎发,“站在这里冷不冷?” 繁依靠着他一点也不觉得冷,“不冷。泽哥哥,这里葬着多少皇帝?” 李泽听她这样说话,有点诧异,“你忘了吗?这里只葬着几个父皇的嫔妃,中间最高的那座陵寝是空的。父皇只是事先为自己修好了陵寝。” 繁依明白了,好多古代帝王一登基就开始修自己的陵墓,早早就安排好了身后事。 繁依不禁又问:“五皇子的亲娘葬在这里,她是怎么死的?” 李泽点了点头,没回答她,却说:“看来你这次伤得不轻,身体要是没事,必须得重学宫廷里礼仪。回到宫中后千万不能再如此说话!” “奴婢记住了。”她这样说话对吗,和素容一样在权贵面前毕恭毕敬,卑微如尘埃。 李泽怜惜的吻了吻她的发髻,“只有我们俩时不必如此,你是最好的,答应我,这一辈都陪着我。” 他那迷人富有磁性的声音,令她心都软了,情不自禁的“嗯”了一声。 但想起昨夜的事,她捉紧他的衣襟,她不能答应他。 古人极重视女子的忠贞,昨夜经过五皇子的事她已不是完璧之身,可素容说过这事不能告诉三皇子。 她到底该不该说,还有她本不属于这里,她其实是一个大大咧咧,像个假小子样活了二十多年的现代女子。 就像她莫名其妙穿越到这里一样,也许有一天她也会莫名其妙的回去。 李泽看她欲言又止的样子,笑着安抚她,“总有一天我会成为太子,成为这大周朝的皇上,无论如何我都会一直保护你。” 大周朝,是历史上的哪个周朝,或是一个历史上都未记载的未知朝代。 看着眼前这个深情的三皇子,她禁有点想留在这里了。 管它是什么地方,若有他可以与自己相伴到老到死,何尝不是一种幸福。 繁依依偎在他怀里,望向天空中闪烁的星星,指着最亮的那颗问:“泽哥哥,这颗是北极星吗?” “不是,是天狼星,那边一颗是牛郎星,那边是织女星......” 在廊桥上看了一夜的星星,这样的浪漫她还从未有过。 清晨与他分别时,她依依不舍,一直挥手,直到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远处。 没想到活了二十多年,竟是在这未知的朝代,对一个古代男子一见倾心。 回到住处,倒床就睡,这一觉睡得特别香甜安稳。 接下来的日子她跟着素容尽快适应这宫女的生活。 宫中秘闻 皇陵内的宫女日子过得虽清苦,但也清净。 三皇子走后,五皇子因皇上有事召他入宫,也随后离开了皇陵,静娴跟着五皇子走了。 这里宁静的再无任何是非,她和素容要做的事其实很轻松,就是每晚添灯油。 只是日夜颠倒,白天睡觉,晚上做事。 宫女们闲来无事,也会偶尔聚在一起议论下宫里的事。 她从只言片语里,大概知道自己身处什么样的皇朝。 当今皇上李裕是开国君王,在位已经三十余年。 太子是皇上的长子,太子的母妃是当今皇上的糟糠之妻。 早在皇上一统天下前就病故了,后追封为贞元皇后。 如今的皇后是李裕称帝十年后才册封的,原是宫中德妃,她生有三皇子、四皇子、六皇子三个皇子。 五皇子是淑妃所生,十年前淑妃不知为何惹怒了皇上,被赐死。 那时八岁的五皇子李灏,被送到边疆的军营,说是历练,实则是发配。 而五皇子没有死在军营,反倒成了勇猛的大将军。 据说不到十五岁就带兵打仗,十六岁时挂帅南征大胜,灭了南荆和楚两个小国。 皇上亲封他为大将军,一直战功赫赫,去年封南楚王。 当今皇上总共有十位皇子,除了五皇子外,就属皇后生得三皇子最优秀。 三皇子从小聪明过人,又有多位大儒名师教导,长大后文武双全,极受皇上喜爱,十六岁时已封为永贤王。 太子李澜早年随皇上征战天下,也是战功彪炳,但如今年过四十,变得中庸无能。 在朝中地位岌岌可危,完全靠朝中几个老臣的支持,才撑到如今。 若太子被废,在皇子中最有可能被立为太子的便是三皇子。 这就难怪每次一提到她和李泽的事,素容总是唉声叹气。 李泽极有可能是将来的太子,未来的皇帝。 再看看现在的她,不过是最低等的宫女,两个人如何能在一起相伴一生。 老7;150838099433546天爷是在跟她开玩笑嘛? 送给她一个一见钟情的帅哥,却又给她一个完全不配的身份。 她是研究历史的人,当然知道在等级森严的封建社会这种爱情难如登天。 想想都觉得灰心了,还是想办法回去的好。 可素容还是说会帮她,竭尽全力帮她成为三皇子身边的人。 当素容说这话时,她瞪着素容看了许久,才问:“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素容楞了一瞬间,说:“我们从小一起在宫中长大,情同姐妹。” 繁依不由感动的拉着她的手,叫了声:“好姐姐。” 繁依也想明白了,若没有办法再回到现代,可以依靠的人就是三皇子,犹如亲人,情同姐妹的人只有素容。 所以这两个人她一定要好好珍惜,好好对待。 在皇陵里平静的过了两个月,繁依基本适应了这里的生活。 眼看已入秋,天气渐渐转凉。 这日白天,她和素容都没睡,在院子里撑开竹篙晾晒衣物。 冯公公领来两个看似身份尊贵的宫女,命她和素容收拾东西,跟着两位姑姑回宫。 她们很快收拾好,和两位姑姑,坐上了一辆马车。 繁依心中暗想,这是李泽派来接她们的人吗? 记得那日分别时李泽说过,会尽快接她们回宫。 她不由暗中欢喜,看来很快又可以见到李泽了。 素容却心里发紧,不时看向繁依,好像有话要说,又不便说。 马车跑了约莫一个时辰,车速慢了下来。 繁依听到车外有街头的喧嚣声,忍不住掀开车上的垂帘,看了看商贾聚集,繁华的皇城街道。 原来这就是天子脚下的街市。 车内的一位年长的姑姑轻咳了一声,严肃的道:“把帘子放下,宫中的女人岂可抛头露面!” 繁依吐了吐舌头,赶紧放下帘子,乖乖地坐好。 过了一会,马车外安静了下来,应该是进入了皇宫。 马车稳稳地停了,繁依最后一个从马车中下来,眼前一亮。 宽展的道路,几乎和现代的大马路一样宽。 侍卫列队有序的来回游走,四周是高高的宫墙,远处的亭台楼阁金碧辉煌,重重叠叠,似乎望不到尽头。 两边各有一个宫门,朱漆明艳。 一个宫门又高又大,上面有漆金大字“英华门”。 另一个宫门矮一些窄一些,上面是普通的三个大字“平泰门”。 两个姑姑带她们从平泰门进入皇宫,走过一条长长的夹道,又转了几个弯。 她们一行到了祥瑞宫门前,一个姑姑对繁依说:“你跟我来,皇后娘娘要见你。” 素容想跟着一起去,被另一个姑姑拦住了,“皇后娘娘只要见她一人。” “见到皇后娘娘小心回话。”素容无奈的嘱咐繁依说。 素容心里清楚如今回宫未必是好事,繁依什么都不记得了,还不知会出什么岔子。 但若不回宫,繁依就没有机会留在三皇子身边,也只有听天由命了。 繁依进入祥瑞宫,绕过一面凤壁,眼前豁然开朗。 殿前的庭院里种满了花花草草,又穿过了中间的庭院,这才到了正殿前。 殿外依次站着一排宫女太监,领着她的姑姑停住脚步,命殿外的一个小宫女进去通报。 不一会儿,殿门开了,繁依走了进去,只听有个太监道:“皇后娘娘,那个贱婢来了。” 繁依低着头,站在殿中不敢乱动,盯着青灰色大理石地板,光洁如镜。 “大胆,见到皇后娘娘还不跪下!”太监呵斥她。 她一时没想到,正在犹豫,感到膝盖处突如其来的一阵剧痛,向前扑跪在地。 是站在旁边的宫女直接对着她的膝盖踢了一脚。 “奴婢见过皇后娘娘,恭祝皇后娘娘玉体金安。”她想到素容的嘱咐,顾不得心里的委屈,只有先请安。 “抬起头来。”高高在上的皇后娘娘声音缓沉的开口说道。 繁依老老实实地抬起头,看向坐在正上方的皇后。 皇后身材圆润,标准的鹅蛋脸,眉眼生得娇俏,头上插得几支凤簪闪闪发亮。 保养的极好,看上去最多三十余岁,完全看不出竟已生过三个皇子。 繁依估计皇后的样貌比实际年龄要年轻许多。 皇后也在打量繁依,扯着嘴角笑了笑说:“有段日子不见,你倒是出落得越发标致了。” 是在夸赞她吗?她默默地低下头。 皇后雍容谦和的道:“既然又回宫了,就留在本宫身边吧。” 繁依一时没明白皇后把她留在身边是什么意思,还呆呆的跪着。 皇后身边的太监提醒她道:“还不快磕头谢恩。” “谢皇后娘娘恩典。”繁依将头低得更低,但不太明白磕头是怎么个磕法。 皇后旁边站着的姑姑本又要训斥繁依,却被皇后拦住了,“罢了,昙云把她带下去吧,她有什么不懂好好教就是了。” 皇后心中却奇怪,繁依似乎跟从前有些不一样了。 “是。”昙云拉起繁依,带着她退了出去。 繁依只觉两个膝盖都跪疼了,走到殿外如释重负。 正要舒口气,冷不防结结实实地撞到了一堵墙。 繁依用手按住额头,抬起头,只见她撞到的不是墙,而是李泽。 要这天下,也要你 “泽哥哥,是你啊。”她毫不掩饰扯着李泽的衣袖,开心的笑了起来。 李泽居高临下看着她,眉眼舒展,笑容明媚如春,却在极力克制内心的喜悦,硬是带着几分严厉道:“总是这样冒冒失失,若是再一头撞在墙上怎么办。” “哦。”繁依有点失望的松开他的衣袖,还以为他会开心的把她搂在怀中。 “大胆,见到殿下敢如此放肆。”昙云面无表情的道。 繁依这才记起自己还在皇后宫中的正殿外,行礼道:“奴婢见过三殿下。” 李泽微微蹙眉,转向昙云道:“你先下去。” 昙云为难的道:“殿下,可是皇后娘娘正等着您商量大婚的事,还有......” “知道了,下去。”李泽的声音虽柔和,却也透着不可违抗的威严。 昙云只好恭敬的退下。 大婚?李泽要结婚了吗?和谁?肯定不会是她。 繁依意识到李泽让她相伴一生也好,素容说的帮她留在李泽身边也罢,那都不是以妻子的身份呆在他身边。 他是皇子、王爷,甚至未来的皇上,他的妻子、皇妃,未来的皇后只可能是出自名门的大家闺秀。 而她只会是他的姬妾、侍妾、奴婢。 这便意味着她必须和一大堆女人分享他,作为现代女性她感觉自己很难做到。 她不禁向后连退了几步,“奴婢告退。” 李泽却强行牵起她的手,“跟我来,我有话想跟你说。” 繁依挣扎着想甩开他,“殿下什么都不要说了,奴婢明白,奴婢知道!” 可李泽不听,牵着她的手,在众目睽睽之下,把她带出了祥瑞宫,来到芳庆宫外,才松开她的手。 繁依望向陈旧的芳庆宫门,不明所以的问:“这是什么地方?” “依,你忘了吗?小时候我们在这里青梅竹马的日子吗?我是不会负你的,相信我!” 原来她和三皇子是青梅竹马的感情,她一时愣住了。 李泽将她紧紧拥入怀中,“不要伤心,现在我虽无法娶你,可你要相信我,总有一天我会娶您,就像民间娶妻那样,给你名分!将来只有你会是我的王妃,我的皇后,唯有你,明白吗!” 繁依被7;150838099433546他拥得快喘不过气来,她相信他说得每一句话,可她并不是和他青梅竹马的那个繁依。 “殿下,奴婢不想当什么王妃,奴婢不是繁依......” “三哥好雅兴啊,大白天的在这里和宫女偷情。”不知什么时候五皇子从芳庆宫内推门走了出来。 李泽松开繁依,将她挡在身后,“五弟,你怎么会在这里?” 五皇子李灏,一身玄色镶金边的锦袍,神情慵懒,随意道:“我是在故地重游,哪有皇兄这般兴致。” 李泽笑道:“你误会了,她是繁依,你还记得吗,小时候常和我们一起玩耍的小宫女。” “哦。”李灏漫不经心的看了看李泽身后的繁依,笑道:“不太记得了,不过小时候那些小宫女都喜欢缠着三哥,对我并不待见。” 李泽怕繁依听了这话更伤心,忙转移话题道:“五弟,你如今也是南楚王了,还这么不正经。父皇也该为你娶个王妃来管束你才是。” “在军营里野惯了,有哪个大臣敢将闺女嫁给我。不打扰皇兄了,小弟告退。”李灏临走时斜斜地瞟了繁依一眼。 繁依只觉心中一紧,莫名害怕的躲开他的目光。 李泽也感到自己刚才有些冲动,揽住繁依的肩,道:“走,送你回去。” 繁依点点头,跟在他身后,心中一片混乱。 面对李泽的深情,她应该适应这里的规矩,接受一夫多妻的现实吗。 她想到以前看过的那些宫斗剧,努力回忆宫斗剧里的那些手段计谋,可想想都觉得累。 转念一想,她若永远回不去了,为什么非要留在皇宫,也可以和李泽一起找处山清水秀的地方隐居,过过男耕女织的生活。 新鲜的空气,绿色的蔬菜,绝对环保原生态的日子,那也不错啊。 她拉了拉李泽的袖摆,李泽停下脚步,回头看向她。 “泽哥哥,你可不可以带我离开皇宫,我们找处山清水秀的地方过普通人的生活,岂不是神仙伴侣。” 李泽脱口而出,“这不可能!” 繁依希望能说动他,“我们会很快乐,我陪你读书写诗,你陪我赏花唱曲;我们可以游遍大江南北......我还会做好多你没见过的菜,我还会好多你不知道的事,对了,我们可以开个古玩店,我最擅长古董鉴别......” “繁依,你在说什么?就算在皇宫内我们同样可以这样过。”李泽捧起她的脸,无比坚定的说,“我要这天下,也要你!” “可是我......”她本想说自己不喜欢过宫斗的日子,可再想想李泽凭什么为了她放弃那垂手可得的皇位,她不能太自私,便点点头,“嗯,我会等你的。” 李泽笑着温柔的吻向她的唇,她不由头一偏,躲过了他的吻。 他以为她害羞,轻轻吻了吻她的额头。 繁依的心又化了,傻傻的道:“我爱你,只要你不离开我,我会陪你一辈子的。” 他动情的又吻向繁依,不同于刚才的温柔,这次吻得火热、霸道、激烈。 繁依忘乎所以的回应他的吻,以后宫中的日子再难,她也要不惧生死,不计荣辱的与他相伴到老。 回到祥瑞宫时,昙云姑姑焦急的站在宫门口,一看到他们,忙对李泽行礼道:“殿下,您总算回来了,娘娘等您等得好着急。” 李泽不舍的看了眼繁依,“本王这就去拜见母后。”便先走进了祥瑞宫。 昙云姑姑回头冷着脸,对繁依道:“跟我来。” 顽皮的小太监 皇后在殿中又怒又急,叫泽儿过来是商量他与陆丞相千金大婚的事。 可适才却听闻,泽儿走到殿外,遇到繁依,带着繁依就走了。 这成何体统,这事要是传到陛下耳中,或传到朝中,那些支持太子的老臣又要兴风作浪。 陛下易储的心又会动摇,这个繁依真是泽儿的灾星,她一定要将繁依除掉。 “儿臣见过母后。”李泽步入殿内,请安道。 皇后含怒责问道:“我已让她入宫,你又何须急于一时!宫中风言风语传到朝中必会引起大麻烦。” “儿臣知错了,只因许久未见,想单独跟她说两句话。” 皇后平息自己的怒气,其实是心疼,三个皇子中她对李泽要求最严格,严即是爱。 她也将所有的希望寄托在李泽身上。 李泽也没辜负她的期望,样样都十分出众优秀,深得陛下喜爱。 唯独在感情上他偏偏喜欢一个地位极低的宫女,两个人还爱得死去活来。 原本她想将他们分开一段日子,李泽自然就会忘了那个繁依。 可事与愿违,前几日他竟以与陆丞相女儿的婚事相逼,非要将那个宫女接回宫中。 这可是皇上亲订的婚事,出不得半点差池。 为这事她烦心不已,想着先将这宫女接到身边看着再说。 皇后放缓语气,劝道:“泽儿,如今我已将她接到身边,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等你完婚后,我自然会找个理由将她送到你身边。” 李泽想到刚才的一时冲动,也有几分后悔,“都怪孩儿鲁莽,谢母后成全。” 皇后对他召了召手,“泽儿,过来。” 李泽走到跟前,皇后拉着他坐下,将一本册子递给他,道:“这是明日送到陆家的聘礼,还有天星阁算出的吉日,你看看。” 李泽看也没看,推回到皇后眼前,恭顺的笑道:“全凭父皇母后做主,儿臣并无任何异议。” 看他完全不上心的样子,皇后无奈的摇摇头,“也罢,我会安排好一切。不过在完婚前,不要再私自见那个宫女了,这个你一定要答应我。” “孩儿知道。” 皇后怜爱地拍了拍他的肩,唠叨道:“泽儿,你是皇子,有几个姬妾也不是大事,可你时刻都不要忘记自己的身份。至于那个宫女更应谨守规矩本分。我这都是为你好。” 李泽伸手搭到皇后的肩上,笑道:“母后,孩儿一定谨记您的教诲。可孩儿饿了,能不能让御膳房弄点好吃的。” “好了,好了,还用你说,我早已让御膳房准备了你平日爱吃的菜肴,你呀!”皇后慈爱的用手指点了点李泽的额头。 李泽见母后消气了,便陪着东扯西拉的聊起些闲话。 昙云带着繁依来到祥瑞宫寝殿后面的一间小屋,指着屋内空的一张床道:“你暂时和我住在这里。” 繁依看这里的屋内陈设比皇陵内的好多了,也宽敞好些。 “昙云姑姑,和我同来的素容她住在哪里,我想和她住在一块。” 昙云微抿嘴角,不屑道:“你如今是皇后寝殿内侍奉宫女,她不过是宫内打扫宫女,岂能同住一处。” “可我和她在一起住惯了。”繁依心里发慌,这往后若没有素容时刻在身边提点,她可怎么办啊! 昙云看着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宫女,想着她也活不久了,耐着性子说:“你就知足吧,打扫宫女住得地方不及这里三分。赶紧收拾,入夜后跟我到皇后寝宫伺候。” 入夜后,她跟着昙云到皇后寝宫伺候,其实也不用她们近身伺候。 她和昙云守着的地方,离皇后睡得床还隔着几层帘子。 皇后入睡后她们一直站着,到了半夜才可以铺上垫子,就地轮流歇息一会。 皇宫中的规矩比起皇陵里多,昙云只跟她说过一遍,她根本就记不住。 繁依只知道一旦触犯规矩,处罚还挺重的,整晚都小心翼翼。 好不容易熬到天亮,皇后起床,昙云只让她在一旁看着学,也没让她做什么具体的事。 不过她算是见识到了古代森严的等级制度,皇后睡个觉,整个寝宫里里外外竟有十来个宫女守夜。 她站在一旁上下眼皮只打架,快熬不住时,昙云总算示意她可以退下了。 她们还没回到住处,刚走到寝殿后面的一棵大树下,昙云忍不住开始训斥她。 繁依低眉顺眼的听着,无非是说她昨夜这也做得不对,那也做得不对,好在皇后宽容没惩戒她。 昙云正训的起劲时被皇后身边的一位近身姑姑叫走了。 繁依实在困得不行,索性靠坐在大树下睡着了。 睡得正香时感觉有人在用毛绒绒的东西挠她的鼻孔,她顺手一推,不耐烦的道:“别闹,还让不让人睡觉!” 睁开眼一看,一个约莫十三四岁的少年跌坐在地上,手里拿着根狗尾巴草,指着她怒道:“你竟敢推我,看你是不想活了!” 繁依看那少年的模样,只觉好笑,以为是个小太监,“什么鬼地方,睡个觉都不让人安生。” 她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草,伸手想拉起小太监。 那小太监犹疑了一瞬,打开她的手,自己站了起来。 繁依看他衣袍上也沾了些杂草,顺手帮他拍了两下。 “你!你敢打本......我。”小太监一脸惊讶,两颊泛红。 繁依夺过他手里的狗尾巴草,叼在自己嘴里,“我是帮你拍掉身上的草好不好,刚才你打扰了我的好梦,我都没怪你,我们7;150838099433546算是扯平了。” 小太监觉得有趣的问:“你是新来的宫女?” 繁依点点头,伸了个懒腰。 小太监忽然高兴起来,“太好了,那你来陪我玩吧。” 繁依摆摆手,转身道:“你自个玩吧,我要回屋睡觉了,拜拜。” 小太监楞了一瞬,拜拜是什么意思,随即气得直跺脚,但又觉得这个宫女很有意思,不同于宫里那些中规中矩跟木偶似的宫人。 三皇子的大婚 繁依在皇后宫中没呆几日,就是迎来了三皇子大婚。 皇上特许三皇子在宫内的文华殿行大婚礼。 在大婚当日一清早皇后眉开眼笑,喜不自禁,打赏了在皇后宫内所有的宫人。 繁依拿着银子心里却高兴不起来,心里在不断说服自己,在古代三妻四妾很正常。 谁叫自己命不好,穿越也没穿越成什么公主、大小姐之类的,连个最起码的正室都更难指望上。 随皇后去文华殿参加三皇子大婚的宫女里竟有她。 昙云告诉她时,她觉得奇怪,自己不过是个新来的宫女,又不太会服侍人,就不怕她出什么乱子。 但转念一想,去就去呗,老呆在一个地方也怪闷人的,到宫里四处走走看看也好。 跟着皇后的凤撵走到文华殿时,皇上也是刚刚到。 看到皇上从步撵上走下,宫人们纷纷跪地行礼。 繁依忍不住抬头偷偷瞄了眼。 皇上身着明黄色朝服冠带,剑眉星目,眼角额间虽已有几道深深的皱纹,但依旧英气逼人。 难怪三皇子和五皇子都长得帅,看来不光是皇后妃子长得美,皇上年轻时只怕也是个大帅哥。 皇上看到皇后,正微微一笑,似察觉有人在窥视他,朝繁依跪地方向看去,繁依慌忙低下头,不敢再多看一眼。 “陛下,怎么了?”皇后顺着皇上的目光望去,没瞧出什么不妥。 皇上携起皇后的手,只觉是自己看错了,道:“没什么,我们进去吧,别错过了泽儿的吉时。” 皇后含笑点点头,“都平身吧。” 繁依起身跟着一大队宫人步入文华殿,她却被安排在殿外的台阶上站着。 跟在皇后身边进入殿内的也只有两个近身宫女。 她瞅着殿内除了皇上皇后,便是一些官员及家眷。 有些级别低的官员和他们宫人一样站在殿外观礼。 整个文华殿张灯结彩,喜气洋洋,热闹又不失庄严。 不一会有个官员宣布吉时已到,李泽身着大红色喜服与三皇子妃并肩步入文华殿。 皇子妃身穿绣有金凤朝阳大红长尾华服,头顶大红色丝质喜帕,身若扶柳、步履款款。 繁依猜想那喜帕下的面容应该也是绝色天香的吧。 三皇子经过她身旁时,忽然含情脉脉的看了她一眼。 她亦有领会,却装作未看见。 他的眼神越是温柔深情,她越觉得心里发酸。 一来到这里就注定是当小三的命吗,老天爷倒底是什么鬼安排。 从观看大婚礼,直到又回到皇后宫中,繁依一直心不在焉。 今日皇后开恩,没有了那么多规矩,宫女太监们聚在一起吃吃喝喝,热热闹闹的。 可繁依连皇后赏赐的好酒好菜也只吃了几口,就自个找了个安静的地方呆着了。 四处都是花花草草,这会什么人也看不到。 繁依随手摘了朵菊花,漫不经心的扯着花瓣。 心里一直在想自己为什么会穿越到这里?在这里友该如何生存下去? “你!你……你在做什么?这可是母……皇后娘娘最喜欢的菊花。” 繁依赶忙丢掉手里的菊花,看到冲着她叫的正是前几日见过的小太监。 她紧张的心放松了下来,好在不是皇后身边伺候的那几个姑姑,要不然她不是挨罚就是挨训。 “我怎么知道。”她懒得理那个小太监,想另寻个清净地方。 小太监手里拿着块糕点,一边吃一边指着她,“你……” “你什么你,我又不是没有名字,我叫繁依,你叫什么?” 小太监被她顶的差点噎住,“我叫湘……湘儿。” “湘儿?”繁依重新打量他,难道他是个宫女,这名字也太女性化了。 见他与那日不同,穿着一身红衣,皮肤白净,可梳着男子的发髻。 与宫里太监的穿着也不同,她以为小太监和大太监的穿着本来就不同。 繁依忍不住捏了捏他白皙的脸颊,不确定的问:“难道你是宫女?” “大胆!”小太监含怒打开她的手,“你胡说,我分明是个男子!” “哦。”繁依拍了拍他的肩,想他这么小就入宫当了太监,想来应该是穷人家的孩子,不免对他心生同情。 “湘儿,你平日在哪里当值?辛不辛苦?要有太累的活可以叫我帮忙,我就住在皇后寝殿后面的小屋里。” 小太监看她心地还挺善良,没再生气,嘟着嘴问她:“大家都在吃酒,你怎么一个人呆在花园里?心情不好吗?” “何止是不好,简直糟透了。” “为什么?” “跟你说了,你也不懂。” “你不说怎么知道我不懂呢?” “哎,没有人会懂。要没什么事,我就回屋休息了。” “喂,这糕点很好吃,去吃点糕点再歇息。”小太监叫住她,似乎还想跟着她。 繁依回头笑了笑,“这还叫好吃吗?等哪回我做些点心给你尝尝,那才叫美味。” 她不禁想起了蛋挞、芝士蛋糕、黑森林…….咽了咽口水。 好想念以前和几个闺蜜一起的下午茶时间。 “你会做糕点?”小太监不相信的问。 “那当然,而且绝对是你想不到的美味!” 小太监性急的拉着她的衣袖,“不如现在我就带你去御膳房,做出来给我尝尝。” 繁依拉开他,摸摸他的头道:“下次吧,今天我心情不好。你快去席上多吃些,你这个年龄可正是长身体的时候。” “繁依姐姐……”小太监试着想留住她。 “乖。”繁依今日只想自己待会,对他挥挥手,朝住处去了。 想来想去也想不出个所以然,还不如回屋蒙头大睡一觉。 三皇子大婚的第二日,同新皇妃一起进宫请安。 繁依刚好值夜,白天便回屋歇着,故意避开了。 私下听宫女们说到三皇妃都是赞不绝口,美丽端庄自是不用说,琴棋书画也是样样皆通。 繁依听着感觉自己到了这里完全是一无是处,如何跟这里的大家闺秀比。 以后若三皇子发现她根本不是真正的繁依,还会这么爱她吗? “繁依姐姐,在屋里吗?”屋外有人在敲门。 她听声音耳熟,忙打开门,看到小太监站在屋外,像做贼似的东张西望。 繁依奇怪他怎么又来找她,问:“湘儿,有什么事吗?” 他笑道:“今日心情好些没,到御膳房做糕点给我吃吧。” “现在?”繁依只觉这个小太监就是个吃货。 小太监拉住她不放,耍赖撒娇,“繁依姐姐,就现在吧,现在我就带你去御膳房。” 繁7;150838099433546依听昙云讲过,每个宫里的宫人要各司其职,各为其主。 若没有主子的吩咐,是不能随意在宫中乱走乱逛的。 “可是……” “别可是了,没事的,我带你去。”小太监拽着她出了祥瑞宫。 你若不负,我定不弃 她看小太监对宫里的路还挺熟的,左穿右拐的把她带到了御膳房。 一走进御膳房,繁依简直傻眼了,如同现代大型酒店内的超大厨房。 十几个灶台在同时运作,宫人们都非常忙碌。 洗菜、烧火、调味、蒸、煮、炒,各自有序的在忙。 一个像是御膳房里管事的太监走到他们跟前,欲向那小太监行礼,被小太监制止了。 繁依心下奇怪,感觉小太监身份不一般。 小太监笑着问管事的太监:“案台、炉子准备好没?” “已准备好,这边请。”管事太监将他们领到一处空置的灶台边。 繁依心里盘算着自己该做点什么点心呢? 想到自己以前在家DIY做出的糕点,曲奇饼干、蛋挞、纸杯蛋糕…… 可放眼看御膳房里找不出一件她DIY时会用的工具。 小太监急着问:“7;150838099433546繁依姐姐,你要做什么糕点,我让他们准备材料。” 繁依只有硬着头皮一试,“做蛋挞,需要面粉、鸡蛋、苏打粉、发酵粉、牛奶,先要这些吧。” 小太监吩咐管事的太监,“快去准备。” “是,不过这位姑娘说得苏打粉、发酵粉、牛奶是指的什么?”管事太监不清楚的问。 “嗯......”繁依想了想,看到别的灶台上刚出笼的馒头,说,“苏打粉、发酵粉就是做馒头包子时用来发面的。牛奶吗,就是牛乳,御膳房里有吗?” 管事太监明白过来,有点为难的道:“姑娘说得这些食材都是有的,不过牛乳是比较贵重的食材,这个......” “什么这个那个,都给我拿来,快去快去!”小太监不耐烦的道。 管事太监不敢得罪小太监,连忙去准备食材。 繁依撸起袖子,说做就做。 尽量利用有限的工具,最后做出来的蛋挞与以前在家里DIY的竟也有七八分像。 味道也还可以接受,小太监连吃了两个,赞不绝口。 繁依热情的让帮忙的宫人也都来尝尝,大家都觉得特别、新颖、好吃。 御膳房里一时说说笑笑,宫人们没那么拘谨了,热闹起来。 繁依信心大增,感觉自己也不是一无是处,想着再多做几盘,让更多的人尝尝现代的糕点。 她继续和面,小太监也兴趣勃勃的跟着她学做蛋挞。 繁依看他笨手笨脚,根本不是会做事的人,脸上衣衫上到处沾到了面粉。 “你到底是什么人?应该不是宫里的太监吧。” “喜欢你把我当成太监。”小太监乐呵呵的说。 繁依玩笑道:“竟然还有人喜欢当太监。” “大胆,竟敢嘲笑我。”小太监假装生气,将案板上的面粉往繁依的脸上拨。 繁依躲闪不及,脸上也沾到不少面粉。 她立刻还击,将手里粘的面糊直接往小太监脸上涂。 两人都不愿停手,在御膳房里玩闹起来。 “六弟,怎么跑到这里来胡闹?” 只见三皇子走了进来,拦住小太监。 繁依停下手,笑容僵住了,整个人也僵住了。 御膳房里的宫人忙放下手中的事行礼。 繁依僵僵地行礼,“奴婢参见三殿下,参见六殿下。请六殿下恕奴婢不知之罪。” 她早已猜到小太监肯定是皇亲国戚,要不然怎么能在皇宫内如此自由都没有人敢管。 六皇子郁闷的道:“都免礼吧。三哥,都怪你揭穿我的身份,一点也不好玩了。” 繁依一下不知该如何自处,躬身道:“谢六殿下不罪之恩,奴婢告退。” “繁依姐姐!”六皇子还想留住她。 三皇子以兄长的口吻道:“今日吴少傅已在学堂等你多时,母后正派人四处寻你,今儿的功课一点都没学吧,还不快去。” “哦。”六皇子无奈的走了。 繁依趁机退出了御膳房,沿着来时的路走回祥瑞宫。 走到一处没人的转角,只听身后有人叫她。 听声音就知道是三皇子,她心中纠结了一瞬,停住了脚步。 三皇子走到她面前,她礼数周全的行礼道:“三殿下叫奴婢还有何吩咐。” “依,你在生我气吗?”李泽担心的问。 繁依摇摇头,“没有,只是心情不好,实在说不出恭喜你之类的话。” 李泽心痛的搂住她,“让你受委屈了,今日我已请求过母后。她已应允中秋之后就将你赏赐给我。” 繁依感觉自己就像件东西,轻轻挣开他,“谢过三殿下,三皇妃呢?今日你和她一同入宫,怎么没陪着她。” “她与母妃,还有后宫的几位娘娘在闲聊。”李泽有些不知所措的承诺她道,“依,到了王府,我虽不能给你正妃的名分,但对你绝对是全心全意的!” “明白。”繁依勉强微微一笑。 她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呢,也许这就是老天对她最好的安排。 在这个把人分成三六九等,等级森严的世界,有个皇子全心待她,守护她。 她还是幸运的,只是在皇陵的那夜......五皇子已经强幸了她。 她已不是处子之身,若三皇子知道了还会全心待她吗? “依,你到底怎么了?知道吗,适才你和六弟玩闹时笑得好美。” 繁依现在的样子让李泽感到好陌生,看来他的大婚真是令她伤心了。 他恨不得把心掏出了给她看,她应该最清楚,他们青梅竹马的感情是谁也改变不了的。 繁依又对他笑了笑,“我若已不是以前的繁依,你还会这样待我吗?” “又在说什么胡话,以前的你现在的你,都是你啊,我会一直这样待你!” 繁依望着他真挚清澈的眼眸,难过的抱住他,“泽哥哥,我不是在生气,我是害怕!害怕无法适应以后的生活,害怕你总有一天会弃我而去!” 李泽轻轻的拍着她的背,安慰道:“傻丫头,别害怕,我们会相守一辈子,我会护你一世。” 繁依将眼泪鼻涕在他胸前擦了擦,放开他,“嗯,你不弃我,我也定不会负你。” 李泽趁机从袖子里拿出一支并蒂蝴蝶簪插到她发髻上,捏了捏她的鼻子,放心的道:“你呀还是这么爱哭,以后别再跟着六弟胡闹。” 繁依摸了摸头上的簪子,吸了吸气问:“什么啊?我们可没胡闹,是做在糕点,你刚才也该尝尝。” 她又将簪子拿了下来,两只蝴蝶的立体造型,鎏金掐丝,翅膀上的翠羽鲜亮如新。 两只蝴蝶似在花丛中嬉戏,她有些爱不释手,研究过好多古簪,但没见过如此精致的。 李泽拿过她手中的蝴蝶簪,再帮她插上,道:“喜欢就一直戴着,我带你回母后宫中,免得你自个回去被那些老宫女训斥。”。 繁依想抽回手,却被他抓得更紧。 她心情好些,想着她和李泽就如同这两只蝴蝶相依相伴。 可又想到化蝶的故事是个悲剧,心中隐隐觉得不是个好兆头。 中秋宫廷家宴 回到祥瑞宫她和三皇子依依不舍的分别后,她自个走回住处,却看到素容在她住处门口等着在。 有几日没看到素容,又见到她,繁依高兴的拉着她问:“你住在哪里?为什么我在这宫里看不到你。” 素容看到她也很高兴,“我住在更偏僻的地方,由宫中负责打扫的姑姑看着,也不太自由,今日才将我派到皇后寝宫这边打扫,就趁机来看看你。” “我很好,有昙云姑姑带着,值夜的事也不是很辛苦。” 素容握紧她的手,道:“今日我来就是要提醒你,在皇后宫里一定要多加小心,不要相信任何人!皇后娘娘是不会轻易让你和三皇子在一起的,可你知道我们的使命,你一定要想办法呆在三皇子身边!” “我们的使命?”繁依有点听不明白,她们做宫女还会有什么使命。 这时她们看到昙云姑姑远远的朝这边走过来。 “我不能在这里久留,你万事小心。”素容慌忙拿起扫帚朝别处去了。 昙云姑姑走近后,问道:“刚才和你说话的宫女是谁?” “是和我一起在皇陵呆过的,碰巧遇上打个招呼。” “她是素容吧。”昙云姑姑冷冷一笑,进屋去了。 繁依对素容刚才的话百思不得其解,不过凡事小心点总是没错的。 没过几日,繁依会做糕点的事竟传遍了祥瑞宫 皇后娘娘亲自吩咐下来,让她这几日再不用跟着昙云值夜。 要她专心在御膳房做几款新式的糕点,等中秋节宫中家宴时让皇上皇子们都尝尝,图个新鲜热闹。 这个差事繁依还挺喜欢的,至少没那么无聊,每晚不用像罚站式的站在皇后寝殿外。 六皇子倒是一日也不落下,天天跑到御膳房来,跟在她屁股后面,说是要学做糕点,其实就是来大吃特吃的,纯粹一吃货。 她虽已知道六皇子的身份,再不敢太放肆,但在他面前不会拘谨,还是一副姐姐的架势。 繁依不断的试验、调味,适应了古代的厨具,做出的曲奇饼干、小蛋糕的味道还真是越来越好了。 以前闲暇时才做次把的DIY,到这里变成了专长,想着要是在御膳房呆上个一年半载,估计也能变成专业糕点师傅。 转眼便是中秋家宴,全由皇后安排,宴席摆在宫中一处湖畔。 据说除了皇上皇后,太子和各位皇子公主,还有几位地位较高的后妃都会出席。 傍晚过后,皇室家宴即将开始,繁依忙碌的将做好的糕点一一摆盘。 按照参加宴会的人数分别小碟小碟的放好,再由奉食的宫女端到宴会上。 繁依正忙着,六皇子又跑来了,拿起她已摆在碟中的糕点,就从嘴里塞。 还没咽下去,就夸赞道:“今日做得做好吃了” 说着又准备去拿另一个碟子里的,繁依打开他的手,怪道:“六殿下,怎么还不去宴会上,像您这样吃法,今日奴婢做得份量都不够席上吃得。” “哎呀,就让我先尝几块。” 繁依将他往御膳房外推,“奴婢求您啦,快去吧,等会您那一份一定多放几块!” “那你可要说话算话。”六皇子总算听话的先去赴宴了。 繁依好笑地摇摇头,在蒸锅里拿出一个猪头模样的馒头放在六皇子那碟糕点上。 传膳的宫女依次来到御膳房,管事太监吩咐先将菜品端上,随后再传糕点。 繁依将每碟糕点又精心布置了一番,感觉万无一失,才松了口气。 传膳的宫女中有个身体不适,回去歇着了,管事太监想也没想就让繁依代替那个宫女端糕点到宴席上。 繁依跟着几个传膳宫女,小心提着食盒,来到宴席旁。 她们分别打开食盒,由验毒的太监一一查验过,再由宴席上伺候的宫女端到各位主子桌上。 繁依望向宴席,见皇室成员围坐在湖边的亭阁中,个个笑语吟吟。 戏台设在湖中央,歌舞随着湖水传到亭阁中,别有一番雅致。 珠环霞帔映衬着粼粼波光,繁依的目光停滞在三皇子身边坐着的女子身上。 三皇妃可谓艳压群芳,白皙的肌肤似吹弹可破,头上的珠钗虽不如皇后嫔妃们的艳丽。 但与她粉红色的衣裙极其相配,一颦一笑之间美若仙子,锁住了所有人的目光。 三皇子能对身边这样美的女子视若不见吗?繁依不由心中一酸。 “喂,繁依姐姐,你在看什么?”六皇子发现她在宴席旁候着,跑过来拿着小猪馒头在她眼前晃了晃。 “没看什么。” 六皇子没在意,开心的道:“这个馒头是你特别为我做的吗?我好喜欢,都舍不得吃。” 繁依点点头,行礼道:“六殿下喜欢就好。” 六皇子变得有点羞涩道:“繁7;150838099433546依姐姐,我喜欢你做得糕点,也喜欢你......” 突然亭阁那边骚动起来,他们听到有人在喊:“太子殿下!太子殿下!” “我过去瞧瞧。”六皇子赶忙跑了过去。 酷刑 繁依远望着,有个穿淡黄色锦袍的男子从椅子上坠地,湖中央的歌舞马上停了。 连皇上都慌忙起身,大喊:“传御医,快传御医!” 侍卫很快将亭阁里里外外都围住了,不让任何人随意走动。 御医赶来后,看了看倒地的太子,立刻施针,向皇上禀告道:“回皇上,太子是中毒了。” 在场的人都面带惊恐,谁敢在皇家家宴上给太子下毒。 皇上跌坐在椅子上,蹙眉沉声道:“可还有救?” “下官定会竭尽所能。”御医惶恐的道。 皇上目光阴冷的将亭阁内的人扫了一遍。 有位繁依没见过的皇子会意的下令道:“将今日宴席上所有宫人全数羁押,逐个审问!” 侍卫立刻过来扭住繁依的胳膊,直接推着她走。 繁依见其他宫人也都被侍卫押住了,有个太监恐慌的想挣脱,被侍卫用剑柄敲破了头,满脸鲜血的被拖走了。 繁依猛然惊醒,她莫名其妙地被卷入到一场宫廷阴谋里,小命恐怕难保。 六皇子看她被带走,着急地想向皇上求情,还没开口就被皇后拦住了。 而三皇子也是干着急,太子生死未卜,皇上又在盛怒之中,目前这状况谁也不敢开口说什么。 繁依被侍卫押着,经过五皇子身边时,五皇子冷冷地小声道:“为了三哥连命都不要了,愚蠢的贱人。” 繁依怒目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他却一副事不关己,高高在上的样子。 她被带到宫中的一处地牢,空气混浊、阴暗潮湿。 墙壁上还有蜈蚣壁虎在四处爬,地面也是湿湿地,根本不是人呆的地方。 她找了块稍微干燥点的地面,抱膝坐着,把今日的事前前后后想了一遍,也想不出谁会下毒害太子。 不管太子是死是活,她是无辜的,只要查明了真相,应该会没事的。 繁依刚让自己镇定下来,就听到地牢里传来宫女的惨叫声。 是在用刑,听得让人两腿发软,毛骨悚然。 什么酷刑能让人发出这般惨烈的叫声。 繁依紧紧抱住双膝,不知等待她的将会是什么。 在地牢里坐久了又冷又饿,繁依在疲惫不堪中,不知不觉睡着了。 也不知睡了多久,哐啷的开门声将她惊醒。 牢房的门从外面拉开了,一个穿着黑衣的太监站在牢房门口,面无表情地盯着她:“你是繁依?” 繁依点了点头。 黑衣太监立即道:“把她拖出来!” 她还没反应过来,两个身强力壮的太监冲到牢房里要拖她。 “等等,我自己能走。”她站起身,只觉双腿发麻,走起来有点慢。 两个来拖她的太监在她背后,推着她往前走。 走到地牢深处,突然明亮起来。 眼前是处宽敞的大厅,四周点着熊熊的火把。 有股血腥味十分刺鼻,繁依见这里摆放着各种各样的刑具。 有的刑具上粘着的血还未干,让人毛骨悚然。 一个身着深蓝色常服的男子坐在刑具前的一张太师椅上。 繁依认出这个7;150838099433546男子就是在晚宴上下令关押宫人的皇子。 她被黑衣太监带到这位皇子面前,黑衣太监恭谨的道:“四殿下,她就是那个叫繁依的宫女。” 四皇子声音阴沉的开口道:“抬起头来。” 繁依抬起头,近距离的看向四皇子。 四皇子皮肤白皙,身材削瘦,眼睛细长,让人感到阴郁深沉。 “昨夜宴席上的糕点都是你做的?”四皇子打量了下她,问道。 繁依回话道:“是。” 四皇子厉声问道:“是谁主使你的?” 繁依疑惑的望着他,不明白他的意思。 四皇子皮笑肉不笑的又问道:“是谁主使你在糕点里下毒,毒害太子的?” 繁依楞了一下,忙道:“奴婢没下过毒。” “你还敢抵赖!御医已查验过宴席上所有的酒菜,只有太子吃得糕点里有毒。” 繁依心中一惊,“这不可能,奴婢没在糕点里下毒。” “看来不用刑,你是不会招的!”四皇子阴毒的盯着她,手一挥道,“将她绑到刑柱上,给本王抽,抽到她说实话为止!” 身强力壮的太监立刻架住她,将她结结实实的绑在刑柱上。 繁依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想要辩解,可看四皇子已认定是她下毒,她说什么四皇子也不会相信的。 她根本来不及想要怎么自证清白,鞭子已抽到了身上。 行刑的太监熟练利落的连抽了她几鞭, 鞭子抽到之处,衣衫被划开,皮肉似已裂开,痛得她牙齿打颤。 这就是她以前在书上或电视上看到的鞭刑,所抽之处火辣辣的痛。 四皇子冷眼瞧着,示意用刑的人停,问:“是谁指使你对太子下毒?” 繁依还是想不明白,为什么非要她承认莫须有的事,根本没人指使她。 就算她害怕经受这种酷刑,但没有的事,她也无法说出是谁啊! “求四殿下明察,一定是弄错了,奴婢没有下毒,也没有人指使过奴婢。” “嘴还挺硬。”四皇子已失去耐性,吼道:“上烙刑!” 繁依恐惧的看到行刑的太监从火炉里拿出一根前端烧红的铁棍,在一旁的冷水中浸了一下,伴随着一缕青烟发出“嗤嗤”的声音。 行刑的太监拿着沾过冷水的铁棍,逼近她。 她害怕的用力挣扎,“我没下毒,我是无辜的!我要见……见……” 繁依想说要见三皇子,也许现在只有三皇子能救她。 可她突然意识到,现在她要是说出谁的名字,谁就会被怀疑成幕后主使的人。 她会害了三皇子。 四皇子见她说了一半又没说了,以为已经撬开她的嘴了,“你要见谁?” 繁依咬了咬牙,冷冷的答:“我谁也不想见。” 四皇子原本阴沉的脸更显阴沉,“用刑。” 行刑太监将手里的铁烙狠狠地烙在她胸前的锁骨上,繁依瞬间闻到一股肉被烫焦的味道,在剧痛中昏晕了过去。 她被赐给了五皇子 四皇子没想到母后吩咐他来审问的宫女嘴竟这么硬,怒道:“用冷水淋!” 繁依惊醒过来,感觉浑身发冷,发现自己还是被绑在刑柱上,从头到脚都湿透了。 鞭刑的伤口、烙过的伤口由内而外的痛,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四皇子站了起来,缓缓走到她面前,离她仅一步的距离,居高临下的看着她。 “没想到一个小小的宫女还竟然是个硬骨头。”说着他用力拧着她的脸颊,“痛快招了,本王也会让你死得痛快,否则本王就让你尝尝凌迟的滋味。” 繁依浑身发抖,凌迟是古代最残酷的刑罚,受刑者要被割一千多刀才能死。 四皇子看到她眼中的恐惧,得意的道:“招吧,招了就给你个痛快。” 繁依声音发抖的道:“我是无辜的,没人指使过我,你让我招谁?” 四皇子的嘴唇几乎贴在她耳边,不愿让其他人听到,声音低低的道:“五皇子。” 繁依不解的看着他,立刻明白过来,心中大惊。 毒害太子,再陷害五皇子,受益最大的就是三皇子,她不由想起晚宴上五皇子在她耳边说得那句话。 现在对她严刑审问的四皇子,也是三皇子的同母弟弟。 这场彻头彻尾的夺权阴谋难道是李泽一手设计的,她不过是其中一颗棋子。 她不敢相信自己的猜测,整个阴谋的前前后后,让她不得不怀疑李泽。 可她又不相信李泽会做出这种事,李泽说过要护她一世,这是真心的,不会骗她。 四皇子胸有成竹的又问她:“说吧,是谁指使你的?” 她自己本来就是无辜的,现在还有拉上另一个无辜的人,虽对五皇子没有好感,但也和他无冤无仇。 死就死吧,宁愿受酷刑而死,也不想做出这种无耻的事来。 繁依下定决心,答道:“没有人指使我,我也没有毒害太子。” 四皇子听到她的回答,气得一把撕开她已粘连在伤口上的衣服,“有骨气,今日本王就把这里的刑具在你身上用个遍,看你能撑到什么时候!” 繁依只觉又是一阵剧痛,上半身虽然已是血肉模糊,但这样袒露着还是让她感到羞耻。 四皇子完全没把她当人,在他眼中她只怕连个畜生都不如,又坐回太师椅,道:“用刑,继续用刑!” 行刑太监拿起用竹片做的夹具,开始夹她的十根手指。 繁依看着两个行刑的太监不断的将夹具上的绳子拉紧,到最后她已感觉不到疼痛,只觉得手指上的每根骨头快要断裂,几乎快要晕厥过去。 “住手!”一身白衣的李泽大步匆忙的奔到刑房,看到被绑在刑柱上的繁依已是奄奄一息。 他愤怒的冲到四皇子面前,揪住四皇子的衣襟,“谁让你对她用如此酷刑!”说着就要挥拳打四皇子。 四皇子挡住他的拳头,理直气壮的道:“她可是毒死太子的凶手,三哥如此护着她,就不怕父皇以为是你谋害太子吗!” 李泽松开她,发怒的吼道:“松开她!毒害太子的真凶已认罪了,与她无关!” 刑房里的太监忙为繁依松了绑,繁依连站着的力气都没有了,靠在柱子上。 她想用手扯过破烂不堪的衣服遮住上身,可手指动不了,一动便疼得钻心。 李泽想去护她,四皇子却拦住他,“母后是为了你好!三哥,你想要什么样的女子都不难,不如让我今日帮你解决了她……” “滚开!以后你要再敢动她分毫,别怪我不念兄弟之情!”李泽推开他,跑到繁依跟前。 他解下身上白色袍子,裹住繁依,心痛的将她打横抱起。 一看到他,繁依眼里泛起了泪,手从袍子里伸出来抓住他的衣衫,“泽哥哥,我以为会死在这里……我没毒害太子,也没人指使我这样做……” “我知道,没事了。”李泽瞧繁依奄奄一息的样子,五脏六腑都在剧痛,眼睁睁看着繁依被带走,受尽酷刑他却无能为力。 他不顾一切的抱着繁依走出地牢,只想找御医看看繁依的伤势。 刚走出地牢,匆忙赶来的皇后将他拦住,严厉呵斥:“泽儿,现在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敢跑到这地牢来,抱着个牵涉到毒杀太子的宫女!” “母后,她是无辜的!素容已承认是她毒害太子。四弟无凭无据竟将繁依往死里拷打,一定是您,这一定是您的意思!” “啪!”皇后气急了,扇了李泽一耳光,浑身发抖的道:“放肆!你竟敢这样对本宫说话,难道你忘了自己的身份!忘了本宫这些年来对你的期望!如今太子之位摆在你面前,你要为了这个贱人而7;150838099433546错失吗?” 繁依靠在他怀里,紧紧拽着他的衣服,不敢相信,是素容毒害太子? 怎么会呢?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我没忘,可您也曾答应过我,会把繁依赐给我。现在您就把她赐给我,以后我什么都听您的。母后算我求您了!”李泽哀求道。 “不行。”皇后冷漠的道。“你父皇金口玉言,已将她赐给南楚王。来人,还不快把这贱人抬到宫门处,交给南楚王府派来的人。” 李泽死死抱着繁依不松手,“这不可能,父皇怎么会亲自赏赐宫女?” “本宫也不清楚,今日南楚王进宫见陛下,不知说了什么,陛下了口谕将她赐给了南楚王。”皇后其实也是心中不快,本想置繁依于死地,不知道为什么皇上会饶她不死,将她赐给了五皇子。 李泽还是不愿松手。 皇后怒指他道:“你不听本宫的也就罢了,如今你还要违抗你父皇不成!你们还不快点将那个贱人抬走!” 皇后身后的宫人走到李泽跟前,“三殿下,您就别再为难奴才们了。” 繁依松开李泽的衣服,轻声道:“放我下来。” 理应守住底线 李泽犹豫着将她放下,她将身上披着的袍子裹紧,朝皇后行了行礼,“奴婢不用人抬,自个能走。” 她又看了眼李泽,几个太监隔开她和李泽。 李泽哀戚的望着她,眼中满是不舍。 繁依却对他笑了笑,道:“泽哥哥顾好自己,你放心,我没事,我会照顾好自己。” 她明白,他想要她,也想要这江山,如今已无法两全,在他无法取舍时,她不如主动成全他。 身上虽疼,但还没伤到脚,她扭头不再看他,坚定的一步步走向宫门。 繁依强撑着走到宫门处,坐上南楚王府的马车。 直到马车缓缓离开皇宫,李泽没有追来,他已做了选择。 繁依靠在马车里,心里却难以平静,以前在史书中读到的皇权斗争的血腥残酷一点都不假。 从中秋夜宴开始毒害太子的阴谋十分诡异,不,或许在夜宴之前已有人开始布局。 而她不自知的被牵扯在其中,成了颗关键的棋子。 四皇子用酷刑逼她嫁祸五皇子,她现在又被赐给了五皇子。 这到底是皇上的意思,还是三皇子的意思? 素容又怎么会变成毒害太子的真凶,那日她在御膳房,并未见过素容,素容又怎么能下毒? 好多事她都想不明白,马车速度越来越快。 她只觉身上的伤口每一寸都剧痛无比,经不起这样的颠簸,一时昏厥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她仿佛又置身在地牢中,只见素容被绑在刑柱上,刽子手将她身上的肉一刀一刀的割下来。 素容变得血肉模糊,嘶声力竭的惨叫着。 她想去救素容却迈不开步子,又慌又惧,只能大喊。 “不要!不要!”当她惊醒过来,发现身处一张华丽的大床,锦帐四垂,离大床不远处摆了一架八折木雕镶嵌玉石屏风。 这里并不是地牢,是场噩梦。 “姑娘,你总算是醒了。” 繁依看到床边站着个梳双环髻,着黄杉的丫头,和宫中的宫女装扮大不相同。 这里不是皇宫,应该是王府,五皇子的府邸。 着黄杉的丫头端来一碗药,将她扶起,边喂她喝边说道:“你身上的伤可不轻,有的伤已伤到骨头了,御医说至少需休养两三个月。” 繁依试着动了动手指,疼得根本无法弯曲,又见自己身上的衣衫全换了,忙问:“我来时披着的白色袍子呢?” “应该是有人拿去洗了,会送回来的。”黄杉丫头小心给她喂药道。 她喝了几口,心中没底的问:“这是什么地方?你是谁?” “姑娘,这里是王府的别院。奴婢是这里的丫鬟叫秋霜。” “南楚王府?五殿下?” 秋霜点7;150838099433546点头,“奴婢不知道姑娘是怎么受伤的,但五殿下吩咐过一定要好好照顾。” “五殿下来过?”繁依对五皇子心中畏惧得很。 “前几日五殿下天天都会过来一会,就今日没来。”秋霜笑道。 “天天来?”繁依不明白五皇子为何如此关心她,心里有些不安。 太子被毒死,如今皇子们都盯着这太子之位。 经过这次的事,繁依越来越清醒,这些皇子生于宫廷,长在朝堂,智计谋略、心机手段个个不容小觑。 秋霜已喂完汤药,又扶她躺下,道:“姑娘安心养伤,宫里有人将你的东西都送过来了,已放好。奴婢就在门外,有什么事可以随时叫奴婢。” “秋霜,我也是宫中的奴婢,以后你就叫我繁依,不用在我面前自称奴婢。”繁依躺下,身体已没先前那么疼,但还是无法动弹,一动有伤得地方扯着疼。 “好的。”秋霜朝她笑了笑,不再打扰她休息。 繁依躺着不能动,却也睡不着,也不知道素容现在到底是生是死,到底发生了什么? 是谁在糕点里动了手脚? 御膳房里的宫女太监,还有传膳的宫女都有可能受人指使。 对了,六皇子那日也去过御膳房,会是他吗? 不可能!六皇子还是个单纯调皮的孩子。 可她已认识到在这里谁也不可相信,四皇子想让她嫁祸五皇子。 在地牢里听到三皇子和四皇子的对话,四皇子这样做又是为了三皇子能得到太子之位。 三皇子、四皇子、六皇子又都是皇后的儿子,他们理应是同心的。 也许整场阴谋他们都参与了,而五皇子难道就没有争夺太子之位的心吗? “殿下。”门外想起了丫鬟的问安声。 五皇子来了,她心头一颤,忙闭上眼,装睡。 只觉一阵风般的由远及近,突然停住了,异常安静。 感觉他就在床边,挑起她的一根手指,慢慢的摆弄直。 繁依疼的钻心,手指受过夹刑,估计伤到了骨头,自己轻轻动一下就很疼。 她强忍着不敢发出呻吟,不知道五皇子到底想干什么。 五皇子放开了她的手指,感觉他的手伸进了她的衣衫里,轻柔的从她的腰部从下滑。 繁依浑身一麻,激愤的睁开眼,怒视他! 简直就是个畜生,她都伤成这样了,还不放过她,色鬼加禽兽! 五皇子收回手,神情倒是平静的很,没有任何温度的问:“知道你是三哥的人,可他救不了你。如今你已是本王府上的人,我想怎样就怎样,他也管不着。” 繁依偏过头,心里难受的不想看他,也不想理他。 五皇子捏住她的脸,手指凉凉的,问:“今儿来只想问你一句,在地牢为什么不承认是本王指使你下毒的?” 繁依看着他深邃的眸子,是啊,她为什么不顺四皇子的意,嫁祸给五皇子呢。 他是这么讨厌的人,嫁祸他岂不是一了百了。 她不是什么巾帼英雄,其实是很怕疼的,自个也没想到能扛过酷刑,当时只有个简单的想法,她没下过毒,五皇子也没指使过她。 繁依摇头甩开他的手,平淡的道:“我没做过为什么要承认,为什么还要嫁祸别人。” “为什么?”五皇子轻笑道,“你会因此受尽酷刑而死,你不怕?” “怕。”繁依眼睛发酸,只觉眼泪在眼眶里转,从小到大她从没受过这种罪。 她已深刻认识到在一个自由、平等、法制的世界里生活是多么幸福的事。 “就算怕,就算会死,做人理应守住底线。”本该是句多么豪情壮语的话,可她一说出口眼泪刷得淌了出来。 以前遇到不如意的事,常会跟父亲撒娇,掉掉眼泪。 可面对五皇子她不想哭,觉得掉眼泪是很丢人的事,甚至有点痛恨自己不争气。 血书 五皇子像遇见怪物似得,瞟了她一眼,起身道:“果然是个硬骨头,三哥训练出来的人真是不一般。” 繁依明白了,这些皇子心里全是权谋算计。 她说的这些,他一句也不会信,只怕还觉得可笑。 在他心里,她就是三皇子的一颗棋子,到他府里还不知带了什么任务,有什么阴谋诡计。 真是高看她了,她索性闭上眼,不理他是对的,反正他是高高在上的贵人,他想怎么想就怎么想,想怎么做就怎么做。 他们之间本不平等,如今她不过是他手里的蚂蚁。 她又何须辩解,反正酷刑都经受了,还有什么可怕的。 他想怎么对她,悉听尊便! 她闭上眼好一会,房内再没任何动静。 忍不住挣开眼,房中只剩她一人,五皇子不知何时走了。 繁依松了口气,无论如何先把伤养好再说。 既然没被四皇子整死,那她就还得活下去,只觉又疼又累,昏昏沉沉的睡过去了。 呆在南楚王府虽然心里没有一天是踏实的,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有什么利用价值。 五皇子待她还算是好的,至少没再用刑拷打她,每天都会有御医过来给她把脉。 她在床上躺了大半个月,身上手上的伤都在渐渐愈合。 只是锁骨上的烫伤还很狰狞,就算好了估计也会留下很深的烙印。 十根手指活动起来也还会疼,没以前那么灵活。 伤筋动骨一百天,御医说再休养两个月是可以全好的,她庆幸至少不会变残。 每天喝得最多的是药,各种各样的药,吃得都是清淡的粥和小菜。 她就这样又乖乖的歇了月余,感觉恢复的差不多了。 只有她刚清醒时五皇子来过一次,就再没来看过她。 本来还担心五皇子会时不时得来刁难折磨她,现在看来她的担心是多余的。 王府内的美人应该不会少,估计早把她忘了。 这日繁依在房内呆厌烦了,想出去走走,可刚走到门口,就被守在门口的秋霜拦住了,“姑娘,今日天寒,奴婢陪你在屋里歇着。” 繁依望了眼屋外的院子,院中有棵大树,树叶全都枯黄,飘落一地。 守在门口的除了秋霜,还有两个丫鬟,院门处还有两个侍卫。 平时只有秋霜在屋内照顾她,所以其他人她都不认识。 天是已有些寒,可她执意想去院中走走,一只脚刚迈出门槛,三个丫鬟忙堵住门。 “姑娘,殿下有令,你不能迈出这间屋子。”秋霜拦着她道。 原来她是没有自由的,被软禁了。 看门口三个丫鬟的架势,誓死也不会让她走出这道门的。 她转身回到屋内,“秋霜,你进来。” 秋霜跟她进屋后,恭谨的站着问:“姑娘有何吩咐?” “秋霜姐姐,我在屋里闷着跟坐牢似得,你能不能说说外面的情形,如今宫中的情形。” 繁依想拉住秋霜的手,秋霜却躲开了,规规矩矩的道:“奴婢不知道。” “不如你知道什么就跟我说点什么,只当是陪我说说话。”繁依看着秋霜好无奈,除了照顾她的衣食起居,什么话都不愿多说。 而且一问三不知,这个秋霜真得好无趣。 秋霜一时傻傻的,不知该说什么,敷衍道:“殿下吩咐奴婢来伺候姑娘,奴婢只会伺候人,什么都不知道。” 繁依看秋霜再说不出什么话来,翻来覆去就这几句。 “好吧,你继续去门口守着吧。” 秋霜如释重负的赶快退到了屋外。 繁依隐隐觉得太子被毒死了,朝堂上一定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她无聊的在屋内走来走出,,四处翻翻看看,在柜子里看到一个包袱,一件已洗干净的白色披风。 轻轻的摸了摸柔软的披风,心中隐痛。 再看那包袱,方想起秋霜跟她说过是宫里派人送来的,她的私人物品。 她将包袱放到桌上打开,有几盒胭脂水粉,几件衣裳,几样不值钱的首饰。 不由拿起蝴蝶簪子,抚摸着两只精致的蝴蝶。 那日李泽送她簪子的情景犹在眼前,可已物是人非了。 她已不可能到他身边去了,更别谈一生相守。 繁依无聊的将衣裙一件件抖开,批在身上试穿。 先在宫中每日穿的都是宫女统一的服饰,她虽将这几身衣裳从皇陵带到宫中,也没机会穿过。 想着应该是这里的繁依置得衣裳,现在倒可用来打发下时间。 站在铜镜前她准备换上颜色最亮的桃红色衣裳,刚解开寝衣,便看见自己锁骨上的烙印。 结的疤已脱落,但看上去还是红红的,烫过的皮肤皱皱地,不再平滑。 留下了马蹄形的烙印,她将衣襟扯向中间,死死地遮住这处皮肤。 抖开地桃红色衣裳里掉出一块绢帕。 繁依放下衣裳,拾起地上的绢帕,打开一看,竟用鲜血写着一行字。 公主,素容先走了,不要难过!不要再轻信任何人,万事小心!国仇家恨尚未雪,公主万万珍重! 繁依盯着绢帕看了很久,想不明白素容这血书是写给谁的? 7;150838099433546像是写给她的,可她明明只是个宫女,怎么又被称为公主了? 突然听到门外有动静,繁依赶紧将绢帕塞到衣袖里,慌忙将桃红色的衣裳披上。 “看来已好了,自个都能下床活动了。”五皇子走了进来。 不愿沦为玩物 眉宇间的冷酷让人如置冰窖,繁依正要行礼,五皇子一把握住了她冰凉的手。 冷酷的五皇子这双手倒是很温暖,繁依想挣脱他的手。 他却捏住她的手心,直接将她的手指掰直又弯曲。 繁依疼得差点叫出声来,甩开他只想逃掉。 五皇子身手极快,一双手臂跟铁锁似得将她箍住,她再没逃脱得机会。 直接将她扔到床上,压得她整个人透不过气来。 繁依疯了似得拼命挣扎,用力蹬腿。 她不想再被他侵犯一次,床笫之欢应该是你情我愿,爱到深处的缱绻缠绵,而不应该是上次那样痛苦的羞辱。 还有她衣袖里的血书,她不愿被他发现。 可五皇子轻易制住了她,她一点也使不出力来。 被他压住的伤口疼得要命,她强忍泪水,愤恨的瞪着他。 他拉开她的衣领,轻啃她的香肩,无意发现她锁骨上的烙印,盯着瞧了一会,忽然松开了她。 繁依赶紧坐了一起,拉紧衣袖,缩到床的最里面,靠着墙,浑身还在发抖。 五皇子也坐了起来,拂了拂衣袍,像刚逗弄完猫狗一样,淡淡地笑道:“如今你是本王的人了,就要学会顺从本王。哪怕三哥贵为太子,他也不可能要你了。” “泽哥哥已是太子了!可太子殿下他才被毒死没多久......” “你应该很开心啊,你这么爱他,为了他牺牲了梁国所剩无几的皇室成员,还有那些依然忠心于梁国的旧臣。可惜,皇后无法容下你,不过是镜花水月一场空罢了,公主殿下。”五皇子看她的目光厌憎,语气讥讽。 繁依却如坠云雾,“公主殿下是叫我吗?我是公主!” 五皇子的眼神变得异常深沉的端详她。 这让繁依浑身发毛,胆怯的小声道:“几个月前我头部受伤,什么都不记得了。” 五皇子不置可否的笑了一声,“但愿你说得每句话都是真的。” 说完他又起身要走,繁依慌忙扑过去拉扯他,“殿下求你放我走,把我留在王府对你来说什么用都没有!我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记得,对你没有任何利用价值。” 五皇子甩脱她,冷冷的道:“本王倒觉得你挺有价值,就算没有,本王也会让你变得有价值。” 繁依望着他冷漠离去的背影,知道求他是没有用的。 在这里身份地位决定一切,她在一个皇子眼中如同草芥,要么沦为玩物,要么成为争权夺利的工具,最惨莫过两者皆是。 他称她为公主,应该是个亡国公主,她总有机会会搞清楚这些事的。 既然现在只能呆在这屋子里,不如养好身体,多想也没用,有好的身体才能面对无法预料的将来。 晃眼已是隆冬时节,屋内放着两个暖炉倒不觉得冷。 如今来到这里已有半年了,回想起发生的事情,还觉如做梦似的。 把她活了二十多年都没经历过的事,全经历了一遍,算不上九死一生,也是劫后余生。 都快忘了自己原本的名字,丁若兰似乎已成了久远的回忆。 在这里她要作为繁依努力活下去,活出自己的精彩,活出尊严。 人本就不应该分高低贵贱,身份就算再低微,她不能永远这样卑微的活着! 这几个月关在这间屋子里说是养伤,但跟坐牢差不多,不过比宫里的地牢还是好很多。 她不知道五皇子在她身上打得什么算盘,想也没用,只有走一步看一步。 无聊时她会主动锻炼身体,做做健身操,多多活动手指关节。 把以前知道的养生知识全用上了,现在身体已恢复的差不多了。 有一点她还是清楚的,五皇子肯定不会一直把她这般闲养着,只是她无法预料他会对她做什么,也无法预料他又会什么时候突然出现。 今日繁依起得早,在屋内练习以前学过的几个瑜伽动作。 秋霜端着早饭推门而入,繁依赶紧收起动作,坐到铜镜前懒懒得梳着乌黑的长发。 秋霜放下早饭,拿过她手中的木梳,“姑娘,今日起得好早,让奴婢来给你梳头。” 繁依没多说什么,她真不擅长梳头盘弄发髻,想以前一头短发多清爽简单。 望着镜中的自己,脸变瘦了,养了几个月,皮肤变好了,没涂任何脂粉,也白皙得能掐出水来。 大抵这容貌也是权贵眼中的价值。 秋霜为她梳了个王府中侍女的发式,“姑娘,要带个簪花吗?” “怎么把我的头发梳成这样?”繁依有点奇怪的问。 秋霜低头传话道:“殿下吩咐,姑娘今日去静娴主子的竹居安置。” “让我去伺候他的王妃?” 秋霜摇摇头,“殿下还未纳妃,只有几位姬妾,静娴主子是其中一位。” “静娴?”繁依听这名字有点熟悉。 “殿下还让奴婢跟姑娘传话说,既然姑娘不想当主子,就只能做奴婢,务必尽心伺候静娴主子。” “我知道了,这就收拾东西。”繁依突然想起静娴是皇陵里冒充被强幸的宫女,如今也是这个王府里的主子了。 秋霜等着繁依收拾东西,似想起什么又问:“姑娘有什么话需要奴婢转给殿下吗?” “没有。”繁依笑道,“谢谢你这些日子对我的照顾。” 秋霜规规矩矩的含笑道:“奴婢只是依殿下吩咐做事。” 繁依打包好自己的东西,跟着秋霜走出这间屋子,想着什么时候她要是变得和秋霜一样,估计可以苟且平安的活到终老。 王府里的建筑虽不如皇宫气派,可亭台楼阁还是样样都有。 流水楼台交相辉7;150838099433546映,只是这大冬天的百花凋零,一路上显得有几分萧瑟。 走过几处楼阁,又走过湖面上一段长长的廊桥,才来到秋霜所说得竹居。 这一片大概是王府里中心位置,正经居住的地方,难怪她先休养的屋子叫别苑。 竹居门口立着两个丫鬟,看到秋霜都笑着行礼。 院子里还有几个正在打扫的小丫鬟,别苑比起这里还是冷清多了。 秋霜把她领进院中靠左边的屋子,屋内的丫鬟忙掀开门帘让她们进去。 繁依看到静娴正坐着吃早饭,一身双层织锦的浅蓝色袍子,领口袖口都镶着整圈的狐毛。 发髻上插着五六支金簪,耳朵上也是别致的黄金耳环,好生富贵。 静娴和以前在皇陵时当宫女的气质完全不同了,要不是繁依还记得她这张脸,真不敢相信这是同一个人。 嫉恨 秋霜行礼道:“静娴主子,她叫繁依,是殿下派来伺候您的。” 静娴看了眼繁依,错愕的表情一瞬即逝,立刻又像完全不认识繁依,嘴角牵起淡淡的笑容,“谢殿下,我这儿正好差个伺候的人。秋霜姐姐可曾用过早饭,不如一起。” “不必了,奴婢还有事要忙。”秋霜看了繁依一眼,面无表情的退了下去。 静娴见秋霜走了,便将身边伺候用早饭的丫鬟也打发出去了。 屋里只剩她和繁依两个人。 静娴笑容僵硬的问:“怎么会是你,你不守在皇陵,怎么会来这王府做奴婢。” “都是贵人们的安排,不是我愿意的。”繁依能感到静娴尽力想隐藏的敌意。 静娴担心的问:“你见过殿下了,说了些什么?” 繁依知道她在怕什么,明说道:“你担心的事我一个字也不会对任何人说,我从来不想被人如此豢养着。” 静娴不信的道:“你不想过锦衣玉食的日子,难道想一辈子为奴为婢!你不说,是因为你根本就无法证明那晚被殿下临幸的人是你!你说了也没用。” “既然如此,你还担心什么?” 静娴定了定神,恢复镇定,神情默然的看着她,道:“是啊,如今我是主子,你不过是个连帮我洗脚都不配的奴婢。来人!” 从外面立刻进来一个丫鬟,静娴吩咐道:“月荣,把她带下去,做些粗使活,别让她在我面前碍眼。” “是。”月荣不客气的对繁依命令道,“跟我走。” “奴婢告退。”繁依低头随月荣退了出去。 粗活就粗活,她不在乎这些,落得自在就行。 看着静娴锦衣玉食,并没感觉到她活得有多快乐,打心底庆幸自己没沦为玩物。 竹居并不大,除了静娴,还有三四个伺候的丫鬟。 所谓粗活不过是挑水、洗衣、打扫,繁依只当是锻炼身体。 生命在于运动,要让她每天闲着什么事也不做,肯定也会闲出病来的。 今日一早开始飘雪,这是今冬的第一场雪。 好在昨日繁依就将今日要用的水挑足了,一早蹲着在炉子边烧水取暖。 小厨房内的三个丫鬟都懒散的打着哈欠,准备着早饭。 繁依在这里呆了有几日,听这里一起做事的丫鬟说,静娴被五皇子带回王府后,仅被五皇子传幸过一次。 而且五皇子从未来过竹居,这里冷清透顶,几个丫鬟是每日也是过得无聊至极,又没有盼头。 连秋霜把她带过来这事,都让几个小丫鬟私底下说了几日。 原来秋霜是五皇子的贴身丫鬟,从边关到王府贴身服侍,据说还会武功,曾陪五皇子上过战场。 身份虽只是个丫鬟,但地位比王府的姬妾要高得多。 王府里还有为管事的妇人叫云娘,四十多岁,年纪最长。 以前也是宫中的宫女,五皇子出生时就跟在身边照顾,随他一起被发配边疆。 五皇子开府封爵后就留在王府内管理府中所有大小事宜。 像竹居内的小丫鬟都没有跟云娘回话的资格。 繁依没想到秋霜是这样的身份,照顾7;150838099433546她几个月完全是放低身段,屈尊降贵。 难怪始终不愿与她姐妹相称,看来是繁依自己不配啊。 “小蹄子们,又在偷懒!快打起精神来,刚云娘派人来传话,殿下今日过来用早饭。”月荣推开厨房的门,脸上难掩兴奋的光芒。 几个丫鬟都没了瞌睡,喜笑颜开,小声嘀咕:“殿下怎么会过来,还是一大早,太好了!” 都在后悔早起时没把自己打扮得好看点,只有繁依脸上表情没有任何变化,平淡的往炉子里加柴。 月荣吩咐她道:“你赶紧把热水端到屋里来,主子已起床,马上要梳洗。” “是。”繁依起身看一大锅热水都已烧开,用木瓢打到铜盆里。 月荣见厨房里的丫鬟都认真起来,又赶回屋里服侍静娴穿衣去了。 繁依端起铜盆感觉还很烫手,对了些冷水,用棉布隔着端到了静娴房里。 前几日都是放在木架上,就退出去,静娴也不会多看她一眼。 今日却被静娴叫住了,“你过来。” 繁依走到她跟前,见她今日特意穿着很亮眼的嫣红色衣裳,像春天盛放的大朵芍药花,太过明艳。 静娴其实不适合穿这种红色,若穿的素雅些,更适合她原本小家碧玉的气质。 “主子有何吩咐。”繁依毕恭毕敬的问。 静娴冷冷地道:“跪着回话。” 繁依愣住了,看了看站在一旁的月荣,同是丫鬟,月荣站着,为什么让她跪着。 “你是奴婢,我是主子,让你跪,你敢不跪?” 看来静娴是在故意整她,不想闹出什么节外生枝的事被五皇子碰见,只好跪了下来。 静娴这才悠悠的开口道:“你也知道殿下要来用早饭吧?你是殿下送到我这儿的人,若殿下问起你什么,你知道该如何回答?” “奴婢会找个地方躲起来,不会让殿下看到。”繁依不明白静娴到底在担心什么,为什么对她总是充满敌意,她已向静娴承诺过不会说出那晚的真相,更不会对五皇子有任何想法。 可静娴就是不相信。 “躲?我的竹居只有巴掌那么大,你能躲到哪里去。跪在这儿好好想想等会该如何答话。”静娴边说边走到放铜盆的架子前。 月荣试试了水温,将棉帕递给静娴,“主子,可以梳洗了。” 静娴的手刚碰到盆里的水,就弹了回来,“大冬天的,这么冷的水叫人怎么洗,繁依去换盆热点的水来。” 这是个赶快撤出去的机会,换了水,等会让其他小丫鬟帮忙端过来。 繁依端起铜盆,快步出去。 静娴却对月荣使了个眼色,月荣会意的伸出一只腿绊了繁依一下。 脸盆遮住了脚下的视线,繁依没能躲开,被绊得连人带盆,摔倒在地,水也洒了一地,身上的衣裳也湿了一大半。 静娴还没等她爬起来,就上前狠狠踩住她的右手掌,“没用的贱婢,什么事都不会做,端个水都端不稳......” “大清早的,想不到你这儿这么热闹。”五皇子一身玄青色锦衣,披着镶水貂毛的大氅。进门时深潭一样的双眸从繁依身上一掠而过。 妖孽中的极品 静娴也没想到他会来得这么早,收回踩在繁依手掌上的脚,娇媚无比的道:“殿下,这奴婢做事笨手笨脚,一早端洗脸水洒了一地,妾身刚训斥了几句。” 五皇子解开大氅,扔给一旁的丫鬟,一把搂住静娴,毫不含糊的将爪子往她衣衫内伸,“这个奴婢是该好好调教调教。” 现在没人会在意,繁依难堪地从地上爬了起来,拾起铜盆,赶紧退了出去。 估计要不了一会五皇子就能将静娴剥个精光,五皇子不过是个色鬼,在他面前还不如直接什么也不用穿最勾魂。 “殿下,人家还没梳洗呢......”静娴娇滴滴的声音渐渐淹没在风雪中。 繁依冷地瑟瑟发抖,一路小跑回住处,换了身干净的衣衫,可惜最暖和的这件棉衣打湿了。 她又回到厨房干活,在炉火边至少不会冻着。 一进厨房,几个小丫鬟就用怪怪的眼神瞧她。 她不明所以的避开小丫鬟的目光,默默的蹲着在炉子边加柴。 一个小丫鬟跑到她身边,传话道:“繁依姐姐,你因祸得福了,殿下让主子今夜去侍寝,主子派月荣姐姐刚过来找你,说是今夜主子去侍寝时由你跟去服侍。” “我?我有这个资格吗?弄错了吧。” 五皇子是狗吗?大清早的跑来还没啪啪完,晚上还要接着啪啪。 长得人模人样的,却是色鬼中的极品。 小丫鬟肯定的道:“月荣姐姐说的明明白白,就是你,没错。繁依姐姐,夜晚去服侍万一被殿下看中的了,做个侍寝奴婢,也比呆这做粗话强。” “是啊,是啊,早知道刚才我抢着端水去,也跌一跤就好了”另一个小丫鬟一脸羡慕的道。 “我帮你把热水准备好,等会殿下完事了,你再端盆水进去让殿下和主子梳洗,你也能露个脸。”繁依再不想到静娴屋里了,有人乐意去,她也乐意让出这个机会。 那丫鬟遗憾的道:“没用了,殿下只在主子屋里呆了一小会,说是有事已离开了。” 繁依有点诧异,这么快,她不过换身衣服的7;150838099433546功夫,就吃干抹净的走了。 她身边的小丫鬟说:“姐姐新来府中,应该还不知道,殿下从不在姬妾住所临幸,若要临幸谁就会召谁去风月阁,也不会让任何人留宿在身边。” 繁依算是明白了,完全不把姬妾当人,不过都是他发泄的工具,发泄完就直接撵人。 想着今早静娴对她嫉恨,让她晚上跟着去服侍肯定不是什么好事,看来自己得时刻小心。 入夜后,月荣打点好服侍静娴需要的东西,不情愿的交给了繁依。 五皇子派来的人领着她们往风月台去。 风月台位于王府的正北方,是座两层楼高的建筑。 院内有处干枯的荷池,荷池上有座玉石拱桥。 繁依身上衣衫单薄,感到很冷,走在静娴后面,一起穿过正堂。 走上通往二楼的楼梯,静娴忽然回头,对她道:“劝你到了寝殿,别再玩什么花样。不管是什么原因殿下让你留在王府内,但只让你做了个低等奴婢,证明并没看上你,你最好死了这条心。” “是。”繁依不愿再辩驳什么,多说也无用,静娴爱怎么想随便。 静娴趾高气昂的继续往上走。 繁依小心的跟在后面,她能理解王府里的姬妾奴婢,她们生活在中最重要的事就是能得到五皇子的青睐。 她同时也有点害怕,害怕在这王府呆久了,会沦为和她们一样。 到了二楼,引她们来的奴婢通传后,中间寝殿的门从里面推开了。 她们走了进去,繁依感觉暖意袭人,比起外面天寒地冻,殿内如同温暖的春天。 首先印入繁依眼帘的是殿中一张雕花镂金大床,床上铺着深蓝色丝缎被单,床头摆着个足有枕头那样长的玉如意。 寝殿空荡荡的,除了这张床,就是一排挂衣服的木架子。 殿内站着几个奴婢,全都无声无息,动作极轻。 五皇子披着黑绫暗花袍子,长发披散着,心不在焉歪在床上。 看到她们进来只略微抬了抬眼,挺直的鼻梁、微翘的嘴唇,如浓墨勾勒过的眉眼。 明明是一双没有任何温度的眼睛,淡淡一瞟间却能勾人魂魄。 色鬼中的妖孽,妖孽中的极品。 “都退下,静娴主子的贴身丫鬟留下服侍。”殿内一个最年长的妇人发话道。 年长的妇人是个四十来岁,相貌平常,说话时带着几分管事的威严。 这位应该就是王府主事的云娘。 繁依忙按月荣交代的为静娴解开外面穿的一层厚厚的衣衫。 脱下后,静娴里面穿着一层很薄的红色纱衣,美丽的胴体若隐若现,几乎和没穿一般。 繁依不由倒吸了一口凉气。 五皇子看上去却很满意,朝静娴勾了勾手指。 静娴无限娇羞的走过去,爬上了那张大床,主动搂住五皇子。 五皇子欺身将静娴压住,手在她身上不停游走。 繁依站在一边面红耳赤的愣住了,这是要让她看春宫图的现场版吗? “放床帐。”云娘面不改色,平静自若的道。 繁依醒过神来,赶紧将三层床帐全放了下来,学云娘一样纹丝不动的站在床帐外。 可静娴那似夜猫般的叫唤声,让她脚底放软,额头渗出了汗珠,也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才能完事。 繁依尽量忽略那声音,想着别的事,也不知熬了多久,静娴的叫唤声总算停了下来。 云娘完全不给静娴休息的机会,又命令道:“起帐。” 繁依又将床帐一层层绾起,静娴身上的薄纱已经破了,跪在床上,为五皇子擦拭污垢。 云娘走近问道:“留不留?” 五皇子裹紧袍子,懒懒得躺在床上,一只手撑着头,“不留。” 静娴的表情微微一怔,像被什么扎到痛处。 云娘击掌三声,立刻有几个奴婢端着盆子,汤药走了进来。 静娴自觉地从床上下来,几个奴婢将她引到一边,清洗喂药。 其他进来奴婢动作麻利的收拾床铺,就像这里从未发生过什么。 云娘为五皇子穿戴好后,一众丫鬟仆人恭恭敬敬的簇拥着五皇子走出殿外。 别做梦了 整个寝殿最后只剩下静娴和繁依,繁依为她穿好来时的外衣,见她眼眶都红红的。 回去时,静娴走路一拐一拐的,繁依上前想扶住她,却被她推开了。 繁依明白过来,所谓不留,就是五皇子不愿让静娴怀上孩子。 这那是什么男欢女爱,整个侍寝过程,在繁依眼中简直就屈辱。 她不由得有些同情静娴,劝她道:“静娴,不要太难过,这种事来日方长,其实这些所谓的避孕汤药以及方法都未必会有效,有时意外怀孕也是......” 静娴出手极快的扇了繁依两耳光,“贱婢,又忘了规矩,敢直呼我的名字。” 繁依被打蒙了,静娴还觉不解气,拔下头上的簪子,朝她脸上扎。 繁依想躲开,却还是被她扎到了下巴处,看静娴现在的样子像个疯妇一般无二。 “你在心里嘲笑我!”静娴发泄怒气的道,“殿下不把我当人,可那日强幸你时比我更不如!你以为自己很特别吗?你以为自己会是个例外吗?” “像我们这样低微的人,只有得到殿下的宠爱才有出头之日。你如今说不跟我争,日后迟早还是会与我争宠!”静娴越说越激动,揪住繁依头发,还想扎她的脸。 “又在教训这个笨手笨脚的奴婢。”一个声音从黑暗中悠悠传来。 “殿下!”静娴连忙收手,又变回一惯娇媚柔顺的模样。 繁依的发髻散了一半,站直低着头,袖中双手紧握拳头,心中有种说不出来的恨。 恨这人与人之间毫无平等可言的世道。 五皇子李灏一身黑色夜行衣,手中还握着柄利剑,额头上有汗珠,像是刚练过剑。 静娴解释道:“适才这奴婢不小心踩到了妾身后面的裙摆,所以出言教训了下。” 李灏的神色比这寒夜还要沉,淡淡道:“也是够蠢笨的。” 静娴见李灏并未责怪她,有丝欣喜的掏出绢帕,欲为他擦去额头上的汗。 李灏微微一让,躲过了她,不咸不淡的道:“刚才本王听到你说什么强幸,谁强幸了谁?” “殿下听错了吧,妾身是说让她不要逞强。”静娴反应极快的回答道。 繁依也不由手心冒汗,道:“主子教训奴婢是应该的,奴婢笨手笨脚,不会做事还经常逞强。” “哦”李灏面无表情的对静娴道,“看来这个奴婢是需要调教,那就交给云娘来调教吧。至于竹居本王会再送个能干的过去,你自个早些回去歇息吧。” 静娴眉头发紧,心有不甘,还想说什么,李灏瞥了她一眼。 那眼神让人不寒而栗,静娴不敢再造次,福了福身就离开了。 等她走远,李灏对繁依道:“还杵着做什么,走吧。” 繁依抬起头,脚下一步没动,李灏刚才的意思是让她不用跟着静娴回竹居了吗? “走去哪里?” 李灏横了她一眼,“风月阁。” “侍寝?!”繁依害怕的脱口而去。 “想当侍寝婢女?别做梦了,静娴说得没错,你不只是笨手笨脚,连脑袋都有问题,还不快走!”李灏不屑地吼道。 繁依按着被静娴戳伤的下巴,瞪着他,满心愤恨,怒不可遏,“我为什么要跟你走,为什么要受人调教!谁稀罕这些,谁稀罕这里!我要回去,我要回家!” 李灏挥剑削去了她的一缕头发,剑指着她的咽喉,盯着她道:“还是把你送回大牢,由着四弟审,本王看你也是不想活了,去大牢生不如死的受刑更适合你。” 繁依一想到地牢,控制不住的发抖,这王府再不济,总比地牢要强。 李灏瞧她那表情,带着丝笑意道:“走!” 繁依本能的将腿向前迈了一步,可又迟疑了,进了风月阁李灏能放过她吗? 李灏一把揪住她,直接拽着她走,她很不甘心,但也没办法。 静娴已是心理变态,竹居她也确实呆不下去了。 好在李灏没把她直接拉着去侍寝,将她扔到风月阁后,有些日子都没再露过面。 风月阁里学得那些规矩和宫中学得差不多,其实她都懂,就是有时遇事控制不住自己的小宇宙。 云娘对她很严厉死板,但从眼神中她能看出云娘对她没有任何恶意,不像宫里在皇后身边的那个昙云,对她一直没安好心。 在风月阁里她被分在一个单独的房间里,虽然不大,却有了一块自己独立的空间。 过了几日,云娘见她规矩都懂,也没什么可教的,便给她分派了一些针线活。 可她以前在家时连衣服都没补过,望着那些针线活根本无从下手。 云娘派了个会针线刺绣的婢女专门教她,如此一来她每日也不会太无聊。 眼看就要过年了,天气越来越冷,风月阁上上下下都在打扫布置,添了不少灯笼,手巧的婢女在忙着剪窗花。 繁依整日在屋内学刺绣,只觉头昏眼花。 也不明白古代的女子为何都要学这个,熬到傍晚,教刺绣的婢女总算走了。 她赶紧放下针线出门透透气,天渐渐黑了,风月阁的灯火都亮了起来。 繁依站在风月阁院内,感受到浓浓的过年气氛,明日就是大年三十了。 她不免触景生情,每年过年总是和父亲一起回老家,陪着爷爷奶奶,热热闹闹的一大家子人。 今年少了她,父亲一定很伤心,还会不会像以往一样热闹。 而她一个人孤零零的在这里,也没什么可热闹的。 她在院子里走了一圈感觉有些冷,搓着手准备回屋。 突然听到一阵喧嚣,想必是五皇子回来了。 至从李灏将她带入风月阁,她还没见到过他,平时他也不呆在这风月阁里。 繁依忙往自己住得屋子走,可还是被李灏给叫住了,“看来这规矩还是没学会,见到本王不迎而是跑。” 跟在李灏身边的云娘紧张地解释道:“该学规矩她都会了,只是这性情不7;150838099433546是奴婢能教的。” 繁依只好转身上前,恭迎道:“奴婢参见殿下。” 又羞又恼 李灏微微皱眉,也不看她,只是吩咐云娘道:“把她带到本王居所来。” 繁依愣住没动,以为自己听错了。 李灏已从她身边走过,直奔二楼而去。 云娘催她道:“跟我来。” 繁依还愣着,道:“我不去,我是不会侍寝的!” 云娘不与她废话,挥手道:“来人,快带繁依姑娘去梳洗更衣。” 两个身材粗壮的丫鬟直接拽住她,这架势非让她沐浴更衣不可。 繁依始终拗不过云娘手下的人,被逼着沐浴。 在风月阁一间雅致的屋子内,云娘布好饭菜,递上碗筷,伺候着李灏用晚饭。 李灏心不在焉的吃了两口,望向门外。 云娘忍不住道:“殿下,繁依那丫头可靠吗?奴婢总觉得她怪怪的,不像个在宫中长大的宫女。” “她越是这样,本王对她越好奇。”李灏放下筷子道。 云娘道:“可她如今已是三殿下的人,皇上把她放在您身边只怕是想......” 她看了李灏一眼没敢继续说下去,顿了顿道:“奴婢不敢揣测圣意,奴婢还听闻自从殿下离宫后,她与三殿下青梅竹马,感情深厚。就算回到殿下身边,就怕心还是向着三殿下......” “本王既然得到了她,就不信训不服她,不过是个小丫头。你放心,本王自有分寸。”李灏嘴角带着笑意。 云娘第一次见李灏对一个女子如此感兴趣,不知再该怎么劝他,但心里还是不踏实。 李灏拿了块糕点,露出难得笑容,递给云娘道:“这个是你最爱吃的,在我面前没人时不用自称奴婢,坐下来陪我一起吃。” 云娘摆手道:“小主子,这可使不得。” 李灏拉了拉她的手,“让你坐就坐。” 云娘见他坚持,不再多说,坐下为他夹菜。 虽然她和五皇子是主仆关系,可在心里一直把他当成自己的孩子。 自从淑妃走后,她和五皇子一直是相依为命,不是血亲,更甚亲骨肉。 繁依几乎是被几个粗壮丫鬟架到二楼一间极普通的房门口。 云娘从里面打开门,走出来,没好气的将她往屋内推了一把,“今夜好好伺候殿下,若有闪失当心你皮。” 丫鬟们跟着云娘都退守到屋外,从外面关上了门。 繁依站着一动不动,只想夺门而逃。 这间屋子不上次静娴侍寝的寝殿,不大不小,四四方方,装饰格外雅致。 李灏穿着青色平纹银线绸缎寝衣,捧着书卷斜倚在床榻上,没看她一眼,冷声道:“过来。” 繁依反而往后退,背后紧紧贴着门,已无路可退。 “过来。”李灏放下手中的书卷,声音冷厉地如寒剑,让繁依不寒而栗。 她向前走了两步,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奴婢不会侍寝,请殿下放过奴婢。” “不会,那你会什么?过来回话。”李灏微微皱眉,脸上带着笑,眼眸却如深潭。 她向前又走了两步,按规矩回话:“奴婢只会做些粗活。” 李灏盯着她,好笑的道:“云娘说你连针线活都不会。那会识字吗?懂音律吗?会下棋吗?” 繁依不停的摇头,在这里她什么也不会,跟个废人没有两样。 “这话说了谁信,你可是六岁就入宫的宫女,有人精心调教多年。还在本王这里装什么都不会?”李灏见她低着头,梳洗后发髻松散,仅着一件绫锻水仙裙,脸上带着微微的红晕,美得摄人魂魄。 繁依看向他,不管他信不信,解释的道:“奴婢在皇陵时撞伤了头,什么也不记得了。现在只是个废人,只适合做些粗活。” “哦。”李灏目光里有几分灼热,“可本王听说你在竹居做粗活也做不好,经常被静娴训斥笨手笨脚,若不侍寝留着你还有何用。” “我,奴婢......” 不等她说完,李灏已不耐烦地将她拽上了床。 繁依胡乱挣扎,情急之下踢7;150838099433546了他两下,趁机想挣开他,却被他拧住了胳膊。 李灏怒道:“本王不信制服不了你这个奴婢!”扯掉了她的腰带。 繁依自知力气抵不过他,但就是不愿屈服于他的强力。 她倔强的道:“放开我,身为皇子只会用强让一个女子屈服算什么本事,今夜若敢碰我,我便撞死在这床柱上!” 繁依说着,不顾一切的用头撞向坚实的床柱。 李灏眼疾手快,松开她的胳膊,抱住她往床内翻滚了一圈,将她压在身下,让她无法乱动。 闻到她身上淡淡的香气,竟有些熟悉,好似曾在哪里闻到过,却又想不起。 顺势想强吻她,可刚碰到她的嘴唇,她就像只小兽,一口咬住了他的唇。 直到彼此的唇齿间都有股血腥的味道,她才松了口。 李灏无视嘴唇的痛,怒视她,“宁愿死也不愿做本王的人!” 繁依虽动弹不得,可还是一副要拼命的架势。 拼不赢也要拼,今夜他若碰她,她豁出去也要拼个你死我活。 繁依目光坚定,一副无惧无畏的样子。 李灏有点明白她为什么能在地牢熬过酷刑,倒不像是和老三、老四串通做戏。 他还是第一次遇到如此倔强又抗拒他的女子。 从不缺女人,他的身份,他的容貌,只要一个眼神,多少女人抢着承欢侍寝 在身下这个女子眼里竟成了无耻之徒,怒气中夹杂着从未有过的可笑。 “殿下,秋霜回来了。”殿外响起轻轻的叩门声,云娘小声禀告。 李灏哦了一声,就手扯光了繁依的裙裳,问:“她人在何处?” “就在殿外候着。”云娘答道。 李灏翻身坐起,用床的锦被盖住繁依,声音极轻的在她耳边道:“你若不想让秋霜看到你现在的样子,就老实给本王躺着。” 又对殿外的云娘道:“让她进来。” 繁依又羞又恼,索性用被子盖住了脸,现在想穿衣服也来不及了。 死也要死在本王的床上 殿门开启,秋霜一身黑衣,脚步轻盈的走了进来,向坐在床边的李灏行礼。 “事情办的如何?”李灏问道。 “按殿下的吩咐已办妥。赵彻将军会煽动南楚旧臣发动一场叛乱,要不了多久殿下便能以南楚王的身份去平叛。”秋霜从胸口掏出一封信,见他嘴角带血,不由一惊,但也不敢多问,只道,“这是赵彻将军给您的密函。” 李灏抹去嘴角的血,接过密函,又问:“你这次去南楚,那边情形如何?” “不太平,朝廷派去管辖的官员不得人心,小规模的冲突不断。要不是有大军在镇守,南楚百姓早就造反了。” 李灏默然了一会,才道:“辛苦了,你下去好好休息吧。” “是。”秋霜用眼角的余光瞟了眼李灏身后被子盖住的人,退了出去。 繁依听脚步声,知道秋霜已走,裹紧被子坐了起来,伸出一只手抓住裙裳,趁李灏还没回头又套了上去。 李灏看向她,没再动手动脚,看似对她已没了兴趣。 繁依麻利的从床上下来,赶紧道:“奴婢告退。”转身也想退出去。 “站住。”李灏幽幽的问道,“是为了三哥,要为三哥守节?” 繁依摇摇头道:“奴婢自知身份低微,一身皮肉也算不上什么。奴婢不过是心底有个信念,不愿用身体换取荣华富贵。这本是情到深处自然而然的事,如若不然又和动物有什么区别。” 李灏只是看着她,一言不发。 “奴婢虽然卑微,但也是人,和殿下一样的人,人与人之间是平等。若殿下今夜要强占奴婢,奴婢便只有用死来维护心里的那点信念。”繁依以为李灏还是不会放过她,又豁出去了抓起一个烛台,将烛台尖锐的一头对着自己的喉咙。 李灏听到她说得这些话,从小到大闻所未闻,但也觉得新鲜,面无表情的道:“跪下,以后侍寝就不必了,做个贴身婢女。” 繁依抓着烛台的手放松了些,他的意思是放过她了吗? “再不跪下,你即便是死也要死在本王的床上!” 繁依缓缓跪下,放下手中的烛台,“谢殿下。” “本王乏了。”李灏躺了下去,闭上眼道,“贴身婢女每晚伺候本王,都必须跪在床边随时听候使唤,直到天亮。你可愿意?” “奴婢愿意。”总好过每晚毫无尊严的侍寝。 “很好。”李灏闭上眼,声音慵懒,不一会就沉沉睡去。 繁依听他发出均匀的呼吸声,轻轻地变化了姿势,抱膝坐在地上,无声无息的落下泪来。 想念父亲,想念以前温馨的家,不知不觉睡着了。 等她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床上,身上盖着薄毯,殿内已只剩她一人。 她慌忙坐起,不知是怎么睡到床上的,李灏并未侵犯过她。 “姑娘醒了。”帐外站着的丫鬟掀开帐子道,“殿下吩咐说姑娘昨晚侍寝累了,让姑娘多睡会。” 繁依有点迷糊的道:“侍寝?殿下呢?” “殿下一早就入宫了。吩咐奴婢伺候姑娘,奴婢名唤阿绿。” “你伺候我?可我也是奴婢。” 阿绿笑道:“姑娘侍过寝,算是半个主子了。殿下赏赐了姑娘一套金饰,一匹南楚的锦缎,已派人送到姑娘屋里了。奴婢这就伺候姑娘梳洗。” 繁依回到屋里,看到桌上一盘金光闪闪的首饰,感觉一时地狱一时天堂,五皇子还真是喜怒无常。 她莫名其妙的成了半个主子,风月阁内其他丫鬟见了她都恭敬了不少。 今日除夕,虽一个人无亲无故的,也要有点过节的样子。 她化了淡妆,在李灏赏得金簪和李泽送的蝴蝶簪之间犹豫了一会,还是在发髻间插上了蝴蝶簪,又将李灏赏赐的金耳坠、金手镯戴上。 她不是为了悦己者容,只是为了除夕夜让自己喜庆高兴些。 今儿云娘跟着李灏一起入宫了,到入夜时还未回来。 风月阁里的丫鬟仆人都跟放假似的,相熟的聚在一起吃吃喝喝、放鞭玩游戏。 繁依不太会玩酒令游戏,和几个丫鬟一共放了几只大炮仗,热闹了下就自个回屋了。 王府厨房为她单独送来了几样酒菜,说是殿下吩咐赏的。 好在有阿绿陪着她温酒吃菜,没那么寂寞。 繁依好奇的问:“阿绿,你在王府呆了多久,今年多大?” 阿绿放下手中的筷子,恭敬的道:“奴婢来王府不过月余,今年十五了。” “你为何会来王府做丫鬟,你爹娘舍得吗?” 阿绿眼中闪过泪光,“姐姐,奴婢爹娘很早就过世了,奴婢一直寄养在伯父家,可半年前伯父家被抄,奴婢也被贬为官婢,幸好云娘姑姑选中了奴婢,才来到王府的。” 繁依轻叹,怜惜道:“没想到你的身世这么可怜,我也是无亲无故,以后就把你当做我的妹妹,我们相互照应。” 阿绿忙起身跪下,道:“谢谢姐姐,奴婢定会尽7;150838099433546心伺候姐姐。” 繁依将她拉起来,“跟我时间长了,你就会知道,在我跟前没那么多规矩,也不必太拘谨。我们快吃,一会菜就凉啦。” 阿绿笑着为她夹菜,她也直往阿绿碗里夹菜。 阿绿渐渐放松下来,和她边吃边说笑。 繁依发现阿绿虽身世可怜,但性格单纯开朗,相互做个伴也很投缘。 她俩正说着话,只听到外面急促的敲门声,阿绿忙将门打开一条缝,外面站着的丫鬟道:“云娘让繁依姑娘速去殿下的居所。” 繁依心中一紧,问:“殿下回府了?” “正是,姑娘速去。”门口的丫鬟传完话便走了。 阿绿笑盈盈的道:“看来殿下还真是喜欢姐姐,一回府就让姐姐过去。奴婢再为姐姐涂些胭脂。” “不用了。”繁依想着昨夜逃过一劫,今夜还能逃得过吗?以后的日子又怎么办。 她站起身,将金耳坠、金手镯拿了下来,心里虽畏惧,还是得硬着头皮过去,只有见招拆招,走一步看一步。 繁依到了门口发现一片肃杀之气,竟有几个佩剑的侍从守着。 跟着繁依的阿绿被拦在了门外,只让繁依一人进去。 繁依惴惴不安的走了进去,看见李灏靠在床头,脸色发白,赤裸着上身,从胸前到左手臂都缠着纱布。 云娘站着一旁,看到繁依进来,那样子恨不得冲上去抽她几巴掌。 但被李灏用眼神制止了,繁依上前行礼道:“奴婢参见殿下。” 这时秋霜端着汤药进来,云娘忙接过,递到李灏手中,心疼的看着他喝完。 繁依偷瞄他,想他是受伤了,而且伤的不轻吧,那今夜还叫她来做什么? 伤成这样,还色心不死? 李灏瞥她一眼,幽幽问道:“今日你一直在王府?都做了些什么?” 这话问得奇怪,繁依不明所以的望着他,她倒是想不呆在王府,想出去,可她出得去吗! 不等李灏开口,云娘怒瞪她一眼,对李灏说:“殿下受伤全是因为她而起,直接将她押到刑部大牢,将梁国的余孽一网打尽。” “都退下吧,把她留下。”李灏摆了摆右手道。 云娘屈身,劝道:“殿下,此女乃亡国妖女不能再留在身边......” “本王自有分寸,退下。”李灏不怒而威。 云娘和秋霜互看一眼,便退了出去。 繁依心里直犯嘀咕,她不过是个卑微的婢女,怎么又成了亡国妖女。 不由想起素容留下的绢帕,心内一惊,那梁国和她到底有什么关系。 李灏对她招招手,示意她上前,“想起什么了?不如痛快招了,免得去刑部受苦。” “奴婢说过失忆了,对过去的事一点也不记得。”繁依坦诚的看向他。 “什么时候失忆的?怎么失忆的?” “在皇陵时,不小心撞到了头,醒来便失忆了。” 李灏冷声问:“既然早在皇陵便失忆了,为何还记得三哥,在宫中与他旁若无人的亲亲我我。” 繁依不知如何解释,刚到个陌生的地方,帅哥当前她能不动心吗? 她脸红的道:“从皇陵到宫中多亏三殿下一直照顾,奴婢虽不记得他了,但他说和奴婢青梅竹马长大的,他对奴婢好,所以奴婢信他,爱......敬他,奴婢和三殿下清清白白,并无越轨之事。” “很好,过来。” 繁依看他脸色阴晴不定,犹豫着不敢上前。 他怒道:“还杵着不动,身为本王的贴身婢女,还不来伺候本王躺下。” 繁依想他受了伤,今夜也无法将她如何,便上前问道:“殿下的伤口还疼吗?要不要喝点热茶再睡?” 李灏用一只手抓住她的手腕,抬高后狠狠在露出的一截手臂上咬了一口。 疼得繁依叫了一声,李灏松开后,满意的看着她手臂上留下的牙印,笑了笑问:“疼不疼?” 繁依又疼又气,不回答他,忍着气,扶着他往下躺。 躺好后,李灏用劲将她一扯,繁依碎不急防的趴倒在他身边。 他索性搂住她,闭上眼,轻声道:“睡吧。” 繁依只觉耳根发烫,在他怀中挣扎了几下。 他倒吸了一口凉气,“仔细动裂了本王的伤口,明日云娘要是再发起怒来,本王也救不了你。” 繁依不敢再动,紧张得与他紧紧贴着,真是个不同寻常的除夕夜。 蠢猪,滚开! 也不知到了几更,她才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梦见在落叶纷飞时,一个穿粉色衣裙的小宫女跌跌撞撞地追到宫门口,叫住一个穿紫袍的男孩,“殿下,你还会回来吗?” 男孩回过头,含泪笑道:“繁依妹妹在宫中等我,好好的等我回来。” 小宫女泪流满面,死死扯住男孩的衣袖,哭道:“娘娘去了,你也走了,我好怕,带我一起走......” “蠢猪,滚开!”这吼声如同耳边惊雷,让繁依惊醒过来。 发现并不是扯着梦里男孩的衣袖,而是死死扯着李灏受伤手臂的纱布。 她慌忙松开,坐了起来,隐隐见白纱布里渗出红色,尴尬的道:“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正想喊人来看他的伤口,突然听到外面传来云娘的声音:“殿下,太子殿下奉皇上旨意来看望您。” “请他进来。”李灏瞧着她道。 外头云娘抬高声音道:“是,奴婢这就去请太子殿下过来。” 繁依一下慌了神,如今的太子已是三皇子李泽了,他进来看到了肯定会误会的。 她赶紧从床上下来,东张西望,竟找不到好躲起来的地方。 李灏带着丝笑意道:“到本王府内就已是本王的人了,有什么好躲的,还不快将本王扶起来。” 可繁依还是想找个地方躲起来,李灏不耐烦的道:“不想站着服侍本王,难道非要本王将你按在床上!” 繁依觉得头皮发麻,这种事李灏做得出来,她只有小心翼翼的将他扶起来,在他身后放了个软垫,让他坐得舒服些,看他纱布里侵染的血没有扩大,稍稍放下心来。 “你在关心本王。”李灏盯着她道。 殿外有人推开了门,李泽走了进来,身后跟着两个侍从。 繁依背向李泽,将头低得很低,根本不敢看向他。 李灏撑着身子,笑道:“三哥一大早就来看我,真是有心了。” 李泽急步走到李灏跟前,瞧了眼他的伤处,疼心的道:“五弟伤口怎么还在渗血,御医和你府内的奴才是怎么照顾的。” 此话一出,跟在后面的云娘和奴仆都跪地请罪。 繁依也跟着跪了下来,头几乎贴到地上,头上的发簪从松散的发髻滑落到地上。 李泽瞅见地上的发簪,眼神微微发直,只觉心口痛楚。 李灏望着跪地的繁依笑道:“不怪御医和这帮奴才,昨夜血本已止住,是本王自己忍不住和这丫头折腾了一夜,所以又有点渗血,不碍事。” 跪地的繁依恨得牙痒,该死的李灏,根本就是故意的。 李泽只觉心在沁血,可面上还是关切的道:“没什么大碍就好,昨夜听闻你回府途中遇刺,父王担心了一夜,如今见你没伤到要害,我这就回宫禀告父皇,让父皇安心。” “多谢三哥,三哥难得来一趟我府上,不如让这丫鬟下去准备些茶点,陪我多坐会。”李灏挽留道。 李泽谦和的笑道:“五弟养伤要紧,我还要去追捕昨夜刺杀五弟的那些刺客,虽当场死了几个,但还有几个在逃,一定要抓到活口,才能查明是何人所为。” “有劳三哥。”李灏不再挽留,目送他出去,嘴角扬起一丝冷笑。 李灏松了口气,靠在床上道:“都起来吧。” 繁依拾起地上的发簪,刚站起来,云娘已到床边,推开她,看到李灏缠好的纱布上又有血渗出来,心疼的道:“奴婢这就去叫御医,您先歇会。” 转头又狠狠地盯着繁依道:“小心伺候着,再出什么差池有你好看的。” 繁依哦了一声,心中有气想质问李灏。 “都下去吧,本王想一个人静静。”李灏不给她开口的机会,便冷着脸轰人。 繁依退了出去,又气又恨得在心里诅了他一百遍。 李泽呆呆的坐在回宫的马车上,心如刀割。 他奉旨来李灏府中,本心中期待着能遇见繁依,哪怕远远的看一眼也好。 可近在咫尺时,他却连多看她一眼的勇气都没有。 她衣带不整,发髻散乱的跪在那里,已然成了李灏的侍妾。 即使李灏受了重伤,他们昨夜还不忘翻云覆雨。 正如母后所说,繁依不过是个下贱的奴婢。 可她为何还戴着他送的发簪,她没有忘记他?她中心还有他?她是被逼的吗? 他真得失去了繁依吗?总有一天他一定要从李灏手中夺回繁依! 繁依回到屋里,狂跳的心才平复下来,如今李泽果然已是太子。 他一定误会她和李灏了,可是误不误会又有什么区别。 繁依手中还紧紧捏着蝴蝶发簪,五味杂坛、心痛不已。 “繁依姐姐,你回来了。”阿绿替她开心的道,“殿下肯定很喜欢姐姐,连着两夜都让姐姐服侍。” 繁依却笑不出来,幽幽的道:“喜欢?” 阿绿没在意,以为她是累了,“奴婢来帮姐姐洗漱,吃些早饭再歇息会。” “嗯。”繁依点点头,“待会还是想听你说说外面的事,平常百姓是怎么生活的,当今朝廷得民心吗?” “好啊,姐姐也跟奴婢说说宫中的事,皇后娘娘是不是很美,三皇子也就是如今的太子殿下是不是貌若潘安,文采出众......” 日子一晃已到了三月,王府内春机盎然。 遇到李泽后的这段日子,李灏没再找她去侍寝。 王府内的人只当她又是一个被王爷闲置的侍寝丫鬟,也是见惯不惯。 7;150838099433546繁依倒觉得这样的日子还不错,没人管,没人刁难,不缺吃穿。 还有阿绿陪着她刺绣、看书。 阿绿不像是普通人家的女孩,刺绣做得精致,还会识字读书。 繁依原本不太能看懂这里的文字,十个字有八个字靠猜,根据汉字的相形学有时也能猜对几个。 现在有阿绿教她识字,一本书她也能独自看完了。 作为回报她会教阿绿做些小糕点,唱唱自己改编的歌。 以前的自己简直就是个书呆子,从小到大只会考试。 虽然也是学霸级的,到了大学还是读书考试,工作后因为专业原因是从事研究工作。 每天都是研究文献古物,完全没有一技之长。 到了这里女孩家家的琴棋书画全都不会,因为不太识字,就连最厉害的读书考试能力也用不上。 现在会识字了,她想是不是应该在这里也发奋学习去考个状元,也算是发挥她的专长。 做糕点、唱卡拉OK......这些不过是她以前的业余爱好,如今倒还能用上点。 小时候学得钢琴是西洋乐器,在这里也是无法弹奏。 不过她的刺绣技术已进步不少,听阿绿说绣好的香包手帕是可以在外面换银钱的。 这一两个月她绣好了几个香包,她打算多绣些,以后万一能逃出去,也不至于挨饿。 可这悠闲的日子没过太久,李灏又打发秋霜到她屋里来了。 “姑娘最近可好?”秋霜恭谨有礼的问候道。 繁依放下手中正绣着的香包,“还好,阿绿给秋霜倒杯茶。” “不必了。”秋霜忙道,“奴婢来给殿下传话,让姑娘收拾收拾,明日一早随殿下去南边。” 繁依一愣,有点不明白的问:“收拾什么,南边是什么地方,他要带我去哪里?” 秋霜笑道:“姑娘不明白吗?收拾些衣物,日常需要用得东西。殿下要带你去南楚地界。” “为什么要带我去,我不去!他不是受伤了吗?还到处瞎跑什么!” 秋霜习惯了她这种大不敬的说话方式,不以为意的道:“殿下的伤已经好些了,去南边是陛下的旨意。姑娘是真傻还假傻,殿下待姑娘很是不同。殿下吩咐的事,姑娘若不去,那就是以卵击石,奴婢知道姑娘是明白人,让阿绿帮你收拾好。” 这个不爱说话的丫头,今儿说起话来句句在点,让繁依一时无话可说。 看秋霜要走,繁依忙问:“我可以带阿绿,一路有个伴吗?” “殿下只吩咐带你一人,姑娘一路的伴是殿下,又何苦怕无聊呢。”秋霜说完微微欠身,便走了。 繁依看阿绿眼中也是不舍和她分开,但还是很听话的开始帮她收拾行李。 她虽无奈,也无计可施,人微言轻,只能任人摆布。 去就去吧,只当是出门透透气,到外面看看也好,但跟在李灏身边肯定不是什么好事。 到了外面看能不能找个机会逃走,远离京城、远离皇宫,四处游历,过逍遥自在的日子。 想到这些,她就把值钱的东西全带上了。 快跳车! 第二日天还没亮,秋霜就来叫醒她,一起出发。 从王府出来有两辆大马车,还备了几匹单马。 李灏只带了秋霜和她两个丫鬟,以及十几个骑马的侍卫。 秋霜竟穿着侍卫装束,骑马随行。 马车里只有她和李灏,她小心地坐在马车内,和李灏保持适当的距离。 可两个眼皮只打架,昨夜辗转反侧没睡好,现在很犯困。 李灏目前还算规矩,坐在她对面看书。 她实在熬不住,头歪着打盹,突然感觉头被人打了下,马上睁开眼坐正。 李灏懒懒的笑道:“昨夜做贼去了,倒茶。” 繁依清醒了些,“是。” 她仔细看了看马车内的陈设,两边是可坐可躺的软塌,最里头放着个大箱子,靠外沿有个固定的茶壶和两个茶杯。 繁依躬身低头,为他倒了一杯热茶,递到他手中,“殿下请用茶。” 李灏喝了两口茶,将茶杯放到一边又看起书来。 繁依为了避免再打盹,将靠她这边的窗子撑开了一些,望着沿路的风景发呆。 看来他们出了京城,路上已无人烟,远处的大山连绵起伏,耸入云里,壮美无比。 繁依感觉马车的速度不慢,好似要急着赶出京城。 一路上很少停歇,就这样赶了十天路,离南边越来越近。 沿途能看到的山变少变清秀了,景色也越来越秀丽。 她和李灏在马上总算相安无事,李灏没有再刁难她。 反正他吩咐什么,她只管去做。 他是马车和单马交替着用,有时骑马,有时呆在马车里。 繁依成天窝在马车里早就腰酸背疼,下车活动的机会很少。 今日行至一处山谷,李灏总算下令休息调整半日。 有侍卫打来些野味,随行的厨子在平坦处垒砌了灶台,烧水弄饭。 繁依想去帮忙,可却插不上手,听秋霜说这些侍卫,还有随军的厨子都是野外弄饭的好手,无须她们帮忙。 她想和秋霜聊天,秋霜却不愿多说话,牵着几匹马到野草丰盛的地方去了。 李灏悠闲的躺在马车里睡觉,也没叫她做什么。 她无聊的看到山谷深处各种花卉恣意盛开,便往花多的草地走去。 红的、黄的、紫的、白的......各种她叫不出名字的野花在风中摇摆。 繁依开心的摘了一把花,捧在手上闻了闻,空气中弥漫着花草的清香。 一对蝴蝶在她手捧的花上停留了一瞬,又飞走了。 她提起裙摆,笑着去追逐那对蝴蝶。 见蝴蝶又停到了花丛中,她放慢脚步,用手轻轻扑了过去,却扑了空。 一只蝴蝶忽上忽下落在她的肩上,她侧头望去,大笑了起来,在花丛中转了个圈。 她已好久没有这样奔跑欢笑过,忘乎所以、自娱自乐。 没有发现李灏已从马车里出来,站在不远处望着她。 在他眼里天下的女子都不过如此,可他从没见过像繁依这样的女子。 无论如何拘束她,她的心都是自由的、灿烂的。 在阳光下由内至外散发的美,让人心动,让人惊艳。 “哎呦!”繁依玩得正开心,脚下不知被什么绊到,向前跌下,好在双手及时撑在地上,没摔成个狗啃泥。 李灏脸上一慌,不禁向前奔两步,可看她自己从地上爬起,便又满脸严肃的慢慢走过去。 “真够蠢的。” 繁依拍了拍手上和裙子上的泥,不服气的道:“不是我蠢,是这裙子太长太累赘。在我们那里女孩子运动时都穿短裤短裙。” 说着她将裙子不断的往上拉,恨不得直接拉到腰间绑起来。 不远处还有几个侍卫正盯着这边看,李灏有点恼了,打开她拉裙子的手,将她打横抱起,“够了,回马车换身裙子,别在这丢人现眼!” “放开我,等等,我的花。”繁依还想把刚摘的花拿到马车内插起来欣赏呢。 可李灏不管她这些,直接将她丢到马车上,“快换衣服,野味都煮好了,换完过来吃。” 李灏自个却没上马车,径直去灶台旁边吃东西了。 繁依在马车里将弄脏的裙子换了,心中奇怪,刚才她又忘了规矩,对他说了番大胆放肆的话。 可李灏竟没生气,也没故意整她,在他眼中看7;150838099433546到了一丝担心。 是她看错了还是有了错觉,她甩甩头,管他的,只觉肚子好饿。 走到灶台边,她闻到股肉香,秋霜递给她一盘肉,道:“这是野鸡肉,多吃些。” 繁依吃了块肉,看了看正在吃饭的人,没看到李灏,问:“殿下用过饭没?” “已用过,可能独自看风景去了。”秋霜说道。 繁依又吃了两口肉,发现一起同行的侍卫也少了好些,问:“秋霜姐姐,我们还有多久才能到南楚?” “大概还得二三日。”秋霜说完就和厨子一起开始收拾灶台。 繁依看这情形是又要出发赶路了,赶紧吃完盘中的肉,和他们一起收拾东西。 等他们收拾好,没一会,李灏和一群侍卫就骑马回来了。 繁依见李灏手中还拿着束野花,一时有点诧异。 李灏在她面前勒住马,下马随手将花给她,道:“插到马车里的空瓶内,这几日天天对着你那张脸,真是让人生腻,早知道多带两个丫鬟在路上。” “是。”繁依恭敬的接过花,先上马车插好,心里却怪怪的,他也喜欢这些野花? 难得和她想到一处,在马车里放点野花,路上也可欣赏? 谁知道呢?贵人的想法谁猜得到呢,管他的! 李灏一上车,繁依不由有点紧张,忙坐到离他最远的地方,问道:“殿下,要喝茶水吗,奴婢这就跟您倒。” “不用,本王要睡会。”李灏躺在榻上,用一支手撑着头,闭上眼也不看她。 其实她也有点犯困,可又不敢睡,偷偷瞧着李灏。 平心而论,李灏的五官真是俊美,可惜空有个好皮囊,人品却不咋地。 “看够了没?”李灏闭着眼道。 繁依忙把目光移向别处,“殿下有何吩咐?” “到本王身边来。” “是。”繁依躬身站在他身边。 “坐下。” “奴婢不敢。” 李灏睁开眼,坐了起来,不怒而威的道:“这世上还有你不敢的事。” “奴婢......” 马车忽然急停,繁依重心不稳跌坐到李灏腿上。 李灏一只手紧紧搂住她,一只手拿起放在塌边的佩剑。 繁依正要挣脱他,马车外响起短兵相接的声音,“保护殿下!” 一支箭带着风鸣声已射入马车内。 李灏抱紧她滚到塌下,将她护在身下,“趴在这里别乱动。” 说完他已拔剑冲出马车,繁依趴在车内醒过神来,他们是遇到山贼强盗了吗? 马车外的打杀声越来越激烈,也不知是那一方占了上风。 刀剑无眼,繁依趴在马车里一动也不敢动,就怕会被乱箭射死。 今日不会死在这荒山野岭吧,她都还没找到机会逃跑,不会这么倒霉吧? 她正在胡思乱想,听到马儿的一声嘶鸣,马车突然飞速疾驰。 难道是李灏他们斗不过山贼,要赶紧逃走,可她听到马车外李灏的大吼声:“赶快跳车!” 繁依只觉情形不妙,不敢再趴着不动,晃来晃去地爬了起来。 努力稳住重心,还不忘抱起那束野花,掀开门帘,走到马车外沿,一时傻了眼。 拉车的一匹马身上中箭,正发狂的拖着马车往前奔,另外拉车的三匹马也惊慌失措的跟着狂奔。 李灏骑马追过来,对着繁依大喊:“跳车!” 繁依吓得半蹲在马车外沿,一手抱着花,一手死死箍住一根木条,不敢松手,更不敢跳车。 李灏策马疾驰,努力与马车并驾齐驱,“站起来,快跳!前面是悬崖,再不跳就晚了。” 繁依咬着牙,试着站起来,可还是不敢跳,腿发软。 “快跳!朝我这边跳,相信我,我会拉住你的!”李灏将手中的马鞭抛向她。 繁依看到悬崖已近在眼前,心一横从马车上努力往上跳了出去,伸手想抓住马鞭,却没抓住。 眼看摔到地上非伤即死,李灏纵身跳下马,牢牢扯住繁依伸向他的那只手,在空中将她带入怀中,护着她跌落在地,朝悬崖相反的方向翻滚了好多圈,撞到一块山间的大石才停了下来。 繁依在他怀中也被这股冲力震得头昏目眩,只听到马车坠崖时几匹马碎裂般的鸣叫,她好一阵子才缓过来。 李灏已晕死过去,却还紧紧抱着她。 繁依轻轻地移开他的胳膊,坐起来,发现自己手里还抱着那束野花。 有几朵花已被挤得花瓣都落光了,繁依将野花放在一旁。 这到底是什么世道,一点美好的东西都留不住。 再看李灏嘴角有血不断涌出,不会是伤及内脏了吧。 想不明白刚才他为何要豁出命来救她,不过是个婢女,若真同马车一起坠崖,在他眼中应该是死不足惜啊。 她轻轻拍李灏的脸颊,“殿下,醒醒!醒醒!” 可他还是没有反应,不会是死了吧? 到底是个什么女人 繁依心慌地探了下他的鼻息,松了口气,还好有气息。 她用袖子擦去他嘴角的血,试着摇晃了下他,“醒醒!快醒醒!” “蠢猪,晃够了没?本王还没死!”李灏终于睁开了眼,用手按住头吼道。 繁依缓缓扶起他,“殿下您还好吧?还能走吗?” 李灏推开她,自己坐直,像是缓过来了,看了看四周,问:“本王的马呢?” “奴婢不知道。”繁依想想还觉得后怕,当时那还顾得上他的马。 李灏努力让自己站起来,又涌出一口血。 繁依主动扶住他,“别动,殿下应该是受了内伤,不如就坐在此处休息,奴婢去前面找人。” “你?”李灏轻蔑的道,“你又蠢又笨,又不会武功,万一刺客追了过来......” “我又蠢又笨,你为什么还要冒死救我!”繁依直接盯着他的眼睛问,讨厌他在任何时候都是一副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样子。 李灏躲开她的目光,没好气的道:“本王要救得是那几匹好马,真是可惜了。” 他说着从腰间拿出一把精巧的短匕首,塞到繁依手中道:“我们一起往回走,若再有刺客来袭,本王也无法护你周全,只有自个当心。” 死鸭子嘴硬,繁依不再与他争辩,将匕首别在腰间,突然想到刚才李灏说那些人不是山贼,是刺客。 又有人想刺杀他,可见他的人品不是一般的差,这要得罪了多少人,才会总有人想他死。 不过不管他出于什么目的,看在他刚才舍命相救的份上,繁依主动掺扶他。 他也不客气的将整只手臂搭在繁依肩上,身体有一半的重量都依靠在繁依身上。 繁依像背了块石头般扶着他慢慢向前走,心里想他才是头猪,这么重。 还没走多远,她已汗流浃背,气喘吁吁。 这时远处有疾驰的马蹄声,他们俩都紧张起来,李灏瞄了眼路边的大树,示意她赶紧躲到树后面。 “要躲一起躲,就你这样现在还打得过谁。”繁依扶着他不松手。 李灏挣开她,“不知死活!滚一边去。” 繁依拔出腰间的匕首,冲到李灏前面挡着。 李灏好气又好笑,一把搂住她,身形极快的躲到树后,对她做了个不要出声的手势。 骑马过来的人停在了大树边,领头的道:“刚明明看到路上有两个人影,应该是殿下,大家分头找。” 躲在树后的繁依听到是秋霜的声音,不觉松了口气。 李灏拉着她从树后走了出来,秋霜看到他立刻跪地行礼,“奴婢该死,没保护好殿下。” “不关你的事,刺客都解决了?什么来路?”李灏挥手让他们免礼。 秋霜起来回话道:“还不清楚,抓到两个活的,口中藏了毒药都咬破自杀了。” 有个侍卫递上一只箭给李灏,李灏仔细看了两眼,丢给秋霜道:“做工精良,这箭的出处派人好好查下。” “是。”秋霜见李灏脸色不好,问道,“殿下还好吗?有没有受伤?” “殿下受了内伤,刚还吐了几口血。”繁依抢着帮他回答。 秋霜担心的道:“不如殿下先在此处休息,奴婢这就去找马车和大夫来。” “不用,本王没事,去把本王的马找回来,我们得快马加鞭赶到楚州7;150838099433546,迟则怕又生变。”李灏的口气不容置疑。 繁依不禁担心,他都伤成这样还能骑马吗?而且她也不会骑马呀,马车又没有了,那她只有和秋霜同骑一匹马了。 “秋霜姐姐。”她笑着讨好秋霜,“只有劳烦你带着我一起骑马......” 她正想去跟着秋霜,却被李灏拉住,“你和本王同骑一匹马。” 说着他的马已被侍卫牵来,不等她反应,他一挟她的腰,先将她送上马背。 紧接着自己跃马上去,繁依只觉身子一晃,惧怕的想去拉马的缰绳。 李灏横臂箍紧她,让她不会左右摇晃,一手扯住缰绳,一夹马腹,马就飞快的跑了起来。 迎面而来的风吹得繁依睁不开眼,只听到李灏在她耳边嘲笑道:“一会要拼命保护本王,一会又怕得要死,你到底是个什么女人?” 繁依无法回答他,她还是第一次被人带着这样在马背上驰骋,早已被颠得七荤八素,只想着快点到他说得那个什么楚州。 以前总以为在马上驰骋是何等潇洒的事,如今随李灏骑了一日马,她已快受不了,比起坐马车累多了。 繁依看到远处有座高大的城门,楚州应该是到了。 李灏减慢了骑马速度,纵马来到城门前,只见一众官员站在城门外迎接。 领头的官员见到李灏躬身行礼,“下官南楚节度使陈昌清恭迎殿下。” “陈大人免礼。”李灏并未下马,只是稍停一步继续进城,一众官员纷纷追随在后。 进入城内,繁依见这楚州的街市远不如京城繁华,街上人的衣着也都以素色为主。 这城并不大,没一会就到了一座府宅门口,高悬的牌匾上写着“南府”二字。 李灏勒住马,挟着繁依下马。 繁依一下地,顿觉屁股以及大腿都生疼,一走路差点跌倒。 李灏好笑的打横抱起她,“不过骑一天马就成这样了,还一搞在本王面前逞强。” 看他身后还跟着一众人,繁依羞窘地想挣开他。 他却抱得更紧,轻声道:“再动一下,本王就不会只是抱抱如此简单。” 说着已直接进了正堂,繁依老实的不敢再动,但见李灏脸色惨白,连续赶路只怕他的伤势已加重。 这个府宅并不大,前堂后宅,中间有个小花园。 李灏对府内十分熟悉,将她抱到后宅,一众仆妇早等在回廊上。 他放下繁依,对为首的妇人道:“她是本王从京城带回的丫鬟,不习惯骑马,大腿上的皮早已磨破,你带她回屋上药。” “是。”为首的妇人应声扶住繁依,往里屋带。 李灏回头对秋霜道:“让赵彻他们立刻到书房来见。” “是。”秋霜又道,“他们赶来还需些时辰,殿下先到书房休息,奴婢这就去请大夫。” 李灏点点头,只觉旧伤新伤一起发作,胸口疼得厉害。 他咬着牙走去书房,如今这时局诡异,他不能有半分松懈,更不能让人知道他受了重伤。 真让本王羡慕 为首的妇人将繁依领到一间正房,房屋宽敞,空间也高,装饰朴素简单,房内物品一应俱全。 繁依一进屋屁股刚挨到板凳,立马又弹了起来,没想到骑马这么受罪,弄得站也站不得,坐也坐不得。 为首的妇人忙扶着她,笑着道:“我姓王,这府中的人都叫我王大娘,得殿下信任在这府中管些琐事。” 繁依也笑道:“王大娘麻烦拿些药膏给我就行了。” 王大娘从上到下打量了她一番,“姑娘只怕是第一次骑马奔波,还不习惯。不如先沐浴再上药。” 繁依看王大娘的神色,就知道自己现在的仪容肯定够呛。 她看了看四周,发现有个铜镜,跛着走过去一照,天呀,发髻早松了,头发散乱,跟个披风侠似的。 “我这就叫人担些热水来。”王大娘已吩咐了下去,又道,“姑娘怕是累了,可以趴在床上休息会。” 繁依是想休息,可屋里除了王大娘,还有两个丫鬟盯着她,她那好意思睡没睡相的趴着。 王大娘看出来了,“我就不打扰姑娘休息。”说着,带着两个丫鬟退了出去,关上了门。 繁依再也撑不住,趴到床上,好舒服啊,这都有十来天没沾床了。 都怪那个妖孽、色狼,一路上惊险万分,差点把小命丢了。 回想起李灏救她的那一幕,还有李灏昏迷时她真心怕他会死。 为什么她不希望他死掉,她不是在心里经常诅咒他吗? 是因为她懂得生命可贵,不像他视人命如草芥,肯定是这个原因。 她想着想着累得睡着了。 在书房内大夫已为李灏看过,他确实伤得不轻,前几个月从胸口到左手受了剑伤还7;150838099433546没完全恢复。 现在后背又受重创,虽不会危及生命,但左手半年内不能再用力过度。 他服下几粒止痛的药丸,脸色稍微缓和些。 秋霜领着高大魁梧的年轻将军赵彻走进书房。 他见到李灏行礼道:“末将参见殿下。” “赵将军免礼。”李灏起身坐正,道,“本王不在时,南楚这边情形如何?” 赵彻忙答:“殿下回京不久,京城派来接管南楚的官员就到了,完全是想架空您在南楚的实权......” 李灏静静听赵彻说着,想着现在好不容易回到南楚,该如何才能让父皇对他放心,又如何除掉那些对南楚虎视眈眈的小人。 原来他回京复命受封时,朝廷派了陈昌清做南楚节度使来管理南楚,又派了罗亮将军到驻扎在南楚的军营来协助军务上的事。 陈昌清原是京中礼部官员,罗亮原是京城护卫营的副将,他们都是四皇子的人。 看朝廷的意思是想让四皇子来做这南楚真正的王。 可陈清昌、罗亮等人并不了解南楚的民情,上任后拿着朝廷的旨意,在南楚任意妄为。 楚国灭国时,除楚王自缢,皇族的其他人以及楚国多数大臣都臣服归降。 李灏当时答应了善待皇族的人,大臣还是维持原有官职俸禄。 他的想法是先以楚人制楚,等民心稳定后再逐步施行大周的律法。 而陈昌清等人趁他不在时,将楚国皇族男子几乎全数斩杀,姿色好的女子也被他们强占为奴为妾。 原楚国官员稍有不满的就治了灭门的罪,还有战乱刚过就对南楚百姓征敛重税,百姓们苦不堪言。 现在南楚境内反抗势力越来越多,局势岌岌可危。 不久前的叛乱虽是赵彻故意让原楚国将领秦岳干得,当时秦岳仅授意原楚国归降的一小部分士兵对罗亮管辖的军营里兵变。 但叛乱一起好多并不知内情的士兵都加入进去,叛乱的规模比赵彻原先计划预想的还要汹涌。 罗亮被杀,他管的几个营全都大乱,差点就无法的平息。 也正是超过了原先他们的计划,大周朝野上下才会毫无怀疑,没人反对皇上下旨让李灏回南楚平叛。 好在李灏一进入南楚境内,秦岳就平息了叛乱。 听到这里,李灏缓缓问:“楚国的君桃公主呢?还好吗?” “她,那日末将和秦岳都中了陈昌清的计,赶去救她时已晚。她被罗亮强占了,罗亮被杀时她趁乱逃走,现在不知所踪。” “那秦岳他......看来罗亮被杀至少不在他的计划之外。”李灏叹了口气,“这次叛乱又被他平息了,目前他应该还不会反,不过将来就难说了。” 赵彻点头道:“殿下英明,眼下我们该如何应对。” 李灏起身望向窗外的花园,如何应对?如今南楚是朝廷那帮权贵小人眼中的肥肉,另则南楚收复时间并不长,人心却已毁,还真是内忧外患。 他明为南楚王,实则一不小心就被人当做替死鬼使。 看来在京城和在路上遭遇的两次暗杀,都是大有来头。 也许是同一人指示,也许是不同的人指示。 他不在的这大半年竟发生这么多大事,秦岳为了君桃会真得反了他吗? 当务之急他必须亲自去趟军营,与秦岳谈谈。 记得灭楚和收复南荆时多亏有秦岳相助。 秦家原在楚国世代掌管兵权,满门忠烈。 可楚国最后的楚王多疑残暴,从秦家手中拿回兵权,交给一个完全不懂军事,只会拍马屁的太师。 秦家被那些奸臣排挤打压,最终难逃灭门之祸,秦岳这才被迫带着幸存的家人和部下叛逃到他军中。 他对秦岳予以厚待,他们并肩作战,和衣而眠,无话不谈,共经生死。 他深知秦岳对君桃公主的感情,当初善待楚国皇族多多少少也有秦岳的原因。 如今皇族之人被屠尽,秦岳心爱之人又下落不明,秦岳还会信任他支持他吗? 赵彻见李灏一直不语,又开口道:“殿下可知,为了庆祝平定叛乱,节度使陈大人明晚要在楚国皇宫里的凤鸣台设宴。” “本王不想见他,还不知道。” “今日殿下刚到,看来陈大人很快会来请示殿下的。” 李灏冷笑道:“请示本王?估计他以为本王早就死在路上了,请不请示本王,宴会应该也筹备的好了。” 这时只听秋霜在门外道:“殿下,陈昌清大人求见。” “就说本王在休息,让他等着。”李灏又转头对赵彻道,“他想办庆功宴就办吧,正好趁此机会......” 说着李灏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赵彻会过意来。 李灏似有了主意,吩咐道:“你先到偏厅等本王,待本王见过这位陈大人,我们便一起去军营。” “是。”赵彻退了出去。 见赵彻去了偏厅,秋霜端着药和蜜饯走进书房,“殿下,药煎好了,您先喝了。” 李灏拿起药碗一口就喝进去了,看了眼一旁的蜜饯,不由笑道:“你把本王当成你们女孩家了,喝个药还用蜜饯解苦不成,拿去给繁依吃。” 秋霜解释道:“这蜜饯也是药,大夫说了这蜜饯可增加药效,您吃点。刚听王大娘讲繁依进屋就睡了,这会叫都叫不醒。” 李灏拿起颗蜜饯吃了下去,声音温和的说:“跟王大娘说让她多睡会,这丫头到哪里都能吃能睡得,真是让本王羡慕。” “繁依姑娘真得很特别,奴婢感觉她不像大周的人,不过她本来就是梁人,奴婢的意思是说她和我们都不太一样......奴婢嘴笨说不清楚。” “是啊,本王也有同感。” 秋霜看李灏没有怪罪她话多,又说:“奴婢让王大娘再派两个能干得丫鬟到您房中,繁依姑娘还是不太会伺候人,她自己穿得衣裳都经常系错带子,每日自己梳得发式也很奇怪。现在殿下有伤在身,需要贴身的人精心伺候才行。” “本王明白,你让王大娘派两个丫鬟在门外候着吧,贴身的事还是由她伺候。她手脚笨是笨了点,不过她比别的丫鬟机灵。去叫陈大人来见!” “是。”秋霜收起空碗准备退出去。 李灏叫住她,“对了,派人给京中的云娘传个信,说本王安全到了,让她京中密切注意太子和四哥,一有什么动向就尽快飞鸽通知本王。” “奴婢明白,这就去办。” 伺候本王沐浴 入夜后,繁依已沐浴更衣,上过药吃过饭,悠闲得倚在窗边,看看月亮吃吃蜜饯。 这蜜饯真是好吃,比起她以前在零食铺子里买得蜜饯好吃多了,也不知道是怎么腌制的。 “你倒是清闲,还不快伺候本王沐浴。” 繁依急忙回头,也不知李灏是什么时候进来的,她把还含在嘴里的蜜饯全吞了进去,差点没噎死。 “是。”繁依长发还披着,她低头道,“殿下派人来叫奴婢就行了,何必亲自跑到奴婢房中。” 李灏好笑的道:“你不会以为这是奴婢住得地方吧,这里可是本王的居所。” 繁依正诧异时,已有两个丫鬟抬着热水进来,倒入用屏风隔开的大木桶内。 “殿下,奴婢不太懂沐浴的礼仪,不如让这两位姐姐来伺候。”说着她就想借机退出去。 李灏挡住门道:“你可是本王的贴身婢女,按规矩只能由你伺候。” “可奴婢......” “殿下请沐浴。”抬热水的丫鬟禀告道。 繁依忙拉住其中的一个丫鬟,笑道:“不如让她们伺候殿下沐浴,奴婢出去散会步。” 李灏瞧着她,微微皱眉,“站住,你们退下。” 被她拉住的丫鬟,将手中干净的寝衣交给繁依,道:“姑娘,这是殿下的寝7;150838099433546衣。王大娘吩咐木桶中放了为殿下疗伤的中药,要注意时辰每次不要泡太久,可分三次泡澡。” 繁依无奈的接过寝衣,“谢谢姐姐。” 两个抬水的丫鬟退了出去,掩上门。 李灏两手一伸,道:“还不快伺候本王沐浴。” 繁依将寝衣挂好,心想,看在他为救她才受伤的份上,就听话点吧。 她可是高学历女性,看下男人的裸体有什么可怕的,再说以前上生理卫生课时,什么图片没看过。 把他当成张人体构造图不就行了。 “是。”繁依走到他跟前,先解开他的腰带,把他身上的挂件取下,一一放好,脱下他的外衣。 不经意俊了他一眼,正对上他玩味的眼神。 繁依来气得用力将他中衣的绑带一扯,他轻哼了一声,捂住胸口。 “对不起,对不起。”她刚又忘了他有伤在身。 李灏的眼睛又变得冰冷无比。 繁依小心地慢慢帮他脱下中衣,他赤裸的上身立刻呈现在她的眼前。 她还从没有这么近,细细得去打量一个男人的身体。 李灏身上肌肉相当结实,身材跟健身房里那些让女人垂涎欲滴的健身教练差不多。 可他的皮肤并不完美,上面有好多大大小小的伤痕愈合后留下的印记。 有长有短,有粗有细,从胸前到左手臂的那道伤疤又长又粗,还结着疤,像只大蜈蚣。 沿着这伤疤,繁依从他的前面转到后面,不由倒吸了口凉气,后面的伤痕更多,同样的地方有些还是重叠的。 她忍不住伸手轻轻的抚摸。 “看够了没!”李灏低吼一声。 繁依吓得忙把手收回来,问:“疼吗?” 李灏转过身,面对她,他第一次感到从未有过的心跳加速,身体燥热。 “什么?” 繁依为他难过的问:“这么多伤痕,受伤时疼吗,你是怎么熬过去的?” “放肆!动作快点。”李灏只觉自己一向冰冷的心,似被人捧在手心哈了口气,暖暖的。 他知道身边也有人一直在真心关心他,比如云娘、秋霜、赵彻......可他们谁都不敢像繁依这样毫无顾忌的表现出来。 “哦。”繁依这才醒过神来,发现只剩下一条裤子还没给他脱了。 她低下头,去解他裤子的绑带,就快解开时赶紧把眼睛闭上。 虽然做好了充分的心理准备,但事到临头还是不敢看他的老二。 李灏忽然从她手中抢过绑带,不耐烦的道:“笨手笨脚,伺候本王更衣都伺候不好,滚一边去。” 说着他提着裤带走到屏风后,繁依傻乎乎的跟在他后面,嘴里嘟囔着,“更衣的程序怎么不对了,我又没做错,凭什么又说我笨。” “你在嘀咕什么,滚到屏风外等着。本王沐浴好后自会叫你。”李灏一脸厌烦的撵她。 她老实的退到屏风外候着,心里却不服,好心关心他,他却当驴肝肺,鬼才想伺候他沐浴,是他自己非要,现在又发脾气赶她,臭妖孽、死妖孽,活该被人砍! 李灏看她已站在屏风外,松了口气,褪下裤子,躺到木桶内。 她再跟着他,他恐怕会克制不住强要了她。 他知道她不愿意,想起在王府那夜她说得,那事应该是两人情到深处自然的缠绵。 他想把他们的第一次留到那个时候,他想知道什么是情到深处,什么是两情相悦时的缠绵。 相信他们总会有那一天,他一定会让她爱上他的。 想到她刚才为他脱衣时好玩的模样,所有烦心事都烟消云散,他舒服的靠在木桶壁沿睡着了。 繁依站在屏风外感觉腿都酸了,李灏怎么还在泡澡? 这里也没个时钟,怎么看能知道具体时间,她看点着的蜡烛变短了,好像泡的时间太久了吧。 她轻手轻脚地走进去,看到李灏躺在木桶里,头歪在一边像是睡着了。 但她突然想到抬水的丫鬟交代过的事,不会是泡晕了吧。 以前在新闻里看到有人泡温泉都有可能晕浴,或骤死的。 再看他额头上冒着大颗的汗珠,两颊发红,完了! 她一下慌了神,冲过去使劲拍他的脸,“殿下不能再泡了,快起来,快起来!” 见他没反应,她又用力去拉扯他搭在木桶沿上的手臂,可她根本拉不动他,跟块石头似的。 情急之下她看到木桶外有几盆调温用的水,有盆是冰凉的冷水。 她干脆端起冷水全从他的头上淋了下去。 李灏突然睁开眼,哗得一下从木桶里站了起来,第一反应就是去找自己的佩剑。 繁依看他没事,知道自己又闯祸了,忙道:“殿下别慌,没有刺客,是奴婢用冷水淋了您。” 李灏抹了一把脸上的冷水,怒道:“谁让你进来的,为什么要用冷水淋本王?” 没有如此狼狈过 繁依低下头,不小心瞟见他的老二,忙又捂上眼,语无伦次的道:“我,不是,奴婢以为殿下会暴毙,所以就冲进来了.......不对,进来后怕殿下晕浴,所以想尽办法弄醒殿下。还是不对,奴婢先是在屏风外看殿下半天没有声音......” “够了,你!去把门外的两个丫鬟叫进来伺候。”李灏忍无可忍的对她吼道。 “是,奴婢这就去叫。殿下恕罪,奴婢愿意跟两位姐姐学着如何伺候殿下沐浴。”繁依又窘又羞,都不知该如何自处了。 “快去!”李灏又抹了把脸上的水,还从未在自己府上沐浴沐得如此狼狈过。 繁依连忙闭着眼跑了出去,跑时额头还不小心撞到了屏风。 李灏复坐入桶中,有点后悔没听秋霜的建议。 刚才他正睡得香,被冷水惊醒,还以为发生了什么事。 如果身边有把剑,眼睛又被水蒙住,说不定拔剑就把繁依当刺客给杀了。 再听她那前言不搭后语的解释,简直是气死他了。 繁依把门外两个丫鬟叫进来后,在旁边一直大气都不敢出,跟着她们学。 原来古人中药泡澡的程序这么复杂讲究,只希望她那盆冷水没冲淡中药浴的疗效。 以一炷香的时间为限,泡三次起三次,起来时要将全身的水擦干,周身按摩后再泡。 泡澡时还要不断的饮水,时刻保持水温,如此这般让中药深入毛孔,浸入身体,起到治病调养的目的。 大概用了一个时辰,他沐浴过后两个丫鬟为他弄干了头发,端来了只剩几颗蜜饯的盘子。 繁依奇怪李灏还喜欢吃蜜饯,小声问一个丫鬟道:“姐姐,这蜜饯是给殿下用得吗?” 那丫鬟看了她一眼,小声回答:“是大夫为殿下开得一味药。” 繁依有点蒙,原来药也这么好吃,她一个人时吃了不少,惭愧的无地自容。 头低得更低,始7;150838099433546终不敢再看李灏一眼。 只听李灏吩咐道:“你们叫人来把木桶都抬出去,上些点心来。还有让王大娘吩咐大夫明日将这味药多开两盘。” 房间清理过后,还有股淡淡的药香味,甚是好闻。 李灏将其他人都遣了出去。 屋内又只剩她和李灏两人,她小心翼翼的伺候着李灏吃点心,不敢再有任何差池。 她算是看出来了,这府里训练有素,能干得力的丫鬟多得是,可他偏让她贴身伺候。 不是故意整她,就是想把她放在身边当个小丑取取乐。 取乐就取乐呗,谁叫他对她有救命之恩,让他开心几天,免得他整天蹙着眉,好像谁都欠他似得,额头上长了皱纹就不帅了。 不过想到刚才他被冷水淋着的狼狈样,繁依就努力忍住笑,哼,谁是谁的乐子还不一定。 “想笑就笑吧。”李灏夹起块糕点,没好气的放到嘴里。 繁依噗嗤一声笑了起来,按着肚子笑了一会。 李灏似笑非笑的,看她笑得差不多了,做出个假笑的表情,坐到妆台前,“吃好了,给本王梳头。” 繁依收起笑容,擦了擦眼角笑出的泪,努力让自己严肃,拿起妆台上的玉梳,缓缓给他梳头。 一时房间内静静地,其实把繁依赶出去时李灏冷静下来一想,适繁依鲁莽冒犯的举动,实质上是在担心他。 他早就不生她的气了,心里还很高兴。 刚又见她在他面前那么开心、那么灿烂的笑,心情不由大好。 她让他这二十年来有了从未有过的放松和开心,好像又回到了八岁前那些无忧无虑的日子。 有父皇母妃宠爱着,和哥哥们一起疯玩着。 每次带着一身泥,回到母妃身边,母妃不嫌脏的将他搂在怀中,捏捏他的鼻子,假装生气道:“灏儿又淘气了,再不听话,下次看母妃怎么用藤条抽你。” 可他一点也不怕,在母妃口中永远是下次,从未真得抽过他。 他以为母妃口中的下次会有无数个下次,会是永远,但自他八岁后母妃说得“下次”再也不会有了。 望着镜中的繁依,他记得小时候母妃也是这样嘴角含着笑,仔细得帮他一遍又一遍梳着头,还会说:“灏儿的头发生得真好,像你父皇,又粗又黑,长大后也要像你父皇那般做个匡扶天下的大英雄。” 可后来母妃说得大英雄却要了母妃的命,现在他也不再是父皇最宠爱的皇子,也许有一天父皇也会要了他的命。 繁依一边帮李灏梳头,一边想着这里不管男女为什么都要留这么长的头发。 梳头是件多么费劲的事啊,例如她自己每天早上梳头时都恨不得把头发全剪掉。 她只会梳马尾,丸子头,就连编个麻花辫都不太会。 记得小时候班里大多数女孩每天都是梳着好看的小麻花辫来上学。 只有她从小就没有妈妈,根本不记得妈妈的样子,妈妈不过是父亲给她看得一张照片。 也没人给她编好看的麻花辫,她父亲只会给她扎马尾。 而且梳头的记忆是痛苦的,父亲每次帮她梳头时把她的头皮都扯得发痛,扎头发的橡皮筋永远是黑色的,她最讨厌的颜色。 每次到了学校,总被有些女生嘲笑,“你妈妈好笨,连给你梳头都不会。” 她倔强的不会告诉任何人她没有母亲,只说是自己梳得,有一次她忍无可忍的扯乱了一个女生编得十分好看的麻花辫,谁让她嘲笑她的母亲。 后来她一直都剪短发,从未再留过长发。 来到这里面对繁依一头又多又长的头发时常束手无策,可还不能剪。 “将本王的头发编成几股。”李灏打破安静,命令道。 “殿下,您的头发生得真好,又粗又黑。可惜奴婢不会编发,您还是把奴婢打发到做粗活的地方,奴婢其实只适合做粗笨的活。”繁依不想听到李灏又说她笨。 李灏想到她刚才冒失地撞到屏风的情形,有点相信她说撞伤头失忆的理由了。 “你失忆后连编发也不记得了。” 繁依摇摇头,眼睛有点湿润的说:“不是因为失忆,是奴婢从小没有娘亲,连娘亲的样子都没见过。从记事起都是爹爹给奴婢梳头,爹爹连编辫子都不会,小时候只是想尽办法帮奴婢将头发固定在头上,不散乱就好。所以奴婢到现在也没学会编发。” 她在说谎?她的父皇曾是梁国国君,怎么会为她梳头? 不是说失忆了吗,为何又说记得小时候的事? 难道她不知道在他面前说这样的谎话,是找死吗? 可她的这番话却打动了他的心,他盯着镜中的繁依,突然想到只有一个可能,她不是孟繁依,她不是梁国的公主! 然而她又是谁? 贵胄眼中的玩物 是三皇兄精心挑选,与繁依相貌相同,又能读懂人心的假繁依吗? 她刚说得那番话,是她小时候的真实经历吗? 繁依见他脸上的表情变得阴晴不定,黑漆的眼睛深沉的可怕。 她知道自己说错话了,今夜闹过笑过,有些得意忘形,竟对他坦承的说了小时候的事。 “奴婢一时失言,刚才只是随便胡说,请殿下恕罪。”繁依放下手中的梳子,慌忙跪地道。 李灏起身道:“你起来,坐到镜子前。” 繁依抬起头,发怔的望向他,不懂他是何意。 “本王命你坐在这里。” 繁依缓缓起身,听话的坐在妆台前。 李灏拿起梳子给她梳头,她想起身,却被他按住了。 他的动作很轻,遇到她头发打结的地方,也是轻轻的梳开,生怕扯疼了她的头皮。 随后将她的头发分成几股,给她编了三条辫子。 繁依呆呆地望着镜中的李灏,他披着长发,一身素色的寝衣,浓浓的眉眼,自然的红唇,在烛光中好看极了。 突然想到此时用人妖形容李灏再恰当不过。 她有点明白这里的人为什么要留长发,夫妻之间没事干时,相互梳下头发,就可以消磨半天的时光。 怎么会想到夫妻这个词,她不觉脸都红了,呸呸,她是绝对不可能与这个妖孽做夫妻的。 李灏将编好的辫子理到她胸前,弯下腰,将自己的脸几乎贴着她的脸,道:“编好了。” 繁依半张着嘴合不上,只觉被他整得一愣一愣的,也不知道他到底是哪个意思。 李灏似笑非笑,捏着她的肩问:“三哥到底有什么计划,看你在本王身边,吩咐过你什么没?” 他根本没相信过她,感到一丝悲凉,声音苦涩的道:“奴婢不知道,太子殿下也没吩咐过奴婢任何事。” “7;150838099433546很好。”李灏松开她的肩,像是困倦了道,“不早了,本王也该歇息了。” “是,奴婢这就为殿下铺床。”繁依站起来,麻利的扯开了他给她编好的辫子,用一根绳子将所有头发一绑,赶忙铺好了床。 他面无表情的冷眼看着,繁依恭敬的道:“请殿下就寝。” 曾在皇后寝殿伺候过,对主子就寝的那些事她还是会伺候的。 李灏躺在床上,她为他盖好锦被,放下帐子,吹灭所有蜡烛,只留一根离床最远的蜡烛燃着,然后她自觉的跪在床边。 若他半夜醒了,可随时唤她服侍。 李灏猜不透跪在他床边的这个女子,云娘说得是对的吗?他不该将她留在身边吗? 他也分不清她说得话,哪句是真,哪句是假? 但他又舍不得严刑逼问她,也舍不得放她走。 以前他总不相信书上说得女人可以一笑倾城,再笑倾国,更不相信什么红颜祸水。 不由翻身轻轻拨开床帐,看着跪着也能睡着的繁依,现在他信了。 早起,繁依规规矩矩的,把他当成主子,自己作为奴婢,伺候他洗漱穿衣。 待到梳头时她将门外候着的两个丫鬟叫了进来为他梳头,自己则去整理床铺。 李灏也没再说什么,任由几个奴婢伺候着。 繁依在有意无意间回避他的目光,只盼着他赶紧出门。 繁依正在磨叽的铺床,不知道什么时候秋霜已等在门口。 秋霜今日一身男子的装束,腰间配着剑,英姿飒爽。 繁依好羡慕她,希望自己也能像她这样会武功、会骑马,不输给任何一个男子。 好过她这种养在房中的花瓶,不能保护自己,更不能掌控自己的命运。 见那两个丫鬟为他已梳好发髻,插上一只简单的玉簪,他总算要出去了。 秋霜站在门口,好奇的看房中今早竟如此安静。 那个脑子不太正常的繁依也能一言不发,老老实实的伺候五皇子,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再看五皇子的神情,阴云密布,今日还是当心为妙。 “好了。”李灏从镜中看了眼在铺床的繁依,起身走到门口。 两个丫鬟依次退到一边,繁依也站直恭送他出门。 他到门口,看到秋霜已候着,问:“赵彻、秦岳到了没?” “他们已在书房等候殿下。”秋霜答道。 “走吧。” 秋霜眼尖的道:“殿下身上的环佩未挂。” 李灏看向腰间,转过身,脸黑得跟锅底似的。 他还没开口,两个丫鬟就吓得跪在地上磕头,“奴婢该死,忘了殿下的环佩。” 繁依还记得昨夜为他取下环佩的顺序,忙拿起挂件走到他身边,依次为他挂在着腰间,“殿下,不关她们的事,是奴婢的疏忽大意。” 李灏还是一声不吭,挂好后,繁依又弯腰半蹲着,整理好他的腰带,言语恭顺的道:“奴婢已为殿下挂好,恭送殿下。” 李灏看她顺从谦卑的样子,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又气又心疼。 怕他看穿了她的心思,在装模作样吗? 到底哪个才是真实的她,昨夜、今早?他一定会让她露出真面目。 李灏没好气的挥袖走了。 两个丫鬟如获大赦地从地上爬了起来。 繁依也松了口气,笑道:“两位姐姐去休息会,这一夜都辛苦了。” 两个丫鬟互看了一眼,其中一个一副忍无可忍的样子说:“我们明白姑娘是殿下宠爱的人,姑娘做任何事殿下都不会责罚,可我们不一样,同是伺候殿下的,劳烦妹妹凡事顾念下我们,我们只想求个安稳活命。” “对不起,是我太鲁莽,两位姐姐......” 不等她说完,她们只是微微点头便走了。 繁依懊恼的回到屋里,本来还想和她们拉拉家常,没想到自己无意的行为会连累到她们。 李灏宠爱她吗?她完全不觉得,他不信任她,只怕一直把她当成李泽派来的奸细。 她虽然心里是觉得李泽比他好一百倍一千倍,但也不会做什么奸细。 把她当奸细真是高看她了,她要有这个能耐,早逃走了,还呆在这里受罪。 她气鼓鼓地趴在桌上睡着了,白天不补觉,晚上哪有精神伺候人。 秋霜来时已是傍晚,给她送来了一身新衣,那料子好极了,软软的冰冰的,摸着极舒服。 繁依问道:“这是什么做得,好美的衣裳。” 秋霜笑道:“姑娘,这是最好的楚锦。” “是殿下派你来的,他自个不想理我了,又派你来传什么话。”繁依变聪明了问。 秋霜将她拉到妆台前坐下,散开她自己胡乱绑着头发,道:“殿下派我来给姑娘送新衣裳,梳头。” 繁依对她做了个鬼脸,说:“我要梳你这样的发髻,再帮我弄套像你身上这样的男装,我才不要什么新衣裳。” 秋霜对她的鬼脸视而不见,开始给她盘复杂的发髻,“今夜楚宫有宴会,殿下让你在侧伺候。” “我?他不怕我害他在宴会上出丑吗?” “这个我不敢妄意......” “你只是奉命行事。”繁依接过她的话,不用她说完,就已知她会说什么了。 秋霜笑了笑,没再说话。 繁依想着可以出去了,说不定有机会逃跑,趁更衣时,偷偷将李灏送的匕首藏在袖中。 本还想藏点银子身上,可瞧头上戴得金钗簪子,耳朵上的耳环,逃出去了应该也能换不少银子,就没再藏其它东西。 临走时她又往手上套了个金镯子,往头上插了几支值钱的簪子。 秋霜想阻止,她却道:“楚宫里的宴会一定很隆重,多带点首饰才能为殿下挣面子。” 看着镜中满头珠翠、金光闪闪的自己,她满意的笑了,这可都是她逃出去后的生活费啊。 秋霜带着她坐上马车,来到楚宫中的凤鸣台。 她和秋霜经过层层侍卫的盘查,上了二楼的观景台。 李灏已坐在正中,两旁还坐着些文成武将,反正繁依一个也不认识。 繁依趋步上前站在他的左侧,见他双眼漆黑如夜,面无表情。 坐在李灏左手边为首的中年大臣,着深蓝丝袍,身体已发福,胡子修得相当整齐,眯着一双眼,一直盯着繁依,开口道:“都说殿下喜欢美女,果然不假。不知殿下身边这位美女是从哪里寻来的?” 李灏说:“陈大人见笑了,这次回京父皇赏得宫女,今日大人设宴,便叫来凑个趣。” 说着,他看向繁依道:“还不快去给各位大人斟酒。” “是。”繁依只觉心中凉凉的,勉强挤出笑容。 原来送她新衣裳,又叫秋霜为她打扮,不过是自己拿她取乐厌了,让众人来取乐罢了。 好吧,既然是贵胄们眼中的玩物,本姑娘今夜就好好让大家乐乐。 繁依故作娇羞状,摇曳生姿的走到那位陈大人桌前,执起酒壶为他斟满一杯酒,轻声道:“大人请喝酒。” 陈大人趁机摸了摸她的手,笑眯眯的道:“好,好。” 繁依抽回自己的手,觉得恶心,面上却笑盈盈的,走到下一位大人面前斟酒。 死变态 坐在陈大人对面一位年轻的大臣,一身紧身的白衣,束腕束腰,全然一副不食人间烟火的神情,禀告道:“殿下,陈人大,凤鼓舞已准备就绪。” “那就开始吧。”李灏沉着脸说道。 陈大人举起酒杯笑道:“殿下,楚国的凤鼓舞闻名天下,微臣多年前有幸看过一次,甚是绝美。” “哦。”李灏拿起杯子与他同饮后,对所有人道:“那就一起看看吧。” 繁依斟完酒,站在二楼栏杆边朝前方望去。 正前面有个舞台,台上有一面大鼓,鼓上站着一个身材妙曼的女子。 她穿着如云似霞般的舞衣,以纱巾蒙面。 大鼓周围放着一排架子鼓,一群女子手持鼓槌站在架子鼓边。 那位白衣大人拍了拍手,先听到一面鼓声响起,接着群鼓齐响。 站在大鼓上的女子,随着鼓点起舞,翩若惊鸿。 繁依不由看呆了,只觉心神激荡,似置身在一马平川的草原上,有千军万马在冲锋陷阵。 台上的人也都屏气凝神,全神贯注的在观看。 这样的舞蹈的确震撼人心。 鼓声至高亢处,无人注意到一群黑衣人似从天而降,手起刀落将坐在李灏左边的两个大人一刀封喉,其中包括那位色眯眯的陈大人。 这才有人发现,大喊:“抓刺客,保护殿下!” 繁依还没明白怎么回事,站在大鼓上的女子抛出水袖,固定在栏杆上,如嫦娥奔月般飞到观景台上。 那些手持鼓槌的女子也都功夫了得,翻上观景台,从鼓槌中抽出短刀,见人就砍。 四周的侍卫也蜂拥而至,繁依见刀剑无眼,蹲在地上,一只手还死死抓着栏杆,只求保命。 宴无好宴,这里能有场正常的宴会吗? 繁依忽然感到现在是逃跑的好机会,她想翻过栏杆,便可趁乱逃走。 可她又见那蒙面女子直奔李灏而去,抛出的两股长袖,犹如两把利剑,被扫到的人非伤即死。 繁依想到李灏还有伤在身,未必能打赢这女子,还是讲义气的先提醒他再跑路,但眼看已来不及了。 见那女子已靠近李灏,一旦抛出长袖便会伤到他,她不顾一切的从背后拽住了那女子的舞衣。 那女子回头就是一掌,打在繁依的肩上,繁依连连后退,将她的舞衣撕下一片。 蒙面女子以极快的速度侧身抛出一边的长袖,直指李灏。 就在快击中李灏时那位白衣大人挡在了李灏身前,一剑斩断了她的长袖。 “君桃,你想做什么!还不快住手!”白衣大人喊道。 繁依拽着那片舞衣,跌坐在地,原来白衣大人和蒙面女子认识。 “我想干什么,我要杀了周国的狗皇子,再解决你这个楚国的叛徒!”被唤作君桃的女子毫不留情的对准白衣大人,一抬手射出了另一支长袖。 白衣大人身手也极好,避开了她的长袖,挥剑一砍,靠近君桃,道:“叫她们住手,你听我解释好吗?” 君桃往后退,不愿与他靠近,“秦岳你给我站住,我什么也不想听,今日你若不杀了那狗皇子,我定会杀了你和他。” 那些蒙面黑衣人好像只冲着大臣来的,得手后便撤得无影无踪。 观赏台已被重兵围住,只有一群跳凤鼓舞的女刺客被重重包围,已无路可逃。 白衣大人秦岳还想说服君桃,道:“让她们放下手中的武器,殿下不会伤害你们,让我慢慢跟你解释。” “叛徒!滚开!”君桃退无可退,突然一把抓住跌坐在地上的繁依,将手中捏着的短刀架在了繁依的脖子上。 李灏竟从保护他的人墙中冲了出来,怒道:“放开她!” 秋霜始终护在李灏身边,“殿下小心。” 君桃意识到她随手抓得个婢女,还是个很有价值的奴婢。 “想让我放了她可以,让你的人让开一条路!”她将架在繁依脖子上的匕首收紧了几分,随时都可以划破她的皮。 繁依自认倒霉,但觉得这个女子应该不是什么坏人,“这位姐姐,我不过是个奴婢,用我来威胁殿下是没有用的,你不如束手就擒。白衣帅哥是你的情郎吧,打是亲骂是爱,他肯定不会伤害你的......” “闭嘴,再废话,现在就杀了你!” 繁依感到匕首嵌入了脖子,不敢再说话,这女子已对那白衣帅哥,爱之切恨之深了。 李灏无奈的挥了挥手,侍卫让开了一条路。 君桃对同来的那些女子使了个眼色,她们鱼贯翻下看台,逃了。 君桃挟持繁依退到看台栏杆边,骤然收回匕首,抓着繁依一起翻下了看台。 下面接应的人对君桃做了个杀的手势,君桃看了眼繁依,摇头道:“带回去。” “是,公主。” 繁依还没回过神来,就被人打晕了过去,扛了起来。 李灏眼见繁依被人扛着消失在楚宫的夜色中,愤怒至极,右手一挥,命令道:“给本王追,除了本王的奴婢,一律格杀无论。” 秦岳跪求道:“殿下,请留君桃一命。” “无须再多言,你不是没给她机会,可她连你也要杀。” “求殿下放过君桃,再给末将一次机会,末将定会劝服她。” 李灏心中虽又急又怒,但平时不可一世的秦岳如此求他,他不得不给秦岳几分面子,又重新命令道:“追到了刺客尽量抓活的回来。” 秦岳主动请命,“殿下,让末将带人去追!” “本王与你同去。” 秋霜拦住李灏,道:“殿下,您有伤在身,不宜劳累,不如让赵彻将军和秦岳将军同去。” 赵彻立刻道:“殿下放心,有末将和秦岳同往,一定会安全带回繁依姑娘,您不如在府中等候消息。万一刺客是调虎离山,您也好早做防备。” 李灏点头道:“你们速带兵去追!” 繁依醒过来时手脚被很粗的绳子绑住,勒得生疼,也不知身在何处。 “快看这奴婢醒了。”繁依看到是个瘦高男子站在她旁边说话。 又一个矮一些,脸上有刀痕的男子凑到繁依跟前,“瞧,周国皇子身边的奴婢就是不一样,这模样长得不错。” 瘦高个男子,一脸书生气,道:“我这就去禀告公主,她绑回来的人醒了。” 矮个拦住他,“兄弟等等,看她细皮嫩肉的,我们东躲西藏,有多久没碰过女人了,不如我们先玩玩。” 繁依狠狠盯着他,使劲得想挣脱绳子。 瘦高个说:“可是公主交代过留着她有大用。” 矮个捏了捏繁依的脸颊,淫笑道:“我们又不杀她,只是玩玩她。你想想周国灭咱们楚国时,奸淫了多少咱们楚国的女人,现在我们玩个周国的奴婢又算什么。” “不行。”瘦高个劝阻道,“公主说过她可是威胁周国皇子的重要筹码,不管你想做什么,先等我禀告过公主再说。” 繁依望着瘦高个,简直满心感激的快要哭了,这到底什么可怕的地方,才出虎穴又入狼窝。 “你等着,我去去就回。”瘦高个说着便离开了。 繁依觉得自己暂时是安全的,才看清这个地方是个柴房,堆满了稻草和劈好的干柴。 矮个等不及的蹲在繁依身边,拧了把她的脸颊。 一边撕她的衣衫,还一边在嘴里嘟囔,“楚国人都是些书呆子,玩下周国的奴婢还要禀告公主。公主身边倒是跟着群女兵,但连根手指都碰不得。整日藏在这林子里,又去不了醉红楼,想把我们这些大男7;150838099433546人都憋死不成。” “滚开!你们公主没同意,你就敢碰我,当心你们公主杀了你!”繁依挣扎着想逃开,可手脚动也动不了。 繁依恐惧的牙齿打颤,想着今日算是完了。 矮个笑道:“像个死人样的不好玩,越反抗老子越喜欢。” 他说着解开了绑住繁依手脚的绳子,繁依立刻抓起身边的一堆稻草掷向他,挣扎着想爬起来。 矮个反而大笑的扑倒她,“你这小娘们不会武功还很烈,老子喜欢。” 繁依蹬开他,发现自己离门口并不远,只有拼命爬出去。 矮个像在跟她玩猫抓老鼠的游戏,拉住了她的脚踝,将她拖了回去。 脱了她的一只脚上的鞋袜,竟抓着她的脚又闻又舔。 “死变态!”繁依突然想到袖中藏的匕首,赶紧死死捏在手中,翻过身躺着,用另一只脚踢开他。 矮个大笑的抓住她另一只腿,直接将她两腿分开架在自己肩上,想以更羞耻的方式强暴她,继续撕她的衣衫。 繁依瞅准机会,拼命一搏,当他正兴奋时,用尽全力抽出匕首扎入他的脖子。 用力踢开他,浑身发抖的缩到墙角,只见那矮个暴怒盯着她的眼睛已涣散,僵直地倒了下去。 她杀人了!从小到大连只鸡都没杀过,现在竟然杀人啦! 梁国的传闻 “罗武!”瘦高个一进柴房,看矮个的脖子上插着匕首,倒在地上已没了气息。 繁依还跌坐在墙角,一副吓傻了得样子。 瘦高个不敢置信的问:“你杀了他?” 繁依只是摇头,这时柴房外有个女人的声音:“黄文,还不把那奴婢带出来。” 黄文看了眼繁依,向门外的君桃公主禀告道:“公主,那奴婢将罗武给杀了。” “什么!”君桃公主直接冲进柴房一看,那婢女衣衫不整,一只脚露在外面,便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她不由想起自己曾经的遭遇,只那时她没能杀了罗亮,只觉自己连个奴婢都不如,心中恨然的道:“周国灭我楚国,杀我百姓,在南楚境内无恶不作。一个奴婢都如此凶残,来人把这奴婢拖出来,让这里的兄弟尽情享用,至死方休!” 君桃公主身边的两个女侍卫,立刻将繁依往柴房外拖。 繁依被拖到柴房外,发现外面是个院子,四周都是山林,而她所在的地方是山林中的一座大宅子。 院子里站着十几个人,有男有女。 黄文也将罗武的尸体抱了出来,放在地上。 院子里的人看到罗武的尸体,眼中充满了仇恨,个个都恨不得将繁依生吞活剥。 繁依从杀了人的恐惧中清醒过来,知道自己将面临什么。 这里的人应该都是被灭国的楚国人,对周国怀着深仇大恨,又以为她是周国人,更是周国皇子身边的人。 还不把她往死里搞泄恨! 君桃公主冷冷地吩咐道:“搬张床出来,把这奴婢绑在床上,供着这里的兄弟们随时享受。” 院中好几个男子都眼神泛光的看向繁依,繁依突然想到什么,猛然扑向君桃,跪地扯住她的衣袍,哀哀哭道:“公主,你们弄错了!我和你们一样只想手刃仇人,匡扶大梁。我不是周国人,其实我是梁国公主。我不是故意想杀你们的人,是他刚才想侮辱我,我反抗时错手误杀了他!” “你是梁人,还是公主?”君桃公主重新打量她,脸上写满了不信。 繁依拼命的点头,“我呆在周国狗皇子身边,只是为了等待时机一雪国仇家恨,复兴梁国。” 院中的人都议论起来,有人说:“公主殿下,不要听她胡说八道。那梁国已被灭了二十多年,皇室早已凋零,虽在周国朝中掀起过几次风波,但都不成气候。她怎么可能是梁国公主。” 繁依看向院中的人,擦去眼泪,吸了吸鼻子,道:“各位义士,你们都可听说过周国前太子暴毙?前太子并不是暴毙,而是我们梁国潜伏在周国宫中的义士所为。梁国虽被灭多年,但孝忠我父皇和我的义士还有很多。不如我们梁楚两国联手,一起反周兴国!” 虽然她还没完全弄清繁依的真实身份,但从旁人的只言片语,她也猜测出几分,今日身陷绝境,希望这样亮明身份,可以救自己一命。 院中已有人半信半疑,君桃公主问道:“那你可有证明身份的东西?” 繁依忙说:“有是有,在楚宫被公主突然挟持,并未随身带。公主不如先放我回去,我自能拿出物证。” 君桃公主笑道:“你倒是想得美,放你回去了,那狗皇子那么紧张你,我们怎么可能再将你绑出来!” 这时黄文,从那已死的罗武脖子上拔出匕首,看了看,捧到君桃公主面前,道:“公主殿下,这是梁国宫廷御制的洛月匕首,传说是梁国最后一位国君为宠妃洛妃所制,用得的是千年寒铁雪花铁,锋利无比。公主您看匕首上刻着洛月二字,匕柄上是梁国宫廷御制的图案。” 黄文将匕首上的血擦尽,交与君桃。 繁依还从7;150838099433546未仔细看过这匕首,也不懂什么宫廷图案,想着李灏送给她的不过是普通防身匕首,竟还有这般来历。 她借机补充道:“对,这匕首可证明我的身份,很小时我娘就将这匕首给了我。” 院中有人肯定的说:“看来她真是梁国公主,也有传闻说那洛妃倾国倾城,梁国被灭时周国国君将洛妃占为已有,洛妃不堪受辱,自杀而亡,她的幼女宁熙公主下落不明。难道此女就是洛妃的女儿?” 又有人反驳道:“她是梁国公主又如何,从小长在周国皇室,早已被周国皇室驯服,与周国人无异,哪还会有反周之心!” “是啊,是啊。”大多数人附和道,“公主,此女放不得,她已知我们藏身之处,若引兵来绞,我们可再无退路。” 繁依见君桃有些犹疑不决,忙道:“我早已恨透了周国皇室,愿留在公主身边坐个女侍卫,学好武功,将来和公主一起反周复国。” 听她这样一说,所有人都无话可说了,只等君桃公主决断。 君桃想了想道:“不是本公主不留你,你杀死得人是南荆族长的部下。” 她又对众人道:“把她交由族长邑离,若邑离愿教她武功,本公主便留下她做侍卫,大家可有异议?” 众人皆点头,公主命令道:“来人!将她送到邑离寨中!” 繁依一点也不想去见什么南荆族长,他的部下这么野蛮下流,那个族长还会好到哪里去。 她还想向公主恳求,公主身边的女侍卫在她开口前塞住了她的嘴,又绑住了她,蒙住了她的双眼, 她眼前一片漆黑,不一会感觉有人牵来了马,将她放在马背上,骑马送她去山寨。 自己乱说一通的身世,竟都对上了那些传闻,还以为可以逃过一劫,没想到又要面对未知的前路。 该死的李灏,怎么还不来救她,这些人是冲着他的,想杀的人也是他,可倒霉的却是她。 在楚州城的府中,李灏来回踱步,对跪在地上的将领道:“还没发现君桃她们的行踪吗?都已过去几天了,连几个女子都找不到!把南楚翻个底朝天也要把君桃那帮贱人找出来!” 秋霜在一旁小心的道:“殿下,秦岳将军比您还急,他已派出熟悉南楚境内每一条路、每一座山、每一条河的楚国士兵去找了,相信过不了多久就能把她们找到。” “秦岳人呢?”李灏问道。 跪着的一个将领答道:“秦将军一直带队在四处找,没找到是不会回来见殿下的。” 李灏冷静下来,道:“都起来,这也不能怪你们,你们都是周国将领对南楚地貌不熟。既然秦岳全力以赴的在找,你们去了也没用,都回营驻守吧。” 将领们应道:“遵命”,都起身迅速离去。 分明另有所图 李灏坐到椅子上,心神不宁,繁依被那帮人绑走后现在不知情形如何。 为什么他一想到万一永远找不到她,心中就会感到失落害怕。 他这是怎么了,为了一个他将来会加以利用,作为筹码的奴婢,心变得柔软了。 不能这样,他绝对不能这样!这样的心情不能露出一点。 “殿下不要太担心,秦岳对君桃公主和您对繁依姑娘是一样的,他定会找到君桃公主,把繁依姑娘安全带回来的。”秋霜安慰他道。 李灏绷着脸,喝了口桌上的茶,道:“谁说本王在担心繁依,朝廷命官被杀,本王是担心不抓到君桃那帮人顶罪,不好向父皇交代。” “奴婢,明白,这事传到朝中,只怕大臣们都不敢来南楚任职。” 李灏不悦的道:“最近你话变多了,下去吧。” 秋霜不敢再多说,退了出去。 五皇子是主子,有自个的面子,不愿旁人看透他的心思。 她自幼本是四处流浪的孤儿,幸得五皇子搭救收留,愿一生一世孝忠于他,同时也希望他活得开心自在些。 在周国京城的大殿上,周国皇上李裕听到朝上大臣禀告南楚境内的情况,不由大怒。 “南蛮之地,未驯化之民,可恶,实在可恶!” 太子李泽向岳父陆太师使了个眼色,陆太师会意站出来道:“现有五皇子在南楚坐镇,陛下尽可放心。臣听闻五皇子在南楚威望甚高,南楚降将和常胜军都只孝忠五皇子。” “哦。”李裕神色微微一凝,道,“何来常胜军?” 陆太师答道:7;150838099433546“五皇子封为将军后,一直随其南征北战的军队,他们已自封为常胜军,意为跟随五皇子从未打过败仗。” “自封?”李裕神色略显凝重,却微笑道,“很好,这个名字很是吉利,我大周的军队理应常胜无败。朕要下旨亲封常胜军!” “陛下英明。”众臣齐道。 李裕又道:“如今南楚的局势混乱又复杂,灏儿终究还太年轻,在行军打仗上他已颇有建树,但对治理地方毫无经验。朕打算再派位爱卿去协助他,不知哪位爱卿愿往?” 殿内大臣谁也不敢站出来,心知南楚绝对是块烫手的芋头,罗亮、陈昌清便是前车之鉴。 李裕看大臣的反应,不由皱眉。 李泽站了出来,道:“父皇,儿臣愿去协助五弟。” “万万不可。”陆太师立刻站出来,“太子殿下仍国之根本,怎可去那南蛮之地冒险。” 李泽力争道:“儿臣从小熟读史书兵书,可从未历练过。还请父皇给儿臣一次历练的机会,去南楚协助五弟。” 李裕有些犹豫,李泽仁厚聪慧,确实也缺少历练,但南楚现在并不算真正安定,危机四伏,万一发生危险,岂不又要折损一位爱子。 此时四皇子李沐站出来道:“儿臣愿代三哥前往,请父皇放心,儿臣定会协助五弟安定南楚。” 王御史也站了出来,“臣愿随四殿下同往。” 李裕有了决定,道:“泽儿还是留着朕的身边,历练的机会以后还多得是。” 李泽无奈的退到原位。 李裕又对众臣说:“朕封王御史为楚州刺史,随沐儿同去协助灏儿!” “陛下英明!” 散朝后,走出殿外,李沐正与王御史王瑞在一边私语。 李泽心中不满,打断他们,对李沐道:“四弟,今日你为何在朝上自请去南楚。” “王大人,今夜来本王府中再叙。” 王瑞忙先行告退。 李沐打发了王瑞,才对李泽道:“在朝堂上,三哥为何自作主张,要去南楚?难道是为了繁依那个奴婢?三哥还真是个情种!你如今已是太子,一言一行关乎母后一族,还有我和六弟的荣辱。还是由弟弟我代你去最为合适。” “你代我去?你分明是另有所图,你眼馋南楚已久。那里虽说是民风未开的南蛮之地,但资源丰富,到处是铁矿、银矿、铜矿......楚国国君昏庸,可在我大周统一天下后,还能与我大周对抗二十年之久,皆因于此。” “三哥既然知道又何必多说,母后答应过我,若助三哥你登上太子之位,就让我当那南楚王,我先去熟悉下南楚那边的情况又有什么不好的。”李沐理直气壮的道。 李泽不屑的道:“我劝你心不要太大太急,不得不提醒你,五弟在朝中虽没有后台,但也绝不是好对付的,他能回京城受封,又能安然无恙的回到南楚做他的南楚王,绝非简单之人。你还是小心为上。” 说完李泽转脸走下大殿外的台阶。 李沐望着李泽的背影,心中妒恨的想,自己各方面绝不比李泽差,可从小父皇母后眼中只有李泽,他不过是可有可无的一个皇子。 母后只是利用他帮助李泽,从未发现他比李泽更适合做太子,做未来的大周皇帝。 总有一天他会证明给父皇母后,还有其他兄弟们看,他才是这大周国未来的王! 繁依也不知自己趴在马背上被颠了多久,连胃里的酸水都吐干净了。 下马后难受极了,又被人带着走了段山路。 好像已到了什么地方,有人解下了蒙住她眼睛的黑布。 发现自己在一个木屋内,木屋里供着尊奇怪的雕像,一个年轻的男子满头编着几十条辫子,眼睛周围一圈黑的,就像现在流行的烟熏妆。 木屋内其他人都尊称那化着烟熏妆的男子为邑离族长。 世外桃源 将她送来的女侍卫向邑离传了君桃公主的话。 邑离听后不由看向繁依,繁依紧张得拉紧衣衫,瞪着这个妆扮奇怪的族长。 她心想看什么看,不过是个原始部落的族长,有什么了不起。 邑离突然出手解开了绑住她的绳子,抓住她的肩,将她向前一带,她立刻重心不稳,跌倒在地。 邑离不相信的对公主的女侍卫道:“不会吧,她毫无武功怎么杀得了我们南荆的猛将罗武。” “族长大人,的确是她,可能当时罗将军大意了。”女侍卫解释道。 繁依从地上爬起来,拿掉口中塞得布条,只觉这几天被这帮人给折腾死了,不服气的道:“什么大意,那个死变态想侵犯本姑娘,我杀了他完全属于正当防卫。你们要杀便杀,干脆来个痛快的,要不然本姑娘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们。” 邑离一笑道:“这女子够烈的,你回去禀告公主,本族长先留下她,等训好后再交由公主。” “是,奴婢告辞。”女侍卫说完,便回去复命了。 让她留下,将她训好是何意,繁依想着这个族长难道不为他的部下报仇了,也就是说她不用死啦? 木屋内一个中年男子,和邑离的装束类似,右手放在胸前行礼道:“族长大人,刚才听君桃公主的人说她时周国五皇子身边的人,又是什么梁国公主,您留下她作何打算?我们如今该帮君桃公主,还是秦岳将军,要不要......” 邑离做了个让他不要再说的手势,命令道:“来人,把这个姑娘带下去清洗更衣,再给她准备些吃的,先关在吊脚楼上。” 这时有两个南荆女子进来,扶住繁依,道:“姑娘请吧。” 繁依一听到吃得,肚子已饿的前胸贴后背了,看这个南荆族长对她暂时没有恶意。 不过她猜不透,这个邑离想利用她做什么,可现在也管不了那多了。 先把这身脏透了得楚锦衣裳换下来,然后填饱肚子再说吧。 繁依靠在吊脚楼的窗边,在夕阳的映衬下,外面好一幅田园风光,劳作而归的南荆人正在一间间相连的木屋内做饭炒菜,炊烟寥寥。 远处是依山开垦的梯田,现在正是夏种的时节,一层层绿油油的秧苗。 孩童们在空旷的平地上嬉戏玩耍,那一张张红扑扑的小脸,可爱极了。 耳边还能不时听到南荆女子用木质织布机织锦时发出的声响。 这里真是一片男耕女织的世外桃源。 繁依听见门外有开锁的声音,只当又是有人送饭来了,靠在窗边未动。 邑离已将她关在这里一天一夜,吊脚楼依着山坡而建,一楼架空用来养些牲口,二楼住人,三楼存放粮食。 繁依是被关在二楼,离地面有四五米的距离,想跳窗逃走是不可能的。 “繁依姑娘觉得这里的景致如何?” “很美。”繁依听声音不对,转过身,看见端着饭菜进来的不是南荆女子,而是那日在酒宴上的白衣男子秦岳。 繁依诧异的望着他,“是你!” “正是在下。”秦岳抱拳道。 “你是怎么找到我的?殿下呢?他也来了?” “殿下没来。”秦岳答道,“是邑离派人通知我的。姑娘被绑走后我带兵来这里找过,当时没发现君桃和姑娘的踪迹。” 李灏没来,繁依有点失落,但瞬间又觉轻松,他贵为皇子,有怎会在乎一个奴婢的生死。 那日君桃公主以她为人质得以逃跑,也不过是他的一时心软吧。 “你是将军吗?那夜君桃公主叫你秦岳,我叫你秦将军可好?” 秦岳点点头,放下手中端着的饭菜,道:“姑娘饿了吧,先吃些。南荆人的饭菜粗淡,不知道姑娘可吃得惯。” 繁依不客气的吃了两口,心想这正符合现代人崇尚的自然健康饮食,笑道:“还不错,很好吃。秦将军不如一起吃?” “我已吃过了。” “一起坐会,不好意思让你看着我吃。”繁依收起狼吞虎咽的架势,吃得秀气了些。 秦岳坐在了她对面,似有话要说,又忍住没说。 繁依夹了菜慢慢放进嘴里,试探的问:“殿下已知秦将军找到我了,是让秦将军带我回去?” 秦岳点点头,又摇摇头,道:“还未及通知殿下,一接到邑离送来的消息,我就赶来了。” 繁依用筷子戳了两下碗里的饭,高兴的道:“太好了!” “姑娘,我也想问下,如今君桃躲在何处?为何只有姑娘一人在邑离这里?” 繁依看他急切的眼神,就知道他在担心君桃公主,便将她被绑走后发生的事一五一十都讲给他听了。 秦岳听后,面带愧疚的道:“对不住,君桃以前不是这样的,她的心地其实很善良。是我利用了她,又没有保护好她,这都是我的错。她要杀我,我不怪她。” “我看秦将军非但不怪她,还很爱她对不对?” 秦岳叹气,“这个我已不敢想,只想弥补对她造成的伤害,护她以后的周全。” 繁依对他们的事很好奇的问:“能不能跟我讲讲你们之间的故事。我好想知道君桃公主以前是什么样的。” 秦岳嘴角竟有了一丝微笑,回忆起他们以前的事。 那时秦岳十岁,君桃公主九岁,他们相识于宫中。 秦岳从小在楚国皇家书院做太子的伴读,他虽出生在武将世家,小时候身体却文弱多病。 君桃公主是皇家书院里唯一的女孩,却比男孩们更淘气调皮。 多数时候秦岳喜欢一个人安安静静的看书、写字,而君桃的心思不在读书上,她更喜欢与男孩们嬉闹。 君桃常喜欢突然抢走秦岳手中的书,笑他书呆子。 那时的秦岳觉得君桃讨厌极了,想着也要戏弄她一回。 有一次君桃大概是玩累了,躲在书院的假山后睡着了。 秦岳刚好发现,便觉得机会来了,他将一只手涂满了墨,小心的印在睡着的君桃脸上,假装好心的叫醒她,“公主殿下,该去读书了,再不去太傅会罚我们抄书的。” 君桃醒过来,眯着眼笑道:“太傅若罚,还是交给你来帮本公主抄。” “今日可不行,陛下明日要看太子殿下的功课,今日我得帮太子殿下赶完所有功课。公主殿下7;150838099433546还是自求多福。”秦岳瞥了君桃一眼,忍住笑跑回了学堂。 国仇家恨 君桃只好跟在他身后,一进学堂,每个人都盯着她的脸,太子殿下突然狂笑起来,其他人也跟着笑,秦岳亦笑得直捶地。 君桃还不明所以,太子拼命忍住笑,指着她的脸,“三妹快去照照镜子。” 她捂住脸,跑回居所,对着镜子一照,半张脸上赫然有黑漆漆的五指印,一下大哭起来,不顾宫人的劝阻,自个用力的想赶紧擦干净。 第二日,君桃脸上的墨汁虽已没了,但那半边脸还有点红。 秦岳一看到君桃就想躲,君桃很凶的叫住他,“秦岳,站住!” 太子挡住他,将他向君桃推了一把,笑道:“还不快去,三妹喜欢你啊。” 秦岳不由僵了一僵,君桃气的跺脚,“太子哥哥,你再胡说,我去告诉父皇你的功课都是秦岳帮你做得!” 太子对她做了个鬼脸,就跑走了。 秦岳回过神,转身,有些尴尬的看向君桃,君桃原本没红的那半张脸也红了。 他伸手缓缓抚过她的脸,只有赔礼道:“昨日戏弄公主殿下,是我不对,请公主殿下责罚。” 君桃的脸却更红了,紧张的不敢呼吸,打开他的手,“谁说要责罚你,我们算是扯平了” 那一瞬间,他们都怦然心动。 后来秦岳的大哥战死,他们家他这一辈只剩他一个男丁。 秦国公逼他弃文从武,他本不愿意,一直是君桃公主陪伴他习武,鼓励他,才会有今日的秦将军。 他们青梅竹马,相伴长大,在心中早就非她不娶,非君不嫁。 可秦家却被诬陷谋反,几乎灭门。 他还记得君桃公主从大牢放走他那日,咬牙含泪,挥手道:“秦岳,你快逃吧!忘了我,以后再也不要回楚国了!” 那时秦岳心里想着,他一定还会回来,回来带走君桃。 他在走投无路之下,投靠了来讨伐楚国的李灏。 楚国灭了,他是为父亲家人报了仇,但他却高兴不起来。 君桃看他的眼神变了,情愿与受降的皇族其他人关在一起,也不愿呆在他身边。 分别后好不容易又见面,她只是带着愤怒,冷冷的看着他道:“秦岳!我真是瞎了眼,你赢了,父皇输了,我们都成了你的囚犯,你何必还来践踏我!你滚,我再也不想见到你!” 秦岳本以为君桃还不能接受亡国的现实,他有足够的耐心去等,等她原谅等她接受自己不再是一国公主的事实,但她还可以是他秦岳的妻子。 后来的事连秦岳也无法控制,他知道楚国皇族要被全部绞杀的消息,赶到关押皇族的地方已经晚了。 君桃的母后、兄弟全都被周国的士兵杀了,而公主们都被周国的将领奸污抢走,君桃也在其中。 当时要不是赵彻拼死拦着他,他早已带兵与罗亮决以生死。 繁依听着唏嘘不已,原来是这样,不由问道:“你们之间隔着这么大的国仇家恨,你即便找到了她,如何能消除她心中的恨?” 秦岳悲凉的道:“这些我比谁都清楚,但我无法眼睁睁的看着她送死,不求她不恨我,只求她平平安安,以后还能重新找到自己的幸福。” “秦将军,我明白了。”繁依听他说了这些后,很想帮他,“君桃公主先把我绑到深山中的一个大宅子里,把我送到邑离这里的路上我被蒙住了眼睛,所以具体的路该怎么走,我真得不知道。但我可以给你画出那宅子的样子,还有周边的树林。” “多谢姑娘,我这就派人去拿纸墨。” 繁依努力回想君桃公主的藏身之地,有些什么特殊的,与众不同的特点。 她想起来了,那间宅子的院子里有块石碑,上面刻着的不知是文字还是符号。 繁依将这些全都画了出来。 邑离和秦岳都在一旁等着,看到繁依画得那符号,邑离想到什么道:“我知道这是什么地方?” 秦岳拿起画好的图纸,忙问:“这是哪里?” “这宅子是南荆以前一位长老的旧宅,没想到他们会藏在那里,一定是罗武把君桃公主她们带过去的。”邑离肯定的道。 秦岳高兴的道:“太好了。” 邑离请示道:“秦将军,不如我先派人去打探下,再详细计划,如何将这帮人一网打尽。” “也好,你先去吧。” 邑离带着图纸离开了。 繁依有点担心的问:“秦将军,你们找到君桃公主的藏身之处后,打算如何做?” “这是楚国最后一股依附于公主的残余势力,将他们抓住后由殿下来定夺吧。” 繁依知道不管怎么样,秦岳一定不会伤害君桃的,这才想到自己的处境,忙说:“秦将军,我还有一事相求。” “何事?姑娘请讲。” “秦将军不要告诉殿下找到我了,行吗?我不想再回楚州南府了。” 秦岳不解的问:“姑娘是想回京城吗?在楚州呆不惯?” 繁依摇头,不知道该如何向秦岳表达,嘻嘻的笑道:“不是,不是,我只是想自由点......想在这里多呆几天,南荆的山水还是很美的,吊脚楼也住的很舒服。” “哦,姑娘想在这里多住几日也无妨,我会让邑离照顾好你的起居。只是找到姑娘的事我不敢隐瞒殿下,可以晚两天等抓到君桃后一起向殿下禀告。” “多谢将军。”繁依心想晚两天也是好的,看能不能找机会逃走。 她又问道:“秦将军,邑离是你的人吗?可是君桃公主为什么把我送到这里,邑离难道不是和君桃公主他们一伙的?” 秦岳笑道:“邑离小时候被前一任族长当做质子,放在楚国宫中,所以跟我和君桃都认识......” 原来以前南荆相当于楚国的一个附属国,年年向楚国进贡。 君桃的父皇残暴,对南荆这样的附属国每年施加极重的劳役,修建供皇家享乐的各式宫阙楼宇。 南荆百姓早已苦不堪言,生有反心,一直碍于秦国公的威望不敢妄动。 秦国公蒙冤死后,秦岳暗中联系了邑离,邑离为他提供了不少兵器。 李灏灭楚时,邑离按兵不动,没有出兵帮楚国,也没有帮李灏。 楚亡后他随楚国皇室降了大周,让南荆百姓免于了战火。 后来朝廷派官员来接管南楚,那陈昌清想效仿楚王欺压南荆,所以君桃公主来求他帮忙时,他帮了君桃,给了她些武器和人。 现在陈昌清死了,还是由李灏来坐这里的南楚王,李灏答应7;150838099433546免去南荆三年劳役和赋税,他当然是愿意帮着李灏和秦岳。 秦岳说邑离的立场很简单,谁能让南荆百姓平安如日他就站在谁那边。 繁依心想,这邑离还是挺狡猾的,简直是个双面间谍,看来是君桃错信了他。 可以娶几个老婆 “幸好如此,要不然邑离非杀了我为他的部下报仇。”繁依吐了吐舌头。 秦岳笑道:“那也不至于,听邑离说罗武在寨子里一直不太安分,他早就想把罗武赶出山寨。君桃来找他时正好差人手,他便做了个顺水人情,让罗武带了几个人去帮君桃。” 繁依完全放下心来,一脸轻松说:“邑离真是个聪明人。” “明日让邑离派人带你到对面的山上逛逛,这里的风景确实值得一看。今日劳烦姑娘了,早点休息,我先走了。”秦岳告辞道。 “将军慢走。” 秦岳走后,天已经全黑,繁依打了个哈欠,倒床就睡,这些天都没睡个安稳觉,今夜她只想好好睡一觉。 第二日一早,繁依换上南荆人的装束,感觉这装束做事走路方便很好。 她高兴的转了两圈,问旁边的侍女好看吗? 两个南荆侍女笑得像花一样点头。 “今日我想自己在寨子里逛逛。”繁依说着要出门。 两个侍女互看了一眼,不知道该不该让她出门,族长昨夜就吩咐不用再锁着她。 有个侍女笑道:“姑娘想去哪里,我们陪着你。” “不用,不用,我自个瞎逛下。”繁依只想摸清楚山寨的布局,看从哪里逃走比较合适,要有两个人跟着多不方便呀。 “繁依姑娘想去哪里,大可告诉我,我今日有的是时间陪着姑娘。”邑离走上二楼。 “参见族长大人。”侍女右手放胸前行礼。 繁依学着她们也将右手放胸前,微微低头,仔细打量邑离。 他穿着青蓝色圆领短褂,同色上宽下紧的裤子,乌黑的头发编成十几根小辫,脖子上挂着很粗的银项圈,下巴尖尖地,狭长的眼睛四周还是涂着一圈黑色的颜料。 越看他越像以前到山里旅游时见过的少数民族阿哥,繁依不由噗嗤笑了起来。 邑离瞪着她,一脸严肃的问:“笑什么?” 繁依忍住笑说:“族长大人,看我今天的打扮,我们俩是不是很般配,阿哥阿妹?” “不像。”邑离绷紧脸道。 繁依不服,唱了起来,“妹妹我坐船头,哥哥在岸上走,恩恩爱爱......” 邑离轻咳嗽两声,扫过站在一边面色发红的侍女,“你们先下去吧。” 两个侍女退了出去,繁依也觉得有点尴尬,笑道:“族长大人,不好意思,那个我就是随口唱唱,想着你们南荆人可能没那么多繁文缛节。对不起,我没那个意思。” 邑离也不看她,从腰间拿出把匕首,还给她道:“这是姑娘的吧,将你送来的女兵说姑娘就是用这把匕首杀了罗武。” 繁依接过匕首,想起那日的情形手还有些微抖。 她可以安慰自己说是正当防卫,但毕竟是杀人了。 “姑娘放心,这人本就常在山寨里调戏少女,但此人打仗时比一般人勇猛,把他派到君桃公主那里,没想到他还会惹事。如今姑娘杀了便杀了,也没什么可惜的。” 繁依心情暗淡下来,将匕首插到腰间,“我不想杀人,也不该杀人。” 邑离看了看她,“姑娘想去哪里玩,秦将军让我一定要确保姑娘的安全。” 繁依指了指窗户外对面的梯田,说:“就去那里走走吧。” 南荆人的山寨四面环山,下山只有一条路,路口有个很高的瞭望台,上面日夜有人负责瞭望。 水源是从山上引下来的,寨中的所有都可以自给自足。四处再没看到任何士兵把守。 难怪邑离不想把子民带入战争,要不是秦岳迟早会将她带到李灏那里复命,她也愿意隐姓埋名一直住在这里。 繁依同邑离走着山路,心里盘算着,只要能避开瞭望台上的人,她就能悄悄逃走了。 一时没注意脚下的碎石,差点摔倒在地。 邑离扶住她,稳稳抵住她的双肩,待她站稳后又立即松开了手。 “多谢,族长大人。” 邑离笑道:“你本不是我们南荆人,不必如此尊称我,就叫我的名字。” 繁依点点头,“邑离,这山寨里没有士兵把守吗?如若有人来犯,谁来保护这里的人?” 邑离笑而不答,走到前面带路。 繁依发现背着箩筐,上上下下的南荆人,向邑离问好的同时,都望着他们笑。 邑离对自己的子民挺随和的,没有一点族长架子,嘘寒问暖的。 “邑离,他们为什么都看着我笑?” “姑娘早上在吊脚楼向我求亲,估计他们都知道了。”邑离回头笑道。 “本姑娘向你求亲?”繁依诧异的道,“没有啊,我什么时候做过这种事。” 邑离停下,解释道:“在山寨里,哪位阿妹对阿哥唱歌,就是看中的这个阿哥,想让阿哥娶她。” 繁依赶紧道:“啊,我只是随便唱唱,不知你们还有这风俗......” “放心吧,我可没回应你的歌,这说明我没看上你,不会娶你哦。”邑离笑着继续往梯田的最高处走。 “呵呵。”繁依干笑两声化解被人拒绝的难堪,跟在他后面问,“你还没娶老婆吗?族长可以娶几个老婆?你怎么这么年轻就成了一族之?” “老婆?这个词倒是新鲜,南荆人只能一夫一妻,不像楚国人可以一夫多妻。” “这规矩太好了,真想永远呆在这里。” “怎么?你不想回到周国皇子身边,听秦岳说周国的五皇子很在乎你。” 他们已到山顶,从上往下看梯田,更为壮观。 繁依高兴的恨不得跳起来,“太美了!邑离,要是哪天我再来这里,你会收留我吗?” 邑离俯瞰大地,眼中有一缕光芒闪过,“看情形,只要你不会给我们南荆带来祸端,我会考虑的。父亲将这片净土交给我,我一定会守护好它。” 繁依看了看邑离,心中竟有些佩服他,说:“你已将这里守护的很好。” 下了梯田后,邑离又将她带到山寨里逛了一圈,南荆人都对她很友好,估计把她当成邑离要娶的妻子了。 到处走了一天,晚上回到住处,她就开始计划逃跑的事。 今日完全没看到秦岳和他的人,应该是去君桃公主藏身的地方围剿去了。 繁依估摸着秦岳既要抓住君桃,又不能伤害她,肯定无法速战速决。 君桃身边的女侍卫,还有些忠于楚国的义士,都是武功高强,秦岳势必会和他7;150838099433546们这群人耗上几天。 而她必须趁秦岳还没回来时,赶紧逃走,否则就没机会了。 我不是鬼 次日清早,繁依早早起来,将值钱的东西能带的全藏在身上。 等邑离的侍女发现她起床,她都穿戴好了,吃过早饭又到寨中闲逛。 两个侍女还是寸步不离的跟着她,逛了半日也没找到合适的机会甩掉她们。 又逛到靠近瞭望台的地方,有几个小孩正在玩用竹子编的圆球,他们抢着踢来踢去。 繁依脑中灵光一闪,有了办法。 跟着她的一个侍女忍不住问:“姑娘已逛了半日,也该回去了。” “本姑娘还没逛够。”繁依笑道,“成天呆在屋里闷得慌,要不你们歇会,我和那几个小孩玩会,过会再回去。” 说着她就跑过去,跟玩球的小孩们说:“姐姐和你们一起玩好吗?” 多个大人陪他们玩,孩子们也高兴,都说好。 繁依将他们分成两队,简单的和他们讲了讲现代足球的规则,教他们踢球时有攻有守,可以比出输赢,就更好玩了。 两个侍女劝不动她,只好在树荫下歇息,看着她和孩子们玩球。 繁依带着孩子们十分自然的将球踢到了瞭望台下。 上面负责的兵士听到下面孩子的吵闹声,吼道:“到一边玩去!” 繁依感觉机会来了,一脚将球踢到了下山的路上,她忙对上面的兵士喊道:“球滚过去了,我去拾过来。” 上面的兵士没说什么,挥了下手让她去捡,没当一回事,继续放哨,瞭望远处。 繁依赶紧跑过去拾起球,钻进山路两边的树林,拼命的往山下跑。 也不管树枝是否划到衣服,只管方向一直往下就对了。 听寨子里的人说,下山后有条大道,沿大道向西走到头就是个集市。 到了集市,向北翻过一座山就是楚国的阳州城。 她的计划是今日天黑前一定要赶到集市,然后再想办法去阳州城。 正在歇息的侍女见玩球的小孩们垂头丧气的要各自回家,却没看见繁依姑娘回来。 一个侍女忙拉住一个小孩问:“刚和你们一起玩球的姐姐呢?” 小孩气鼓鼓的说:“她骗走了我们的球,说是去拾球,可跑进树林里就一直没见出来。” 两个侍女按小孩指的方向跑去一看,连个人影都没了,立刻慌忙去禀告族长。 邑离正在看秦岳派人送来的信,信上说,已抓到君桃,让他明日带繁依下山,他们在阳州城汇合,再一起去面见周国五皇子。 跟着繁7;150838099433546依的侍女却突然来报,繁依不知所踪了,是被野兽叼走了,还是逃了?谁也说不清楚。 邑离一刻也不敢耽误,带人到下山的树林里到处搜寻。 繁依跑了一段,感觉不会有人追上她了,藏在一块山石后,换上了南荆普通男子的装束,嘴边、脸上抹了些黑泥,想是再没人能认出她。 正想继续赶路,忽然听见不远处有急促纷乱的脚步声,还有人在喊她,“繁依姑娘!繁依姑娘!” 完了,邑离这么快就发现她不见了,带人在找她。 她猫在山石后,不敢动,捂着嘴,心里不停默念,菩萨保佑,千万不能让他们发现。 纷乱的脚步声越来越近,隔着山石,她能听到他们不大的说话声。 “族长大人,那位姑娘会不会被野兽叼到了树林深处?” 邑离的声音响起,“不太可能,周围没有野兽出没的痕迹。她一定是逃走了。” 邑离的随从不解的问:“她为什么要逃?我们又不会伤害她。” “她应该并不想回到周国皇子身边,君桃公主派来的人说她原本是梁国公主,看来不假”邑离分析道。 他的随从猜测说:“她不会是已经逃下山了吧?” “也有可能,分成两队,沿两边树林往下找。”邑离命令道。 繁依听脚步声越来越远,但还是不敢随便冒头,只有躲在山石后等,等到天黑,也许他们就放弃寻找了。 暮色渐起,树林里只有鸟鸣声。 繁依感觉那些人应该没再找她了,吃了几口随身带的馒头,便继续朝山下逃。 逃到山下天已经全黑了,可她还是不敢走大道,尽量找些小路走。 夜里寒气重,她感到有些冷,山林里的夜间动物开始活动,偶尔也能听到几声小兽的叫声。 好在她以前的工作也是时常会呆在野外,晚上和同事住在帐篷里,风餐露宿。 现在一个人走夜路,心里难免会有点慌,加快脚步,希望早点赶到市集。 小路崎岖,她迫不得已点燃了一支蜡烛。 幸好南荆人的褂子比较宽松,她将逃跑需要的东西全数包好,绑在身上、腰间、腿上,也没被发现。 突然脚下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还以为是石头,低头查看,她吓了一跳。 竟是个小孩倒在树林里,瘦弱不堪,一动不动,不知道是不是死了。 她探了探小孩的鼻息,还有气,活着呢。 繁依取出水囊,扶起那小孩,喂了两口水。 小孩缓缓醒了过来,看到一张黑黢黢的脸,虚弱恐惧的问:“你是谁?是鬼吗?我死了吗?” 繁依想起自己脸上涂了黑泥,忙笑说:“小弟弟别怕,我不是鬼。我路过这里看你倒在地上,刚喂了你两口水。” 小孩顾不上害怕,问:“你身上有吃的吗?” 繁依拿出一个馒头,递给他。 他饿急了,两口就吃下一个,差点噎着,吃完还找她要。 繁依看他八成是饿晕的,不敢给他吃太多,说:“久饿的人不能暴食,我扶你起来,我们一起赶路,到了市集再吃东西吧。” 繁依扶起他,他像是恢复了些体力,还能自己走。 市集比繁依想象的要远,再加上这小孩体力不是很好。 小孩自己走一段,繁依背他一段,走到天亮,他们才看到南荆人说得市集。 他们到的早,市集上还没什么人,繁依找了家已开门的面馆,点了两碗面。 可店里的掌柜和伙计看到她都是战战兢兢的,繁依一边吃着热腾腾的面,一边觉得奇怪,她的样子很可怕吗? 不就是脸上多抹了些黑泥吗?大概跟敷现代的黑泥面膜差不多的样子。 “你是南荆的黑巫吗?”小孩将一大碗面已吃完。 她算什么! 繁依立刻摇头,“不是,什么黑巫,我脸上抹得是泥,一擦就掉的。” 小孩点头道:“我想你也不应该是,黑巫是从不出他们南荆山寨的。听你的口音像周国人,穿着南荆人的男装,但应该是个女子。” “小屁孩,还懂得蛮多吗?”繁依看那小孩的衣服又旧又脏,已看不出是什么地方的服饰,问:“你是哪里人?多大了?怎么一个人夜里倒在树林里?你父母呢?” 小孩低头答:“我叫小飞,十一岁了,是楚国人,因为战乱父母双亡,有好几天没讨到吃的,想到山林里找点野菜野味之类的填肚子。” 繁依只觉得这孩子可怜,说:“以后你就跟着我,我们先找个客栈,让你洗洗换身干净衣裳。” 小飞看着她的脸,向她友好的笑道:“还是姐姐先把脸上的泥都洗了吧,你这样不但不能掩人耳目,还十分引人注目。” 繁依点点头,想不到小飞这么懂事,真是贫苦的孩子早当家。 集市上却找不到客栈,按面馆掌柜指的路,他们找到一处小溪。 小飞简单洗了洗,换上繁依给他买的新衣服,繁依也洗掉了脸上的泥。 等他们再回到集市,来赶集的人已经很多了,摆满了小摊,卖什么的都有。 繁依正好补给些东西,选好两件披风,正为小飞披上,就听到有人在说:“族长人大。” 她赶紧带着小飞躲在人堆里,瞟见邑离带着几个侍卫,骑马快速经过市集,往前方的大山去了。 难道他们也是要去阳州?管他的,没被发现就好。 繁依放松下来,带着小飞继续逛,想着还要翻过一座山,又买了些火烛、馒头,还多买了一个水囊,一把匕首,是给小飞的。 感觉万无一失了才带着小飞上路,她盘算着剩下的首饰全数变卖,应该可以在阳州盘下一间小店,带着小飞做点小生意,养活她跟小飞没问题。 听说阳州是楚地最偏远的小城,山高皇帝远,没人认识她,她就可以远离那些争权夺利的事,过自在逍遥的日子,没事时在琢磨下有什么回去的方法。 说不定还能回到父亲身边,她不由会心一笑。 “姐姐在笑什么,你认识南荆的族长?你在南荆犯了事,他们要抓你吗?”小飞冷不丁问她。 她看向小飞,这孩子长得还算清秀,就是太瘦了,严重的营养不良,每天必须一个鸡蛋,一杯牛奶,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营养可不能少。 她打趣的说:“放心,我可没犯事,就算碰到危险,也不会让你个小孩受伤。姐姐会保护你的。” “我才不需要女人保护,我保护你还差不多!”小飞口气很大。 繁依又笑道:“小兄弟,路上多多关照。” 小飞见她不信,不满的不理她,自个走在前面。 繁依追上他,只觉这小孩脾气还挺大。 邑离一路快马加鞭赶到阳州城,准备见到秦岳后当面和他解释繁依逃走的事。 他踏入阳州的沐阳府衙正厅,看到等他的不仅仅是秦岳,还有周国五皇子,只觉心往下沉。 李灏在楚州得到秦岳传来的消息,说是君桃和繁依都找到了,正带她们去阳州的路上,不日便可到达楚州。 他一刻也不想再等了,带着几名贴身侍卫,悄悄的连夜赶到阳州。 可到了阳州只见到秦岳和他抓回的君桃以及同伙,却没看到繁依。 这才知道繁依跑到南荆山寨玩去了,今日南荆族长邑离就会把她送来。 李灏只看到邑离一人,以为繁依还在外面等候。 他迎上邑离,“族长辛苦了,让你为了个不懂事的奴婢,亲自下山送一趟。” 邑离低下眉,抱拳道:“殿下,对不住,繁依姑娘昨日独自从山寨跑了,臣带人寻遍了附近的树林都没找到。” 李灏脸色微变,不确信的问:“跑了?什么意思?” “她逃走了。”邑离跪地道,“臣今日来见秦将军,就是特意来请罪的。” 李灏退坐到椅子上,问:“她为何会逃?” “在山寨臣待繁依姑娘为上宾,不敢有一丝怠慢。”邑离解释道,“她为何会逃,臣也不清楚。” 秦岳在一旁也说道:“末将走时嘱咐过邑离,他不会亏待繁依姑娘。” 李灏像在自语道:“她宁可冒险逃走,也不愿回到本王身边?” 没人敢接他这话,都默然不语。 只是一个奴婢而已,他李灏怎么会放不下,这岂不是笑话,多少国色天姿的奴婢在他眼中不过是泄欲的工具,他都从未怜惜过半分,繁依又算得了什么! “秦岳、邑离派人继续抓捕繁依,将她的画像贴满楚地和南荆各寨,抓到后直接押到楚州大牢!” “是。”秦岳、邑离立刻领命。 邑离心想,繁依敢往树林里逃,说不定已被野兽吃了,连块骨头都难找到。 这话他不敢讲出来,傻子都看得出李灏在乎这个奴婢。 在他手上丢的,李灏没怪罪他,牵连南荆已经很宽容了,也只有再派人继续找。 也难怪李灏会动心,他与那繁依接触了一日,也觉得她好特别,和别的女子不同,但那种不同只是一种感受,却说不清。 他要是听君桃公主的,让寨中黑巫训练繁依,说不定还真能成气候,改变这天下的时局。 “邑离,你在想什么?”秦岳与他一起退出正厅,着手派人去搜捕繁依,却见他心不在焉。 邑离苦笑道:“那位繁依姑娘是普通奴婢吗?能从我那座山寨里逃出去还真是不简7;150838099433546单。昨日问过寨中的黑巫长老,他说没有感应到有族外之人下山。” “黑巫也有感应错的时候?”秦岳道。 邑离压低声音道:“拿繁依用过的梳子给他看了,他说那位姑娘不是人,不是我们这里的人,来之未知的异域,所以感应不到。” “不是我们这里的人是什么意思?”秦岳诧异的问。 邑离叹气道:“昨日我也问过黑巫长老同样的问题,但他只说福祸相依,让我行事慎之又慎。” 何以为家 秦岳道:“先找到她再说,我也分不清她是敌是友。” 邑离点头带着他的人回山寨,想着扩大寻找范围,就算是被野兽吃了,看能不能找到点残骸,好给李灏一个交待。 李灏正心烦意乱,楚州那边传来秋霜的急报,说是京城方面有异动。 皇上派四皇子李沐来协助他治理南楚,秋霜让他速回楚州想应对之策。 他本打算亲自去趟南荆,现在却不得不回楚州,李沐被父皇派来肯定不是什么好事。 只有先回楚州,将找繁依的事交给邑离,秦岳必须押着君桃那帮楚国余孽一起回楚州,以免再出岔子。 太阳才刚刚下山,山中已黑得看不清路。 繁依和小飞在山里走了一天,只觉快翻过这座山。 但见小飞体力不支,繁依决定还是不要急着赶路,道:“小飞,我们找块地方生堆火,就在这里歇息,等天亮再赶路。” 小飞听她这样说,强撑不住的坐在一块石头上,“好饿,可以先吃点东西吗?” 毕竟还是小孩子,繁依笑着给了他一个馒头,自己到周围去拾树枝。 她将拾来的树枝堆在一处避风的平地处,用火烛点着,不时再往火力添点干树枝,让小飞坐过来,这样他们便可抵御山里的寒冷。 她边吃东西边望着这火堆,想到这些野外生火的本事还是跟着李灏来南楚的路上学的。 不知他现在如何,他应该知道她逃走了吧?会生气、还是无所谓? 应该早已有其他奴婢在身边伺候,像他那样的贵人最不缺的就是奴婢。 她狠狠的咬了口馒头,想他干啥!要想也好好想想今后如何自立更生。 小飞裹着披风在火堆边已睡着了,繁依拉了拉身上和小飞同样的披风,感觉这披风的面料轻薄柔软,还挺挡风驱寒的。 她又想到那日去出宫时穿的锦缎衣裳,记得秋霜说面料叫楚锦,也是十分轻薄。 而她在大周时看过的锦缎虽十分华丽,却略显厚重。 楚锦是楚地独有的吗?若她在这里将楚锦卖到大周去,中间是不是可以赚到差价? 明日到了阳州城,要好好打听了解下这锦缎的行情。 想着她也靠在一旁的树干上睡着了。 繁依在梦中直冒冷汗,仿佛又回到了失足跌落的古墓中。 她的同事们已找墓主人的棺寝,正在开馆,所长赵书恒盯着棺寝里躺着的人,说了声:“丁若兰......” 她还来不及看清棺寝里的情形,却被人推醒了,只听小飞叫她:“姐姐,你醒醒。” 繁依惊醒过来,见火堆已熄灭,天蒙蒙亮,她正要问小飞干什么推醒她。 小飞做了个让她听的手势,她听到山林里似有人声,忙将烧枯的树枝四处踢散,拉着小飞躲到一棵大树后。 偷偷的往人声传来的方向瞄,有十数黑衣人快速穿过山林,听到为首的催促道:“快,快点!一定要赶在周国狗皇子回楚州之前,救出君桃公主!” 李灏不在楚州南府里养伤吗?他亲自来抓君桃了? 繁依正猜测这帮人是什么来历,小飞突然要冲过去,被繁依死死拉住。 眼看这帮黑衣人朝山下去了,小飞挣脱了她,气呼呼的道:“你拉着我干什么?拉就拉吧,为什么还捂住我的嘴?” “你冲过去干什么,没看他们一个个都拿着刀吗?不想活了!” “要你管!”小飞跑了几步,朝山下看去,已看不到那些人的影子。 繁依一下明白过来,问:“你认识他们?你到底是什么人?” 小飞收起地上的东西,说:“不是跟你说过的,我是楚国人,听那人说救我们的君桃公主,肯定是楚国义士。我不过想加入他们一起对抗周国的暴政。” 繁依收拾好东西,没想到一个小孩都这么英勇,笑了笑道:“你啊,还是先把身体练好,强壮些再说。” 小飞点头说:“我一定会练好功夫,去对付那些坏人。” 繁依和他一面朝山下走,一面说:“整天打打杀杀多危险,跟我做点小买卖安稳度日不好吗?等你长大了再娶个媳妇,生几个娃,多幸福啊。” “书上说天下不安,何以为家。我楚国被灭,民不聊生,想要安稳度日都难。”小飞义正言辞的道。 繁依侧头,看向小飞,这孩子不像是一般人家的孩子,道理从他嘴里出来都是文绉绉的。 上次听秦岳说,楚国被灭后确实一直不太平,和周国来接管的人分成两派有关。 李灏在南楚是恩威并施,要不然秦岳和邑离不会这么乖的服从他。 但周国朝廷的意思是要以强压弱,急于采取同化策略,要让南楚的百姓不服也得服。 这种做法激起了楚国上到皇室下到百姓的反抗,矛盾只会越来越激化。 那帮人要去救君桃,李灏会不会有危险,她该不该去给李灏通风报信。 可万一被李灏发现了她,那她再难有机会逃走。 算了,他会武功,身边又高手如云,自保应该没问题的。 没多久他们就走到了山下,又坐船过了一条河,再往前去路上越来越热闹。 到了阳州城,总算是饭馆客栈样样都有。 吃过饭后,繁依带着小飞到街上逛逛,打算先找了间客栈休息,再打听下楚锦的市价行情。 走到街上,却看到好多人围着一块布告板在看。 小飞个子瘦小,挤到前面去看了眼,忙又挤了出来,将繁依拉到背街处。 繁依甩开他问:“把我拉到这里做什么,我还没看清布告上写得什么呢?” “还看,赶快找地方躲起来吧,是通缉你的布告。”小飞着急的说。 繁依不太相信,“通缉我?我又没杀人放火。” 小飞指着她头顶上方问:“你可是周国五皇子身边的奴婢?” 繁依惊讶的看着他点了下头。 小飞又问:“你偷了南楚王府的东西逃出来的?” “你怎么知道的?”7;150838099433546 小飞笑道:“你头顶上的布告上写着在。” 卑鄙!无耻! 繁依转过身,看到她刚背对着的墙上确实贴着布告,上面是她的画像。 她恨不得立即将脸蒙起来,这个该死的李灏,竟将带有她画像的布告贴得到处都是。 何时偷过他府上的东西,她带出来的银钱首饰全是她的月钱,还有平日里的赏赐。 这些赏赐有的是他赏的;有的是她在皇宫时得的,跟他半点关系都没有。 简直是气人,繁依扯下头顶的布告撕了个粉碎,用袖子蒙住脸,一时再不知该往哪里去了。 “姐姐,我知道城外有座废弃已久的观音庙,我们先去那里避避,再做打算。”小飞说道。 繁依遮住脸,点点头,如今也只有这样,再呆在阳州城里被人认出来,肯定会立马被抓到官衙里。 小飞带着她去城外的观音庙,他们小心翼翼避开路上来往的行人。 快天黑才到了废弃已久的观音庙,庙内的观音像积着厚厚的灰尘,倾斜倒在一边,四面的窗户也都残破不堪。 顶梁、墙角到处是蜘蛛网,墙上还爬着壁虎。 繁依在观音像前双手合一,拜了三拜,“谢观音娘娘收留,保佑我们平平安安,保佑我能早日回到父亲身边。” 小飞也学着她拜了拜,嘴里念着保佑。 繁依找到一处相对挡风的角落,和小飞坐下歇息,看来今晚只能住在这里。 阳州城里无法呆,南荆山寨也不能回,他们再该往哪里去呢? 李灏是南楚王,这布告只怕在南楚境内都贴满了,带着小飞逃到大周去? 一时间只觉天大地大,竟没有可容身之处。 “姐姐,你还有父亲吗?你要回去的话也带着我吗?”小飞那神情,害怕会被她抛下。 繁依笑道:“有是有,不过我不知道怎么回去,估计回不去了。” 小飞不明白的问:“你忘记了回家的路吗?” 繁依点点头,其实她是怎么来的,都还没弄清楚。 或许她应该去找李灏,让他收回通缉布告。 告诉他逃走并没有什么目的和阴谋,只是难得穿越到古代,总得好好游历一番吧,或者说就是想去过自由的日子。 可他肯定不会信的,还不把她当成怪物才怪。 等她好好想一夜,这附近也没什么树,更找不到可生火的树枝。 她和小飞只有裹紧披风,半躺着睡。 繁依刚眯着,感觉外面似有脚步声,惊醒过来。 她偷偷趴向窗口,往外一看,天呀,寺庙外全是持火把的士兵。 忙推醒小飞,在他耳边道:“清醒下,外面有官兵,我们得赶快逃走7;150838099433546。” 小飞揉揉眼睛,站起来看寺庙周围都围满了士兵,“姐姐,我们逃不掉了,肯定是在城中吃饭时有人认出了你,报了官。” 外面有人喊话道:“上面有命不伤及你的性命,赶快出来束手就擒,免得刀剑无眼。” 繁依看这情形确实逃不掉了,准备走出去让他们抓,对小飞说:“他们要抓得人是我,你呆在庙里别出来,等他们把我抓走后你再逃吧。” 小飞一把拉住她,说:“我们两人一路患难与共,姐姐去哪里我去哪里,让他们要抓就一起抓。” 繁依没想到小飞这么讲义气,捏住他的肩膀说:“傻孩子,他们抓你也没用,你把剩下的干粮都带上,去楚州的南府找一个叫秋霜的婢女。就说是我繁依的朋友,让她暂时收留你。我不会有事的,到时会去找你的,听话好吗?” 小飞点了下头,算是答应了。 繁依大大方方的走了出去。 士兵将她围住,绑了她押回去复命。 到了城内的衙门,繁依没见到县官,却见到邑离。 邑离看她穿着他们南荆人的男装,仔细辨认了下,对把她抓来的士兵首领说:“没错,就是她,你们辛苦了,下去领赏吧。” 繁依没见到李灏,只觉松了口气,问:“族长大人怎么是你?你抓我干什么?” 邑离好笑的盯着她道:“还能干什么,将你押到楚州大牢,我就可以向五殿下交差了。” 这女子还真是令人头疼,害他三天之内在南荆和阳州之间往返数趟,再不可出任何差池。 “你堂堂一族之长为什么要听他的,不如放了我.......” “来人!”邑离不理她,“将五殿下的奴婢押上囚车,即可送往楚州。” 繁依坐在囚车里仰望星空。 夜里空气可真好,繁星又多又明亮,偶尔有几只鸟从囚车上空自由的飞过。 终究逃不出他的五指山,真是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他要抓她,就能逼着她无路可逃。 不由想起第一次见李泽时,在皇陵的夜晚,也曾看到过如此美丽的星空。 心中一紧,如今的太子殿下还会记得她吗?也许想都不愿想起她。 囚车押运她走了两天两夜才到楚州城的大牢,关她的牢房还算干燥明亮,这算是优待她吗? 也不知道李灏到底想将她怎样,她主动对看守说相见五皇子,让看守传话。 可从看守那里得到的回话是,五皇子很忙,没空见她这个囚犯。 只好在牢里数着天数过,都数到第七天了,看来李灏是真的生气了。 小飞去找秋霜没?秋霜会收留他吗? 又过了一天,看牢房窗外漆黑无月。 李灏到底想把她关到什么时候,把人都快关疯了。 听到牢房外似有动静,不一会牢房的门被打开了,李灏走了进来。 她有点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他终于来见她了。 繁依看了他一眼,迅速的转开目光,“奴婢参见殿下,殿下万福金安、长命百岁......” “闭嘴!看你穿得些什么,长本事了,居然敢跑?”他的声音听起来很平静,但没有一丝温度。 繁依不敢再吭声,垂着眼皮,一副等候发落的样子。 李灏直接将她推抵到牢房的墙上,一只手捏住她的脸,一只手解开她的衣服,轻声道:“只有让你成了本王的女人,你就不会老想着逃走。” 繁依惊慌的把头侧开,大声呵斥:“你忘了我说过什么,你要强迫我,我就死给你看。” “好啊,你死吧,死了本王就让人给你陪葬,比如你在逃走的路上认的那个弟弟!” 繁依挣脱他,忽然抽了他一记响亮的耳光,“卑鄙!无耻!” 抓我干什么 李灏反手还了她一记耳光,“别以为本王什么都不知道,你想逃回京城找三哥对不对?” “简直不可理喻,不愿再回到这里,是因为我不想再被卷入你们的阴谋算计,只不过想过点简单自由的日子!”繁依解释道,希望他能明白。 李灏冷冷地笑道:“能再编点像样的理由吗?一个女子在外面连生计都成问题,还谈什么自由的日子!贱人,一路逃的方向不就是去京城的方向!” 他还是不信她,她气不过道:“是的,你说得没错,我就是去找泽哥哥!他比你温文尔雅,比你好一千倍一万倍。我喜欢他,看不到他,满脑子心里想得全是他,你满意了!” “贱人,今日就让你断了对他所有的念想!”李灏眼中似有狂风暴雨,“来人,把这个女囚押到南府!” 又狠狠盯着繁依道:“今夜若敢有一丝反抗,本王就杀了那个什么小飞,还有你们梁国潜伏在皇宫的乱党,都要不得好死。” 不等繁依再说什么,他已转身而去。 “李灏,你个混蛋!”繁依只觉心疼难忍,她说的真话他一句不信,她说得气话他竟然全都信! 李灏回到南府,面色难看之极,一边脸还有些红。 在屋内伺候的奴婢诚惶诚恐,李灏面色铁黑的吩咐:“拿酒来!” “是。”一个奴婢赶紧去拿酒。 李灏又吩咐道:“去跟王大娘说,那个贱婢送来后,洗干净送过来。今夜本王就让她知道什么是真正的卑鄙无耻!” 一旁的奴婢双腿发软的连忙跑了出去。 最近五皇子脾气暴躁的令人发指,逮到谁,谁倒霉。 李灏灌着酒,有种无法言语的心疼,这种感觉从未有过。 她承认了,承认喜欢李泽。 即使他心里早就清楚,可听她亲口说出来的那一刻,只觉心里又恨又疼。 不一会王大娘匆匆跑来,跪在地上禀告:“殿下,繁依姑娘又被人劫走了!” “什么!”李灏将手中的酒杯摔到地上,醉意全无,“是谁?谁劫走了她?” 屋内的人跪了一地,王大娘哆嗦的道:“这个还不清楚,押她的狱卒全死了,秋霜姑娘去查去了,应该很快能找到繁依姑娘。” 君桃那帮人全都还关着在,谁又会要绑架繁依,难道他们逃出来了,又在生事。 他现在去找秦岳,立刻冲了出去,喊道:“把本王的马牵到门口。” “殿下,殿下,您这是要去哪里。”王大娘忙起身,想拦住李灏,“殿下,等秋霜姑娘回来再说吧。” 可李灏根本不听,等不急牵马的人,直奔马厩,差点将王大娘掀个大跟头。 他简直是最大的蠢货,为什么不直接将她从大牢带回来! 繁依醒来时发现被人绑住一张床上,光线很暗,没有门没有窗户,像一间密室。 她心里没底,被狱卒押出大牢后,她上了辆马车,可还没到南府,中途就被一群蒙面人劫持打晕了。 难道是李灏干得,他被她彻底激怒了,她大喊:“李灏!李灏!你想干什么,给我出来,放开我!” 但根本没有人回应她。 她越喊越感到心里发寒,若不是李灏干得,又会是谁? 发现自己的衣服完好无损,并没被人侵犯,抓她的人到底想干什么? 喊得有气无力也没人理她,看向周围,密室里点着一两根蜡烛,墙上挂着些奇怪的东西,这到底是什么地方? 一堵墙突然移开,有人走了进来,繁依没看到来人是谁,却听到来人的声音。 “繁依姑娘,好久不见,看来你在五弟身边过得并不好。” 繁依听出了这声音,是四皇子李沐,只觉浑身发寒,尽量让自己平静问:“你抓我干什么,你想做什么?” “当然是为了帮你和三哥。”李沐已走到床边,居高临下的看着她。 繁依为掩饰内心的恐惧,假笑道:“是太子殿下让你帮他的?” 李沐笑道:“哎,三哥在京城时刻想着你,本来想一起和我来南荆看你,可惜父皇没让他来。” “既然太子殿下没来,你抓我干什么?”繁依看李沐的脸白得接近病态,身材消瘦,在这阴暗的地方,让人觉像个鬼似的。 李沐没回答她,在暗室内走了几步,颇为得意的说:“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这可是南荆黑巫长老的密室。” “南荆?邑离?他和你......可他已臣服于李灏了?” 李沐大笑道:“他没有臣服于任何人,只是谁也不想得罪。” 繁依不解的道:“你们勾结是你们的事,为什么抓我,快放了我!你要不放我,李灏找来一定会杀了你的!” “果然水性杨花,才和三哥分开多久,就跟五弟好上了。”李沐冷冷地道,“不过你迷惑男人的本事还不错,抓你来不过是要让你为本王所用。” 繁依恨不得朝他吐口水,“休想,做梦!” “马上就让你知道本7;150838099433546王有没有做梦。”李沐若有若无的笑道,“来人,立刻开始!” 一个戴着面具,穿着黑袍,手持黑杖的人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四个穿着相同的人。 他们围在繁依四周,手持黑杖的人应该就是李沐说得黑巫长老。 “殿下若想好了,仪式马上开始。”黑巫长老恭敬的问道。 “开始。”李沐瞟了眼繁依,要想扫除李泽、李灏两个障碍,唯有掌控这个女子。 黑巫长老令人捧上一只黑碗,道:“请赐血。” 李沐割开手掌,让血流到黑碗内,黑巫长老开始念念有词。 繁依不知道他们到底是在干什么,恐惧万分,可却挣脱不开。 有个黑巫将一颗褐色的药碗塞入她嘴里,又将李沐流出的半碗血强行让她灌了下去。 她只觉胃里恶心难受,想呕出来,却被黑巫封住了嘴。 黑巫长老还在不停的念着什么,繁依只觉浑身开始疼痛,像有千万只虫子在她骨头缝里钻。 她想挣扎想骂人,可这求生不能求死不行的疼痛令她昏死过去。 钻筋蚀骨之痛 当她醒来时,发现已不在密室,有阳光照在脸上。 她伸出一只手挡住照到眼睛的日光,明亮的阳光穿过她的指缝,温暖的像首诗。 难道只是做了场噩梦,现在又身在何处? 她听到外面有潺潺的水声,还有琴音,立刻坐了起来。 一身白衣,她身上的衣服全被人换了,努力回想到底发生了什么。 那些人不知喂她吃了什么,还喝了四皇子的血,可再后来发生的事她就全然不知了。 这些都不是做梦吗,她赶紧去抠自己的喉咙,只想把那些恶心的东西都吐出来。 “你醒了,不要白费7;150838099433546力气了。”走进草屋的人是邑离。 不是梦,一切都是真的,繁依盯着邑离,“这是什么地方?你们到底想把我怎么样?” 邑离平静如常,没有一丝愧意,“放心,不会要你的性命。” 繁依冲到他面前,恨不得杀了他,“为什么把我交给五皇子,又串通四皇子把我劫走,你还不如干脆杀了我。” 邑离挡开她,和她保持距离道:“两位皇子我都不想得罪,只求在他们的争斗中保护好南荆。” “简直就是双面......不是应该说是三面间谍,虚伪!” “间谍,这个词倒是新鲜。”邑离不以为然的道,“不管你来自哪里,这是注定的,也是逃不掉的天命。” 繁依微微一愣,道:“你知道我不属于这里?也知道怎么才能让我回去吗?” 邑离摇摇头,递给她一颗药丸,“我不知道,把此丸服下,以免受钻筋蚀骨之疼。” 繁依不接,远离他道:“我不吃,你们给我吃得是什么?” 邑离放在草屋内的桌子上,“蚀骨软筋丸,需连服七日,你的筋骨便会恢复如孩童般柔韧。七日后柳香会教你舞艺和轻功。” 繁依想到君桃公主曾说过的,把她送到南荆山寨是要邑离将她训练成女侍卫。 所谓的训练就是这样训练。 “想把我变成跟君桃公主身边的女侍卫一样。” 邑离叹息道:“是,也不是。君桃公主身边的女侍卫,原来都是楚国受难大臣家的小姐,或宫中宫女。和你一样都不会武功,身子骨已定型,用蚀骨软筋丸重新练舞技和轻功,这和你是一样的。但蚀骨软筋丸对身体有害,会折寿。君桃公主身边的女侍卫全都是为了保护自己,保护公主自愿服用此丸。可你......” 繁依只觉浑身又如千虫钻心,轻声问:“可我是被请强迫的,结果都一样,又有什么不同?” “你体内还多了一味虫惑草,四皇子已在一年前悄悄使你服下了虫惑草。现在四皇子的血做了药引,再让你服下这蚀骨软筋丸,你体内的痛苦远胜于那些女侍卫。以后你需受他控制,听命于他。” “我若死也不愿听他的呢?” 邑离事不关己的道:“这一年里你可曾与三皇子、五皇子有过肌肤之亲?你若死了,四皇子便可以直接控制他们两人,看来大周未来的皇帝非四皇子莫属。” 繁依忍着浑身每处关节的疼痛,“这不科学,也不可能,你在吓唬我!” 邑离看她的神情,就知道她和三皇子或五皇子必定发生过肌肤之亲,道:“我是在好心提醒你,就算你以后为四皇子做事,他也不会告诉你这些,只怕希望你以死来违抗他,他求之不得。他用黑巫的秘术,已在黑巫神坛把自己献给了恶魔,若由他来杀了你,他会受到巫术的反噬,除非你的死和他无关,所以你要是自杀就正合他意。” “照你说得你早已和他有勾结,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邑离鄙夷地笑道:“信不信由你,阴阳交给,你已将虫惑草之毒传给三皇子或四皇子,这个你自个心里清楚。” 繁依想到她刚来这里时就在皇陵被五皇子强幸过,这里面难道也有阴谋。 “其实我是不希望四皇子能当上皇帝,他的心思要比李灏阴险歹毒,以后的事全在于你自己。” 说完他便走了。 繁依只觉身上的骨头都在咯咯作响,心中满是恨怨,到底是招谁惹谁了,这些人竟一次一次的算计她陷害她,一次比一次狠毒。 她挣扎着爬到桌前,将那颗药丸吞了下去,无力的倒在一边,心似也被吞噬了,整个人空荡荡的,再也看不到一丝光亮。 李灏在南府的小花园里,吃着蜜饯,眼中寒凉。 已进入初夏,今日阳光甚好,可他的心他的眼却没有任何温度。 繁依又逃了,在她心里他到底算什么。 他差点就将心捧给她了,可她根本都不在乎,为了三哥一逃再逃。 甚至怀疑,她一直还在暗中与三哥联络,带走她的那些人定是三哥的人。 十日都已过去,只怕已在三哥的怀中承欢。 她被劫走当天,他就亲自去找过秦岳,审过君桃。 并不是那些楚国叛乱之人所为,想不到还有什么人会对她这个贱婢有兴趣。 昨日李沐到达楚州,他为李沐及朝廷来的官员洗尘。 席间听李沐说起三哥原本想来,可父皇不允,为此一直称病在太子宫内不出不上朝。 李沐还问起了繁依,说是三哥托他问的,他当即含糊而过。 秋霜用托盘端着汤药走过来,看李灏的样子,轻声说:“殿下,该喝药了。” 李灏手中把玩着玉梳,“找到什么线索没?” “没有,那群人来去无踪,狱卒又全被灭口,查不出什么来路。而且过了楚州城,往南全是起伏的山脉,若那帮人往山林里躲更不好找。殿下,不要太担心繁依姑娘,那帮人没当场杀了她,就说明她对那帮人有用处......” “去京城的沿路找,她既已是本王府中的人,死也要死在本王手中,死要见尸,活要见人,继续找!”李灏将装着蜜饯的盘子扫落,摔得粉碎。 “是。”秋霜又轻声道,“那小飞?这孩子很懂事。” 李灏微微动眉道:“由你带在身边,教这孩子读书、写字、习武,切不可让他也逃了。” “奴婢遵命,再去给殿下取盘蜜饯。” “不用。”李灏一口气喝完了汤药,将碗放下。 秋霜收拾好地上的蜜饯碎盘,退了下去。 李灏只觉什么人都比他在繁依心中有分量,说不定为了小飞,繁依还会自个回来找他。 但又觉自己好可笑,简直就快成了笑话。 漫长又惊心 三个月后,南楚看似安定下来。 四皇子李沐来南楚后并没有做什么过激的事,按朝廷旨意颁布了几条无关疼痒的政令,都还事先与李灏商量过。 李灏的伤势已渐渐痊愈,繁依还是杳无音信。 没事时他常呆在军营,将以前的楚军和大周军队重新编制,操练新兵。 整天在练武场上和一群将领比试较量,倒也忘了那些烦心事。 他想李沐之所以不敢妄动,还是因为在南楚没有军权,重要的铜矿银矿都由他手下的人看着。 南楚现无叛乱可平,李沐便在楚州城内置办了间宅子,夜夜与一帮文人雅士歌舞升平。 转眼又是中秋佳节,李沐请李灏到府中一起过节。 李灏不好推辞,他若不去,南楚境内的大臣还以为他们兄弟不和,传到京城父皇那里又是一番是非。 宴席摆在李沐新置办府宅的花厅,虽已入秋,周围还是摆满了各式花朵。 花厅内有乐师弹奏,李沐请来的宾客多为以前楚国的文臣,饮酒作诗,倒是十分雅致。 李灏早听说楚地文人骚客很多,今夜看这满席宾客个个能写得一手好诗,看来楚地多才子确实不假。 他闹中曲静,独自坐在席上饮酒,看着那朵朵鲜花,不由想起繁依捧着野花散步的情景,她的开心总能感染到他。 菜已上齐,李沐将自己写好的诗先拿给他过目。 他其实不太懂这些诗词歌赋,平时听人念念倒行,让他看根本看不出好坏。 “四哥文采不凡,小弟佩服。” 李沐笑道:“谢五弟夸奖,看五弟对诗词没什么兴趣,一个人喝闷酒,是为兄招待不周。” 李灏敷衍道:“那里,那里。四哥这新宅布置的雅致,小弟只顾欣赏这些花去了。” “这光饮酒吟诗确实无趣,哪能没有歌舞助兴。”李沐击掌两下,在李灏耳边道,“这是我为太子殿下选得几名舞姬,你看如何?” 说话间乐师弹奏的乐曲已换,席上安静了下来。 四道绿色的影子翩入花厅,身材婀娜,衣带翩飞,凌波旋转,夺去了所有人的目光。 只是那四名舞姬都以轻纱蒙面,挽长丝带的双手且凝且掠,身体随曲旋转飞扬,妙曼之极。 让人不禁猜想,这样绝美的舞姿后,藏着四张怎样绝世的容颜。 一曲舞终,四名舞姬全都收起长丝带,伏于地上。 半晌,席间的人还没回过神来。 李灏见过君桃舞得鼓舞,已是震撼人心,而这四名舞姬更是舞得出神入化,尤甚君桃。 他看其中一个舞姬的身形有几分熟悉,不禁联想到曾披着寝衣在他床上呆过的繁依。 曾试探过多次繁依没有任何武功底子,身体的柔软性也极差,否则不会自己跑几步都能摔跤,静娴的丫鬟绊她一下摔了个狗吃屎。 要练到这般境界,必是从小扯骨拉筋,还要有轻功底子,没有十年以上不会达到如此舞姿。 繁依伏在地上微微抬眼,隔着面纱,隐隐看到李灏似坐在席上,只觉胸口窒闷。 听到李灏的声音:“四哥对三哥还真是尽心,果然是身材、舞姿皆上层的舞姬。想是三哥见到定会喜欢。” “对太子尽心也是我应该的。”李沐朝伏在地上的舞姬淡淡的道,“下去吧。” 繁依额间已泌出汗来,每一次呼吸浑身筋骨如同刀割。 7;150838099433546她起身,跟着另外三个舞姬退了下去。 李灏不可能认出她,他也不会知道这段时间她经历了什么。 这三个月来她在人烟罕至的秀水谷中,如同抽筋换骨般苦练舞技和轻功。 还有如同炼狱般接受李沐的各种打造训练。 如今的她脂如凝肤、声若流莺、身姿娇媚、风情万种,已然成为李沐争权夺利的工具。 今夜一舞,不过是在向李沐展示她数月来听话苦练的结果。 若李沐满意,她立马可以得到那颗药丸,缓解体内疼痛的煎熬。 原先她最不愿意成为贵人们的玩物和工具,可还是以最痛苦的方式变成了连自己都不认识的舞姬。 如今才看清李灏一直对她的纵容和爱护,那是一份真实的情意。 可惜他们已是无缘,她闭上眼,感觉泪水滑落,两颊已湿润。 第二日清早,李灏骑马出城,去军营操练,看到前面有辆马车比他更早。 他便骑到前面,拦住那辆马车,询问领头的侍卫。 侍卫下马对他恭谨的答道:“五殿下,马车内是四殿下献给太子殿下的舞姬,四殿下嘱咐在下赶早送去,让太子殿下开心。” “哦。”李灏翻身下马,一把掀开马车的帘子,四个舞姬忙掩面惊呼。 李灏看马车内确实只有四名舞姬,也不太去留意舞姬的容貌,怕人误会他对太子的人有什么妄想,放下帘子,道:“走吧,务必安全的将她们送到太子东宫。” 领头的侍卫领命,一扬手,马车继续往京城方向走。 李灏总感觉心中隐痛,昨夜梦见繁依不知在什么地方泪流满面。 他恨自己还想那个无情的女子做什么,扬鞭快马往军营方向去了。 李灏掀开马车帘子的那一刻,繁依只觉漫长又惊心,她希望他能认出她,又不希望他认出她。 如今再回到他身边只会害了他,她不过是个求死不能的傀儡。 东宫的书房内,室内弦乐绕梁,李泽靠在椅子上,阖眼欣赏,似听得入迷。 太子妃陆婉钰十指纤纤,拨动琴弦,若高山流水、碧涧青松,妙音宁心。 来通报的宫女锦昔站在门口,没敢打扰。 直到一曲终了,宫女锦昔才敢进来禀告:“太子殿下,娘娘,四殿下从楚地送来的四名舞姬已到,该如何安置?” 李泽睁开眼,不悦的道:“四弟在楚地不协助五弟处理政事军务,整日风花雪月,还把舞姬弄到本太子的东宫中来了,若让父皇知晓,成何体统!全部给他送回去!” 陆婉钰劝道:“殿下,四弟也是一片好心,若就这般退回去,只怕有伤兄弟感情。臣妾素闻楚地女子腰身纤细,身姿婀娜,舞技冠绝天下。不如先留在东宫畅园,等宴会之时即可助兴,又可赠与肱骨老臣,可为殿下拉近与那些老臣的关系。” 李泽看了眼婉钰,母妃为他选的正妃果然是个一心九窍的女子,竟能把四弟送来的几个舞姬利用的如此淋漓尽致。 自先太子身故,他为太子后,以前跟随先太子的老臣多对了不服,一直在拉拢,但效果甚微。 他点头道:“就依太子妃之言,先安置在畅园。” 锦昔应声退了出去。 香肩尽露 婉钰只觉李泽这段时日总是郁郁寡欢,东宫里除了她,还有一位侧妃,两位良娣,但李泽看谁都提不起劲来,对她们也不上心。 对她虽恩宠有加,也是以礼相待,在她房中留宿的时日也不多。 从她要嫁给李泽那日起,就知道夫君不是她一个人的。 她是陆家嫡出长女,名门闺秀,从小母亲就教导她,将来的夫君非富则贵,作为正室一定要大度贤德。 “殿下,不如今夜臣妾陪您去畅园欣赏下楚女的舞姿。”她提议道,“看看楚地的舞姬是否如传说般艳绝天下。” 她在李泽身边后,了解李泽虽精通歌舞琴乐,但不是好色之徒。 她的琴声也算是一绝,还是无法让他完全开怀,只希望看到绝美的舞技能令他心情好些。 “婉钰,是你自个想看,非拉上孤吧。”李泽笑道,心中只觉婉钰贤惠,却少了点女子的情态,大概名门之女都是这般端庄持重。 他不由又想起了繁依,常不分尊卑,和他闹点小脾气,撒撒娇,让那些中规中矩的日子里有了生趣和期盼。 婉钰浅笑道:“臣妾不敢,若殿下不喜欢,不去也罢。” 李泽发现她的笑容都是拿捏的恰到好处,感到无趣,“明日吧,把那些老臣都请过来,越快送走越好。今日孤想一个人静静。” “臣妾告退。”婉钰识趣的退出书房,紧紧的攥着手指,心如冷风吹过。 她心中清楚她抓不住李泽的心,寻常的女子抓不住夫君的心也就算了,可她是太子妃,未来的皇后。 她的恩宠关系到陆家整个家族的荣宠,好在目前李泽的心还无所属。 她还有机会,定要不惜一切得到李泽的心。 婉钰走后,李泽翻着皇上派人送来的奏折,都是些无关痛痒的政事。 皇上不过是在锻炼和观察他的能力,他随手写下自己的一些见解。 心却静不下来,他派去南楚的探子,数月来都没打听到繁依的任何消息。 也不知李灏将繁依藏到什么地方去,或是生病了、出事了? 他全都一无所知,李沐还送四个楚地的女子来,是想气他吗? 恨不得亲自去一趟,可如今的身份根本无法随意离开京城。 繁依和其他三个舞姬被安排在一间房内,各自歇息,各怀心思,除了一起排舞,互不说话。 她们不过都是李沐的工具,繁依想其他三人以前所受的罪绝不会比她好到哪里去。 李沐根本不会把她们当人,对她们每个人都交代了任务,完不成就会生不如死。 她该怎么办,李沐要害李泽,自己的亲哥哥。 只希望李泽对她已无情意,离她越远越好,只怕那虫惑草的毒性发作之时,她也无法控制自己的心智,任由李沐操纵。 次日午后,畅园的李管事来通知她们四人,说是入夜太子和太子妃要在畅园宴客,让她们准备准备。 入夜后畅园四处挂着琉璃灯、莲花盏,点亮后灯火辉煌。 她们在室内准备都有些紧张,繁依表情呆呆的,不知在想什么,有个舞姬推了推她,眼眶泛红的道:“咱们四个可以是一起的,今夜谁都不能出差错,否则四殿下肯定要......” “你放心,我绝不会拖累你们。”她咬牙笑了笑,安抚似地拍了拍那舞姬的肩。 不久宾客都已到齐,李管事通知她们献舞放在最后压轴。 原来畅园除了她们四个,还养着乐师、歌姬,以及其他舞姬。 宴会正式开始,她们在幕布后等着,前面有歌姬献唱、有扇舞、有琵琶演奏。 繁依透过幕布的缝隙,看李泽坐着上席,芝兰玉树。 他的左边是端庄美丽的太子妃,右边是一脸稚气的六皇子李湘,还有几位大臣及家眷。 好久没见李湘,他长高了些,还和从前一样,坐着的神态里都透着几分顽皮。 终于轮到她们出场! 她们使出浑身的功力,绕纱裹着树枝飘荡出场,身若飞仙,足尖点地。 轻盈的舞步似从水面掠过,惊艳了在席间所有的人。 而李泽和李湘同时死死地盯着其中一个舞姬。 繁依,不是她还是谁? 可又都不确定,她什么时候学会了如此绝妙的舞技,不由互看了一眼。 她绾着繁复的花髻,穿着一身银丝舞衣,香肩尽露,在灯火下惨白的肌肤晶莹透亮。 李泽恨不得立马喊停,她怎么会沦落为低贱的舞姬。 什么曲子,他已听不到,什么舞,他也看不进,只觉心似被揉皱了。 在李灏那里她不知受了什么屈辱,多少折磨。 一曲舞毕,喝彩声一片。 太子妃陆婉钰在李泽身边轻声道:“果然是很好。殿下,您看几位老臣都看迷了,就连六弟的魂都被这几个舞姬勾走了。要不等宴席散后,也挑个最好的送给六弟的宫中。” 李泽不悦的沉声道:“都抬起头来。” 她们全都抬起了头,个个花容月貌,沉鱼落雁。 席间有大臣不由赞叹,“楚地女子竟都如此美艳。” 李湘忍不住叫了声:“繁依姐姐?” 繁依充耳未闻,努力装出一副完全不知他在叫谁的表情。 婉钰见李泽神色不对,李湘亦是如此,难道这曲舞有纰漏,她笑着圆场道:“下去领赏吧。” “慢着。”李泽看繁依的样子像根本不认识他,指着繁依问道:“你叫什么?” 繁依轻声答道7;150838099433546:“民女兰儿。” 李泽又问:“什么时候开始习舞,谁教的?” “回殿下的话,民女五岁开始习舞,楚宫中乐居里的师傅教的。”这是李沐为她设计的新身份,只是名字兰儿是她自己取的,用了以前的名字丁若兰,最后一个字。 李泽不信,他面前的这个舞姬不是繁依,容貌十分相像,只是声音变得娇柔了些。 难道世间有相貌这般相同之人,或是李沐故意为他寻的,他要立刻修书一封给李沐问个清楚。 为了不在宴席上失态,李泽淡淡地说:“下去吧。” 她们伏首谢恩,回到住的地方后,谁都睡不着,心里都清楚,今夜宴席上太子已默许了那些大臣挑选喜欢的人,她们又会被当成礼物转送到别处。 低贱的舞姬 “兰儿,我叫卫雅。”一个舞姬主动和她说话。 “我叫方梅。” “我叫林月。” 她们一起也相处过了一些日子,总该留个名字。 繁依勉强笑道:“今夜过后我们便是各安天命。” 卫雅看了看另外两人,叹了口气说:“兰儿,今夜周国太子必是看上你了。我们三个还未可知,经四皇子送出的舞姬,下场都很凄惨。周国的贵族根本没把我们这些楚国的女子当人。要是以后你能平安回到楚国,劳烦你帮我们探望下家人,只需告诉他们一切安好,不要让他们担心。” 繁依心中难7;150838099433546受,神情恍惚道:“被太子看上又如何?我也不知道自己将来会怎样,既来之则安之。你们也无须太过担心。” “是啊,为了家人我们要努力的平安活下去。”林月抿了抿嘴唇道。 繁依附和安慰她们道:“大家这样想就对了。” 宴会散了后,婉钰问李泽的意思,看他想如何转送这四个舞姬。 李泽看似无所谓的道:“把那个叫兰儿的留下,其他人你看着安排吧。” 而李湘的着急全写在脸上,好像急着要跟李泽说什么。 李泽却一直在用眼神制止他,平淡地打发婉钰道:“时候不早了,你先回去歇着吧。” “恭送三嫂。”李湘忙附和道。 婉钰只有先回去,已猜到他们有事瞒着她,难道那个叫兰儿的舞姬和李泽、李湘有什么渊源。 或他们同时看中了那个兰儿,兄弟二人想要争一个女人? 明日她要派人仔细查查。 李湘见婉钰已走远,急着道:“三哥,那兰儿就是繁依姐姐,她定是有什么苦衷才装作不认识我们。” “六弟,你也觉得她是繁依。”李泽冷静下来分析道,“可繁依在五弟身边,五弟又怎么会让她成为四弟的舞姬,还送与我。” 他心里也很明白繁依是找梁国千年寒铁矿秘密位置的唯一线索,五弟岂会轻易放她回京,一时他也弄不清是怎么回事。 “不管其中是什么缘故,我现在就去见繁依姐姐,问个清楚。” “不准胡闹,等我查清楚后再说。若真是繁依,她在东宫,以后你想见还不容易吗?”李泽吼住他道。 李湘知道繁依不过将他当成个小孩子,不会看上他。 她喜欢三哥,而他也不敢有妄想,只要她不讨厌他,经常一起玩,他就很开心了。 李湘咬牙道:“一切听三哥就是。只是小弟要提醒三哥一句,彼此喜欢,应该珍惜。不要再将繁依姐姐放到你们那些权谋算计之中。” 说完他便回自己宫里去了。 李泽回到寝殿若有所思,一直坐着发呆。 他的贴身宫女锦昔端上茶,问道:“殿下可要就寝,奴婢这就准备。” 李泽按了按眉心,“把楚地来的那个叫兰儿的舞姬带来。” 锦昔楞了一瞬,但不敢迟疑,忙应声去了。 感觉等了很久,李管事终于来了,进屋只对繁依道:“兰儿姑娘有福了,太子殿下传你去寝殿。” 这虽是意料之中的事,繁依还是楞了楞。 “姑娘快些吧,小轿已在门口等候。”李管事冷漠的催促。 卫雅她们向她投来羡慕的目光,繁依无奈的坐上了轿子。 来接她的宫女们一句废话都没有,直接把她洗漱干净,送到李泽的寝殿。 李泽正在摆弄棋盘上的棋子,她慢慢走过去行礼。 “抬起头来。”李泽放下手中的白子,看向她,脸上的妆容洗净后,分明就是他心心念念的繁依。 “起来吧。”他挥手让殿内的宫女全下去。 繁依起身低头不敢看他,他突然手一伸欲扯她的衣带。 她马上反应过来,巧妙的一滑一闪躲开了。 李泽反应也不慢,转了个身,将她的手臂扯住,她灵巧的跃起,旋转自如的抽回手臂。 “你会功夫?”李泽试出她的身体很柔软,还会轻功,难道不是繁依,仅仅是长得像而已。 繁依低头回话道:“殿下恕罪,奴婢不会功夫。不过是为了精进舞技,有点轻功底子。” “哦,把衣服脱了,侍寝吧。”既然不是繁依,就无须多虑,今夜从这个舞姬身上找一丝慰藉又有何不可。 她的手放在衣带上发抖,咬着牙,眼眶虽红了,但没有掉泪。 李泽温和的问道:“怎么?不愿意?” 繁依很想说,她不愿意,当然不愿意害他,可一想到李沐曾警告过她,会让她去最下等的窑子苟延残喘的一直活着。 她可以不害怕死,但她不能不害怕求死不能的痛苦,更害怕她的死会害了李灏。 她大力的摇头道:“奴婢愿意。” 李泽伸臂一揽,将她转入怀中,解开了她的衣衫,很温柔的吻她。 繁依害怕的抵住他的肩,“殿下,奴婢......” “不要叫我殿下,或太子。叫我的名字,叫泽哥哥。依妹妹,你以前都是这样叫我。” 繁依不由有些心痛,“殿下是弄错了,奴婢是兰儿。” 他忽然变得不再温柔,没有丝毫怜惜,照着自己的兴致,怎么舒服怎么来,抓住她的双手,恨不得把她嵌进身体里才肯罢休。 繁依只觉浑身发寒,似无数冰锥无情的穿透了她的身体,扎在她的心上。 希望被一点点击碎,身不由己卷入皇室倾轧,想跑也跑不掉。 贞洁已不值得她掉眼泪,她还有什么资格幻想将来。 李泽的身体已放松下来,但仍紧紧的抱着她,不肯放松,在他肩侧低语道:“你不是我的繁依,你不过是伺候过无数男子的舞姬” 繁依的眼眶中涌出泪来,脑海里浮现的却是李灏气极的面孔,没有男人会不嫌弃她这样的身子。 “别哭,以后本太子会让你留在东宫,谁叫你和她有张相似的容貌,其他的本太子不会计较。” 说罢李泽翻身躺在床上,冷声道:“你也是阅人无数,何必装出一副闺阁女子姿态。使出你的浑身解数讨本太子欢心,本太子是不会亏待你的。” 李泽已确信她就是个低贱的舞姬,语气不容置疑。 繁依明白这话的意思,心内的委屈无法言喻,男欢女爱的事她虽都懂,但不是他想象中的荡妇。 她脸颊绯红,微微发抖的吻上他的身体,那些少儿不宜的影像浮现在她脑海里。 他说得也没错,她确实不如这里的大家闺秀,对那些事都一无所知。 她小心的坐到他身上,他的眼神里带着一丝轻蔑,用力握住她纤细的腰肢,举着她上下动了几下,不耐烦的松开她的腰,“贱人,你来。” 繁依咬住嘴唇,忍住身下的痛楚,上下律动。 李泽推开她,嫌她不够尽心,发狠似的宣泄,“一年了,你已做了李灏的女人,他也是这样待你吗?我好想你,好想你......” 繁依只觉有些恍惚,在无边的黑暗里沉沦,再沉沦...... 狐媚侍主 繁依回到畅园的时候已是清晨,两条腿几乎快不会走路。 在太子寝殿的净房内她已洗过,也喝过了药。 如今和静娴又有什么两样,一进屋,其他三人都醒了过来。 卫雅忙起床迎上她,问:“昨夜侍寝了?太子还满意吗?” 繁依忍住想哭的冲动,懒懒的说:“不清楚。”倒在铺上,只想大哭一场。 三人见她被太子看上了都不高兴,想是昨夜太子对她不好吧。 卫雅记得她在楚宫时伺候过楚国的一个皇子,让她三天下不了床。 她们这样的女子不过是供人玩乐罢了。 卫雅坐在繁依床边,劝她道:“周国太子总比旁人强,昨夜看那太子玉树临风,还有什么可委屈的?” 她们不会明白,谁也不会明白她心里的痛,繁依含糊道:“谢谢关心,我没事,就是累了。” 一会儿,李管事来了,说是太子赏赐了一对琉璃耳坠,一串珍珠手链,一套新衣。 李管事亲自给繁依戴上珍珠手链,还嘱咐不能取,凡事被太子宠幸过的宫女、奴婢,都要带着这串手链以示区别。 繁依只觉这串珍珠手链格外刺眼,这手链和狗链有什么区别。 早起,陆婉钰还在梳妆,她身边的宫女紫烟在她耳边道:“娘娘,昨夜殿下传了来自楚地的一个舞姬侍寝。” 婉钰面上波澜不惊,只抬了下眼皮,“是那个叫兰儿的舞姬。” 紫烟回道:“娘娘说得正是。” 没想到太子动作还真快,那女子确实是个勾魂的主。 婉钰不禁有点后悔,那日太子说要把舞姬退回给四弟时,就应将她们全数打发掉。 人还未到,香气已扑鼻而来,婉钰看了眼紫烟,脸色一沉道:“去把她请进来。” 紫烟还未去请,李泽的侧妃顾芷芮眉头紧曲的走了进来,低吼道:“姐姐,昨夜太子殿下竟宠幸了一个舞姬,这么低贱的身份,连个宫女都不如!这该如何是好?” 婉钰插上一支步摇,满意的看了看镜中的妆容,平和的道:“不过是个舞姬,你可是顾家的小姐,慌什么?太子殿下有给她位份吗?” “那倒没有,赏点东西。”顾芷芮嫌恶的道,“与这样的女子同侍殿下,想想都觉得恶心。” “好了,有什么可恶心的。想想你来东宫后殿下去过你那里几回?身份低贱又如何,人家会讨殿下欢心。你还是多想想如何能讨殿下欢心吧。”婉钰冷然7;150838099433546的道。 顾芷芮绞着手里的绢子,低声道:“难道姐姐就容得这样的狐媚子在东宫魅惑殿下?” 婉钰叹气道:“谁叫自个不争气,先看看再说吧。你既来了,便和本宫一起用早膳吧。” 顾芷芮嘴里说是,心里却想着,找机会一定要给那个低贱的舞姬好看,竟敢爬到太子床上,她可不会像太子妃这般好说话。 早膳过后,芷芮回宫去了,婉钰交代紫烟传她的话,将四个舞姬中的兰儿、卫雅留下,其他两个送到护国公府上,尽快打发掉。 连日来李泽都是传舞姬兰儿侍寝,婉钰再也坐不住了。 李泽不会是喜欢上那个舞姬吧? 这日她命紫烟端着炖好的甜羹,和她一起去书房。 下朝后,李泽一直在书房看奏折。 婉钰进来时他连眼皮也没抬,心中清楚她是为了何事而来。 婉钰将甜羹放在书桌边,轻声道:“殿下连日劳累,臣妾特意炖了这甜羹,给殿下补补身体。” “劳爱妃费心了。孤要赶着看完这些奏折,好向父皇回禀。”李泽的目光一直在奏章上。 婉钰脸上挂着勉强的笑意,心里犹如塞了颗酸梅,忍不住问:“殿下和那舞姬兰儿可是旧识?” “不是。” “殿下喜欢她?” “也不是。” “那殿下为何连日来对她宠幸不断?” 李泽抬起头,笑容极淡,眼中闪着暖暖的光芒,道:“一个舞姬而已,爱妃何必介怀。” 婉钰听着好受些,看来是那个兰儿极会勾引男人,东宫之中决不能有这样的狐媚子。 由着她迷惑太子,东宫闹出什么事来,只会令太子和东宫颜面尽失。 “殿下既这样说,臣妾就放心了,臣妾告退。”婉钰走出书房,想着要尽早寻个机会见见这个叫兰儿的舞姬。 夜里,李泽没再传舞姬兰儿,而是去了太子妃居住的映月殿。 婉钰特意挑了套粉色丝锦寝衣,躺在李泽身边,紧紧的依偎在他怀中。 李泽疲倦的闭着眼睛,吻了吻她的秀发,“今日这身寝衣很适合你,你分明不过十八年华,不用总穿得那么老成。” “殿下,可臣妾是太子妃,怎能像姬妾那般轻佻。”婉钰幽幽的道。 李泽叹了口气,“是啊,你与其他人不同,你是孤的正室,孤就是喜欢你的端庄稳重。” 婉钰伸手抚摸他的胸前的肌肤,渴望与他相亲,已是她能做出的最大暗示。 李泽抓住她的手,睡意朦胧的道:“爱妃早些歇息吧,这几日孤累了。” “殿下,只要你喜欢,臣妾以后都穿这件寝衣......”她说着再看李泽已经睡着了。 她凝神看着在红烛微光下李泽俊美的面容,用手指轻轻拂过他面部的轮廓。 将她许配给李泽虽是父母之命,但却对他一见倾心,谁都说他们是天作之合的良配。 成婚后,他对她总是相敬如宾,说不上好,也说不上不好。 她一直以为他就是个清心寡欲的性子,成大事者也理应如此。 兰儿的出现让她明白,她错了,他也会热烈的去喜欢一个女子。 只不过她不是他喜欢的人。 她盯着绘金涂彩的华美帐顶,只觉被寂寞和空虚包围。 难道她也要学着像那些低贱的女子一般婉转承欢讨他喜欢,否则她会在这深宫中寂寞一辈子。 她不由打了个寒噤,拥紧熟睡的李泽。 不应该是这样的,她出身名门,才貌兼备。 待字闺中时登门求亲者络绎不绝,想娶她为妻的贵族公子数不胜数。 不过是父亲想与皇室攀亲,正好皇后也挑中了她为三皇子妃。 李泽没有不喜欢她的理由,又何须去讨好。 这不是她的错,是那个舞姬的错,狐媚侍主,惑乱宫闱。 身如浮萍 次日,侧妃芷芮、张良娣、王良娣来映月殿向婉钰请安。 婉钰没有急着打发她们,和她们在殿内闲聊家常。 芷芮剥着橘子,笑道:“听说昨夜殿下在姐姐这里歇息,真是太好了,总算是对那个舞姬腻烦了。” 身形丰腴的张良娣好奇的问:“什么样的舞姬能令殿下宠幸数日?芮姐姐可见过?” “有什么好见的,又是个勾引殿下的货色。”芷芮轻笑道,“不过她可比你的本事大。” 张良娣咬了咬牙,没再吭声,知道芷芮是在故意嘲笑她。 她不过是平日里穿得艳丽些,对太子殿下抛过几次媚眼,可太子殿下仅传她侍寝过一次,便再没找过她。 清瘦的王良娣郁郁寡欢的道:“不管怎么样,能勾住殿下就好。” 她被选到东宫后,还从未被宠幸过。 芷芮讪讪地道:“你们两个好歹也是出自官宦之家的小姐,怎么羡慕起那个供人赏玩取乐的舞姬!” 婉钰一笑,开口道:“好了,妹妹们不必争执。本宫见过那舞姬,确实舞技超群。殿下年轻,有时难免会受不了诱惑而已。” 芷芮似想到什么,对婉钰笑着道:“连姐姐都夸赞她的舞技,妾身也想看看,不如把她传来献舞一曲,让妹妹们也开开眼。” 婉钰拿起茶盖,撇了撇浮在面上的茶叶,淡淡地道:“这恐怕不妥,还是等问过殿下再说吧。” “姐姐,有何不妥。殿下虽宠幸过她,但依然把她留在畅园。她不过是东宫中养着的一个舞姬,让她来跳个舞有什么不妥的?” 婉钰想了一会,对芷芮道:“你说得也对,那你派个人将舞姬兰儿传来。” 畅园内,卫雅望着绢帕上的半颗药丸,如坐针毡的道:“兰儿,这可怎么办?蚀骨软筋丸的毒性发作起来,半颗有用吗?” “应该还是有用的,不至于太难受。”繁依神情暗淡的道。 卫雅见她手中的半颗药丸是红色的,与她的并不相同,不禁问道:“你体内的毒和我不同......” “姐姐本就是楚宫中的舞姬,为何还要服用蚀骨软筋丸?”繁依打断她,先问道。 卫雅叹道:“四皇子需要的不是一般的舞姬,若不服用蚀骨软筋丸,如何能练成飞仙舞。” 繁依明白过来点点头,又开始发呆不语。 卫雅实在忍不住了,说:“殿下连着宠幸了你五日,为何还将你留在这畅园?至少要给个侍妾的名分,赐处独立的居所。你侍寝时到底发生了什么?你不会是以卵击石,忤逆了殿下?” 繁依静静的看向她,摇摇头。 见卫雅眉心有颗浅浅的痣,标准的鹅蛋脸,晶莹的面容,也是个天生的美人儿。 可惜她们都是身如浮萍之人,就算她和卫雅不一样,再不甘心,再想改变,也斗不过像四皇子这样的人,做不到像他那样灭绝人性、心狠手辣。 卫雅看她现在这样,真恨不得代替她,可惜太子只看上了她。 她们四个中只有兰儿得到了太子的宠幸,却没得到封号,那就是还没成太子身边真正得宠的人。 所以四皇子只给了半颗药丸,不能成为太子身边真正得宠的姬妾,就无法进一步完成四皇子给她们的任务。 繁依见卫雅一脸的哀伤忧心,安慰她道:“太子殿下只是觉得我长得像个故人,还不是真正宠爱我,不过我会想办法的,你也不用太担心,我不会害你的。” 原来是这样,卫雅心中有底了,难怪她们四个容貌身段不相上下,太子却偏偏看上了兰儿。 她既然也被留在了东宫,兴许也还有机会去做兰儿做不到的事,便不再说什么,到园子里去练功拉筋。 繁依呆在屋内,闭上眼全是李泽对她不屑和轻蔑的神情。 在他温文尔雅的笑容背后也有这样的一面,以前他曾口口声声说过不在乎繁依宫女的身份。 但他其实还是在乎的,在他眼中人还是由高低贵贱之分。 恐怕他早就知道繁依另一个身份---梁国公主,所以才不介意繁依是个宫女。 他鄙夷舞姬,却又因相貌相似,不过是用她来发泄对繁依想而不得的占有欲。 她本就不是繁依,现在更不是了,以后她就是舞姬兰儿,也只能是兰儿。 “兰儿姑娘,六殿下找你,已在院子里,你快去。”李管事急急忙忙来叫她。 兰儿忙走出屋子,心中只觉不好,湘儿,他也认出她了,这是要来问个究竟啊。 李湘在院中的槐树下走来走去,看到兰儿朝他走过来,露出欣喜的笑容,叫道:“繁依姐姐!” 兰儿对他的笑容视而不见,规规矩矩的走过去,行礼道:“奴婢见过六殿下,不知殿下找奴婢有何事?” 李湘扶住她的手腕,拉起她,不解的道:“繁依姐姐,你不记得我了吗?我是湘儿,你还曾以为我是小太监,和我打闹过。” 兰儿抽回手腕,漠然又不失规矩的道:“殿下认错人了,奴婢叫兰儿,以前从未见过殿下。请殿下不要这般拉拉扯扯。” 李湘楞然的看着她,不相信自己认错了人,站在他面前的分明是繁依,世上还有如此相像之人。 “殿下若没什么吩咐,奴婢告退了。”兰儿见他傻愣着,不愿和他多呆,就怕他看出什么破绽一口咬定她就是繁依,到时就麻烦了。 “等等!你说你不是繁依姐姐,那你叫什么,姓什么,家在哪里,父母是谁?”李湘一嗓子7;150838099433546喊住她。 兰儿低头,娇柔哀婉的道:“奴婢叫兰儿,自小就没了爹娘,姓什么早就不记得了。没有家,记事起就在楚宫中做为舞姬。兰儿除了会跳舞,供贵人们玩乐,对其他一无所知,不知道殿下还想问些什么?” 她果真不是繁依?李湘挠挠头,不好意思的道:“对不起,你太像繁依姐姐了,没什么了,你回吧。” 兰儿很懂规矩的行礼退下。 此时李泽就悄悄的站在畅园的门口,早有奴婢通知他,六殿下来了东宫,去了畅园。 他当然清楚六弟去畅园是为了什么,便悄悄来看六弟确认后和他是否一致。 有时他也会迷惑,繁依和兰儿是不是同一个人。 他在不远处听到看到的,再次证明,那个兰儿确实不是繁依,不过是相貌相似。 故意找茬 兰儿刚回到屋内,又有宫女来找她,说是太子的侧妃芮娘娘找她过去,说是请她去跳舞。 她想叫卫雅一起去,可来传话的宫女说只要她一人。 她只好浓妆打扮了一番,随那宫女前去献艺。 来到映月殿的花园,兰儿看到不止一位娘娘,有四位娘娘在吃着小点闲聊。 坐在主位的就是太子妃,她认识,已是见过三次,有两次都是远远的,夜宴献舞那次也不敢抬头多看。 她先走向李婉钰,行礼道:“奴婢兰儿参见太子妃娘娘、各位娘娘,万福金安。” 芷芮见她一身翠绿的舞衣,里面衬着桃粉色裹胸,胸部曲线凸显的淋漓尽致。 发髻也是梳得歪歪扭扭,脸上浓妆艳抹,一看就不是正经女子的打扮。 芷芮放下拿起的点心,冷笑道:“狐媚!” 兰儿只当没听见,向太子妃请示道:“各位娘娘想看奴婢跳何舞?” “你最拿手的舞跳给本宫和各位妹妹们看看。”太子妃雍容的笑道。 兰儿感到为难的道:“奴婢最擅长的飞仙舞,可这舞需事先准备水袖、幕布、乐曲、火光......奴婢可为各位娘娘舞一段凌波旋步。” 芷芮轻笑道:“说这么多,本宫看你最拿手的就是不知廉耻的在殿下寝殿里跳舞。” 兰儿转向她,淡淡的道:“殿下让奴婢侍寝时,并未让奴婢跳舞。” 太子妃脸上一沉,道:“今日是来欣赏她的舞技,芷芮妹妹何苦沾酸吃醋。这东宫的女子都是殿下的人,殿下宠幸谁岂容你非议。” 她又对兰儿道:“殿下让你侍寝,你便只管好好服侍。但本宫绝不容许任何人做出惑乱宫闱之事。” “娘娘的教诲,奴婢铭记。”兰儿这才明白,敢情太子的妻妾叫她来献舞是幌子,不过是要给她难堪。 太子妃笑道:“好吧,就跳段旋步舞。” 虽没有曲子,兰儿按自己心中的节奏轻盈起舞,每个舞动姿势都让她浑身的筋骨扯着疼,其实她每次的献舞,都是在消耗生命,是用生命在舞。 不经意间感觉有什么东西滚到她脚下,踏出的舞步来不及收回,已踩上什么东西,无法站稳的扑倒在地。 隐约听到几位娘娘的嗤笑声,兰儿从地上爬起来,顾不得拍去身上的灰,向太子妃请罪道:“奴婢舞艺不精献丑了,请太子妃娘娘恕罪。” “姐姐还说她舞技超群,什么阿猫阿狗都敢往东宫里送,这四王爷是什么眼光。”芷芮得意的笑道。 太子妃似笑非笑的横了她一眼,她立刻收起笑容,不敢再多言。 “好了,今日都散了吧。”太子妃似倦待了,由身边的宫女扶着回到殿中。 兰儿向太子妃行礼先退下了。 她忍着膝盖的疼,往畅园方向走,只听身后有人说:“刚才本宫忘记问你叫什么了?” 兰儿转身见身后之人是太子侧妃,屈身行礼:“侧妃娘娘万安,奴婢叫兰儿。” 芷芮嘲笑道:“兰儿?还想自比兰花,不过是个供人玩赏的名字。” “奴婢自知低贱,能供殿下玩乐也是奴婢的福气。”兰儿平静的道,她清楚刚才的碎石子就是这位侧妃踢到她脚下的,这是故意来找茬。 看来这个侧妃平时并不得太子宠爱,否则不会如此嫉恨她。 芷芮冷冷的道:“别以为侍寝了几次就爬上枝头变凤凰了,不过是个不入流的舞姬!” 兰儿不卑不亢的道:“想必娘娘已是枝头的凤凰了,当了凤凰又如何,可殿下偏喜欢不入流的舞姬,不喜欢什么枝头高傲的凤凰!凤凰整日孤鸣又有何用!” “大胆!你敢羞辱本宫。”芷芮怒视她,气得浑身发抖。 兰儿轻笑道:“面子是自己给的,你身份高贵,却用低下的手段让奴婢出丑。你还会在乎自己的脸面吗?” 芷芮大喊道:“来人给本宫掌嘴.......不!绑起来,吊到树上用藤条给本宫抽!” “娘娘,只怕不妥,不如先禀告殿下,由殿下和太子妃娘娘来为您做主。”她身边的宫女劝她道。 “滚开!”芷芮狠狠打了身边的宫女一巴掌,“还不快给本宫绑起来!给本宫重重的打。” 一时没人敢再劝,兰儿任人绑起吊到树上,也不怕,还冷笑道:“打啊,打死奴婢,太子殿下就会喜欢你这个凤凰了!” 芷芮恨得抢过藤条,亲自抽打她。 李泽和李湘正在书房内下棋,锦昔进来在李泽身边小声说了几句。 李泽啪得放下棋子,“胡闹!” “三哥,发生什么事啦?”李湘问道。 李泽皱眉道:“芷芮在抽打舞姬。” “就是那个顾家小姐,三哥的侧妃。”李湘一听到舞姬,就想到刚见过的兰儿,起身对李泽道,“三哥我们快去看看。” 说完自个冲在了前面,李泽无奈起身,跟在他后面。 李泽想着芷芮抽打舞姬确是胡闹,可抽打的只是个舞姬,若他出面,岂不坏了尊卑有别的规矩。 好在今日六弟在,由六弟出面也许能救下兰儿,又能让他不失太子的身份。 芷芮已将荆条交给了身边的宫女,在一旁冷眼看着荆条抽到兰儿身上带出的血点,尤不解恨。 从小到大她从未受过这样的气,被一个连宫女都不如的贱婢如此辱骂! “太子殿下驾到!”有7;150838099433546太监的通报声传来。 芷芮一脸委屈的看向李泽,却见六皇子跑过来,大喊:“住手!” 抽打兰儿的宫女停了手。 兰儿被呆在树上,身上被抽得鲜血淋漓,简直惨不忍睹。 李湘命人放下她,她已站不稳,满脸的汗粘住了头发。 李湘扶住她,拨开她脸上的头发,莫名心疼的问:“你还好吗?” 兰儿有气无力,还笑着对他喃喃的道:“殿下,奴婢没事......”话还没说完就晕了过去。 李泽慢慢的踱步走过来,芷芮泪光盈盈的哽咽道:“殿下,那个贱婢以下犯上,欺负臣妾,还请殿下为臣妾做主。” 欲罢不能 “三皇嫂,她如此柔弱是怎么欺负了你?”六皇子快人快语质问道。 芷芮娇声道:“殿下,她对臣妾出言不逊,臣妾身边的奴婢都听到了。” 李泽伸手揽过她,关切的道:“爱妃不必气恼,孤自会为你做主。” “三哥!你看兰儿都......” “你住嘴。”李泽制止李湘,不经心的道,“来人,将这个贱婢抬到孤的寝殿,让太医来看看,若是死了,孤还如何治她的罪。” 芷芮一听,太子殿下竟还叫太医来瞧兰儿,心中一悚,“殿下......” “芷芮,你今日受了气,又亲自动手抽了那贱婢,也累了。孤先陪你回宫,别气坏了身子。”李泽温言挽着她,一同离开。 芷芮也只有顺从的随他走了。 李湘盯着那些宫女小心的抬起兰儿,一直将她送到李泽的寝殿,等到太医来了,看过后开了药,他才放下心来。 “六殿下,时候也不早了。您再不回去,皇后娘娘怕要派人到处寻您。”锦昔准备让宫女给兰儿上药,见六皇子守着兰儿没有要走的意思,只好提醒下他。 李湘看了看外面的天色,也是该回去了,嘱咐道:“锦昔姐姐,一定要好好照顾她,虽只是皮外伤,可也伤得不轻。” 锦昔点点头,推了推他,“六殿下,您放心。您不说,奴婢也会尽心的,其实太子殿下比您心里更紧张。” 李湘似明白过来,挠了挠自己的头发,“得快点回宫了,否则母后又要生气。” 说着便跑出殿外,伺候他的人忙都赶紧追上,生怕跟丢了。 锦昔笑着摇摇头,这六皇子还真是个十一二岁的小孩子,不过对这个兰儿倒是紧张得很。 李泽安抚过芷芮,陪她一起用过晚膳,才回到寝殿。 听锦昔说兰儿的伤势没有性命之忧,已喂过药,身上的伤也涂了药膏。 他传了几个当时在场的宫女太监问了问,事情的详细经过。 兰儿在言语上确实对芷芮有些冒犯,但也是芷芮故意挑衅。 被叫来问话的宫女太监都退出去后,锦昔看夜已深,低声问道:“殿下,要不要派人将兰儿姑娘送回畅园,您也好就寝。” 李泽摆摆手,“以后就让她呆在一旁的偏殿,看谁还敢动她。” “殿下是想给她个名分?万一传到陛下和皇后娘娘那里,只怕有人会借机弹劾殿下迷恋女色。”锦昔道。 李泽看了眼躺在床上,还未醒来的兰儿,悠悠的道:“暂时不封位份。孤已失去了繁依,不想再失去这兰儿。若有人非议,孤自会应对。” 锦昔忧心的道:“可她只是和繁依姑娘有些相似,四皇子送个这样的女子到殿下身边,殿下难道就没怀疑过......” “无须多言,下去吧。” 李泽坐到床边,看向还睡得昏沉的兰儿,弯弯的眉毛,眼睫如扇,面色绯红。 他摸了摸她的额头,还在发热,轻轻撩开她的衣衫,身上被抽过的地方还留有斑斑点点的血迹。 她似在做恶梦,眉头微蹙,嘴里喃喃的梦呓,“放开我!不要!不要!” 他不由心中揪疼,用绢帕拭去她额头上的汗珠。 想起曾经他也不顾一切救过遍体鳞伤的繁依,可在选择面前他终没勇气放弃垂手可得的太子之位。 眼睁睁看着繁依变成五弟的女人,这是他心中永远的痛。 兰儿惊醒过来,发现李泽就坐在她身边,想起身行礼,“殿下,奴婢......” “无须行礼,今日也是给你个教训,在这宫中要时刻谨言慎行。” “奴婢知错了。”兰儿翻身想用力坐起来,身上盖着的衣衫全数滑落。 全身的伤痕展露无遗,李泽见她身上伤痕累累,心痛又怜惜,体内的欲望又开始蠢蠢欲动。 开始只是因为她像繁依,后来不知什么时候他喜欢这温软无骨的身体。 兰儿忙拉起衣衫,想重新遮住身子,已来不及。 李泽扯开她的衣衫,扔到远处,俯身拥住她,“既已知错,孤要好好惩罚你。” 兰儿勉力抗拒,却无法撼动他。 他不悦的问:“你不喜欢孤?” 兰儿不敢再动,“求殿下轻些。”她闭上眼,不再说话。 李泽没有长驱直入,轻轻揉捏她尚无伤痕的内侧肌肤,吻住她的唇。 兰儿身心都难受极了,却只能尽力配合他,为了不让自己更难受,一种卑微的保护。 他进入时虽比先前温柔了许多,但兰儿还是难以承受的有些恍恍惚惚。 在神志迷糊中,他在她身上起伏耸动,她感受到了快要窒息般的极致难受,发出疼苦的呻吟。 看她痛苦,听到她的呻吟,他体内的欲火又燃遍全身。 恨不得一遍又一遍得爱抚她,折磨她,撕裂她,这样的疯狂是他从未有过的,让他欲罢不能,至死方休。 早上起来,床边已不见李泽,兰儿只觉身体越发虚软无力。 锦昔请她移至偏殿,兰儿泡在已备好热水的浴桶内,只觉身上的伤痕浸染在水中呲呲的疼。 没泡一会,她便起身了,锦昔在一旁命人为她上药更衣。 梳洗完毕兰儿还是想回畅园休息,锦昔递给她一杯茶水,道:“殿下有命,以后兰儿姑娘就住在这偏殿,看姑娘需要个伺候的人吗?” 兰儿不信的问:“殿下让奴婢一直住在这寝殿内?是晋奴婢为宫女或侍妾?” 锦昔摇头道:“殿下说暂不晋你位份,只是留在这偏殿,没有殿下的允许不准踏出半步。” 兰儿恍然如梦,她成了他的一件专属玩物,就像这殿内奢华的摆件中的一件,任由他占有、享用。 昨夜不管她身上的伤痛,他还是温柔的吞噬了她,他是那样自私的人。 也好,本来她就不在乎名分,只需朝夕在他身边,她做到7;150838099433546了,李沐应该会派人暗中送来剩下的半颗药丸。 “姑娘若不需人服侍,就自己照顾好自己。”说着锦昔准备走了。 兰儿开口叫住她道:“锦昔姐姐,让畅园里的卫雅来伺候吧,在这里我只和她熟悉。” 锦昔道:“待会我就让人将她领来,姑娘尽早养好身体,服侍好殿下。” 兰儿不再理她,双腿缩在椅子上,双手抱膝,将头埋在两腿间。 锦昔见她得太子殿下如此专宠,竟没有一丝开心之色,心中疑惑更深,也只有看看再说,便忙去了。 哀哀的叫唤声 在楚州城郊外军营的校场里,站着五六个男子,全都赤着上身。 其中身材高大的李灏,以一敌多,与其他人厮打较量。 李灏一连扑倒几个壮汉,将一人踩在脚底,无人能敌。 一旁观看的人都齐呼:“殿下英武!” 李灏不予理会,接过赵彻递来的中衣披上,对刚和他厮打的将士道:“你们接着练。” 又对赵彻道:“军中还有更厉害的吗?士兵、将领都可以,挑到校场来一起练。本王要尽快训练出精兵营。” “是,末将正在派人挑选。” 李灏走近主帅军帐,在军帐外已听到帐内有女子的哭声,问道:“今日绑来了几个?” “三个。”赵彻禀告道,“殿下放入红帐中君桃公主的侍女,昨日又有两个寻死的。今日一早君桃公主在牢里撞墙,秦岳已去看望。说是君桃公主说殿下不放过她的侍女,她也不活了。” 李灏冷冷的道:“她不想活便不活,那是秦岳担心的事。” 要不是君桃和她的这些侍女,繁依也不会从他身边逃走,如今还是查不到一点消息。 赵彻不敢再说什么,要不是秦岳相求,他也不会在李灏面前讲这些话。 李灏走入帐中看到绑好的三个女子,毫无怜惜,在她们身上发泄自己的愤怒。 赵彻等在帐外,见秋霜走过来,似有事要禀告,对她道:“秋霜,等等再进去。” 秋霜会过意来,同他一起守在帐外,不时听到里面传出哀哀的叫唤声。 他们互看了一眼,都不敢妄议。 这几个月李灏几乎就没笑容,他身边的人都如坐针毡,除了处理军务7;150838099433546之外,便是与将士厮打。 逮谁罚谁,身边的人都叫苦不迭。 再就是隔三岔五折磨楚国君桃公主的那些侍女。 先在他的帐中破处,再传至军营红帐中给其他将领士兵消遣。 对军营中的将士倒是福利,公主的侍女身段都不差,只个个都会武功,消遣的士兵有时也会受伤。 一旦有将领士兵受伤,那侍女便会遭到更惨的折磨,搞得军营每天夜里都鬼哭哀嚎的。 秦岳曾冒死劝过,李灏不过淡淡的说:“你有君桃,还管其他女子做什么!若你还劝服不了君桃和你安稳过日子,不如本王帮你。” 自此秦岳再不敢劝,李灏摆明了提醒他能饶过君桃已是给足了他的面子。 今日有个侍女不知怎么解开了绑住的绳子,竟施展武功想杀了他。 他几下制服了那侍女,将她按在地上,怒恨的问道:“功夫还挺俊的,你们原本都是楚国的宫女,难道楚国的皇帝早知道要灭国,让宫女们都学了功夫?” 被按在地上的侍女视死如归的道:“呸!狗皇子!你最好杀了我!” 李灏用力踩下去,只听到那侍女脊椎骨断裂的声音,当即软了下来,再发不出声音。 另两个侍女吓得伏地求饶,李灏冷冽的问:“她不愿说就算了,那你们来说吧。” 一个侍女哭着道:“我们原本是普通的宫女,并不会武功。后来公主她......她让我们服下了一种药丸,可以令筋骨变得如孩童般柔软,又请高人教我们武功,我们才......才能保护公主。” 李灏神色一凝,“世间真有如此神药?” 两个侍女连连磕头,异口同声道:“句句属实。” 李灏系上衣带,脑中闪过在李沐宅中见过的那个四个舞姬,喊道:“来人!” 赵彻示意秋霜在帐外等着,他先进入帐中,“殿下有何吩咐?” “今日本王没兴致了,将这个瘫了得直接扔到乱坟堆,另外两个直接送到左右参军帐中,再传入红帐。”李灏神情凝重的道,“还有本王现在要立刻去大牢审君桃。” “是。”赵彻先叫来士兵将这三个女子弄走,又向他禀道,“秋霜候在帐外,有事禀告。” “叫她进来。” 赵彻退到帐外,让秋霜进去。 秋霜走进帐中,禀告道:“殿下,京城那边传来消息,太子殿下最近专宠一个舞姬,闹得宫中沸沸扬扬。陛下因此事对太子殿下也颇有不满,有意想召殿下回京,殿下务必早做准备,千万不可接旨回京。” “一个舞姬?可知这舞姬的来历?”李灏越想越不对劲。 “云娘听闻是个楚地女子,还是四皇子在楚地挑选送过去的。” 李灏不敢相信,脑海中将繁依和那个舞姬重叠在一起,问:“那舞姬叫什么?” 秋霜见李灏脸色十分难看,周身弥漫着股肃杀之气,忙道:“这个奴婢也不知道,云娘派人传话来时没说。” 繁依和李沐串通好的?她不会是也吃那个什么药丸,偷天换日、瞒天过海,从他眼皮子低下逃到了李泽东宫,两人现在正逍遥快活。 李灏的脸色越来越吓人,秋霜不由问道:“殿下,怎么了?” “去大牢提审君桃,你也去。”李灏眼中泛着红光,嘴角带着冷笑,比不笑时还可怕。 秋霜噤若寒蝉,不敢再问,随他一起去了大牢。 李灏身边的人都不知他为何要突然提审君桃。 在大牢内,李灏让秋霜和赵彻拦住秦岳,亲自在一间密闭的牢房里审问君桃。 秦岳闻讯赶到大牢,在牢房外急得眼睛发红,也不知道李灏会对君桃做什么。 但牢门被秋霜、赵彻把守着,他根本打不过他们两人。 秋霜安慰他道:“秦将军稍安勿躁,殿下不会伤害君桃公主,也就是问她点事情。” “问她什么事?”秦岳追根问底道。 秋霜摇头道:“奴婢也不清楚。请相信殿下,他既已答应放过君桃公主,肯定不会伤害她。” 秦岳冷静了些,也只有在外面等着,赵彻什么也没说,拍了拍他的肩。 牢房里君桃虽被锁住了手脚,一看到李灏,还是一副要拼命的架势,破口大骂:“无耻禽兽,要杀便杀!若敢碰我分毫,今日非与你同归于尽......” “骂够了没,若再不住嘴本王谁得面子也不给!”李灏冷眼瞧她似疯妇一般,也不知那秦岳为何还执迷不悟。 君桃怒视他接着骂:“你做为三军主帅是如何治军的,周国军队进入楚地后,欺辱了多少楚地女子!如今你竟连我身边的奴婢都不放过,我身为楚国公主若不报此仇,死后又有何面目去见父皇母后......” 说着拼命的向李灏扑来,李灏轻轻一拨,她就倒在了地上。 “看来本王不该给秦岳这个面子!”李灏冷哼道,“本王也没什么可问了,这就让人把你送到军帐中去,看你如何为那些女子报仇。” 说着便要打开牢门叫人进来,君桃虽硬气,但不糊涂,现在根本没有杀他的机会。 她心知李灏一向冷血,语气软下来道:“等等,你若不是想羞辱我,会有何事问我?” 李灏没打开牢门,回到椅子前坐下,“你若好好回话,本王会考虑将你的奴婢都放了。” “想问就问,只要是我知道的事。”君桃坐在地上道。 李灏问道:“这世上真有一种叫蚀骨软筋的药吗?可让人身体柔软,对习武有益?” 君桃不明白他为何会问这,难道是想要服用这种药丸,让自己的武功更上一层。 “确实有,不过这药虽能一时增进武功,但至阴至毒,不适合男子服用。就算是女子服用此药也会损伤身体。”君桃如实答道。 李灏心中又怒又痛,恨不得把椅子的扶手捏碎,繁依知道这药的毒性吗? 难道她为了和李泽在一起连命都不要了,是他错了,她为了李泽也不是第一次不要性命。 “这药是从何而来?” “都是由南荆的黑巫秘制,需要此药找邑离去。”君桃想到邑离这个叛徒就有气,也不会帮他隐瞒什么。 李灏想着繁依逃走时前前后后的事都能说通了,繁依当初不愿和秦岳一起回来见他,在邑离的山寨中玩了几日,知道邑离有这种药丸,便要着吃了,不知又躲到哪里练了舞技和轻功,借李沐之手回到了李泽身边。 多么天衣无缝的计划,在他眼皮底下逃走,他丝毫无察觉。 李灏起身道:“本王自会找邑离。楚国只剩下你一个公主,你做得这些事不过是以卵击石,还会害死更多的忠心于你的人,不如跟秦岳好好过日子。若本王再发现你做出任何不安分的事,下次绝不会轻饶!” 说完他打开牢门走了出来,秦岳慌忙冲进去,见君桃完好无损,松了口气。 秋霜和赵彻只觉李灏面色更可怕,都不敢吱声。 李灏一边走出大牢一边对赵彻道:“派人去南荆,传邑离来见。” 赵彻领命先行走了。 到大牢外李灏又对秋霜道:“等会你去告诉秦岳,他可以将君桃接到自己的府宅里,但要盯紧,若君桃再犯事,本王不会再轻饶!” “是。” 李灏独自翻身上马,疾驰飞奔,心中有种难言的愤怒和怨恨,为什么!为什么!他珍惜的人都会离他而去。 直至衣襟深处 母妃没跟他说一声,就突然永远离他而去;繁依也是,连声告别都没有,说走就走。 他还以为她心里多少是有他的,就像他在不知不觉中那孤寂的颗心被她填满。 父皇将他送到边疆军营时,曾说他是天煞孤星,不能呆在京城,煞气太重会害死至亲之人。 那时他觉得这是父皇想赶走他的借口,可现在他觉得也许是注定的,他将永远这样冷酷孤独的征战下去。 可无论如何,他还是想听繁依亲口说出来,才能让他彻底死心。 此时此刻他想回京城了,这个他一直想远离的地方。 在周朝皇宫的金殿内,皇上坐在金銮椅上,扫过下面站着的大臣,问道:“今日太子为何又没来上朝?” 下面的大臣面面相觑,没人敢回皇上的话。 站在皇上身边的太监,小心翼翼地低声道:“老奴已派人去请过,东宫里的人说太子殿下昨夜喝醉了。老奴这就再派人去请。” 皇上微怒道:“不必再派人去,开始早朝。” 太监微微颔首,大声宣道:“有事奏报,无事退朝!” 左侧镇国公站出来,直言道:“陛下,臣听闻太子殿下近日经常醉酒,不理政事,让臣等忧心。老臣随陛下征战多年,才有了如今大周的强盛。可太子殿下如此下去如何能担当将来的大任!” 陆太师向右边新晋的工部史尚书使了个眼色,工部史尚书站出来道:“陛下,太子殿下一向勤勉好学,最近不过是身体不适不能上朝,请陛下明察。” 皇上冷声道:“此事无需再议,此子令朕甚是失望,朕自会定夺。如今北边幽州不太安稳,各位爱卿有何高见?” 大臣们转而议论幽州边境的状况,不敢再非议太子近日的言行。 皇上心中虽对太子有所不满,但也清楚太子仍国之根本,不可轻言废立,看来泽儿还需多多历练。 此时已有人将早朝时皇上对太子殿下感到失望的事,传到了皇后耳中。 皇后也听闻最近太子在东宫中时常饮酒作乐、歌舞升平,派人请了几次太子来见,都被太子以各种借口推托了。 “来人!去东宫见太子!”皇后拂袖起身,看来她非得亲自出面管管。 皇后刚踏进东宫,太子妃已来相迎,“臣媳参见母后,不知母后前来有失远迎,还请母后到臣媳殿中稍作歇息。” 皇后扫了太子妃一眼,没见太子出来迎她,问道:“太子呢?怎么只有你?” 太子妃战战兢兢地道:“太子殿下身体不适,还在寝殿休息,不能出来迎接母后。” 皇后气道:“你身为太子的正妃,不劝他,还在为他遮掩,宫中早已传得沸沸扬扬。” 太子妃忙跪下,委屈的道:“母后,臣媳劝过,可太子殿下不肯听,臣媳也没办法。” “哎。”皇后心知太子妃管不了太子,也不想与她多言,只道:“带本宫去太子寝殿。” 来到寝殿外,只见殿门紧闭,门口站着一排奴婢,就连锦昔也站在门外。 她见皇后、太子妃来了,忙喊道:“皇后娘娘驾到!” 皇后使了个眼色,身边的宫女昙云啪得一个耳光上去,打在锦昔的脸上,“谁让你通传的!太子殿下在殿内做什么?” 锦昔捂着脸,答道:“奴婢也不知道。” “你会不知道?”皇后冷冷喝道:“接着给本宫掌嘴!” “住手!”只听门从殿内打开,一个倦怠的声音道,“儿臣不知今日母后会来,给母后请安。” “不必了。”皇后走近李泽,闻到他身上的酒味道,“听闻泽儿最近身体不适,可好些了?” 李泽见婉钰跟在皇后身后,以为是她将皇后叫来的,横了她一眼,回道:“谢母后关心,已好些了。” 婉钰却有口难辨,只有低头不语。 “今日带来些泽儿爱吃的糕点。”说着皇后朝殿内走,“钰儿,也一起到殿内坐下来尝尝。” 李泽拦在殿门口道:“儿臣还未梳洗,母后不如先到婉钰的映月殿中坐坐,儿臣稍后就到。” “让开!连锦昔都未在殿中伺候,你殿内还有谁是见不得人的?”皇后镇声道。 李泽仍然挡在殿门口,一副不让任何人进去的架势,“不过是昨夜伺候儿臣的奴婢,不配向母妃请安。” “宫中传得沸沸扬扬说你专宠舞姬,看来这传闻不假。”皇后厉声对殿内喊道,“里面的奴婢是谁?还不快给本宫出来!” “求您了,这事您不要管,儿臣自有分寸。”李泽紧张的道。 “你自有分寸?今日你未上早朝,陛下对你有多失望,你知道吗!这个太子你还想不想当了!给本宫让开,本宫倒要看看是何等舞姬,让你失了心性。”皇后执意要看看被太子专宠的舞姬。 李泽护人心切的道:“母后,这事不怪兰儿,都是儿臣的错。” “你若再不让开,本宫就派人将她拖出来,乱棍打死!”皇后又是心痛又是气急。 “求母后不要伤她性命。”李泽正要让开,兰儿已走到了门口,衣带松散,发髻未梳,颈上斑斑点点的吻迹直至衣襟深处。 兰儿躬身道:“奴婢见过皇后娘娘。” 皇后盯着她那张脸,不敢置信,像见鬼似的问道:“你是谁?” 兰儿淡淡的答道:“奴婢名唤兰儿。” “不对,你到底是谁?为何会在这里?”皇后脸色煞白的问。 李泽抢着道:“她是兰儿,不过是和繁依长得相似。母后曾答应将繁依赐给儿臣,可却失言于儿臣。现在儿臣难道还不能留个兰儿在身边!” 皇后恼羞成怒,“胡闹,不管她是繁依还是什么兰儿,绝不能留!” “宠爱一个奴婢的权利都没有,这个太子儿臣不当了,谁爱做谁做去!”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大惊。 7;150838099433546皇后稳住心神,冷冷的道:“当不当太子由不得你,今日你若听本宫的,还可留她一命,将她逐出东宫,流放远处。若你不听本宫的,本宫就禀告你的父皇,你父皇自会下旨赐死这贱婢!” 李泽紧紧握拳,心中充满了难受的愤恨,咬牙道:“不过是个舞姬,任由母后处置便是。” 兰儿低着头,没有求饶,也没掉一滴眼泪。 李泽若为她不顾一切,她反而会内心不安。 她已按李沐说得做了,迷惑李泽,让他言行失常,失去皇上的信任。 现在只要能保住性命,怎么处罚她都无所谓。 立下毒誓 皇后扬手道:“带下去。” “皇后娘娘、殿下,可容奴婢收拾下。” 李泽见兰儿不哭不闹,一副早已认命的样子,心中更是难受,不等皇后发话,他垂目道:“去收拾吧。” 眼看着兰儿被皇后的人带走,极力压制心中狂涌的怒意,对婉钰道:“这下你们都称心了,都给本太子滚!” 婉钰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委屈万分,不想到为了个舞姬,太子会如此对她。 刚听皇后和太子之间的对话,太子会受兰儿的迷惑应该另有隐情,她竟毫不知情。 当着这么多奴婢的面,太子如此对她,让她只觉颜面无存,进退不得,柔声解释道:“臣妾一切都是为了殿下好,今日母后会来臣妾也事先不知情。” 李泽不理会她,走进殿内,将殿门紧闭。 婉钰不由酸涩落泪,旁边的紫烟劝道:“娘娘,还是先回去,殿下会明白您的心意。” 她只有无奈的先行回宫,皇后果断的将那舞姬送走了,太子肯定会一时伤心,等过段时间自然就没事了。 卫雅见兰儿被皇后撵走了,不知会不会殃及自己,但看没人顾得上她,便向锦昔自请回畅园,不过想安稳保全自己。 只要还在东宫里,四皇子就会觉得她还有利用价值,不至于像弃子般骨断筋裂而亡。 锦昔不置可否,回不回畅园还是得请示太子,让她还是先在太子跟前安分呆着。 在楚州的南府内,皇上召李灏回京的旨意已到。 旨意上说南楚既已平安无事,可由李沐代为监管,让李灏回京商议北疆边境之事。 李灏准备领旨回京,可赵彻劝道:“殿下万万不可轻易回京,南楚的一切好不容易安稳下来,却让四皇子来管,岂不让他坐收渔人之利,请殿下三思。” 李灏何尝不知赵彻说得这些,也许他一离开,事实比这更严重。 他见过邑离,邑离不承认给君桃公主的侍女和繁依吃过蚀骨软筋的药丸,说是回南荆后彻查寨中的黑巫,是否与这些事有关。 可查到现在也没给他一个具体的回信,若邑离在说谎,那李沐表面上来到南楚后闲散无事,实则暗中已收买了邑离或南荆的黑巫师。 李泽步步为营的想要掌控南楚地区的实权,可见他城府之深。 李灏决定上书父皇,任命秦岳为南楚行政官员,以楚人治理南楚之地,李沐可留在此地行监督之职,二人相互制衡更为稳妥。 父皇一旦应允他便立刻回京,到时一定要找出繁依问个清楚。 四皇子李沐本以为一切尽在他的掌握之中,没想到李灏在回京之前,向父皇上书。 父皇竟同意了李灏的提议,任命秦岳为楚州刺史,原楚州刺史王瑞随李灏一同回京,官复京中原职。 少了王瑞,他就无法完全掌控南楚境内的实权,还得与秦岳相互牵扯。 他将手中密报的纸条撕了个粉碎,恨7;150838099433546然自语道:“五弟也太小看为兄了,我的目标岂止是个小小的南楚,待我得到这大周天下后,便将你碎尸万段,才能解我心头之恨!” 李灏回到京城时已是腊月,当天便进宫面见父皇,宫中已是一派年节之景。 皇上将李灏留在宫中,可以随时与他商议幽州边境的军情。 前两日京中下过一场大雪,宫中御花园内的红梅全都盛开。 今日他和李泽同随皇上逛御花园,李泽吟诗助兴,皇上心情大好。 李灏趁机提议道:“父皇,梅花清香、三哥的诗赋风雅,此情此景独缺美酒美人。儿臣听闻三哥得了几个绝世舞姬,何不让父皇和儿臣也开开眼。” 皇上指了指李灏,笑道:“你呀,美酒是幌子,怕就是想看美人。今日朕心情甚好,不如在宫中设宴,和你们兄弟几人聚聚。太子将你藏在东宫的舞姬传到宫中献艺如何?” 李泽微有为难的道:“五弟说得那几个舞姬,儿臣担心玩乐丧志,几乎全都送人了,东宫中只留下一个,也从未传过。父皇若不嫌弃,便叫那舞姬来助兴。” 皇上微微颔首道:“太子如此洁身自好,当为其他皇子典范。不过今日高兴,你们陪朕乐乐也无妨。” 李灏心中笃定,李泽留东宫中的那个舞姬肯定是繁依。 当在宫中家宴看到献舞的舞姬后,李灏大失所望,竟不是繁依。 难道那四个舞姬中没有繁依,都是他的猜想和错觉,现在繁依又在何处,就这样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皇上对李泽从东宫传来的舞姬倒是有些兴趣,李泽毫无不舍的将那舞姬留在了宫中。 一时间说太子专宠舞姬的传闻不攻自破,皇上也大为欣慰,在自己身边长大,亲自教导的皇儿还是最懂事可靠的。 家宴结束后,皇上只将李泽、李灏两人叫到御书房。 皇上拍了拍李灏的肩,语重心长的道:“灏儿,朕知道你从小吃了不少苦,但也是朕的所有皇儿中最能征善战的。” “儿臣不敢当,承蒙父皇信任,儿臣定当为父皇征战四方,保护大周的天下太平。” 皇上倍感欣慰的道:“让你受苦了,朕希望今后你也能成为泽儿手中的一把宝剑,就算将来朕不在了,你也能像孝忠朕一样,孝忠泽儿。” 李泽忙道:“父皇,何出此言,您身体还好好的,正如日中天。” 皇上示意他住嘴,对李灏继续道:“灏儿,你可否答应朕,今日在此立誓。” 李灏心中隐痛,在父皇心中他不过是一把剑,一个工具,用来保护太子的工具。 若他今日不立誓,父皇便会对他产生戒心,想法夺他兵权,再除之。 皇权斗争就是如此,不是被人利用,就是利用他人,在父皇眼中他也只是个被巧妙利用的一个棋子。 可生在皇室若没有能力,又会被无情践踏,死得更快。 李灏单膝跪地,向皇上发誓道:“儿臣愿誓死效忠父皇、太子殿下,日后成为太子殿下手中的宝剑,定当全力保护太子殿下周全!若违此誓万箭穿心,死无葬身之地!” 李泽忙扶起李灏,“五弟言重了,为兄也会永远护着五弟!” 这便是帝王之术 皇上拍了拍他们二人的肩,似安心了道:“兄友弟恭、兄弟和睦实属皇室之幸!灏儿,一定要记住今日的誓言,父皇死而无憾。” “父皇,儿臣定会谨记!”李灏低头请示道,“儿臣回京后还未回过府邸,今夜儿臣想回府中看看,请父皇准许。” 皇上放心的笑道:“听说你府中有个风月阁,是想那些乱七八糟的姬妾了吧,你去吧。” 李灏微微点头,行礼告退。 他走后,李泽带着几分关心提道:“父皇,五弟年纪也不小了,也该成婚了,总不能整日与姬妾混在一起。” “泽儿心地醇厚,不愧是兄长。倒是提醒了朕,等过些时日朕便与你母后商量灏儿的婚事,为他择一良配。”皇上赞许的看向李泽。 “泽儿代五弟谢过父皇。” 皇上不禁露出忧心的神情对李泽道:“将来你要是用好了灏儿,他便是把杀敌的利剑。若你无法掌控,这把利剑就会伤到你自己。” 李泽奇怪的问:“父皇,五弟刚才已发下毒誓,您为何还不放心?” “现在他并无非分之想,可将来在军中威望越来越高,就算他不想也会有人在他身边煽风点火,让他心中的欲望膨胀。”皇上无奈的教导李泽道,“朕也不希望将来你们兄弟反目,但日后若灏儿有一丝不臣之心,你就必须早早斩草除根,这便是帝王之术。” “儿臣知道了。”李泽扶皇上坐下,亲自奉茶。 皇上叹息道:“你虽文武双全,可惜历练太少,行军打仗上不如灏儿,心计谋算上不及沐儿。朕打算年节过后,派你为主帅,灏儿为副帅协助你去打打突厥人的气焰,将他们赶回天山以北。” “请父皇放心,儿臣定借此好好磨练自己。” 皇上如慈父般眼中含泪道:“可惜澜儿、涵儿都走了,朕只有将这重担交负于你。你一定要比其他皇子更勤勉自律,记住不要再出现言行有失之事,让朕失望。” “儿臣定不负父皇的期望。” 皇上想起了已过世的两个皇子,神情哀伤的对他摆了摆手,“回宫歇息吧。” 李泽躬身退了出去,想着今日李灏为何会对他东宫中的舞姬好奇,又是出于什么目的,繁依被李灏藏到了何处? 难道是想让他在父皇面前出丑,李灏又是从何知道有个叫兰儿的舞姬? 或者是李灏和老四串通,故意送兰儿到他身边迷惑他,好让他做错事,令父皇对他失望? 幸好母后已将兰儿送走,今日他才又得父皇欢心,看来以后要慎之又慎,只有等他真正坐上这皇位,才能肆无忌惮的宠爱自己喜欢的女子。 京中南楚王府邸,宫中早派人通知云娘,李灏今夜回府。 她等在正厅,看到李灏回来,脸上露出喜悦之色,说:“殿下在宫中可吃过,奴婢准备了几样小菜,拿过来给您尝尝。” “本王在宫中已吃过。”李灏心中疑虑重重的问,“这两日可打探到什么消息?” 云娘见他眼神犯直,不由心痛,都怪那个不知好歹轻重的繁依,好好呆在殿下身边多好,竟莫名的逃走,让殿下伤心伤神。 “那个叫兰儿的舞姬好像从东宫莫名消失了,再也打探不到任何消息。” 李灏担心的问:“太子将她送人了?” 云娘摇头道:“不会,送到护国公府上的两个舞姬没有叫兰儿的。奴婢倒听到过一个传闻,不过不知是真是假?” “但说无妨。” “有人说叫兰儿的舞姬因迷惑太子殿下,被皇后娘娘给悄悄赐死了。” 李灏浑身僵了僵,道:“她死了?这不可能!” 云娘小心的道:“只是一种传言,殿下,时候不早了,也该歇息了。” “你先去歇息,本王还想自个练练剑。”说着拿起佩剑去到花园里。 他不断的告诉自己,繁依不过是个女人,只是个女人,他怎么可能会放不下个女人! 他的剑锋所到之处,将花园中的枯枝败叶全数斩断。 晃眼已是裕和二十年二月初一,明日李灏就要同太子李泽一起出征幽州。 这次从南楚调回精兵营和部分常胜军,再加上皇上给了太子一万京郊军,总共有三万大军随他们出征。 明日又要离京,他到现在还不能确认繁依在不在京城,已不知再该从何处寻她的消息。 走到风月阁中繁依曾住过的一处屋子,看到里面还有光亮,有人在居住。 他忍不住推开了门,却只看到一个眉目清秀的小丫鬟正在刺绣。 小丫鬟见是五皇子,忙放下手中的针线,行礼道:“奴婢参见殿下。” 李灏示意她起身,问道:“你叫什么?怎么会住在这里?” “奴婢阿绿,以前在繁依姑娘身边伺候。她随殿下走后,云大娘没有吩咐奴婢做其他事,便一直在这里等繁依姑娘回来。” 李灏走到屋内空着的那张床边坐下,问道:“繁依以前睡这里?” 阿绿点点头。 李灏细细看了下,看到枕头下压着件白色的披风,一个未刺绣完的香囊。 他将香囊拿着放入腰间,看了看那披风,分明是男子穿得,上面的刺绣花纹有三爪祥龙,只有皇子能用,应该是太子的。 他将披风也拿到手中,正好这次他要替繁依将这披风还给太子。 阿绿看李灏起身要走,忙跪地道:“殿下,繁依姑娘再也不会回来了吗?” 李灏不置可否。阿绿抓住李灏的衣摆,求道:“求殿下让奴婢在身边伺候。繁依姐姐教会了奴婢好些东西,殿下若想念繁依姐姐时,奴婢可为殿下解忧。” 李灏停下脚步,眼如薄冰,问道:“你怎会知道繁依不在本王身边了,难道她跟你说过什么?” 阿绿吓得松开他的衣摆,含泪道:“奴婢什么也不知,只是感觉到了。繁依姐姐在时常向奴婢打听王府外面的事情,奴婢心知她向往四处游历,自由自在的日子。” 李灏似看到了一丝希望,紧张的问:“她有没有和你说过想去哪里游玩?” 阿绿摇头道:“这个倒没有,繁依姐姐对王府以外的地方都不熟悉。而奴婢进府前也7;150838099433546只在锦州和京城呆过,能和她说得最多的也就是这两处的街市风景。” 李灏又一次失望了,把这丫头放在身边,等找到繁依后,兴许有用,应允道:“收拾收拾,日后你就跟在本王身边伺候。” “谢殿下。”阿绿伏地连磕了两个头。 李灏走出屋子,想着在京城已查不到繁依的音讯,她会不会去了锦州? 锦州离幽州倒是不远,大军到幽州安顿好后,可派人到锦州四处寻寻。 不见也罢 三月间,京城已是春7;150838099433546机盎然,可在幽州还飘扬着雪花。 越过久阳关就是被白雪覆盖的茫茫草原,一眼望去天地一片苍茫。 在太子的军帐中,太子和李灏喝着暖过的马奶酒,聊着北疆的风土人情。 李灏八岁时就到这北疆的军营,从一个无知的孩童,磨练成能统领千军万马的将军,其中的经历、苦难数不胜数。 他对幽州一带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给李泽详细说着。 李泽听得入迷,还有些不适应北边的寒冷干燥,手中握着酒杯打了个喷嚏,拢了拢身上披着的大氅。 李灏吩咐道:“在帐内再多添几个火盆。” 又示意在一旁伺候的秋霜将一个已裹好的包袱递过来。 他将包袱交给李泽道:“太子殿下,北疆苦寒,当心身体,注意保暖。这是臣弟府内一位姬妾送给殿下的,在军营中正好可用上。” 李泽疑惑的接过包袱,一时不明白他是何意。 李灏只道:“太子殿下打开一看便知。” 李泽奇怪的打开包袱,看到一件白色的披风,这披风虽轻盈但极其保暖,是楚地进贡的暖缎。 记得是他把繁依从大牢救出时披在她身上的,这披风明显已洗过,很干净。 李泽面色依然温和,眼神却异常冷峻,道:“五弟有心了,她可还好?” “在臣弟府中一切都好。”李灏神态自若的道。 李泽将白色披风交给一旁的锦昔,平淡如常的道:“收起来。” 李灏观察李泽的神情,像是从上次先太子被毒死后,再没见过繁依。 难道繁依不曾回到过李泽身边? 李泽极力掩饰心中的难受,转了话题问道:“我军为何一直呆在幽州城中,迟迟不去打击突厥人?” 李灏答道:“现在天寒地冻,道路结冰难行,我军不宜主动出击深入久阳关外突厥人的腹地。太子殿下,臣弟以为不如这段时日让士兵休整,待到天气微暖,积雪融化时再打个措手不及。” 李泽认可的道:“那就听五弟的,暂且休整。” 这时有人来向李泽禀报军中事务,李泽一时难以决断,让李灏来处理。 李灏果断利落的一一处理,又随前来禀告的将领亲自去查看将士们安顿后的情形。 李泽已然明白,为什么父皇会忧心他将来皇位不稳。 在军营中这些将士眼里只有李灏,根本没有他这个太子。 李泽的神色越来越冷,看来将来必须把李灏给除掉。 一想到刚才那件白色披风,他心中一紧,低声问锦昔:“兰儿是被母后流放到了幽州,可查到如今在什么地方,一切可好?” 锦昔上前答道:“在幽州驻军的浣衣所,如今是专为将领洗衣缝补的奴婢。” 李泽淡淡的道:“带孤去看看。” “殿下千万不可,万一被人发现,只怕又会传到皇上那里。”锦昔劝道。 “换身衣服,悄悄去看看,顺便给她送些银子。如今她吃苦,终究是孤不能保护她。”李泽去意已决。 锦昔只好为他更衣,他们都换上普通百姓的装扮,去浣衣所。 几番打听,在一处结有薄冰的河边,有几个浣衣所的奴婢正在岸边洗衣。 李泽站在河边的树干后,远远望到兰儿就在其中。 她穿着粗布衣服,头发编成一股长辫子,双手缠着布条,从寒冷刺骨的河水中费力的捻起湿透了的衣服,放在石头上,用木棒反复敲击。 兰儿没与其他奴婢聊天,一个人动作麻利的边洗衣服边哼着歌。 一盆衣服已快洗完,她收起木棒,准备端起盆子离开,有个洗衣的奴婢叫住她:“兰儿,你动作真快,来帮帮我,等会我们一起回去。” 兰儿走过去帮那个奴婢,笑了笑:“你们啊,这么冷得天,这么凉的河水,还有功夫聊天,赶快洗完回去,晾衣服的地方有火盆。” “我们冷惯了,不像你从京城来没几个月。”蹲在她身边的奴婢问道,“听说你是从太子东宫中发配来的,到底犯了什么事?” 兰儿只是盯着石头上的衣服,笑道:“臭丫头,快洗快洗,冷死人啦。” 其他奴婢见她不愿说,也都觉无趣的赶紧洗衣服。 李泽看了一会,对锦昔道:“等会你将银两交给她,孤先回营。” “殿下,好不容易找到这里,不单独见她下吗?” “不必了。”李泽转身走了。 不见也罢,至少母后这次没有失信与他,饶了兰儿的性命。 只是兰儿脸上的笑容刺痛了他,还以为再看到她时她会很可怜很伤心。 恶劣的环境、辛苦的劳作、蓬头垢面、粗布衣裳......这些并没有打垮兰儿,她脸上的笑容是开心的,比在他身边时开心快乐。 他无法保护她,也无法为她做任何事,他是太子,必须谨言慎行的太子,哪怕一次偶尔的疯狂也是不行的。 忽然觉得他堂堂一个太子活得不还不如一个最低贱的奴婢。 等兰儿端着洗好的衣服回去时,锦昔突然冒出来,拦下她,“兰儿,好久不见。” 兰儿让其他人先走,她随锦昔到旁边的树林,十分意外的笑着问:“锦昔,怎么是你,你来幽州做什么?” 锦昔将一包银两塞给她,道:“来此地办事,顺便来看看你,这是给你的。” 兰儿放下手中的盆子,颠了颠银两分量,感觉好重,至少也有几百两。 她不客气的收下道:“你会来这里办事?是跟太子殿下一起出来的吧?” 锦昔没回答她,看她手上缠着的布条,“在这里还好吗?” 兰儿一副无所谓的样子笑道:“放心,比起舞姬、贴身侍女我更适合做出苦力的奴婢,在这里很开心。每天就是吃饭、睡觉、洗衣服,简单了才会快乐。” 锦昔真是服了她,“那就好,我回去了。” 兰儿叫住她问:“还会来看我吗?下次来银子就不必了,带些润肤润手的香膏。” 说着她扯下缠在手上的布条,原先的纤纤玉手,全布满了裂开的口子,锦昔看着倒吸了口凉气。 兰儿从腰间拿出干的布条重新缠上,道:“这里什么都好,就是天气又冷又干,手上都冻裂了。锦昔下次来一定要记得给我带些宫中的香膏。” “你这个人还真是奇怪,就没什么话让我代给太子殿下,就不想求他带你回宫?” 兰儿对着手掌哈气,道:“你应该比我更清楚,太子殿下是不可能为了我放弃皇位的,更不会陪着我受这种苦。让你去求些不切实际的,还不如要点实际的东西管用。” 她端起盆子,笑道:“我要走了,再不快点回浣衣所,饭都没了,会被那些坏丫头抢光的。”说着便快步离开 锦昔也赶着回去向太子复命,在路上她不禁想,要是有一天她沦为和兰儿一般的处境,肯定还不如兰儿坚强。 最低最贱的奴婢 回到营帐,锦昔将兰儿说过得话一字不落的禀告了一遍。 李泽沉着脸,眼眸平静的掩饰心中的痛,这个从小被人调教的舞姬还真是通透又懂事。 他不过一直是把她当成繁依的替代品,没有了还可以再寻相貌相似的。 可他再看到兰儿时为何会有怜惜、心痛之情。 他喜欢上兰儿了?这不可能!心中只有繁依,不可能再喜欢上别的女子。 “把那件白色的披风取来。”李泽道。 锦昔拿给李泽,道:“殿下,这披风虽能保暖,还是太薄。这里天冷,还是要披白狐毛的羔皮大氅。” “孤知道,你下去吧。”李泽想到什么又说,“明日就多送些香膏给兰儿。” 等锦昔退下后,他将白色披风贴在脸上,似乎能闻到繁依残留在上面的气息。 繁依为何要李灏将这披风还于他,难道是想告诉他,她心里已有没他了,她现在喜欢的人是李灏? 李泽看着这披风又有种说不出的恨,她不会再回到他身边了,即便回来了心只怕也变了。 兰儿用银两换了身又厚又重的棉袍,多加了床棉被,还分了些给一起洗衣的姐妹,自己也没剩多少。 总算可以暖暖和和的睡一夜。 她在这里越活越明白了,原来电视小说里要美人不要江山都是胡诌的。 在这些皇子眼里权利是最重要的,女人不过是权利的附带品。 古代那些帝王可以为美女荒废朝政、一怒冲冠、悔恨流涕,但真到生死忧关、权利要沦丧时,都会毫不犹豫的牺牲身边的美人。 到了后世还成了千古佳话,可笑!在这里一个女子能博得帝王的一滴眼泪,那都是佳话,简直是自欺欺人。 李泽还能念着她送来银两,她不收白不收,不管在古代和现代都是这么现实,没有银子寸步难行。 不想冻死、累死、被这里的管事折磨死,这些银两还是挺有用的。 她不会像这里的女子,只想找个好夫君依靠终身,把自己的命运放在别人手中,那是最愚蠢的。 如今她虽受制于李沐,但总有一天她会挣脱的。 累了一天,回到浣衣所的住处,管事的将几盒香膏交给她。 不用说,肯定是锦昔送来的,她打开一盒,坐在床上往脸上手上抹。 这香气把屋内在休息的奴婢都引了过来,围坐在她身边,她帮她们都抹了点。 只有翠儿愁眉苦脸的拿着件锦袍,也不过来凑热闹。 兰儿叫道:“翠儿,快来,再不来一盒都抹完了。” 翠儿快哭了道:“兰儿姐姐,这件锦袍被我洗破了,怎么补啊?补不好,万一被那些贵人发现了,我一定会被管事打死的。” 一时间屋内的奴婢都静了下来,大家都知道这有多严重。 若是普通将士的衣服洗破了补补倒也没什么,将士看到有人帮着补衣服会很高兴。 浣衣所内针线好,衣服补得好的奴婢和官阶低的将领喜结连理的事也是常有的。 但看翠儿手上的那件锦袍不是寻常将士能穿得,紫玫色银丝锦袍,破洞在袖口处。 不好补,即使补了也很容易被看出来。 前年护国公的公子来戍边,因为一件寝衣被洗破了,打死了两个浣衣所的奴婢。 这件锦袍比那寝衣更华贵,也许她们所有浣衣所的奴婢都要跟着遭殃。 兰儿仔细看过这件锦袍,觉得应该是李泽的,她记得在李泽身边时曾见他穿过这个色的锦袍。 “翠儿,这也未必是你洗破的,也许是这锦袍早已被挂破了。” 翠儿哭道:“兰儿姐姐,这话没人会相信。管事将7;150838099433546这锦袍分派到我洗,现在破了就是我的事。” 兰儿看屋内的人都是一脸紧张,拿过这件锦袍道:“这衣服我来补,要是上面怪罪下来,就说是我洗的也是我补的,与你,还有你们都没有任何关系,明白吗?” 反正补不好,李泽怪罪下来,知道是她也不至于会打死她吧。 如果李泽想让她死,也不会到这里才动手,更不会送银两和香膏来。 翠儿不敢置信,兰儿竟愿承担所有的过错,“兰儿姐姐,这怎么可以......” “兰儿从京城里来的,好东西她见得多,这锦袍也只有她会补。”另一个奴婢拦住翠儿,赞同兰儿的话。 其他奴婢也都附和着直点头,有人愿意承担,不会牵连她们就好。 “你们放心,都不会有事的。”兰儿坐到床上,将腿盘起,用棉被裹住自己,拿出针线,找出同色的线和布料开始补。 她们都知道兰儿的针线活在这里是最差的,看她毫不担心的在补袖口的破处,那针法完全不对。 也没人敢插嘴,害怕惹祸上身。 兰儿将布料剪成了五角星型,刚好盖住破口,跟江姐绣红旗似的,缝牢。 缝好后,她自己看了会,感觉还不错,比以前自己在家补衣服的水平好很多。 第二日,兰儿将补好的锦袍交给管事的,说是翠儿不舒服,这件锦袍是她洗的。 管事的平时对她还是格外照顾,没细看,就将洗干净的锦袍收了。 夜里李灏从军营回到帐内,阿绿点旺了帐内的火盆,秋霜为他端来一杯暖身的酒。 李灏喝过酒,秋霜为他脱下身上的铠甲,阿绿端来一钵煮好的鹿肉,摆上碗筷。 秋霜拿了件干净的锦袍,为他穿上。 李灏感觉袖口有些咯手,抬起袖子一看,上面竟有个明显的补丁,不悦的问:“这衣服怎么补过,换一件。” 秋霜也看到了袖口的补丁,补得又差又难看,为李灏重新换上一件锦袍,又套上狐皮背心。 李灏嘴上虽没怪罪,但脸色不好看。 秋霜忙对阿绿道:“这浣衣所的奴婢越来越没规矩了,洗不好衣裳也就罢了,还将好好的锦衣补成这样。你赶紧给送过去,交给她们管事的,把那个缝补的奴婢打个二十板,让她长点记性。这是殿下不计较,若换成其他主子,那奴婢可以死个好几回。” 阿绿接过锦袍,看了看袖口的补丁,不由楞了下,自语道:“这是繁依姑娘的针脚。”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李灏冷脸道。 他冷峻的目光,让阿绿颤栗,回答:“是奴婢多嘴了,一时眼花。” “把锦衣拿给本王看看。” 阿绿将锦衣呈了过去,李灏细细得看袖口的补丁,形状确实奇怪,是天上星星的形状吗? 那针脚确实很差,不过......他忙拿出腰间的香囊,上面虽只绣了一半,可有几处还真是看着像一样的针脚。 他将锦袍丢给秋霜,道:“去浣衣所偷偷查下是哪个奴婢补的,无需声张。” “是。”秋霜出去前瞪了阿绿一眼,像是怪阿绿多嘴。 阿绿垂下头,跪在火盆边加炭,都怪自己一时语快,害秋霜姐姐天都黑了还得出去跑一趟。 “过来,给本王斟酒。”李灏看向她道。 以前远远的看五皇子,只觉他生得俊美。 现在在五皇子身边伺候,才知道他整日冷着脸,好可怕,深潭般的眼睛总叫人不寒而栗。 她畏惧的走到跟前,拿起酒壶的手直抖,倒酒时差点溅了出来。 李灏直接用小刀叉着鹿肉吃,“你说实话,这繁依的针脚只怕找不出相同的来,这是不是她做得针线活。” 阿绿发抖的道:“奴婢第一眼看上去很像,可也不敢肯定。繁依姑娘怎么会到这里的浣衣所?浣衣所的奴婢既会给将士洗衣,有时也会......” 李灏砸碎了手中的酒杯,“也会什么?” 阿绿跪倒在地,“奴婢失言。请殿下放心,繁依姑娘身上带着首饰银两,再不济也不会沦落至此!” “下去。” 阿绿如获大赦,连忙退了出去。 他何尝不知浣衣所的奴婢是最低最贱的奴婢,随时会被将士当做发泄的对象。 希望繁依在浣衣所,又希望她不在。 也不知过了多久,酒都快冷了,秋霜终于回来了。 她见帐中火盆已不旺,烛火也熄了,想要阿绿重新点燃。 “查到没?”李灏坐在案台前,只显示出黑色的轮廓,看不清表情。 秋霜回道:“补锦袍的奴婢叫兰儿,听说原来是个舞姬,被皇后流放到此。” 他的心一点点沉了下去。 秋霜见李灏一直没说话,又道:“要奴婢把那个兰儿叫来吗?殿下一看便知。” “不必。”李灏从未有过像今夜这般的心情,有点紧张,甚至害怕。 次日,李灏穿成普通士兵的样子,来到浣衣所。 没人认出他,也没人过问,没人阻拦,看来士兵来这里出出进进是很寻常的事。 他揪着心,四处逛四处看,有几个穿着打扮妖冶的奴婢坐在前院,看他生得俊都围了过来。 他冷眼扫过,将那几个奴婢吓得退开。 “你们谁是兰儿?”他冷声问道。 有个奴婢答道:“这位军爷,您说得可是专门洗衣的奴婢兰儿?” 李灏点点头。 “军爷,后面专门洗衣的奴婢是不伺候人的。宁将军早就有令,将伺候人和洗衣劳作的奴婢分开。伺候人的奴婢必须心甘情愿,免得总是有奴婢因贞洁自杀横死。”有个奴婢低声劝道,“军爷是新来的吗?要非到后面寻欢,只怕会违抗宁将军的军令。” “好个宁将军,爷只是寻人。”李灏直接往后院去了。 天阴阴的,像是要放晴了,后院有片很大的空地,有几个洗衣的奴婢正在晾晒衣物。 有眼尖的奴婢见有士兵过来,吓得赶紧逃了。 翠儿见和她一起晒衣的同伴都跑了,看向前面,有个普通士兵朝她们这边走过来,难道是要来找乐子? 她忙提醒正在晒大件被褥的兰儿,“别晒了,快回屋躲起来。”说完她也逃了。 被褥挡住了兰儿的视线,她还没弄清发生了什么,拨开挡在前面的被褥,豁然看见李灏一身普通士兵的打扮站在她面前。 兰儿拼命揉了下眼睛,以为自己眼花了。 你真得好可笑 “竟敢从我的眼皮底下逃走!是谁给你的胆!” 听到这冷冽到可以冰冻一切的声音,兰儿知道她不是做梦。 兰儿呆了一瞬,眼中含泪行礼道:“这不是军爷该来的地方,奴婢要回屋了。” 她转身要逃时,被李灏一把从后面抱住,“繁依,很想你。” 兰儿不敢动,眼中的泪刹那间流下来,尽力平静的道:“军爷认错人了,奴婢叫兰儿。” 挣开他温暖的怀抱,在泪如雨下前只想赶紧逃开。 他却不愿放手,一把将她拉住,盯着她的眼眸,有那么一丝怀疑,是他认错人了? 但很快又很肯定,眼前这个蓬头垢面的奴婢就是繁依。 兰儿强忍心中的难过,淡淡的道:“放开,奴婢不认识军爷。” 李灏漆黑的眸子深不见底,静静地看着她,突然发现其他什么都不重要,好在她还完好无损的活着,这比什么都重要。 他看向她缠着布条的手,小心将布条一点点揭开,“还好只是些冻裂的口子,还没有上次从大牢里受刑出来那样严重。” 兰儿避开他的目光,他那么坚定的认出了她,她不忍心疼的问:“殿下为何穿成这样,是做错了什么,皇上降罪了?” 她终于承认了,李灏眼中难道浮现出柔情,含笑道,“没有,只是为了方便来找你。本王怕再找不到你,就会忘了你。” 兰儿抽回自己的手,低头道:“这世上早已没有繁依,只有最低贱的奴婢兰儿。兰儿不配和殿下说话。” 说着她快速转身逃走。 他唯一一次对女子这般柔情,她却视而不见,还要逃! 李灏追上去,拉住她,只想立刻带她离开这个鬼地方,吼道:“不管你是繁依还是兰儿,只知道你就是本王要找的人!为什么总不听本王的,你不能再呆在这种地方!到底发生了什么,有什么委屈都可以告诉本王,本王会帮你解决一切!” 兰儿用力甩开他,眼泪决堤般的大喊:“可不可以不要管我,我已是求生不能求死不得的人了!我喜欢这样过,讨厌在你们这些皇子身边,每日过着提心吊胆的生活!只有像这样每天不停的做事,累到动不了才能不去想那些事!” “就像你每次救我一样,我也会竭尽全力保护你,相信我!跟我走!”李灏已不知如何才能说服她,就差把自己的心掏出来了。 兰儿哀戚的笑着哭道:“你真得好可笑!竟让我相信你,跟你走?我一来这里最让我害怕紧张的人就是你,跟你在一起我就会不安,心脏发紧!竟还让我跟你走,可笑吧。” 李灏的心像被人刺了一刀,眼眸冷峻的可怕,寒气逼人。 兰儿无畏的道:“殿下想杀了我吗?得不到就毁掉,不就是殿下一贯的作风。” 李灏眼中有痛、有惊、有恨、有爱、有惜......只是看着她,连她的一根手指头都舍不得碰。 兰儿将在心中积压多时的委屈难过全都发泄出来,抹了抹眼泪,低声道:“在这里奴婢过得很好,求殿下不要再来找奴婢,把奴婢忘掉吧。” 李灏看着她转身离开,却再没勇气去追她。 他冷静下来,只想先去查清,在她逃走的这段日子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会说自己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兰儿逃回屋内,将门紧闭,背靠着门,已泣不成声。 他为什么会那么坚定的认出她,为什么要来找她。 她回到他身边,只会害了他! 屋内其他奴婢,以为她被士兵欺负了,都不敢出声。 过了好一会,没有人来砸门,也没人再追来。 她们才敢扶起兰儿,不停的劝慰她。 这日,李泽正在帐内看兵书,听到外面有嘈杂声,让他分神。 “外面发生了什么?”李泽放下手中的书问道。 锦昔刚从外面回来,“殿下,是宁将军在军中宣布以后所有将士都不得进出浣衣所。” 7;150838099433546“哦。浣衣所是专门负责洗衣物的,以前将士们去那里做什么?” 锦昔有点难以启齿的道:“这个奴婢也是才知道,原来这里的浣衣所不仅仅是负责洗衣物,军中的将士可以随意找里面的奴婢。” “找里面的奴婢做什么......”李泽忽然应该过来,浣衣所是如此肮脏的地方,难怪母后会饶了兰儿的性命,恨不得马上将兰儿带出来。 锦昔道:“宁将军宣布这个规定后,浣衣所就清静了。但有些将士颇有不满,在宁将军帐外抱怨,所以外面有点吵。” 李泽只觉胸口闷得慌,冷静下来,让自己不要再去想那个舞姬,对锦昔道:“以后不用再去浣衣所看兰儿了。” “是。” 最近一直在看兵书,对于进攻突厥也有些想法,可李灏迟迟没有主动出击的计划。 这军营内人人尊他为太子,但真正能在打仗时听命于他的,也只有京郊一万大军的统领朱潇。 他命人将朱潇传来,与他分析下目前边关的局势,还有如何能让李灏尽早出兵。 而此时宁正臣正在李灏的帐中,宁正臣是一直镇守边关的老将军。 以前李灏初到军营时就是由宁正臣亲自照顾,教其兵法战术。 私下在一处说话也没那么拘礼。 “将浣衣所中本是伺候人的奴婢全都放到一个军帐中管理,这样如何?”李灏说道。 宁正臣直爽的道:“殿下怎么说,就怎么办吧。只是殿下怎么突然关心起浣衣所了?” “不过是无意中了解到浣衣所的情况。”李灏赞许的道,“亏得将军治军严谨,幽州这些年才会如此安定。” “殿下过奖了,老臣不敢当。”宁正臣宽慰道,“殿下如今一人帅军就可踏平南楚,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早已胜过老臣。老臣也可告老还乡,安享晚年。” 李灏笑言:“这个本王可不准。要不你直接上书父皇,父皇准了才行。” 宁正臣无奈的道:“看来老臣还得在这里呆几年。” “那是一定。这次为给太子殿下建功立业,到时和突厥打起来,也少不了宁将军。” 宁正臣由衷的道:“还能有机会和殿下并肩作战,老臣求之不得。不过我军多年来在久阳关以防守为主,这次要主动出击胜算可不大。不如等着天气暖和后,突厥人来犯云州时早做准备,打他个措手不及,到时再趁胜追击,打到他们的腹地,胜算更大。” “宁将军和本王想到一处了,现在也只有等待时机。” “殿下也是这样想得就好,老臣还一直在担心,太子殿下急于求功,冒然带兵出关。现在有殿下为副帅,老臣可以放心了。”宁正臣抱拳准备离开。 李灏叫住他,道:“还有件私事想劳烦将军。” “殿下请讲。” “由你派人跟浣衣所的管事说下,对里面有个叫兰儿的奴婢多加照顾,不可让她累着冻着饿着,若少根头发就拿里面的管事问罪。” 宁正臣明白李灏为何会管浣衣所的事,搞了半天是瞧上了里面的一个奴婢。 但不知他为何要如此麻烦,直接将那奴婢收入帐中不就完了。 他还是搞不懂,也没问,只道:“这事老臣一定会办好,请殿下放心。” 讨厌她、憎恨她? 兰儿在浣衣所内变得尤为清闲,管事的什么也不分派她做。 在院中她想帮翠儿晒衣服,翠儿不让她动手,道:“兰儿姐姐,上头的意思,你可不能累着,快去歇着,等会就可以吃饭了。” 她只得一个人回屋无所事事,李灏来过后,她的生活又被改变了。 浣衣所一夜之间和以前已完全不一样,见不到一些来往的将士,门口都有侍卫在把守。 她们到河边洗衣物都是侍卫远远守护,浣衣所内的奴婢个个都既奇怪又开心。 管事的不敢再随意打骂她们,每天的饭菜也变好了,能吃得上鱼肉。 兰儿知道再这样下去,她在这里肯定呆不长。 她正在失神,听到有人在敲门,回过神来问:“谁呀,门没栓。” 有人开门而入,看衣着也是浣衣所里的奴婢,但这个奴婢不和她住在一个屋里,看着也眼生。 “你是谁?有什么事?”兰儿警觉的问道。 那奴婢低声道:“我叫香儿,你是兰儿吗?” 兰儿点点头,问:“你住哪间屋,我怎么不认识你。” 香儿将一小包东西交给她,“四皇子给你的。”似怕人发现,一个字也没多说,马上走出了屋子。 兰儿打开一看,有一颗药丸,一封信。 看到这颗药丸,就像在提醒她,原来自己还噩梦中。 无论身处何地都有一张黑乌乌的网罩住了她。 她拆开信,上面只有几个字“回到李灏身边,让他在突厥之战中惨败”。 咬牙撕碎了信,她恨不得杀了四皇子,他也太高估她了。 她不过是个奴婢,还能左右一场战争,她做不到,绝对做不到! 这样的折磨她受够了,真该从高处跳下去,也许就像来时一般,还能回去。 这时其他奴婢都回屋了,兰儿赶紧将药丸藏了起来。 午后她主动要求和其他奴婢一起去河边洗衣物,管事的看今日脏衣物比较多,怕人手不够,让她去了。 她只想找些事做,不愿让自己闲下来。 虽已是春天,乍暖还寒,河水还是冷得刺骨。 她专注的盯着手中正在洗的衣物,这样的寒冷让她暂时忘了所有烦心事。 “当心身后!” 她突然听到一声惊呼,赶紧转头,只见上午递东西给她的奴婢香儿,手持短小的弯刀,向她背后刺来。 兰儿发现时想起身躲开,已是来不及。 在弯刀快刺中兰儿时,忽然有人飞身过来,推开了她。 惊愕中,兰儿看清推开她的人是李灏,弯刀已扎入他的右肩。 李灏面无表情,身手极快的扣住香儿的手腕,一声脆响香儿的手腕顿时断裂。 香儿心知不是李灏的对手,足弓一绷,身体极其曼妙轻盈的朝兰儿跃去。 兰儿刚起身站稳,却被香儿勒住了脖子。 香儿应该是四皇子派来的人,为何要杀她,她感到呼吸困难,不明白的问:“为什么要杀我?” 香儿在她耳边轻声惨笑道:“回李灏身边,若不依令行事,还会有更多的人因你惨死。” 兰儿顿时明白过来,只觉倒不如让她勒死算了。 李灏动作极快的抽出肩上的弯刀,一道寒光呼啸而来,正中香儿的眉心。 兰儿感觉泪水混着血水流淌到她的头发衣服上,香儿的手臂已失去了力气,在她身后倒地而亡。 她回头看去,人虽已死,却还睁着双眼,脸上全是血,四肢还在抽搐。 其他奴婢都惊叫着躲到一边,远处的侍卫也都围了过来。 兰儿只觉双腿发软,看香儿的那身功夫,应该和她一样受制于四皇子。 香儿今日的下场也许就是她以后的下场。 她不由向后连退几步,在要跌倒时被后面的人稳稳扶住。 “看来你过得确实很好。”李灏说着松开了她。 兰儿转身,看到李灏肩膀处衣衫已被鲜血染红,忍不住伸手抓住他的胳膊,想看看他肩上的伤,“你没事吧,肩上的伤......” 李灏冷然的躲开她的手,眼眸寒如深潭,让兰儿不敢靠近。 他无比憎厌的瞥了她一眼,冷冷地转身而去。 兰儿的心似被狠狠地揪了下,他讨厌她、憎恨她,他再也不会来看她7;150838099433546,更不会管她了? 这不正是她想要的,可望着他冷漠的背影,心为什么会这么痛。 今日他为什么也会在河边,刚才救她时明明是不顾性命的,他在乎她,胜过自己的生命? 刹那间她意识到只有他是单纯的在乎她,没有任何目的,也不是要利用她,更不是因为身体上的欲望。 接下来的几日,李灏再没出现过,也不知他肩上的伤严重吗?那弯刀有毒吗? 兰儿想了好久,她要回到李灏身边,不是害他,而是要帮他。 她要揭穿四皇子李沐的阴谋,让他早做防备。 兰儿趁天黑偷拿了管事的令牌,溜出了浣衣所,找了好久,才找到李灏驻扎的军营。 可不知哪边才是李灏的营帐,又不敢随便问。 好在她有浣衣所的令牌,说是来收脏衣服的,在营地转来转去也没有守夜的士兵为难她。 终于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她追上去,叫道:“秋霜。” 秋霜回过头,看到身后的人是繁依,不禁吓了一跳,在黑夜里是人还是鬼? “什么人?” “秋霜姐姐,我是繁依。” 秋霜戒备的盯着她,不信的问:“可你的声音一点也不像繁依,到底是谁。” 兰儿心中难过的道:“现在我是浣衣所的奴婢兰儿。” 秋霜似恍然大悟,难怪前几日殿下无事就在浣衣所附近转悠,还在河边受了伤。 “你就是浣衣所的兰儿。” 兰儿点点头,担心的问:“殿下肩上的伤严重吗?能让我见见殿下吗?” 秋霜看着她一时不知该不该答应她,长相和说话的神情都与繁依一模一样,难道眼前的这个兰儿真是繁依。 兰儿求道:“就让我见殿下一眼,我绝不会伤害殿下的。求求你了,繁依姐姐。” “好吧。殿下就在前面的营帐内。”秋霜将手中的盘子给她,“我正准备给殿下换药,你会换药吧?” “我会。”兰儿拿着有药瓶、布条的盘子,朝李灏的营帐走去。 秋霜心中不免有点伤怀,她对殿下从未有过任何妄想。 她清楚殿下心中最在意的人是繁依,只愿殿下得偿所愿,能时时开怀就好。 情到深处 兰儿轻轻的走入帐内,感觉比外面暖和很多。 李灏赤裸着上身躺在床上,闭着眼睡着了。 兰儿将药盘放在床边,望向他肩上的伤口,已没流血,鲜红的肉向外翻,十分红肿。 她拿起药瓶,打开盖子,将药粉小心的洒在他的伤口上。 他似感觉到了疼,皱着眉,但没睁眼。 兰儿轻轻的将药粉涂匀,慢慢地将伤口包扎好,又替他盖上毯子。 看他两颊红红的,摸了摸他的额头,有些烫。 应该是伤口发炎引起的发烧,她在帐内看到有盆冷水,便将自己的手帕浸湿,贴在他额头上。 他在睡梦中的表情似舒服了些,兰儿一直守在床边,每隔一会就重新将手帕拧干,浸湿再贴在他额头上。 反复多次,李灏的脸已没那么红,身上也不烫了。 她用指尖轻轻拂过他的脸颊,因受伤失血,惨白的面容更显俊美。 想着以前总在心中骂他是个妖孽,没想到自己也会在不知不觉中喜欢上这个妖孽,不禁失笑。 守了他一夜,快天亮时在他床边睡着了。 浅睡中,感觉有丝温暖划过她脸庞,醒了过来。 只见李灏已从床上坐起,用那双没有丝毫温度的眼睛盯着她,“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兰儿期许的看向他,“奴婢遇到秋霜,求她让我进来的。” 李灏避开她的目光,冷冷的道:“本王还没死,你可以回浣衣所了。” “可你是为救我才受了伤......” “很可笑吧,不是为了救你,不过是杀了个突厥人派来的探子,与你无关。你可以回去了!”李灏一脸嫌弃的赶她走。 兰儿眼眶红了,看着他,鼓起勇气问:“上次你说很想我,是在说谎?” 李灏的眼神还是那样冷,从床上下来,想要叫人进帐伺候,“你走吧,呆在我身边只会让你陷入危险。” “灏,离开你以后,我没有一天不在想你,后悔当初自己怎么这么愚蠢的以为远离你就能过上自由自在的生活。来找你其实只想跟你说,我相信你。”兰儿站在他背后,强忍着没落泪,一口气说出了全部心里话。 李灏只是定定的站着,没有喊人,也没有转身,沉默着。 兰儿看不到李灏脸上的表情,吸了口气,心痛难忍的道:“再说这一切都太晚了,奴婢已配不上殿下,殿下理应嫌弃奴婢,奴婢这就告退......” 李灏猛然转身,紧紧的箍住她,低头热烈的吻住她的唇。 又恨又气,这个可恶又磨人的女子!他用尽力气时,她却毫不领情。 逃走后受了那么多的罪,看到他竟不愿说一句真心话,还说他可笑。 现在突然出现在他面前,不过冷了她两眼,又想走。 他恨不得将她吻碎,直到感觉有咸咸的味道,他才松开了唇。 她的嘴唇肿了起来,在流泪。 他捧起她的脸,不悦的道:“哭什么哭?我可没逼你,是你自个跑来的。” 兰儿止不住泪,点点头。 李灏的眼眶中竟也有泪,“蠢得跟猪似的,再也不准逃!”一把将她紧紧抱在怀中。 兰儿任眼泪浸湿他的衣襟,他从来没说过像李泽那般海誓山盟的承诺,却能在茫茫人海中一眼就认出她,不管她如何否认,他都那般笃定。 几次在生死关头,不顾一切的救她,让她感到从未有过的安全温暖。 不管在何处,这样的真心都是难寻的,哪怕在他身边永远只是个奴婢,她也认了,再不会逃走。 李灏蓦地抱起她,笑得勾魂夺魄,“现在我们可是你说得两情相悦,情到深处自然而然的......” “不可,听我说,放开我。”兰儿能听到他狂野的心跳,他温暖的怀抱中清醒过来,挣扎起来。 李灏将她放在床上,摁住她,声音迷离的问:“又后悔了?” 她轻轻抚摸他的肩,“你身上有伤。” “我的伤在肩上,只要你老实点,别乱动,这7;150838099433546点伤又不碍事。”李灏说着亲吻她的脖子。 兰儿还在极力推拒,“不要,可我的身子......身子已不再贞洁干净......我被......” “别说那些已过去的事,像刚才那样叫我灏。”李灏一点点解开她身上的粗布衣服,细细得吻着她,轻轻揉捏她的身体。 “灏。”她声音发抖的叫着他。 他越贴越紧,开始狂放的攻城略地。 想到他肩上的伤,兰儿不敢乱动,身体纠缠在一起时,因紧张她身体不由自主的紧绷。 他没有长驱直入,忽然又吻上她的唇,在唇舌勾缠时他才发力。 她的身体已经软弱无骨,像溺水的人抓住了救命的木板,死死缠绕着他的颈脖。 这便是情到深处的缠绵,帐内春光无限。 缠绵缱倦过后,兰儿疲惫的睡着了。 李灏躺在她身边,轻柔的抚摸她的脸颊。 帐外天已大亮,他这才看清兰儿白皙的身体上布满了伤痕,那些痕迹有的似荆条抽得,有的似牙齿咬破过的,有的似簪子或针之类扎过的......不由万分心痛。 这是落到了谁的手中,遭了多大的罪,他一定要把那些伤害过兰儿的人都碎尸万段。 他不许任何人入帐打扰,不知过了多久,兰儿睡醒了,睁开眼的那一瞬,第一反应是习惯性的紧张害怕。 李灏似什么也不知道,温柔的笑着,将手放在她的下巴上捏了捏。 这笑容比大明星还灿烂,简直迷死人不偿命。 兰儿咕噜了一句:“妖孽。” 李灏不解的瞪她,她忙甜甜一笑想掩盖过去,“殿下肩上的伤该换药了。” “在骂我是妖。”李灏不为所动,一只手撑着头,一只手捏住她的下巴,不让她起来。 兰儿忙解释道:“不是骂你,是在夸你帅、英俊、迷人......在我们那里是夸一个男的美到了极致。” 李灏好奇的问:“你们那里?你一直都不是繁依对吗?到底是什么人?兰儿是你的真名?” 兰儿哑然的望向他,楞了一会,笨笨的开口道:“你怎么都知道,我的本名叫丁若兰。我......其实不是你们这里的人。可不知怎么就穿......越........” 他的眼神越来越冷,不说话,只是看着她,她说不下去了,懊恼的道:“算了,你肯定觉得我是个疯子。” 过往不可追 “你说得有些话我虽听不明白,但从你到王府后,我就知道你不是繁依。”李灏眼眸如星的盯着她,又道,“打小我就认识繁依,她曾是母妃收留在身边的小宫女。我也调查过宫中所有认识繁依的宫女和太监,他们都感觉繁依从皇陵回来后似换了一个人。” 没想到他是征战沙场的人,也这般心细如尘。 他既早知她不是繁依,为何还要救她,还那么在乎她。 李灏见她不语,伸手抚弄她的耳垂,“至我八岁离开皇宫,好多年都没再见过繁依。第一次在皇陵见到你时,就让我觉得你是那么的与众不同。后来得知你就是当年的那个小宫女繁依,我就觉得奇怪,你看我的眼神那样陌生惧怕,似从来没见过我。” 兰儿微微闭眼,又睁开,似下定决心,低声道:“我可以将一切都告诉你,你可以不信,但不要把我当成疯子。” 他搂紧她,让她的头枕在他的左臂上,“不管你说什么,我都信你。” 兰儿将7;150838099433546她如何穿越到这里,以及到这里以后发生的一切都毫无隐瞒的讲了出来。 李灏咬牙恨到极致,“知人知面不知心,没想四哥竟如此狠毒的算计你我。以后你不用再害怕,我会保护你。既然你所中的毒确是来自南荆,我自会让邑离交出解药,否则南荆永无宁日。” 兰儿担心的道:“四皇子是极其阴险歹毒的人,殿下凡事要小心。” 李灏心痛的吻了吻她的发丝,“放心吧,本王征战沙场这么多年,是不会轻易被人算计的。倒是你,以后不许再离开本王半步。” “打死我也不跑了。”兰儿将脸埋在他的胸膛,“还有一事求殿下,不要怪罪静娴。在皇陵她冒充我,不过是想混个安逸的日子。” 李灏抱紧她,“傻瓜,你处处为她着想,她对你可是毫不留情,你这样毫无底线的善良,我怕你以后还会吃亏。” “在东宫时我才明白一个如玩物的姬妾有多可怜......” 李灏的腿又缠上她,轻咬她的唇,不让她再说下去。 兰儿还想问他,真得不会嫌弃她。 他似看穿她在想什么,翻身压住她,低语道:“我会让你忘了那些过去的事,从今往后你只属于我。” 兰儿闭上眼,错失的过往不可追,唯有珍惜眼下和将来。 又一番勾勾缠缠的温存过后,在他温暖的怀抱中安睡。 梦里繁花飞落,李灏一身白衣飘飘,弹奏古筝;她穿着大红的舞衣,含笑起舞,步若流星。 回眸间相视而笑,含情脉脉。 忽见寒光一闪,满脸是血的香儿手持短刀,飞身刺向李灏,直直的插入心脏,鲜红的血侵红了李灏的一身白衣。 “不要,不要.......”她伸手想要阻止,却惊醒过来。 发觉阿绿正抓着她的手,“繁依姐姐是我,阿绿,你做噩梦了吗?” 为什么美梦到最后总会变成噩梦,清醒过来发现李灏已不在身边。 “阿绿,怎么是你?你和殿下一起饿来幽州。”兰儿坐了起来。 阿绿为她披上棉衣,道:“殿下因想念姐姐,看我服侍过姐姐,便将我带在身边,可以随时询问姐姐的事。” 兰儿反攥住阿绿的手,“阿绿,能在这里见到你太好了。其实我不是什么繁依,叫我兰儿吧” 阿绿有点犯糊涂了,只是声音和以前略微不同,应该是繁依姐姐没错,为何又改个名字叫兰儿? 她虽奇怪,但也没多问,笑说:“好,殿下让我今后还是跟在姐姐身边伺候。” 兰儿环顾帐内,也没看到李灏,问:“殿下呢?” “殿下去太子帐中商量要事,走时说让姐姐多睡会。” 兰儿掀开毯子,下床道:“睡不着了。” 阿绿忙服侍她洗漱更衣,之后又将吃得端了进来。 小米粥、肉包子、土豆丝、红薯尖......兰儿看着只噎口水。 “全是姐姐爱吃的,姐姐尝尝味道如何?小米粥、土豆丝是殿下亲自到火头军的营房里做的。”阿绿羡慕的笑道。 李灏身为皇子还会做这些,兰儿心里又是一阵感动。 一颗真心就摆她的面前,她以前糊里糊涂的毫无察觉,真是笨得要死。 想想自己在这里什么能力都没有,凭着天不怕地不怕的勇气,就想去寻找理想中的自由生活,自己受尽折磨不说,还连累了无辜的人。 她下定决心,以后李灏赶她走,她也不走了。 以后和他同甘共苦,不管前路是吉是凶,哪怕是条绝路死路,她也会陪着他,一生一世。 此时李灏正在太子李泽的军帐中,宁正臣、朱潇、赵彻等将军也都在。 朱潇将军以突厥奸细刺杀李灏为由,提出不能再等,理应主动进攻,将盘踞在云州城外青秀湖草场的突厥军队打回天山以北,解除云州的威胁。 但宁正臣和赵彻都不赞同朱潇的说法,他们围着模拟推演地形的沙盘争论不休。 李灏没有表态,按兰儿说得李沐是希望他们这次惨败,说明李沐并不想李泽借军功稳固太子之位。 看来李沐不仅仅是想控制南楚丰富的资源,还想得到太子之位,甚至皇位。 连自己的亲哥哥都在李沐的算计之中,更何况是他这个同父异母的弟弟。 皇位对他来说向来最遥不可及,他让自己变得强大是想弄清母妃被赐死的真正原因,他从不相信母妃会谋害父皇。 以前他觉得只要多打胜仗,让父皇高兴,就会有帮母妃洗刷冤屈的机会。 可如今他发现他错了,要洗刷母妃的冤屈,要保护想保护的人,没有至高无上的权利是办不到的。 最让他憎恨的是李沐为了皇位,竟如此利用兰儿。 李泽为了守住太子之位,无能到不去保护心爱之人,反自欺欺人的伤害兰儿。 无论他们两人中谁继承了皇位,便是他的死期,到时他连自己的命都保不住,又如何保护兰儿。 皇位对于他来说其实不是想与不想的问题,而是没有退路可言。 “不要争了,五弟你说呢?我军该如何打击突厥人?若再等下去,他们派来的下一个奸细就是要刺杀孤了。”李泽此话一出,帐内安静了下来。 以色侍人终不得长久 李灏指着沙盘道:“三哥,你看我军所在的幽州城有久阳关作为屏障易守难攻,幽州城还是应以防守为主。云州城在幽州城的东北位置,没有任何关碍屏障,一直以来是我军和突厥人争夺的要地,常年战乱,城中百姓早就逃散光了,已是座空城。” 李泽有些听烦了,道:“这些孤早就知道了,五弟有何进攻突厥人的良策,不妨趁今日几位将军都在说来听听。” 李灏拿起沙盘边的小旗子,先将一支插在代表云州城的沙堆上,道:“宁将军领兵五千进入云州城埋伏。” 又将一面小旗子插在代表清秀湖的区域,“本王和赵彻将军领兵一万出幽州城,朝北直接攻打突厥人在青秀湖草原上的营地。但要等到天气再暖和些时,本王派出的人会切断草原上突厥军队与天山腹地王庭的联络,将敌军逼向云州城方向。靠近云州城时本王会给宁将军信号,到时宁将军带兵出城与本王的一万人对突厥军形成合围之势,将其歼灭,将可大大挫伤突厥人的士气。” 朱潇不禁问:“还要等吗?五殿下可有安排末将做些什么?” 李灏将第三面小旗子插在代表幽州城的沙堆上,“三哥和朱潇将军驻守幽州城,防止突厥人趁机掉头反攻幽州。但我军还是得在等些时日。我们的骑射比不上突厥人,草原上还有冰冻未融,对于我军骑马应战不利。” “既已有好的策略,五弟也不要把突厥人想得过于强大。孤认为不可再等,现在又有突厥奸细来刺杀你,正是有借口出兵的时机。”李泽觉得李灏一直让他等,是在拖延,时间一长父皇看不到他的战绩,说不定又把他叫回京城去了。 李灏怀疑的道:“三哥,单凭那刺客用得是突厥人的弯刀,还不能断定就是突厥派来的,请容我再多查些时日。” “刺客的事查还是要查,但出兵的事绝不能再等,孤要亲上战场,五弟你来镇守幽州城。”李泽不能让李灏抢了他的战功,若不亲上战场,此次出来磨练有又何意思。 李灏劝道:“战场上7;150838099433546刀剑无眼,三哥贵为太子,万一有个散失,我如何向父皇交待,还请三哥三思。” 有朱潇率领的一万京郊营的精兵对付突厥那群蛮夷,又有何惧,李泽坚持道:“孤和朱潇将军带兵一万直接攻打青秀湖草原上的突厥军,你和赵彻留守幽州城!就这么定了,无须多议!” 众将见太子李泽心意已决,无人再劝。 李灏只有向李泽建议道:“三哥,这次既然是我军主动出击,就必须快速奇袭。明日宁将军就带五千士兵去云州城埋伏。三哥和朱将军两日内点好兵将,快速出击。这一仗不管胜败,千万不可往青秀山方向追击敌军。青秀山是处隘口,山势陡峭,山底道路狭窄。若突厥人在此处设有伏兵,我军一旦进入,很难逃出。三哥切记不论胜败,打完立刻撤回幽州城,不可恋战。” 李泽听着点了点头。 可一旁的朱潇不以为然,他也是名将之后,熟读兵书,心想若是得胜,岂可不趁胜追击,那会错失将突厥人赶到天山以北的良机。 这一战他若协助太子取胜,不但太子可以在军中立威,他也可以一战成名,成为太子的心腹。 日后太子登基,他的前途将不可限量。 李泽当即下令,大战在即,让各位将领回营准备,随时听命等候调遣。 宁正臣随李灏走出太子营帐后,担心的问:“殿下,太子殿下毫无在边关作战经验,此次亲自出征,老臣以为恐怕十分凶险” 李灏亦知此战胜负难料,无奈叮嘱宁正臣道:“三哥急于求功,不让三哥打一仗,他是不会甘心的,本王也是阻止不了。为今之计,老将军随时配合接应三哥的大军,务保三哥安全回到幽州城。” “老臣明白,胜败乃兵家常事,定全力保护太子殿下安全。”宁正臣抱拳领命离去。 李灏同赵彻回到精兵营中,开始部署在大战时幽州城的防御。 在李灏的大帐中,兰儿精心打扮了一番,等到太阳快落山了,也没看到李灏的人影。 帐内已备好了晚饭,阿绿让她先吃,可她想等李灏回来一起吃。 等着的功夫,她和阿绿先聊着,才知道她走后王府中发生的一些事情。 李灏从南楚回京后,将府中的姬妾全数遣走了。 给了银子房契,够这些姬妾以后安身立命,多余的丫鬟也打发了不少,现在王府里比以前冷清好多。 听阿绿说,李灏其实并不好色,府中有个风月阁,先前是放了不少妻妾,但很少召过谁侍寝,那些姬妾跟守活寡没什么区别。 兰儿问阿绿,姬妾遣散后静娴去了哪里? 阿绿也是摇头不知,她说得这些也是听府中其他人私下谈论才知的。 兰儿不由开始发呆,以前以为他好色,是误会他了? 可他故意让人以为他喜欢美人,沉迷声色犬马,难道是为了掩饰什么? 掩饰野心,他心中想要的也是那高高在上的皇位? 这时帐外的门帘被掀开,有人走了进来,来人是秋霜。 她一身士兵的装束,不认识她的人应该看不出她是个女子,传话道:“殿下说让姑娘今晚自个先用晚饭,殿下在军中与士兵同食同饮。” 兰儿嗯了一声,秋霜正准备退出去。 兰儿叫住她:“秋霜姐姐,谢谢你。” “你不用谢我,还是殿下心里有你,放不下你。”秋霜含笑道。 兰儿起身想拉着她说话,“我是真心感激你的。” 秋霜躲开她,恭敬的道:“真不需要你感激,只求你好好待殿下,不要再让殿下伤心。” 兰儿看着她道:“我会的,不过你也知道我有时候挺糊涂的,还请姐姐时常提点指教。” 秋霜点点头,“这个自然,有什么尽管问我便是。” 她说着顿了一下,深深看了兰儿一眼,道:“其实也不尽然,你心思与我们都不同,将来你会是殿下的贤内助,不过有些事该看开时就得看开些。” 兰儿对她的话似懂非懂,还想问她点什么。 秋霜抱拳道:“来日方长,姑娘好生歇息,殿下和赵将军还等着我,我该回军营了。” 兰儿不便再留她,微微颔首让她去了。 她一走,阿绿羡慕不已的道:“秋霜姐姐虽是女子,但不输给任何男子。要是我也能像秋霜姐姐一样带兵打仗,那该多威风。” 兰儿点了点她的额头,笑道:“等我那天也能领兵打仗了,就把你也训练成个女兵。” 阿绿不以为然,看饭菜都冷了,垂头道:“姐姐得殿下宠爱,只需尽心伺候殿下,何须冒性命之忧上阵杀敌。” 兰儿笑了笑说:“以色侍人终不得长久。阿绿,其实自己的性命不能由别人说了算,不管那人是殿下、太子,甚至皇上。我们虽是女子但不一定要依附夫君,同样可以自立自强,顶上半边天。” 阿绿望着兰儿,心慌的道:“姐姐好不容易回到殿下身边,又想离开殿下?” “哎,我的意思是说只有自强自立,才能时刻陪在殿下身边。就是说如果你将来有个强大的夫君,决不能做攀援的凌霄花,而是要做个橡树,和他一样强大的橡树。这样的爱才能平等长久。” 兰儿看阿绿一脸懵懂的样子,说了她也听不懂,无力的道:“把饭菜热热,殿下今夜不会回来吃饭,我们自个吃吧。” 这话阿绿听懂了,忙将饭菜端了下去。 其实她心里也羡慕秋霜,秋霜虽是李灏的奴婢,却能时刻在他身边。 日后她也要成为他的左膀右臂,与他共担风雨,共享喜悦。 说不出的心痛怜惜 兰儿等到很晚,自个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不知睡到什么时辰,恍惚间感觉有人躺在她身边。 她惊觉的醒过来,攥起拳头,翻身打过去。 却被刚躺下的李灏一把抓住了她的拳头,看着她说:“吵醒你了,今夜在营中与将士们喝了些酒,没熏到你吧?” 兰儿借着床前的烛光,看清是他,顿觉难堪的收回拳头,“殿下,奴婢只是一时惊醒,害怕......” “有本王在,谁也不敢伤害你。”李灏拥紧她,用下巴抵着她的额头,说不出的心痛怜惜,双眼漆黑的像不见底的潭。 兰儿闻到他身上淡淡的酒气混杂着刚沐浴后的暖香,抬头看向他,表情十分认真问:“我一直想问你一件事?” 李灏亦低头看向她,声音竟是从未有过的温存,“问吧。” “其实你笑起来很迷人,为什么总爱绷着脸?”兰儿调皮的笑道,“以后在我面前不许绷着个脸,要像这样笑。” “放肆!”李灏眉头皱着,捏着她的脸,一脸严肃。 兰儿有几分委屈的眨眼道:“可是每次看到你冷冰冰的样子,人家心里好怕。” 李灏生硬的笑了笑,兰儿轻轻点过他的唇,低笑道:“乖。” “磨人的小东西。”李灏故作生气的敲了敲她的额头,“也只有你敢在本王面前如此放肆。” “奴婢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了。”她翻身挪到最里面,背向他,想睡了。 他又贴了过来,在她身后说:“我虽贵为皇子,可从八岁开始就没有了母妃。父皇认定我是天煞孤星,不能留在身边。将我送到这苦寒之地,从不过问,生与死全都在于我自己。为了活下去,为了有一天能有资格洗刷母妃的冤屈。我忍受孤独,克服了所有恐惧,让自己一点点的强大起来。在没有遇到你之前,我都忘了一个人该如何笑......” 兰儿听着鼻子发酸,转身伸手抚摸他的脸,“是你跟我说得,过去的事已经过去了。灏,你不会再孤独,我会陪着你。” “一直陪着?” “嗯,一直,不离不弃。” 他吻了吻她的唇,轻唤:“兰儿。” 她脑中忽然闪过在李泽叫她的情景,感到无比刺心,“只有我们俩时叫我若兰好吗?” “听你说过本名叫丁若兰,这个名字很好听,如山谷中的兰花。” 兰儿依偎在他怀中,“我的真名只有你一个人知道,我父亲起这个名字时,希望我长大后气质如兰。可是我以前在我们那里就像个假小子,一点女孩样都没有。二十五六,连个男朋友都找不到。” “假小子?男朋友?”李灏不解的问。 兰儿不由抠了抠头皮,解释道:“假小子吗?就是你们说的女扮男装。至于男朋友.....男朋友就是,就是男性的好朋友。” 李灏还是不懂,问:“男性好朋友是什么?” “朋友吗就是像你和秦岳、赵彻一样的关系,互相关心、互相帮助。”兰儿看李灏还是一知半解的表情,再也解释不下去了,半睁半闭着眼含糊道,“我困了,想睡了。” “想睡就睡吧。”李灏还是不太明白,自语道,“那就是说秦文、赵彻在你们那里算是我的男朋友?” 兰儿差点笑出声,将笑意强压在喉咙里,哼了两声,装着睡着了。 李灏没再打扰她,不一会她真得进入了梦香。 早起,兰儿不让阿绿动手,亲自为李灏穿好铠甲,有几分得意的拍了拍他胸前的护甲,“殿下,好了。”。 李灏见她不再似以前系个衣带都笨手笨脚,抓着她的手,忍着心痛,笑道:“手上的冻疮好些没,记住每隔两个时辰抹次药。” 兰儿嫌他啰嗦,“知道了,就算我忘了,阿绿也不会忘啊。” 阿绿忙点头道:“殿下放心,奴婢会按时给姑娘抹药。” 李灏捏了捏兰儿的脸颊,拿起佩剑,准备走。 兰儿撒娇的拉住他,问:“军营里有大事要发生吗?” 李灏冷眼看向阿绿,阿绿吓得低头道:“奴婢什么也不知道,没向姑娘传过话。” “你凶什么,是我自己从你的眼神感受到的。”兰儿拉了拉他的胳膊道。 李灏拿她没有办法,带出笑意道:“光凭我的眼神,你就能感觉出来有大事。我悔死了,对你还不够凶,应该让你多惧怕我些。” 兰儿笑了笑,有点担心的问:“到底有什么事?” “太子殿下要亲率大军去攻打突厥人。”李灏说出,看着兰儿的反应。 兰儿惊讶,不敢相信,又是担心,冲口而出,“他亲上战场,不可以!太危险了!他从来没打过仗,他......” 在帐外透进的阳光下,李灏的一双眼明暗交织,渗着寒意。 兰儿发觉说错话了,忙收住,“只是有点关心,关心太子殿下是因为我刚来这里时他也算......” “我已派人时刻保护他。”李灏说完,疾步离去。 兰儿垂头丧气坐在帐内,本来想跟他提学骑马的事,结果又说错话了。 太子竟冒如此大的风险,亲自出征,看来是急需提高在军中的威望。 往深里想是极度忌惮李灏在军中的威望,可仅仅只太子忌惮吗?皇上忌惮李灏吗? 若连皇上也忌惮李灏,最危险的是他,不由觉得李灏好可怜。 从小得不到父爱,想用实力来争取父爱,可换来的却是堤防猜忌。 阿绿笑着将治冻疮的药膏拿着,帮她边抹边说:“从没见过殿下对谁这般温柔体贴过,姐7;150838099433546姐不用担心其他,好好将身体养好,以后添个小殿下,即便殿下有了正妃、侧妃,你的地位也不会低。” 兰儿笑了笑,暂时不去想太子出征的事,看向阿绿,这丫头才十四五岁,就知道内宅争宠了。 “阿绿,你才多大,这争宠的事比我还懂。” 阿绿脸一红,道:“伯父曾也是当官的,官虽不大,但也有几房妻妾。伯父不常在家,就算在家也不会管内宅的事。我寄养在那里,时常会看见妻妾间为了争宠斗来斗去。” 兰儿看阿绿从小被寄养在这种地方,应该也受了不少委屈,拉着她的手道:“我还没想过要与其他人争宠。在我们那里爱一个人必须一心一意,我一心爱他,他也得一心爱我。” “殿下要是做不到一心一意呢?” 太子出征 “那我就和他离婚。” “离婚?”阿绿不明白的问。 兰儿苦笑道:“就是离开他,不要再见到他了。即使见到也不再理他了。” 阿绿吓到了说:“姐姐可不要再逃了。就算殿下以后娶了其他妃嫔,心里还是会有姐姐的。” 兰儿吹了吹手上的药膏,不和阿绿再说这些,阿绿是不会明白的。 她想一直守在李灏身边,可要适应这里的三妻四妾,只怕需要很长时间。 或者根本适应不了,被他的这妃子那妃子扫地出门。 在太子东宫见识过太子的嫔妃们,个个都是名门贵女,她的身份根本就无法逾越那些嫔妃。 有时太子想帮她,也不能直接出面,该受的罚,该吃的亏,都得她自个受着。 太子李泽坐在帐内正位,与将领们谈笑风声,见李灏来了,抬眼笑道:“今日就五弟来迟了,不会是帐中藏着个美人,舍不得起床吧。” 此言一出,帐内一阵大笑,李灏不苟言笑,冷脸道:“昨夜与将士们同饮,多喝了几杯。” 其他将领看他没笑,都不敢再笑,向他行礼,“五殿下。” 他坐到太子左下的位置,问道:“今日宁将军先行带兵出发,可准备妥当?” 宁正臣抱拳,起身向他和太子道:“五千将士已整装待发,只等太子殿下一声令下。” 太子气度威严的命令道:“本帅命宁将军带五千精兵向云州城出发!” “末将领命。”宁正臣领命时瞟了眼李灏,李灏默然颔首,他便领命而去。 这次率兵来幽州,太子李泽是主帅,他手中有皇上钦赐的帅印,也应该由他来调兵谴将。 李泽似已考虑周详,全无疑虑的分派每个将领的职责。 李灏在一旁一言不发,全凭他指挥安排。 所有将领都领命而去,李泽才问他:“五弟觉得这样可还妥当?” 李灏没有异议的道:“三哥气度非凡,指挥若定,弟弟我佩服不已。” 李泽笑道:“待为兄出兵后,幽州城的防守就全靠你了。” “请三哥放心,我定会守好幽州城等三哥得胜而回。”李灏恭敬的垂首道。 李泽踌躇满志的拍了拍他的肩,胜利似乎就在眼前。 李泽率领大军出发之日,铁甲铿锵声撼动了整个幽州城。 站在久阳关上,李灏遥望大军排列绵延,向北行进。 在李灏身边的赵彻不禁担心道:“太子殿下带去的都是京郊营的将士,他们对此处地形并不熟悉,只怕是去送死。” “朱将军也是名将之后,应该会考虑到这点。不需我们操心,现在我们要加强幽州城的防卫。久阳关上要加派士兵,通往北面的城门在这些日子不得开启,不允许有任何人从北门进出!”李灏面无表情的冷声道。 “末将领命。”赵彻赶紧去安排幽州城内的防守和戒严。 兰儿在帐内听到外面山呼般的喊声,好奇的跑到帐外。 阿绿紧跟着她,“姐姐,殿下吩咐过外面天寒地冻,不能让姐姐出帐,万一再受了寒,身体就不好调理了。” “没事,我就看一眼。”兰儿站在帐外,没觉得有多冷,天气已在慢慢回暖。 可除了蓝天白云,什么也看不到,昨夜李灏一夜未回来,为了太子出征的事,他应该也脱不开身。 “发生什么事了?太子殿下是今日带兵出征吗?”她只有问帐外的士兵。 帐外士兵点头道:“五殿下带着留守的将士在久阳关为太子殿下送行。” 兰儿不敢想象在没有枪炮的古代,全靠刀剑,肉身相博的战场该有多么残酷。 她回到帐中,不禁在想若太子胜了,李灏的处境就会很艰难。 这时秋霜抱着一个封好的坛子进来,交给阿绿道:“姑娘,这是殿下派人去京城拿来的一坛蜜饯。” 兰儿看着那坛蜜饯,眼睛一亮,想不到李灏还记得她爱吃这个。 阿绿收下蜜饯,兰儿向秋霜招手,道:“秋霜姐姐,辛苦啦。不如坐下喝口热茶。” 秋霜还是站着没坐,问道:“姑娘这几日住的惯吗?有什么需要的尽管叫阿绿来找我。” “秋霜姐姐可以教我骑马吗?我想学骑马。”兰儿正想着李灏在军中事务繁忙,肯定没空教她,不如让秋霜来教她更好。 秋霜微微一愣,道:“这个是殿下的意思吗?” “秋霜姐姐,你也太过拘谨了,学骑马是小事吧?殿下这么忙这要请示吗?”兰儿就知道她会这样,一点都不能灵活通融。 秋霜看到兰儿现在说话的样子,敢肯定她就是以前的繁依,只有繁依敢这样毫无顾忌的说话。 “姑娘,学骑马可不是小事。你万一磕着碰着伤着,如何向殿下交待?” “交待什么?”李灏掀开帐帘走了进来。 她们全都福身向李灏行礼,李灏进帐坐下,示意她们起身。 阿绿倒上热茶,他不看兰儿,只问秋霜:“刚才你们说什么不好向本王交待?” 兰儿立在边上,斜瞅了他一眼,也不知他是不是还在生气。 秋霜照实答道:“兰儿姑娘想让奴婢教她骑马。” “哦。”李灏还是问秋霜,“她为何要学骑马?” 秋霜摇摇头,心想兰儿就在旁边,殿下为何不直接问她,这两人又在闹别扭? 兰儿咬牙,这人醋劲可真大,小声开口道:“殿下事务繁忙,奴婢也不能总呆在帐中无事可做,不如让秋霜姐姐教奴婢骑马。学会了以后可以和殿下一起驰骋在这茫茫草原上。” 说到最后她都开始抒情了,这个讨厌鬼总该同意吧。 阿绿和秋霜都低着头,忍住笑。 李灏轻咳了两声,喝了口热茶,缓缓对秋霜道:“也好,如今你正好负责教习新兵骑射,顺便也教教她,学会了也好防身。” “是,奴婢遵命。”秋霜领命道。 兰儿高兴的对李灏眨眨眼,又跟秋霜说:“麻烦姐姐也帮我准备一套像你身上穿得衣服。” 李灏微微点头,秋霜说:“好的,奴婢这就去准备,姑娘明7;150838099433546日来新兵营一起学便是。” 说着她退了下去,阿绿也找了个理由和秋霜一起退了出去。 兰儿高兴的要跳起来了,李灏允许她跟秋霜一样打扮成士兵的模样去学骑马! 不是一般女子 她直接坐到李灏的腿上,搂住他的脖子,笑道:“你不生气了?” 李灏捏了捏她的脸颊,“我有什么好生气的。” “我还以为昨日早上我说错话,你瞧气了。” 李灏笑道:“你啊,是该跟着秋霜学点什么,要不整日在帐中胡思乱想。” 兰儿拍了拍他肩上的灰,柔声道:“累不累,要不要换身衣服。” “不用了,我坐坐还得去所有城门巡视一番。”李灏看着她,似乎永远也看不够。 兰儿坐正摸了摸自己的脸,“我脸上有脏东西吗?” 李灏搂紧她,笑着轻轻吻了吻她的额头,7;150838099433546想不到今生还能遇到一个想护其一生的人。 一大清早,兰儿比李灏起得还早,换上普通士兵的衣服,看上去俊秀俏皮。 李灏在一旁瞧着,好笑的道:“到了新兵营学着玩下还可以,不要太勉强了。” 兰儿瞪了瞪他,不以为然的说:“你也太小瞧我了,过几日一定让你刮目相看。” 李灏捏了捏她的脸颊,笑道:“那本王就拭目以待。” 阿绿进到帐中,一身女扮男装的装束,请示道:“殿下,奴婢可陪兰儿姑娘一起去吗?也好有个照应。” 李灏点了点头,命帐外的侍卫护送她们到新兵营。 新兵营在幽州城东门外大营内,侍卫将她们护送到营中的一片空场,已有新兵在练习骑马。 四个一排似在比赛骑马,秋霜挥动着小旗子在旁边看着。 一场赛完后,她再一一指出每个新兵的不足之处。 兰儿站着看了一会,秋霜才发现她来了,暂停了比赛,向她走了过来。 侍卫见秋霜过来接她,便先行告退了。 兰儿眼馋的望着空地上高大的马匹,想着自个是骑白的好还是棕色的好,高兴的问:“姐姐,你看我骑那匹马好呢?今天先学点什么?” “马匹早已为姑娘选好了。”秋霜叫人牵来一匹小马。 兰儿看到那匹白色的小马很失望的道:“你是让我骑这匹马吗?这分明是小孩骑的,又瘦又矮我不要。” “殿下吩咐过要保证姑娘的安全,骑这个马比较安全。姑娘要是不想骑,还是回帐内休息吧。”秋霜的口气没有商量的余地。 看来这里是秋霜说了算,兰儿不好反驳,只有听她的,让她骑小马也好,先找找骑马的感觉呗。 兰儿还想说什么,秋霜不等她说话,就对牵马来的士兵说:“你牵着马,带她在空地周围溜,不要太快,注意安全。” 说完又继续去训练新兵了。 牵马的士兵领命,要扶兰儿上马。 兰儿不要他扶,这么矮的马还用扶吗,她自个就能翻身上马。 士兵牵着马以不快不慢的速度带她在空场周围转圈,阿绿跟在旁边走着。 转了两圈兰儿就感到好无趣,这跟以前在公园骑马做样子照相有什么区别。 可场地中间的新兵比赛马正异常激烈,她也不好意思再去找秋霜。 “你叫什么?也是新兵吗?”兰儿慢慢骑着,问前面牵马的士兵。 牵马的士兵憨憨地笑道:“我叫张富贵,兄弟们都叫我富贵,也不算新兵,比正在学骑马的士兵要强点。” 兰儿漫不经心的问道:“那你已学会骑马射箭了?” “会了,不过还不精。”张德贵回头问她,“这位公子也是新兵吗?还只是来营中玩玩的吧?” 还没等兰儿说话,阿绿抢着道:“我家公子当然是来学骑马的,才不是好玩!” 张富贵眼中似有笑意,说:“公子身体这般单薄,怕是受不了马上的颠簸。” 阿绿气鼓鼓的道:“你们的教头还是女的,都可以骑马射箭,我家公子怎么就不能学呢?” 张富贵牵停了马,一脸敬仰的道:“秋教头可不是一般女子,在战场上能顶几个男的。” 阿绿不服气的还想与他争,兰儿叫住她道:“阿绿,我们是来学骑马的,不是来斗嘴的。” 兰儿又对张富贵笑道:“富贵,你比赛马的新兵还骑得好吗?不如先给我讲讲骑马的一些技巧和要领。” 张富贵继续牵着马溜达,倒是个爽快的直肠子,很是健谈。 说骑马的事说着说着又扯到新兵营里的情况,又说到几个和他要好的新兵的事情。 说来说去骑马的要点没说多少,更扯到了秋霜身上。 他说秋霜是五殿下一手训练出来的,在军中如何威风,长得又美,好多将士都暗地里喜欢她。 但都不敢向她求亲,也不知道她是不是五殿下的女人,五殿下是不是会娶她为妾? 碍于这层关系,将士们也不敢对她有任何妄想。 兰儿听罢笑道:“他可是把个好女子给耽误了。” 张富贵听着不是太懂,摇头说:“不过大家也都明白,只有五殿下才配得上秋教头,向我们这些粗人那配得上秋教头这样文武双全的女子。” 兰儿苦笑了下,没做声。 阿绿气得恨不得跺脚,咕哝道:“乱点鸳鸯谱。” 兰儿示意她别多话,还是多听这个张富贵讲才有意思。 她不由在想,秋霜对她的态度一直保持距离,不冷不热,难道是因为秋霜对李灏有情? 可据她观察,李灏对秋霜似乎没有什么男女之情,大概是当成亲信一般。 如果是这样,秋霜就是单方面喜欢李灏,属于单相思。 这样下去还真会误了秋霜的终身大事,看来她得提醒下李灏,留意为秋霜选个真正配得上她,又能两情相悦的好男儿。 被张富贵带着,虽然只是在新兵营溜了大半天的马,但也从他嘴里了解了些新兵营的情况,骑马的要领也记住了几条,算是有点收获。 她打算明日不用人来牵马,自个骑着这匹小马跑下,不能让秋霜小看她。 要让所有人知道她学骑马是认真的,不是好玩的! 入夜李灏回到帐中,没问她学骑马的事,看她没累着伤着就很满意了。 看他回来了,兰儿才让阿绿将温着的饭菜端了上来。 兰儿伺候他更衣净手,他们便一起坐下吃饭。 李灏先夹了菜往她碗里放,“今日累不累?” 兰儿吃了口饭说:“一点也不累,很有意思很好玩。” 说着她夹了一块肉,放到李灏碗中,“这肉好香,你多吃点。” 她喜欢就他们两个人温馨的吃着饭,时不时注视对方,眼中都是满满的情意。 浓情蜜意 入夜李灏回到帐中,没问她学骑马的事,看她没累着伤着就很满意了。 看他回来,兰儿才让阿绿将温着的饭菜端了上来。 兰儿伺候他更衣净手,他们便一起坐下吃饭。 李灏先夹了菜往她碗里放,“今日累不累?” 她吃了口饭说:“一点也不累,很有意思很好玩。” 说着她夹了一块肉,放到李灏碗中,“这肉好香,你多吃点。” 她喜欢就他们两个人温馨的吃着饭,时不时注视对方,眼中都是满满的情意。 帐外忽有人高声说道:“殿下,太子殿下那边传来军情。” “进帐回话。”李灏放下筷子说道。 帐外的人走入帐内,兰儿抬头一看,来人是赵彻将军。 李灏问道:“太子那边传来军情如何?” 赵彻看了眼兰儿,一时犹豫,不知该不该说。 李灏断然道:“但说无妨,她叫兰儿,不是外人。” 赵彻禀告道:“太子殿下所率大军已到达青秀湖草原。朱将军派了一小队精兵前去突袭,打得突厥人措手不及,歼灭了不少突厥兵,首战告捷。” 李灏听着,沉默了一会,道:“这是好事,赶快派人将捷报传到京城。还有让留守的将士们都知道此捷报,也好鼓舞下幽州城驻守将士们的士气。” 赵彻领命退了出去。 兰儿看李灏的神色一点也不开心,反而有些担忧,又给他夹了些菜。 “太子殿下初战告捷,你也可放心的多吃点。”兰儿笑着道。 李灏微微挑眉,欲言又止的继续吃着饭菜。 兰儿吃了几口,觉得饱了,将碗筷放到一边,看着他,轻声问:“殿下,你心里到底是希望太子殿下这次是胜还是败?” 李灏亦看向她,淡淡的笑道:“我希望他败或胜并不重要。比起我来你更担心他,我要说实话,你会担心难过的。” 兰儿简直要无语,他这吃得哪门子的醋,对他们的感情竟没一点信心。 “我的心里只有你,要关心要担心的人也只有你。” 李灏脸上的神色温和了些许,道:“这次太子必会大败,能活着回来就是万幸。” 兰儿微微一震,“为何如此肯定?” “此次太子出兵不占天时、地利,人和就更谈不上。太子急于求功,他身边的朱将军又过于自以为是,所谓骄兵必败。带兵打仗的几个大忌他们都犯了,绝无得胜可能。” “可刚传来的战报说胜了。” 李灏好笑的道:“这样的小胜,还不如按兵不动。草原辽阔宽广,若没有设好包围圈,就不该主动冒然出击,无异于打草惊蛇。突厥军必会有所防范,四处散开,再想围而歼之就难了。” 兰儿不禁问:“你既然知道此战必败,为何不阻拦太子殿下出兵。岂不是眼睁睁的看着一万将士去送死?” “我想阻拦,但太子不愿听我的。”他看兰儿的眼神似不信,又道,“太子胜了固然会削弱我在军中的威望,可太子败了我同样难辞其咎,父皇照样可以借此来削减我手中的兵权。” 兰儿怔了一怔,原来竟是这样,不管太子此战是胜是败,对李灏都极其不利。 算来算去,还是当今皇上最高明,兰儿只觉胸口闷得慌。 李灏看她忧心忡忡,拉过她的手,“我带你出去走走。” 她点点头,李灏拿了件披风给她披上,将自己的披风拿在手中,揽着她走了出去。 今夜天气清朗,边塞的冷风还是十分刺骨。 李灏披上披风,兰儿仰起头,帮他系好披风领口的缎带。 李灏垂目笑看她,握住她的手,感觉她双手冰凉,“要不要派人回帐拿个手炉?” 兰儿摇摇头,“没事,走走就暖和了。” 李灏笑着把她揽到披风中,两人共衣而行,浓情蜜意,不知不觉走到了久阳关上。 夜空中的繁星异常明净,放眼望去,地上的火把似比天上的星星还多,驻边守军的帐篷一个连一个,望不到边。 看到此情此景,兰儿情不自禁的念到,“秋风吹不尽,总是玉关情。何日平胡虏,良人罢远征。” “没想到你也会吟诗作对。”李灏欣赏的笑道。 兰儿依偎着他,有些伤感的道:“这首诗不是我写得,不过是触景伤情随口念念。一个士兵身后有多少亲人的思念和期盼。若这个世上没有战争该多好!” “总有一天会天下太平的,当大周越来越强大后,邻国皆来朝贡,边境自然会安宁,百姓们才能安居乐业。到时你就可以放心大胆的四处游历,看遍这世间的美景。” “那你呢?会陪着我吗?”兰儿转头问道。 李灏搂紧她道:“我当然会陪着你,怕你习惯了外面的自由,不愿意回到我身边,肯定要跟着你。” 兰儿似乎能看到将来他们如神仙眷侣般的生活,她伸出小拇指,去勾他的小拇指。 他不明所以的望向她。 兰儿笑道:“在我来的地方,勾勾小拇指代表说话要算数,双方郑重的承诺。” 听她这样说,李灏学着她勾紧了小拇指,她拉了拉,说道:“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李灏拥紧她,笑了笑,“放心,既然承诺了,一定会实现。” 兰儿踮起脚,主动在他那好看的唇上,轻轻一吻。 李灏摸了摸自己的嘴唇,痴痴地看着她。 她立刻转身,脸上飞红,甩开他的披风,自个走在前面,“夜深了,该回去了。” 李灏疾步追上她,把她重新揽入披风中,不怀好意的笑道:“今夜可要让你好好暖和暖和。” 兰儿娇嗔道:“你又要欺负人。” “老天啊,刚才可是你在勾引本王。”李灏无辜的笑道。 说着他直接抱起她往回走,后面有跟着的侍卫,迎面还有来巡逻的士兵。 兰儿的脸更红,粉拳轻捶他的胸膛,“快把我放下来。” 李灏邪笑道:“再闹,现在就亲你的。” 兰儿只好一路上老老实实的,任他抱回帐内。 他直接将她放在帐内的桌案上,拉开她的衣带。 兰儿支起身子,主动扯开他的衣衫,抚摸着他赤裸的胸膛,用纤柔的双手解开了他的腰带。 他身体炽热7;150838099433546,眼中充满了柔情蜜意,扣住她的颈项,将她压在桌案上,低头轻吻她。 她热情洋溢的回吻他,迎合他,没有恐惧、没有害怕、不受威胁,只是因为单纯的爱,她想要他,他亦想要她。 早上醒来,心里是满满的幸福,躺在床上她还紧紧搂着李灏的腰,自个整个身体都在他的怀中,只觉贪恋这份温暖,喜欢他的怀抱。 李灏也醒了过来,吻了吻她的肩,“若兰,最好放开我,否则我又想......” 她连忙放开他,尴尬的起身,拉过毯子裹住自己,四处找昨夜的衣裳。 却看到帐内桌案上空空的,地上却一片狼藉,她羞红了脸,准备下床去收拾。 李灏拉住她,披上寝衣,将她用毯子裹严,起身坐到床边挡住她,叫道:“来人!” 阿绿掀开门帘,走入帐内,低头道:“殿下和姑娘起来吗?有何吩咐?” 李灏面色如常的吩咐道:“起了,将帐内收拾下,叫人打桶热水来,本王要沐浴。” “是。”阿绿立刻出去叫人。 李灏转头取笑她道:“昨夜胆子挺大的,这会怎么又害羞了?” 兰儿照着他的背上捶了两下,“讨厌。” 相信他昨夜能感受到她对他的爱也不比他少半分。 兰儿和李灏泡在浴桶里,一动也不敢动。 浴桶与桌案就隔着一道屏风,屏风另一边阿绿带着几个侍卫正在整理。 李灏知道她因害羞不敢动,不敢出声,还故意逗她。 一只手搂着她的腰,一只大手揉捏着她的白嫩饱满,忽而又轻咬她的香肩,弄得她只觉如同触电般,从头到脚一阵战栗,不得不小声叫道:“别闹了,再闹我恼了。” 李灏这才松开她,拂过她的背,“我来帮你洗。” 她本来想说不用,可李灏已不由分说的给她搓背。 这时帐外似有人在找兰儿,阿绿到帐外去问了声,又走到屏风外禀告道:“殿下,秋霜姐姐派人来问,姑娘今日可还要去练骑马?” 兰儿抢着道:“去,当然要去。” 李灏看她紧张的样,忍着笑道:“让来人去回秋霜,兰儿今日晚点过去。” 阿绿回了秋霜派来的人,帐内已收拾妥当,李灏的近身侍卫也都退了出去。 兰儿扶着浴桶边沿站了起来,“不洗了,你自个慢慢洗,我要去练骑马。” 慌着要自己爬出浴桶,李灏笑看她道:“等等,别摔着,让阿绿来服侍你更衣。” “奴婢在。”阿绿忙走到屏风内,将兰儿扶出浴桶,为她裹上干净的棉布,将她身上的水吸干。 她赶紧到屏风外,让阿绿为她更衣梳妆。 李灏还泡在浴桶里,悠悠的道:“急什么,要不睡会再去,昨夜你可累坏了。” 阿绿正在对着镜子为兰儿梳头,听到这话脸也憋红了,兰儿脸色更是通红,“别理他,帮我束个发髻就行了,还是穿昨日那套士兵的衣服。” 阿绿不作声的给她梳好头,换上衣服,才隔着屏风禀告道:“殿下,奴婢陪姑娘去了。” 李灏嗯了一声,道:“还是找侍卫送下你们,再叫个侍卫进来伺候本王更衣。” 阿绿应声和兰儿走到帐外,按李灏的意思跟一个近身侍卫交待了下。 疾风啊疾风 到新兵营的训练场时,太阳明晃晃的,照的人眼发花。 训练场上已无人在练骑马,而是在练射箭。 张富贵看她来了,牵着那匹小白马,走到她跟前,憨笑问道:“兰公子今日来得好晚。” 兰儿自个牵住马,道:“有点事耽搁了,今日你不用牵马,让我自个骑下。” 说着她自个翻身上马,正在教士兵射箭的秋霜朝她看了一眼,又继续在教导新兵。 她看秋霜拿过一个新兵手中的弓箭,亲自示范,连射三箭,每箭都正中红心。 顿时响起一片欢呼声,就连阿绿都伸长了脖子看得目不转睛,直叫好! 张富贵得意的说:“秋教头的箭术可不是吹的,在战场上对准敌人一箭一个,箭无虚发。” 阿绿收起兴奋的表情,瞪了他一眼,道:“还用你说,我们自己又不是没长眼睛,自个会看。” 张富贵不敢看她,低头嘀咕了一句。 兰儿心想等学会了马术,再向秋霜讨教箭术,夹紧马腹,自个骑马跑了起来。 张富贵赶紧追着她喊:“夹紧马腹,拉好缰绳!兰公子千万要坐稳啊!” 这么矮的马,还怕摔着吗?她一手拉着缰绳,一手向后拍打马背,让马跑得更快些。 小白马越跑越快,兰儿感觉有些控制不住缰绳了,想让小马停下来,却停不下来。 她越是用力拉缰绳,小白马越是拼命的乱跑。 小马忽然改变方向,往训练场中间跑去,练习射箭的新兵一时没反应过来,有的箭已离弦,射了出去。 兰儿看到向她飞来的几支羽箭,感到避让不及,发生尖叫声。 不知何时秋霜已飞身扑了过来,将她从马上扑倒在地,几支羽箭射在靶上,箭尾还在微颤。 秋霜示意新兵们停止练习,将兰儿带到边上。 兰儿只觉有惊无险,周身发软,冷汗已湿透了里面的衣衫。 秋霜松开她,对跑过来的张富贵吼道:“你是怎么带着这位贵人骑马的,万一有什么闪失,你的十个脑袋也不够砍!” 张富贵带着哭腔道:“秋教头,兰公子执意要自个骑马,我也拦不住啊。” “这个不能怪他,是我心急了点。”兰儿缓过一口气道。 秋霜严厉的道:“刚才多危险,不管如何他也有责任。来人!将张富贵带下去打二十军棍......” “且慢!”兰儿阻止道,“秋教头要打就打我,这全是我自个的责任!” 秋霜横了她一眼,道:“杖打你?殿下会很心疼的。你是真不明白,还是假不明白,如今你是殿下身边的宠姬,想怎么闹着玩,都没人敢管,可他们不一样,有朝一日会上阵杀敌,若不练好本事就是去送死......” “我不是闹着玩!来这里学骑马是认真的!请秋教头一视同仁,跟训练新兵一样训练我。”兰儿正色道,“我不要做个依靠殿下的花瓶,而要做与他并肩驰骋的人!” “我也是认真的,你先学会骑这匹小马再说。”秋霜正视她道,“明日你要比其他新兵来得更早,我才有空亲自教你骑马。” “一言为定。”兰儿坚定的道。 秋霜不再看她,对张富贵道:“今日还是由你来看着兰公子骑马。” 张富贵松了口气,忙去牵住马,这意思是不用挨打了。 刚听她们的对话,这位兰公子分明是五殿下身边的姬妾,是个女子,难怪身材娇小,样貌这么清秀。 他又瞟了眼,正跑过来的阿绿,想来应该是这个兰公子身边的侍女,也是个女子,莫名心跳加快,再不敢多看阿绿了。 接下来的日子,李灏忙于关注太子大军在草原上的战况,以及幽州城的军务。 兰儿在新兵营训练时听闻有一小股突厥军在北门外袭扰,昼伏夜出,令在北门夜间驻守巡逻的士兵伤亡了不少。 李灏忙得很少有空回大帐中歇息。 兰儿正好趁这段时间,在新兵营训练场努力学习骑马。 现在她完全可以掌控小白马了,自个骑着随便7;150838099433546跑都没什么问题。 秋霜答应再教她骑高大的战马,还有骑马作战的一些技能。 按秋霜教的,这几日她经常和小白马说话,喂它吃饲料,抚摸它的鬃毛,和它还真是有了感情,它变得听话多了。 今日骑完马,她还有点舍不得小白马,留在马厩喂它。 阿绿抱来了一堆干草,兰儿和她一起将干草放入马槽内。 小白马一边吃,她一边摸着它的头,不知什么时候秋霜也走了过来。 秋霜也摸了摸小白马的头,提议道:“这匹马其实是殿下送给你的,还没取名,你是它的主人,你给它取个名字吧。” 啊,原来是李灏给她挑的,是说整个马厩里都是高大的战马,怎么会偏偏有个小不点的马混在里面。 秋霜看她没做声,又道:“你别看它现在还是小马,长大后可是一匹名贵的战马。它是河曲一带神马的后代,一生只认定一个主人。” 兰儿睁大了眼,盯着小白马,这么名贵的马到底取个什么名字好呢,可脑子里冒出来的都是宠物狗的名字:贝贝、多多、欢欢、小白......不行不行,这些名字都太配不上它了吧。 古代的名马都叫什么来着,赤兔、乌骓......好像这些马的主人下场都很惨,还是得起个吉利的名字。 秋霜看她还没想好,道:“叫白风如何?” 兰儿摇摇头,“全身雪白的马叫什么好呢?白风好是好,就是不够有气势。不如叫疾风吧?疾速的疾与吉利的吉同音,名字也吉利。” 秋霜笑道:“这个名字甚好。” 兰儿对小白马笑道:“疾风啊疾风,你可以喜欢这个名字。” 入夜,李灏还没回帐。 兰儿一个人在帐中还想着这几日学得马术技巧,等她学好了骑马射箭,就可以和李灏在军营中同出同进,做他的副手那该多好。 阿绿给她端来调理身体的汤药,犹犹豫豫的道:“姐姐,看你的马术每日都长进的好快,我可不可以也跟着你学骑马?” “当然可以。”兰儿鼓励她道,“每日看你在一旁闲着,我早有此意,就是怕你自个不愿意。” 阿绿高兴的道:“我真得也可以学吗?” “嗯,明日我就和秋霜说下,你和大家一起学,不要害怕,放开胆子去学。” “谢谢姐姐。”阿绿见兰儿端起汤药,捏着鼻子才喝下去,忙拿了一碟蜜饯过来。 兰儿抢过蜜饯,连吃了几个,才缓过来,道:“从小到大还没喝过这么苦的药。” 阿绿笑道:“姐姐,良药苦口。今夜殿下只怕也不会回来了,先伺候姐姐睡下吧。” 古代人没有电视、电脑、手机,每天恨不得天一黑就要睡觉,对于她这个以前经常熬夜的夜猫子真是受不了。 她还不想睡,对阿绿道:“你到秋霜,或是赵彻将军那里去问问,看看现在殿下在何处?这几日都没回帐,累了在哪里歇的?” “好的,我这就去。”阿绿点头,出帐去问去了。 你不该来这里 兰儿斜靠在椅子上看书,一个人静下来时只觉有些想李灏。 大将军、南楚王不是好当的,忙起来脚不沾地,连回帐歇息片刻的时间都没有。 本以来阿绿还得会才能回来,可只一盏茶的功夫,阿绿就慌慌张张的跑了回来。 兰儿放下手中的书,坐正道:“出什么事了吗?是殿下他出事了?” 阿绿禀道:“姐姐,我刚走到赵将军的帐前,听帐外的士兵说赵将军不在帐内。今夜赵将军随殿下带兵在北门外设下埋伏,此刻正在与来夜袭的突厥人交战。原先以为有一小股突厥人,可今夜正面交锋,才发现在北门外的突厥军至少有上千人。而殿下在北门外只带了两百人,赵将军帐外的士兵已接到命令要前去支援。” 兰儿心中一惊,难道李灏会有危险,“阿绿,我们去北门看看。” “姐姐不能去,不如就在帐中等消息。”阿绿劝道。 兰儿拿起披风披上,边往帐外走去边道:“到了北门附近可以随时了解战况,坐在这里,谁会为我们传递消息!” 帐外的侍卫见她们匆忙地7;150838099433546朝北门去,只有跟着保护,殿下只吩咐过他们保护帐内的兰儿姑娘,并未说要限制兰儿姑娘的自由。 到了北门附近,火把通明,城门内站着好多准备出去支援的士兵。 兰儿越靠近城门,越能听清城外的厮杀声。 城门上站着成排的弓箭手,正在朝城外方向射箭。 护送她们的侍卫拦住她们道:“姑娘不可再往前了,快回殿下的大帐,这里危险。” “让开!我想在这里等着殿下,谁敢拦我!”兰儿怒道。 李灏在城外拼杀,她怎可呆坐帐中。若李灏不幸战死,她活在这里还有何意义,不如从这城门上一跃而下,与他生死相随。 两个侍卫见此情景,不敢再劝,只有护在她左右。 她焦急的又往城门方向靠近了些许,站在能听到城门下士兵传令的地方。 也不知等了多久,城门上的将领对城门下的士兵大喊:“殿下要退回城内,准备迎战!” 城门缓缓开启,涌进来数百服饰完全不同的士兵,两边士兵立刻激战起来。 城门上的弓箭手将箭头朝向城门内,一时箭如雨下。 侍卫护着兰儿往后退,“姑娘,危险!” 兰儿只退了几步,终于看到李灏骑着一匹赤色的高大战马退到了城内。 城门上的将领看五殿下已退到城内,即刻命令关闭城门。 此时两军已是近身混战,弓箭手也不再射箭,以免误伤自己人。 被关到城门内的突厥军已无法再逃走,只有拼死一搏,但已被大周士兵团团围住。 好似瓮中捉鳖,李灏气势泰然横扫突厥士兵。 这些突厥士兵自知打不过放下兵刃纷纷投降,李灏冷然的对赵彻做了个杀的手势,便骑马穿过士兵。 兰儿看到他身后投降的突厥士兵全数被屠,一时间哀号声四起。 她不忍再看,转身准备回大帐,却听到身后有人叫住她,“胡闹,谁让你跑到这里来的?” 听声音她就是知道是李灏,她站着未动,李灏已骑着马拦在了她前面。 兰儿尽量不去想俘虏被杀的事,对他笑道:“奴婢担心殿下,心神不宁,只有在这里等着殿下,心才稍安点。” 李灏眼含怒,伸手扯住她的腰间,生生将她拽上了马。 兰儿坐在他前面还有点晃,李灏拉着缰绳扶稳她,冷冷的问:“这几日骑马学得有点长进了吗?” “已可以骑着你送的小白马跑几圈了。”兰儿靠着他的胸膛,让自个坐稳道,“对了,那匹小白马我给起了名字,叫疾风,你看好听吗?” “疾风,不错。”李灏贴在她身后问,“这几日有想我吗?” “没有,不过有点担心你。”兰儿言不由衷的道。 李灏加快速度,策马往大帐方向,“磨人的小东西,以后再不许跑到战场上来找我!” 兰儿心想,以后还希望能和他一起上战场,可今夜只是远远看着,就被残酷血腥的厮杀震撼了。 回到帐中,她才发现李灏红色的披风和铠甲上沾满了血渍,那些血渍已渐渐凝固,却触目惊心。 “受伤没?”兰儿急着查看他身上有没有伤。 李灏拉住她,总算有了笑容,说:“没有。” “没受伤就好,很累吧,今夜好好歇下。”兰儿解下他的披风,让人准备热水。 李灏笑道:“娘子,真是我的好娘子。” 兰儿娇笑道:“谁是你的娘子。奴婢可不配做殿下的妻子。” 李灏将她圈住,一笑道:“你明知我的心意,还故意气我。本王说配得上便配得上,其他人说了都不算。” “要是将来皇上为你指婚也不算吗?”兰儿倚着他的胸膛悠悠的问。 李灏用修长的手指抚过她的背,“其他人都是摆设,我的心永远在你这里。” “哦。”兰儿又不禁问:“适才那些突厥兵都投降了,为何你还下令把他们全杀了。不是应该善待战俘吗?” 李灏推开她,脸色冷了下来,“我与突厥人多次交手,他们喜欢诈降。就算投降了也不会真心归顺,留下是祸患。” 兰儿没再说什么,只觉耳边似能听到那些突厥兵的哀嚎声。 李灏捏住兰儿的双肩,直视她,“战争就是这样,没有仁慈可言。你不该自个跑到北门去。” 兰儿低下头,像个孩子般撅着嘴道:“人家也是担心你。” 其实她心里想说,你是我留在这里唯一的理由,若连你也失去了,我还能在这里活下去吗? 可这话她始终没说出来,自己都有点吃惊,她对他的爱如此之深。 热水已备好,兰儿忙去取来这几日闲来无事,去军医那里挑的几味香草。 将薄荷、兰草放入浴桶中,搅了搅浴桶中的热水,有香气浮动。 朝他招了招手,“快来闻闻,是不是可以缓解疲劳?” 李灏走过来慵然一笑,“共浴?” 兰儿横了他一眼,一边帮他褪去铠甲,一边道:“我才不要。再胡说,我让阿绿来伺候你沐浴。” “放心,我今夜可是有心也无力。”李灏缓缓浸入浴桶,靠在边沿,闭上眼,舒解着周身疲惫。 触目惊心 月光透帘而入,均匀地洒在他露在外面的肩背上,似在他古铜色的肌肤上镀了层光晕。 兰儿在一旁缓缓将热水舀起,淋在他的前胸后背,注视着他安静的面庞。 长长的睫毛,挺秀的鼻梁,谁会想到这般英俊到妖冶的皇子,会是战场上所向披靡的大将军。 李灏伸手抓过她手中的舀子,“看够了没?在看下去水都冷了。” 兰儿回过神来,忙红着脸站到后面为他搓背,李灏不由暗暗发笑。 她总是能让他轻易的放松下来,忘了自个才经历了一场险些丧命的大战。 这一夜,李灏睡得很沉。 兰儿却梦见一个人走在尸横片野、血流成河的荒野中,害怕的想要快些逃出这片荒野。 不经意间被尸体绊了一下,看到地上死得全是突厥的士兵,怎么走也走不出去。 忽然看到前方有人骑着一匹战马,骑马的人正是李灏,他在叫她。 她拼命的朝他跑过去,却总是隔着一段距离,慌乱中脚下一绊跌倒在地。 当她想爬起来时,赫然看到李泽满脸是血的躺在她眼前。 以为李泽已死了,她伸出手去探他的鼻息,他忽然睁大眼,眼角还在流血,伸出一只沾满鲜血的手臂,拉住她的袖子,“繁依,救我......” 兰儿一下惊醒过来,全身已汗湿,还好只是个梦。 看身边的李灏还在熟睡,兰儿轻轻起身,喝了口水。 将用来透气的窗帘掀开一角,天才刚刚有点亮,只觉冷风吹到脸上,舒服了些。 忽然间察觉外面有个黑影一闪而过。 “若兰。”李灏在迷迷糊糊中喊她。 她忙回头应道:“在喝水。”李灏一翻身又睡了。 兰儿再看向帘子外,什么人都没有了,难道是她眼花产生了错觉。 她放下帘子又躺到李灏身边,紧紧抱着他,内心安定了下来。 次日清早,李灏还在梳洗,赵彻已在外面候着。 兰儿送他走时,看赵彻的神色,似有要紧的事要禀告,但没当着她的面说。 他们走后,兰儿隐隐觉得是太子去打突厥的大军出事了。 昨夜梦到李泽倒在血泊中就是一种不祥的预感,可李灏并不喜欢她打听这些,她便什么也不问。 她带阿绿去到新兵营,才发现今日没有新兵操练。 新兵一早都被派到北门去了,昨夜北门因战一片狼藉,让这些新兵去清扫战场。 兰儿一想到昨夜的杀戮,便不再想去北门。 她自个慢慢骑着疾风在新兵营四周转着,阿绿在训练场旁边试着拿起一把弓箭,在那里试着比划。 北边再严寒,也挡不住春天的脚步,阳光照在身上暖暖的,她看到不远处的树林,已有含苞待放的玉兰花。 她骑着疾风,加快速度跑进树林里,阳光透光层叠的树叶,有无数的细碎金色光斑洒落在树林里的每个角落。 到了开着玉兰花的树下,兰儿翻身下马,想摘下最低的树枝上的白色玉兰花。 她踮起脚,拉扯着树枝,费了好大劲,才摘到一朵玉兰花。 正高兴的欣赏着,忽然感到这树林里还有人,她不由警惕的叫道:“阿绿!是你吗?” 可没有任何回应,一时树林里静的出奇,她能听到有人在喘着粗气的声音,“谁?是谁躲在这里?快出来!” 还是没有人回应她,她有点害怕的赶紧上马,只见白玉兰树旁边的一棵大树后,有个人坐着倒在了地上。 兰儿只看到这人的背面,看他身上的服饰像是突厥士兵。 想来刚才这人是背靠着玉兰花树旁边的这个大树坐着在,应该是支撑不住的晕过去了,才会倒下来。 兰儿本想立刻离开这里去叫人,但想到他倒在树下也不知是死是活,一旦叫人过来,就算他还活着,也是必死无疑。 她又从马上下来,缓缓走到那个突厥士兵身旁,蹲下来,试了试他的鼻息,还有气。 使劲将他扶正,发现他的一只手死死捂着胸口。 兰儿扒开他的手,不由倒吸了口凉气,他胸口受了刀伤,还在往外沁血。 一时间她脑袋一片空白,遇到这样受伤的情况该如何处理,努力回想以前学过的急救知识。 止血、包扎、消炎......可她身边什么也没有,怎么办,怎么办? 兰儿想了想,解下突厥士兵身上的腰带,绑紧他胸口受伤的地方,希望能止住血。 她又取下挂着疾风身上的水囊,给那士兵喂了几口水,然后不停的叫他,“醒醒,醒醒,还能坚持下吗?” 那士兵终于转醒过来,看到她,眼中充斥着敌意,习惯性的想去拿武器。 兰儿按住他,友善的笑道:“别怕,我不会伤你。你伤得不轻,先靠在这树下,这水囊给你。我这就去想办法弄点吃得和消炎药来,你在这里等着。” 说着她起身准备快点去找药,那突厥士兵眼中的敌意少了些,问:“你是谁?你是大周士兵为什么要救我。” 兰儿诧异于这个突厥士兵会说汉话,不过仔细看他,浅褐色的眼珠,接近琥铂色,比汉人的眼珠眼色浅多了,应该是突厥士兵没错。 “你不用管我是谁,我只是觉得每个生命都是应该珍惜的。”兰儿骑上疾风,赶紧跑出这片树林,见阿绿正在新兵营附近找她。 “姐姐,你骑马跑哪里去了?害我好找。” 兰儿下马,将疾风栓好,像什么事也没发生一样,笑道:“看那边树林有玉兰花,我去摘了一朵。” 阿绿奇怪的问:“姐姐摘得花呢?” 兰儿这才发现刚才摘到得花,因遇到那个受伤的突厥士兵,竟掉在了树林里。 “应该是骑马时弄丢了。阿绿,今日也不用训练,我们一起军医那里,看有没有好的金创药,拿些备在大帐中,万一殿下受了什么伤,也可以及时用上。” 阿绿点点头,随她一起到军医的帐中。 兰儿同阿绿走到军医帐外附近,就听到一片呻吟声。7;150838099433546 她们看到军医的营帐外横七竖八躺着好些受伤的士兵,军医和几个来帮忙的士兵都帮着照顾伤员。 兰儿看着这些伤员的伤情只觉触目惊心,这里的医疗技术太落后,没有好的止痛药,没有先进的手术室,全靠伤兵自己挨着。 累得满头大汗 军医正忙着给个伤员换药,兰儿只有等在一边,看他换完药,才问:“林大夫,这里有没有止血消肿的药,例如金创药之类的?” 林大夫看了她一眼,“五殿下昨夜也受伤了吗?伤在哪里,需要老夫去为他看看吗?” 兰儿摇头道:“没有,没有,只是想备点金创药。” “姑娘,刚打完仗伤兵多,我帐内的金创药也快不够用了。殿下既然没受伤,能不能缓缓再备。”林大夫为难的道。 兰儿看这情形,确实也不好意思拿这里有限的金创药,只好另想办法。 可再不用药为树林里的那个突厥士兵治疗,也许他会死的,她无奈的再想该怎么办。 对了,平时吃得盐有消炎效果,去找做饭的火夫要些盐。 “姑娘,等等。”林大夫叫住她,“帐内有些刚采的止血消肿的草药,还来不及捣碎配制金创药。你要有急用可以拿点去,要有受伤的地方嚼烂敷上,也能有些疗效。” 兰儿忙点头,林大夫带她入帐中,把刚摘得叶子和草给了点她。 用这些草药再加上盐,应该能缓解伤口的流血肿胀情况。 她让阿绿留在军医帐外,帮忙照顾这些伤兵。 自个跑到火夫那里要了些盐巴,又回到大帐中,盛了杯水,将盐化在水中,用布条浸满盐水,还用空的水囊灌满了干净的盐水 她将点心、草药和浸满盐水的布条用油纸包好,又跑到马厩,骑上疾风,跑回树林,已是满头大汗。 见那受伤的突厥兵已将水囊里的水喝完,靠在树干上,闭着眼,表情十分痛苦的样子。 幸好还没死,兰儿蹲在他身边直接扯开他上身的铠甲衣服,受伤位置的刀口呈现在眼前。 不是那种划过的长条刀口,而是刀尖戳上去,剜出得口子,好在口子还不算太深。 她不忍直视的闭上眼,幸好她以前学考古,也学过些人体构造知识,但他们研究考古面对的都是骨头碎片和干尸。 和治疗有血有肉的活人还是有很大区别,现在也只有死马当活马医。 她睁开眼,拿出湿润的布条,“先用盐水清洗下你的伤口,会很疼,忍着点。” 突厥士兵看她的眼色虚弱又不放心,但也无力阻止她。 她用带来的两根布条,擦洗他的伤口。 虽然很疼,他只是咬着牙,没喊出声。 兰儿总算将伤口周围的血污擦干净了,赶紧拿出草药,放在口里用力嚼烂,然后吐出来,直接敷在他的伤口上。 看她从口里吐出的草药,他眼神带着嫌弃,可又痛的发不出声。 “你就将就下吧,能找到止血的草药已经不错了。你说你们突厥人有那么大的草原可以放牧多好,为什么老是要来侵扰大周边境,挑起战争死得不仅仅是你们突厥人,还有我们大周士兵也有死伤。难道就不能和平相处吗?” 兰儿说完又将一把草药塞进嘴里,嚼烂后再吐出来,继续往他伤口上敷。 就这样嚼了吐,吐了嚼,来回四五次,总算将带来的草药全敷在了他的伤口上。 发现忘了多带些包扎用的布条,想到袖子里的丝帕,忙抽出来,先贴住他伤口上的草药。 又看他烂了的衣服边缘还算干净,便撕成了布条,绕过他背后,将他的伤口牢牢的包扎好。 做完这一切,她已累得气喘吁吁,坐在地上擦了擦脸上的汗。 突厥士兵那双狭长深邃的眼睛一直看着兰儿,像看出了什么,又像什么也没看到7;150838099433546,淡淡的说了声:“谢谢。” 兰儿将带来的点心和水囊交给他,“这水壶里是盐水,喝了对你的伤口有好处。我只能帮你这些了,能不能活着出城,回到突厥的家里,就看你自己了。” “你叫什么?”突厥士兵脸色苍白,忍着痛问。 “他们都叫我兰公子。要能回到家中,别在出来当兵打仗了,好好的侍奉父母,照顾妻儿。”兰儿站起来,看时辰也不早了,要是让李灏发现了,这个突厥士兵就是白救的。 突厥士兵闭上眼,似记住了,“我叫古斯。” 古斯?这个名字像外国人的名字,她读过的史书上说过突厥人是土耳其人的祖先。 突厥人在南北朝时期打败了柔然,成为了草原上的霸主。 再过几个世纪突厥人灭亡后,就分散到中亚西亚地区,现代好多西亚中亚人的祖先是突厥人。 所以她穿越后所处的时代难道是南北朝时期? 她再看那突厥士兵已似昏似睡,脸色更显苍白。 兰儿骑上疾风,想着只有再找合适的时候来看他,只要他不暴露,暂时不会有性命之忧。 她骑着疾风直奔军医的营帐,快到时,在马上远远看到李灏也在军医帐外的空地上。 兰儿拴好马,走了过去,见李灏一边安抚伤兵,一边对跟随他的将领叙话,处理的有条不紊,一派大将之风。 阿绿也在一旁给伤兵喂水,像个耐心的护士。 李灏正向阿绿投去赞许的目光,兰儿悄悄的走到他身后,拍了拍他的肩,故意粗着嗓子道:“殿下也来了。” 李灏回头敲了下她的额头,“让阿绿在这里照顾,你自个骑着疾风跑哪里去了?” “我看到血就有点头晕,骑马出去转了圈。”兰儿笑道,大方的搂住他,一副要撒娇的样子。 旁边的将领、伤兵、连同军医都尴尬的含笑看向别处。 李灏微微挑眉,不在乎的低头邪笑着,想吻她。 她忽然意识到这是古代,不可以大庭广众下卿卿我我,红着脸的用手挡住他的唇,松开他,道:“不好意思,我忘了,你们这里即使是夫妻,男女之前在人前也要保持距离。” “你啊,什么时候守过规矩。”李灏笑着捏了捏她的脸,转头又继续去查看下一个士兵的伤势。 兰儿见他没有责怪她的意思,也没发现她去树林,便若无其事的同阿绿一起照顾受伤的士兵。 她还去给军医提了些建议,为受伤士兵备些盐水,手脚骨折的士兵可以用粗树枝固定受伤关节等等。 把自己知道的一点现代医学常识,全都说给了军医听。 军医听她说着,有的地方点头表示同意,有的地方像从未听说过,但听她细细解释,又觉得很有道理。 李灏看过所有伤兵,示意她可以走了。 她这才带着阿绿,随李灏一起回到大帐。 长夜太短 她正要和阿绿到屏风后更衣,李灏无意间看到她袖口上有血渍,关心的问:“你的手受伤了?7;150838099433546” 兰儿也才注意到,想来是帮突厥士兵古斯清理伤口时沾上的,她笑了笑道:“没有,一定是刚才照顾伤兵时沾上的。” 李灏放下心来卸下盔甲,兰儿到屏风后去更衣。 夜里他们靠在一起,秉烛看书,兰儿不禁有些困了,伸了个懒腰。 李灏放下书,揽住她,“明日我要离开幽州城一段日子。” 兰儿瞌睡全无,感到突然的问:“你离开了幽州城,谁来带领士兵们驻守?” “赵彻留在这里暂代我统领幽州的驻军,我会将秋霜留在你身边保护你的安全。” 李灏已做好了安排,看来明日他非走不可。 兰儿紧紧抱住他,生怕会失去他,“不许走,不许你离开幽州城,要走带着我一起走!” “听话,在这里乖乖等着我,我很快会回来的。”李灏拍拍她的背道。 兰儿不信,哭着道:“你骗人,在这里呆着好好的,你为什么要离开些日子?何况太子领兵还未回来......” “三哥出事了,他带大军追击突厥人到青秀山隘口,中了突厥人的埋伏,我军死伤无数。如今三哥下落不明,是生是死也不清楚。宁老将军派人快马加鞭传来战报,让我带兵去青秀山支援,看能否救回三哥。” 兰儿听着都忘了哭,李泽果然是出事了,李灏擦去她脸上的泪,无奈的道:“这次我非去不可,原想宁将军至少能保护三哥全身而退。没想到战事比预想的还要糟。” “可你要带兵出了幽州城也会有危险。”兰儿担心的道。 李灏抬起她的下巴,看她这么在乎他的样子,心里酸酸的。 难怪史书上常说什么,英雄难过美人关、英雄气短儿女情长......以前他总以为这种的事绝不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可他现在的体会是那样的真切,摸过她的长发,道:“我会平安回来的,我还要惩治害你的四哥,还要带你去南楚找邑离解除你身上的毒、还要陪你游遍大周的大好河山......我们还有好多的事没做,所以我一定不会有事。” 兰儿紧缩的心稍微松了点,勉强笑了笑,“嗯,一定要平安回来,我等你。” 李灏捏了捏她的脸颊,“傻丫头,不用担心,照顾好自己。继续跟秋霜学骑马,等我回来时你就应该会骑着战马和我一起飞奔。” 兰儿点点头,将脸埋在他的胸前,暂时忘却了心中的不安。 只觉长夜太短,缱倦缠绵的温存散去后,黎明已悄然而至。 站在久阳关上,关外草原已是一片嫩绿。 兰儿望着李灏带兵远去的身影,逐渐消失在茫茫草原上。 “殿下已走远,我们该回去了。”秋霜首先转身对赵彻道,“殿下说过北门的防守还是不能松懈。赵将军,你先行去北门,我将兰儿姑娘送到帐中再来找你。” 赵彻颔首带着其他将领走了。 秋霜又对兰儿道:“姑娘今日先回帐中歇息,明日再练习骑马。殿下刚走,怕幽州城中军心不稳,我和赵将军也不敢有丝毫松懈。” 兰儿明白的点头道:“秋霜姐姐,你去忙吧。我自个回大帐,这里离大帐也没多远。有阿绿陪着我,大帐外也有殿下的两名贴身侍卫保护。” 秋霜和她刚走下久阳关,新兵营的张富贵前来禀告,敌军的尸体都已清理完毕,问秋霜如何处置? 兰儿给了个秋霜先回去了的眼色,便自个往大帐方向走去。 秋霜没有执意送她,先随张富贵去处理敌军的尸体。 兰儿走在回去的路上,不由想到昨日在树林里的救得那个突厥士兵,不知道那士兵现在怎么样了? 她正若有所思,突然有个士兵迎面撞了她一下,还没看清那士兵的长相,那士兵与她擦肩时将什么硬塞在她手中,小声道:“四殿下给你的。” 兰儿楞了一下,在这军营里也有李沐的人吗? 她还想在问一句,那突然冒出的士兵已混迹到一队巡逻的士兵中,一时分辨不是出谁是谁。 心中不安的情绪越来越浓,她看了眼手中的东西,是个用布包好的小匣子。 里面一定是每隔一段时间必服的解药,上次给解药时让她完成的任务,她虽没刻意去完成什么,李沐还是得到了想要的结果。 难道太子兵败的事李沐也知道了,她也回到了李灏身边,一切的一切似乎都在李沐的掌控中。 兰儿想想就觉得可怕,浑身的筋骨中似有千万只蚂蚁在爬,毒虫在咬,那生不如死的痛苦又在侵袭她。 她加快脚步,赶紧回到大帐。 阿绿正在帐中做日常打理,见兰儿回到了,放下手中的拂尘,看她的脸色不好,问道:“姐姐送殿下出关了吗?姐姐你还好吧。” 兰儿似很累的扶着椅背坐下,道:“还好,快去给我打些水来洗脸。” 阿绿忙去打水,兰儿见阿绿一走,立刻扯开包着匣子的布,打开匣子,将一大颗黑色药丸吞到嘴里,又倒了杯茶水,咽了下去。 她喝了两口水,努力让自己平复下来,再看匣子里还有张字条。 字条上写着,“离开五弟,进宫侍奉父皇。” 兰儿忍无可忍的将字条撕了个粉碎,无声无息的落下泪。 李沐简直是无耻之极,她不会再受控制,相信等李灏回来一定会有办法解除这身上的毒。 阿绿打好水进来,却看到兰儿哭了,以为是因为与殿下离别而伤心,安慰她道:“殿下身经百战,一定会平安无事的回来,姐姐不要太担心。” 她忍住泪,洗了把脸,又让阿绿帮她换上士兵的装束,说是想自个骑着疾风散散心。 走时不让阿绿和侍卫跟着,独自骑着疾风在新兵训练场转了几圈。 今日新兵训练场也没什么人,她又跑进了树林,找到昨日救过突厥士兵的那棵大树。 大树下已不见那突厥士兵的踪影,也不知道是不是逃走了。 她只好慢悠悠的骑着疾风又回到了训练场,这时有几个士兵在训练场上清扫。 兰儿听他们在议论着什么,便下马走到一旁假装在擦拭搁着的兵器。 “昨夜太邪乎了!” “军营里有鬼吗?” “你们还不知道吗?昨夜精英营有个士兵莫名其妙的死在茅房,身上的衣服全被扒光了。尸体是刚才发现的,可一大早五殿下点兵出发时,这个士兵明明在队伍中,和殿下一起出发了。你们说诡不诡异?” 听着的士兵有个吓得双手合一,连连对着天像拜菩萨一般的不停的鞠躬。 “军营中肯定有鬼!” “晦气,太子殿下出征不利,如今五殿下带兵出发时又发生这种事,确属不吉。” ...... 听这些士兵你一言我一语的议论开了,兰儿想到会不会是那个突厥士兵杀了一个精英营的士兵,偷了精英营士兵的衣服,混在李灏带去支援的大军里? 她救了一个突厥的士兵,竟又害了一个大周的士兵,只觉难受沮丧。 唯有死守 “如今和突厥人战事紧张,你们还有功夫这里闲聊。是不是嫌这差事太轻松了,明日就派你们夜里在北门外巡逻。”秋霜骑着一匹棕色的战马,翩然而至。 那些士兵忙站成一排行礼,其中一个士兵道:“秋教头,我等知错,愿意领罚。” “去北门找陈副将报道。”秋霜冷声说着,翻身下马,那几个士兵往北门去了。 秋霜牵着马走到兰儿身边,问:“姑娘,自个在练习骑马吗?要不要骑我的这匹战马试试。” 兰儿想告诉秋霜,昨日救了个突厥士兵的事,但又不知该不该说。 若那突厥士兵已出城还好,万一还在城内,会不会害了更多大周士兵。 兰儿还是没说出口,点头道:“嗯,我能试着骑下?” 秋霜将马的缰绳交给她,示意让她上马。 她脚踩着马镫,一用力就坐在了马背上,秋霜叮嘱她,不要慌,骑着高大的战马和骑矮个的疾风是一个道理,先慢慢来。 兰儿骑着高大的战马缓慢的走了一圈,感觉还行,便一点点加快速度,也能小跑一段。 秋霜答应明日再抽一个时辰教她,她很珍惜这样的机会,用心努力的学着,似能看到与李灏并肩驰骋的画面。 傍晚回到大帐,兰儿早已疲惫不堪,吃了点东西,倒头就睡。 李灏不在的日子,她将所有的思念都化成了练习骑马的动力。 他说过回来时要看她的骑术是否精进,是否能与他并肩驰骋,所以她一定要练好骑术,不能让他失望。 好在连日来捷报频传,李灏与宁老将军汇合后,击退了围困大周军队的突厥军。 宁老将军带领的五千士兵加上李灏后带去的三千士兵,总共八千人,稍作调整后,兵分两路追击突厥军到青秀山隘口。 为救太子李泽,李灏亲率大军进入了突厥人的埋伏圈,在被包围的情况下,八千大军丝毫不乱,以惊人的战斗力成功突围。 硬是撒开了青秀山隘口的包围圈,突厥人再无可阻挡大周军队的屏障,打得突厥军四面逃散。 李灏没有分散兵力去追突厥逃散的军队,而是集中力量直接向在天山脚下突厥人的老巢进军。 也从被俘的突厥将领那里得知,李泽还没死,而是被突厥的左将军乌由所俘,押回了王庭。 李灏只有打到他们突厥的王庭,逼他们的单于交出李泽,方可向父皇有所交代。 兰儿在新兵营训练场每日听张富贵有声有色的说着战报,期待着李灏早日救出李泽,一起安全回到幽州城。 她已可以和秋霜一同骑着战马,只是还追不上秋霜的速度。 现在开始让秋霜教她练射箭,每日在努力锻炼臂力,就连阿绿也都能骑着马饶圈子了。 而且这些日子幽州城的驻军中再没发现任何诡异的事,兰儿想着那个突厥士兵必定是已逃出幽州城,回到自个家中了。 不管是大周百姓还是突厥的百姓,应该谁都不愿意受年年征战之苦,能活着回到家乡总是好的。 这日兰儿和阿绿从训练场回到大帐,吃过晚饭后,听到帐外似有骚动声。 阿绿正要到帐外去瞧瞧,只见秋霜一脸焦急的进帐,问道:“你们可还好?有没有觉得不舒服?” 兰儿一脸茫然,阿绿也是摇头道:“姑娘和奴婢没有什么不舒服的。” “看来城中的井水尚可饮用。”秋霜说着又急着要走。 兰儿忙问:“出了什么事吗?是殿下那边战报不利?” 秋霜皱眉道:“晚饭过后军营中的士兵们全都腹泻不止,赵将军怀疑流经幽州城的苇河被下了毒。” “喝得水被下了毒?”兰儿不明白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 “姑娘放心,殿下和有些将领日常饮用的水都取自幽州城南的古井。殿下的饮食也是由火头营那边单独做的,应该不是用的苇河的水。姑娘没事就好,请先歇息,这事相信赵将军定会查明的。” 秋霜正说着,有个将领快马来到帐前,“秋教头,大事不好,有突厥军队突然来袭北门。赵将军让你速带新兵营士兵前去北门应战。” 兰儿不由惊住了,军中士兵都腹泻不止,如何抗击来袭的突厥军! 秋霜咬牙切齿,“定是突厥人使得诡计,让我军士兵腹泻无力后就来攻城!” 兰儿忧心的道:“秋霜姐姐,我也去......” “你好生呆在帐内,就算士兵们腹泻也定会守住幽州城。”秋霜即刻随前来通报的将领去了。 去时还嘱咐帐外的侍卫一定要保护好兰儿。 兰儿心知不妙,幽州驻军本就出去了八千,所剩的士兵也不过数千人,防卫空虚。 军中士兵们又都中毒腹泻,唯有死守幽州城,可面对凶悍的突厥人,虚弱无力的士兵们能抵御的住吗? 就连阿绿也感受到了情势危急,担心的守在兰儿身旁,兰儿握了握她的手。 可她们又做不了什么,只有听秋霜的呆在帐内等待消息,希望今夜前来的突厥军不过是些散兵游勇。 秋霜带着新兵营的人赶到北门时,突厥大军已兵临城下。 她在城门上,借着火把的光亮,望见城门外的突厥军不止几千人,似有上万。 看敌军的架势,是非要拿下幽州城不可。 她虽随李灏打过仗,可也未曾遇到过如此凶险的形势。 赵彻走到她身边问:“新兵营的都带过来了?” 秋霜行礼道:“已带到,全听将军调遣!” 赵彻看向城门外,沉思了片刻,转向秋霜下令道:“你即可从西门潜出幽州城7;150838099433546,快马加鞭去通知殿下,幽州城被围!看殿下是否能调遣部分军队回来解围?” “可殿下带兵去王庭救太子殿下,只怕也无法分身,还有别的办法吗?”秋霜迟疑的道。 赵彻面色严峻的道:“不能再耽搁了,你速出城去通知殿下。我也已派人到最近的锦州求援,但锦州仅有两千城防军,要等京城调兵来增援,至少需要十日。快去!没有时间再耽搁了!” 秋霜不敢再耽搁,说了声,“赵将军,保重!” 赵彻亦深深看了她一眼,“一路小心。” 秋霜即刻飞奔下城门,选了匹快马,趁着夜色出了西门,绕道疾驰。 来攻打幽州城的突厥军,此次来者不善,却又不同于以往突厥军作战的风格。 以往每次突厥军都是直接开战,这次已兵临城下,却没有突袭开战,而竟派人先问他们愿不愿不战而降? 赵彻看形势危急,暂且回应突厥派来的人,说需一个时辰考虑下,趁着这一个时辰的功夫,他赶紧安排部署死守之策。 绝不能降,幽州若丢了,再无大军可阻挡突厥军南下,会危急到京城,唯有死守,与幽州城共存亡。 守城之战 此刻李灏率军到达突厥王庭四十里外安营扎寨,突厥守卫王庭的士兵严正以待,随时都有可能开战。 虽已是春季,天山脚下的夜晚却依然寒冷,冷风拂面,明月当空。 营中大旗飘扬,偶有苍鹰盘旋划过夜空,李灏在营帐外遥望幽州方向,也不知这些日子若兰一切可好。 今日已派人将战书送到突厥王庭,希望他们能交出三哥,他便可以尽快退兵回幽州城。 可派去的人到现在还没回来,这一战看来在所难免。 第二日派出去的使者回到营中,带回突厥单于的口信,说是三日后会回书。 能不战则不战,李灏想着最好能将这八千士兵全数带回幽州,这样才能保存幽州城驻军的实力。 三日就三日,还可让士兵多修整三日,不如等等。 上午他正在营中处理军务,秋霜风尘仆仆,焦急满面的闯入军营,直接跪在李灏跟前,“殿下,大事不好了!昨夜突厥人带兵攻打幽州城。此时赵将军已与突厥军开战,可幽州驻军大半中了苇河水中的毒,腹泻不止,虚弱无力。只怕无力死守幽州城。” 李灏神色凝重,心知不妙,问道:“有多少突厥军攻打幽州城,是被我军在青秀山草原打散了的突厥散兵。” “殿下,恐怕不是。昨夜天太黑,奴婢站在城门上看至少五千人以上。而且赵将军怀疑在苇河水下毒的也是攻城的突厥军。很有可能是精心筹谋后,才攻打幽州城。”秋霜焦急的道,“还请殿下速速决断!” “可知带兵攻打幽州城的突厥将领是何人?”在一旁的宁将军问道。 赵彻派她来时太匆忙,这些都来不及细问,秋霜无言以对,望向李灏等他的决断。 李灏威严果断的道:“通知全军立刻拔营,回幽州,支援幽州城守军。” 宁将军连忙阻拦,“万万不可!殿下,我们已直逼突厥人王庭,不趁机救出太子殿下,只怕以后再无这般机会。太子殿下若有何闪失,皇上怪罪下来,老臣如何担当的起!不如让老臣带三千精兵在此与突厥单于谈判,殿下领五千人回幽州救援。” 幽州不能丢,三哥也不能不救,李灏进退两难的道:“老将军,如此这般岂不是将你置于危险之中,若突厥单于不愿和谈,一旦开战三千精兵全无胜算!还是先随本王一起解了幽州城之围,再向父皇请罪,调三万京城大军逼单于放人。那突厥单于若知三哥身份,定不会要他的性命,只会把三哥当做重要筹码。” 秋霜觉得李灏分析的有理,若丢了幽州,将无法阻止突厥人的铁蹄一路向南,到时大周以北的城池全都要遭殃,就连京城也会陷入危险。 “宁将军,还是听殿下的速回军解幽州之围,以后皇上知道了此时的情形,一定不会怪罪殿下和将军的!”秋霜转而恳求宁正臣道。 宁正臣无奈的默然点头。 李灏立刻传令全军开拔,回援幽州。 幽州城内一片混乱,百姓们举家纷纷都从南门向南逃往锦州。 赵彻带领着一万守军,一直死守北门东门。 这一万守军中有两千是来至锦州城的防卫军,若幽州失守就意味着锦州也将不保。 突厥军的攻势越来越猛烈,幽州驻军已坚守了一夜一天。 兰儿在帐中呆不住,带着阿绿一起帮军医林大夫调制止腹泻的汤药,再一桶桶的送到北门和东门。 因为人手不够,保护兰儿的侍卫也全都在城中7;150838099433546往返送汤药。 突厥军先是主攻北门,可一夜都未攻破,又分兵去攻东门。 幽州的守军已折损尽半,若再无援军前来,只怕抵挡不了多久。 煎完最后一桶汤药,已尽黄昏,城门处的厮杀声还未停止,又不知有多少孤魂埋骨他乡,难以归家。 去送药的两个侍卫回到军医营帐,兰儿见还有张富贵带着新兵营的十个士兵一起到了军医营帐外。 “你们来的刚好,最后一桶汤药刚熬好,赶快送到北门去。将士们的腹泻都止住没?”兰儿问道。 回来的人都沉默不语,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神色都不对。 “已经失守了?”林大夫似已料到的问。 “还没有。”张富贵站出来,道,“但坚持不了多久了,赵将军令我等护送兰公子及林大夫速速出城往南逃。” 兰儿怔怔的问:“那赵将军和其他将士呢?” 像张富贵这样粗黑的汉子,也忍不住掉泪,道:“赵将军他们要与幽州城共存亡!” 兰儿看了看刚熬好的药,“你们快将这桶药送去,我们也不走,一起去帮赵将军!” “姑娘不可!”李灏的贴身侍卫道,“交战中突厥士兵也损失不少,一旦破城,只怕会屠城,我等现在立刻护送你们去锦州,再由锦州回京城。到了京城才算真正安全了。” 其他人也都赞同,兰儿犹豫的道:“可殿下还没回来,说好了在这里等着他回来的。” “姐姐,只要我们活着总会见到殿下的。富贵他们说得没错,突厥人万一破城我们只怕不仅仅是性命难保这么简单。”阿绿也劝她道。 是啊,只怕突厥士兵会在幽州城内烧杀抢虐,无恶不作,不光是她自己,也会害了阿绿和林大夫。 兰儿点头道:“可我们什么都还没收拾。” “请兰公主和阿绿回帐速速收拾东西,半柱香后我们在南门见。”张富贵的神情中似舍不下正在与突厥军激战的那些战友。 他和另外两个士兵抬起最后一桶汤药又往北门去了。 李灏的贴身侍卫也赶紧护送兰儿和阿绿回大帐收拾东西。 半柱香后,兰儿他们来到南门,但还没看到张富贵和另外两个同抬汤药的士兵。 站在南门似能听到北边城门被巨木撞击之声,声声惊心。 保护他们的侍卫,忙道:“姑娘不能再等了,我们赶紧出城。” 留在幽州城,还有些舍不得离去的百姓们都开始蜂拥着逃出城。 阿绿紧紧拉着兰儿,怕被人流冲散,侍卫护在她们左右着急的道:“不能再等了!” 怂着她们随人流出了南门,其他士兵保护林大夫也一起出城了。 这时有人在身后叫,“兰儿姐姐!” 兰儿回头看去,是翠儿和浣衣所里的女子们。 翠儿赶上她,想靠近她,和她说话,却被侍卫挡住了。 兰儿对侍卫笑道:“没关系,我认识她,她不会害我的。” 侍卫这才让开,但还是紧跟在她们身后。 “兰儿姐姐,你没死啊。管事的还说你已死了,害我伤心了好一阵子。”翠儿忘了逃命的紧张,还很高兴。 兰儿对她笑道:“你们怎么才往南边逃。” “刚开始打仗时,管事的不让逃,说没事。可是今日早上她们那些管事的都逃了,我们才知道幽州城快守不住了,慌忙出逃。”翠儿气愤的道。 果然是个女子 她们正说话的功夫,后面有人大喊,“快逃啊!突厥军破城杀过来了!” 一时间出城的人流,后面的都拼命往前面挤,前面的人稍微慢点就会被挤倒或冲散。 兰儿拉着阿绿和翠儿,尽力不让人流将她们冲散,两个贴身侍卫也在左右护着她们。 这时前面有个八九岁的小女孩和家人冲散了,站在原地茫然的向四处张望,一下就被挤倒在地。 兰儿忙冲上前将那小女孩扶起,护着她向前走,“小妹妹赶紧往前逃,不可再回头了。到了锦州城再去找失散的父母!” 小女孩回过神来,赶紧小跑着往前走。 阿绿和翠儿紧跟着她,瞬间震天的马蹄声已逼近她们,后面的人流哀号四起。 心知不妙,却已然来不及,她们两旁的百姓,好多已被马蹄踏倒,只听有人用汉语大喊:“再逃杀无赦!” 再看没逃出多远的百姓已全数被突厥大军包围,阻断了向锦州城去的道路。 有几个胆大的百姓想冲出突厥军的拦截,突厥士兵大刀一挥,手起刀落,悉数毙命,鲜血溅得到处都是,再没人敢乱动。 “快!全数回城!”刚大喊的突厥将领,又大喝一声。 没人再敢反抗,百姓们又被赶回了幽州城。 阿绿和翠儿脸上和胸前都溅到了血,害怕的跟在兰儿身后,微微发抖。 兰儿已见惯了这流血的场面,抹去脸上溅到几滴血,比她们要镇定很多。 两个侍卫混在百姓中不动声色,兰儿担心骑在马上的突厥士兵会看到侍卫身上的佩剑,用眼神暗示他们遮掩好腰上的佩剑。 被赶回幽州城后,兰儿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以前还算安定繁荣的幽州城,火光四起,商铺民宅全被洗劫一空,已7;150838099433546破损的民宅不时有衣不蔽体的少女慌慌张张的跳出来,后面还有突厥士兵在嬉笑追赶。 兰儿忍不住想冲过去阻止,却被身旁的侍卫暗暗拉住了,微微摇头让她不可妄动。 她以前研究考古时,从史料上了解过草原上的不管是哪个游牧民族,在恶劣的环境下练就了彪悍残酷的性格,为生存不停的战斗。 而中原是农耕文化,相对这些游牧民族富饶安稳,春播秋收、安居乐业,文化教育底蕴深厚。 若正面交战游牧民族是打不赢中原地区的汉人。 可游牧民族也不傻,他们一般不会发动正面战争,像打游击战一样,只会在边境不断骚扰,抢虐粮食女子。 除非是把汉人的兵力被消耗殆尽,才会发动大规模的正面战。 游牧民族的士兵尤其喜欢抢虐中原女子,相比于他们本族的女子要温柔美貌。 兰儿不由也有点害怕,这些突厥士兵将他们全都赶回城中,到底想干什么? 听说秋霜已去向李灏求援,不知李灏什么时候才能带着大军赶回来? 他们被带到靠近北门的一处宽阔的广场,只见广场上跪着密密麻麻被缚住手脚的大周将领及士兵。 他们被赶到了广场的中间,将他们赶回来的将领下马,走到骑着一匹高大白马的突厥将领身边,小声嘀咕了几句。 那骑着白马的将领看向这边的百姓们,对在他马下汇报的将领发号命令。 所有突厥将领都十分恭敬,兰儿望向那白马上的突厥将领,不由呆住了。 古斯,那个将领分明是古斯,就是那个她救过的突厥士兵。 不对,他不是士兵!他至少应该是这次攻打幽州突厥军中的重要将领。 她现在十分后悔,自己竟成了农夫与蛇里的农夫,她救了一条毒蛇。 当白马上的将领扫过他们这些百姓时,她忙低下了头。 这时有个将领指着跪在地上的士兵,道:“你,去那边找出兰公子!” 那个士兵哆哆嗦嗦的站起来,不敢反抗听话的走到广场中间。 兰儿远远望去,跪在地上的将领士兵中有赵彻将军,有张富贵,还有几个她眼熟的新兵,她的惧意少了些,还好,好在他们都还活着。 来百姓中认人的士兵她也认识,是新兵营中的一个新兵,可一时想不起这个士兵的名字,但这个士兵肯定认识她。 她这段时间几乎整日都在新兵营中练骑马,新兵营的士兵应该没有不认识她的。 身边的侍卫警觉的护着她,做好了拼死一搏的准备。 那来指认的新兵走到她跟前停了下来,但迟迟不敢指认。 古斯察觉到了,大周的这个士兵应该在百姓里找到了兰公子,不由缓骑着马朝这边过来。 眼看她的身份已败露,她身边的一个侍卫拔剑刺向那个新兵,兰儿想出声阻止已然不及,一剑已刺透了那新兵的心脏。 另一个侍卫也毅然拔剑,要与突厥士兵拼死一战。 已有突厥士兵冲过来,与两个侍卫短兵相接,打杀起来,刀剑无眼,一时也伤了不少百姓。 兰儿决然地站了出来,瞪着已骑马靠近她的古斯,大喝道:“住手!让你的士兵不要再伤及无辜!” 古斯笑看着她,勒住马,命令道:“住手!” 突厥士兵立刻停手,两个侍卫又护到了兰儿前面。 “你们不要为我枉送了性命,我救过那个突厥将领,他应该不会伤我。”兰儿轻声对前面的侍卫道。 一个侍卫回头道:“姑娘,突厥人野蛮、毫无诚信,就算你救过他,只怕也未必......” “不管如何,我都要试一下,不可不顾幽州城这么多军民的性命。让我去与他周旋一番,也许能令他退兵,再不济也可以拖延些时辰,说不定殿下的援军马上能到。你们快让开!”兰儿推开他们两个,示意他们不要再阻拦。 阿绿扯着她的袖子不放,她对阿绿笑了笑,拂开她的手,“不要怕,坚强点!大不了一死,我也不会让这些突厥人羞辱。” 阿绿含泪叫了声:“姐姐...... 看到跪在地上哭泣的受了伤的百姓们,两个侍卫一咬牙让开了条路。 兰儿尽量让自己镇定的走到他的战马下,昂起头道:“你在幽州城找我是为了报答救命之恩吗?” 古斯翻身下马,眼光温存的点点头,“你果然是个女子。” 兰儿不理会他这些无关紧要的话,直接了当的道:“若真要报恩,就不要再伤害这些百姓和被你们绑住的士兵。立刻退兵!退出幽州城!” 恩将仇报 “退兵?本王当然会退。相比于你们周人的城池,本王更喜欢辽阔的草原。”古斯说着转而对一旁的将领说了几句突厥语。 那将领便转身离去,向突厥士兵传达什么命令。 兰儿盯着他问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你可听说过突厥单于的弟弟,右邪王?” 兰儿摇摇头,明白过来,道:“你是突厥的右邪王!” “正是,不知姑娘又是何人?救我那日为何穿着大周士兵的衣服,难道是个女兵?”他含笑打量她,眼底浮出凌厉之色。 兰儿答道:“我是五殿下的人,那日穿着士兵的衣服不过是好玩。” 他目光幽深,似明白又似不明白的重复道:“你是殿下的人?什么人?丫鬟还是王妃?” 兰儿不再多言,默然看向广场上被俘的士兵,发现广场上的突厥士兵越来越多,在城中胡作非为的那些士兵全都到了广场上集合。 而且很快整齐列队,每个突厥士兵都收获颇丰,马背上驮着大包小包,甚至还有的突厥士兵狎了一两名大周女子,看这架势是要掳回突厥去。 “你们已将幽州城洗劫一空,既然要退回草原,不可再伤城中的百姓和被俘的士兵。只当是你还了救命之恩,再不欠我什么!”兰儿努力争取,希望突厥人不要再伤害无辜的百姓和士兵。 古斯正要对兰儿说什么,有个突厥将领突然从北门外跑过来禀告了什么,古斯听着神情变得凝重起来。语速极快的传令。 兰儿感觉应该是有援兵到了,是李灏带兵回幽州了!她强掩心中的喜悦! 古斯将她的神情看在眼里,翻身上马,扬臂一挥! 突厥大军集结完毕,要往东门撤出。 古斯在马上朝兰儿伸出手,“上马!救命之恩岂能随便报答下就算还清了。” 兰儿避开他,惊愕的退了一步,他竟想将她掳走。 “本王即刻传令撤走之前将这些百姓士兵全数砍杀!”古斯咄咄逼人的盯着她,仍向她伸着手,等她握住他的手掌上马。 古斯见她迟迟不愿上马,似失去耐心,不想再等,对身边的一个将领下了命令。 有一队突厥士兵已向被俘的士兵冲去! “等等!”兰儿悲愤的拽住古斯的手腕,被古斯用力拉上马。 古斯召回要去砍杀俘虏的士兵,扬鞭策马飞驰。 兰儿回7;150838099433546眸,想再望一眼幽州城,此刻真希望李灏的援兵能来救她。 阿绿和两个侍卫在后面一边喊她一边追,可根本都追不上。 兰儿眼看着他们越变越小,渐渐消失在她的视线里,一时欲哭无泪。 “我救了你,你却恩将仇报!”兰儿恨得牙痒的道。 古斯不在乎的道:“本王就是要报恩,跟本王回去,本王会把你捧成王庭里最尊贵的女人!” 兰儿气愤的道:“可我不愿意,我已是五殿下的人,绝不会再跟别人!” 古斯狠狠的抽了一鞭马,马跑得更快了,笑道:“你们大周女子就是麻烦,我们突厥男子不在乎这些。” 兰儿简直无语,在夜色中她看不清突厥军队撤退的路线,一路上竟没有与李灏的大军撞上。 古斯连撤回草原的路线都事先筹划好了,从东门绕道青秀山草原,避开大周的军队后,再设法通过隘口回王庭。 李灏带八千大军连日赶回幽州,可还是晚了一步。 幽州城北门大开,北门内外横尸无数,整个城池被洗劫一空。 他带兵一入城,看到还有活着的百姓和将士,都有些不敢相信。 以前凡被突厥人攻破的城池,都会被屠城,鸡犬不留。 他还记得几年前云州城被突厥单于攻破后,屠城三日,等到援军到时,整个云州被毁,城内连一个活物都找不到。 但他很快发现,所有活着的人里独独没有若兰。 阿绿一看到他跪在地上大哭,道:“殿下,姑娘被右邪王掳走了!” 李灏第一反应就是立刻带兵去追,却被宁将军死死拦住,“殿下,万不可再带兵力离开幽州城!当务之急是要重整幽州城的驻防,不能再让突厥军趁虚而入!” “老将军,重整幽州城的事就交给你了。本王必须得去追那右邪王,夺回本王的女人!”李灏已顾不得其他。 宁将军跪在他的马前,哭道:“殿下,太子殿下没有救回,若再失了幽州城,老臣唯有以死谢罪,再无颜面苟活于世!” 这时被松绑的将领也都跪在了李灏的马前,阻止他去追击突厥人。 赵彻伏地请罪道:“殿下,都是末将无能,没有守住幽州城!末将甘愿受罚!可请殿下以大局为重,不要为了兰儿姑娘置幽州城不顾啊!” “你们都给本王让开!”李灏大吼着,要策马从他们身上踏过。 保护兰儿的一个贴身侍卫,冲过来拽住了李灏手中的缰绳,“殿下,兰儿姑娘为了保住我们这些人的性命,才会被突厥人掳走!要追也让奴才去追,殿下还是要以大局为重!” “为了救你们的性命,她一个弱女子如何能救这么多人的性命?”李灏强压心中的焦急,让自己冷静了些。 “姑娘好像是救过那右邪王的性命,以此与右邪王周旋,才保住了所有人的性命。”牵住他战马的侍卫说道。 “殿下,现在不是追查此事的时候,还望殿下立刻重新部署幽州城的防卫。”宁将军打断他们道。 赵彻抬起头,抱拳道:“殿下,宁将军说得没错。此次进攻幽州的突厥军队异常狡猾,幽州城需早做防御。末将愿代殿下去追击突厥军,救回兰儿姑娘!” 李灏无奈的点头道:“现派你带五百人去追突厥军,不要与突厥军发生正面交战,只需安全救回兰儿。” “末将领命。”赵将军顾不得身上的伤,立刻去点了五百精兵,骑快马去追。 李灏尽量让自己不去想被掳走的若兰,开始让士兵修复北门,又和宁将军一起在整个幽州城巡视了一遍。 这才回到临时搭起的营帐内。,开始重新部署幽州的城防。 突厥人的王庭 两日后,赵彻带去的追兵无功而返。 在李灏的大帐中,宁将军和秋霜站在两旁,赵彻、军医林大夫、阿绿、两个侍卫跪在地上。 “殿下,末将出东门沿路一直追到青秀山隘口,可隘口处突厥人已派重兵把守,带去的五百士兵根本冲不过去,死伤尽半。末将只好带兵回来,请殿下责罚!”赵彻禀告道。 李灏默然不语,看着跪在他面前的这些人,眉宇间阴晴不定。 再无人敢发出声音,过了好一会,李灏问跪在地上的侍卫,“你叫什么,为何那日拦住我的马说兰儿救过右邪王?” 那侍卫额头冒汗,战战兢兢的道:“奴才叫吴少云。当时奴才和杨兄极力阻拦兰儿姑娘一人去与右邪王谈判。可姑娘说她救过右邪王,右邪王不会伤她性命。请殿下明鉴!” 李灏不解的问:“她何时救过突厥的右邪王?” 阿绿流泪摇头道:“奴婢一直跟着姑娘,并未离开过,姑娘是什么时候救得人,奴婢也不知。” 军医林大夫似想到什么,道:“殿下走前歼灭过一次突厥人的袭击,那之后的一日,兰儿姑娘来找微臣要金创药。可当时金创药紧缺,微臣只给了姑娘一点草药。” “她要金创药有何用?”李灏更觉奇怪的问道。 阿绿也想起来了,“奴婢记得姑娘那日要金创药,说是要放在帐中备用。” “来人!去被毁的大帐内搜,看可否搜到那些草药。”李灏命令道,“突厥人不懂草药,应该不会将这些都抢走。” 帐内又静了下来,李灏神情凝重,越想越觉得整个事情都很蹊跷。 而其他人心中也都在怀疑兰儿是不是突厥人派到幽州城的奸细。 去搜的士兵很快就回来了,什么也没搜到。 李灏只想亲自问下若兰,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宁将军、赵将军听令,立刻集结军队攻打突厥!” 宁将军跪地道:“殿下,幽州城满目疮痍、百废待兴,不可现在出兵。不如等朝廷援军到后再做打算。” 如今若兰落在突厥人的手中,他又岂能安心坐镇幽州,怒道:“宁正臣,到底是你是这里的统帅,还是本王,谁再阻拦本王,本王就砍了谁!” “殿下息怒,老臣听闻兰儿姑娘不会是浣衣所里的一个奴婢,如今看来很可能是突厥人安插在幽州的奸细,怎可为了这样一个女子枉送将士们的性命,舍弃幽州城的百姓!” 李灏起身怒而拔剑,将剑架在宁正臣的脖子上,“她绝不是突厥人的奸细。” “殿下,兰儿姑娘若不是突厥人的奸细,那就是一时好心。”秋霜亦跪下道,“还请殿下冷静,依奴婢看上次小股袭击北门的突厥人也是右邪王带领的,小股突厥军在北门被绞杀后,右邪王侥幸受伤逃到幽州城中躲避。兰儿姑娘只怕是碰巧遇上,又一时好心才救了右邪王。” 李灏觉得秋霜说得有理,若兰心地特别善良,很珍惜人的性命,这样的事像她做的。 他收起长剑,道:“由宁将军坐镇幽州,本王带兵去攻打突厥!” “殿下,那右邪王诡计多端,您不可冒然带兵去打突厥。太子殿下就是活生生的前车之鉴。秋霜说的若是事实,兰儿姑娘在突厥人手中,应该暂无性命之忧。”赵彻开口劝道,“还是听宁将军的,等京城援军来后,再攻打突厥。不光要救出兰儿姑娘,更要救出太子殿下!殿下,请您三思!” 李灏紧握拳头,不得不退坐到椅子上。 帐内所有人都跪在地上,恳请他三思。 风卷残云,古斯马不停蹄,带着大军,带着丰厚的战利品回到了王庭。 一过青秀山隘口,就再也看不到任何屏障,除了远处的雪山,便是一眼望不到尽头的茫茫草原。 兰儿无心草原风光,只想着到了突厥人的地界,如何才能逃回去。 突厥人的王庭相当于一座王城,其建筑风格与汉人完全不同。 王庭内四处都伫立着圆柱形的穹顶建筑,用大石头堆砌而成,看着有点像古代欧洲人的城堡,但又不完全像。 古斯将她带到一间屋子,屋内墙壁上全是色彩鲜艳的花纹图案,顶上也是绘满了几何图案,连窗子都是彩绘的。 但没有花哨的感觉,反而让人有种说不出的静谧感。 椅榻、圆形的床上都是铺得兽皮,并没有太多的装饰和摆设。 兰儿警觉的盯着他,与他保持距离,“带我来这里做什么,放我回去!” 古斯笑了笑,“你暂且在本王的屋里休息。放心,本王不会碰你。本王说过你是这里尊贵的客人,就算想让你成为本王的王姬,也要你心甘情愿的。” “休想!”兰儿扭头不想看他。 他也不怒,没有食言的将她一个人锁在这屋里。 兰儿将这屋子彻彻底底的看了一遍又一遍,没有可逃的漏洞。 石头砌得房子无比坚固,彩色的窗子也已从外面封死,屋内也没有任何兵器。 怎么才能逃走?她望着屋顶发呆,只觉犯困,有那么一瞬间差点睡过去。 可又不断告诫自己不能睡,千万不能睡。 也不知道李灏回到幽州城没?知道她被古斯掳走了,一定很焦急担心吧。 李灏来过突厥人的王庭吗?看着这里的彩绘还真有意思,由点及线,圆形、菱形、长方形一个套一个,形成了有序的几何图案。 她实在坚持不住的还是睡着了,等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屋内的床上,身上还盖着兽皮,穿在身上的衣服一丝未乱。 可睡着前明明是坐在椅子上的,难道古斯回过这屋,但并没有将她怎样。 这时房门从外面被推开,兰儿赶紧看了眼门外,天是黑的,已经入夜了。 一个穿着黄色纱裙的女子走了进来,有点像当今印度人的服饰,不过这女子身上的纱裙是不露腰的,跟筒裙一样,将浑身上下遮得严严实实,头上也披着长纱巾。 这女子五官还可以,就是脸上的皮肤偏黑,她端着刚烤好的羊肉和马奶,放到兰儿眼前,一边说一边做手势。 闻到羊肉的香味,兰儿只觉肚子饿得直叫唤,噎了噎口水,听不太懂这个突厥女子在说什么,可看她做得手势,知道是吃东西的意思。 总不能在没逃走前,先饿死了吧。 她一跃挑下床,抓起羊肉,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 好久没吃到这么正宗的烤羊肉了,要是还能回到现代,她一定要去最有名的烤全羊7;150838099433546餐馆里去大吃一顿。 站在旁边的突厥女子,看到她的吃相笑了起来,指着马奶让她喝。 她不明白这女子为什么笑她,没有筷子,没有叉子,只有用手抓着直接吃,有什么可笑的。 摔跤取乐 以前和父亲去过一次蒙古,也喝过马奶酒,当时觉得有股腥腥的味道,不太喜欢。 现在和这个突厥女子语言不通,也没其他喝得,只好勉强喝上一口,只觉酸中带甜,又多喝了两口,竟觉得味道还不错。 看来饿极了什么都是好的。 吃饱喝足后,突厥女子伺候她沐浴更衣,躺在床上还有些担心。 等到黄衣突厥女子离开这屋,反锁了房门后,古斯并没有出现。 她便心安了几分,看来这个古斯还是言而有信的。 次日,兰儿被锁在屋里百无聊奈,在靠墙的柜子里翻出几本汉文的兵书和诗集。 没想到古斯还喜欢看汉文的书,难怪他会说汉文,攻城时也善用计谋。 兰儿读着诗集,念到,“浣一池青花,揽一抹红霞,风月尘缘了,相思催人老。”不禁有些惘然。 想到她和李灏之间虽都表明心意,彼此相爱,却还是让人患得患失,不知将来又会如何,她不由自唱道,“相思又岂止是催人老,肝肠寸断,欲生欲死......” 话音未落,有人推门而入。 兰儿放下书怒瞪着古斯,问道:“你将我关在这里有什么用!” “本王也不想关着你,这不是过来了,想带你出去走走。”古斯无所谓的笑道。 “我不去,你要不放了我,要不杀了我!” 古斯坐在她对面,倜傥不羁的道:“大周女子向来温婉,你怎么动不动就喊打喊杀!” “我不是什么大周女子,我是......”兰儿气过头了,忙打住道,“你到底要如何,才能放了我?” 古斯深深看了她一眼,道:“姑娘何必这么着急,既然来了不如看看这草原风光。这草原雪山和你们大周的风光完全不同,你不觉得更有一番风味。” “心爱的人在哪里,我就要在哪里!与风光无关。”兰儿不屑的道。 “好!有我们突厥女人的爽朗,本王喜欢!”古斯击掌两声,昨夜来送饭的突厥女子端着一盘衣料走了进来。 古斯笑道:“不如换上我们突厥女子的服饰,一起出去走走。” 原来盘中的衣料是套纱裙,湖蓝色的纱裙,缀有蓝色的碧玺石,折射出幽蓝的光芒,上面还放着件白色皮毛的坎肩。 兰儿7;150838099433546盯着湖蓝色纱裙上的碧玺,有些移不开眼,心下只觉怅然。 在南荆时还觉得穿一身他们的民族服饰很好玩很开心,如今才发现那时的自己的太幼稚,不知何时才能结束这漂泊不定的日子,跟李灏过上安定的生活。 古斯不再多言,让那突厥女子为兰儿更衣,自个已走到门外等候。 兰儿心知古斯短时间内不会轻易放她走,只要他念在救命之恩,对她以礼相待,暂且听他的也无妨,看他到底想干什么。 换好衣服,兰儿走到门外,只见古斯牵着两匹马,做了个请她上马的姿势,“并缰而驰如何?” 兰儿欣然点头,选了匹白色的马,拉过缰绳,翻身上马,立刻策马奔驰。 古斯立马追上她,用马鞭指着左边道,“从左边的门出王庭,去草原!” 兰儿骑马出了王庭,全力加快速度,只想甩掉古斯。 可古斯就如同个影子,总能与她保持并缰而驰的速度,怎么甩也甩不掉。 她骑得这匹白马不像疾风那样矮小,十分高大。 她的骑术不是很精湛,骑得太快后有些不稳的在马背上摇晃。 古斯稍微超过了她一些,喊道:“放慢速度,当心坠马!” 兰儿想放慢速度,却控制不住这匹马,不由有些慌了。 古斯只好尽量与她骑得马保持同速,找准时机纵身一跃,稳稳的坐在了她身后的马背上,拉住马的缰绳,让她骑得马慢了下来,渐渐停住。 他先下马,然后又伸手牵她下马,兰儿避开他的手,自个用了点轻功直接从马上跃下。 看她身轻如燕,古斯的眼神中有几分惊讶,几分赞许。 他将食指弯曲,放入口中,吹了声口哨,他先骑得那匹黑马自个跑了回来。 突厥人的马术果然是了得,兰儿不由在心中暗赞。 古斯回头对她笑道:“你刚才骑的白马叫乘云,我骑得这匹黑马叫乌龙。” 兰儿哦了一声,望向辽阔的草原,蓝天白云,绿草悠悠,远处有些四散的牛羊在悠闲的吃草。 春天的草原万物复苏,古斯在她身边道:“往前走走,前面有个湖,是天山上的雪水汇聚而成,我们这里的人将这个湖称为宝镜湖。” 兰儿跟着他往前走,没走多久,果然看到一处如镜子般的湖泊。 湖的对面是一片树林,倒影在宁静的湖中,美不胜收。 兰儿听到有大吼声,循声看去,在离他们不远的湖边草地上,有一群突厥人围成了一个大圆圈,圈内似有人在打架。 她不屑的道:“只会打架的野蛮人。” 古斯解释道:“是在摔跤,放牧得闲时,大家就会聚在一起摔跤,会让身体更强壮。不像你们大周男子个个都文文弱弱的。” “谁说的!你们永远不会懂温润之美。” 古斯不想与她争辩,强行牵着她的手朝围着摔跤的人群走去。 兰儿甩开他的手,“不用你拉,我自个会走。”说着她将披在头上的纱遮住脸,只露出眼睛。 走到看热闹的人群中,兰儿看到大圆圈中央有个突厥贵族装扮的男子,正在跟个衣衫破旧,头发散乱的男子进行所谓的摔跤。 地上已躺着几个摔得不能动弹的男子,皆是衣衫破旧,脸上脏兮兮的看不清面容。 难道是突厥的贵族喜欢拿乞丐摔跤取乐? 只见那乞丐明显摔不赢那着紫衣的突厥贵族,时时落在下风。 那个紫衣突厥贵族下手极狠,将乞丐摔倒在地上,用臂肘捣在乞丐的背上,一用力,生生听到脊椎骨断裂的声音,那乞丐当即软趴趴的倒在草地上。 这时人群中响起一片欢呼声,紫衣贵族开心的高举手臂。 兰儿有点看不下去,跟罗马斗兽场似的,太过残忍。 她正想离去,却发现对面还站着两衣衫破旧的乞丐,其中有一个看着特别眼熟。 紫衣贵族指了指还站着的两个乞丐,对他们招了招手,意思是还要继续摔跤。 有一个乞丐站了出来,对身后的人道:“太子殿下让末将去和他摔跤!” 这句话突厥人都没听懂,可她听懂了,心中一震,对面站着的正是太子李泽。 这些衣衫破旧的人并不是乞丐,而是战俘!被突厥人俘虏的大周将士。 他们竟如此虐待战俘,兰儿起步要上前阻止。 古斯拉住她,“你要去做什么?” 兰儿怒道:“这就是你说得所谓的强身健体!不管是大周人还是突厥人都是有爹有娘的,凭什么这样虐待他们,拿他们取乐!” “你站住,让本王来处理。”古斯挡住她前面道,“其他俘虏也就算了,你们大周的太子皇兄留着还大有用处,本王绝不会让左将军继续胡来。” 说话的功夫,紫衣左将军已低着头扑住那主动上前迎战的俘虏,用膝盖将他抵在地上。 古斯过去从背后将左将军往上提起,左将军感觉背后有人,顺势回身扑向古斯,古斯抬手一拳挡住了他。 他看清在背后阻拦他的人是古斯,笑着放下拳头,和古斯说了什么。 古斯表情严肃的也说了些什么,他们争论了一会。 左将军脸上没有了笑容,随后让人都散了,有突厥士兵来将剩下的两个俘虏带走。 躺在地下的也不知是生是死,有人将他们都抬走了。 左将军一副极其扫兴的样子,准备骑马离开,瞟了眼一直站在原地未动的兰儿,上马前又和古斯说了句什么。 古斯一副似笑非笑的神情,拍了拍他的肩,看着他上马走远。 想都不要想 “刚才你跟左将军说了什么,你们到底要把太子殿下怎么样?”兰儿已迫不及待的上前问道。 古斯见她神情十分紧张,不由问:“你认识周国太子?” 兰儿想也不想的直摇头,“不认识。” “那你紧张什么?他还死不了,不过他是左将军安托的俘虏,应该会吃不少的苦。”古斯边说边看兰儿的表情变化,带着笑意。 兰儿强压住心中的怒气和担心,要往来时的草原方向走,“回去吧。” 古斯笑笑,道:“你愿意跟本王回王庭?” “我若不愿意,你会放我走吗?”兰儿没好气的道,“你别误会,只是当下你的客人,其他的事你想都不要想!” 古斯吹了两声口哨,一长一短,不用他们走过去,在远处吃草的乘云和乌龙已飞奔过来,停在古斯面前。 这两匹马还真是被古斯训练的极听话,兰儿忍不住上前摸了摸乘云的白色鬃毛,和它贴了下脸,想着疾风若长大后应该会成为跟乘云一样的良驹。 “以后乘云就归你了。” “归我?”兰儿脑中即刻闪过骑着这匹马逃回大周的画面。 古斯点点头,先骑上乌龙,对她道:“上马!” 他们又骑马回到王庭,古斯没有将她再关在屋内。 而是带着她在王庭内看似随意的闲逛,整个王庭有点像京城的皇宫,只是建筑风格和布局不同。 王庭内每道门都有侍卫,一路上有男仆、女婢不时经过,向古斯行礼。 兰儿看到了一处花园、还有水池,不由停下脚步,花园中间还有个秋千架,缠着花藤。 古斯似猜到她会喜欢这里,在她身边,告诉她,从她住的屋子出来,如何走到这边的花园水池,让她无事事可以走到这边来散散步。 又告诉她那些地方是不能去的,水池尽头右边的门是单于及他的王姬们住得内院,这是不能去的。 水池尽头左边的门可以凭他给的木牌进出,出去后每日晌午有个小的集市,可以让古丽陪着她去逛逛。 原来给她送饭的那个突厥女子叫古丽,是古斯的贴身婢女之一。 大概弄清楚了她在王庭内能活动的范围,古斯将她送回住处。 一起吃过午饭后,临走时古斯说今夜单于将在王庭中举办一场宴会,让她歇息准备下,晚上与他同去。 兰儿其实并不想去,不过她想打探到李泽被关在何处,看是否能想办法和李泽一同逃走。 若李泽不能逃回大周,皇上降罪下来李灏一样难辞其咎。 她想帮身处困境的李泽,更想帮李灏。 这样想着,心中已然决定与古斯周旋到底,寻找到最好的机会。 暮色已至时,古斯来接她参加晚宴,他换了一身湖蓝色的服饰,与她身上的纱裙同色。 古斯身上的服饰比早上穿得要华贵很多,金丝银线织出得图案,也镶有宝石。 兰儿心想他这是要和她穿成情侣装出席晚宴,他们这般走出去肯定会被人误会。 “还有其他颜色的衣服吗?我也想再换一套。”兰儿问道。 古斯十分自然的理了理她的头纱,温言道:“有倒是有,但都没有这身适合参加宴会。等明日本王让古丽再给你备几套其他色的衣裙。” 兰儿再找不出其他理由说什么,只好就这样和他同去。 跟着他走到一处全是用白玉石砌成的圆顶大厅内,大厅中有四个粗大的柱子支撑着整个圆顶。 圆顶中间是空的,月光直接照到大厅中央,四周已点燃了灯火。 在坐南面北的方位有张高高在上的石头椅子,有个帽饰最为隆重的男子坐在椅子上,昂然欣赏着中央位置的歌舞,不时观察每个到来的人。 其他人全都三三两两的站着,围在中间舞台的周围。 侍女和男仆端着食物、酒水,在大厅内来回穿梭。 需要食物、酒水的人,只用叫住他们,自取想要吃的东西。 这有点像现代餐厅里的自助餐,但又有些不同。 古斯直接领着她,上了几节台阶,来到坐着的男子面前,恭敬的行礼。 似在向坐着的男子介绍她,坐着的男子只是瞥了她一眼,似有些不高兴。 离得近了,兰儿才看清那男子的容貌,眉眼间和古斯有几分相似,留着八字胡,看上去却比古斯至少大十岁。 她心中已猜到坐着的男子应该就是突厥的单于,古斯的哥哥。 他们在聊着什么,兰儿听不懂,也不想听,一副置身事外的样子,低着头瞟来瞟去。 忽然看到上午在湖边虐杀俘虏的左将军带着两个女子、几个随从走进了大厅。 单于也望见了来参加宴会的左将军,对他们两个摆了摆手,示意他们自去饮乐。 古斯带着兰儿走下台阶,正好与上来行礼的左将军擦肩而过。 左将军竟没向古斯行礼,不过点头笑了笑,向单于行礼的排场远远大过古斯。 兰儿不由怀疑,到底谁才是突厥单于的亲弟弟,难道在突厥一个将军比一个王爷的地位还要高吗? 不过她看古斯的样子,似一点也不在意,甚至还有些谦让的味道。 宴会上的气氛还是比较欢快的,兰儿也不想去探究他们突厥内部的权利斗争。 看到自个喜欢的吃得喝得都拿了些,挤倒舞台边上欣赏突厥女子跳舞。 这舞蹈像现代的肚皮舞,扭动的幅度极大,只是还没大胆到露出肚皮。 古斯跟着她,生怕她被人挤着了。 兰儿边吃着像烤馍一样的饼子,边用脚点着节拍,问古斯道:“你会跳吗?” 古斯笑着摇摇头,兰儿不信的道:“不对啊,你们这里的人不管男女都应该能歌善舞吧。” “本王会弹三弦琴。”他以为兰儿不相信,走到乐师那里,拿过一把像琵琶,但比琵琶短而圆,上面只有三根弦的乐器7;150838099433546。 台上的舞蹈骤然停了,他手上拿着一个比木片还薄的菱形薄片,划动那三根胡弦。 奏出来的虽是单音,但十分明快,其他乐师开始和着他的单音,演奏出了更欢快的旋律。 台上台下的人都跳了起来,兰儿也不由跳动了起来,把她以前和闺蜜们蹦迪时的鸭子舞啊、小鸡舞啊都跳了出来。 周围的人都被她的舞步震住了,只觉得新奇,但想跟着跳,又一时学不会,都开始看着她跳。 兰儿跳了一会才发现,怎么就剩她一个人在跳了,却看到古斯正注视着她,用鼓励的眼神让她继续跳。 可怕的陋习 此时有人跳到兰儿身边,耸动着肩膀,暧昧的要与她共舞。 要和她跳舞的不是别人,正是左将军安托。 他虎背熊腰,跳起舞来简直像只大狗熊在围着蜂蜜转。 兰儿本不想跳了,可一想到李泽还在他手上,强装露出笑意,配合他又跳了起来,随着音乐每次安托想要靠近时,她都巧妙的避开了。 脑海里不由浮现出看过的谍战片里的那些女间谍,要如何想办法接近安托,救出李泽。 宴会上的人都在击掌为他们助兴,一曲终了,众人叫着再来一曲。 古斯已撂下三弦琴,神色不悦的挡在兰儿前面,和安托说了两句,便拉着兰儿去和单于告辞。 兰儿想甩开他的手,可他抓得十分紧,感觉手上的骨头都是痛得,直到被他拉出了宴会。 走到一处花园,兰儿抱住一棵树,不愿再被他拖着走了,“古斯,放手!带我去哪里?” 古斯终于松开了她,目光深寒,带着怒气道:“为什么和安托跳舞,还眉来眼去!” “是你示意我继续跳的,我以为你喜欢看我跳舞。”兰儿装作一脸无辜的道。 古斯冲到兰儿面前,眼底带着戾气,似要狂怒,但硬是被他扼制住了,冷冷的道:“别以为我看不出你想做什么!不要去招惹安托,否则......” “否则你想要干什么?既然你知道我心中所想,为什么非要把我囚在这里!真后悔当初救了你,引狼入室,害了幽州的百姓、害了自己、害了李灏!”兰儿悲哀里透着绝望对他吼道。 古斯终是被她激怒了,伸手揽住她的腰,一副想要掐死她的样子。 兰儿用力一把推开他,自己脱下坎肩,一边解开纱裙,一边落泪道:“我也知道你想要什么,你想要的无非是这身体!来吧,反正我已经无所谓了!你要我心甘情愿是不可能的,现在假惺惺的对我好,还不是为了这个!来啊!” 古斯将她快褪下的纱裙又拉了回去,她却极力挣扎,发狠般的非要去脱。 “本王不是恩将仇报之人,你若这般不情愿,过几日本王派人送你回去!”古斯紧紧揽住她,生怕她会做出伤害自己的事来。 兰儿放弃挣扎,有点不信的茫然问道:“你真愿放我走?” “本王可以放你走,但那个太子你想都不要想,这也不是本王可以决定的。”古斯将她扔在地上的坎肩拾起,为她披上。 古斯一直揽着她,将她送回住处,一路上什么也没说,送到后即刻走了。 古丽早已在屋里等着,兰儿平复着心情,想着古斯刚才说的话。 他已看穿她的心思,看来根本没办法救李泽。 她木然的任由古丽伺候着更衣沐浴,眼前全是李泽被安托虐待的景象。 李泽从小被皇上皇后宠着,一向养尊处优,应该从来没遭过罪,受过这种羞辱。 还不知道突厥人会如何利用他来威胁大周,他能熬得住吗? 宴会过后的几日,古斯没来找过她,也没有限制她只能呆在屋内。 没事时她就在花园里走走,荡荡秋千,喂喂鱼,不知道古斯打算什么时候送她回去。 今日兰儿拿着木牌,古丽跟着她出了花园左边的门,走到了古斯上次说得集市。 集市虽不大,卖得东西还比较有特色,有各式各样的羊皮衣帽、有热烘烘的烤馍、还有些独特的手工艺品。 兰儿还在集市上看到了大周的锦缎和丝织品,她试着问了问价格,没想到卖锦缎丝绸的老板会说汉话。 在这里丝绸的价格竟比大周贵十倍,如此昂贵,但仍是突厥贵族们最喜爱的衣料。 但因为突厥和大周年年交战,即便价格已经很高了,可依然十分稀少。 在和丝绸老板闲聊中,她了解到这个老板的父亲是云州人,小时候在云州生活到六岁,后来因为母亲是突厥人,周围的人容不下他母亲。 他父亲便带着他们来到了突厥生活,后来他母亲因病走得早,他父亲又因为是汉人被当地的牧民排斥。 他父亲只好带着他来往与大周和突厥之间贩卖货物,常常是冒着生命危险在做生意。 前年他父亲到大周去贩羊皮时被大周士兵当成突厥奸细给抓了,后来死在了幽州的大牢里。 现在只7;150838099433546剩下他和他的弟弟两人,还在冒险做边贸生意。 兰儿听他说突厥的羊皮倒到大周去买,利润也很可观。 她突然想到若是两国互市多好,找个地方设个自由交易的市场,不会受战争影响。 两边的百姓都能得到实惠,这样是不是就没有必要打仗了。 兰儿问清这个老板的名字,他汉文名叫王大平,还问了如何能找到他。 王大平这段时间都会呆在突厥,将手上的丝绸卖光为止。 他说如今两边形势异常紧张,周国的太子被突厥人抓为人质,朝廷已增兵十万到幽州,这场大战随时都可能打起来,他也不敢再轻易往大周去进货。 这非常时期,他也奇怪兰儿一个周国女子怎么会出现在突厥王庭的集市上。 当他得知兰儿是古斯的客人后,才有些理解的道:“你是古斯殿下母亲那边的亲戚吧?古斯殿下的母亲是汉人,是先单于最宠爱的一位王姬。可惜先单于离世后,现在的单于本要将古斯殿下的母亲纳为王姬,但殿下的母亲不从,听说是自尽而亡的。” 兰儿听着唏嘘不已,“单于岂不是大逆不道,怎么可以娶自己父亲的妻子为妻,简直是乱伦。” 王大平轻笑道:“姑娘,你还不知道吗?你说得这是大周人的礼教。在突厥儿子娶父亲的妾,哥哥死了娶弟弟的妻,弟弟死了娶哥哥的妻,甚至兄弟之间共妻,这都是很稀疏平常的事。哎,汉人一般都接受不了,我爹也是常说突厥人的有些习俗要改。” 兰儿只觉古斯其实也很可怜,若他的母亲不自尽,他该如何面对已成为哥哥妻子的母亲。 这简直就是陋习,打死她也不会去做古斯的王姬,太可怕了。 离开集市后,她恨不得立刻见到古斯,她心里有了可以停止两国之间战争的想法。 要是不通过打仗,突厥人也能从大周得到想要的货物,那两国边境之间就不存在战争了。 她回到屋里跟古丽比划了半天,让古丽去把古斯找来,或带她去找古斯。 可古丽就是不明白,想画给古丽看,但根本找不到纸笔。 比划的她都觉得累了,古丽似乎明白了,去找来了一块尖锐的石子和一块树皮。 原来他们突厥人现在写书信的方式,是在树皮上刻字。 兰儿只好在树皮上画了个小人,看有点像古斯,指给古丽看,让她去找画上的小人。 古丽总算明白了点她想干什么,古丽在树皮上画了个叉,又用手比划了一番。 兰儿理解古丽的意思是说现在还不能去找古斯,要等到晚上,她只有再等等吧。 想得太天真 在等待的时间里,兰儿将两国互市的想法又仔细得设想了下,将能想到的每一条都刻在了树皮上。 这样等找来古斯后,可以和他详细而有条理的说下,若能行的通,所有的事情就都能解决了。 到了晚上兰儿不知不觉已刻了十张树皮,几乎能想到的两国之间如何建立互市的方案都刻下了。 入夜后兰儿左等右等,古斯一直都没来。 可看古丽比划的意思,古斯肯定会来的,让她耐心等会。 兰儿拿着这些树皮修修改改,有点撑不住的,都快睡着了,古斯终于来了。 “你总算来了!”兰儿这还是第一次看到他这么开心。 古斯却冷着脸,道:“你放心,本王说话算话。已安排好人,明日就有人送你回幽州。” 兰儿拉着他坐下,“这个倒不急。今日叫你来不是为了这事,先坐下听我说。” 古斯也觉得奇怪,她今日态度不像从前,还主动拉扯他的衣袖,他还是绷着脸道:“不是为了这事,是为了何事?周国太子本王肯定放不了,人不是本王抓得,本王也无权管这事。” “也不是为了这事。”兰儿笑盈盈的将树皮拿给他看。 古斯拿起一张树皮看了两眼,道:“你要想练字,本王那里有笔墨纸砚,明日叫人给你送来。” “殿下,也不是练字的事。你仔细看看,今日我突然想到,突厥人过惯了游牧生活,要说放牧没有比这大草原更适合的地方。那每年与大周交战其实并不是想要大周那不适合放牧的土地,不过是想要大周的粮食丝绸等等突厥没有的货物。这样的话,其实可以在突厥和周国边境设立一个互市区域,让两国百姓之间自由交易,互免关税,由两国共同派人管理。如此一来丝绸的价格在突厥也会便宜很多,也不需要靠打仗来解决问题。”兰儿一口气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古斯听她说着,不由认真的看着她在树皮上写好的文字,心中暗暗佩服她竟有如此见识。 兰儿见他在认真的看,轻手轻脚的给他倒了杯马奶茶,坐在一旁耐心7;150838099433546的等他看完。 古斯放下树皮,看着满眼期待的兰儿,顿了良久,方道:“互市的想法不是你第一个提出来的。先父还在时就有人提出来过,两国也曾商谈过,但两国内部阻力丛丛,而且其中牵扯的利益错综复杂,最终没有达成一致,也就不了了之了。” 兰儿不甘心的问道:“你知道当年有什么阻力吗?有什么地方不能达成一致的,我们可以拿出来研究下,只要想设立互市区,就一定能办到,可以将所有困难一一克服解决。” 古斯摇头轻笑道:“那有你说得那么简单。大周那边还愿不愿和谈已不好说,就我们突厥这边,皇兄不同于先父,他极力主战与贵族们的想法一致,是不会和大周和谈的。” 兰儿满心的失望,原来是她想得太天真,虽然知道互市是好事,可不是好事就会所有的人都愿意去支持的。 一件利国利民的事不是想到就可以做到的,听古斯的口气这不是一时半会就能实现的。 “宁愿牺牲无数人的性命,年年征战,也不愿化干戈为玉帛?单于和你们的那些贵族都是怎么想的?” 古斯收起那些树皮,亦有些失落,道:“你写得这些还是不错的,想得很详尽。本王先留着,也许将来能用得上。” “可是大周和突厥之间马上又有一场大战了,若无法阻止这场大战,将又会有成千上万的人丧命。难道再没有办法了吗?”兰儿忧心的道。 古斯目光掠过兰儿,淡淡的道:“这不是你一个女子该关心的事,既不愿呆在这里,你尽快收拾下,最晚后日本王便派人送你回去。” 她是很想立马回到李灏身边,可眼看李泽受辱,她却无能为力;大战在即,百姓受苦,她更是无可奈何,也只有先回幽州。 看李灏能否带兵赢得这场战争,逼突厥单于交出李泽。 兰儿再无话可说,任凭古斯安排。 古斯起身时深深看了她一眼,拿着树皮准备离去。 “殿下。”兰儿想起古斯母亲的事,本想宽慰他几句,可又不知该如何说起。 古斯看向她问:“还有何事?” 兰儿摇头道:“没事了,你自己保重。” “本王谨记还欠你一命,将来若有需要,一定奉还。”古斯语气平和的道。 兰儿浅笑道:“我救你时并未想过让你报答,你不必放在心上,日后再见,我只当不认识你,好自为之。” 古斯转身而去,望着他的背影,兰儿忽然明白,作为突厥的右邪王,他也有他的骄傲。 她一直对他冷言冷语,他还能做到对她以礼相待,言而有信,已是实属不易。 第三日一早,古斯安排的马车便来接兰儿,马车后还跟着十来个突厥士兵,一路护送她回幽州城。 兰儿坐上马车,直到出发,古斯也没来送行,想来他已放弃了对她的非分之想。 她安心的坐在马车里,与古丽挥手道别。 可她坐得马车驶出王庭,在草原上奔驰没多久,就被另一队突厥士兵给拦住了。 兰儿掀开车窗处的帘子,看到两边士兵已拔出大刀,气氛紧张,她也不知道这是出了什么状况。 只听马车外有人用汉话道:“姑娘,我等并无恶意。左将军那日在宴会上与姑娘共舞甚欢,听闻姑娘要走了,特派末将请姑娘到帐中一叙。” 兰儿心知不妙,在马车内道:“我是右邪王的贵客,叨扰右邪王多日,现也该回去了。不便再到左将军处做客,请将军代为谢过左将军的盛情,有机会下次再叙。” “这个末将实在无法代为转达,姑娘不如亲自面见左将军致谢。姑娘若不愿去,只怕今日也走不了。”马车外来传话的将领的口气很是强硬。 兰儿想着缓兵之计,道:“容我回右邪王住处,禀明右邪王再去见左将军也不迟。” “姑娘,不必了。左将军有令若请不去姑娘,绑也要将姑娘你绑去!”此话音一落,两边的突厥士兵已打了起来。 兰儿再看马车外已是一片混战,她趁机跳下马车,想着此时不逃,更待何时,反正无论如何不能落在那个安托手中。 水牢 兰儿还没逃出几步,就被安托的人发现,追上她,将刀架在她脖子上。 古斯派来护送她的士兵都不敢再战,用刀架着她脖子的士兵对所有人说了几句。 护送她的士兵都收起了兵器,用刀架着她脖子的士兵转而对她道:“姑娘,请上马车。我们都是听命行事,你就不要再为难我们了。” 原来这个士兵就是刚在马车外与她说汉话的人。 兰儿心想她毕竟是古斯的客人,安托再怎么厉害,在突厥应该与古斯地位相当吧,还不至于会得罪古斯吧。 这样想着,她只有又坐回马车,既然安托非要见她,会一会也无妨,正好她也想打探下李泽的近况。 马车已被安托的士兵控制,调转了方向,朝着草原的另一边驶去。 兰儿时刻注意着马车外的状况,感觉已走了一两个时辰,渐渐进入了大山之中。 难道安托的府宅不在王庭里,而是建在山里。 这片群山在草原的尽头,与那远处的雪山同属一脉,在山脚下只觉凉意阵阵,比太阳照耀的草原冷多了。 当马车驶入两座大山之间后,前方是豁然开朗的平地,平地上搭建了好多小帐篷。 穿过这些帐篷前面是座矿山,山体的一面已被削平,山脚下有个大洞,有矿工不断的进出。 看那些矿工都带着脚镣,身上的衣服又破又脏,但还看得出来是周国士兵的衣服。 原来大周被俘的士兵全在这里做苦力,马车停在靠近矿洞的最大的一处帐篷前。 兰儿用头纱蒙住脸,从马车上下7;150838099433546来,这里的突厥士兵都拿着鞭子,监管着这些被俘的大周士兵干活。 被俘的士兵个个面黄肌瘦、疲惫不堪,难以想象这些士兵都是怎么熬过来的。 兰儿心中忐忑的走进那顶最大的帐篷,不知道安托为何要把她带到这里来。 进到帐篷里完全是另一番景象,安托坐在帐中,桌上摆满了酒肉,还有几个突厥的舞姬穿着暴露的正在跳舞。 安托色咪咪的盯着几个舞姬,发现有人进来了,一扬手舞蹈音乐就停了。 几个舞姬自觉的腻在他身边,他左拥右抱的,激得兰儿浑身一阵恶寒。 兰儿强压心中的恶心,上前微微施礼。 安托示意让她坐,她找了个离安托最远的椅子坐下,但只觉如坐针毡。 带她来的士兵当起了他们之间的翻译,向她传达安托的意思。 “听说你是古斯的救命恩人?古斯冒险带兵进入幽州城,险些丧命,是你救了他?” 兰儿点点头,道:“救他时,我并不知道他是突厥的右邪王,以为他是个普通士兵。” 安托的一只爪子在身边的一个舞姬腰上游走,又道:“你一个周国女子,为何要求突厥的士兵?” “性命不分种族,也不分贵贱。”兰儿坦然的道。 懂汉语的士兵一时不知该如何向安托翻译,想了一会才对安托说了什么,也不知道能传达几分。 安托似没有完全明白,转了话题道:“本将军不过是想多留你几日,上次你跳得那舞蹈十分有趣,可否再舞一次,也教教本将军和这些舞姬。” “将军过奖了,那日宴会上不过临时起意,不是什么舞蹈,也没什么可教的。”兰儿带笑敷衍道。 安托无所谓的笑道:“来人!将她押入水牢,本将军怀疑此女子是大周奸细!” 兰儿起身怒道:“我是古斯的贵客,你敢如此对我,就不怕得罪古斯,他可是单于的弟弟!” “本将军会怕他?他是单于的弟弟又如何,单于对他十分忌惮,他的地位还不如本将军。美人,看来你是找错了靠山。”安托说着,轻佻的走到兰儿跟前,想摸她的脸,却被兰儿侧头躲开,他顺手带落了兰儿的面纱。 兰儿往后退了两步,已有士兵进帐,要将她押走。 她不服的道:“将军说我是奸细可有证据,无凭无据就是诬陷!” “证据?”安托好笑的道,“就凭你是周国的女子,必是奸细。而你就是古斯勾结周国,通敌卖国的最好证据。” 兰儿已被突厥士兵押住双臂,原来他是想利用她来打击古斯。 安托肆意捏住她的下巴,淫笑道:“若你从了本将军,本将军可以暂时放弃对付古斯的事,你看如何?” 兰儿听那士兵唯唯诺诺的刚翻译完这句话,一甩头直接朝安托脸上呸一口。 安托重重的拍了一把她的脸,命令道:“带下来去,先关入水牢!” 兰儿只觉右脸火辣辣的痛,被士兵押了出去。 古斯听闻兰儿在途中被安托的人劫走的消息,第一个反应是直接去找安托要人。 可他冷静了一会,意识到就算去要人也没用,反而是自投罗网。 安托带走兰儿的目的只有一个,以兰儿来要挟陷害他。 他虽刚打了一场胜仗,将幽州城的财富洗劫一空的全部带回突厥,交给了单于。 但单于不过是赏赐了他几匹锦缎、几个婢女,对他冷冷的,似要敬而远之。 如今一个将军都敢骑在他头上,为所欲为,再这般下去他在突厥只怕连命都保不住了。 只是他还不能轻举妄动,万一中了安托的圈套,兰儿反而会丧命 安托应该暂时不会伤害兰儿,他必须想个完全之策。 而他只有将皇兄赶下单于的位置,自己掌握这突厥的最高权力,才能保护好自己的人。 他思量了许久,写下一封信,让贴身的心腹连夜送往幽州城的主帅大帐。 兰儿被士兵押到一个离矿洞不远的山洞内,牢房是依据山洞的自然形态而建。 不过是用铁柱和木头隔出了几间牢房,她被关进了其中一间。 在山洞的牢房内只觉湿寒,顶上还不时有水珠滴落。 兰儿想着所谓的水牢,大概是因为山洞内潮湿的缘故。 地上的稻草全是湿的,没法坐,也没法睡,兰儿只好找了一块相对干点的石头,坐着休息,心里想着古斯怎么还没来救她。 这会那些护送她的士兵应该已经逃回古斯那里,古斯得知她被安托带走,应该会来救她的吧。 只有再坚持忍耐会,古斯不会不管她这个救命恩人的。 兰儿等着等着,竟靠在山石上睡着了。 突然听到旁边有摇晃铁栅栏门的声音,她醒过来看到旁边牢房内的人上蹿下跳,十分不安。 借着山洞内微弱的光线,看不清旁边牢房的人是男是女,是人是鬼? 在山洞里看守的士兵都跑了出去,兰儿听到山洞深处有潺潺的流水声。 这水声越来越清楚,再看已有水从山洞深处往外涌,一眨眼功夫已没过了她的脚背。 而水向外涌的势头越来越大,她旁边牢房的人已攀到了铁栏杆的顶处。 水牢?兰儿瞬间意识到将要发生什么,原来水牢是指这种牢房真得会被水淹没。 感觉就几分钟的时间,山洞里涌出来的水已淹过了她的腰。 兰儿没有像旁边牢房里的人疯狂的去爬栅栏,而是做了憋气的准备,随着水势让自己浮起来。 最多不过一刻钟,水已经涨到一人高,好在山洞的空间很高,头还可以露在外面呼吸。 她可以是从小就被她爸往游泳池里扔,呛着水学会游泳的。 稍大点她爸常带着她在江河中游泳,所以她的游泳水平不是吹的,掉到长江里都能游上岸。 她镇定的一边踩水,一边观察着水还在不在涨。 栅栏的高度远没有到山洞的洞顶,水位若再涨点,她直接可以从栅栏上方游出去,也不需要别人来救了。 她旁边牢房的人大喊救命,她听着声音,心中不由一震,这分明是李泽的声音。 她不由看过去,李泽已抓到了栅栏的顶端。 他不会水星,水位要再往上涨。他便无可抓着救命的东西。 水位已漫过了牢房的栅栏的,兰儿朝旁边的牢房游了过去,对着在惊恐中的李泽,叫了声,“太子殿下!” 一定能出去 “啊,啊~水~水~快逃!快逃.......会淹死人的!”李泽似神志不清,已认不出她。 兰儿万万没想到丰神俊7;150838099433546朗的李泽竟会被安托折磨成这样,她忍着泪,心中像压了块石头,比水淹的感觉都难受。 “殿下,别怕,我是来救你的。”兰儿抓住李泽的胳膊,用力踩水道,“现在听我说,冷静点,殿下不会游泳对吗?等会水一淹过栅栏的高度,就闭气!我带着你游出牢房,现在尽量多吸几口气,像我这样!” 兰儿立刻深深的吸了几口气,李泽看着她清醒了点,深呼吸了几口,道:“憋气!憋气!我不跟你游走,憋住气!没事,没事,等一会水就会流走了!可淹在水里难受......难受......” 看到李泽这个样子,兰儿下定决心要将他救出去,她听李泽说得意思,这水涨到一定高度会退。 原来这山洞里的水,也有潮汐变化,牢房栅栏的高度估计是按涨水的高度来设计的。 水牢借用大自然的水涨水落,不会让人淹死,又可以折磨人。 也不知李泽被关在水牢有多久了,这样反复折磨把一个正常人的意志都可以彻底摧毁。 水牢里绝不能再呆下去,水位已高过栅栏些许,兰儿靠着栅栏的浮力翻过了栅栏,在水位退去前,这是最好逃走的机会。 兰儿游到李泽的牢门前,“殿下,借着浮力,轻轻一翻,就可翻过牢门的栅栏,快翻过来!要是不想日日受着水淹之苦,就快翻过来!我保证能救你出去!殿下!” 水已经快没过兰儿的嘴,她只等着李泽翻过来,就带着他潜到水里,再往山洞深处游。 抓着栅栏的李泽也快被淹没了,兰儿急了道:“你是周国太子!与其窝囊的死在这里,不如随我游出去一搏,反正横竖都是死!” 再抓着栅栏,水位要没过他们的头顶了,李泽清醒过来,用尽全力将头露出水面,长吸一口气,翻过栅栏。 兰儿一手死揪他的胳膊,带着他拼命往洞内游去。 好在李泽很是配合,虽不会游泳,但尽力蹬腿往前划。 他们换了几次气,很游了一段距离,水位果然开始下降。 其实她已累得够呛,可还是不敢松劲,往前多游一点是一点,就怕等会看守牢房的士兵一旦发现他们不见了,一定会派人到洞内来寻。 兰儿估摸着,既然这洞内有水流,必定有源头,也许这山洞的前面有条河或者湖,只要找到河水或湖水,那就是出口。 水已经越来越浅,不能再游,只能趟水走。 越往里走光线越暗,李泽乏力的不想再走,靠着后面的石头直喘气。 “殿下,现在还不能歇,只怕他们还会找来,赶快走吧!”兰儿也是累得喘气道。 “你到底是谁?为什么要救我?” 兰儿看身上突厥女子的纱裙已湿的不成样子,头纱更是缠着长发,东一缕西一缕的搭在脸上。 估计现在的狼狈样比李泽好不到那里去,她拨开快搭住眼睛的几缕头发,扯了扯身上湿漉漉的纱裙,道:“殿下,我是大周人,是被安托强抓来的。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我们先走出这山洞再说。” 兰儿想着他没认出她来也好。 李泽望了眼山洞里面,不确定的道:“能走得出去吗?” 此时此地,无论如何不能丧失信心,再落到安托手中,只怕有比水牢更可怕的事等着他们,兰儿坚定的道:“一定能出去,有水源就有出口!殿下,我们绝对不能放弃,难道你还想落在安托手中?” 李泽听到安托的名字,打了寒颤,立刻站了起来,和兰儿继续朝山洞里走。 越往里走越黑,已经是伸手不见五指,兰儿牵着李泽的手,摸着山洞左边的岩石,只有放慢速度,一点点向前挪。 没过多久身后能听到不大的脚步声,回头望去,已能隐约看到火把。 兰儿心知不妙,一定是水牢的水全退了后,看守的士兵发现他们不见了,这是在找他们。 即便是以为他们死了,也要找到他们的尸体才好向安托交待。 兰儿一时心急又加快脚步,没走几步,左腿突然撞到了一块石头,还来不及喊痛,发现这块石头竟然是松动的。 她无意中撞动的的石头,和岩壁间裂开一条缝,从缝里透出了微微的光亮。 兰儿忙道:“殿下,这里有路,快!我们一起搬开这块石头。” 他们赶紧搬开这块大石头,没想到这石头并不重,应该是中空的。 可搬开后一看并不是一条出路,但石头后面又是个山洞,不过这个洞不大,最多只能容下三四个人,但洞内四周的岩石都能发出各色的荧光,聚在一起把这个小洞照的很亮堂。 兰儿赶紧拉着李泽躲入小山洞,又和他将洞口的大石头往里搬,堵住洞口。 看守的士兵应不会发现他们,只有躲在里面,等着看守的士兵在山洞里搜过后,再继续在洞内找出口。 他们呆在这隐蔽的小山洞内,不敢发出声音。 过了一会,找他们的突厥士兵已经在山洞口了,他们能清晰的听到脚步声,都屏气凝神,连喘气都不敢出声。 兰儿想着那些突厥士兵拿着火把,在山洞中视线也不受影响,看到石头就会避开,应该不会撞到他们所在洞口的大石头。 听着那些脚步声已经朝前去了,兰儿不禁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靠着岩壁坐下休息,要等到那些脚步声再从洞口经过往回走后,他们才能出去。 兰儿望着满山洞的美丽荧光,只觉像进入了童话世界,大自然真是鬼斧神工。 不久前差点把他们淹死,现在又让他们大开了眼界。 “夜明珠!天呀!整个山洞里全是夜明珠,这是价值连城的宝藏!价值连城啊!”李泽摸着岩壁上发光的石头,不停说道。 兰儿知道古人说得夜明珠,就是现代人说的天然荧光石。 它是由岩浆喷发出得发光物质,经过地质运动,凝结成岩石而形成的。 她也从来没见过这么多,说明这大山里蕴含着丰富的有待人类开发的资源。 “好美!和天上的星辰一样美。”兰儿轻声发出赞叹。 李泽拨开了披散在脸上的湿头发,看向她,借着夜明珠的光芒,认出了她,“是你吗?繁依,我就知道你不会丢下我!” 和野人差不多 “殿下,如今我心中只有五殿下。殿下曾帮过我,也曾伤过我,我也有对不住殿下的地方,若殿下愿意我们还是朋友,永远的朋友。”既已认出来了,兰儿也不想再掩饰什么,直接了当的说出了心里的话。 什么是永远的朋友让李泽似懂非懂,但有一点是可以确定的,她已完全变心了,不甘心的道:“繁依......” 兰儿做了个噤声的手势,那脚步声又回来了。 李泽也听到了,忙靠在岩壁上,也不敢再出声。 他们等那脚步声完全过去,又安静的歇了一会。 确定是安全的,才站了起来,李泽试着想去挪开洞口的石头。 “殿下,等等!敲两块萤石拿在手上,可以照明用。”兰儿提议道。 李泽赞同道:“对啊,拿夜明珠照明,再好不过了。” 说着李泽拾起地上的小石块,敲打在岩壁上。 兰儿学着他,用小石块敲打,弄一块发光的石头,借着光亮往里走,才能找到出口。 洞内荧光石堆积太多,表层的已比较松动,他们没费多大力,就各自敲松了一块荧光石,拿在手上大小刚好。 李泽也没再跟她说什么,他们心里清楚现在最重要的是从这个洞里逃出去,若连命都保不住,说其他的又有何用。 他们继续往洞内走,沿着水流的方向,一定要在再次涨水之前找到出口,否则以他们现在的体力,还能不能活着游出去都是问题。 他们谁也不敢停,这山洞越往里走越是阴暗压抑。 兰儿心里也完全没底,不确定前面有没有出口。 就在快丧失希望时,豁然看到前面有一束光亮。 这光亮不是火把,不是萤石发出的,而是自然的光线。 兰儿和李泽心中又燃起了希望,互看了一眼,出口应该就在前方。 他们不由加快了脚步,走到那束光亮跟前傻了眼。 自然光是通过一道水帘透到山洞里的,水帘下面汇聚成了一个不大的水潭。 水潭里有折射的光线,兰儿觉得这水潭下面一定有通往外面的路。 她看向李泽,道:“殿下,我们只有从这里游出去。走到这里我们不能放弃,只能向前!我带着你游,一定可以游出去的!” 李泽心中本惧怕犹疑,但见一个女子都如此坚定,咬牙点了点头,深深吸气,做好再潜入水中的准备。 兰儿不知这水潭有多深,7;150838099433546这条水路有多长,为了游起来方便,她将身上的长纱裙,撕扯成了齐腰的短衫,把松着的口子系紧。 里面的长打底裤也撕成了短裤,把一身繁琐的衣衫变成了分体式泳衣。 李泽露出惊异的目光,还以为她神志出问题,道:“使不得,你这是要做什么!” “殿下,我也要把你身上的衣服改装成这样,到了水里可以减少阻力,游起来快。生死关头,不必在意那些繁文缛节的礼仪!”兰儿说着,就开始帮李泽改衣服。 李泽身上的衣服早就破烂不堪,撕扯起来倒是容易很多。 李泽不会游泳,别无选择,只有听她的,任她将自己的衣衫扯成上下两截,尽量紧贴肌肤。 兰儿感觉差不多了,示意李泽可以准备下水。 他们再次跳入水中,潭水冰冷刺骨,但也顾不上太多,兰儿带着李泽朝着自然光源拼命的游去。 水潭很深,好在水下平静,并没有什么暗流漩涡,游起来十分顺畅。 憋气快憋不住时,终于游出了水面,太阳光刺得人睁不开眼。 兰儿和李泽都赶紧不停的喘气,才缓过来。 李泽在水下已呛了几口水,不停的在咳。 兰儿缓过来后,赶忙带着他游到岸边,呆在水里始终不安全,只有到了岸上才是安全的。 游到岸边,兰儿连拉带拽将李泽弄上岸,她这才松了口气,躺在岸上的草地上,只觉又累又饿,半分力气都没有了。 李泽咳嗽缓过来,也躺在草地上休息。 四仰八叉望着天空,也不知躺了多久,李泽才说道:“我们穿成这样,光天化日的这样躺着,太不成体统了。” “在我们那里游完泳,躺着晒晒太阳是再正常不过的。”兰儿侧身看了看,他们的胳膊和腿都是雪白雪白的,笑道,“我们那里流行把皮肤晒得越黑越好。” “你们那里?是什么地方?你说得是以前的梁国吗?”李泽看着兰儿,不禁迷茫的问,“不对啊,你不是繁依,也不是兰儿,你到底是谁......” 兰儿只觉肚子咕噜噜的直叫唤,饿得难受,正要说什么,听到旁边李泽的肚子也在叫唤,看来他比她更饿。 她坐了起来,望向眼前的一大片湖,有似曾相识的感觉。 想起这片湖就是上次古斯带她来过的宝镜湖,只是上次不在这边,而是在湖的对面。 “殿下,我们不能再在此处休息了,要赶紧去找吃的。还有这附近难保没有安托的人,万一被发现就糟了。”兰儿说着尽力站了起来。 李泽明白兰儿说得是对的,虽然早已饿得快要虚脱,还是站了起来,只有先找到吃的,才能有力气逃回大周。 兰儿起来走了几步,才发觉不光是饿,因为穿得少还很冷,但也只有咬着牙向前走,到哪里才能找到吃得,完全心中没底。 她感觉越往前走,前面的草原越荒芜,没有湖对岸的草长得好,只一湖之隔竟有这样的差别。 回头看李泽,似已快不行了,只是强撑着最后一口气力。 想来李泽被关在水牢的时日比她长,而且那些看守的士兵也不会给他什么吃得,没饿死就是好的。 再找不到吃得,只怕李泽快撑不住了,那她岂不是白费力气将他救出来。 正在担心,忽然看到前方有炊烟,绝望中又有了希望。 兰儿欣喜的对李泽喊着,打气道:“前面有人在做饭,我们赶快走,去了就有吃得了!” 李泽果然又有了精神,他们坚持走到前面,看到有个简单的帐篷,比起那些牧人的帐篷要简易多了。 他们站在帐篷外,兰儿大声道:“有人吗!有人吗!” 这时穿着突厥服饰的一个男子走了出来,看到他们两个人,像看到怪物似的。 兰儿也知道他们现在应该和野人差不多,望着这个突厥男子,一下认出他来,“王大平!” “你们是谁?怎么会认识我?”王大平已完全认不出兰儿,眼前这两个人衣不蔽体,蓬头垢面,听声音能听出和他说话的是个女的。 难道是从大周逃荒过来的,可今年大周境内并没发生饥荒,而且这个女的怎么会认识他。 兰儿又冷又饿,打着哆嗦道:“你忘了,上次我们在集市见过,我是古斯请来的客人。” 王大平回想了一下,立刻想了起来,不敢置信的道:“姑娘,是你啊!几日没见,怎会如此狼狈,快进帐篷,外头冷!” 救命之恩 一进帐篷,李泽再也支撑不住,一头栽倒在地上。 “他是太饿了。”兰儿急忙去扶他,对王大平道,“将他抬到床上,先喂些水,醒来也不能吃太多,只能吃些流食。” “他是谁?”王大平和她一起将李泽抬到帐篷内的木板床上。 兰儿也有些快撑不住了,“一个朋友。” 帐内比外面暖和些,一冷一热之间,兰儿不由连打了两个喷嚏,这时帐内有个突厥人妆扮的女子将一件外套披在她身上。 兰儿这才注意到帐内还有个女子,王大平介绍道:“她是我娘子,叫春花,也是大周人。” “谢谢你们。”兰儿拉住春花的手,感激道。 王大平憨笑道:“你先随我的娘子到帐篷后面梳洗下,换身干得衣衫,别染了风寒,我在帐内照顾他。” 兰儿点头,随春花出了帐篷,绕到后面有个小木屋,中间有透气的孔,里面一块木板隔成了两小间,一边是茅厕,一边可以沐浴更衣。 春花为她备了些热水,准备了一套牧民的衣衫。 兰儿简单的洗了洗,和春花聊天中,得知这里已是草原的边界,再往前走些就可以看到沙漠了。 王大平夫妻和他弟弟王二平夫妻,他们因为是大周商人,不便住在突厥人聚居的地方,便在这里人烟罕至的地方搭了两个简易帐篷,每年在突厥做生意时,就会住在这里。 王二平夫妻的帐篷离他们也不过几百米的远。 兰儿换上干得衣衫,走出木屋,看到不远处确实还有一个帐篷,再往更远的地方望去,已看不到草地,应该就是已沙化的土地。 因为宝镜湖这片水源,才阻止了沙漠继续向草原的侵蚀。 回到帐篷,王大平为她早备好了热烘烘的烤馍和羊汤。 兰儿早已饿得受不了,拿起烤馍就啃了两个口,再看躺在床上的李泽,身上的衣服也都换了。 “我已喂他喝了些羊汤,刚睁了下眼,又昏过去了。”王大平说道,“他叫什么,你们这是遇到什么事了吗?” 兰儿不敢对其他人说出李泽的真实身份,只有编道:“他叫李三,是以前在京城认识的一个熟人。我原本是要回幽州城的,可在路上遇见他被人追杀,出手帮他,结果其他人都7;150838099433546死了,就我和他逃过追杀。只有往回逃,逃跑时掉到了水里,几天几夜不敢休息,才会如此狼狈。” 王大平听她说完,没再追问什么,对他的娘子春花道:“今夜你带着这位姑娘到二平的帐子里歇息,让二平到我们帐子里来。” 他又对兰儿道:“这帐篷太简陋,怕姑娘不太方便,你的朋友就由我和我弟来照顾。你放心的和我的娘子一起到我弟妹那里歇息。” 兰儿心中对王大平充满了感觉,想到他们不过是萍水相逢,他竟如此热心快肠的帮忙。 她忙从李泽换下的衣服里找出那两块夜明珠的石料,送给王大平。 “我们身上的财物都丢了,只剩下这两块夜明珠的原石,送给你们,以表达我们的谢意。” 王大平望着两块拳头大小,看似平淡无奇的石头,推辞道:“姑娘,不必了。我爹说过人都有困难的时候,我们也是有缘,无须答谢。” 兰儿将这两块石头硬塞给他道:“你们对我们可是救命之恩,请你们一定收下,不收就是不把我们当朋友。” 王大平不再推辞,爽快的收下,道:“好,从此我们就是朋友。姑娘放心的去歇息,我和我弟一定会照顾好他。” 好在他们总算逃出来,还保住了性命,兰儿想着在这里安心养好身体,再想法一定能回到幽州城。 古斯站在王殿上,压制着怒气。 安托就站在他的对面,正向单于禀告周国太子失踪一事,竟将所有责任都推在他的头上。 在兰儿被安托劫走的第二天,他就去幽牙矿山找安托要人。 却得知兰儿和周国太子已一起失踪,生死不明。 而后他派人打听,才知道是安托将二人关在水牢中折磨。 那水牢所在的明月洞中涨水,将他们二人冲走,虽已在洞中找过几回,可连尸体都没找到,如今不知是死是活。 所有人心中都明白,生还的可能性极小,那名月洞虽与宝镜湖水源相连,但此洞深不见底,谁也没走通过,也不知道通向哪里? 古斯派水性好的手下,在宝镜湖里也寻过,依然没发现他们的尸体,难道是被冲到了明月洞的更深处。 一想到兰儿的笑容和身影,他的心就剧痛无比。 兰儿在突厥这些日子,他连她的手指头都舍不得伤害分毫,安托竟如此对她,害得她香消玉殒。 他还没找安托算账,安托竟让还在单于面前告他的状,还想借这事陷害他。 突厥单于听安托说完,问道:“古斯,看来那周国女子肯定是个奸细,此次来我们突厥就是为了救那太子,你还把她当成上宾?她在幽州城救你只怕也是有目的的!” “皇兄,我相信她,她不过是个弱女子,被关在水牢中,自身都难保,如何能救人。我早有耳闻安托将军虐待俘虏,也亲眼见过。曾提醒过他,周国太子对我们大有用处,让他善待,可他一直不听,这才会害死了周国太子。如今与周国大战在即,没有了他们的太子这个筹码,我们只有全力应战!”古斯说道。 单于的脸色阴晴不定,斟酌了一会,道:“要说他们死了可怎么没找到尸体。你们再加派人手在明月洞内继续找。至于周国那边应该还不知他们的太子已失踪的消息,一定要严密封锁,不可外传!你们是本王的左膀右臂,绝不可失和。周国大军已快压境,当务之急是应战对策,其他的事以后再说!” “是!”安托忙恭敬的答道。 单于没有怪罪安托弄丢了周国太子,也没听信安托的谗言,怪罪古斯。 在大战面前,似乎这些都是不足挂齿的小事。 可古斯心中不甘,勉强回应了下。 他不愿再屈居于王座上的这个单于,单于虽是他同父异母的兄长,可就是这个兄长逼死了他的母亲,对他也并不信任。 只是碍于他是先单于亲封的右邪王,手中又有先单于交付的一些兵权,还没有加害他,但除去他是迟早的事。 这次他想借周国大军打过来的机会,夺去他皇兄手中的权利,成为突厥的王,再来收拾安托这个混蛋! 是想得到我 古斯给周国大军主帅李灏的信函,已有了回信。 回信上,李灏答应只要他能将周国太子和兰儿安全送回大周,便可助他当上突厥单于。 如今那太子和兰儿要是死了,李灏不但不会帮他,一定会灭了整个突厥。 其实在他心中和兰儿有一样的理7;150838099433546想,那就是有一天突厥能与周国和平相处,互通有无,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年年征战。 他们虽占着草原,不缺马匹,但周国已统一了中原和南边,日益强大后,定会直指他们突厥,到那时突厥必不是周国的对手。 不如现在与周国和谈,开设边境的互市,可以争取到平等的地位,也对突厥的百姓有利。 古斯压制住心中的惊涛骇浪,佯装与安托讨论应敌之策,内心已下定决心要除安托,尽快掌握突厥的最高权力。 李灏在焦急担心中度日如年,整整等了半个月,才等来朝廷的十万援军。 援军抵达后,也带来了皇上的圣旨。 皇上也没想到,不过是让太子李泽在边关立点战功,将来好服众。 竟会演变成全军覆没,太子被俘的大败,这不光关乎太子的安危,更关乎大周国的颜面。 这次派十万大兵来打突厥,几乎是倾尽了北边防守,直至京城的所有兵力,此战只能胜不能败。 圣旨中对李灏和宁正臣带有责备,令他们戴罪立功,击败突厥,救回太子李泽。 李灏早有击败突厥的筹谋,只等援军一到,他立马将十万大军分为中军、左军、右军。 他与赵彻督率左军、宁正臣率右军、由京城派来的老将朱承,朱潇的叔叔率领中军。 如今朱潇也是生死不明,朱家人想必也是要为朱潇报仇,对突厥这一战势在必得。 朱承带中军正面攻打青秀山隘口,宁正臣带兵绕过隘口从右路横穿草原,而他带左军从左路穿沙漠。 三军之中,中军为首有四万人,左军、右军各三万人,最后三军约定在突厥王庭汇合。 不管哪一路大军先到王庭,都要以救出太子,擒住那突厥单于为目标! 在大军出发的前夜,突然收到了来自突厥右邪王的密函。 信中说,兰儿是他的救命恩人,在突厥他将兰儿奉为上宾,希望与他和谈。 看到这封密信,他一直悬空的心,算是放下些,至少知道她还安好。 他在回信中要求突厥的右邪王要一直保证兰儿的安全,周国与突厥正面交战时,右邪王只用保存好手中的实力。 等他带大军到突厥后,一会助那右邪王成为突厥的真正的王。 在王大平夫妇的照顾下,没几天兰儿已完全恢复了,好在她没受什么伤,不过是太累,休息几天也就没事了。 可李泽却还没恢复,他因为营养不良,浑身虚脱,咳嗽一直没好,反而越咳越厉害,而且体温时高时低。 兰儿怀疑他长期被安托虐待,早已染上的风寒,没有及时治疗,只怕拖成了肺炎。 听王大平说湖对面的牧区,有个突厥医生。 兰儿害怕把那突厥医生找来,会暴露他们的行踪。 但观察了几天,看李泽的状况,若不让医生诊治开药,恐怕很难靠自身恢复。 也只有让王大平到湖对面去找医生,王大平是个热心肠的好人,说去就去了。 他的娘子有些不放心,特意嘱咐他路上小心。 原来从他们这里去到宝镜湖对面,骑马最快也得一天一夜时间。 兰儿一时不知该如何感谢他们,拉住春花的手,说了些安慰她的话。 王大平能长期在周国和突厥之间做生意,还是会懂得自保的。 春花回以微笑,到帐外忙着去做饭。 兰儿守在李泽的床边,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又在发烫。 李泽醒了过来,握住她的手,“繁依,别走!” 兰儿挣开他的手,拉好被子,“我在这里,是不是渴了?我去倒杯热茶来。” 说着起身给他倒了杯茶水,这里人不爱喝茶,根本没有茶叶。 春花是用一种树叶煮的水,这种茶水喝起来苦中带甜,倒是十分解渴。 兰儿扶起他,喂他喝了几口茶水,感觉他瘦的已不成形,人变得很轻,不由伤感。 好好个人竟被折磨成这样,她问道:“饿了没?要不要将烤馍泡软后吃点?” 李泽摇摇头,兰儿让他慢慢的躺下,“殿下,再坚持一天,王大平去请郎中了,等郎中来了一定会治好你,我们就能一起回到大周了。” 李泽闭上眼,似又要昏睡,有气无力的道:“我还能回得去吗?昨夜我梦见了父皇母后,在皇宫的御书房里,父皇在考我的功课,母后在一旁含笑看着。我全答对了,他们笑得很开心。” “殿下,你会没事的,我们一定能回去!”兰儿眼中噙着泪道。 “对了,还梦见了你。小时候二哥以为是母后害死了他的母妃,嫉恨母后,也不喜欢我。把我骗到假山后的湖边,想加害我,是你挺身而出救了我。还有五弟,他还比我小两岁,却为了保护你也救了我。”李泽一下说了好多。 “殿下,还是多休息。” “繁依,你还记得吗......”他费力的想抓住兰儿的手。 兰儿躲开他伸过来骨瘦如柴的手,道:“殿下,你认错人了,我不是繁依,所以什么也不记得。我去用布条沾点冷水,敷下额头,你身上太烫了。” “我知道你是兰儿,也是繁依,兰儿就是繁依。”李泽扯住她的袖子,睁开眼望着她,有些后悔有些愧疚,“你心里一定很恨我,永远不会原谅我!” 兰儿瞪着他,他其实早就知道吗?一直知道她是谁,而一切都是故意的吗? “在东宫时我心中清楚你是繁依,却在自欺欺人。对不起,若让人知道你是繁依,我就无法将你留在身边。所以我顺水推舟,接受了四弟给你的新的身份,以为自己贵为太子要留住一个舞姬很容易,可没想到还是保护不了你。”李泽笑中带泪的道。 兰儿想起那段在东宫里的日子,额角的青筋都在跳,那样的卑贱委屈。 她以为李泽没认出她,把她当成舞姬当成繁依的替代品,没想到他的心思藏得那样的深,她竟一点也没发觉。 “原来你是希望我毫无尊严,任人欺凌的陪你一辈子。殿下,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你那不是想保护我,也不是想留住我。只不过是想得到我、占有我!就像得到一件东西。这样东西可以供你欣赏,供你取乐,但不能变成你的绊脚石,不能影响你太子的地位,不能妨碍你将来登上皇位。而我不过就是你想要的那件东西!” 李泽闭上眼,不敢再与她对视,虚弱的道:“作为女子,难道不该默默的呆在夫君身边,为自己的夫君牺牲一切吗?是你变心了,五弟难道不是想得到你!呆在我身边和他的身边又有什么区别?” 兰儿心中只有无奈,好在她早已看清了他的自私,对他不再有半分男女之情,不想与他争辩这些。 他始终不懂她,也不会明白她不同于他们这里的女子。 “以前我是没看清自己的心,现在已看清了。殿下,不要想太多,还是好生休息。”兰儿扯回袖子,起身拿着布条,去找春花,用凉水浸湿。 帮李泽退烧最重要,不能让他一直发烧,控制好体温,才能坚持到王大平将医生请来。 李泽没有睡过去,这些日子躺在木板床上,昏睡的时候多过醒来的时候,他知道自己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能不能熬过去也很难说。 什么权利地位已不重要,那些锦绣繁华,也不过是过眼云烟,才对繁依说出了心里的话。 以前他爱繁依的方式,想和她在一起的方式都错了吗?她救他,难道不是对他还有情吗? 用身体取暖 兰儿再进入帐篷里,将打湿的布条放在他7;150838099433546额头上时,他又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她知道现在李泽的身体状况十分难熬,在这荒芜的草原上,根本无法救治,即使能救治医疗条件也是极差。 希望王大平请来的医生能救他,也希望他自己能挺过去。 等了一天一夜,王大平终于把牧区的医生带来了。 太阳刚刚升起,春花已站在帐篷外,翘首期盼,兰儿跟她一起等着。 王大平与一个老年突厥男子骑马飞奔而来,王大平的马上带着一个年轻女子和一个小男孩。 老年突厥男子的马上带着一个老妇人。 到帐篷前,停住马,几个人依次下马后,都神情慌张。 “怎么啦?路上出什么事了?这位是郎中吗?请个郎中带回这么多人?”春花牵过他们的马问道。 王大平忙道:“你们不知道湖对面打起来了,周国军队已攻破青秀山隘口,打到了对面的牧区。这位郎中正要带家人逃走,我便将他们先带到了这里。” 春花担心的道:“已经打仗了,我们这里安全吗?要不赶紧收拾,再往北避避。” “暂时应该是安全的。”王大平转向兰儿道,“这位就是牧区的郎中,让他先进去为那位公子瞧瞧。” 兰儿忙点点头,现在也顾不上战争,李泽的情况越来越不好了,她怕他会...... 春花带着郎中的家眷去另一边帐篷安置,让郎中好安心诊治。 郎中看过后直摇头,说李泽已丢了半条命,好在以前身体底子好,只能尽力一试。 突厥的郎中从随身的药箱里拿出两种药,一种药要煮水服用,一种需放在热水中,让李泽泡在药汤中。 兰儿怀疑这样能不能治好李泽,王大平向她解释,在牧区都是这样治疗受凉和染上风寒的人。 现在只有试试,煮水的药比较简单,兰儿赶紧拿着药去煮。 而让李泽整个人泡在热水中,要费好大的功夫,王大平把他弟弟也叫来了。 又是准备热水,又是泡药,三个男子合力才将李泽放入带有中药的热汤中。 服药加浸泡,李泽浑身出了不少汗,似把体内的湿寒之气全逼了出来。 郎中神色缓和了些,说是熬过了今夜就不会有性命之忧,但要恢复到以前的身体状况,需要至少一到两年的时间调养。 折腾了一天大家都累了,春花已备好了饭菜,为了感谢郎中,还拿出了马奶酒。 王大平和他弟弟、郎中围在一起吃饭。 兰儿摸了摸李泽的额头,确实不再发烫,却凉得吓人,完全感觉不到他的体温。 “王大平,快问问郎中,为什么他没有体温了。”兰儿慌忙问道。 郎中放下手中的马奶酒,又看了看李泽的状况,说是没事,给他多盖些,尽量让他的身体暖和起来。 兰儿找出了所有能盖的东西,全盖到了他身上。才和春花一起去吃饭。 等吃完饭,再看他的体温还是很凉。 郎中也有些担心了,想了想,说是若李泽自身不能恢复体温,还有种方法,只有用他人的体温来温暖身体,人与人之间肌肤相贴,是再多的被子都无法替代的温度。 兰儿听到这话,发现帐篷里的人都望向她,她只觉有些尴尬,向王大平解释道:“我和他不是夫妻,我们只不过是认识。” “我来供他取暖.....” 王大平话还没说完,春花忙暗暗拽了他两下,对大家笑道:“今夜就让兰儿姑娘在这里陪这位公子,我们都去二平的帐篷歇息。” 离开前春花还朝兰儿笑了笑,兰儿急红了脸想解释,其他人都误会他们是小夫妻了,全都跟着春花走了。 兰儿无奈的留了下来,守在床边摸他的额头还是那样的凉。 她咬了咬牙,轻手轻脚褪去身上的衣服,想着只是为了救人,救人而已。 小心的躺在他身边,他还在昏迷中,呼吸很沉很沉,她将所有被子和毯子都扎紧,紧紧抱住他单薄的身体。 没有了疾风骤雨的情欲,没有了得失之间的算计,他已变得如此的单薄孱弱。 兰儿闭上眼,只是单纯的救他,为了他曾经对繁依的那份情意。 兰儿仿佛做了一个梦,醒来时已记不清梦见了什么,发现自己浑身都汗湿了,李泽也有了体温。 她看李泽还没清醒,赶紧安静的起身,穿上衣服,替他捂好被子,坐在一边。 看他的呼吸变得平稳,她忽然觉得心中空落落的,好似有样很好的东西正在失去。 这样算对不住李灏吗?今夜的事一定不能让李灏知道,他是无法理解的。 第二日,李泽醒来时已好了些,总算能自个吃些东西,但还是很虚弱,脸色苍白。 王大平担心战火很快会蔓延到这里,和弟弟商量着,收拾所有东西,躲到更北边的沙漠中,等战争结束后再回来做生意。 他们的担心也有道理,商量后王大平和弟弟决定收拾好东西,躲到沙漠中去。 王大平问兰儿有什么打算,是要和他们一起走,还是在这里等周国的军队。 他们是周国人,要是周国的军队打到这里,可以寻求周国军队的保护,将他们带回周国。 但也有可能是突厥的军队先退到这里休整,现在谁也说不准,还是会有危险。 兰儿犹豫了一会,看李泽现在的状况,他们不可能再冒任何风险,她最终决定和王大平他们一起先躲到沙漠中。 王大平他们两家人有四匹马,一辆简易的马车,他们将帐篷拆了后,把能带走的东西全放在了马车里。 加上郎中起来的一匹马,总共有五匹马,小孩和郎中的媳妇可以坐在马车上。 好在兰儿会骑马,她带着李泽骑一匹马,郎中和他的妻子同骑一匹马。 用两匹马拉车,王大平和他弟弟赶车,春花和弟媳同骑一匹马。 李泽的身体状况,不能太颠簸,兰儿坚持要求这样分配马匹,让王大平他们先走。 她骑马带李泽垫后,毕竟万一打过来生死忧关,她不想连累王大平这两家善良的好人。 久别重逢 在日落之前他们已收拾好所有的东西,向草原深处的沙漠逃去。 兰儿骑马带着李泽走在最后,她不敢骑得太快,怕李泽身体受不了。 万一他坚持不住,还要随时停下来休息。 王大平怕他们掉在后面会迷路,一路不断留下些喂马的草料,兰儿看到路上的草料,就知道该往哪边走。 李泽强撑着坐在马上,浑浑噩噩的背靠着兰儿,却感到很舒服。 她柔软的身体,混杂着青草和马奶的气味,让他感到温暖又安全。 这才觉得自己以前有多愚蠢,竟舍得牺牲她,去换取太子之位,换取权利地位。 若还有机会,他愿意用一切去换回她,哪怕不要这江山也无所谓。 进入沙漠,骑了一段后,兰儿发觉李泽有些撑不住了。 她停下了马,扶李泽下马休息,将王大平留给她的火把点燃。 在附近找来些低矮灌木的树枝,生起一堆火,将厚的毛毯披在他身上。 “是我连累你了,你本可以和他们一起的,那样更安全。”李泽想将身上的毛毯给兰儿。 兰儿让他披好,拿出带着的食物,在火堆边烤着道:“这个时候你就不要谦让了,我是救人救到底。你一定要坚持住,到了大周就没事了。” 看馍已烤热,自己先吃了口,又递给了李泽一块,想着今夜就在这里歇一晚,明天再出发去追王大平他们。 这样想着她将马上驮着的毛毯全解了下来,铺在沙地上,夜里虽又点冷,在火堆边还算暖和。 她让李泽躺下休息,自个拿着火把,在附近又拾了好些树枝回来,保证火堆不能熄。 坐在火堆边,她小心的用长树枝拨弄火堆,往里添树枝,这火越烧越旺。 李泽没睡,在火光中望着她的侧脸,是那么的恬静美好。 突然希望就这样一直和她浪迹天涯,不想再回大周。 他还记得在皇宫中她曾问过,可以不可以带她离开,去过普通人的生活。 当时他为了太子之位,一口回绝了。 那时他觉得只有拥了至高无上的权利,才能和她过上最好的日子。 现在他发现哪怕只是个乞丐,与她相伴一样也是幸福的,这与权势地位无关。 “繁依。” “殿下,怎么还没睡?”她添好树枝,回看他,正好对上他温柔似水的眸光,忙避开重新望向火堆。 李泽柔声道:“睡不着。我在想你不是一直向往自由自在的普通人的生活吗?不如我们不回大周了,就跟着王大平他们一起,隐姓埋名浪迹天涯。” 兰儿装作不明白他的意思,心中发紧的道:“说这些干什么,这是不可能的。你身份尊贵,这样的苦日子只是一时的。不要乱想,会好的,等你回到繁华的皇宫,还会是尊贵的太子,快歇息吧。” “繁依,以前是我错了,现在我不要当什么太子......” “嘘!你听好像有什么声音。”兰儿示意李泽安静下来,似听见不远的灌木丛中有沙沙声,她忙举起火把道,“不会是狼吧?” 又抽出根点燃的粗树枝,交给李泽,“不管是什么野兽都怕火,等野兽接近时就用这个驱赶。” 李泽站了起来,紧张的举着树枝。 灌木丛中骤然窜出一队士兵,而不是狼或什么野兽。 那队士兵拔剑指向他们,领头的问:“快说,你们是什么人,怎么会在沙漠里?” 兰儿大惊,不知这沙漠中怎么会有军队,而且应该是大周军队,因为领头的说得是汉话,回答道:“我们是大周百姓。” 那领头的士兵不信,走近瞧着兰儿,李泽走上前想挡住那士兵。 兰儿借着火光认出领头的士兵分明是张富贵,在新兵营教她骑马的那个士兵。 “富贵,你认不出我了吗?是我啊!”兰儿万万没想到在沙漠中能遇到李灏军营中的熟人。 张富贵楞了一会,终于认出兰儿了,“兰公子,是你,真得是你吗?” 兰儿使劲点头,将头发全拨开,让张富贵看个清楚,她穿着突厥牧民的旧衣服,头发也是按突厥人的妆扮编成了几股,难怪张富贵有点不敢确定。 张富贵已无完全确定的道:“兰公子,你怎么会在这里,太好了,赶快跟我回营。” 兰儿叹气道:“说来话长。你当上头啦,带兵来沙漠做什么,是来侦查的7;150838099433546吗?” “什么侦查?”张富贵没听懂,抓了抓头,道,“我是跟着五殿下的左路大军,从沙漠挺进突厥人的腹地,今夜行军到此,在不远处扎营。今夜刚好该我带人在周边巡逻。” “你是说李灏,不,五殿下也来了,而且就在不远处扎营?”兰儿不敢置信,心中满是喜悦,恨不得立刻就见到他。 张富贵笑着点头,道:“是啊,殿下见到你也会很高兴的。” 兰儿忙对李泽道:“我们可以回去了,是李灏的军队。” 李泽却高兴不起来,默然不语。 张富贵问道:“兰公子,这位是谁?” “他.....”兰儿想了想,还是不宜暴露李泽的身份,等见到李灏,和李灏商量后再说,“他也是大周人,我们能逃到这里幸亏一路上有他。你带我们一起去见殿下吧。” 张富贵命人熄灭了这里的火堆,带着兰儿和李泽一起回到不远处的营地。 经过通传,将他们带到李灏歇息的主帐。 李灏明显刚被吵醒,只匆忙披了件外衫,看到兰儿时竟有些不敢相认。 分开不过两月有余,却似过了好久,他瘦了些,妖冶中带着邪气的面容有些憔悴。 “灏,对不起,我不知道我救的人会是突厥的右邪王,我......” 李灏一把紧紧的搂住她,“什么也别说了,能平安回来就好。” 兰儿眼中含泪,伸手也死死抱住他,是啊,总算回到了他身边,以后再也不要分开! 她被李灏勒得有些喘不过气来,李灏恨不得将她揉碎,“知道我有多担心、害怕、后悔吗?以后不许你再逞能、不许再抛头露面、不许再女扮男装呆在军营里、不许......” 兰儿破涕为笑,撒娇道:“我这不是好好的回来了,这也不许那也不许,你想闷死我啊。” 李灏松开她,捧着她的脸道:“等此战一完,我就向父皇请旨,娶你为妃,以后你就呆在王府,生一大堆的小孩,绝对不会闷。” 兰儿红着脸,推开他,“你瞎说什么,太子殿下也在帐中。” 李灏这才注意到兰儿身后站在的人,完全瘦得没了人形,这还是李泽吗,简直认不出了,道:“三哥,你也逃出来了,太好了。” 李泽看到他们久别重逢的亲热劲,心中的难受远比身上还要痛,勉强笑道:“多亏了这位姑娘,是她带着我逃出来的。” “是你?你每次总能给我惊喜。”李灏笑着捏了捏兰儿的脸。 兰儿打开他的手,“殿下,这事说来话长,容后再讲给你听。现在太子殿下身体虚弱,随时有性命之忧,你军中可有郎中,赶紧叫来诊治。” 生当复来归 李灏忙命人扶住李泽,让他在帐中躺下休息,再去找来军医。 李灏军中的军医来看过后,也是说李泽此次元气大伤,往后需细心调养。 虽不能长寿,但只要不再大损元气,还活个十年、二十年应是能够的。 “林大夫,你是说他活不长了?不会吧?你再重新诊下脉。”兰儿不信的问。 林大夫虽不是宫中御医,但也是军中数一数二的军医,李灏认为他的诊断不会有错,拦住兰儿道:“林大夫不用再诊,先开些调养的方子,等回到京城,再由御医诊治。” “是。”林大夫点头道,“不过这次出征军需紧张,随军并未带上名贵滋补的药材,怕是要尽早将太子殿下送回京城才好。” “先尽力救治,本王会尽快安排将三哥送回京城的。”李灏命人随军医去拿药。 兰儿没再说什么,在这行军途中想要完全治好李泽也是不可能的,只有回到京城再说。 她看了看帐内跟着李灏的人,都是些贴身侍卫,没看到阿绿,问道:“阿绿呢?” 李灏命两个侍卫将李泽抬到偏帐,贴身照顾,安排好后,才回答兰儿道:“已将她和三哥的丫鬟都送回了京城。这次出征将秋霜也留在了幽州城,未带女子随军。没想到会找到你,你一个女子呆在军中,恐有不便。明日我便安排张富贵将你和三哥一同送回京城,你安心在王府中等我。” 听他这样说,岂不是才一见面又要分开,兰儿不愿意的道:“我不走,我要跟着你一起打仗,还可以在军医营中为林大夫打打下手。你让富贵将太子殿下送回去便可以了。” “打仗是男人的事,这次我不是领兵驻扎,而是要长途奔袭。你留在军中,我一边要打仗,一边还是担心你的安危。听话回京城的王府,云娘会照顾好你的。”李灏心中也有千万般不舍,但这也是没有办法,他不愿兰儿再次陷入危险中。 兰儿无论如何都想留在他身边,不愿和他分开,上前扯开他的衣衫,贴在他古铜色健硕的胸肌上,“分开这么久,难道你不想我吗?说好了在幽州城等你回来,可还没等到你,那右邪王就强行将我带到了突厥。在突厥遇到了大坏蛋安托,恰好碰见被安托关着的太子殿下,好不容易带着太子殿下九死一生的逃出来。在这沙漠中,上天让我们重逢,你难道忍心又和我分开?” “若兰!”他心中有多么的不舍,只是三路大军齐发突厥,汇合之势近在眼前,一旦击败突厥,他还要将右邪王推上单于之位。 只怕这中间大小战役会有无数场,也会异常艰苦,军医营也未必会安全,他始终不放心她留在军中。 李灏将生了胡渣的下巴扎在她脸上,柔声道:“想!怎么会不想!” 兰儿能听到他越来越急促的心跳,吻了下他的胸膛,“有多想我?想我就留下我,不要再和我分开好吗?” 李灏被她撩拨的无法自持,再也不能压制心中的想念,揽紧她的腰肢,将她紧紧圈在怀中。 他要让她知道他有多想她,抱起她,低头吻向她。 那密密麻麻的吻,从脸颊到颈项,再到胸口。 她的气息也开始紊乱,死死勾住他的脖子,轻唤道:“灏,我爱你......” 欲焰焚烧,吞噬着彼此,他沉重的身躯,在她身上如痴如狂的驰骋。 兰儿攀紧他的肩头,与他的躯体肆意交缠,只愿生生世世永不分离。 缠绵过后在他温暖的怀中睡去,安然无梦,已有好些日子没睡的如此香甜。 兰儿醒来时,看自己身上衣衫整齐,主帐内也已收拾的干干静静。 难道昨夜与李灏的重逢只是一场春梦而已。 她迅即下床,在主帐内走了一圈,可这军帐明明是昨夜见到李灏的大帐篷。 但帐内除了她睡着的那张床,什么都没有了,空空荡荡。 她楞在帐中,不知到底是真是幻。 这时帐外传来声音:“兰公子可是醒了?收拾好后我们便可启程。” 兰儿冲了过来,掀开帐帘,看到等在外面的是张富贵,而四周是茫茫的沙漠。 除了她所在的帐篷,其他帐篷全不见了,她心中说不出的痛,问道:“五殿下呢?他带着大军走了?” “兰公子,天未亮时殿下就命大军开拔了。命我等护送太子和公子回京。”张富贵恭谨的道。 “他走了,真得就这样走了,丢下我?”兰儿只觉怒气攻心,有些站不稳。 张富贵忙扶住她道:“殿下说让公子在王府等他,他一定会7;150838099433546平安归来。” 兰儿望向远方,不甘的道:“好吧,你给我一匹马,我要去追他,问个清楚!” 富贵拦住她道:“千万不可!殿下交待过一定要将太子和你安全送回京城。你若一人去追殿下,那太子殿下怎么办,我们无法分兵来保护两个人。” 兰儿看向富贵的身后,有两个士兵用木板床抬着太子李泽,将他放入一辆马车,留下来护送他们的士兵也就十来个人。 她这一走,富贵怕无法跟李灏交待,肯定要派几个人跟着她,那护送李泽的士兵就更少了,能不能一路安全到达京城都是问题。 “这辆原本装粮草的马车是殿下特别调出来的。公子赶紧上车,到了正午沙漠上炙烤难耐,走起来更费时。”张富贵请她上车,又命人将主帐收起来,托在马车后面,他们回去的路上还可以扎营用。 兰儿无奈的上了马车,看到躺在马车里的李泽面色好了许多,大概昨夜也是李泽被俘到突厥后睡得最安稳的一觉。 每次和李灏的分别,总觉得像是永别,前路茫茫,变数难料。 他虽是为了她好,可他殊不知她的心,她不怕危险,不在乎生死,只想与他共同面前未知的一切。 如今再次分开,只愿他的能平安回来,望着满眼的黄沙,她黯然念道,“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李灏,我会在王府等你,一直等你。” 泛滥的思念 一路上兰儿和士兵们一起照顾李泽,他们一行先回到了幽州城。 幽州城的守将得知已救回太子殿下,个个欣喜无比,速派人进京禀告皇上这个大喜讯。 兰儿想着他们还未回到京城,皇上就会收到消息,一定会提前为太子备好御医药材。 他们在幽州城休整了几日,秋霜见到她也很意外,没想到十万大军还未大胜突厥,她和太子就能平安归来。 秋霜得知她要与太子一起回京,挽留她道:“你为何不留在幽州,等殿下得胜归来再一起回京。” 兰儿喝了口浓淡相宜的春茶,还是这味道好,比马奶更适合她。 她带着失落和怨气的道:“殿下让我回京等他,我就回京去,留在这里反而让他担心。” “那我即刻给云娘写信,让她安排好一切,等你回去。” “秋霜,你不怪我吗?当初是我救了突厥的右邪王,让幽州城险些陷落。”再回幽州城,看到重建后好多地方都大不如前,她心中只觉愧疚。 秋霜对她偷偷救了古斯的事,是有不满,可李灏并没有追究的意思,她又有什么好说的,只道:“你虽有错,但后来你也挺身而出救了不少将士和士兵。以后不要把自己的无知当成善良,每一件事都不是儿戏,稍有不慎会害人害已。” 兰儿点点头,以后做事她的确应该谨慎些,从皇宫到王府,从南楚到北疆,她再笨再傻,也看清了自己所处的时局,处处陷阱,处处危机。 “秋霜,我回京后,军营中只怕就剩你一个女子,要不你同我一起回王府。”兰儿想着自个和十来个士兵走了几天,就感到多有不便,秋霜长期呆在全是男子的军营岂不是更不方便。 秋霜婉言谢绝道:“要不是殿下带我回京,又让我照顾你保护你,我都忘记自己是个女子了,从小在军营呆惯了,还是想留在这里。” 兰儿没有勉强她,又与她闲聊了半日。 希望秋霜再回京城时能教她射箭,若她有秋霜这般伸手,李灏也不会抛下她,哪怕打仗也会将她带在身边吧。 以她现在的能耐,也只能留在王府中,根本帮上李灏任何忙。 看看秋霜,她只觉有些自卑,李灏没嫌弃她就不错了,不如早日回到京城王府。 在幽州城的这几日,她看什么做什么都提不起劲来,像一缕空寂的孤魂。 记得来时是因李泽惹怒了皇后,被遣送到这里的浣衣所。 如今回京,心境已完全不同,伴着虚弱的李泽,又要回到那高墙深院之中。 什么事她都不想再过问,全由秋霜和张富贵在安排准备,等着他们跟她说可以出发了。 她便同李泽又踏上了回京的路。 在马车中稍有颠簸,李泽就会不停的咳嗽,兰儿不时给他递水,换绢帕。 这些日子有人时刻照料,李泽气力恢复了很多,但咳嗽却越来越严重了。 “殿下,要不让马车停一会,休息下再走。”兰儿伸手拍了拍他的背,想舒缓他的难受。 李泽一把握住她的手,想说什么,可又是一阵猛咳袭来。 他连忙以绢帕掩口,缓过来时,兰儿见有鲜血溅在绢帕上,吓了一跳,赶紧喊道:“停车!停车!” 马车停了下来,李泽停住咳,喘了口气,声音微弱的道:“我没事,已经感觉好多了。” “殿下,已经咳血了。还是歇一下,有在幽州熬好的药,你喝一些,再继续赶路也不迟。”兰儿心中明白,他这一定是肺炎没及时治疗,拖成了肺痨,看来是得尽快回京,用最好的药材调养,或许还是可以治好7;150838099433546的。 她把事先熬好的药拿下马车,在附近找地方将药热好,再送上马车给李泽服用。 服过药后,李泽咳嗽似好些了,他望着兰儿,满不在意的道:“其实我已不想回京,繁依,只要你愿意,我现在就可以带你走。我们远离朝堂,远离战场,去过清静自在的日子。” 兰儿避开他的目光,“殿下,我不是繁依。我要回京,回京去等一个人,等到他后,我想......想质问他......” “你要回南楚王府?为了五弟,你连自由的日子都不要了?”李泽目光灼灼,有些伤心的问。 是啊,原来她对李灏的爱,竟比向往的自由自在还重要,兰儿含笑道:“殿下,不要胡思乱想。你的病必须得回到京城才能治好,在民间的郎中比不上皇宫内的御医,而且调养身体的药材也没有皇宫中的好。” 李泽心中已了然,还是隐隐失落,只道:“可以继续赶路了。” 兰儿对马车外叫道:“启程。” 路上剩下的四五日,李泽没有再对兰儿说什么,不咳嗽时尽量闭目休养。 而兰儿也是一路上能睡就睡,尽量压制住心中对李灏早已泛滥的思念。 不知道他打到突厥的王庭没?是胜是败?他能帮古斯夺取单于之位吗? 他有没有受伤?他平安吗?这种无休无止的挂念,如丝线般在她心头一圈又一圈的缠绕着。 经过连日的颠簸,在一个阳光甚好的正午时分,他们一行人总算到了京城的北门。 马车停了下来,兰儿掀开帘子,看到朱红色的城门紧闭着,城楼上站满了士兵,感到有些奇怪。 京城的护卫军怎么会在这个时辰将城门紧闭,照理说京城的四大城门不到入夜是不会关闭的。 作为大周最繁华的都城,海纳四方来客,方显大国气势。 护送他们的张富贵在城楼下喊道:“快开城门,我等是护送太子殿下回京的!” 城楼上的士兵听到后,忙去向上级禀报,让他们足足等了半柱香的功夫。 护送他们的士兵都有些不耐烦了,原想这送太子回京是个好差事,没想到到了京城没有隆重的迎接仪式,没有打赏,而是吃了个闭门羹。 连李泽都忍不住问兰儿:“外面是什么情形,为何这个时辰就关闭了城门,还不让我们进城?” 兰儿正想着,难道京城中发生了什么事,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这时城楼上有士兵喊道:“打开城门!让他们进来!” 沉重的吱吱声响起,城门已缓缓开启,城内有两队士兵跑了出来,似来迎接太子。 护送他们的士兵忙整齐列队,赶着马车从打开的城门进入京城。 兰儿放下心来,可能是自己想多了,对李泽道:“殿下,终于回京了。等会我先下车回王府,让他们一直护送你到皇宫。” 李泽闲淡的点了点头,知道有些事已是无法挽回,他也不想强留她,从此各安天命,算是答谢了她的相救之情,也算是成全了她吧。 只是他的心今后只剩一团死气的荒芜。 宫变 兰儿估摸着已快到王府,掀开马车的窗帘,想叫张富贵停车,却看到京城原本繁华的大街上没有了小摊贩,全是整齐划一的士兵,家家户户大门紧闭。 “富贵,停车!快停车!”她对骑着马正在与马车同行的张富贵喊道。 张富贵策马到车窗处,“兰公子有何吩咐?” “停车!我感觉京城内的气氛不对,让我先下马,我要回五殿下的王府。” 张富贵也觉得京城街道上的情形有点像戒严,又策马向前,叫前面赶车的士兵停车。 马车停了下来,兰儿正要下车,在城门处迎接他们的两队士兵围了过来。 为首的将领冷声道:“陛下有令,街道上不准停车!所有人全部都要带回皇宫!” 兰儿跳下马车,迎接他们的京城士兵全都拨出了剑,严阵以待。 “这位军爷,我是五殿下府上的奴婢。顺便同太子殿下一起回京,一路上也好照顾太子殿下。现在已回到京城,我也该回王府了,不便随太子殿下进宫。”兰儿向为首的将领尽量解释道。 那将领面无表情的道:“陛下有命,随废太子回京的所有人等需一同进宫,有违者杀无赦!” 兰儿听到废太子三个字,还以为自己听错了,李泽何时成了废太子的? 她站着未动,没有要上马车的意思,一个拔剑的士兵已朝她刺来,幸好张富贵眼疾手快,同时抽剑挡住了。 兰儿只觉剑光在眼前晃过,忽然意识到难道是宫廷内发生了兵变。 她大喊:“住手!我随殿下一同入宫便是。” 说着又上了马车,神情凝重的对张富贵道:“走,进宫。” 张富贵收起剑来,她又小声对张富贵嘱咐道:“进宫后见机行事,不可枉送性命。” 张富贵暗暗点头,他心中也已明了几分。 兰儿坐回马车后忧心的看向李泽,又望向别处。 李泽刚坐在马车中,外面的争执全听到了,刚才说废太子,应该是指的他。 父皇已将他废了吗?是因为此次在幽州与突厥人打仗时太过无能吗? 谁也不知进宫后的命运,一行人鸦雀无声,穿过了一道又一道的宫门。 在进第一道宫门时,护送他们来自幽州的士兵都已被卸下了武器,带往别处。 进宫后全程由迎接他们的京城士兵押送。 兰儿透过帘缝,盯着马车一路驶过的地面。 她曾在宫中呆过,记得宫中铺地的方砖全为玉白色,可所过宫道的白砖都变成了暗红色,在太阳的炙烤下,血的腥气扑进了车帘。 偶尔路过的宫女全低着头,行色匆匆,原先翠绿色的罗衫,都换成了素青色。 兰儿的心一点点直往下沉,看来整个京城,乃至皇宫中发生了巨变,有人夺权篡位! 李泽突然猛咳起来,这咳嗽声打破了死一般的寂静。 “殿下,喝点水。”兰儿虽还是像路上一样为他倒水,但将水杯递给他的手是颤抖的。 李泽喝了口水,尽力平复咳嗽,小声对她道:“看来你救我是白费了力气,回不回京城都是死,还不如死在突厥。不过你也别怕,不管是谁谋逆,豁出这条命我也会护住你的。” 兰儿看了他一眼,默然无声的坐下,想不明白,是谁有这个胆,又有这个能力谋逆? 马车停在了祥瑞宫门口,这可是皇后的宫殿,皇后娘娘向来最宠爱李泽,他们一7;150838099433546定会没事的。 送他们来的士兵让他们下车,兰儿扶着李泽从马车上下来。 他们步入祥瑞宫,被带往寝殿,还未进去已闻到一股浓重的药味。 “母后生病了吗?”李泽对这祥瑞宫再熟悉不过,看到站在门口的太监正是一直伺候皇后的安顺。 安顺眼中含泪,看到他们身后的士兵不敢多言,只是叹气道:“殿下稍后片刻,容奴才进去禀告。” 那安顺公公进去了好久,却迟迟未出来传话。 他们一直候在外面,突然听到摔杯裂盏之声,随后安顺才从殿内出来,细声通传道:“殿下请进。” 兰儿扶着李泽进入皇后的寝殿,虽是白天,寝殿中窗格全掩,点着宫灯。 见他们进来,宫女们才撩开层层垂帘,而见到李泽都没行礼。 兰儿这才看见皇后娘娘穿着白绫寝衣,素颜盘发,面色苍白,扶着靠枕坐起来,激动的道:“泽儿,你回来了!你没事回来了就好!” 李泽紧忙上前,跪在皇后身边,哭道:“母妃,儿臣回来了。可您这是怎么啦?怎么生病了?” “泽儿,李沐他趁你被俘,京城守卫空虚,竟然谋逆篡位......” “母后,儿臣可没有谋逆篡位。”这时传来一个低沉带笑的男子的声音。 兰儿听到这声音不由浑身渗出了冷汗,是四皇子李沐。 她忙躲到一边,恨不得变成个透明的人,让李沐看不到。 皇后望着他,满眼通红,怒道:“陛下身体康健,太子已平安回来,你还说你不是谋逆篡位!” 李沐面不改色的含笑道:“父皇是禅位于我。他自知年老体衰,已无力把持朝政,三哥又生死不明,所以才会禅位给我。” “你......你大逆不道!还敢狡辩!本宫要见陛下,见到陛下一切就清楚了!”皇后痛心疾首的怒道。 李沐冷笑道:“母妃非要这样说,也该想想,若儿臣真是谋逆篡位,六弟怎么可能还在皇宫中逍遥快活,而三哥又如何能活着见到您。” 这分明是在威胁皇后,若再闹下去就会危及李泽和李湘的性命。 皇后震惊的呆住了,李沐趁机笑道:“还请太后娘娘安心养病,养好病后儿臣自会让您到西郊別宫去与太上皇一起安享晚年。” “不要叫本宫皇太后,即便你是名正言顺的当上了这个皇上,本宫也不会做这个皇太后。”皇后懒得再多看他一眼,硬气的道。 李沐的神色变得异常阴郁,“儿臣也是您的亲生儿子,无论是儿臣还是三哥当上这大周的皇上,您都自然是皇太后!” “你不配,你是偷走我泽儿皇位的小偷。”皇后身体极其轻蔑不屑的道。 李沐似被这话深深的刺伤了,隐忍着怒意,道:“来人,将废太子带下去,先关入大牢!” “不可!三殿下长途跋涉,身体已极其虚弱,得赶紧请御医诊治,否则会有性命之忧。”兰儿恐惧的屈身跪到皇后面前道。 皇后看到李泽瘦得不成人形的样子,心知兰儿说得不假,为了保全李泽,只有隐忍屈尊道:“陛下既已身为新帝,还望大赦天下,广施仁德,善待兄弟。” “谢母后成全。”李沐终于听到了他想要听到的话。 皇后放缓语气道:“你三哥在突厥人手中受尽了苦,如今也没能力与你争什么。本宫想将他留在身边照顾。正好本宫也生病了,御医也不用两处跑。陛下您看呢?” 李沐脸上又浮出笑意,道:“儿臣一切就听太后娘娘安排。也请您静心养病,儿臣会时常来给您请安的。” 皇后见他同意了,松了一口气,只盼他快点离开祥瑞宫。 李沐却突然大步上前,一把拽起跪在地上的兰儿,说道:“儿臣告退!”便不由分说的强拽着兰儿出了寝殿。 寝殿的门刚一关上,李沐收紧了拳头,一脚将兰儿踹翻在地,吼道:“贱人!来人将她押入大牢!” 李泽想冲出去保护兰儿,被皇后死死拦住了,“听母后的话,别再管了!那女人是祸水,祸水啊!” 连只狗都不如 他不顾皇后的阻拦,刚冲到殿门处,就被守在殿门外的士兵拦回,眼睁睁的看着兰儿被人押走。 李沐轻蔑的横了他一眼,他悲愤的对李沐吼道:“李沐,父皇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竟让你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你把父皇关起来,你把母后关起来,大周上下是不会服你的!” “时至今日,胜负已分,只有朕才是这大周的皇帝。朕的好三哥,看看你现在的样子,惨得连只狗都不如,看在手足之情的分上,朕才没杀你!你还是好生呆在太后身边做她的好儿子吧。”李沐好笑的道。 李泽愤怒至极的指着李沐大骂:“今日你最好杀了我,否则只要我活着,一切都不会结束,我就还有机会!” 李沐现在还不想杀他,他还需要母后这边家族势力的支持,毕竟刚刚夺得皇位,稳固皇位才是最重要的。 而他的三哥李泽正是威胁母后承认他,帮他的筹码。 李沐不屑与他争口舌之快,对守门的士兵道:“还不关紧殿门!除御医之外,任何人不得随意出入太后的宫殿!” 士兵直接用长矛将李泽推回殿内,关上殿门,从外锁死。 李沐走出祥瑞殿,信步走在通往御书房的曲折回廊上。 已是初夏时节,站在回廊中,望见不远处一池碧水,在浓绿的莲叶中已有荷花初初绽放,只觉清香扑鼻,似已抹去了就在几日前那腥风血雨的惊变。 父皇也不会想到,他会趁从南楚回京城复命的机会,发动宫廷政变,逼父皇退位,一举夺得这皇位。 可谁又知道,他为了这一天,筹谋了多年,忍受了多少,付出了多少! 当他得知皇上倾举国之力,为救李泽,要与突厥一战之时,意识到千载难逢的机会已到眼前。 在南楚时他便开始调派京中的亲信,随时控制住皇宫和京城的卫队。 回到京城后,一切都安排妥当,只等找准时机向父皇发难。 当传来李泽即将回京的信息时,他知道不能再犹豫了,那日夜里皇宫中所有守卫已换成他的人,他带兵直接冲入了皇上的正泰宫。 皇上搂着最宠爱的嫔妃从睡梦中惊醒,看到他带兵站在深宫内院中,已意识到什么,怒道:“你这个逆子,竟敢深夜带兵撞入后宫!来人!快来人将他拿下!” 李沐平静自若的道:“父皇,如今宫中全是我的人,不会有人来了。” 皇上怒不可遏的指着他,“你,你竟敢......” “父皇,你已经老了,身体羸弱,无力处理朝政。请降旨禅位于我!”李沐异常恭敬的,跪下请旨道。 “真是朕的好儿子,竟找出如此可笑的理由逼宫!”皇上悲愤的笑道。 李沐示意身后的士兵将躲在床上的嫔妃拉了下来,是如今正当宠的卫妃。 这卫妃也是他送到京城的舞姬之一,被皇上看中收为了后宫。 卫雅恐慌不已的用眼神向皇上求救,李沐不再伪装,起身残忍的一剑刺穿了卫雅的胸口,又迅速的拨出剑来。 皇上心痛震惊的无法言喻,“你疯啦,你竟敢当着朕的面,杀死朕的爱妃!朕是这大周的皇上,朕一定要将你这个逆子碎尸万段!” “父皇,你看,你的爱妃不过是我手下的一个毒女。”他用剑指着已断气的卫妃。 皇上才注意到卫妃胸口流出的血是黑色的,从震惊中醒过神来,问道:“为了今日你策划了多久?所有的事早就是你预谋好的!” 李沐平视皇上,是的,为了这一天,他谋划了好久。 今夜他终于能大胆的平视这个高高在上的父亲了,从小父皇的目光永远都是先看到三哥,随后才会淡淡的扫过他。 他一直都是所有皇子中最不受重视的那一个,而今夜皇上终于目不转睛的死死的盯着他看,这是从来没有过的。 从今夜开始他已不需要皇上的关注,感觉自己已越过了至高无上的父亲,他们都得仰视他。 “当舞姬卫雅被父皇纳入后宫,成为你的女人时,父皇已身中此毒蛊,只是自己毫无察觉。父皇若觉得儿臣让您禅位的7;150838099433546理由很可笑,儿臣只需念一遍这毒蛊的咒语,您便会卧床不起,再也无力站在这里与儿臣多说一个字。”李沐说着心中不禁有些同情眼前的这个父皇了。 “你这个逆子,竟用如此残忍的手段,完全不顾骨肉亲情!”皇上不敢相信,自己竟养出了一个如此阴险残忍的儿子! 李沐冷血无情的道:“儿臣倒奇怪,这样的话会从父皇口中说出。父皇建立这大周国,戎马一生,杀人无数,难道就不残忍!只有无情才能成就一代帝王的千古霸业!” “你......你......” “请父皇立刻下旨禅位,移居京郊別宫,安心养身!” 皇上已是激怒攻心,“你就这样的迫不及待!你有违天道夺取了朕的皇位,也不会有好下场的!” “请父皇禅位移宫!”李沐步步紧逼,一下也不愿退让,也不能退让,今夜必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控制皇宫,夺取皇位,成败在此一举! 皇上无奈之下,写下了禅位诏书,有此诏书在手,就算五弟李灏得胜回朝,也不敢不服。 “陛下,先皇移居別宫后,有几日都未进食。”一个太监不知何时在他身后禀告道。 他的思绪飘了回来,转身看到向他禀告的太监,是父皇的贴身太监王海。 “王公公,无须担心,再过些日子父皇想通了就好了。除了卫妃外,父皇平日还喜欢哪些嫔妃?都安排到別宫去陪父皇。还有父皇需要什么,尽量满足,不用在乎银两,你若有做不了主的,再来请示朕。”李沐冷冷的吩咐道。 “是。”王海退了下去。 这王海早已被他暗中收买,是他在父皇身边安抽多年的暗线。 那夜逼宫,多亏有王海将父皇身边的宫女太监全数调走,才避免了节外生枝。 在他眼中三哥李泽最为无能,不过是天生命好,受父皇母后宠爱。 五弟李灏从小不在京城,是个只会行军打仗的粗人,只有他才是懂得帝王之术,真正适合坐这皇位的人。 御前宫女 在大牢中兰儿静静的呆着,倒是习惯了。 自从穿越到了这里,被关之事时有发生,她也没有那么多伤春悲秋的心情。 如今京城发生如此大的变故,只怕在北疆的李灏还一无所知。 她也没想到李沐已有了谋逆篡位的实力,竟能让久经沙场的开国皇上李裕禅位于他。 在大牢里呆了几日,没人为难她,也没人拷打她,倒是出乎她的预料。 希望李沐最好将她遗忘在这大牢里才好,除了每日狱卒送饭时来她的牢房走动下,时间都似乎是静止的。 她呆坐够了,刚想睡去,听到牢房中间的甬道有脚步声,送饭的时候已经过了,应该没这么快又是一日。 那脚步声停在她的牢房外,看来李沐还是想起她了。 她看到牢房外站着个年长的宫女,身后还跟着两个狱卒。 那着青灰色衣裳的年长宫女命身后的狱卒打开牢门,兰儿想着是要把她拖出去严刑拷打吗? 这次没派个太监来,倒派了个宫女来。 那年长宫女看向兰儿道:“你是兰儿?” 兰儿无所谓的点点头,那宫女传话道:“陛下有令,明日起你便是御前宫女,随我走吧。” 她有些莫名的望着那宫女,坐在牢房中未动。 那宫女不耐烦的道:“刚说的话,你听不懂吗?还不快谢恩跟我走。难道你想在这不见天日的大牢里呆一辈子。” 兰儿没有谢恩,站了起来,跟着那宫女走出了阴森森的大牢,坐上一辆马车。 没想到李沐会让她做御前宫女,把她放在眼皮底下,是想利用她干什么? 一定是想利用她挟制李灏,幽州还有十万大军啊。 一旦李灏得到消息,举十万大军来反他李沐,既名正言顺,又有一定胜算。 李沐如今虽当上了皇上,但李灏所携的十万大军绝对是他的心腹大患。 “我是御前的张尚宫,听陛下说你以前也在宫中做过宫女,宫中的规矩都清楚吧?”张尚宫问道。 兰儿谨慎的答道:“清楚。” “做皇上御前宫女该做什么,清楚吗?” “全听您的吩咐。” 张尚宫看她应该是个知分寸的人,点头道:“是要全听陛下吩咐!谨言慎行、察言观色,不可出半分差错,稍有不慎就见不到明天的太阳,明白吗?” “是。”她太了解这皇宫了,哪怕只是做好分内事,都有可能会引来灾祸。 何况是做李沐的御前宫女,更是要小心再小心。 当马车驶入宫中,兰儿听到了子夜的更声,无论她如何挣脱逃避,却始终逃不出这高墙森森的皇宫,就像有张无形的网,她的命运总是纠缠在那争权夺利的漩涡中。 下马车后走过一段长长的宫中甬道,她被安置在了御前宫女的住所。 看张尚宫进来,已睡下的御前宫女们,又都披衣立了起来。 张尚宫简单的问了几句,今日谁在殿前守夜,明日早朝时谁在大殿伺候。 有个明日在大殿伺候的宫女回答了下,张尚宫便对她交待了几句,又千叮万嘱不能出错,才顺带介绍了下兰儿,让她先跟着殿前打扫的宫女学着。 等张尚宫离去后,兰儿倒在自己的床铺上,累极了,不禁想着这皇宫中虽险恶,但也生活着这么多人。 别人是怎么活着的,她也是人,挺一挺她也能活下来,不能连累李灏,要靠自己活下来。 天还没亮,兰儿在睡梦中被人叫醒,赶紧换了衣服,和三四个殿前打扫的宫女到早朝议政的大殿去了。 兰儿被分派到殿外台阶下扫地,这时皇上还未上朝。 大臣们也未进殿,领头的宫女一直在催她们手脚麻利些,在五更的更声响起之前,要打扫完毕。 兰儿一直在埋头扫地,当五更的更声响遍皇宫时,她不由抬起头,望见初升的太阳正好照在大殿的金顶上,那万丈光芒耀得让人睁不开眼,天德殿三个漆金大字尤为亮堂。 “上朝!”殿内有太监高声宣道,那声音穿透了宫殿庙堂,殿前台阶下的一道大门缓缓的庄严开启。 兰儿隐约见到穿着朝服的官员,排成两列,朝大殿方向走来。 “你还站着干什么!还不快退下!”领头的宫女呵斥她道。 兰儿回过神来,赶紧拿着扫帚,和其他宫女一起从台阶下的狭小通道退了下去。 以前虽在宫中做过一段时间宫女,可都是在后宫,从未到过前面议政的大殿,今日也算是开了眼界。 心中很是好奇,要是哪天能进入大殿,真想亲眼看看皇上和大臣们的早朝。 接下来的日子,她和其他御前宫女一起学习如何在殿前执扇、如何煮茶、如何磨墨,以及牢记皇上的作息时间、饮食口味、习惯喜好,最重要的是在侧伺候的礼仪。 兰儿再明白为何所有人都要争7;150838099433546这个皇位,这样万人之上,和神一般权威的位置,谁会不想要。 她看到那些在殿内伺候早朝的宫女,下朝后回到住所,个个惶恐不安。 据说皇上为了压制那些说他谋逆篡位的传言,几乎每日都是血洗朝堂,已经杀了好几位重臣。 也有不愿臣服,撞柱自杀的大臣,皇上更是怒不可遏,这些自杀的大臣,就算人已死,还是被诛了三族。 如今的朝堂简直就是腥风血雨的大清洗,难怪这些宫女人人自危,就怕皇上会迁怒到她们。 现在那些近身伺候皇上的宫女,都羡慕起她们这些打扫宫女。 一朝天子一朝臣,兰儿可以想像以李沐的性格,对那些不服他的人,绝不会留情,整个周朝将会陷入多么可怕的统治。 兰儿一边看着快煮开得茶水,一边只觉不寒而栗。 “兰儿,等会茶煮好了,由你端到天德殿的清凉阁内。”张尚宫突然出现在大殿后的小厨房内。 “是。”兰儿也没想到会这么快让她去奉茶,但看张尚宫的神情,一定是李沐这个新皇的意思。 她也没有多问,待茶煮好了,用茶盘小心端着,走到了清凉阁。 进去时微微看了一眼,阁内只有李沐一人坐着看奏折。 兰儿轻手轻脚的将茶盘放在桌案边,连大气都不敢喘。 李沐没有抬眼,但已知道是她进来奉茶。 兰儿倒了一杯热茶,放在他的左手边,恭谨的道:“陛下请用茶。”又无声无息的站到了一边。 “为何没有及时回到京城,反而跑到突厥去了?”李沐终于抬头,斜眼望向她问。 用你来当诱饵 “当时幽州城的形势瞬息万变,还没想到回京的办法,突厥人突然攻城,奴婢也无法自主。”兰儿木然答道。 李沐笑道:“朕看你是舍不得离开幽州城,和五弟的小日子过得还不错吧。” 兰儿默然不语。 “你说朕要是将你赐给三哥做侧妃如何?五弟会怎么想,到时会不会恨三哥多余恨朕呢?”李沐缓缓笑开了道。 在心中诅咒他一千遍,李沐简直阴险变态到了极致,兰儿直视他道:“除了五殿下,奴婢再也不会委身于任何男子!陛下若执意如此,奴婢宁愿一死!” 李沐好笑的道:“很有趣啊,放心,朕可不会将你赐给他们任何一个,用你来当诱饵,掌控三哥和五弟是再合适不过了。朕会让你一直呆在朕的眼皮底下,看着他们是如何对朕俯首称臣。” 兰儿早已猜到他的目的,冷冷的低下头,她一定要想办法让李灏知道宫变得真相,保存实力。 “陛下,六殿下求见,奴才拦也拦不住。”一个太监从外面进来禀告道。 李沐笑道:“看来刚才朕还少说了一个人六弟,让他进来吧。” 说着李湘已怒气冲冲的走了进来,看到李沐冲到案前质问道:“四哥,为何不让我见母后和三哥,你把他们怎么了!” “大胆,见到陛下竟敢不行礼!”跟在他身后的太监说道。 李湘无视那太监,更气道:“我要见父皇,父皇好好的怎么可能禅位于你,你自封自己为陛下我不服......” “六殿下。”兰儿见李沐的脸色越来越深沉,怕他会对李湘不利,忙拦着李湘道,“奴婢前日见过太后和三殿下,他们一切都好,不过是身体抱恙,要精心调养。陛下才会不让人打扰的。” 李湘这才注意到她,楞了一瞬,叫道:“繁依姐姐,你为何成了殿前宫女?” 兰儿拼命对他使眼色,怕他再说下去会有性命之忧。 “够了,看在是兄弟的份上朕已对你一再宽容,但不是无限制的。你再敢如此,休怪朕无情!”李沐怒道。 兰儿忙道:“陛下息怒,六殿下年纪尚小。” “繁依姐姐,你为何会在这里?”李湘对李沐的话充耳不闻,只是追问兰儿。 李沐冷言道:“这个奴婢本来就是朕派在宫中潜伏之人,是朕的奴婢。” “这不可能,她是你的人,从一开始入宫就是你的人?”李湘不信的问。 李沐看了眼兰儿,冷笑道:“你告诉他,你到底是谁的人?是不是朕派入宫中的?是不是为了帮朕登上这皇位才呆在三哥和五弟身边的?” 他这招真是又阴又狠,兰儿避开李湘真切的目光,低声道:“奴婢是陛下的人,是从小在陛下府上受训的舞姬,一切都是按陛下吩咐行事。” 李湘整个人呆住了,眼神渐渐暗淡无光,只觉宫中的一切都是不可信不可靠的。 “来人,将六殿下送回去,以后无召不得见朕。”李沐似笑非笑的道。 等李湘被送走后,兰儿心中隐隐作痛,她迫不得已伤到了李湘吗? 他还是个十几岁的孩子,这对他心灵的打击一定很大,但为了保住他的性命,也是没有办法。 她只希望六皇子能明白瞎闹是没有用的,保住性命才是最重要的。 “看来你真得很特别,三哥、五弟、六弟都被你给迷惑了。不过你想想你身体里的毒,休想逃出朕的手心!”李沐得意的笑道。 兰儿只是恭敬的站着,全当没听到的,也不回应他。 李沐又看向奏折,“下去吧。” 兰儿退了下去,想着找人打听下六皇子如今住在哪里,是不是还住在原先的宫殿里? 她心中不由悲哀的退出清凉阁,走到大殿外,一个小太监不长眼的撞上了她。 正要训几句,那小太监低声道:“姐姐,六殿下要见你,在殿前左侧的甬道上等你。” 兰儿正想去找李湘,没想到他在殿外等她,忙走向左侧的小道,见李湘挺直的站在那里,比以前似长高了些,个子已超过她半个头了。 “你是兰儿的姬妾兰儿对吗?听说你和三哥一起从突厥回来的,三哥身体还好吗?”李湘关切的问。 兰儿微微施礼道:“三殿下无性命之忧,只是身体很虚,需要好生调养段时日。” 李湘松了口气,又问:“三哥怎么会被突厥人活捉,他身边的那些侍卫、副将都没保护好他吗?” “这个奴婢也不清楚。三殿下当时带兵去打突厥人,结果中了突厥人的陷阱埋伏,能保住性命已是万幸。” “三哥被活捉和五哥有关吗?”李湘问道。 兰儿摇头道:“五殿下没有害过三殿下,当时三殿下出兵他还阻拦过,后来三殿下出事,他比谁都焦急。” “那就7;150838099433546好,我真害怕五哥和四哥一样,为了皇位不择手段。”李湘眼神中透着悲伤。 “五殿下和四殿下绝不是一种人,奴婢觉得现在倒是六殿下不该再呆在宫中了,应该想办法找个理由到宫外去,会比在宫中安全很多。”兰儿提议道。 李湘愤慨的道:“不见到父皇母后,我绝不出宫!四哥如此对待父皇母后,我若出宫了,万一他对父皇母后不利怎么办?” “殿下,你呆在宫中也帮不了他们。奴婢觉得四殿下虽坐上了皇位,但还是不能服众,他还需要先皇和太后出面为他正名,所以现在绝对会好生派人照料先皇和太后的,这个殿下完全不用担心。” “可是我出宫后又能做什么,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四哥谋权篡位吗?” “当然不是,六殿下您出宫后,想法通知还在突厥打战的五殿下,让他不要轻易将那十万大军带回京城!兴许所有的事情还有转机!” 李湘眼睛发亮,又有了希望,“我这就去找四哥说。” 兰儿拦住他道:“殿下,刚在清凉阁你把陛下气得够呛,今日先回去歇息。明日我找人将陛下在宫中的行踪告诉你。你见到陛下后先要假意诚服他,再谈此事,明白吗?” 李湘点头道:“谢姐姐指点。姐姐其实有迫不得已的苦衷对吗?你不是四哥的人,四哥一定是在威胁你。” 兰儿觉得他能这样想就好,看来六殿下已成长不少,“殿下,先回宫吧,以免被人发现,快回去吧。” 李湘看着她流连不舍的先走了。 朝堂之上 第二日,烈日当空照耀着金色的大殿,折射出如彩虹般七色的光芒,一眼望去,文武官员沿着白玉石阶步入殿内。 兰儿站在龙椅后,手持长羽扇,一动不动,屏气凝神。 她今日被派到大殿内做早朝礼仪宫女,原来早朝就是这般情形。 先有大臣上奏,半月前江州有两郡发生水患,决堤千里,有数万受灾百姓流离失所。 李沐听后,仅拨银一千两,让江州刺史去治理水患,安抚灾民,朝堂上一片哗然。 却无人敢站出来提出异议,接着又有人上奏北疆与突厥人的战况。 兰儿不由竖起耳朵在听,三路大军已直捣突厥人王庭,在混乱中突厥单于被突厥左将军安托所杀,而安托又被单于的弟弟右邪王所擒。 如今右邪王已是突厥的新任单于,他已向李灏递交了降书,与大周国和谈,愿意献出以往侵占的周国土地,再割让两座城池,此后年年向周国进贡。 李灏和几位将军应该不日就可班师回朝。 李沐听着没有大喜,只是笑道:“五弟不愧是大周的常胜将军,回朝后朕要大办庆功宴,好好犒劳将士们。” “陛下圣明!”朝臣们齐声贺道。 兰儿执住羽扇,尽力掩饰心中的激动,李灏得胜了,古斯当上了突厥单于,北边常年的战事也该消停了,那里的百姓总算可以过安稳日子了。 李灏不久就可以平安回京,可回京后未必能平安。 这时有一朝臣站了出来,禀告道:“陛下仁厚,臣斗胆有一事禀告。” “沈爱卿请讲。”李沐难得和言问道。 “昨日镇国公、陆太师在朝堂上顶撞陛下,陛下没与他们计较。退朝后又在群臣中散布谣言,是对陛下的公然藐视。” “沈大人,镇国公与陆太师皆是曾随先帝征战天下的老臣,在朝堂上说话向来如此。老臣为何没听到什么谣言,怎可说他们藐视陛下?”一个长眉低垂的老臣站出来说道。 沈大人不依不饶的道:“陈国公,昨日你抱恙未上朝,所以没听到,不信可以问其他人。随先帝打过天下的老臣又如何,臣子就是臣子,岂能在陛下面前飞扬跋扈,毫无纲常礼数......” “够了。”李沐神色极冷的道,“沈7;150838099433546爱卿不提此事,朕倒忘了,镇国公和陆太师昨日对各位臣工散布了何谣言?” “他们......”沈大人看了眼李沐,有点不敢说下去,看到李沐的神色后才又道,“他们昨日说陛下为了铲除异己滥杀无辜,朝堂上腥风血雨,人人自危。他们还说要到別宫去请太上皇到朝堂上主持公道......” “大胆!”李沐震怒道,“父皇既传位于朕,只想一心在別宫调理身体,岂容他们去打扰!竟敢倚老卖老,沈爱卿,你看该如何惩治?” 沈大人赶忙跪下道:“臣惶恐,昨日他们想硬闯別宫,已被守卫別宫的侍卫拿下,正押在殿外,请陛下定夺。” 陈国公跪地昂首道:“他们跟随太上皇多年,得知太上皇身体违和,不过是想去看望下,望陛下体谅,从轻发落。” 沈大人似义正言辞的道:“陛下,未得到太上皇召见,擅闯別宫,其罪当诛。就算陛下念及他们年迈,但亦不可不罚。” “沈爱卿,你说该如何罚,毕竟他们也是对朝廷有功之臣,朕也是很为难。”李沐做出不忍心的样子道。 兰儿早就看出这李沐分明是和那个沈大人串通好了,在朝堂上做戏,看来那两位老臣今日是在劫难逃了。 “臣以为将二人押入大殿,鞭笞二十已示惩戒。”沈大人狡黠的道。 “陛下不可啊!镇国公和陆太师已如老臣般年迈,若鞭笞二十只怕一身老骨头都要散在这大殿上,请陛下三思!”陈国公叩首求情道。 沈大人坚持道:“陛下,若是不罚如何服众!” 有几个大臣站到了沈大人身后,支持沈大人惩罚这两个老臣。 看来他们都是李沐的人,看准时机巴结李沐。 李沐定夺道:“那就依各位的意思,来人将镇国公、陆太师押入殿内,脱去上衣,鞭笞二十,以儆效尤!” 几个年长的大臣站了出来,都想求情,“陛下......” “谁再求情,以同罪论处!”李沐不耐烦的扯下虚伪的面具,猝然翻脸道。 几个老臣惊怒交加,紫涨着脸,却不敢再说什么。 镇国公和陆太师被押了进来,跪在殿内,被侍卫脱去了上衣,赤膊坦肩。 他们二人均不服,陆太师口中喊着:“太上皇!臣等不过是记挂您的身体,陛下竟如此忌惮!您明明是封得三皇子为太子,现在坐在大殿之上的却是四皇子,这到底是不是您的旨意啊!” “来人,堵住他的嘴!”沈大人恨声道,“行刑!” 有执长鞭的侍卫堵住了陆太师的嘴,将那长鞭高高扬起。 正要施鞭刑时,李沐做了个停的手势,对身侧的太监道:“去将三哥请来!” 那太监应声去请了,大臣们一片惊愕。 李沐不紧不慢的道:“先前父皇确实封了三哥为太子,可三哥从突厥回来后,身体已垮,也不知还能撑多久。父皇也是迫不得已才传位于朕。虽不便去打扰父皇,但可以请三哥到殿内来证明可否属实,朕要让陆爱卿和国公大人心服口服。” 朝堂上的大臣们开始低声议论,兰儿看镇国公和陆太师的表情都很意外,估计他们也没想到李沐敢请三皇子李泽出来显身。 兰儿在东宫时听说过太子妃的父亲就是陆太师,如今太子李泽大势已去,陆太师只怕是最不甘心的。 没过一会,李泽被两个太监扶着步入大殿,脸上气色好了些,但还是骨瘦如柴,一副极其畏寒的样子。 大臣们看到眼前的太子李泽,都有些不敢相信,竟已如此不成人形,不得不信李沐所言。 “来人,给三哥赐座。”李沐关切的道。 李泽坐在大殿的左边,看到被脱光上衣,跪在殿上的陆太师和镇国公,脸色煞白,向李沐微微颔首道:“微臣拜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他话还没说完就咳了起来,想要捂嘴时,一口鲜血呛吐了出来,来不及全捂住,大殿的地砖上溅落了点点猩红。 鞭笞 那些不服李沐的大臣只怕全都心中咯噔了一声,谁都知道这位太子殿下再不可依附了。 李沐笑道:“三哥本该在母后宫中好生疗伤,朕将三哥请来,也是逼不得已。你的岳父陆太师心中还念着父皇,不愿相信父皇是传位于朕,而没传位于你。你为朕来说说这其中原因如何?” 李泽喘过气来,双眼泛红的看向李沐,却看到兰儿已成执扇宫女,就站在李沐身后。 兰儿亦觉心中难受的避开他的目光,只听李泽缓缓的弱声道:“父皇知道本王身体已毁,无法担此重任,确实是将皇位传于四弟,各位大臣无须再质疑四弟,应协助新帝打理朝政,共兴我大周朝。” 李泽一口气说完,又咳了起来。 李沐一副兄友弟恭的样子,说道:“有劳三哥了,还不快扶三哥回宫休养。都是这些藐视皇室的老臣害得,弄得皇室成员人人不得安神!朕若今日不责罚一番,岂不是有辱皇室威严!行刑吧。” 他此话一出,再无大臣敢有异议,全都噤若寒蝉。 兰儿望着李泽离殿的背影,想着他此刻的心境只怕比在突厥时更加悲凉。 沉而闷的鞭声在大殿内响起,宫中的长鞭似比她在东宫挨过的鞭子还要粗。 一鞭下去必是摧筋裂骨,二人的冠缨全散,肩背上抽出了血痕。 十鞭下去,二人皆已皮开肉绽,血珠子串串滴落。 这每一鞭虽是抽在这二人身上,但大殿上的每个大臣似感同身受,心生寒意。 镇国公倒是硬骨头,被抽时纹丝不动,表情坚毅的挨着。 陆太师已是快受不住了,大口喘气,唇颊苍白,当第十一鞭抽下去时,已昏厥倒地。 李沐做了个停的手势,问道:“镇国公你可以知罪?” 镇国公伏首道:“陛下,老臣已知罪,不该妄度太上皇的旨意,臣以后定当全力辅佐陛下。” 李沐满意的道:“有镇国公辅佐朕求之不得,来人,将两位大人送回府中,派御医到两位大人府上,为两位大人疗伤。” “陛下圣明。”朝堂上的大臣们齐道。 兰儿心想,李沐这一打一摸实在厉害,只怕已收复了大半曾太上皇打过天下的老臣。 再过段时日,李沐这皇位只会越来越稳固,兰儿忧心的想着,现在看来李泽已不是李沐最害怕的对手了,只剩下李灏最有可能危险到李沐的皇位。 李沐心里最想除掉的人一定是李灏,他回京后会很危险,他要如何自保啊。 晌午过后,李沐在御书房的偏阁内午休,他的皇后端着炖好的补品,格外轻手轻脚的进来,静立在一旁,等着李沐从午觉中醒来。 兰儿站在床脚边,轻缓的摇着扇子,见到皇后,稍微停了停,福了福身,算是行礼。 皇后微微摆手示意她不要惊扰了李沐。 兰儿听宫中的宫女说过,李沐以前在潜府时的王妃姓沈,叫沈丽容,其父不过是京城里三品的文职官员。 可见当时太上皇和太后为李沐挑选王妃时并不上心,不过是身家清白,没有为他择选朝中重臣之女。 今日在朝堂上敢站出来指责位高权重的镇国公和陆太师的沈大人,大概就是沈皇后的父亲。 他刚夺皇位登基不久,后宫仅封了一后一妃一昭仪,还十分冷清。 而以前的嫔妃除了两三个得宠的送到別宫陪着太上皇去了,其他人等全都遣送到尼姑庵中削发为尼了。 兰儿见这位沈皇后长得虽不美艳,但温厚端庄,毫无大家小姐骄横之气,倒也看着顺眼。 等了一会,李沐醒了过来,看到沈皇后,眼神淡淡的,嘴角笑意薄薄地道:“你来了,怎么不叫醒朕?” 沈皇后忙命身边的宫女将补品放下,盈盈笑道:“陛下平日里太过辛苦,臣妾炖了些尚好的补品,还请陛下多少喝些,对身体有益。” 补品由李沐的近身太监用银针验过,再由皇后的宫女端给李沐。 李沐喝了两口,欣慰的让皇后同坐,道:“皇后一向贤惠,由你为朕打理后宫,朕很放心。” 沈皇后低眉浅笑道:“谢陛下恩典,臣妾今日来,正有一事要请示陛下。” “何事?” “如今偌大个后宫只有臣妾和两个妹妹,显得空荡荡的,按本朝规矩皇后以下应设四妃六嫔二昭仪一婕妤。朝中已有好些大臣将还未出阁的女儿的画像送到臣妾这里,还请皇上与臣妾一起定夺。” 李沐听着似并无太大兴趣,道:“这些都由皇后来定即可,只是把皇贵妃的位置空着就可以了。” 沈皇后眉间微微一惊,似含着几分委屈,不过瞬间一笑带过,道:“是,那臣妾就在朝中每股势力的大臣中各选几位,好帮陛下平衡前朝的势力。” “皇后思虑周详,那就按皇后的意思去办。”李沐拉过她的手,关切的道,“近日皇后身体可好,明日朕到你宫中歇息。” 沈皇后笑意绽放,低头不语,脸颊泛红。 兰儿心里不由感叹,这就是宫中的女人,哪怕得到一点恩宠都是好的。 “陛下,六殿下求见。”7;150838099433546这时一个太监进来支吾的禀告道。 李沐不耐烦的道:“他又来做什么?昨日朕不是说过吗,以后无召不许他再来找朕!” 那太监为难的回道:“奴才劝过六殿下,让他回去,可他站在门外不肯走,说是非要见到陛下不可。” 李沐沉着脸道:“让他进来吧。” “臣妾告退。”沈皇后识趣的退了下去,心中也清楚太后最疼的是三皇子和这个小儿子,而她的夫君爹不疼娘不爱的,登基后最难处理的就是和这两个兄弟间的关系。 李湘步入偏阁时,皇后正退出,他向沈皇后行了个礼,叫了声,“皇嫂。”比昨日要有礼数。 李沐见了忍住气,问:“皇弟又来见朕,所为何事?若是想去祥瑞宫,还需等些时日,等母后身体好些再说。” 李湘有几分恭敬的道:“臣弟今日来不是为了要见母后,而是想离开皇宫,到边关的军队里去。” 李沐有些惊讶的道:“你去军队里?你还未到弱冠之年,太危险了,母后知道了会担心的。你若想做点事,可以在宫中禁卫营中去历练。” “皇兄,臣弟已十五了,不是小孩子!五哥十五岁已领大军出征,我不过去边关军队有什么危险的,再说我不想总留在母后身边,这样永远也长不大。你还不是十五六岁开始就到吏部当差了。难道你想我整日呆宫中无所事事的来烦你。”李湘不服气的道。 李沐望着他,想了一会,他几时有了这样的志气和抱负,到底是他自己的意思还是有人在背后教唆他。 兰儿若无其事的打着扇子,希望李沐能同意让李湘去军营。 李沐笑道:“五弟不日将会回京,让他安排你去边关的军营,在边关他比朕要熟悉。兰儿你说呢?” 兰儿并不答话,心知以李沐多疑的个性,目前是不会答应李湘的。 “皇兄,可是.....” “无须多言,先到禁卫军营中练习骑射和格斗,以后到了边关也不至于一无所长。”李沐的口气再无缓和余地。 李湘怕会殃及兰儿,只好悻悻的退了出去。 李沐瞟了眼兰儿,冷声道:“不要在我背后耍什么花样,退下。” 兰儿躬身退了出去,冒了一身冷汗,想要六皇子带出消息给李灏已全无可能了。 选择吧 与突厥一场大战打了整整两个月,这次可算大捷,北边得到了暂时的安定。 李灏同众将军,率十万大军回京复命,却发现沿途州郡的守将全都换成了他不认识的武将。 对他虽十分恭敬,但却有种说不上来的戒备和防范。 难道父皇忌惮他,怕他造反不成,而这十万大军本是从京城守军中调到幽州的,并非全都听命于他。 如今重新回到京城,父皇为何要防范? 还有这两个月来未收到京城王府中云娘的任何来信,他也曾给兰儿去过一封书信,并没有回音。 从时间上来看,兰儿应当已回到王府安顿妥当,难道还在为他的不辞而别生气。 更奇怪的是当时护送兰儿的张富贵一队人,迟迟未回幽州城复命。 离京城越近,他心中不安的感觉越强,到底出了什么事? 大军一过锦州,在青州城外五十里外休整,李灏与众将军商议好,休整一日后,直接由青州回京,沿途不再停歇。 而青州城的守将叶北民似不放心的跑来拜见他,那话里话外的意思都是要他尽早启程回京,不能耽搁,说是皇上的旨意,盼着他们回京。 等叶北民走后,李灏找来宁正臣,问他可认识此人。 宁正臣一路上担心在京城的一家老小,也担心回京后皇上会降罪,虽也是满腹疑惑,但也没多说什么,怕又会多生事端。 “殿下,老臣倒是认识以前的青州守将,这个叶大人十分眼生,看来应该是皇上新提拔的武将。不如问问京城来的朱将军可否认识?” 李灏担心的道:“宁将军,有没有觉得这一路上气氛怪怪的,似有无数双眼睛在暗中盯着我们。本王每次大战过后回京复命也不止一次二次了,但从来没有这样的感觉。京城中会不会发生了什么事?” “可能会出什么事呢?”宁正臣也是跟着皇上打过天下的老将,但最不善于朝堂之上的争夺,所以很早就自请镇守边关,图个清净自保。 心里想着不过是朝堂之上谁又失势,谁又得势,引起下面将领的变动。 “本王也不清楚出了什么事,但京城中一定有事发生。不如让赵彻带着大军在京城百里以外扎营,本王和你,以及朱将军带点亲信侍卫进入京城,向父皇复命后再交还兵符,更为7;150838099433546妥当。” “一切听从殿下安排。”宁正臣感到朝中形势确实看不清,皇上从京城派来的几位将领也未得到任何旨意。 问过朱承将军,朱将军只知叶北民是文官出身,也不清楚他怎么就变成武将了。 回京的路上沿路的官员守将看到他们都很紧张,并没有夹道欢迎,举国同庆的喜悦。 其实每个将领心中都是不安的,各种流言和猜测在军中四起。 张尚宫找到在御前库房挑选茶叶的兰儿,吩咐道:“兰儿,速去天德殿伺候。” “现在吗?刚退朝,陛下还去天德殿做什么?”兰儿放下手中的茶叶问道。 张尚宫一副嫌她话多的表情,但也知此事非同小可,提点她道:“五皇子和各位将军得胜还朝了。” 这么快,兰儿心惊的快跳出来了,将一罐茶叶全打翻了。 张尚宫以为她是害怕,道:“那些将军一进城门就被卸下了武器,都是只身入宫,你慌什么,做好分内的事就行了。” “是。”兰儿扶起茶罐,朝天德殿疾步走去。 她想见到李灏,但更害怕李灏发现宫中的巨变,会跟李沐拼命,以他的心性怎么可能臣服于李沐。 走入殿内,她放缓了脚步,只见李沐和他的贴身太监常福已在殿中。 李沐看到她阴冷笑道:“马上可以见到五弟了,你是不是和朕一样满心欢喜。” 兰儿无语的依规矩站在他身侧,若敢在殿内把李灏怎样,她不要命了也会和他拼命! “五弟真是聪明啊,将十万大军留在京城以外一百里,不接受朕派去的将领收编,非要进宫面圣后才肯交出兵符。”李沐幽幽的冷声道。 兰儿只觉太好了,李灏只要不轻易交出这十万大军,暂且性命无忧。 远远望见李灏一身戎装重甲走在前面,其他将军并成一排走在后面,他们一起步入殿内。 他们抬眼看到殿上坐着的人,都大惊失色,骤然后退了几步,可大殿的大门已被宫中侍卫层层封住。 李沐带笑道:“各位将军得胜归来,辛苦啦!” “四皇子,陛下呢?”老将朱承再也忍不住的大声问道。 看现在的情形,大殿上的将领心中已然明白发生了什么。 “父皇病重,再不可理政,国不可一日无主,禅位于朕。”李沐理直气壮的说道。 李灏瞪大眼望着坐在龙椅上的李沐,站在一边的御前宫女兰儿,大声吼道:“这不可能!父皇身体向来康健,怎么会病重!我要见父皇!” 李沐笑道:“五弟,父皇如今在別宫,不是什么人想见就能见得。” “若不让臣等亲见陛下,四皇子这就是谋逆篡位!”宁正臣不敢相信的呵斥道。 年少时他随李裕打天下,后来李裕成了皇上,他是臣子,不如往日在军中随意,可早年的那份休戚相关的情分还是有的,怎可任由四皇子如此对待自己的父皇! 李沐面无表情的道:“各位将军,你们一直不在京中,所以不知。父皇病重的事在京中人尽皆知,不相信可以各自回府问下家人。你们的家人可都在盼着你们回去啊!朱将军,朕正想与皇后商量将你的女儿纳入后宫,不知你意下如何?” “臣的女儿福薄,早已定会亲,请陛下另选佳丽。”朱承想着朱家满门几百号人,无奈的低头道。 “那就算了吧。”李沐又看向宁正臣道,“宁将军的小儿子已到及冠之年了吧,朕已将他召入禁军营,可以和六弟在禁军营做个伴。你看如何?” 宁正臣握紧拳头,骨节咯咯作响,李沐卑鄙的用他们的家人威胁他们,咬牙低头道:“谢陛下。” “好了,来人,将各位将军送回府中。”李沐只盯着李灏,道,“五弟留下,其他人都退下吧。” 其他将军都被带走,连他的近身太监也欲退出去,兰儿始终不敢看向李灏,低着头也准备退出大殿。 突然被李沐拽住手腕,让兰儿不得不跪在他的膝前,按住她的头,“五弟选择吧,你心爱的女人还父皇!” 兰儿难受的用力挣扎,却被李沐掐住了脖子,不得不痛苦的面向李灏。 李灏已冲到龙椅前,与李沐怒目而视。 兰儿明白,在敌人面前从不低头的李灏要做出如此屈辱的选择,是多么痛苦艰难! 她红着眼不忍看向李灏,她恨自己,恨自己不能挣脱李沐的束缚,站在李灏身边,与他在这宫中同生共死。 她闭上眼,不论他如何选择,她都不会怪他。 李灏瞟了眼兰儿,收起了恨不得要杀掉李沐的眼神,低下头,忍着极大的屈辱,跪地道:“臣弟拜见陛下。” 李沐大笑的松开兰儿,“没想到你这么管用。” 兰儿不敢置信的看向李灏,他竟为了她,放下了尊严和江山,一时间泪如雨下。 “你可以退下了。”李沐止住笑道,“朕和五弟还有事要说。” 兰儿只觉心揪着痛,可她什么也做不了,失魂落魄的退了下去。 疯狂的吮吻 李灏此时已后悔将兰儿送回京城,当时是为她的安全考虑,可没想到四哥竟敢趁大战之时谋权篡位。 “平身。”李沐高高在上,又十分得意的道。 李灏站起来,冲上去一把揪住他龙袍的襟口,“卑鄙无耻,逼迫父皇,算计兄弟!你如此不仁不义夺取皇位......” “可笑,从古至今坐上这皇位的人根本和仁义沾不上边,包括父皇也是。”李沐看着他,掰开他的手指,理了理襟口,继续道,“何况就算你把朕拉下这皇位,父皇也不会把皇位传给你,其实你和朕一样,比朕还可怜。” 李灏狠狠盯着他,愤怒之极,恨不得抽死他,“如今你已坐上这皇位,我也不想与你争,要怎样才放过兰儿。” “五弟放心,只要你听话,朕会让兰儿在宫中过得比一般宫女都好,朕也不会伤她丝毫。但你若有不臣之心,兰儿在宫中的日子只怕不会好过。”李沐笑道。 “你到底想让我做什么?”李灏克制住心中的愤怒。 “很简单,交出兵符,让朕的人接管从幽州回京的十万大军。”李沐一字一句的道,“而你还是去幽州呆着,做好大周北疆的看门狗。南楚王的封号就免了,朕封你为镇北侯。如今突厥已降,有一万军队驻守幽州足矣。” “我可以交出兵符,但必须让兰儿同我一起去幽州!”李灏同他谈条件道。 李沐轻笑道:“她可是朕栓狗的绳子,不仅仅能拴住一只狗!朕怎么会轻易交给你。五弟你没得选,做只听话的狗,这绳子才不会被朕拽断,你说呢?” “在回幽州之前,我要单独见她一面。”李灏握紧的拳头指甲都嵌进了肉里,青筋直冒,硬是忍了下来。 李沐点头道:“这倒不难,现在你就可以去见她。” 说完李沐大笑着走出大殿,站在白玉台阶上,才觉得扬眉吐气,真正成了这天下之主。 兰儿穿过天德殿外长长的殿廊,漫无目的走着,只想找处无人的角落大哭一场。 跌跌撞撞的走到宫中的荷花池边,被裙角绊倒,跪在池边,独自啜泣。 不知过了多久,她感觉有人站在前面,抬起头,看到站在她前面的人是李灏,缓缓撑着池边的玉雕栏杆站了起来。 “对不起,都是我连累了你,你杀了我吧......” 李灏一把紧紧的拥住她,“没有我的允许,你不准死!” 兰儿知道李沐不会放过他们,“可是......” 李灏不由分说,一低头便吻住了她的唇,只想止住她的伤心,所有的刻骨相思都在这深吻中。 兰儿任由他疯狂的吮吻,恨不得与他融为一体,再不分开。 激吻过后,李灏捧着她的脸道:“活着,我们都要好好活着,一切都是暂时的,相信我!总有一天我会保护好你,不再让任何人伤害你!” 兰儿发抖的道:“他没有为难你吗?你答应了他什么条件,他会放过你吗?” 李灏点点头,貌似轻松的道:“不过是让我交出兵符,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他不忍告诉她,他们马上又要分开了,怕她会更伤心。 兰儿止住泪道:“对不起,都是因为我,要不然你也不用交出兵符!” “打了这么多年的仗,我也厌了,交出兵符反倒轻松了。”李灏笑道。 “可是......” “听我说,没有可是,这不能怪你。在沙漠中时我若不管战场上有多危险,都把你带在身边。也不会让你再落在四哥手中,受他的威胁!”李灏后悔的道。 兰儿心疼的道:“那时我也怪过你,不过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 “这段日子你在四哥身边,他有没有伤害过你?”李灏抓住她的手,担心的问。 兰儿摇头,怕他担心难过,笑道:“没有,既没打我,也没罚我,比其他宫女都好,他不会对我怎么样的。” “是啊,四哥应该只是想拿你做威胁我的人质,好让我为他卖命。没关系,只要你是安全的就无所谓。”李灏放下心来,抱了抱她道。 “侯爷,陛下说您该回府了。”太监常福不知什么时候,走了过来。 李灏松开她,不舍的道:“照顾好自己。” “不对,你怎么成了侯爷?”兰儿以为自己听错了。 常福对兰儿道:“五殿下已被陛下改封为镇北侯。” “镇北侯?”兰儿心痛不已,分明是降了他的封号,是在羞辱他。 李灏温柔的笑了笑,“我走了。”说着转身离去。 “灏......”兰儿哽咽的想多看一会。 常福挡7;150838099433546在她面前,“兰儿姑娘,时候也不早了,让你选的茶叶选好没,皇上晚膳时可是要用的。” 兰儿眼看着李灏的身影消失在前方殿廊的尽头,克制的道:“还没有选。” “那还发什么楞,还不快去。”常福催促道。 “是。”兰儿振作起来,往库房去,目前的形势,比她想像的要好,至少刚才听李灏说得,李沐还想利用李灏为他做事,应该不会有性命之忧。 虽然不能在一起,但至少知道彼此安好。 几日后,李沐在宫中办了一场盛大的庆功宴。 三皇子、五皇子、六皇子、打了胜仗的几位将军以及家属、文武百官到齐了,简直是阖宫大宴。 虽也邀请了太后,但太后拒不出席。 宴会从傍晚开始,兰儿一直在李沐身边伺候。 席间,李灏的座次,离她不过几步之遥,可却无法靠近。 她的目光时不时与李灏相交,他的眸中有种心痛的温柔,她却一直含着笑,努力向他传达着不要为她担心。 酒过三巡,李沐似有些醉了,离席去殿后的雅阁更衣。 兰儿和另外一个御前宫女跟着,到了雅阁,端上早已备好的解酒茶。 李沐喝了一口,张尚宫走了进来,禀告道:“陛下,人已到了。” “让她进来。”李沐眼中浮现出从未有过的柔和。 兰儿不由好奇,李沐要见的人是谁? 只见一身红色织金云裳,环佩叮当的女子走了进来,向李沐行礼道:“臣妾参见陛下。” 兰儿认出这个女子,竟然是她,太子妃陆婉钰。 “朕是该叫你皇嫂呢,还是钰儿?”李沐的眼神怔怔的盯着她,完全挪不开。 生不如死也不过如此 婉钰紧张的低着头道:“恭喜陛下初登帝位,又平定北边突厥人。” 李沐盯着她,笑道:“单独求见朕有何事?” 婉钰抬起头,强笑道:“钰儿,求陛下饶过父亲大人和夫君。” “你是说陆大人?”李沐笑出了声来,道:“他现在一定后悔了,当初没把你嫁给朕,而是选择了三哥,真是一场黄粱美梦!” 婉钰再笑不出来,带着哭腔道:“这不是父亲的错!沐哥哥,是我!我……我喜欢三殿下!” 李沐眼中浮出恨意,“皇嫂,其实你不来找朕,朕也正好有事找你。” 婉钰不明所以的望向他,他话语间分明是在与她拉开距离。 “三哥说想休了你,看来他并不喜欢你,你喜欢他不过是一厢情愿。”李沐异常冷漠的缓缓说道。 婉钰浑身发抖的道:“这不可能,我是太上皇指婚给他的正妃,他不能休我,也不可以休我!” 李沐起身,走到她面前,微微笑道:“朕准他休你,他就可以休。” 婉钰抬头睁大眼睛看着他,恨然的道:“我陆婉钰生是他的人,死是他的......” 李沐蓦然间狠狠扼住她的咽喉,再不容许她说出一个字,“你是来求朕的,你没有选择!陆大人不识时务,朕想弄死他易如反掌!三哥现在不过是个废物,他必须把从朕这里抢走的东西还给朕!” 他一边说,一边一点点扼紧婉钰的咽喉,婉钰竭力挣扎,抓住他的衣襟,睁大的眼睛里冒出雾气。 兰儿心惊的以为李沐真得要掐死婉钰。 就在婉钰快失去意识前,李沐终究松手了,婉钰浑身瘫软的靠在他胸前,用力呼吸。 李沐狠狠攥紧婉钰的腰肢,咬住她的唇,不管她的挣扎喘息,用力将她抵在雅阁内的桌台上,迫不及待撕开了她的衣衫。 兰儿只见婉钰双肩连同酥胸尽裸,由怒转悲,却挣不开李沐激进癫狂的占有。 在屈辱绝望的混乱中,婉钰瞟眼间,发现雅阁中站着的御前宫女竟是那个贱人。 她的身子已在桌台边缘,双手已被李沐牢牢禁锢,李沐在她胸前如同饿狼般轻咬深吮。 那个贱人将她最羞耻的时候都看在了眼底,她咬牙切齿的不再挣扎,把所有的恨都转向了兰儿。 兰儿极其难堪的回避了她的目光,与另一个宫女默契的躬身退出了雅阁,掩上了门。 她们守在门外,还是能听到里面的动静,没过一会婉钰发出了断续的呻吟。 兰儿只觉胸口闷得慌,那个如仙子般的太子妃、那个曾连她都羡慕嫉妒过的太子妃,在东宫时高贵的太子妃,也受到了如此羞辱,也不得不被迫迎合李沐。 弟夺兄嫂,与其说李沐喜欢婉钰,不如说他变态的不过想得到曾经得不到的东西。 兰儿在心中不由也为婉钰悲哀,她低声对另一个宫女道:“你守着,我去打些热水来。” 在门口她实在站不住,往宫中的热水房去了。 她估摸着时间,李沐发泄过后还得回到宴席,她不敢太慢,也不愿太快。 到热水房端好一盆热水,缓步朝雅阁走去,心中极其不想再面对婉钰。 “繁7;150838099433546依。” 兰儿发现叫她的人是李泽,只觉心慌的加快脚步,想避开他。 李泽却拦住她的去路,兰儿将头低得很低,不敢看他。 “四弟已答应我,只要我休了婉钰,你愿意的话,他就把你赐给我。” 兰儿诧异的抬起头,看向他,他竟然知道李沐想得到婉钰,他也同意了休妻。 李泽看着她,真诚的哀求道:“你就答应吧。” 兰儿怔怔的望着他,毫不考虑的道:“我不愿意。” “四弟答应我,将你赐给我后,可以让我们离开皇宫,过自己想过的生活。”李泽继续恳求她。 “我不愿意”兰儿一口回绝,他们竟然拿她和婉钰做了这样的交易。 李泽失望之极,还试着说服她道:“即使你不喜欢我,不愿意和我在一起了。也可以先装作愿意,等我们出宫后再分开,至少出宫后你会很安全。” 兰儿心中不由有股怒气,盯着他道:“即便是假装,我也不愿让五殿下误会我背叛了他!你怎么可以让自己的妻子去做交换条件,你知道婉钰现在的心境吗?生不如死也不过如此!我不会愿意的,也不会跟你离开皇宫!” 李泽咳了两声,兰儿的话似冰刀割遍了他的全身,他痛入骨髓的道:“我们从突厥逃出来时,一路虽然非常辛苦,但却是我最怀念的时光。那时你一心一意的救我。即便危险即便艰苦,我们却是自由的彼此相依靠。回宫后我每天都会想起那个时候,我已无所谓皇位江山了。你难道不明白,我为什么要用婉钰和他谈条件吗?” 兰儿无法继续愤怒,心中说不出的难过,眼中含泪看着他,不知该说什么。 李泽抿嘴笑了笑,继续道:“我只是想我们还可以回到那时,离开皇宫后生活苦些也没关系,只要我们能自由尽情的在一起。” 兰儿低下头,不敢再与他对视,喉结艰涩的滚动,却说不出话来。 李泽试着抚过她额边的碎发,“你忘了我们曾在皇陵和宫中许下的诺言,一生一世,你不是我的依儿吗?” 兰儿强忍住泪,抬眼间竟发现李灏就在不远处冷冷的望着他们,也不知望了多久。 “不!陛下那边还等着热水更衣。”兰儿端好盆子,躲开他的手,疾步朝雅阁走去,与李灏插肩而过也不敢停留。 李泽还想追上她,“繁依......” 却被李灏伸手拦住,“你竟将皇嫂去交换兰儿!你不要忘了她是我的女人!” “她是你的?是父皇赐婚给你了,还是你什么时候明媒正娶过她?她现在只是御前宫女。”李泽反驳道,不想与他纠缠,只想去追兰儿。 他感觉就差那么一点兰儿就同意了,刚才她还是有那么一点心动的。 李灏怒道:“你还有脸让她跟着你,就是因为你,她才一直都十分不幸!因为你,她被卷入了你和大哥的太子之争,冤枉入狱,在牢中受尽酷刑;因为你,她被你的母妃发配幽州,成了最卑贱的浣衣所奴婢,任人调戏!你还有脸要和她一生一世!” “你就能保护她?她对你死心塌地又如何,还不是被突厥人抓去当人质,现在还不是只能呆在四弟身边做个御前宫女,任他欺负威胁!你又有什么能力保护她!”李泽脸色惨白,含恨咬牙的道,若不是李灏夺取了兰儿的心,兰儿不会对他如此无情。 李灏怒不可言的揪住他的衣襟,只想揍死他。 他也不示弱的揪住李灏,即使现在身体刚恢复些,也要与李灏拼命。 现在除了他的方法,还有什么方法能带让兰儿离开皇宫这个危险之地,可就是因为兰儿心中有李灏,却不愿答应 “别一副要保护她的模样,在四弟面前你不过是条狗,保护不了她!她还会因为你失去这唯一一次离宫的机会!”李泽愤恨的提醒他。 李灏眼中的怒气逐渐消散,只剩切齿的悲哀,松开了李泽。 “殿下、侯爷,原来你们在这里,还请尽快回席。”此时盯着他们的太监,找到了他们,躬身行礼请他们回到宴会。 吻别 兰儿心慌意乱的走到雅阁门口,守着的宫女着急的道:“你怎么才端来,陛下已经唤过了。” 那宫女接过她手中的热水,忙端了进去。 兰儿站在门口,没有一起进去,她只觉实在无颜面对婉钰。 “你杵在门口干什么,还不快进去伺候。”张尚宫不知何时被李沐叫来了。 兰儿只有跟着张尚宫走进雅阁,李沐已穿戴整齐,从容坐着喝茶。 婉钰一动不动坐在一边,任由端水进去的宫女伺候着。 兰儿见她发髻松散,衣带已重新整理好,不由松了口气,低着头不敢多看。 “陛下。”张尚宫行礼道。 李沐吩咐道:“将陆家大小姐送回陆府闺阁。到陆府后传朕旨意三哥虽已休了陆婉钰,但准其再嫁。” “是。” 李沐没再多看婉钰一眼,起身返回宴会。 张尚宫赶紧使眼色,让兰儿跟上,她则和另一个宫女留在雅阁,随后送婉钰回府。 兰儿跟着李沐重返宴席,看到李泽和李灏早已回到席间。 李灏低着头不停的在饮酒,而李泽的目光始终盯着她转,她无奈的尽力回避。 只怕李灏刚才撞见她和李泽会有误会,很想找个机会和他解释下。 一曲歌舞过后,李灏已喝了不少酒,兰儿看着只觉心疼。 “朕看这些舞姬的舞技比你差远了,那时在南楚培训的几个舞姬只剩下你了。”李沐忽然转头对她说道。 兰儿只觉心寒,和她一起练舞的女子都已不在了吗? 李沐为了这皇位,害死了多少无辜的人! 她一不留神,发现李灏的位子上已空,李灏是去更衣了吗? 等到另一个宫女从雅阁回来,兰儿才借故离开了宴会。 她四处寻找李灏的身影,找到上次他们见面的荷花池边,看到他面朝着池子而立,背影还是那般不羁。 兰儿轻轻的走过去,问道:“殿下还好吗?喝醉了?” “为什么不愿意?离开皇宫,有你向往的自由。”李灏没转过身去看她,背向着她问。 兰儿鼻子发酸的道:“因为带我离开的人不是你。” 李灏转过身,看着她道:“傻瓜!其实我还不如三哥,看着你呆在四哥身边,随时会有危险却无能为力。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带你离开这皇宫,你错过了这次机会,一定会后悔的。” 兰儿微微笑着,道:“若后悔也是将来的事,悔便悔吧。但现在宁愿在这宫中等待你能带我走的那天,也不愿和他这样离开。” 李灏拥过,什么也没说,现在他真得给不了她确定的承诺。 兰儿也没再说话,只是依偎着他,他们就这样静静的相拥,但愿时间能永远停留。 “过两日,我便要启程去幽州了。”李灏的话打破了荷花池边的宁静。 兰儿强压心中的不舍,“我会好好的一直等你。” 他温柔的吻向她,所有想说得话都化作了这一吻,这一别又不知何日才能再见。 李沐谋权篡位登基为帝已有三个月,从夏到秋,又快到了寒冷的冬天,年复一年。 不知不觉她竟来这里三年有余,以前还会数下日子,现在从不再去记日子了。 每日和宫中所有的宫女一样重复着相同的事,把自己当成聋子哑巴,听吩咐做事就好。 庆功宴过后,李灏被封镇北侯,未带一兵一卒,回幽州戍边。 李泽改封恭顺王,住回了京中原先的府邸,府邸周围有士兵把守,出入都需得到李沐的许可,实际上是被软禁了。 李沐尊生母何皇后为皇太后,皇太后虽移居寿宁宫,却拒不受封。 在寿宁宫中闭门不出,李沐每次去拜见,也拒不开门接受。 陆婉钰被休后不过一月,便被7;150838099433546李沐纳入后宫,从一个婕妤已晋为昭仪。 刚一入冬,就传来太上皇病重的消息,李沐只是派了最好的御医过去,并未亲自去看望过。 今日早朝快散朝时,殿外突然传来太后的声音,“都给本宫让开,本宫要见陛下!” 常福问道:“殿外发生了何事?” 殿外的一个太监赶紧跑进来,跪地禀告道:“启禀陛下,太后娘娘在殿外求见。” 李沐看了眼常福,常福会过意来,宣道:“退朝!” 文武百官都想知道太后为何要闯这大殿,但看皇上说退朝,没人敢多问,都缓缓退出了大殿。 在朝臣快退完时,太后终于冲了进来。 李沐起身相迎,“母后有事只管让人叫儿臣去寿宁宫侍奉,何须亲自来大殿。” 太后冷眼瞅着他,道:“如今你父皇病重,你还将他囚于別宫,不让任何人见他!难道连本宫也不能去看望他吗?你现在所拥有的天下,是你父皇一手打下来的,你怎可如此不孝!” “母后,朕派去了宫中最好的御医,还有父皇最爱的妃嫔也在父皇身边照顾。朕还不孝顺吗?” “你!你!”太后气得浑身发抖,不管不顾的道:“无论如何,本宫今日一定要去別宫见陛下!你若不准本宫就撞死在这大殿上!” 说完盯着大殿上的柱子,似要立刻撞过去。 李沐不慌不忙的笑道:“母后想去见父皇,也不是不可,不过母后要以何种身份去。父皇已是太上皇,而母后还未接受太后的封号,恐怕此去名不正言不顺吧。” 太后盯着他,咬牙切齿道:“逆子!本宫怎么会生出你这种逆子!” 李沐平静冷漠的道:“儿臣不孝,来人!将母后扶回寿宁宫。” 太后身边服侍的两个宫女走了进来,其中一个兰儿认识,是昙云。 她很想问问昙云,素容当初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是怎么死的,这一直是她心中的一个结。 太后推开来扶她的宫女,“你既封了本宫,本宫自会领受!只是今日本宫非去別宫不可!” “谢母后。”李沐心知母妃已屈服了,道,“来人送母妃去別宫,小心照顾,日落之前一定要回到宫中。” “是,奴才这就去为太后备车马。”常福应声道。 太后这才让两个宫女扶着走出了大殿,李沐一直盯着太后的背影。 兰儿再见到太后,只觉她老了不少,以前风韵犹存,如今额间已有白发,以前的盛气凌人也都不再了,只是一个苍老的妇人。 兰儿明白从小没有母爱的感觉,不过她的母亲很早过世,她相信只要母亲活着一定会很爱她的。 可李沐不同,他的母亲还活着,却不愿给他一丝母爱,他心中会有多凄凉多恨,所以做事才会这么极端变态。 大殿内一时之剩下兰儿和另一个御前宫女,李沐转身对兰儿道:“去传陆昭仪,让她来朕的西暖阁。” 兰儿领命往后宫去了,每当李沐心情不好时,就会想起陆婉钰,有时连兰儿也弄不清,他对陆婉钰到底是爱还是恨,也许是爱恨交加。 宣泄 兰儿来到后宫的永和宫,向永和宫的宫女传完皇上的旨意,就要回去复命。 可陆婉钰从内殿走了出来,叫住她道:“站住,本宫有事要跟你说。” “是,娘娘。” 兰儿跟着婉钰走入她住的内殿,婉钰摒退了殿内所有人,只剩她和兰儿。 兰儿不知她要说什么,只是缄默的站在一边。 “为什么不和他离开皇宫,还要留在陛下身边当御前宫女,是想看到本宫如何受到羞辱,好出了在东宫时的那口恶气吗?”婉钰冷冷的审视她道。 兰儿低着头回道:“东宫的事奴婢早就忘了,心中没有对娘娘任何不敬之意。” 婉钰不用再像在东宫里那样装作高贵大方,神色厌恶的道:“从第一眼看到你,本宫就十分的讨厌你。别以为本宫不知道你勾引三殿下被撵走后,又勾搭上五殿下,你这个贱人害得我在这宫中人不人,鬼不鬼!你还想与五殿下双宿双飞,做梦吧!我是不会放过你的!” 兰儿抬头,怜悯的看着她,道:“你错了,当日在东宫时我的心情和你现在一样,从始至终,我只喜欢过五殿下,这一点三殿下一直都很清楚。三殿下会如此执迷,休了你,也是我没想到......” 婉钰目中厉色大盛,扬手一掌掴到兰儿的脸上。 兰儿不及躲避,眼前骤然发晕,只听到婉钰厉声道:“敢在本宫面前炫耀三殿下有多爱你吗,你给本宫等着!你是永远等不到五殿下的!” 兰儿捂着脸,心中对她的愧疚和同情已荡然无存,在王府、在东宫,她早已领教过争宠的女人之间,没有心软同情可言。 更何况是这后宫,无论谁要对付她,她都不会退让,她答应过李灏要保护好自己,就一定会保护好自己。 “来人,更衣。”婉钰又恢复了傲慢的声色,叫道。 兰儿跟着婉钰一起来到西暖阁,她先行进去通传,只见李沐正在看奏折。 “陛下,陆昭仪已到门外。” 李沐合上奏折,抬头见她一边脸红肿的厉害,问道:“你的脸怎么了?” 兰儿回道:“奴婢刚才不小心撞到柱子上了。” 李沐没再问她,只道:“让陆昭仪进来吧。” 常福走到门口,宣陆婉钰进来,兰儿静静的立在一边。 婉钰垂眼步入西暖阁,福了福道:“臣妾参见陛下。” “过来坐。”李沐淡然的道。 婉钰走过去7;150838099433546坐在了他身边,却不愿太靠近他。 李沐的一只手抬起她的下巴,“最近在宫中过得可好?” 婉钰勉强笑道:“回陛下,很好。” 李沐看她的眼神变得灼热,充满愤恨的欲望,手已滑到她的腰间,将那华贵的衣带狠狠一扯,玉扣断开,腰间环佩散落一地。 婉钰挣扎着欲掩住衣衫,李沐的手已滑入她的内衣,冷冷笑道:“贱人,已是朕的女人,还有什么可装的。” 常福忙对暖阁内的宫女招招手,示意她们出去。 兰儿赶紧低着头,退出去时听到婉钰推拒道:“陛下,这大白天的......” “朕不嫌弃你已脏的身子,对你恩宠有加,你还端起来了!真以为你还是什么大家闺秀,在朕眼里不过是个贱人。”李沐的声音轻蔑之极。 兰儿掩上门,只觉李沐是在用婉钰的身子宣泄心中的愤恨怨毒。 站在门外,听到婉钰的呻吟声渐渐变得婉转销魂,她真想捂住耳朵。 李沐最恨的是当初婉钰没选他,如今得到了婉钰,一洗以前的卑怯,可他心中喜欢的女子还是婉钰。 等到婉钰真正得到李沐的恩宠时,必然不会放过她,她要如何才能在婉钰的嫉恨中自保。 李沐重重的将婉钰按在暖阁内的卧榻上,看着她惨白的面容。 他迫近她,看她的目光绝望到极致也欢喜到了极致,狠狠进出她的身体,一次次凶悍的冲撞、刺透、宣泄,只想撕去她最后的傲慢和尊严。 看她痛苦的无法挣扎,只觉无比的快意,在她耳边霸道绝望的一字一字的问:“钰儿,现在你心里喜欢的人是谁,我已经得到你了吗?” 婉钰感到身子一次次被撕裂,剧痛让她浑身渗着冷汗,她木然的任由他摆布。 心中恨到极致悲哀到了极致,想起自嫁给李泽,与他合欢时,他温如平淡的从没有过一丝热度。 如今她才明白,李泽心里从未有过她,娶她不过是政治目的。 她对李泽的感情,他弃之如履,为了那个贱婢,无情将她送给了李沐。 李沐骤然加重了力道,切齿恨道:“说!” 泪珠从眼角滑落,她原本紧绷的面容,绽放出柔弱妩媚的笑,“你已得到了我,是我错了,从开始选择李泽就错了......” 李沐放松了力度,似得到了想要的答案。 婉钰主动如藤萝般将他缠绕,两人躯体紧密结合,欲焰焚身、寸寸吞噬彼此。 兰儿立在门外已有半个时辰,大风骤起,看向天空阴云密布,斗大的雨点从天而降,眨眼间大雨倾盆,檐下急雨如瀑。 常福在门口来回走了几步,细声道:“好好的天,怎么下雨了。” 有个太监从前殿脚步急乱的奔过来,道:“常福公公,不好了!” “外面何事喧哗?”暖阁内传来李沐的声音。 从前殿跑来的太监,擦了擦头上的雨水,道:“陛下,太上皇薨逝!” 所有人都惊愕的呆住了,除了雨声,一切都静了下来。 李沐没再出声,所有人都无措的候着。 “陛下,要更衣去別宫吗?”还是常福小心的开口问道。 李沐又发出声音道:“父皇薨逝前,母后到了別宫没?” 前殿来的太监禀告道:“太后还在赶去的路上,应该还未得到消息。” “来人,伺候朕更衣。”李沐吩咐道。 常福看了眼兰儿,意思是让兰儿和他一同进去伺候,其他人留在门外。 进到暖阁内一地风流狼藉,常福低头从地上拾起一件锦袍,给李沐披上。 兰儿走到榻边,拿起一件锦衣,给婉钰盖上,婉钰的身体很美,但遍布了深紫的淤痕。 兰儿转身去一件件拾起地上的衣衫,只听李沐对常福吩咐道:“快派人去拦回母后,将父皇遗体运回宫中,封死別宫,別宫中所有人格杀勿论,一律给父皇陪葬。” “是,奴才这就去办。”常福退了出去,让其他宫女都进来伺候。 兰儿听着只觉浑身发寒,看了眼门外,仍是风急雨大,不久后別宫中会是何等惨烈的杀戮。 爱妃可想朕 一瞬间的失神,她不慎踩到跌在地上的玉佩,那玉佩竟裂成了两半。 “贱婢,本宫的玉佩!”婉钰撑着床榻,已缓缓起身,似心痛不已看向李沐道,“这玉佩可是臣妾入宫之时,陛下赏给臣妾的。” 兰儿正欲跪地请罪,李沐抬脚将她踢翻在地,“蠢笨的奴婢,还不快伺候昭仪梳洗更衣!自去张尚宫处领罚。” 李沐说完走出暖阁,匆匆朝前殿去了。 兰儿忍着背上刚被踢过的疼痛,起身欲为婉钰更衣,婉钰推开她,“你退下!”又对另外一个宫女道:“你来伺候本宫。” 兰儿放下手中的衣衫退了出去。 张尚宫按宫中规矩,罚了她一月俸禄,打了她五大板子。 兰儿挨了板子后,被下等宫女扶回了住所。 因屁股上的伤,不能在御前伺候,在住所里躺了十日。 这十日里宫中因太上皇薨逝,哀声一片。 见与她同住的宫女每日都穿着素白的宫服,夜晚有女子的哭泣声响彻宫中的殿阁。 听同住的御前宫女私下议论,说是太后因太上皇过世悲痛欲绝,在去別宫的路上被拦回,连最后一面都没见到。 每夜在殿中哭泣哀鸣,闻者无不骇然伤心。 十日后夜里这样的哭声没有了,兰儿身上的伤恢复后,又在御前伺候,才知道太后连日来伤心过度,终是病倒了。 整个大周还在国丧期间,李泽作为先帝的皇子,在宫中守灵七日。 先帝在第八日葬入皇陵,李泽还一直留在寿宁宫照顾太后。 今日在朝堂上,有人奏报五皇子和六皇子已从幽州已快赶回京城奔丧。 李沐听后,命人在京城拦住五皇子,今日已是先皇过世的第十三日,让他们先去皇陵祭拜。 祭拜过后只准六皇子回宫看望太后,令五皇子不用回宫,直接回幽州。 兰儿听到李沐这样的安排,心中万分失落,他都到京城了,他们却无法相见。 如此看来,李沐坐稳这皇位后,对李灏的忌惮不但丝毫没减,反倒加深了。 国丧期间,李沐总在御书房批阅奏折,或召见一两位朝臣议事,没去后宫,让满朝文武觉得他还算是个勤勉的帝王。 这日在御书房议事的两位朝臣刚退出去,皇后便带着补品来看望李沐。 李沐似随意问道:“近日你可去寿宁宫看过母后,她身体可好?” 皇后无奈的道:“臣妾去过两次,可寿宁宫的宫女说是母后不愿见臣妾,除了三殿下,她不愿见宫中的任何人。” 李沐微微皱眉,接过皇后递来的补品,刚喝了一口,外面的太监进来禀告道:“陆昭仪求见。” “让她进来。”李沐放下手中的补品。 陆婉钰和宫中其他女子一样,穿着素净的白衣,衣决飘飘,如同九天玄女,美的让人窒息。 她看到李沐和皇后都在,恭恭敬敬的行礼。 皇后见到她,谦和的笑道:“妹妹也来看陛下。” 陆婉钰欠身道:“臣妾亲自做了点甜品,还请陛下和皇后娘娘品尝。” 她身后的宫女将手中的食盒交给兰儿,兰儿接过食盒,放在一边的长桌上,打开盖子,准备将甜品拿出来。 陆婉钰的宫女在一旁帮忙,暗中撞了下兰儿的手腕,兰儿一时没拿稳,哐啷一声,一碟甜品砸落在地。 兰儿赶忙跪地道:“奴婢一时不当心,请陛下、娘娘恕罪。” 皇后不悦的道:“平日见你做事仔细得当,今日怎么如此不小心,还不快收拾好下去。” “慢着。”陆婉钰轻嗤的笑道,“皇后娘娘有所不知,这奴婢笨手笨脚已不是第一次了。上次将臣妾的玉佩踩碎了,这次又砸了甜点,怎可再留在陛下身边伺候。” 皇后看向李沐,一时不知该如何定夺,毕竟兰儿是御前宫女,就算她是皇后也不能随便动皇上身边的人。 “收拾下,去领罚。”李沐盯着陆婉钰,淡然笑道,“过来,坐到朕的身边来。” 婉钰笑颜如花7;150838099433546,似扑向花丛的蝴蝶,坐到李沐身边,娇声道:“陛下罚得太轻,这样蠢笨的奴婢不如赐给臣妾调教。” 兰儿本在收拾砸碎的盘子,心知不好,碎片不小心划破了手指,忙跪在地上,看李沐有点犹豫不决。 她先开口道:“奴婢愚笨,不会伺候陛下。但求陛下让奴婢替陛下到寿宁宫伺候太后,奴婢以前在宫中也曾做过太后的寝宫宫女,一定能伺候好太后,替陛下分忧。” 李沐嫌烦的摆手道:“去吧,去太后那里一定要好生伺候,若再出半分差错,定不轻饶。” 陆婉钰还欲说什么,李沐含笑道:“爱妃,不必再为一个奴婢置气。” 又拉住皇后的手道,“难得今日皇后和爱妃都在,朕让人再上一碟甜心,一起坐坐可好?” 皇后微笑点头,将补品又倒了一盏,“妹妹也尝尝本宫炖的补品。” 兰儿已收拾好地下的糕点碎碟,退了出去。 幸好李沐还想留着她,以要挟李灏,否则她迟早会死在陆婉钰手中。 如今她只有自己救自己,只有先暂到太后那里避让。 入夜,李沐来到永和宫的寝殿,陆婉钰只穿了件乳白色的寝衣,正要入睡,上前施施然行礼。 “爱妃,是要就寝了?” 婉钰回道:“不知陛下会来,臣妾失仪了。” 李沐扶起她,“无碍,朕今夜无事,来看看你。” 李沐拉她坐下,让她坐在自己大腿上,温情的问:“爱妃可想朕?” “陛下,先皇国丧期间,臣妾每日吃素念佛,为陛下祈福。”婉钰依偎着他娇笑道。 李沐看着她,眼神变得深沉,手指抚过她颈项的曲线,“你心中若真得只有朕,就不会那么恨那个御前宫女?” 婉钰心中一惊,紧张的坐直,“臣妾没有,只是看不惯那御前宫女实在是笨拙。” “你应该知道,那御前宫女以前是东宫的舞姬,听说还颇受李泽宠爱。”李沐盯着她的眼睛,似能看透她的心。 婉钰装作在回想,记起什么道:“哦,原来是她,难怪臣妾看着眼熟。” 李沐没再逼问她,只道:“朕将她放在御前,自有朕的用处,她现在还不能死。” “臣妾愚昧。”婉钰忙起身跪地道。 “罢了。”李沐站起来,冷声道,“父皇刚下葬,朕今夜不便留在后宫,爱妃早些安寝。” 李沐拂袖而去,婉钰索性坐在地上,心中又悲又痛又恨,一下下绞紧寝衣上的衣带,屈辱的迎合李沐,受尽羞辱,竟然连一个宫女都对付不了! “娘娘,仔细地上凉。”永和宫的宫女上前欲扶起她。 她一声厉斥:“贱婢,滚开!都给本宫滚开!” 宫女们惊惧不已,慌忙叩首退出。 相思入骨 李灏一身白衣,已在皇陵的灵位前跪了一天一夜。 在幽州得到父皇薨逝的消息,他就和李湘快马加鞭的往京城赶。 沿途没有停过,累死了两匹马。 一过青州驿站,李沐派来的人就拦住他们,让他们直接去皇陵奔丧,还不允许他入京回宫。 六弟在一旁哭得甚是伤心,他却没掉一滴泪。 父皇于他而言,只是八岁前的记忆,是他蹒跚学步时慈爱的笑容,是他开始学四书五经时那故作严肃,看到他抹眼泪又心软的表情。 那些对父爱的记忆,已随着年龄的增长,变得遥远而模糊。 在他眼中父皇比起父亲更是个称职的皇帝。 后来父皇需要他,只因为他正好需要一个能征善战的儿子,将兵权交给自己的儿子比交给朝中那些随他打天下的武将,更让他放心。 但他的战功日盛,父皇也开始忌惮他了,若不是对他有所忌惮,就不会和突厥有如此大战,也不会让李沐有机可趁。 父皇自己也不会被逼退位,莫名其妙的死在別宫。 父皇生前不断的考验他,利用他,但从没真正的信过他。 他只想问父皇,他到底做错了什么?母妃又到底做错了什么?为什么父皇要这样对他们? 可他心中的这些问题,再也不会得到答案。 天已经微微亮了起来,李湘上过香后,向他拜别,“五哥,我去宫中看过母后,就会回幽州军中。” “可否帮我带样东西给兰儿。”李灏解下身上的一块玉佩。 李湘点点头,接过玉佩,道:“一定为五哥带到。” “让她一定照顾好自己,好好活着,等着我明媒正娶纳她为妻。” 原来兰儿姐姐心里喜欢的人是五哥,而不是三哥,李湘也是到了幽州才知道。 李湘收好玉佩,说了一声好,便随宫中来接他的侍卫走了。 李灏也离开了先皇的陵寝,去皇陵的另一边祭拜母妃。 走在皇陵中,想到了与兰儿的初见就是在这皇陵。 几年前也是在皇陵里祭奠母妃,小住了几日,有一夜饭菜里被人下了催情的药。 那夜他体内像有一团火在烧,难受的无法自控。 在皇陵内如同游走的困兽,正好遇到一个失魂落魄的守陵宫女。 他模糊的记得那宫女盯着皇陵内的一头石兽,那眼神分明是决绝的求死。 在宫女撞上石兽的那一刻,他再也克制不住,抓住撞伤头的宫女,拖到皇陵偏僻处。 连那宫女的脸都没看清,竟强幸了那宫女。 等他清醒的醒来时,发现自己赤身躺在一间破旧废弃的宫人住所。 衣物都还在,只是随身的一块玉佩不见了。 竟敢有人在皇陵里算计他,当时只想找出那个宫女,杀之而后快。 第二日,他让皇陵的总管太监将所有宫女全都召集了起来,查验她们手臂上的守宫砂。 竟有个宫女跪地主动承认了昨夜的事,虽记不得昨夜宫女的容貌,但感觉上不像是这个主动承认的宫女。 宁可错杀也不能放过一个,他太恨那些想害他的人,绝不能轻饶,杀无赦! 可有个不知死活的宫女竟敢当众指责他,他望着那宫女的眼睛,她竟毫无畏惧,没想到皇陵内还有如此胆大包天的宫女。 他已走到淑妃的陵寝内,想到这里他笑了,对着淑妃的灵位道:“母妃,孩儿来看你了。父皇也到地下去了,你有没有见到他。你恨他吗?” 冷冰冰的灵位无法回答他,皇陵中寂静的只有风的声音。 他只能将对她的想念,化作默默地诉说,“自你走后,孩儿在这世上一直很孤独。直到遇到了她。她是那么的与众不同,那么善良执着,有了她后孩儿再也不觉的孤单。母妃虽在地下,但还是在看着孩儿,担心孩儿,才将她带到孩儿身边吗?” 那之后,他开始暗中关注她,发现她是三皇兄那边的人。 在他的记忆中她和小时候的繁依完全判若两人,对她的身份实在好奇。 直到她被卷入太子中毒之事中,调查结果是梁国余孽所为,当时涉事的太监宫女全数被处以凌迟。 只有她被他从父皇手中救了下来,他不要父皇的任何奖赏,以多年的战功换了她的一条命。 想从她身上揭开皇后毒害先太子的阴谋,她既然是三皇兄的人,就一定知道先太子中毒的内幕。 没想到她竟然对这些事一无所知,甚至连自己梁国公主的身份都不记得了。 在相处过程中,他反而被她吸引,越来越不能自拔。 他也怀疑、矛盾、挣扎过,但最后还是选择了毫无理由的相信她。 好在他们已解开了所有的误会,彼此相爱,分开的日子相思入骨,他没有一刻不在想念她。 为了她,他不能在这样蛰伏下去了。 “殿下。”有个声音在他身后响起。 他转过身,笑道:“宁将军,最近可安好?如今我不过是个侯爷。” “老臣还好,只是出京一趟实在不易。”宁正臣一身农夫打扮,脸上都是泥,完全看不出来是个将军。 李灏将他带到陵寝中的一间偏室,问道:“这段时间京中情形如何?” “京中大臣都是敢怒不敢言,老臣会暗中在京城活动,在京中为殿下建立一股势力。”宁正臣说道。 李灏感激的道:“有劳宁将军了。” “殿下,幽州那边如今情况如何?”宁正臣又问道。 “边关很是平安,突厥单于古斯想与大周建立互市,已7;150838099433546将拟好的奏折交给六弟。他这次回宫回呈给他的,就看他如何定夺。” 宁正臣连连点头道:“若能与突厥开通互市,对我大周也是件大好事。” 李灏也知道这是件利国利民的好事,就看李沐会不会准奏。 同时在幽州这几个月他也没闲着,一直在拉拢古斯,与他经常走动,等以后时机成熟,他打回京城时若能有突厥军队相助,就更有胜算。 “这皇陵周围耳目众多,不便多说。本王今夜就回幽州,还请将军多多保重。”李灏怕李沐派来监视他的探子会起疑。 “殿下,老臣已老了,会尽全力助殿下一臂之力,往后联络的事老臣会交给大儿子去办。” 李灏向他颔首,道:“保重。” 宁正臣不敢再逗留,从暗门出了淑妃的陵寝,挑起放在外面的一担菜,赶忙离去。 他的皇位坐不长 寿宁宫比以前的祥瑞宫冷清了很多,陈设有些老旧。 据说寿宁宫是前朝的一位太后住过的,太后搬进来前虽已修缮打扫过,但里面的陈设还是没变过。 太后头发全白了,卧床不起,李泽在床前侍奉。 兰儿和其他宫女站得很远,难以相信,以前显赫一时的皇后,如今会变成这般模样。 远远看到太后握着李泽的手不肯放开,声音沙哑的在小声和李泽说着什么。 兰儿只听到李泽说了句:“母后,7;150838099433546不要急,六弟马上就能来看您了。” 兰儿不明白,三个皇子都是太后的儿子,太后也一直想让自己的儿子登上皇位。 虽然李沐是篡夺的皇位,但毕竟也是她的亲儿子当上了皇帝,抛开其他的不说,她为何如何无法接受。 兰儿再看李泽,气色和身体比先好了很多。 这几个月来他不能随意走出府邸,反倒可以借此好好休养身体。 “母后。”未见其人先闻其声,是六皇子来了。 太后听到声音,挣扎着要坐起来。 李湘似一阵风走进来,走到床榻前,看着太后眼眶发红,跪地握住太后的手,“母后,你怎么了?” “湘儿,总算见到你了。听说你到幽州驻防的军中去了,在那里累不累,苦不苦,还好吗?”太后斜靠在床头,似比刚才有了精神。 “儿臣很好,在那里有五哥照顾,请母后放心。” 太后发笑道:“本宫就知道他不是坐那皇位,竟然还没杀掉李灏,把这种人留着他的皇位坐不长。” “母后,你为什么要杀五哥,他一直对我很好。”李湘不解的问。 太后担心的看着李湘,“湘儿,你还太单纯了。只怕我以后不能再保护你,你要快点长大,好保护自己。” “母后我会的。” 李泽见太后对李湘有说不完的话,悄然离开榻前,示意兰儿到殿外说话。 兰儿隐隐听到李湘和太后说话时,提到了李灏,她好想问问李湘,如今李灏的情况,可此时不便问。 只有同李泽走到殿外,“殿下,有何事吩咐奴婢。” “你怎么会到母后这里伺候,在御前发生了什么事吗?”李泽关心的问。 兰儿低头答道:“没有什么事,只是陛下担心太后,派奴婢来跟前伺候着。” “那就好,我也不知还能在母后宫中呆多久,你自己在宫中一定要当心。”李泽嘱咐她道。 兰儿有些愧疚的问:“奴婢一直想问殿下,是不是因为奴婢没答应同殿下一起出宫,所以殿下才被软禁在府邸中的。” 李泽望着她,意味深长的道:“与你无关,是我自己想留在京城。毕竟我以前是太子,四弟大概不放心,才会不让我随意出入府邸。不过这样也好,做个闲散王爷,乐得清闲。” 兰儿想到他以前的野心,如今竟成了个最闲散的,心中难免唏嘘,“殿下一切以身体为重,调理好身体是最重要的。” 李泽欲去拉她的手,道:“兰儿,若是......” “三哥、兰儿你们在说什么?”李湘也从殿内出来,站到李泽身边道,“母后已睡着了。” 李泽拍了拍他的肩道:“幸好你能回宫见见母后,母后已了几日未好好睡过了。她看到你高兴,才能睡得安心。” 李湘点点头,看向兰儿,将怀中的一块玉佩拿出来交给她。 兰儿莫名的接过玉佩,仔细一看,内心激动不已,她认得,这是李灏的玉佩。 她刚穿越到这里时见过这块玉,是他随身的玉佩,相当名贵,上面还有他的名。 “六殿下,五殿下一切可好?还在皇陵吗?” “我离开时,还在,不过这会也该启程回幽州了。”李湘实话实说的道,“不过他还让我给你代句话。” “什么话。” “照顾好自己,好好活着,他一定会娶你。”李湘复述道。 李泽在一旁听着面色虽温和平淡,眼神却十分冷峻。 兰儿听到这句话时,已落下泪来,吸了口气,又问李湘道:“幽州现在很冷吧?你在哪个营?秋霜、赵将军他们都好吗?” “确实比京城冷多了。秋霜是哪个女教头吗?” 兰儿点点头,“对,就是她。” 李湘突然脸红了道:“她很好。” 兰儿抹去泪,笑道:“六殿下不会是也看上秋霜姐姐了吧?在幽州军营中喜欢秋霜姐姐的人可不少。” 李泽见他们聊得起劲,黯然回到殿内休息,如今他已废人一个。 以后就算是身体调养好了,也不可能行军打仗,更何况幽州是他再不愿听到的一个地方。 现在想那时他出征,李灏并未过多拦他,只怕是故意的,别有用心的。 心中有再多不甘,也无能为力,父皇已去,母后的身体也每况愈下,朝中大臣都不敢违抗李沐。 没有人再会帮他夺回失去的一切。 李湘见李泽走了,也没太在意,想他是照顾母后累了。 听兰儿说起秋霜,像很熟一般,问道:“兰儿,你知道秋霜平日里喜欢什么,爱吃什么?有没有特别喜欢的东西?” 兰儿想了想,道:“秋霜姐姐,平时对吃啊穿啊,都不太讲究。奴婢看她就喜欢骑马射箭,舞刀弄枪。殿下要想追求她,这方面可不能太差。” 李湘摸着额边的头发,不懂的问:“什么是追求?” 一时把兰儿也问楞了,这个词要怎么解释他才懂呢?对了! 兰儿想到了,说:“就是想让她也喜欢你的意思。” 李湘的脸更红了,突然想到李灏交待的另外一件事,道:“我要去见四哥,五哥还交待了一件事,让我请示四哥的。” 兰儿紧张的问:“什么事要请示陛下,会不会惹怒陛下?” 李湘不确定的道:“应该不会。是突厥单于想要与我们大周开通互市。” 兰儿想起来,如今突厥单于已是古斯,在突厥时还和他聊过互市的事,他似乎也很感兴趣,当时只是没有实权,无法实施。 现在古斯果然要与大周互市,这是好事,兰儿忙道:“殿下快去吧。和陛下禀告时一定要强调,互市也可为大周带来税收,还会让原本只有突厥有的物品流入大周后不再昂贵。” 李湘连连点头道:“五哥也是这样的,那我先去见四哥了,三哥问起来你跟他说说。” “是。”兰儿看着他离去,希望互市能尽早开通,让两国的百姓早些受益。 比死还悲惨 “又找朕有什么事?你想去边关让你去了,想见母后也让你见了,还想跟朕闹什么?”李沐看到李湘这个弟弟就头疼。 从小他就羡慕这个弟弟,李湘和李泽一样得到了母后的宠爱,母后却对他没有任何期望和要求,过得真正的无忧无虑,也是他觉得最没有威胁的一个兄弟。 所以对他比其他人要宽容几分,李湘拿出份奏折递给他道:“皇兄,这是突厥人想与我大周在边境开通个互市区域的奏折,请皇兄过目。” 李沐打开奏折,“互市?” 他看完奏折后,不置可否的道:“与突厥那些蛮人通商?我们大周地大物博,什么物品没有,有这个必要吗?” 李湘一时不知该如何应答,想到兰儿提醒他的话。 “我大周富庶,可突厥人所处的沙漠草原却贫瘠,他们更希望能买到我们大周的货品,开通互市后皇兄可以征收突厥商人的商税,对于我大周也有利益。” 听到这番话,李沐简直要对李湘刮目相看,去了幽州,在五弟身边只呆了几个月,竟有如此长进,五弟还真是不容小嘘。 “朕知道了。”李沐将奏折放到一边,道,“朕会安排人去和突厥那边谈的,这个你就不用操心了。倒是这次见你,变黑了些,也壮了好多。” 李湘也不知道该和他说些什么,想他手段如此阴险狠毒,逼死父皇,逼迫母后,赶走五哥,软禁四哥,也不愿和他多说什么。 不如到寿宁宫多陪下母后,便告退了。 一月后,太后的身体好转了些,李湘离开皇宫去了幽州军营。 李沐也命李泽离开了皇宫,回了他的府邸。 寿宁宫中有两个老宫女贴身照顾太后,兰儿无法近身靠近太后,不过是做些打下手的事。 太后得知她竟跑到寿宁宫来了,对她多有忌惮,昙云和另一个老宫女也是处处防着她,生怕她是李沐派来监视7;150838099433546太后的。 她也乐得清闲,李沐其实并未吩咐她要在寿宁宫做什么,只是叫她到御书房去过两回,问了问太后的身体情况,也没说其他的。 太后还是一直不愿见李沐,李沐也没主动去过寿宁宫。 天气越来越寒冷,太后的寝殿里的火盆不下十个,但太后还是总觉得的冷,夜里的咳嗽也越来越厉害了。 这日夜里兰儿一人守在寝殿中,昙云不知吃坏了什么今日拉肚子,另一个老宫女也生病了,看状况是感冒。 在太后寝殿内呆久了,想不感冒都难,外面天寒地冻,寝殿每却热的不行了,可太后却还觉得不够暖和。 夜里谁也不太愿值夜,兰儿没有推托,她知道这就跟冬天北方有暖气一样,值夜时她穿得很单薄,只需要出去时多穿点就行了。 太后看到她就没好脸色,但毕竟不同于从前,即便她是太后,因与皇上不和,不被皇上重视,宫中的奴才就不会上心,也不像以前可以随便挑选奴婢。 兰儿见太后已熟睡,坐在床榻边昏昏欲睡。 “贱人!你还来找本宫做什么?走开!走开……” 兰儿惊醒过来,以为太后是在骂她,却见太后分明还在睡梦中,是在说梦话,满头都是汗! 她用丝绢为太后擦去脸上的汗,太后突然惊坐起来拉住她,似梦似醒的大喊道:“贱婢,你走开!不要再缠着本宫了,你儿子都夺了我儿子的皇位,你还想怎么样!走开!走开!” 兰儿只觉她认错了人,抓着她的手道:“娘娘,是奴婢,您看清楚是奴婢!” 太后平静了些,看了看她,“雪梅?对,你不是雪梅!雪梅已经死了很多年……” 太后喃喃的又躺了下去,“本宫不该答应陛下照顾她的儿子,陛下啊,你也不会想到她的儿子会如此厉害吧!” 兰儿感觉太后在说胡话,理了理她睡的枕头,发现她脸上好烫,在发烧。 她忙批上厚衣服,跑到殿外,对值夜的太监道:“快去请御医,太后娘娘身体又不好了。” 那太监听她这样说,不敢耽误,一溜小跑的去了。 兰儿回到寝殿见太后又陷入昏睡,还在说着胡话。 御医来后,把了脉,说是气瘀血阻,又染了风寒,白日里再冷还是要开窗通风,又嘱咐了好些事,开了方子,才离去。 兰儿拿着方子,让人赶紧送到宫中药膳房熬药。 药膳房那边也不敢耽误,不到半个时辰就将退热的汤药先送了过来。 兰儿扶起昏沉难受的太后,一勺勺喂她喝药。 “把汤药给朕,让朕来。”兰儿慌忙起身,不知什么时候李沐走进了太后的寝殿。 想是半夜御医入宫,也惊动了他。 兰儿只有将手中的汤药递给了他,退到了一边。 “母后,让孩儿来喂你。你一直不肯见孩儿,没想到竟病成这样。”李沐吹了吹碗里的汤药,喂到太后的嘴边。 太后看到是他,双眼圆瞪,怒目而视,嘴唇紧闭,根本不愿喝李沐喂的汤药。 李沐喂的药全都从太后的嘴角流了出来。 兰儿忙道:“陛下,让奴婢来吧。” “滚开!”李沐吼道。 兰儿退得更远些。 太后趁机一把推开他手中的药碗,李沐一时没拿稳,药碗摔落在地全洒了。 “你不是本宫的孩儿,你走开!”太后惊慌的想要躲避道。 李沐对兰儿怒道:“还不快去,让药膳房再熬碗药来!” 兰儿赶忙到殿外,吩咐候着的太监去让御药房重新熬药。 回到殿内时,只听太后叫道:“泽儿、湘儿.......本宫要见泽儿、湘儿!” 李沐又怒又恨的问道:“他们根本都不配守在母后身边,只有当上皇帝的朕,才有资格守在母后身边。” 太后眼中有泪,不愿看他,侧过头,无情的道:“你走,本宫不想看到你!你害死了你父皇还不够,还要来害死本宫!你是来为那个贱婢报仇的,快走开!” 李沐听到这话,又惊又痛又怒,“都是您的儿子,为何独独不愿见到朕?” “你不是本宫的儿子,不是!”太后尽量往床榻里面躲,对他厌恶至极。 李沐似找到了心中一直不解的答案,笑得比发怒时更恐怖的道:“朕当然是母后的儿子,现在能呆在母后身边照顾的只有朕。不管母后愿不愿意,从明日开始朕都会来看望母后,亲自给母后喂药!” 太后绝望恐惧的看着他,眼中流出了痛苦的泪,不断重复叫着三皇子和六皇子的名字,“我的泽儿、我的湘儿!泽儿......湘儿......” 李沐的神情阴狠到了极致,“朕会让百官和天下万民知道,朕是一个孝子!让史官编造母后有多疼爱朕的故事,在史书上我们的母子关系将是最母慈子孝的典范。史书将不会出现你的另两个儿子!” 太后听到他说的这些话,气得一口血吐了出来,指着他一时无法言语。 “来人!宣朕旨意,将母后的两个贴身宫女关入慎刑司,问伺候主子不周之罪!从今以后寿宁宫不允许恭顺王和六皇子踏入半步,朕会每日来亲自侍奉母后。”李沐起身对进入殿内的常福冷声道。 太后两眼猩红,惨烈无比的大声道:“当初你一出生,本宫就该掐死你!” 李沐只当没听到,走出了寝宫,他心中已有数,太后根本不是他的亲生母亲。 他要好好审问一直跟在太后身边的两个老宫女,看看自己的生母究竟是谁。 兰儿见李沐已离去,忙到床榻边,扶太后躺下,没想到李沐会如此绝情残酷,即使不是生母也有养育之恩。 她清理好太后嘴角和身上的血渍,太后虚弱无力的闭着眼睛,心中的气一时还没缓过来。 其实她一直也不喜欢太后,太后也容不下她,想方设法的把她从李泽身边赶走,甚至总想置她于死地。 如今看到太后落到如此下场,只怕是比死还悲惨,她心中又不免有几分同情。 不要做后宫中的女人 在幽州城内的侯爷府,李灏坐在庭院中,披着貂毛大氅,闲看大雪纷飞。 一只白鸽冒着风雪,飞落在庭园内,秋霜听到动静,将那只白鸽抓住,取下爪子上的密信。 将那白鸽又向着天空放飞了,把密信交给李灏。 李灏打开密信看了眼,给秋霜道:“烧掉,拿壶酒来。” 秋霜领命退了下去,信中的内容让他意外,也在意料之中。 一直在父皇身边伺候的太监王海还活着,在别宫失火时已毁容。 他是唯一侥幸逃出来的宫人,逃出来后躲在棺材铺里做最苦最累的背尸奴。 镇国公在参加一个病故老臣的丧礼时,他混在其中悄悄的将先皇的信物交给了镇国公。 原来先皇的死因另有隐情,如今一帮老臣将王海藏在陆太师府中。 宁正臣发来密信,问李灏的意思,要不要就此拿出李沐谋权篡位的证据。 李灏准备回信,让宁正臣将王海继续留着,现在还不是时候,还是要等待时机,等到万事俱备之时,一定要一击即中。 要拉下李沐,只能成功,不容有失。 一旦发难,他最担心的是兰儿,如何才能让她从李沐身边全身而退。 他喝了口暖过的酒,为了兰儿的安危,提醒自己一定要忍,还要继续忍着。 而互市的事,李沐虽准了,但不让他插手,派来了沈皇后的父亲,沈大人与突厥谈互市的事。 听说沈大人提出的商税太高,突厥那边无法接受,谈判僵持了月余,估计要不了了之。 秋霜有事来禀告:“殿下……” “叫侯爷!” “侯爷,陛下有旨意到。”秋霜说完站到一边。 沈大人拿着圣旨,已走到院内,“镇北侯接旨!” 李灏起身跪地,“臣接旨。” “皇帝召曰:镇北侯安定北疆战功卓越,乃国之栋梁。然如今边患已平,以镇北侯之才干,朕要另委重任。朕初登大宝,别宫却突遭火焚,实属不详。特召镇北侯入京,监管别宫重建!” 沈大人一口气宣完旨,将圣旨交与李灏,道:“恭喜侯爷,可回京负责别宫的重建。” “臣叩谢皇恩。大人既来了,不如一起喝一杯。”李灏请道。 沈大人笑道:“恭敬不如从命,侯爷好雅兴,赏雪饮酒,真是快哉!” “本侯一介武夫,不懂什么雅兴,不会是自沈大人来后,倒是清闲了不少。”李灏举杯笑道。 沈大人难堪的笑道:“侯爷见效了,臣愚钝,不过是奉旨行事。” 李灏与他碰杯,饮下酒后,道:“这雪越下越大,不如到里屋一叙。” 沈大人喝下一杯酒道:“在下还有公务在事,改日再与侯爷谈天说地。只是陛下交待,侯爷务必在三日内启程回京。陛下的意思,别宫的复建越快开始越好,要在原有基础上扩建,修成一座皇家避暑的园林式宫殿。” 李灏也没留他,道:“本侯即刻准备回京,劳烦沈大人跑这一趟。” “哪里,哪里,臣告辞。” 沈大人走后,秋霜担心的问道:“陛下为何此时叫侯爷回京,难道已察觉了我们的事?” “不会,估计是把本侯放在这军事要地,还是不放心。你去将赵将军叫来,本侯明日就启程回京。”不管李沐想要如何,至少回京后离兰儿近了。 已是严冬时节,眼看就要临近春节,太后的身体每况日下,再无好转的迹象。 李沐下旨后,太后宫中再不允许任何人随时出入,伺候太后的宫人,仅剩三个宫女,两个太监,也都是等级比较低的宫人。 两个伺候太后的贴身老宫女被李沐带走后,再没回来,是生是死也无人敢问。 只有兰儿做过御前宫女,每日皇上来只找兰儿问话,所以这寿宁宫内大小事务也自然都落在了兰儿身上。 李沐果然每日都会来看太后,说是看望照顾,其实是对太后的折磨。 有时兰儿在场都觉得看不下去,李沐每次离开后,太后要缓好久,才缓得过来那口气。 兰儿早已不计较太后以前是如何对她,只是尽心照顾太后,希望太后能好受些。 这日李沐来看过太后,临走时将兰儿叫到殿外,问道:“你倒是对母后照顾的十分尽心?” “奴婢只是尽职尽责,不辜负陛下所托。” 李沐好笑的道:“你不恨她吗?她几次想置你于死地。” 兰儿实话实说道:“恨过,但现在太后不过是个陷入绝境的母亲。若太后以前做了很多错事,现在也得到了应有的报应。奴婢还有什么可恨的。” “报应?她的报应还远远不够。”李沐不以为然,带着深深的恨意道。 兰儿天天呆在太后身边,对李沐的身世也猜出了几分,大胆的问出心中的疑惑,“陛下,当年先太子被毒杀,是太后、陛下,还是是梁国余孽所为?奴婢情同姐妹的好友因此而死,奴婢只想知道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 “你还真是胆大包天!”李沐盯着她道,“你天天呆在太后身边,应该问问她,不就什么都清楚了。” “不是梁国余孽下得毒,对吗?素容是枉死的?”兰儿猜测道。 “她死的也不冤。”李沐不屑的拂袖而去。 兰儿回到殿中,见太后还是一副惧怕不已的表情,缩坐在床角,“他走7;150838099433546了吗?” 兰儿点点头,太后才放松下来,似幼童般的傻笑。 “太后娘娘,没事了,没事了。”兰儿安抚她道。 太后从床上下来,欲走到殿外,问:“湘儿呢?他怎么还没来,他平日最是淘气,也不知又到哪里去闯祸了。” 兰儿拦住她,哄着她道:“六殿下就快来了,太后娘娘,该喝汤药了。” “刚才已经喝过了。”她像个无助的孩子,由兰儿拉着坐在榻边。 兰儿笑道:“娘娘,你看刚才那些全洒了,喝了不算的。” 太后乖乖听话的喝药,兰儿喂了两勺,太后又咳了起来,刚喝进去的药又吐了出来,还带着血。 兰儿忙放下汤药,扶她躺下,太后似累了,有些睁不开眼,昏昏欲睡的呢喃道:“昨夜本宫梦见先皇了,让本宫跟他去......他骑着一匹神驹,手持长剑,那么威风凛凛,横扫千军。他年轻时能文能武,丰神俊朗,是个神仙似的人物。你知道吗,泽儿最像他,看到泽儿就好似看到年轻时的他。” 太后突然笑着睁开眼,道:“他骑马到我身边,叫了我的小名,他说倩儿上马,朕定不负你。我十六岁入宫,由昭仪到德妃又到皇后,自从我当了皇后,他再没叫过我的小名,有十多年了。他没有负我,对吗?” 兰儿顺着她的话,道:“先皇一直很宠爱娘娘,肯定没负过娘娘。” “是啊,他心里有我,但也始终忘不了那个女人。他如此器重那个女人的儿子,竟让李灏统领千军万马。这让我不得不防,可防东防西,家贼难防,养虎为患。”太后不停的在说,好久没对任何人说过这些话,今日似不吐不快。 兰儿为她盖好锦被,“娘娘,先睡会,等醒了奴婢再听您说。” 太后又闭上眼,道:“皇宫太可怕了,它让我和他都变了,所有人都变了。不要留在皇宫......千万不要做后宫中的女人,哪怕贵为皇后。你一定要相信我,要不然终有一日,你会似我一样的下场.......” 兰儿望着说着说着已睡着的太后,轻声道:“奴婢相信。” 人死如灯灭 太后在最后的日子里,已吃不下什么东西,每日靠汤药维持着。 不过是五十岁的人,削瘦的已形如枯槁,只剩下一具躯壳。 每日清醒时,太后大多在回忆中度过,碎碎地念叨着以前的事,她与先帝年轻时那些美好的过往。 还有李泽、李湘小时候的事,将自己沉浸在过去美好的回忆里。 兰儿无事听着,只觉都是那样的好,太后将那些不好的都过滤掉了,像是寻常夫妻带着两个小孩的生活。 太后却从未说过李沐小时候的事,将李沐养在身边,竟对他的事没一点记忆,难怪李沐会变成如今这般阴狠变态的个性。 连日的阴寒,今日总算是个晴天,出了太阳。 冬日里的太阳照得人暖洋洋的,兰儿正陪太后到殿外晒晒太阳。 李沐却来了,想他退朝后直接由大殿来到寿宁宫。 太后的精神本好了很多,看到他吓得瑟瑟发抖。 “陛下,今日阳光这么灿烂,不如陪太后晒晒太阳。”兰儿恭敬的行礼道。 “也好。”李沐欲坐到太后身边。 太后尖叫着突然站起来,“他不是陛下,他不是!”发狂似的往殿内跑。 兰儿马上去追她,等追上时她已跑到殿内角落处,躲了起来。 “太后,别怕。”兰儿想去扶她。 她躲着不愿挪动,惊恐的望着殿门处,“他来了,他来了!” 兰儿转身,见李沐也走了进来,像个催命使者。 她迎上前,道:“陛下,太后今日身体稍微好些,今日能让她歇一歇吗?” “去把汤药端来,朕每日必须亲自给母后喂药。”李沐走过去,强行扶起太后。 太后虽奋力挣扎,还是抵不过他的力气,被她拽到殿内的椅子上坐下。 兰儿只好将刚熬好的汤药端来,“殿下,这汤药还很烫,不如凉一会奴婢再伺候太后喝。” 李沐不以为然,勺子搅拌了两下,“让朕来。” 兰儿劝道:“御医已说过,太后时日无多了,毕竟对陛下有养育之恩……” “滚出去!这里没你的事,再多说一句,信不信朕割了你的舌头!”李沐阴狠的吼道。 兰儿不敢再多说,退到殿门外,紧张的关注殿内的动静。 不一会便听到太后呜咽的哭声,而后又变成嚎啕的哭声,不知李沐又做了什么,说了什么,惹太后悲号不已。 没有多久哭声停了,兰儿以为今日的折磨已完,李沐要走了。 只听他在殿内喊道:“来人!” 她和常福忙奔入殿内,李沐一脸悲哀的道:“母后已仙逝,让人准备后事吧。” 兰儿不敢置信,太后早起时还有好转的迹象,现在就走了。 只见太后僵直的躺在床榻上,凌乱的青丝夹杂着7;150838099433546白发,已无一丝气息。 兰儿俯身为太后盖好被衾,抚平她的长发。 “是朕逼死了她,你怎么不骂朕?”李沐面朝殿门,背对着兰儿,颓然问道。 兰儿冷冷的道::“奴婢不敢。” “你会不敢?朕知道,现在整个大周也只有你敢骂朕。” “奴婢不敢。” 李沐恨太后恨得如此决绝,现在太后死了,兰儿看他未必能减轻心中的恨,只会更加极端。 “太后丧事一过,你还是来御前。”李沐说完已走向殿外。 太监常福跟在他身后,高喊:“太后薨逝,举宫同哀!” 兰儿用枕边的绢帕盖住了太后的脸,人死如灯灭,不过今世做了多少孽,也都能了吗? 自李沐登基,一年之内太上皇与太后相继过世,今年宫中过年没设酒宴舞乐,各宫都过得非常冷清。 准李泽入宫时,李泽看到的只是一具太后枯萎的尸体。 李泽和李湘都没能见到太后最后一面,这种悲哀让李泽在太后的棺寝前嚎啕大哭了很久。 太后丧礼期间,李泽曾暗暗问过兰儿,太后是如何死的。 兰儿只回答了两字,“病故。” 她不敢告知李泽真相,怕李泽接受不了这个事实,会去与李沐拼命。 如今李沐已完全丧失人性,对宫人说杀就杀,说刮就刮,哪怕犯了点小错,都会被剁手剁脚。 宫中的宫女太监,人人自危,敢怒而不敢言。 李泽不相信,一再追问,兰儿始终缄口不言。 而朝中大臣因害怕李沐的喜怒无常,朝廷中的事,李沐说什么就是什么,每人敢提出反对意见。 兰儿知道李灏已回到京中筹办别宫重建之事,但在宫中没见过他。 李沐没召李灏入过宫,重建之事他全是传旨到宫外。 兰儿在御前听李沐与大臣说得,他要将别宫重建成极致奢华的宫殿群,好供自己享乐。 按李沐的设想要耗用极大的人力财力,那些大臣虽都颇有微词,但也不敢正面对他说什么。 这日,她和往常一样端着茶水,送进暖阁,却看到李灏也在暖阁内,正与李沐说重建别宫之事。 她不由楞住了,紧张的无法呼吸。 他好像瘦了些,神容还是那般俊美到妖冶,眉目深锁着透着拒人千里的冷漠。 李灏却对她视若无睹,她平复心情,就将李灏当成其他大臣一样,端着茶水走到李沐面前,斟上茶。 只听李灏说:“陛下,若按监造办出的图纸开工,需要大量的人力和财力,根本都不可能做到。还请陛下再斟酌下,将规模减半,这样所需财力和人力均可减半。” 李沐强硬的道:“必须按此图纸开工,此事交给你就全由你想办法!一年之后朕要看到一个比皇宫还要气势恢宏的別宫。” “可是一年的时间臣弟做不到,像这样规格的宫殿起码需要三年。”李灏直言道。 李沐立刻变脸,就手将刚斟好茶的茶杯摔了个粉碎,吼道:“朕说可以就可以。银钱方面你只管找户部,至于那些建宫殿的劳役,你可以四处去抓!” “臣弟以为此事劳民伤财,不如缓两年再建。我大周至父皇建国以来,战事未停。如今与突厥的大战也才结束不到一年,百姓们为了负担这些军需,已是苦不堪言,不如让百姓休养生息......” 李沐突然转向兰儿,反手将她打翻在地,“贱婢连个茶都沏不好,留你还有何用!” 兰儿莫名被打一时没反应过来,连忙爬起来,伏首跪地。 李灏意识到他的目的,忙跪地答应道:“臣弟罪该万死,一定不负陛下所托,如期完成别宫的重修。” 李沐听他这样说,脸色才缓和些,道:“贱婢,还不快去重新沏壶茶来。” 兰儿忙起身退了出去,明白李灏是为了她才答应了督办这个祸国殃民的工程。 他这样等于让自己完全受制于李沐,若能做好那是应该的,若重修別宫出了什么问题,责任也全都是他的。 李沐可以从中随便找什么理由治他的罪。 兰儿没有再去沏茶,而是等在大臣与皇上在暖阁内商议完政事出宫必经的路上。 定不负君 没过多久,远远的望见李灏走了过来,他也看到了兰儿。 走到兰儿面前,他们凝望着对方,心中似有千言万语,相看却只是无语凝噎。 李灏一把紧紧抱住她,她只觉快喘不过气,泪水夺眶而出,双手用力拍打他的背。 “傻瓜,他不会对我如何,你为什么要答应他说的工期。要是完成不了他就有借口害你。” 灏松开她,笑道:“放心,不出一年的时间我就会想到办法。倒是你,这些日子在宫中可好。” “我很好,没冻着没饿着。”兰儿含泪看着他,就是心里太想念他了。 李灏不信,心痛的道:“刚才打你那下,疼吗?经常会发生这样的事吗?” 兰儿摇头道:“不会,他对我还好。但至从太后过世后,他便疯了。” “疯了?” 兰儿指了指头道:“就是脑子出问题,做事经常行为失常,我觉得他离彻底疯掉不远了。” 李灏不解的道:“看来他还真是个大孝子,可惜太后在世时并不待见他。” 兰儿小声道:“他不是孝顺,而是知道自己身世后,接受不了这个事实,人已快疯了。” “他的身世?难道他不是太后亲生的。” 兰儿默然点了点头。 李灏忙问:“那他是谁生的,是父皇亲生的吗?” “这个我就不清楚了,当年可能知道这事的两个老宫女全都被他带走了,一直也下落不明。” 李灏意识到,起兵时这将是讨伐他的最好理由,质疑他的皇家血统,若能证明他不是皇家正统7;150838099433546的血统,会有更多的大臣倒戈,站到他们这边。 “灏,怎么了?” “没事,你告诉我的这件事太重要了。”李灏捧着她的脸,吻了吻。 兰儿不放心的道:“如今你不在幽州,又没有兵权,在京中一定要处处小心。” “在宫中有任何紧要的事,可通过御医万颂传话,他是我的人。”李灏拉着她的手嘱咐道。 兰儿意外的道:“皇宫中有你的人?” “是的,你也要当心,保护好自己。等到适合的时候,我会想办法将你从他身边带走。” 兰儿意识到他想做什么,担心的望着他问道:“你要造反?” 李灏看四周无人,点头道:“不是造反,而是要推翻那个逆臣贼子......” “推翻了四皇子之后呢?所有人会拥立你做皇上吗?”兰儿内心矛盾的问。 “是的,不管受不受拥立,我都要这皇位。”李灏眼中闪烁着对权利的欲望。 兰儿的心像被什么塞住了,“我记得你是不太稀罕这皇位的。” “那是以前,现在我想要这皇位,也一定要得到!” “可是我不想你做什么皇帝,只希望我们俩能在一起就好了。我不喜欢这皇宫,也不想做你后宫中众多女人中的一个。”兰儿拉着他的衣袖,希望他能改变想法。 李灏含情脉脉,手指抚过她的额际,“我已想明白了,要不被别人牵着鼻子,不让人利用你来指使我,利用我来折磨你。还有结束一切祸国殃民的行径,建立新的秩序,大周才能真正变得强盛,所以我必须做这个皇帝。我会给你安定的日子,不论何时你和后宫中的女人都是不同的。” 兰儿望着他,知道他心意已决,他说的也没错,他是有个能力将大周治理好的。 而她不能用自己的小情小爱,阻拦他的雄心抱负,若他登上皇位一定会是位明君。 只是她要想和他在一起,也只能陪他在这皇宫中一生一世,到时她能在后宫中生存下去吗?他们的感情能经得起宫中岁月的磨砺吗? 李灏以为她是在害怕,安慰她道:“相信我,一旦举事,必会成功!比肩天下,必不负你!” 兰儿靠在他的胸膛,一心一意的道:“兰儿也定不负君。” 李灏离宫后,兰儿的日子似又恢复了正常,在御前该做什么还是做什么。 元宵节过后,别宫的重建在李灏的督办下已开工。 李沐没再对她无故发怒,或有意刁难。 但他的行为越来越残暴随性,对朝臣稍有不满就直接绞死于大殿。 还经常鞭打后妃和宫女,被活活打死的后妃和宫女已有数人。 沈皇后也多次劝谏过,但李沐不但不听,还对皇后生厌,避而不见。 倒是陆昭仪很会讨李沐欢心,从未惹怒过李沐。 所以李沐每日除了处理下朝政,都会终日和她呆在一起寻欢作乐。 兰儿作为御前宫女很少去后宫侍奉,但也听其他宫女说过,李沐与陆昭仪欢好时极其变态,陆昭仪完全是在忍受非人的折磨。 李沐的精神也是每况愈下,有御医每日诊脉也不见好转,他已开始服食丹药。 有的丹药服食后会出现短暂的神智不清,兰儿越来越惧怕在他身边做御前宫女,随时都有可能会遭殃。 今日退朝后,李沐在暖阁内休息,常福来禀告说,南荆王邑离在宫外求见,说是今日非要见到陛下不可。 兰儿一听到是邑离,只觉有股恨意,当初就是他背叛了李灏,勾结李沐,害她落入李沐手中,沦为舞姬。 全是因为邑离,她才会和李灏中间有这么多波折。 他在南荆好好做他的族长,怎么会跑到京城来,还非要面见李沐,难道是南荆那边出了什么事。 李沐刚服过丹药,有些不耐烦,昏沉的道:“他跑到京城来做什么,朕又没召他,不见!” 常福小心的道:“可他在宫门口闹了半天,非要见陛下,说是有要事禀告,关系到……关系到陛下的身体和……和……” “你什么时候说话也变得吞吞吐吐了,和什么?”李沐抬眼道。 常福大着胆子说出来,“和寿命。” 李沐似清醒来些,“让他到御书房见朕。” 常福忙去传旨,李沐看向兰儿笑道:“其实当初邑离还有些不舍对你下蛊,这好久不见,这样的故人你也想见见吧。” “奴婢不敢。” “最近你好没意思,跟御前的那些木头人已无两样了。”李沐调笑道。 兰儿默然不语。 李沐不再看她,起身道:“没意思透了,移驾御书房。” 暖阁内外伺候的宫人,簇拥着他前往御书房。 到御书房没多久,常福便将邑离从宫门处领了进来。 邑离还是一身南荆人的装扮,有两年未见,他还是老样子。 “南荆王邑离参加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他抱拳叩首道。 李沐强打精神,“免礼!爱卿不远千里跑来见朕,是有何要事不能上奏折说吗?” “臣确有要事禀告,代黒巫长老向陛下问安。”邑离站直看向他道。 “是黒巫长老占卜出与朕有关的事了吗?” 邑离点头道:“长老算出陛下最近黑云压顶,主位暗淡,只怕会出大事。” “什么!可有化解之法,若能化解,朕当重赏。”李沐似信非信的道。 邑离单膝跪地道:“还望陛下遵守当初承诺,免我南荆十年赋税、十年劳役。” “朕不是已免去一年了吗?哦,最近刚准备颁旨,再免一年。”李沐似记起来道。 邑离大声道:“请殿下下旨一次免去九年赋税、劳役。南荆人将会永记陛下恩德。” 李沐不悦的道:“你这是跑来逼朕吗?十年的赋税劳役非同小可,朕还要与大臣商议,朕也不能说什么就是什么。” “陛下,臣也是迫于无奈,如今镇北侯联和户部官员加重了我南荆地区的赋税,凡交不起赋税的南荆百姓全被抓到京城充当修建別宫的劳役。很多南荆的百姓因水土不服,在被押入京城的途中就已死去。还望陛下制止镇北侯的如此行径,实现当初对我族的承诺!”邑离叩首恳求道。 血溅三尺 听到邑离这样说,李沐也有些意外,他只听李灏说劳役不足,没想李灏在通过这样的方式在抓劳役。 李沐只好先安抚邑离道:“此事朕也是才知道,朕会查清楚,还你们南荆一个公道。” “谢陛下,只是那免除赋税和劳役的圣旨何时可颁布?”邑离还是不放心的问。 李沐的手不停地发抖,常福对兰儿使了使眼色。 他们知道李沐开始有些控制不住体内丹药的药性了,常福小心的道:“南荆王,你说得陛下都清楚了,先退下吧!” 邑离确突然发怒,站起来怒视常福,“我与陛下说话,岂容你这个阉人插话!” “放肆!”李沐已浑身发抖,双眼殷红,将桌上的茶杯摔得粉碎。 常福吓得慌忙跪地,“奴才罪该万死,请陛下恕罪。” 李沐却将茶壶掷向邑离,狂拍桌子道:“大胆蛮人,敢在朕的御书房撒野!来人将他拖出去斩首示众!” 只见侍卫冲了进来,欲将邑离拖出,邑离震惊的要挣脱侍卫,“陛下!你不可如此翻脸不认人,背信弃义!” “竟敢骂朕,给朕拖出去!”李沐已完全处于失常状态。 兰儿忙跪地,想阻止道:“陛下,南荆王出言冒犯,理应治罪,但罪不至死,不如先押下去再定罪。” “若非我族助你,你怎能登上这皇位!如今出尔反尔迫害我族百姓,你不得好……” “南荆王,陛下现在神智不清,不可再说了!”兰儿冲到邑离面前吼道,邑离再说下去只怕真得会性命不保。 邑离看清兰儿的脸,“是你!”只觉羞愧,当初为了南荆人的利益与李沐结盟,不得已出卖了她,没想到她还站出来帮他。 李沐起身,走路都不稳的指着兰儿道:“大胆的宫女,朕看你也是不想活了!给朕滚开,把这个辱骂朕的罪臣拖出去斩!” “是我邑离瞎了眼,无道昏君!死到临头还不自知,你不得好死!”邑离已被侍卫擒住,他奋力想要挣脱,看架势是要在皇宫中拼命! “来人!来人!这蛮贼反了!反了!”李沐浑身发抖的狂笑道。 又有一批侍卫涌进了御书房,与邑离打了起来。 有人喊道:“护驾!” 御书房陷入了一片混乱,邑离在反抗中悄悄在兰儿耳边说了句南荆话,兰儿没听懂。 他只道:“对黒巫长老说出这句话,你身上的蛊可解。” 说完他用力推开兰儿,徒手与侍卫相博。 李沐扒开护在他前面的侍卫,抢过一个侍卫手中的长剑,几尽疯癫。 趁邑离无暇防御身后之时,朝着邑离的颈部刺去,生生刺穿了他的脖子,血溅三尺! 兰儿徒然睁大眼睛,在这里也见过杀人,但还是被这般惨厉的杀戮震撼住了。 李沐又利落的拔出剑,邑离颈部的血像龙头般喷溅出来。 随着邑离猝然倒地,鲜血喷溅的四处都是。 李沐双目赤红,控制不住的拿着剑对着人就挥,侍卫和宫人纷纷躲避。 他突然似耗尽力气,栽倒在地,晕死过去。 这时常福爬到李沐身边,试探他的鼻息还有气息,忙大喊道:“还不快将陛下抬回寝宫!去请御医!” 侍卫们七手八脚抬起李沐,出了御书房,常福跟在后面,对兰儿叫道:“你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请御医。” 兰儿指着地上还睁着双目的邑离的尸体,发抖的道:“可他怎么办?” “管不了那多了,先救陛下要紧。哎,我们提醒过他,可他自己不识好歹。”常福赶忙跟上那些侍卫。 兰儿大着胆子挪到邑离的尸体边,合上他的双眼,拿出袖中的手帕盖在他的脸上,愿他能安息。 她越过邑离的尸体,跑去请御医。 今日在宫中当值的御医正好是万颂,她向万颂说了李沐刚才的情况,万颂赶紧拿药箱去李沐的寝宫。 兰儿跟着他,在快到寝宫时,小声对他道:“万大人请转告五殿下,陛下今日在御书房杀了邑离,等陛下清醒后,还请五殿下做好应对的准备。” 万颂点点头,进到寝殿给李沐诊脉。 李沐躺在龙床上,双目紧闭,脸色卡白,呼吸急促,嘴里还念念有词。 万颂详细的问过常福,李沐今日的起居饮食,并无任何异常。 常福又拿过李沐吃过的丹药,给万颂查验。 万颂看了看,闻了闻,道:“此丹药可强身健体,也不会让陛下晕倒。” 给李沐把过脉后,万颂开了剂药方,说是可安神醒脑,又为他扎了针灸。 没过多久,李沐脸上的气色缓了过来。 待按药方的汤药熬好,李沐喝了些后,人总算清醒了。 伺候他的人都松了口气,万颂又为他重新把了把脉,对常福道:“陛下已没事,切忌不可再动怒。” 常福点点头,让兰儿送万御医。 兰儿将御医送走后,心里在琢磨,李沐服的丹药肯定是有毒的,为什么万御医刚才说无毒呢? 她以前就学过,古代道士炼丹的主要原料是朱砂,朱砂里是含有水银的,服用这种丹药之人,久而久之会中水银的毒,刺激大脑神经,对人的精神会产生危害。 李沐在御书房发狂的行为,正好验证了兰儿的猜测。 可万御医看过后,竟说没什么大碍,也没查出原因,这万御医只怕是在为李灏做事。 李灏到底是有什么打算和计划,难道是要利用御医毒死李沐? 但这事要是万颂做了,就算李沐被毒死了,万颂只怕也会搭上全家性命。 她回到寝殿内,只见李沐已坐起来了,靠在床上,问:“朕怎么会在这里?不是在御书房召见邑离吗?邑离呢?” 常福汗颜的答道:“陛下,邑离他死了。” “什么?”李沐翻身下床,欲奔出寝殿道,“这不可能,怎么会死?他若死了,南荆人肯定会反!” 常福拦住他,跪地道:“陛下,邑离真得死了,是您杀了他。” “朕?”李沐颓然跌坐在龙床上,对常福吼道,“当时你为何没拦我?” 常福哭道:“陛下,奴才拦了的,兰儿姑娘也拦了的,可是我7;150838099433546们没拦住您啊!” 李沐望了眼站在殿内的兰儿,兰儿默然低头着不语。 “快传朕旨意给楚州刺史王瑞,让他谨防南荆人造反,也要随时留意楚人的异动,万不可掉以轻心。若有南荆人闹事杀无赦!” 宫变将至 兰儿听到李沐的旨意,心中说不出是什么滋味,邑离不顾一切要守护的南荆族人,还是逃不过灭顶之灾。 她不由想起了南荆那片青山绿水的土地,纯朴的百姓,那里是一片净土,很快就会被战火荼毒。 “都给朕退下!”李沐似头疼的,用手扶住头。 兰儿跟着其他宫人准备退下去,李沐突然又开口道:“兰儿留下。” 兰儿只好站在殿内未动。 “你过来。”李沐命令道。 兰儿恭敬的走到床榻边,心中不安的想着,难道他已知道李灏的计划了? 只听李沐幽幽地开口问:“你为何要救邑离,你难道不想他死?” “奴婢是恨他做事不择手段,可他对于南荆的百姓来说是一个好的首领。”兰儿答道。 李沐若有所思的道:“是啊,不过是朕的一条狗,竟然跑到朕的面前来吠!” “陛下,南荆百姓是无辜的。”她知道自己人微言轻,但有些话还是不能不说。 李沐大笑道:“什么南荆百姓,什么仁义道德,都是废话。朕让李灏抓人去建别宫,他倒好抓到南荆去了,他到底是何居心?” 兰儿惶恐的道:“奴婢愚昧!奴婢不知!” “你最好让他老实点,不要在朕背后耍什么花招,否则朕拿你问罪!滚出去!”李沐厉声吼道。 兰儿慌忙退了出去,李沐越来越似恶魔附身,让人看着就胆战心惊。 李沐自从在御书房发狂般杀了邑离后,身体状况越来越差,发疯的时候越来越多,清醒的时候变得越来越少。 兰儿在御前每天提心吊胆,万颂入宫为李沐问诊时,给兰儿带来话。 说是李灏让她再忍耐些时日,过不了多久便都会好起来的。 兰儿只说了声好,身处其中,只觉得又累又苦涩,期待李灏说得那一天到来,也害怕那一天的到来。 李沐暴戾疯癫,又嗜杀成性,几乎把朝中的大臣都得罪光了,原本支持他的大臣,甚至亲信都已是阳奉阴违,暗中倒戈。 只有皇后的父亲兄弟还是真正孝忠李沐的。 宫中人人都已感觉到将有大事要发生,但谁也不知道会在什么时候这个天又会变。 晃眼间又是仲春二月,大地回暖、阳光和煦,宫殿内却是死气沉沉,光线极暗。 昨夜李沐服用丹药后,还与陆昭仪寻欢作乐,今晨一直昏睡不醒,早朝也免了。 御医刚为他把完脉,喂了几粒养心丸,李沐闭目仰靠在床榻上,一阵阵喘着气。 常福不停地推柔着他的胸口,他缓过气来,道:“王瑞回京没?传他来见朕。” 常福命兰儿端着汤药站在近前,若李沐不舒服可随时喂药,他自己赶到前朝去传王大人。 兰儿无意中看到李沐的脸上、颈脖处隐隐透着骇人的紫斑,很明显体内已中毒,只怕命不久矣。 “水,给朕倒杯水来。”李沐喘息道。 兰儿忙示意,让站在她对面的宫女去倒水。 那宫女倒来一杯水,递到李沐手中,李沐拿着水杯双手抖得厉害,喝到嘴里时一杯水竟有一半洒了。 他懊恼的将水杯摔到那宫女身上,声音沙哑的怒道:“都是群庸医,每日给朕吃的什么药,朕如今怎么连个杯子都拿不稳了!他们都想害朕,为了这皇位全部都要害朕!” 7;150838099433546那倒水的宫女吓得早已趴在地上,浑身发抖,连求饶的话都忘了说。 “陛下,御医才说过您最近千万不可动怒,还请陛下喝些汤药,将息身体。”兰儿跪地,将汤药奉上,替那宫女解围。 沐手一挥,将一碗汤药扫落在地,洒出来的药汁,溅在兰儿的手腕上,烫得她生痛,手腕的肌肤红了一片。 她忍着痛拾起药碗,“奴婢该死,陛下恕罪!” 幸好这时常福领着王大人进到寝殿,看到两个御前宫女都跪在地上,宣道:“陛下,王大人到!你们两个还在这里跪着碍眼,还不退下!” 她们两人如获大赦,忙退出了寝殿,走到殿门口感觉如死里逃生。 掩上殿门时,兰儿听到李沐在问王大人:“南荆族的黒巫首领抓到没?” “陛下,臣无能……” 兰儿还想多听两句,却见沈皇后走了过来,问道:“听闻陛下今日又未上朝,现在状况如何?” “回皇后娘娘,陛下昨夜服过丹药后本精神甚好,后又与陆昭仪在殿前饮酒作乐,今早无法起床,所以没去上朝。”兰儿如实回禀道。 皇后咬牙怒道:“此等妖妃,非要害死陛下不可!来人,去把那妖妃绑了,让她跪在本宫的寝殿前好生思过。” 兰儿劝道:“请皇后娘娘息怒。” 皇后已铁了心,命身后的宫人去永和宫拿人。 那陆婉钰处处想害她,想置她于死地,今日有机会直接向皇后回话,正好让皇后治治,以免陆婉钰又生出什么事端。 皇后尽力保持仪容问道:“现在何人在殿中?” “回娘娘话,陛下在和王大人议事,常公公在里面伺候。” 皇后吩咐道:“你们好生照顾陛下,本宫晚点再来看望。” 她福身恭送皇后,望着沈皇后的背影,只觉她是孤单而孤独的。 李沐对自己的皇后不过是以礼相待,事事又从不听皇后的任何规劝。 当皇上时间不长,但后宫妃嫔却纳了不少,去皇后宫中的次数极少,这宫中的日子该有多难熬啊。 兰儿和另一个宫女,也离开了寝殿,到宫中太医院重新熬药。 今日万颂正好也在太医院,趁熬药的间隙,他向兰儿使了使眼色,兰儿会意装着看方子,悄然退到药柜前。 万颂正好也在药柜前抓药,他低声对兰儿道:“明日宫中会有变故,姑娘明日万万不要呆在御前,找个安全的地方先躲起来。” 兰儿点点头,拿着方子,假装问道:“万大人,方子上的茯苓可在这个柜中,能否再添点?” 万颂拿了些茯苓交给她,道:“姑娘当心收好。” 太医院里也没人太注意他们。 今日一整天兰儿都在想万颂提醒她的话:明日?就在明日李灏会杀入宫中吗? 这让她总感到心神不宁,宫中定会掀起腥风血雨,不知又有多少无辜的人会丧命! 不要也得要 这一夜特别漫长,一早起床后,兰儿坐立不安。 今日早朝她没在御前伺候,一个人呆在住所,等待着即将发生的宫变。 她将自己的东西都收拾好,在镜前审视着自己的仪容。 脸还是那张脸,只是少了刚来这里时的淘气和灵动,变得恭顺谨慎,跟这里的宫人们已没有区别。 “兰儿姐姐,陛下退朝了,命你奉茶到寝殿。”今日早朝侍奉的宫女到住所通知她。 “是要我去吗?可我今儿身体有点不舒服。” “兰儿姐姐,你还是去下吧。今日陛下在大殿上又发怒了,散朝后走不了路,是常公公扶着才能走几步。现在张尚宫也在近前伺候,我们都不敢靠近,求姐姐还是去下,你一定可以让陛下平息愤怒。”那宫女含泪求道。 兰儿犹豫了片刻,看时辰还早,去寝殿晃一下,应该也没什么,还可以救下这几个与她朝夕相处的御前宫女。 “好,我这就过去。你们几个今日就呆在住所,不要再出去了,哪怕外面有嘈杂时也不要出去。听到没?” 住所内的宫女都茫然的望着她,但相处久了,知道兰儿与她们不同。 兰儿心慌嘱咐道:“要保住性命,一定要听我的,今日一定要关紧住所的门,不要出门!”几个御前宫女明白过来,都紧张的点点头。 兰儿只好又换上宫女的衣服,朝李沐的寝殿去了。 到了殿门口,她端着茶盘,深吸了两口气,尽量让自己看着不是那么紧张慌乱。 “陛下,奴婢奉茶来了。” 殿门开了一条缝,常福露出半个身子,看到是她,有点诧异的道:“怎么是你来奉茶?” “不是陛下让我来的吗?” “这些小蹄子们!”常福小声骂道。 “朕口渴了。”殿内传来李沐的声音。 常福无奈的道:“你先端进去吧。” 兰儿走进去,感觉殿内有点异常,大白天的,殿内帘帐深垂,有股异香浮动。 张尚宫从深垂的罗帐中走出来,将兰儿茶盘上的一杯茶端了进去。 李沐确是渴了,一口就喝完了,只听张尚宫问:“陛下还喝一杯吗?” “出去侯着。” 张尚宫退了出来,示意让兰儿去换壶热茶备着。 兰儿正要退出去,听到帐内有陆婉钰的声音:“陛下,你好坏啊,不要啊。” 李沐声音暧昧的道:“不要?不要也得要,谁叫朕喜欢你呢。” 陆婉钰推拒道:“还是不要了,臣妾害怕。” “你有什么可怕的,过来。”李沐命令道。 婉钰娇滴滴的道:“臣妾怕皇后又会惩治臣妾,说臣妾是妖妃,臣妾真得害怕啊。” “朕会派人去训斥她的。她不过个古板无趣的人,有朕在你还怕什么。” 帐内传出婉钰柔到极处的嘤咛声,李沐似在婉钰耳边笑道:“这样喜欢吗?” “陛下......” 兰儿望了眼张尚宫,张尚宫也是一脸哀叹的对她摆摆手。 在去换壶热茶的路上,兰儿心中只觉这李沐是在自个找死,这样的身体连早朝都支撑不住,还这般纵欲,真是自作孽不可活。 换好热茶,刚端入殿内,只听有个太监在殿门外道:“常公公,大事不好了。” 常福怕惊动李沐,忙小声呵斥道:“有什么事冒冒失失的?” 门外的太监声音发抖的道:“镇北侯造反了!” 兰儿心中一沉,该来的总算来了。 常福也不顾的太多,用力打开殿门,问那太监:“你说什么?谁造反?” 那太监慌张的道:“镇北侯造反了,将修建別宫的劳役编成了军队,再加上几位老将军调动了京郊大营的旧部,一起在攻打京城的守卫,只怕很快就会攻入京城。守卫皇宫的禁卫军有大部分已倒戈,叛军快打入皇宫了。” “殿外何事喧哗?”李沐在帐内听到动静,问道。 常福急忙跑到龙榻前,跪地带着哭声道:“陛下,不好了,镇北侯造反了!” 兰儿想趁机退出去,找个安全的地方躲起来。 可李沐一声惊呼,翻身下床,不待宫人伺候,抖抖索索的披上外袍,冲出帷帐。 一副六神无主的样子,突然看到兰儿站在殿内,一把死死抓住她,就像抓住根救命稻草,“你还在这里,他竟敢谋反。” 陆婉钰也匆匆起身,张尚宫为她理好衣裳,她浑身发抖,也不知如何是好。 兰儿被李沐拉拽着,一时拿不稳手中的茶盘,茶壶茶杯都摔落在地。 “陛下,奴才去找几个可靠的贴身护卫,护送您先逃出皇宫再做打算。”常福急中生智道。 李沐浑身发抖,无力的已抓不住兰儿,兰儿趁机挣脱,朝殿外跑去。 “来人!拦住她!”李沐虚弱的喊道,半跪在地上。 门口的侍卫冲进来拦住了兰儿的去路,李沐喘息道:“将她绑起来。” 李沐连半跪的力气都没有,直接跌坐在地上,拂袖道:“逃出皇宫?朕的身体都成这幅鬼样了,还能逃到哪里去!不如赶紧召集所有宫中侍卫与那些叛军一搏。” 婉钰跪在他面前,满脸泪痕的道:“陛7;150838099433546下,常公公说得对,还是先逃出去再做打算。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兰儿已被侍卫捆住了手脚,按在一旁。 李沐努力靠近婉钰,眼中充满爱意的道:“钰儿,十岁那年你父亲带你入宫,朕第一眼看到你就爱上了你。可惜朕在皇子中不出众,也不受父皇宠爱,你眼里没有朕。朕知道,朕一直都知道!” “陛下,陛下,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婉钰想拉起李沐,害怕的道,“臣妾都懂,都明白,你快带臣妾逃出去,我们再说以后的事!” 李沐双眼含怒的抽回衣袖,“你根本不懂,也不明白!朕让你独享这后宫中的宠爱,朕就算给尽你荣华富贵,你都是被逼才留在朕的身边。你心里没有朕,朕在你心中没有丝毫的位置!” 说完李沐狂笑起来,婉钰还想说服他,“陛下,不是这样的,不是......” “滚!休要再骗朕了,你不过是在委屈求全!滚回你的太子身边去!” 婉钰慌乱无比,语无伦次的道:“不,陛下,你既然强要了臣妾,就应该保护臣妾一生一世,不能弃臣妾而不顾!” “来人!把陆昭仪拖出去!” “陛下.......沐哥哥......不要这样!别这样!听我说,逃出去还有机会!” 李沐目光阴沉,心意已决,不听她说,也不愿看她,任由侍卫将她拖了出去。 等婉钰的哭喊声完全消失,李沐才对张尚宫道:“去找几个侍卫,保护陆昭仪逃出皇宫。” 张尚宫也明白现在情势紧急,点头道:“是,望陛下保重。”转身就要去安排。 李沐又喊住她,似有不舍道:“务必照顾好陆昭仪,朕拜托你了。” 张尚宫跪地郑重的朝他叩拜了三下,尽在不言中,匆匆退出寝殿。 穷途末路 李沐用手撑地,想站起来,常福赶忙上前去扶住他。 “把朕的剑拿来!”李沐对常福吼道,“快去!通知沈爱卿带领还没叛变的京郊大军,誓死抵御叛军!召集所有的侍卫,朕要与叛军拼了!” 常福忧心忡忡的劝道:“陛下,您不必亲自迎敌。” “你个老东西少啰嗦!快去!”李沐强撑着怒道。 常福拿来李沐的佩剑,7;150838099433546李沐用剑支撑着身体。 常福看了眼被绑起来的兰儿,也匆忙退到殿外去召集侍卫。 李沐拿着剑走到兰儿跟前,好笑的道:“还以为朕那五弟有多喜欢你,也不过如此!” 兰儿惊恐的看着他,只觉自己今日必死无疑。 李沐笑起来异常恐怖,“放心,朕不会现在就杀了你,会将你放到与叛军搏杀的对阵中,至少可以用你做个人肉盾牌!” 兰儿第一次直面一个走到穷途末路,穷凶极恶的人,比鬼还要恐怖。 李沐突然想到什么,“难道你早就知道他要谋反,你们暗中串通一气?” 兰儿明白李沐已到了精神崩溃的边缘,不敢再刺激他,只是一个劲的摇头。 “不要这样看着朕!你以为朕想这样吗?朕也是被逼的,从小大家都是皇子,为何父皇和母后对朕从来没有一丝宠爱和关心。五弟虽然被赶出了皇宫,但他的母妃至少是爱他的,他在宫中的日子还是很幸福的,你明白吗?” 兰儿害怕的看他歇斯底里的样子,只知道点头。 “可朕呢?母后眼中只有三哥和六弟,完全忽略了朕。你知道朕有多渴望她的母爱,哪怕是一句关怀的话,都能让朕开心好久,她却对朕那么吝啬!”李沐眼中恨意拳拳,“更可笑的是直到如今朕才知道其中原因。原来朕根本不是她亲生的,而朕的亲娘竟是被她害死的!朕从小到大竟然渴望着一个仇人的母爱,可笑吧?你心里一定在嘲笑朕对吗?” 兰儿只想离他越远越好,却动不了,只能摇头道:“奴婢没有。” “朕知道你是个硬骨头,在女子中像你这般的也是极少。朕也欣赏你,你不要怪朕,要怪只能怪你和三哥、五弟纠缠不清……” 李沐正说着,突然听到外面远远传来喊杀声,流露出恐惧的神情。 兰儿也听到了,看李沐的反应,心中更紧张,害怕李沐做出更疯狂的举动。 李沐凑近她,古怪的笑道:“朕也会害怕,可朕无路可退。朕所做的这一切不过是想在父皇母后面前证明自己!证明朕才是最优秀的皇子,父皇母后全都看走了眼!呵呵……朕做到了是不是?” 兰儿努力的点头,这时常福已跑了回来,殿门口站满了侍卫。 “陛下,宫中的侍卫全到齐了。” 李沐终于从兰儿眼前走开了,对常福道:“为朕穿上铠甲!” “殿下,让奴才带侍卫去宫门处抵挡,您在殿中歇息。”常福劝道。 李沐坚持道:“朕这一辈子都活得太窝心了,绝不能再窝囊的去死!” 常福只好为他穿上铠甲,又有侍卫来报,“叛军已攻破了城门涌入京城,宫门处也快守不住了。” 李沐用剑指着兰儿,命令道:“将她带到宫门处,都随朕去杀敌!” 有侍卫拖起兰儿跟在李沐身后,有皇上身先士卒,这群忠心的侍卫,都士气大震。 接近黄昏,李灏才率军攻破城门,他本想速战速决,没想到沈大人带着不多的守城士兵,竟顽抗了这么久。 攻破城门之时,沈大人被杀,他两个儿子被俘。 李灏交待下面的人厚葬沈大人,便直接策马赶去皇宫。 他此刻最担心的是兰儿,不知皇宫中如今情况如何,兰儿是否安全? 宁正臣的儿子宁致远带领的禁卫军还没攻破宫门,攻守之间相持不下。 李灏望见李沐身披铠甲站在门楼上,不停挥舞着手中的长剑。 李灏不屑的挥手道:“让秋霜带兵来皇宫,此处不好攻,就加紧攻破其他方位的宫门!” 不一会功夫,大批的士兵如潮水般涌到皇宫前,兵分四路,攻打剩下的几个宫门。 李沐站在门楼上,只觉大势已去,以一半禁卫军再加上宫中侍卫,根本不可能守住所有的宫门。 此时已有侍卫来报:“陛下,西边的武德门已破!末将等愿护送陛下离宫。” “朕不逃!”正说着,一只带火星的箭矢已射中门楼上的一个侍卫。 接着似流星般的火箭射向门楼,一时烈焰燃起,血流纵横,伏尸无数。 李沐高喊:“把她押过来!” 兰儿被人押到了门楼上,李沐将她拉到自己身前,当盾牌挡着火箭。 兰儿感觉有几束火光从她耳边呼啸而过,宫门上上下下已浓烟四起。 听到李沐在她耳边笑道:“今日朕宁愿死在这里,也不会降他。朕拉着你一起死,也算是赚了,至少也会令他难过一阵子!” 兰儿看到有个熟悉的身影就在门楼下面,隔着烽火烟尘,他们即将永别! 李灏再望门楼上,已多了一个女子,虽看不清那女子的容貌,但衣着颜色分明是个宫女。 难道是兰儿?他即刻命士兵停止射箭,但杀戮还在肆虐,攻破皇宫正门的那一瞬,李灏所率领的士兵几乎是踏着遍地的尸体冲入皇宫的。 李沐毅然决然的拉着兰儿从门楼上飞身一跃而下,像坠落的陨石。 兰儿闭上眼,坠落后也许就能回到父亲身边,却感觉有只手拽住了她,将她往门楼上拉。 她睁开眼,看到拉住她的人是常福! 常福用尽全力拉住了绑住她身后的绳子,而李沐整个身子已悬在门楼外,还死命拽着兰儿的胳膊。 在这千钧一发之时,李灏亲自挽宫射向李沐,一箭正中他的胸前,他这无法继续抓着兰儿,瞬间坠地而亡。 这时已有士兵登上门楼,帮着常福将兰儿拉了回来。 李灏高悬的心才落了下来,只觉好险,后悔将兰儿置于如此险境。 一时间士兵们的欢声雷动,李灏不顾一切登上门楼。 兰儿身上的绳子已被解开,如做梦一般,望着一身金甲战袍的李灏,朝她奔来。 站在她面前,向她伸出手,“我说过,必不负你。” 兰儿百感交集,心头纷乱,听到他的承诺说不出是喜是悲,缓缓抬起自己的手,放在他的掌中。 他手掌的温度似有奇异的力量,莫名让她安心。 他牢牢握住她的手道:“从今往后,一切都好的。不会再有人敢欺负你,我会保护你一生一世!” 惨烈的杀戮 李沐的死并未终止这场宫变的杀戮,冲入皇宫士兵如一匹匹脱缰的野马,全都杀红了眼。 皇宫内早已乱做一团,宫人们能跑则跑,能躲则躲,逃不掉,躲不急的全成了刀下冤魂。 除了战争外,兰儿从来没见过这么惨烈的杀戮。 在门楼上,血色黄昏,风中带着浓浓的血腥味,兰儿不忍直视,紧紧握着李沐的手,“灏,残暴无道的李沐已死,不要再让士兵乱杀无辜……” “殿下,整个京城和皇宫都已在我们的掌控中!”赵彻风尘仆仆的登上门楼,单膝跪地禀告道。 “很好。”李沐长舒一口气,笑看兰儿。 他满眼都是获得胜利、站在权利巅峰的喜悦,却无视那些士兵还在皇宫内奸杀辱虐。 “殿下,将军们都前往天德殿,末将特来请殿下前去。”赵彻请示道。 李灏松开了兰儿得手,轻轻抱了抱她,“刚才受惊了,先去歇会。我去去就来找你。” 她希望李灏能先停止宫中的杀戮,“灏……” “放心,很快就结束了。”李灏尽力让她安心,又向7;150838099433546常福道,“常公公,你做得很好,本王会记着的!继续照顾好兰儿姑娘。” “是,请殿下放心。”常福恭敬的低头道。 李灏再看了眼兰儿,留下几个亲兵,就同赵彻匆匆去了。 兰儿只觉筋疲力尽,扶住门楼上的墙砖,一日之内这天就变了。 门楼下已点起了火把,夜风袭来,“兰儿姑娘,夜里冷,奴才扶你先去暖阁歇息。” “你一直都是五殿下的人?”兰儿防着他问道。 常福无奈的道:“奴才跟在陛下身边十多年,一直都忠于他。半年前,奴才有个表弟,在永和宫当差,因做事有失惹怒了陛下。陛下行为失常,无论奴才怎么求情,陛下都不愿轻饶,还是被陛下斩断了双手,逐出了宫。” 常福说着不禁落泪,继续道:“我和表弟自幼家中都穷,一起净身入宫。在宫中多年相互照应,比亲兄弟还亲。他受如此酷刑又独自在宫外,身上银两不多,无人照顾。我在宫中日夜担心。幸好此时五殿下派人传话给我,他已在宫外安顿好我那表弟,还派专人照看。而五殿下只是让我尽全力在陛下身边照顾好姑娘你。” 原来李灏暗中为她做了这么多事,难怪每次一出状况,常福都会暗中维护她,或时时提醒她,让她每次都有惊无险躲过了陆昭仪的暗算,以及李沐喜怒无常时的责罚。 “谢谢。”兰儿扶着墙砖,朝门楼下走,常福忙上前扶住她 兰儿任由常福扶着,腿脚还是虚软无力,所过之处,到处都是横七竖八的尸体,让人触目惊心。 大肆的杀戮已经渐渐停息,还有少数士兵抓出了藏着的宫女,拖到暗处奸淫,却无人去管。 快到暖阁时,几个士兵嬉笑着追赶两个女子,都快追到了兰儿跟前。 因为天黑,到近前兰儿才看清其中有个女子竟是沈皇后,她穿着寻常女子的衣裳,身后跟着个贴身宫女,慌乱不堪的不知往何处躲。 “住手!”兰儿怒吼道,将沈皇后护在身后。 那几个士兵不以为然,借着手中的火把,凑近看清了,淫笑道:“这儿还有个宫女,就是脸上太脏了。兄弟们不过多一个总是好的。” 说着伸手想去擦掉兰儿脸上的黑灰,看清她的长相。 “大胆,殿下的女人都敢碰!”兰儿身边的亲兵吼道。 那几个士兵这才正经看清兰儿身后的几个亲兵所穿的铠甲纹路,确实是五殿下的亲兵,不敢再造次,跪地道:“兄弟,我们几个确实不知。求兄弟放我们一马!” 一个亲兵对他们吼道:“滚!滚回你们自己军中去,再在宫中胡来,看殿下非扒了你们的皮不可!” 那几个士兵只觉扫兴的,灰溜溜的走了。 兰儿忙转身看向沈皇后道:“皇后娘娘,你还好吧?” 皇后惊魂未定,看着她道:“没事,陛下呢?怎么只有你和常福?陛下还好吗?是被五弟的叛军俘虏了吗?” 兰儿不敢正视皇后的眼睛,常福抹着眼泪道:“娘娘,陛下他……他坠楼身亡了。” 皇后整个人蒙了,一时接受不了的道“不会的,不会的。” “娘娘节哀吧。”常福劝道。 兰儿拉着她道:“娘娘,外面凉。到暖阁内坐会,娘娘不用怕,我会向五殿下求情的。” “兰儿姑娘不可啊,凡暴君的后宫之人需关押在一处,让殿下定夺。”一个亲兵隔开她和沈皇后道。 兰儿看向那个亲兵,认出他就在幽州时她的两个随身护卫之一,“是你!还不快给本姑娘让开。” “正是在下,末将吴少云。还请兰儿姑娘进暖阁歇息,末将会派人安置好这位娘娘。”吴少云谦恭,却也不卑不亢的道。 兰儿看他那样子,跟在幽州时已完全不同,不再像个毛头小子,看来是升职了。 不等兰儿开口,他直接命令一个亲兵道:“还不快将这位娘娘与其他嫔妃关在一起,等候殿下发落。” “是。” 沈皇后挣脱兰儿的手,已万念俱灰的道:“你无需管我。”便被那亲兵押着走了。 看沈皇后已走,想来暂时应该是安全的,可还是气恼不已,指着吴少云道:“你!好你个吴少云!” 吴少云似没听到,推开暖阁的门,“姑娘请吧。” 兰儿负气的走进暖阁,只听身后门关上时,吴少云道:“我等会守在门口,姑娘可放心歇息。” 坐在暖阁内,闭上眼,刚发生的一幕幕如电影影像般在脑海中浮现。 为了这至高无上的皇权,杀戮一次比一次惨烈,子逼父,弟杀兄,只希望所有的流血和争夺自李灏这里能终止。 思绪纷乱,兰儿根本都睡不着,站在镜前才发现手上、脸上,衣裳上全被门楼上的浓烟熏黑了,头发也是散乱不堪的。 在门楼上竟是这幅模样与李灏重逢,他是那样威风凛凛,即使杀伐决断间也美如天人。 今后他将后宫三千,比她更美貌的女子也会多不胜数,他真能与她一生一世,不离不弃吗? 她终有一天也会年老色衰,还如何与那些年轻美貌的女子相比? “常福,我要沐浴。”她脱口而出。 “奴才这就为姑娘准备。”常福在门外应道。 又突然觉得自己好傻,竟开始跟这后宫中的女人们一样,担心起自己的容颜了。 陪你放纵一回 笼罩在京城上的血腥气已逐渐消散,宫墙青砖上的血垢已被清除。 天气回暖,云退雾散,今日又是个晴好的日子。 来到这里以后,所发生的一切,似有一双无形的手总将她推向漩涡的中心。 她一直尽力以一个局外人的心态看待这一切。 可如今李灏即将登基称帝,她将无法再置身事外,他要做这天下之主,她愿随他荣辱与共。 这些日子,她心中有好多话想和他说,可她知道他在前朝一定忙得无法分身。 闲坐在鱼池边,望着在池中自由自在游来游去的锦鲤,不知不觉手中的鱼食已撒完了。 她回头叫道:“碧阑……”才发现一个修硕的身影站在她身后,在阳光下那样的亮眼。 不知李灏什么时候来的,他一身素锦云纹蓝袍,还未穿上那尊贵的明黄色。 兰儿仰头望着他,一时不知该如何称呼,起身淡淡的道:“奴婢参加陛下……” 李灏拉起她,拥住她,充满倦意的道:“若兰,这些天让你呆在这祥瑞宫中不得自由,在生我的气吗?不要生气,唤我灏,好吗?” 熟悉又想念的气息拂过她的发丝和耳际,她任他拥着一动不动。 “好想你,到现在还不敢相信,我们可以这样毫无阻碍的在一起!”李灏的声音温柔的像在梦中。 “我也是,像做梦一般。灏,你累了,到殿内歇歇。”兰儿想生气,想责怪他,却在看到他的那一刻,全都化为了柔情。 李灏松开她,牵起她的手,道:“我不累,我要带你去个地方。” “去哪里?”兰儿问道。 “跟我走,这段日子你在这祥瑞宫只怕闷坏了。”李灏牵着她说走就走。 到祥瑞宫门口,兰儿看到停着两匹马,不由笑了。 “还记得怎么骑马吗?”李灏将一匹马的缰绳交给她。 她肯定的点点头,看了看跟在身后的一群太监宫女,担心的问:“可这是皇宫,是不能骑马的。” “我说可以就可以。”李灏对身后的宫人们命令道,“都不许跟着!” 他先扶兰儿上马,自个再上马,道:“跟上我。” 说着已策马当先了,兰儿赶紧扬鞭,跟紧他。 好久没有这般策马奔驰过了,在狭长的宫道上你追我逐,这月余来的无聊郁闷都一扫而空。 路过的宫人们全都吓得的跪地躲闪,还以为宫中又发生了什么大事。 “灏,停停!停一停!”兰儿边追边喊。 李灏勒马停了下来,等着她。 兰儿追上他,始终觉得不妥,“灏,别骑了,宫中不适合骑马。宫中刚平静下来,又把宫人们都吓坏了。” 李灏笑看她,眼中只有她,问道:“你喜欢吗?” “喜欢当然是喜欢的。” “那就什么都不要管,继续骑。”说着他又要策马。 兰儿手快的拉住他一边的缰绳,“陛下,不可!这传出去大臣们怎么想,天下百姓会以为大周又出了个昏君。” 这话一说出口,兰儿就知道说错了,他一心让她开心,她却骂他是昏君。 李灏没有生气,只是捏了捏她的鼻子,笑道:“如今也只有你敢这样说我。只想在还没正式登基前,陪你放纵一回。” 兰儿双目一横,打趣的道:“你都快成一国之君了,要陪我放纵,也太小气了吧。至少用金银珠宝堆间屋子出来送给我,或者送几座城池给我。古代君王不都是这样博美人一笑的吗?” 李灏拉过缰绳,拍了下她的额头,“你还真是想得美,那我岂不真的成了昏君。” 兰儿吐了吐舌头,笑道:“看来你也不糊涂吗?” “你喜欢,我们就继续骑,慢慢的并肩骑着玩总可以吧?”李灏笑道。 兰儿点头,欣然与他慢慢骑着,不禁唱起,“我能想到最浪漫的事,就是和你一起慢慢变老,老到哪里也去不了,还依然是你手中里的宝。” “你唱的是什么?真好听。” 兰儿调皮的笑道:“觉得好听就行,听不懂就算了。” “以前听阿绿说你会唱很多好听的歌,而且那些词是她从来没听过的。当时还有点不信,现在我信了。” 听他提到阿绿,她忙问道:“阿绿妹妹还在王府吗?她好吗?” “她很好,云娘一直带着她。如今可是云娘身边的得力助手。”李灏笑道,“云娘上次还跟我说,阿绿果然是你调教出的丫头,透着股伶俐劲,有时胆子还大的吓人。” 兰儿朝他得意的一笑,发现他们骑马走的这条路怎么有点熟悉,越往前走越荒芜,杂草丛生都看不清下面铺得石子了。 “这是哪里?” “你忘了吗?”踏过荒草,李灏骑马继续向前。 兰儿看到前面有座废弃的宫殿,宫殿门前的额匾“芳庆宫”歪歪斜斜的吊在那里,摇摇欲坠,似随时都会掉下来。 她已记起这个地方,初入皇宫时,李泽带她来过这里,是想让她回忆起小时候的事。 这是先帝淑妃住的宫院,也就是李灏的母妃原来住过的地方。 李灏已翻身下马,又伸手扶兰儿下马。 兰儿有些错愕,不知他为何要带她来这里,但又无法抗拒他那真挚的目光,便让他带着步入已如荒凉坟墓般的芳庆宫。 他带她走遍了芳庆宫中的每一个房间,那些积满灰尘的箱柜中还能翻出一两样淑妃当年用过的首饰衣物。 兰儿惊讶于他都离开这里许多年了,还对芳庆宫内的一切那样的熟悉。 他拂去寝殿梳妆台上的灰尘,拉着兰儿坐下,垂眸看她道:“小时候母妃常坐在这里和我说话,我还记得她的笑容是那样的美。” 兰儿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将他的手轻轻握住,让他与她一同坐下。 李灏坐下时指着殿门处的横梁道:“母妃也是在这里被父皇赐死的。” 兰儿只觉他的掌心微微渗出了汗,那样可怕的记忆,至今还在影响着他。 而兰儿只能安静的做个倾听着,让他说出心里才会好受些。 “其实母妃也是梁国人,是梁国宫中的一个宫女。梁国灭亡前她是洛妃身边的贴身宫女,洛妃在自尽前将自己的幼女托付于了母妃。” 兰儿心中一念闪过,他说得那个幼女难道就是繁依,也是说她吗? “母妃为了在周国后宫保全这个幼女,不得不承欢邀宠,成了父皇的女人。母妃一直在父皇面前谦卑又谨小慎7;150838099433546微的活着,没想到这般反得到了父皇的青睐,从一个低等的婕妤一步步晋升到淑妃。而梁国的那位小公主被母亲以宫女的身份安排在自己的宫中,也还相安无事。” 兰儿忍不住问道:“后来你父皇发现了繁依的身份,所以才会赐死你的母妃?你的母妃是因为我而死?” 李灏摇头道:“以前我一直以为是父皇把母妃当成了梁国余孽,所以父皇才会那么狠心的赐死母妃。我心中也恨那些所谓要为梁国复国雪耻的人,觉得母妃的死也是他们害的。所以当父皇让我去绞杀那些在地方上作乱的梁国余孽时我是绝不手软的!” “那你心里恨我吗?”兰儿担心的问。 李灏望着她道:“知道大哥被毒死后,父皇愿意将你赐给我的真正原因吗?” 在兰儿心中也一直很奇怪,为什么当时连先皇最疼爱的三皇子李泽都救不了她,而他这个不被先皇宠爱的皇子却能做到。 李灏想到当时的情形,只觉好笑的道:“因为我告诉父皇,只要他把你这个梁国公主交给我,我可以利用你将那些藏在暗处的梁国余孽全引出来,一网打尽,永绝后患。父皇当然会算这笔账,饶你一命却能去除他心中的一大隐患,他何乐而不为。” 兰儿一下恍然大悟,难道初到王府疗伤时,李灏一再查问她的身份,想从她嘴里套出些什么。 可那时的她早已不是真正的繁依,不过时占着繁依身体的一个现代人的灵魂,所以对发生的一切都弄不清,傻乎乎的四处遭罪。 只是想你了 “但我错了,直到最近我才知道,当年是母妃被赐死不是因为她袒护了洛妃的幼女,而是当时德妃诬陷母妃与人私通。父皇信以为真才会赐死母妃,将我送出宫,至死也没有再踏入芳庆宫一步。” 竟然是因为私通,兰儿也呆住了,让人不敢相信,这么大的罪名,当时先皇若没有确凿证据,怎么会赐死淑妃。 兰儿只觉李灏的手在微微发抖,劝慰他道:“当时的德妃也是后来的皇后吧。灏,你的父皇、母妃,还有先皇后都已过世。如今无论谁是谁非,都是失去了追究的意义。也许是天理循环、因果报应,先皇后是活活被李沐折磨逼迫至死的,她死得时候也很惨。其实你心中的这个结应该可以放下了。” 李灏的眼中流露出绝望的悲哀,“可惜那个贱女人死在李沐的手中,若她现在还活着,定让她百倍千倍的偿还!” “淑妃娘娘若在天有灵,一定希望你每天都是开心快乐的,而不是总活在仇恨和痛苦中。我从小就没有娘亲,连她长什么样都不记得。但是我爹总说娘在天上的一颗星星上,一直看着我,保佑我每天都是快乐健康的。有时想她了只要在夜里抬眼看看天上的星星,就能感觉到她其实一直在我身边。”兰儿笑着,一双眼眸灿若繁星。 李灏被她这种莫名的乐观所感染,紧紧抱住她,道:“是啊,其实今日带你来这里,是要让母妃开心的,我已有能力还她清白,追封她为皇太后,她再也不用背负那不堪的污名。” “淑妃娘娘一定以你为傲。”兰儿安慰他道。 李灏哀伤的逼视她,透着霸道问:“若兰,你会一直陪着我对吗?” 兰儿笃定的点点头。 “我要你做我的皇后,我会命人把祥瑞宫改成凤仪宫。你喜欢什么样的格局摆设,都由你来定可好?”李灏脸上有了笑容道。 兰儿酸酸的问道:“我是你的皇后,还有其他后宫呢?那你打算纳多少位后宫夫人,我可不会帮你选什么妃,你的那些姬妾我一个也不想看到,也不需要她们每日晨昏定省的请安!” 李灏捏了下她的鼻子,“你呀!除了你以外一个后宫都不纳。” “这还差不多!” 李灏突然吻上她的唇,舌尖缠绵又霸道的一寸寸逼进,勾住她所有的气息和神魂。 她身子一软,如罗藤般将他缠绕。 上次至沙漠一别,他们已有好久好久没这般亲近过,情欲如山火般在两人的躯体间肆虐。 长久的想念、忍耐、等待,在这一刻无法克制的化作难舍难分的缱绻缠绵…… 顺启元年,新帝李灏于天德殿举行登基大典,昭告天下,大赦天下,追封其生母,也是先帝的淑妃为圣贤皇太后。 登基大典过后次日陆太师请辞归乡,皇上再三挽留,但太师羞感于女儿陆婉钰助纣为虐,坚持告老还乡,皇上准之。 而陆婉钰在当时宫变之时趁乱逃出皇宫,至今下落不明,不知所踪。 皇上封其六弟为建王,在京城赐其府邸,在幽州兵权交与他掌管。 在大赦之际,皇上赦免了南荆族的谋逆之罪,停止了别宫的修建。 所有劳役可自愿选择7;150838099433546留在军中或归乡,都给予相应的银两。 死在修筑宫殿或宫变时的劳役家属也能领到一定的抚恤金。 皇上登基大典后连续十日,又颁布了数道诏令,免三年赋税、五年劳役,让天下万民得以休养生息。 拥立皇上的功臣全数加官晋爵,恩泽三族。 整个朝野似沐阳重生,一片欣欣向荣。 后宫中皇上将芳庆宫改为了佛堂,供奉圣贤皇太后灵位。 祥瑞宫也改名为凤仪宫,全交由兰儿重新设计和改建,全凭她的喜好。 改建过程中兰儿一直不让皇上过来,只想给他个惊喜。 她每天亲力亲为,忙得不亦乐乎,对皇上前朝之事不闻不问,只因心里清楚李灏想立她为后,并非易事,早有心理准备,其实她并不在乎这些,只要能和李灏在一起,开心的过好每一天就很知足了。 在朝堂果然登基后不过半月,就有朝臣上奏折提出要册立皇后,充实后宫。 皇上做南楚王时一直未立过正妃、侧妃,后宫所有位置全数空悬,所有人都纷纷盯上了后宫的位置,尤其是后宫之主,皇后之位。 皇上借有人上奏折之际提出要立宁正臣的义女丁若兰为后,朝堂的群臣一片哗然。 这个身份是皇上私下和宁正臣商量好的,想要立兰儿为后,必须给她编排个合情合理,又能出自名门的身份。 宁正臣只有在大殿上站出来,向群臣解释丁若兰的来历。 说是自己早年征战时遇到一户姓丁的人家,在他落难时被敌军追杀,救过他的性命。 几年后为报恩他去寻这家人,发现都因饥荒饿死,只剩下一个年幼的女儿和奄奄一息的男主人,男主人认出他后,在临死前将幼女托付于他。 他将此幼女认为义女,放在身边抚养,皇上早年在军中与他的义女丁若兰相识,共过生死患难,因此两人感情深厚。 宁正臣一说完,立刻有朝臣提出异议。 礼部尚书问道:“宁国公,臣听闻不久前陛下在宫中与一女子赛马,那女子名唤兰儿,曾是废帝的御前宫女,还做过贤王身边的舞姬,难道此女是您的义女?” 宁正臣行伍出身,只会带兵打仗,本不善于编排故事,就这些经历过程都是皇上交待好的,在家里背了多少遍。 被礼部徐大人这样一问,一时竟语塞答不出话来。 皇上脸上也是一阵青一阵白的,冷声道:“朕那日在宫中呆着烦闷,随便找个宫女陪朕骑个马都不行吗?” “微臣不敢!陛下,只是立后兹事体大,按我朝礼法,必须身家清白,出自名门的大家闺秀!怎可立一个来历不明的女子为后。”礼部徐大人跪地磕头道。 皇上怒道:“大胆!宁国公的义女还不算身家清白、出自名门!” 镇国公站了出来,道:“老臣听闻陛下还未正式册立皇后,已让一个宫女住入凤仪宫,并任由她在改造凤仪宫的结构陈设,这着实有违祖宗礼法,还望陛下三思!” “朕的后宫乃是家事,无须你们多说!”皇上不想再将立后的事与群臣讨论,什么都可以商量,唯有立后的事他只想按自己的心意来。 十来个大臣全都跪地叩首,为首的礼部徐尚书恳请道:“陛下,后宫之事虽为家事,但皇后是一国之母,既要是陛下的贤内助也要是天下女子的表率,一个舞姬、宫女出身的女子如何能担负此等大任!” 皇上坚持道:“朕说可以就可以!今日无须再议,退朝!” “陛下!” “陛下......” 皇上不理会群臣的异议,拂袖而去。 不管谁反对,他一定要立兰儿为后,身为一国之君,皇后是自己的妻子,难道还不能随自己的心意,坐在这皇位上又有何意义。 退朝后,皇上心烦的不知不觉走到了凤仪宫门口,看到宫中监造处的太监们出出进进十分忙碌。 有人见到是皇上来了,忙着要行礼,跟在皇上身后的云娘对他们直摆手,让他们不要做声。 云娘如今已成了宫中的云尚宫,是御前宫女的总管。 皇上顺着凤仪宫的殿阁寻找兰儿,只觉这每间殿阁的装饰设计还真是奇特,终于在有间殿阁内看到兰儿。 她穿着紧口的胡服,站在一面墙壁前,头发用布包着,拿着一把大刷子,自己在刷墙,刷出的颜色竟是粉嫩的红色,简直让皇上目瞪口呆,第一次发现原来这种颜色也可以用来刷墙。 “你怎么来了?”兰儿无意间回头发现皇上,一下冲过去捂住他的眼睛,“我不是说过,在我没派人通知你前不要到凤仪宫来?” 云娘看不下去的道:“兰儿姑娘,不可如此毫无礼数。” 兰儿这才发现皇上身后还跟着几个宫女太监,吐了吐舌头,拿开了放在皇上眼睛上的一只手。 “你们都退下。”皇上并没有恼,还笑看着她。 云娘只好带着宫人们退了出去,兰儿反过来将皇上往外推,道:“你也出去,我还没弄好啦,弄好了请你来看。” 皇上捉住她的手道:“好多天没见到你了,朕......我好想你。我什么都没看见,就让我和你一起呆会,好吗?” 兰儿放下手中的刷子,觉得他神情不对的问道:“是出了什么事吗?” 皇上一把紧紧抱住她,“只是想你了。” 如此宠爱 兰儿推开他,注视着他的双眸问:“一定是有事发生,是你要立我为后,群臣反对吗?” “是谁跟你说,朕要严惩那些乱传话的宫人!”李灏目色犀利,一想到后宫中刚一发生的任何事,那些朝臣竟全都清清楚楚,肯定是这些宫女太监们传出去的,他恼羞成怒的只想抓几个宫女太监开刀。 兰儿笑道:“陛下,没人跟我说过,是我自己猜到的。我没有背景,没有望族的出身。除了对你的爱,我一无所有,你一旦提出来自然是群臣反对,不必非要这样做。” 李灏眼中透着不容改变的坚持道:“我要和你在一起,永远在一起!在立后这件事上没有人能强迫我,我一定要立你为后!” 兰儿心里很感动,他对她的好,她全都明白,不想让他承受太大的压力,道:“其实我并不在乎皇后的名分,真得不在乎。你知道我这个人根本不适合做什么皇后,那么多礼仪规矩,你想累死我吗?只要能和你在一起什么名分都可以不要。” 李灏只觉心中隐隐作痛,兰儿因为他受了这么多罪,他不过是想明媒正娶自己最心爱的女人,却这么难。 好不容易在一起,他只想给她个正妻的名分,他望着她的眼神悲哀的几乎切齿。 兰儿依然笑看着他,伸手抚过他那俊美无比的脸,“只要你做皇帝做得开心,我什么都不在乎。” 兰儿越是这样他越是心疼,他暗下决心,不管遇到什么阻力,他都一定要立兰儿为后。 他抓住她的手腕,绷着脸,假装生气的道:“看你这段时间把凤仪宫弄得乱七八糟的,朕还没说你呢!” 李灏将她拉到还没刷完的墙壁前,质问道:“这刷得什么颜色,太不庄重了。” 兰儿甩开他,嘟着嘴道:“是你说只要我喜欢就可以的。” “真不知道我当初是怎么看上你的,总是一堆稀奇古怪的想法。当初应该一看到你就跑掉的。”李灏忍住笑道。 兰儿好气的道:“一看你就想跑的人是我,好不好!而且当初我明明跑掉了,是你强行把我抓回来的!” 李灏再也忍不住笑了出来,“看你又刁蛮又任性,你到底有什么吸引我的地方呢?” 说着假装冥思苦想的样子,兰儿恼了得伸手去捶打他的胸口。 他挡住她得拳头,笑看她道:“想了下,吸引我的理由还是很多的,反正就是喜欢和你在一起。” 兰儿给了个他这还差不多的眼神,指着这面墙说:“等我刷完了,我要在上面画个大大的Kitty猫。以后要是有不开心的时候,对着这面墙,心里就会舒服很多。” “什么猫有这么神奇?” “你不懂,这可是治愈系的色彩。”兰儿递了把刷子给他,“要不一起来刷。” 李灏拿着刷子不知怎么使才好,差点沾到自己身上。 “你等等。”兰儿看这样不行,将他拉到殿内还没安好的床边,“把你外面的锦衣脱了。” 李灏神情暧昧的笑道:“大白天的,外面还有好多人,不太好吧。” “你在想什么呀!”兰儿快被他气死了,斜他一眼道,“让你把外袍脱了,是让你方便和我一起劳动,真是个四肢不勤五谷不分的贵人。” 李灏听她这样说,索性两手一摊,“你来为朕脱。” 兰儿恨不得直接用刷子刷他的脸,不情愿的将他的外袍脱了下来,又将他得袖口扎紧,“可以了,跟着我一起刷就行了。” 说着便又开始粉刷墙面,李灏学着她,但刷墙的姿势跟写毛笔字似的,涂上去一点都不均匀。 “认真点刷,刷不好就不准你再来凤仪宫。”兰儿颐指气使的教训李灏道。 李灏心里嘀咕着他怎么不认真了,不过看上去他刷得确实比兰儿刷过的地方乱,不敢再吭声,老老实实的想办法弥补。 兰儿偷瞄他,看他还真得挺认真,又笨手笨脚的样子,那侧脸真是迷人,若是放到现代当明星,绝对是全年龄层杀手级人物7;150838099433546,不由犯了花痴,直咽口水。 “看够了没?是把我当成了桂花糕还是烤羊腿?”李灏手上没停说道。 兰儿只觉难堪的转过头,道:“哼,谁看你啦,鬼才喜欢看你。” 李灏笑看她道:“如何?刷得还行吧?” 兰儿瞟了一眼,“一般般吧。”突然趁他不备,用刷子在他脸上舔了下,大笑道:“你要上了胭脂比女人还好看。” “大胆的丫头!”李灏瞪着她,用手摸了下被她用刷子舔过的脸颊,摸到一手的粉色油漆,伸手要往她脸上抹,兰儿立马跳起来躲开了。 “你敢戏弄我,看我抓到你,非把你的画成个大花猫。”李灏不依不饶的去追她。 两人像两个小孩般在殿内嘻嘻追逐,欢声笑语传遍了整个凤仪宫。 这宫中最老的宫人也从未看过哪个帝王,如此宠爱过一个后宫的女子。 殿外候着得云娘、常福都是忧心忡忡,历朝历代后宫最忌讳这样的独宠,福兮祸兮,谁也难以预料。 这时阿绿来到云娘身边,在她耳边说了些什么。 云娘不由皱起了眉头,犹豫要不要进去禀告。 常福是宫中的老人了,他闭着眼猜都能猜出有什么事,问道:“不如让奴才进去通报。” “不用。”云娘不太喜欢常福这样在宫中都快成精的太监,冷着脸道:“我自会进去禀告。如今你在兰儿姑娘身边伺候,还是要多劝着点,不能再这样毫不忌讳的与皇上胡闹。你也知道这宫中皇上的宠爱是福泽也是洪水猛兽。她本是个毫无背景的宫女,只怕长此下去她也消受不起。” 常福恭敬的道:“云姑姑说得是,奴才明白。” 云娘这才正了正衣襟走了进去,殿内李灏和兰儿已闹作一团。 两人脸上身上都是油漆,你看着我发笑,我看着你发笑。 李灏在她嘴角又添了下,“还差根胡须,这才像个花猫!” “你还来!”兰儿打开他的刷子,“讨厌死了!看你把我的寝殿全弄乱了。” 李灏笑得前俯后仰,只觉肚子疼。 云娘进殿内看到这般景象,轻咳了两声,李灏止住笑,松开兰儿,清了清喉咙,问:“什么事?” “陛下,镇国公在御书房外等您,似有要事禀告。” “朕知道了。”李灏看了看身上的油漆,对兰儿道:“和朕一起回宫更衣。” 兰儿把他向外推道:“陛下,别闹了,你去忙你的正事。我还得重新清理这里,清理完了我再沐浴更衣也不迟。” 李灏不满的道:“你总是巴不得我快点走一样。” 兰儿委屈的微笑道:“我要是说舍不得你走,你是不是就不理朝政,整日陪着我了?” 李灏看她这模样,不由又发笑,“好了,好了,你忙吧,朕总是说不过你这张伶牙俐齿。” 兰儿目送他离去,觉得他像个孩子,好气又好笑,想着一脸的油漆能不能洗掉,忙命碧阑和喜来去打水。 看到阿绿朝殿内探头探脑,她向阿绿挥了挥手,吐了吐舌头。 阿绿看到她那样,不由也忍俊不禁,本想进殿与她说两句,却听云娘在叫她,她忙跟上云娘。 李灏本想把阿绿调到她宫中,可她看云娘每日事情多,让阿绿在御前帮云娘做事也是一样的。 再说大家都在宫中,她和阿绿想见面随时都可以的,也就无所谓。 走出凤仪宫后,云娘才对李灏说实话,:“陛下,请恕罪!刚在兰儿姑娘面前,奴婢有事还未禀。不过是镇国公要求见陛下,退朝后许多大人都跪在了午门外,请求皇上慎重考虑立后之事。” 李灏怒斥道:“让他们跪,想跪就跪个够!” 无人再敢多言,李灏直接回宫更衣,今日谁也不愿见。 一夜之间谏言立后的奏折纷至沓来,为避开那些朝臣,今日皇上未上早朝。 御书房里的奏折已堆积如山,皇上一本本的翻看,全都众口一词反对立兰儿为后。 皇上越看越怒,将桌上的奏折全都扫到了地上,“可笑,朕要立后碍着他们什么事了,个个千篇一律的给朕讲这些大道理,给朕扣昏君的帽子,岂有此理!” 云娘使眼色让阿绿和她一起收拾奏折,边收拾边劝道:“陛下息怒。” 正在这个时候御前太监小环子,进来禀告道:“陛下,镇国公求见。” “不见,不见!”皇上厌烦的吼道。 小环子是从新进宫的年轻太监中选出来的,没有什么背景,在宫里也无根基,李灏特意让云娘选这样一清二白的新人在御前伺候。 小环子有些为难,不知该如何去回镇国公的话,云娘说他道:“没看陛下正在生气吗?还冲进来,让镇国公在外候着。” “是。”小环子这才会过意来,退了出去。 “朕说了不见,你让他候着干什么,要反对朕,就去和那些大臣一起跪到午门去!” 折中的办法 云娘满面愁容的劝道:“陛下,镇国公是朝中重臣,他已连着求见您两日,不如听听他怎么说。” 皇上冷笑道:“无非还是那些说教的道理。” “陛下,镇国公并未去午门跪逼陛下,也许他不那么反对,若拉拢他支持陛下,岂不是更好。”云娘大着胆子,进一步劝道。 皇上想了想,虽气但也不能失了理智,觉得云娘说得有理,“让他那个老东西进来吧。” 云娘总算松了口气,忙去请镇国公进来。 皇上看到镇国公也没有好脸色,镇国公行礼后,叹气开口道:“陛下,如今朝局刚刚稳定,因立后之事又是满朝风雨......” “够了,朕让你进来,不是听你说这些的!” 镇国公忙道:“老臣其实心里是赞成陛下立宁国公的义女为后的。宁国公不是贪恋权势之人,此女又无其他亲故,没有大的背景若立为皇后,反而可以避免将来外戚为祸,也能打压那些有权有势的豪门贵胄。” 皇上听他这样说,心里舒服多了,语气缓和的道:“爱卿既然是赞成的,便可帮朕力排众议。” “为陛下分忧是臣分内之事,不过臣想到一个折中的办法,既不得罪朝中的众多大臣,又可随陛下心愿立宁国公义女为后。”镇国公小心的提议道。 皇上倒要听听他有什么办法,“爱卿说说看。” 镇国公似已想好,道:“臣以为陛下先要解决与众臣的僵持局面,先昭告天下选妃,充实宫中四妃的位置,立后的事暂且搁置。等四妃入宫,那些望族感到在朝中地位已稳。再由老臣提出立后之事,到时老臣和宁国公力挺陛下立其义女为后,想来朝中必再无人反对,这样顺理成章如何?” 皇上听完不置可否,他也知道那些反对最凶的大臣全都是当年支持父皇打天下、登基称帝的门阀望族,他们也是大周的经济支柱。 这些大臣想让自己的女儿入宫为后为妃,无非是为了满足其野心和稳固在朝中的地位,保其家族长盛不衰。 可他答应过兰儿不立后宫其他嫔妃,他们只想一生一世一双人,难道一个好的帝王,就不能只有皇后一个后宫? 镇国公看他一直没说话,不知他心中到底是如何打算? 镇国公跪地请求道:“自废帝发起宫变逼死先帝,陛下又为先帝报仇夺得了皇位。我大周建国不到百年,已经历了两次宫变。如今朝局极度不稳,北边突厥人虽已臣服,但那是头野狼,随时都在窥视我大周的朝局;南边楚人还未完全驯化,若朝廷再生变故,必会分崩离析;还有曾被我大周灭掉的那些小国遗民,总在蠢蠢欲动。陛下!您懂治国之道,又是治国之才,必会成为一代圣君,不能为了一个女子毁了大周啊!” “朕知道了。”皇上心中无奈的明白镇国公说得都是事实。 “陛下,您首先是一国之君,要以国事为重!如今册立后妃加强皇权才是最要紧的,只有皇权稳固才能避免祸乱丛生!陛下!您不能为了儿女私情,毁了先帝和老臣们辛苦创建的大周帝王!陛下啊......” “别说了。”皇上无力的道:“朕会考虑的,退下吧。” 镇国公见皇上的语气总算松动了些,起身叹气退了出去。 皇上在心中反复衡量镇国公刚才说的折中的方法,只觉确实是唯今之计最好的方法。 只是要怎么跟兰儿说呢,他可以立她为后,却不得不纳后宫嫔妃。 在兰儿心中一直崇尚一夫一妻,他却办不到。 还要选一堆乱七八糟的女子到这后宫中,不知兰儿做了皇后后能应付的过来吗?越想越感到苦恼。 镇国公走后,云娘见皇上7;150838099433546一直呆坐在御书房内,想着这事应该有转机,也不敢去打扰皇上。 直到日暮时分,皇上还在御书房里静坐。 眼看快用晚膳了,云娘在门外问道:“陛下,已到晚膳时辰,可是要在御书房内用膳?” 皇上看了看外面的天色,问道:“那些大臣还跪在午门外吗?” “是,但有些大臣体力不支,已被侍卫扶回府中了。”云娘答道。 皇上又问:“今日是什么日子?” 云娘莫名的答道:“回陛下,四月初五。” “初五吗?那京城内有夜市对吗?” “是,每逢初五初十,陛下允小贩商贾在京城长街开设夜市,以兴民生。”云娘对皇上每一条诏令都熟记于心。 皇上走到御书房外道:“去通知兰儿姑娘换好便装,随朕一起出宫。” “可是晚膳呢?”云娘不知皇上为何一时兴起要微服出宫。 “不用了,朕也要去换身便服。” 兰儿正要吃晚饭,却被皇上拉着急匆匆的出宫,也不知是出了什么事。 她也听闻皇上为了立她为后,还和朝臣们僵持着,他的这份坚持已让她非常感动。 他们只带了几个便衣侍卫,像一对新婚的寻常夫妇,来到京城的夜市中。 夜市上张灯结彩,商贩云集,卖什么得都有,盛况空前。 兰儿没想到经过两次宫变后,京城这么快就恢复了往日的繁盛。 皇上这段时间将京城乃至整个大周都治理的很好。 兰儿就像在笼子里关久了的小鸟,在夜市上看什么都觉得好。 和李灏一起将夜市上的小吃都尝了个遍,感觉胃都快撑坏了。 李灏笑她太能吃了,兰儿不理他,自个跑到前面去找好玩的东西,难道出来一趟,一定要买几样好玩的带回宫中,无聊也可解闷。 李灏追上她问道:“在找什么?想要什么只管跟我说,让置办处的太监去采办。” 兰儿不以为然的道:“随便看看,既然出来了,就想找几样新奇玩意,宫中那些负责采办的太监买回来的东西一点也没意思。” “等着,别乱跑,我去前面帮你找。”李灏留下两个侍卫,自个往前去了,是想先发现好东西,给兰儿一个惊喜。 兰儿悠闲的慢慢看着,却不想被一个熟悉的声音叫住:“兰儿,好久不见了。” 她回头,寻声望去,不由神色一凛,目光躲闪的道:“贤王殿下,好巧。” 李泽微微一笑,眉眼还是那样俊秀如远山,看了看她的左右,道:“的确很巧,他准你一个人出宫闲逛吗?” 兰儿不知该如何回答,只是浅浅一笑,“殿下是想在夜市上买什么吗?” 李泽摇摇头,“只是度日如年,随便打发下时辰。” “那殿下随意,兰儿想去前面看看。” 李泽拦住她道:“听说他要立你为后,这可不是好事。” 兰儿心中苦笑,只是低下头,想绕开他。 我要亲亲 “你若当上了皇后会变得很不幸的,你以为皇后和其他的后宫女人不一样吗?你错了,其实不过是陛下众多后宫的一位。而且皇后这个位置需要足够的娘家势力来支撑的!他将你置于那个位置会让你成为众矢之的,如同在火上烤,你自己当心为妙。”李泽也没想到会碰到兰儿,一口气将心中的话全说了出来。 兰儿施礼道:“谢殿下提醒,我会铭记在心,告辞了。” 说完兰儿正要转身避开他,却看到李灏捧着个小盒子跑回来了。 他不动声色的站到兰儿身边,问:“三哥,你怎么也在这里?” 李泽行礼道:“参加陛下......” “宫外无须行礼。”李灏阻拦他道。 李泽笑道:“凑巧遇到兰儿姑娘,还以为是她一个人在闲逛。” 李灏亦笑着将兰儿揽入怀中,“如今我们日日在一起,怎舍让她独自一人。刚才她说喜欢新鲜玩意,朕便在前面给她弄来一个。” 李泽神情一滞,像被什么戳中了心脏,“微臣告辞。”说着头也不回的消失在了夜市的人流中。 等他走后,李灏问道:“你们刚在说什么?” 兰儿觉得解释太多反而不好,只是淡然的道:“不过是彼此问候几句。” 李灏似全不在意的笑道:“你看这是什么?”将手中的一个木盒子递到她面前。 兰儿接过盒子,想打开也打不开,已经封死了,抱着左看右看也看不出来是做什么用的。 李灏指着盒子上一个眼睛大小的小孔,道:“你往里面看看,可好玩呢。” 兰儿将一只眼睛凑到小孔前,李灏摇动了盒子上的一个小木棍,里面便出现了一些连续活动的影画。 她边看边笑道:“好有意思,跟放电影似的。” “放电影是什么?”李灏不解的问。 兰儿很开心的将木盒抱在怀中,李灏紧紧的攥着她的手,道:“我们从这里慢慢走回宫可好?” 兰儿点点头,走出繁华的夜市,街上的人就很少了。 他们心里都有话相同对方说,又不知道如何开口。 “灏......” “若兰......” 兰儿见他也有话说,道:“你是皇上,你先说。” “我可以让朝臣对立你为后的事不再有异议,但为了安抚朝臣得先册封几位后妃。”李灏无奈的道。 兰儿只觉心里一阵难过,在这里李灏是不可能只有她一个人的,该面对的还是要面对。 她强言欢笑道:“这些我都不在乎,全听你的,只要我们能在一起。” 李灏眼中一片温柔,承诺道:“后宫不管有多少女子,我心中只喜欢你一个。就算是先册立了后妃,我碰都不会碰她们一下。” 兰儿伸出两根指头,按住他的嘴,“我知道,你为我已经争取了太多太多。” 李灏拉开她的手指,道:“还不够,我们还有很长的一辈子,想要为你做得事太多了。可总觉得你不属于这里,害怕有一天你会突然就不见了,我再也寻不到你。” “傻瓜,我可没有这个本事。”兰儿只觉温暖的笑道,“不过你可以别后悔啊,我会缠着你一辈子哦。当了皇后也帮不了你什么,说不定还会跟你闹出许多乱子,你不怕吗?” 李灏霸道的道:“不管你有多可怕,我都不会放手的,这一辈子你是我唯一的皇后,绝不允许你再逃走,再有别的男人!” 无论她心里有多么不愿意与一群女子侍奉一个皇上,可她还是不得不遵从自己的心,谁让自己无可救药的爱上了李灏。 他们手牵手慢慢走着,眼看离皇宫越来越近,李灏问道:“刚才你想跟我说什么?” “没什么,不过是想劝你不要再为我的事和群臣僵着。”兰儿想到李泽在夜市上说得那番话,望着不远处夜幕下的皇宫,只觉像头吃人的巨型怪兽。 不知身在其中是她和李灏幸福的开始,还是她不幸的开始?无论如何她都要与他携手同行,迎接未来的风风雨雨。 次日,皇上下旨,立后之事暂缓,先行选妃。 命朝野上下四品及以上的官员,将年满十六待字闺中的女儿的画像和生辰八字送入宫中。 而兰儿一直呆在凤仪宫中,对宫中的选妃不闻不问,她实在无法大度到为李灏亲自挑选那些后宫的女子。 她把所有心思都用在凤仪宫的装修上,按照自己的想法,将寝殿设计成了她现代家中的样子。 不过这里的每一个殿阁都比她以前的房间要大太多,让她费了不少心思。 在这后宫中她只想把凤仪宫打造成她和李灏温馨的家,在这里有一片自己的天地。 一个月后,凤仪宫改造总算完成了,兰儿满意欢喜看着自己的杰作,想着第一时间去找李灏。 他们也有月余未见,兰儿一想到李灏这段时间在忙着选妃,心里就酸酸的,故意以忙着凤仪宫改造为由,对他避而不见。 “常福,后宫妃嫔的人选可已落定?”兰儿一个人在空荡荡的宫殿中又逛了一圈问道,没发现还有什么不妥的地方。 常福跟在她身后道:“听说还没选,朝中的事千头万绪,陛下一时忙不过来。兰儿姑娘是要帮着陛下选吗?” “我吗?还是不要了。”兰儿失落的问道,“陛下这会下朝了吧,去问问在哪里忙?” 常福应声去了,兰儿想着都过了这么长时间,圣旨也颁了,那些大臣把闺女的画像、生辰八字也该都送进宫了,李灏怎么还没选好? 看来他的眼光还是很挑剔的,样貌好、出身好,还要贤良淑德,确实也是不好选,要不干脆办个选美大赛得了。 不行,不行!怎么能帮他办选美大赛,这不是把自己的老公往别的女人怀里送吗! 她正在胡思乱想,常福回来了,向她禀告道:“陛下退朝后一直在御书房看折子,说是午膳也准备在御书房用。” 兰儿一听,喊上碧阑道:“走,随我去御膳房。” 到御膳房她要亲自下厨,没人敢拦她,都知道她可是当今皇上的宝贝疙瘩,八成也是将来的皇后。 兰儿就地取材,做了盘炒青菜,一碗水煮肉片。 水煮肉片是她父亲在家时常做的一道菜,也是她最7;150838099433546爱吃的菜。 今日第一次尝试自己做,也不确定李灏喜不喜欢吃。 到了午膳时间兰儿和上菜的宫女一起到了御书房。 李灏看她来了,还有点意外,放下手中的奏折,笑道:“最近不是一直避着朕吗?今日怎么又想见朕了?” 兰儿帮宫女们摆好菜,特意将她做的两道菜摆在他面前。 “陛下,我的事忙完了,想陪着你一起吃顿饭。”兰儿双手撑着桌子,活泼的在皇上对面笑道。 李灏拿起本奏折敲了敲她的头,宠溺的道:“你呀,朕真是拿你没有办法。” 云娘忙让御书房内其他宫人全退下,他们这般没大没小的说话,传到宫外又是是非。 她是见怪不怪了,看这些日子皇上一直是日夜紧绷着,一刻不得闲的处理朝政,兰儿跑来这么一闹,皇上也能放松休闲下,要不她也担心皇上的身体会扛不住。 兰儿拉着李灏坐在餐桌前,看御书房只有云娘一个人候着,对她道:“云娘,你也来一起吃,尝尝我做的菜。” 云娘恭敬的道:“奴婢不敢,还请皇上和姑娘用膳。” “云娘。”兰儿起身去拉云娘,云娘惶恐的推拒,兰儿很想让云娘也尝尝水煮肉片,转而求李灏帮忙道,“陛下,你看云娘太拘谨了,这里只有我们三个怕什么。” 李灏清楚云娘的个性,已习惯谨守尊卑有别的规矩,叫住兰儿道:“你就别为难云娘了,快来跟我说说,哪个菜是你做的。” 兰儿只有作罢,指着李灏面前的两道菜说:“你快尝尝,就是这两样。” 李灏拿着筷子,有点犹豫的先夹起一根青菜,看了看才小心的放到嘴里。 兰儿不满的道:“端进来前门口的小环子已验过毒了,你还不放心吗?” “胡说,我是怕有毒吗?我是实在不放心你的厨艺。”李灏说着吃了下去。 兰儿一双眼睛盯着他,期待的问:“味道如何?” 他品评道:“还行吧,尚可入口。” 兰儿自己尝了一口青菜,感觉不错啊,怎么只是尚可?这个李灏平日里吃着御膳房大厨的菜,嘴都吃刁了,家常小菜就只能算尚可入口。 “你再尝尝这肉片,很带劲的,我以前很喜欢吃这道菜的。”兰儿赶紧让他再尝水煮肉片。 李灏夹了一块,这次毫不犹豫的放入嘴里,刚嚼了一下,就皱着眉头,喝了口茶水才咽下去。 兰儿看他那表情,夹起一块肉道:“我只放了一丁点辣椒,不会太辣吧。”自己吃了起来。 妈呀,不是辣是太咸了,放多了盐,回想着不会是放糖时看错了,也放得盐吧。 她懊恼的道:“太咸了,别吃了,下次我再重新做。” 李灏不让她撤,笑道:“没事,没事,咸一点好下饭。娘子做的菜岂能浪费了。”他又吩咐云娘多上两碗饭。 “相公,我太爱你了。”兰儿嘟起嘴,做了个我要亲亲的样子。 云娘看着只觉害臊,红着脸赶紧出去让御膳房加饭。 如痴如醉 李灏趁云娘转身出去时,在兰儿脸上啄了一口。 “喂,你还真亲。”兰儿用筷子指着他,摸了下被他亲过的地方油呼呼的,“讨厌!一嘴的油。” 李灏心情大好,食欲也大好,连吃了三碗饭,还要加饭。 兰儿怕他撑着了,不让他再多吃。 云娘也赶紧把菜都撤了,命宫女端来了消食茶。 李灏和兰儿悠闲的喝着茶,问她道:“你说得你来的那个地方,夫妻间都是这样相处吗?” 兰儿点点头,其实何止是夫妻,没结婚的情侣间就已亲密无间了。 这样想着,她和李灏还没办过婚礼,其实也只算情侣。 “你在想什么?想得这么入神。”李灏拨弄着她额前的几缕碎发。 兰儿靠在他肩上,违心的道:“听说你最近朝中事务很忙,还没开始选妃。是不是那些大家闺秀都不太合你的眼?有什么标准吗?要不我来帮你选。” 李灏瞄了眼御书房角落里堆着的一堆卷轴,无奈的道:“一直不想看,只想就这么拖着,能拖一时是一时。” 兰儿好奇的走到墙角,随便抽出个卷轴,打开看了眼,言不由衷的道:“户部侍郎之女,看着不错啊。” 又随手看了几个,画像上的女子个个都年轻貌美,心中只觉更酸道:“个个都很好,陛下既然已下旨,就好好选下。” “这可是你的真心话?”不知什么时候李灏已现在她身后。 兰儿转身将一副画像递到他眼前,“我说得话真不真心,有什么要紧。陛下是一国之君,不是普通男子。我不能光顾着我们的小情小爱,而不顾陛下的江山社稷,天下百姓。” 李灏看也不看那画像,将卷轴扔到一边,拥着她道:“原来我的若兰这么深明大义。今日来找我,可是太想我了。” 说着李灏嗅了嗅她的秀发的清香,暧昧的气息已拂过她的脖子。 兰儿推开他,好笑的道:“你干什么啊,鬼才想你。今日来是请你摆驾凤仪宫的。” 李灏努力克制蠢蠢欲动的身体,拿她没辙的道:“是我想你了还不行吗?要不咱们等会摆驾,现在这里,晚上到凤仪宫再继续。” 兰儿死死的抵住他,坚持道:“现在就跟我去凤仪宫。” “你将凤仪宫全弄好了?什么K什么治愈猫也涂好了?”李灏只好顺着她问。 兰儿点头,拉着他道:“饭后步行下,我们走过去吧。快走嘛!” “折磨人的小东西。”李灏只有跟着她往凤仪宫去。 到了凤仪宫,兰儿带着他仔细逛了一遍。 整个设计超凡脱俗到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听兰儿介绍,有专门的书房、活动室、更衣间、厕所、淋浴间、泡澡间、洗脸间、卧室...... 他听着有点晕,再听她详细解释后,他才觉得以前每个宫殿也有这些地方,只是叫法不一样,也没区分的这么清楚。 经兰儿这样一设计,确实方便卫生了很多。 在她的寝殿中,李灏终于看到了那个什么治愈猫真面目。 跟个怪物似的,世上有什么猫会长成这样,不过跟那些凶神恶煞的怪物不一样,看着让人发笑。 兰儿设计的床也很特别,有些像突厥人的风格,整体感觉很温暖,完全没有了宫中的森冷感。 兰儿笑看他问:“还不错吧?” “你喜欢就好。”李灏又腻过来,抱住她。 兰儿看殿内还站着他们贴身的宫女,又想推开他。 他这次抱着不放,摆手让殿内的宫女都退了出去。 “一点都不想我吗?”他逼问她道。 兰儿在他怀中笑道:“臣妾怕有损陛下龙体,陛下为了大周社稷每日太过辛劳。” “你是在嘲笑我身体不行吗?那今日非要证明给你看下。”李灏邪魅的笑道。 那妖冶眼神似能勾人魂魄,兰儿在他的迫视下,胸口急剧起伏着。 他将她狠狠带到床上,肌肤相触、缠绵温存,暖暖地将她罩住。 霸道和温柔间的分寸,他掌握的恰到好处,似能洞穿她的心思,不给她半点挣扎推拒的余地。 只能随着他的节奏,如痴如醉,到达欢愉的顶峰。 缠绵过后,他们彼此相依。 兰儿有些疲倦的闭着眼,李灏柔情无限的看着怀中的她,声音轻柔的道:“这床上的帷帐怎么也是粉色的,感觉怪怪的。” “不是怪,是很卡哇伊......可爱。看习惯就好了。”兰儿惬意的又往他的怀中钻。 李灏搂紧她,总是隐隐觉得自己始终无法抓牢她,一不小心就会失去她,“若兰,总觉得你与所有人都不同,你到底是来自天上还是地下?” 兰儿呢喃道:“灏,我也不知道,怎么会来到这里,又刚好遇见了你......现在我很少去想那些了,只想珍惜眼前的一切7;150838099433546,珍惜你......” 李灏抚过她的身体,静静的看着已睡着的她,只想永远这样守在她身边。 正凝视着她睡觉时的模样,门外有人禀告道:“陛下,突厥的使臣已进宫递送国书,今日要召见吗?” 李灏坐了起来,尽量压低声音道:“今日让使臣到驿馆歇息,明日再召见。” 可说话间还是吵醒了兰儿,兰儿朦胧的睁开眼,也坐了起来,看外面天还亮着,道:“灏,把你拉过来耽误了朝中正事吧。有什么事你去处理吧,不必非陪着我。” “没什么事,今日朕想歇一下,就留在凤仪宫用晚膳。”李灏为她披上衣衫。 兰儿没再劝他,问道:“刚才我好像听到突厥使臣来京了,是有什么事吗?” 李灏起身,命宫女们进来后,才不紧不慢的对她说道:“再过些时单于古斯也会来京城,是我请他来的。” 宫女们鱼贯而入,正伺候他们更衣梳洗。 兰儿兴奋的赤脚跑到他身边,“真得吗?古斯会来皇宫,那我又可以见到他了。好久不见,想不到他都已经是突厥的王了。” 看她高兴的样子,李灏的脸色沉了下来,扫开宫女为他系腰带的手,看向兰儿道:“我还一直忘了问你,在突厥时你和那个古斯到底是什么关系?” “哦,哦,哦!”兰儿瞧他那样,是在吃醋,亲自为他系上腰带道,“好久以前的事,我都快不记得了,等我想想再说吧。” 李灏抓住她的双手道:“我在幽州见到古斯时,他可总是有意无意的问起你。” 我们的家 “你抓痛我了。”兰儿说着不禁打了个喷嚏。 她还穿着单衣,赤脚踩在地上,挣开他道:“你想让我染上风寒吗?等会用晚膳时再说7;150838099433546好吗?” 李灏一把打横抱起她,将她放在床上,吩咐道:“都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给姑娘更衣。” 讨厌的妖孽!霸道起来还是那么不讲道理! 李灏出了寝殿,云娘带着两个宫女你随他去别间沐浴。 寝殿内只留下她的贴身宫女碧阑、喜来,她们赶紧为她梳洗穿衣。 兰儿还是不习惯一动不动的任由奴婢伺候,总感到不自由,不等她们做好,就自己动起手来。 喜来刚拧好帕子要给她擦脸,她一下拿过喜来手中的帕子,“你们都退下吧,我自个会洗,等会要梳头时再叫你们。” “姑娘,陛下还在我们宫中,等会发现奴婢们站在外面,还以为我们在偷懒。”碧阑为难的道。 兰儿自己洗着脸,道:“没事,陛下要问起,就都推到我身上。” 碧阑和喜来互看了眼,听话的退了出去。 心知这主子与其他主子不同,陛下又宠爱的紧,对她们这些下人也很好,从不拿她们责罚出气,还处处护着她们。 这凤仪宫的人都巴望着这位主子能当上皇后,一直跟着她,服侍她。 兰儿觉得自己洗漱起来轻松又自在,都整理的差不多了,才把碧阑、喜来叫进来。 “陛下都梳洗好没?”兰儿在梳妆台上挑出一支簪子,递给在为她梳头的喜来。 喜来回道:“陛下早梳洗好了,正在院里喝茶。” “碧阑你过来。”兰儿把正在铺床的碧阑叫到跟前,在她耳边道,“晚膳后,叫几个乐师来。” 她又悄悄嘱咐了碧阑几句,碧阑说了声好,马上就去办了。 兰儿看着妆台上的首饰,正想着要怎么配,皇上冷不丁迈步走了进来,没好气的道:“还在梳头?梳来梳去也没看梳出一朵花来。” 说完索性在殿内坐下,一双眼睛冷冷地盯着兰儿,仿佛在监视她。 皇上这个样子搞得喜来连大气都不敢出,吓得紧张的手直抖,原本盘好的发髻又散了。 喜来就更不知所措了,越发紧张的手底失控,把兰儿的头皮扯得生疼,她差点没喊出声来。 兰儿从镜中瞄到皇上那阴云密布的样子,在心里骂了他一千遍,这妖孽生起气来,还真是可恶。 “不用梳了,你先下去吧。”兰儿对喜来强笑道。 喜来惶恐的看了眼坐在那里脸色极可怕的皇上。 皇上对她摆摆手,她如获大赦的逃了出去。 殿内再无旁人,兰儿干脆把头发全拆了,自个重新梳,“陛下,这是谁又惹了你,跑进来拿我的宫女撒气。” 李灏绷着张脸,不笑也不说话,手里拿着本她常看的书《西域各国记》。 兰儿自个梳了半天也梳不好,只有简单的编成一股,盘在头上,赔笑的凑到他身边,“是在生臣妾的气吗?陛下身上好香啊。我设计的沐浴间好用吗?” 李灏冷着脸,用书拍了下她的头,“别扯其他的,那时在幽州到底是古斯拐走了你,还是你自愿跟他跑掉得?” “当时所有的人都可以作证,是古斯将我强行带走的。”兰儿感觉被冤枉的道。 李灏将手中的书丢给她,冷声道:“看你最近看得这些书,是还想跟着古斯跑一次吧?” “什么啊!只是觉得这个书好看,西域的风土人情有趣而已。”兰儿撒娇的解释道。 李灏看她一脸的无辜样,想生气也生不下去了,一把将她拽到怀里道:“我知道你喜欢到处游历,以后我会亲自带你去。” “嗯,不生气了。”兰儿靠在他怀中,委屈的说道:“在突厥古斯一直把我当上宾般以礼相待。他是想把我留在突厥,可我不愿意,谁叫我心心念念的都是你。” 李灏学她的口头禅,“这还差不多。我这次请古斯来京,是想具体商议两国互市的事。古斯说你对互市的具体实施很有见地,到时你和我一起接见他。” “好啊。”兰儿收敛住太过开心的神情,中规中矩的道:“能为陛下分忧是臣妾的荣幸。” 李灏好气又好笑的用手指点了点她的额头 “陛下,晚膳时辰道到了,现在要摆膳吗?”云娘在门口问道。 李灏看了眼外面,天色暗了下来,道:“摆吧。” “今日这天气不冷不热,不如将酒菜摆在前面的院中用膳可以好?”兰儿提议道。 李灏赞同的道:“那就摆在院子里,吃起来舒心畅快。” 兰儿推他道:“陛下先去,我这头还没梳好,妆也没上,怎么见人?拜托了。” 李灏饶过她了,想刚才自个进来吓到喜来了,那丫头把她的头发狠扯了几下,又觉得心疼,说道:“喜来还用得惯吗?怎么觉得她手脚有点笨?要不要换一个?” 兰儿忙道:“不用了,喜来是个实在人,平日里做事也很妥帖。还说今日都怪你,你快去,别再耽误我梳妆了。” 等李灏走后,她又将喜来叫了进来。 碧阑也办完事回来了,凑到梳妆台前帮忙,这样梳头加上妆变得快多了,总算没花多少时间就打扮的妥妥帖帖的。 兰儿从寝殿走到凤仪宫的庭院中,只见席位已摆好,酒菜果品都上齐了,笑盈盈的入座。 李灏看到妆扮好的兰儿,只觉眼前一亮,问道:“今日是什么日子,朕怎么觉得你与平时有些不同。” 兰儿不让其他人伺候,亲自为他斟上酒,笑道:“今日是我们正式入住新家的日子。我们先干一杯。” 李灏与她喝了一杯酒,不解的问:“入住新家是什么意思?” 兰儿看着他,带着笑意,眼中多了几分深沉,“灏,从小你觉得哪里是你的家?是这皇宫,还是军营?” 李灏说:“不知道,都不是吧。”他又喝了杯酒。 兰儿看着他道:“在你心中以前芳庆宫是家,从今以后这凤仪宫就是我们的家。” “我们的家?”李灏贴近她,看着她的眼睛。 兰儿认真的道:“你是皇上,你必须得有三妻四妾,这些我都不怪你。不过以后你无论多忙多累,也要常回我们的这个家,哪怕只是来看下我,和我一起吃个饭,说下话,好吗?” “傻瓜。”李灏感动的道,“你是我的皇后,这里是我们的家,每日我一定要回家就寝,要见见你,亲亲你。” 兰儿被他说笑了,不好意思的脸红了的道:“你又胡说什么,吃菜吃菜,菜要凉了。” “要是那天我忘了回来,你还不是可以去找我,也来见见我,亲亲我。在皇宫里你出入任何地方都是自由的。”李灏看她脸红,故意又逗她道。 兰儿给他夹了些菜,不理他,心想若有一日他不愿见她了,她去找又有什么用。 自古皇上的恩宠不是说挽回就能挽回的,要不也不会有《长门赋》,但愿他们将来不会变成那般景况。 这顿饭吃得十分尽兴,他们都喝了不少酒,心情也都大好。 李灏与她私语时,有几个乐师来到了席间,他有些诧异。 兰儿笑道:“是我请他们来的。”她让碧阑将几个乐师安排到边角设好的琴乐位上。 自个起身走到院子中间,笑着对李灏道:“陛下,臣妾今日兴起,想为陛下舞一曲。陛下可否赏个脸?” 夜夜做新郎 李灏似带着几分醉意,微微颔首。 兰儿褪去外袍,里面穿着件大红色的舞衣,乐曲随之响起。 望着兰儿旋舞翩飞的影子,恍若惊艳了人间的仙子。 他的心中却有一片阴霾浮过,与光明交织着。 在南楚时第一次看到她蒙着面纱献舞,却未能认出她,这是他心底最深的痛。 而当时兰儿竟也未向他求助,才以至于后来成了李泽的舞姬。 他相信兰儿不会喜欢古斯,心中也从没有过古斯的任何位置,但李泽呢? 她心底的某个地方一定还藏着对李泽的那份爱与不舍。 兰儿一曲舞毕,只觉气喘吁吁,再看李灏目光深沉的盯着她。 她回到席间,李灏用手帕为她擦去额头的汗珠。 “你怎么不说话?我舞得好看吗?今日开心吗?”兰儿笑问他。 他伸手抚摸她的脸,有几分心痛的道:“很美!跳舞时身上还痛吗?御医开的药还能压制住你体内的毒吗?” 兰儿笑着点头道:“感觉身上再没痛过了。怕以后身体不好不能再舞了,还从未为你专门舞过。今日高兴,才想着为你舞一曲,让你永远忘不了我的舞姿。” 李沐死后,必须定期服食的解药再也没有了,而南荆族的黑巫长老至今下落不明。 李灏以诛连九族的大罪给宫中的御医们试压,一定让他们拿出能解兰儿身体内蛊毒的方子。御医们经过了几天的反复斟酌,总算开出了一个方子,但还是只可暂时压制她体内的蛊毒,无法根除。 服用此方已有段时日,兰儿感觉身体没什么不舒服的,所以才想着专为他一舞。 李灏怜惜的抱起她,兰儿抓住他的衣襟,不适的扭了扭身子,低声道:“快放我下来,不要闹了,好多人都看着在。” “我才不管谁在看。”李灏的眼中似有两簇火在跳动,“抱着自己的娘子回家,怕什么。” 李灏抱着她大步流星的步入寝殿,这夜恩爱缠绵,碾碎了一地的光影。 他们小心维护着在宫中这甜蜜的二人世界,可李灏想一拖再拖的选妃之事,终是无法再拖下去了。 在大臣们不断地催促下,皇上还是按门第高低选定了贤妃、丽妃、良妃,三位妃子,两位昭仪,朝中有关立后的非议才渐渐平息。 立妃的礼仪虽不如立后礼仪隆重,但宫内一时喜气洋洋、张灯结彩。 选中的几位后妃都是出自名门,迎入皇宫,皇上也不能太过怠慢。 连着三日,每日迎娶一位后妃,皇上这几日来,真是夜夜都要当新郎。 兰儿虽心里早有准备,可真当这一天来临,她心里还是有说不清的难受。 入夜后,喜庆的鼓乐终于停了下来,皇宫内恢复了一贯的宁静。 兰儿站在院中,望着夜空中圆圆的月亮,今夜月明星稀,却是个洞房花烛的好日子。 今日迎进宫的应该是镇国公的孙女,祖父是国公大人、父亲是尚书大人,被皇上封为了贤妃,一定是个贤惠的大家闺秀。 皇上今夜看到贤妃后,也会像待她一样温柔吗? 她再也不是他的唯一,不禁将头仰得更高,让泪水不那么快流下来。 正在独自伤心,感觉有人将披风披在了她肩上,她头也没回的道:“碧阑,我不冷,让我自个呆会。” “姐姐。” 兰儿听声音不是碧阑,是阿绿。 “姐姐,你还好吧。” 兰儿忙擦去眼泪,转头道:“阿绿,我没事。你怎么来了?不用在御前伺候吗?” “是殿下让奴婢来陪陪姐姐的,姐姐不要太伤心了。”阿绿为她系好披风,“外面冷,当心着凉,陛下会心疼的。” “没事,我就想在院子里站会,这里空气好。”兰儿强笑的拉着她的手。 在月光下仔细打量阿绿,她出落的越来越漂亮了,已不再是初见时的那个小姑娘。 “在御前还习惯吗?辛不辛苦?” 阿绿笑道:“阿绿不怕辛苦,能伺候陛下也是为姐姐分忧。” 兰儿看到了阿绿眼中闪过一丝极力想掩饰的羞怯,心知她是动了春心。 李灏这个妖孽,连阿绿都被他迷惑了,看来他那张脸放在古代和现代都是迷死7;150838099433546人不偿命。 兰儿装作什么也没看出来,道:“谢谢,阿绿上次我们在幽州分开后,你是回王府了,还是继续呆在幽州?”自阿绿入宫后,她们还一直没机会这样聊过。 “那日姐姐被那个突厥将军劫走后,我吓坏了,哭了好几天,一直很担心姐姐的安危,但却帮不上什么忙。” 阿绿也有好多话想对兰儿说,一说起来,便如竹筒倒豆子。 阿绿说,那之后当时还是五殿下的李灏带兵赶了回来,可已经晚了。 阿绿留在了幽州军营大帐中做丫鬟,依然照料李灏的饮食起居。 那段日子李灏一直想去突厥找她,但被众人劝阻,又碍于当时幽州边境情势紧张,他既不能贸然带兵去救她,又不能一个人潜伏到突厥去。 只有一直等待着朝廷的援兵,李灏因为想念她,经常独自站在久阳关上眺望突厥的方向,夜里做梦也会时常叫她的名字。 后来朝廷的援军终于到了,他率大军去攻打突厥,竟在从沙漠突袭的路上遇到了她,安排士兵将她送回京城。 大周大胜突厥后,李灏就命人把阿绿先行送回了京城,想让阿绿回王府在她身边伺候。 可阿绿一回到京城发现王府已被李沐派兵监控起来,还听说她被强留在了宫中不得自由。 有几次云娘想让阿绿溜出王府给李灏去报信,但都没成功。 她们呆在王府里跟做牢似的,还时刻担惊受怕,不知什么时候就要大祸临头。 李灏回京后,不知李沐和他谈了什么,他交出了手中的兵符,李沐竟也没杀他,不过说是封他镇北侯,让他去监管幽州边境,其实跟流放没有什么区别。 不能带一兵一卒,不能带京中的任何财物。 当时王府早就被李沐派人抄过一遍,稍微值钱点的东西全被抄走了。 王府内的奴仆、丫鬟被李灏全数遣散了,只有阿绿和云娘宁可没有月钱,吃苦受累,死都不怕的也要跟着他。 当时李灏离京时还不如一个被贬的官员,两手空空的,带着两个丫鬟,一路上连吃饭都成问题。 而且在路上他们还要担心李沐派来的杀手,躲过了至少三次追杀,走得全是荒山野岭间的小路。 幸好在快到锦州地界时,赵彻和秋霜乔装带了一小队士兵来接应他们,才得以安全的抵达幽州。 兰儿听阿绿说着,可以想象那时李灏的处境有多么艰难危险,比她在宫中的境遇更糟。 但平日从喂听他提过只言片语,想着那时的她无法陪在他身边,就不禁心痛不已。 阿绿接着说道,总算保住性命回到幽州后,李灏有一段时间一直在酗酒,每日喝得不醒人事,以此来麻醉自己。 云娘、秋霜、赵彻......每个人都很担心,但谁也不敢去劝。 那个时候他的脾气暴躁异常,跟头野兽没区别,让人看着害怕。 有一次云娘心里难受的跟阿绿说,李灏是在惩罚自己,觉得被李沐逼到如此境地,是自己的无能。 就是太幸福了 后来京城传来先帝驾崩的消息,李沐召李灏和李湘回京奔丧。 李灏身边的人怕有什么阴谋,会有危险,劝他不要去,但他还是和李湘一起去了。 这次从京城回来后,他整个人都变了,不再消极的沉溺在饮酒中。 与京城反对李沐的大臣们暗中互通消息,一心扑在图谋夺位的大事上。 后来的事兰儿大概也都知道了,设计将南7;150838099433546荆族顷刻间灭族,成为引起天下人都对李沐残暴不仁的统治充满愤恨的导火索,让他彻底的失去了人心。 这中间的血腥和残酷,兰儿不敢去想象。 她不希望这样如人间炼狱般的悲剧再发生一次,所以她支持李灏成为一代明君,让大周一直安定繁荣下去。 这样想着她的心里便没有那么悲伤难过了。 “阿绿,我们分开后,你也受了不少苦。”兰儿握着她的手道,“你看你长高了不少,都成了个大姑娘了。” “姐姐又在取笑我。”阿绿小声在她耳边道,“陛下让我转告姐姐,今夜陛下没在贤妃的新房里歇,而是独自去暖阁歇息了。这几日陛下不便来姐姐这里,让姐姐暂且忍耐几日。” 兰儿听着,恍惚间有点不敢置信,阿绿肯定的向她点了点头。 一时间她既感动又忧心,皇上如此冷落几位重臣的女儿,那些大臣总会知道的,时间久了,他们难免会有不满,或生出异心。 阿绿见她没有特别高兴,以为她还是在生皇上的气,羡慕的劝她道:“陛下对姐姐已经好得不能再好了。陛下只有看姐姐时的眼神才会温柔的像一汪湖水。你们两人在一起时那样的恩爱默契,没有人可以插在你们中间的。姐姐你真好幸福。” 其实就是太幸福了,会让人觉得不真实,害怕失去。 兰儿笑道:“这些我都知道,他对我太好了,让我觉得无以为报,还总让他为了我为难操心,我会觉得不安,总想为他做点什么。” 阿绿看了眼她的肚子,好笑的道:“这还不简单,姐姐赶快给陛下生个小皇子,就是最好的报答。” “好你个阿绿,还没出阁就变得这么贫嘴了。”兰儿说着伸手去饶她的痒痒。 阿绿躲开道:“还不是跟姐姐学得,姐姐平日里比我说话可大胆多了。” “难怪云娘会说你有些地方像我。”兰儿说着又去追她,两人玩闹了一阵子,才心情大好些。 夜已深了,她想留阿绿在凤仪宫陪她住一宿,阿绿说要回去向陛下复命,便没有留下。 临睡前想到李灏为了她守身如玉,心里只觉好受了些。 可一想到阿绿说得那句玩笑话,不由黯然神伤。 御医说过以她目前的身体状况是不可能会怀上孩子的,所以她一直不敢奢望她和李灏会有一个小孩躺在他们的怀里,留着和他们一样的血液。 夜里她坐了一个梦,梦见有个白衣胜雪的影子将她笼罩。 李灏着一身明黄的龙袍就负手站在离她不远处,可她怎么也走不到他身边。 无论她怎么喊他,他都听不见,看她的神情那么冷静甚至是冷漠,最后淡然的离去。 “灏!”她惊醒过来,额上渗出了汗珠,心口隐隐作痛。 还好只是做了个梦,心底太害怕会失去他,所以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连着三日李灏虽没来凤仪宫,却时不时找些莫名的理由,赏点小东西给她。 阿绿也每日来看看她,和她聊聊天,免得她一个人胡思乱想。 一晃就到了第三日夜里,兰儿在寝殿内正靠在床榻上看书,听到隐隐的琴声。 她放下手中的书静静的听了会,不由自语道:“这琴声如一股清泉,听着让人感到好舒心。” 碧阑在一旁绣花,附和道:“姑娘还懂得琴音,奴婢可什么也没听出来。” “是谁在宫中弹琴?”兰儿好奇的问道。 喜来端着刚熬好的汤药进来,想也没想的回道:“是长秋宫的良妃。” “良妃?就是今夜迎进宫的良妃,户部侍郎之女。”兰儿幽幽的说道,想起那日在御书房无意中看到过此女的画像,再听今夜的琴声,应该是个颇具才情的女子。 她和这个良妃算是有几分投缘。 碧阑瞪了瞪喜来,看兰儿发呆的样子,以为她又在伤情。 喜来知道自己说错话了,将汤药端到兰儿面前,想弥补道:“姑娘,那良妃不过会弹琴罢了。怎么能跟姑娘你相比。看这几日陛下人虽没来,但对姑娘多体贴细心,一日里派人来赏了好几道,这是在告诉姑娘,陛下时刻想着你。” 兰儿笑道:“碧阑,你看看,我才问了一句‘谁在弹琴’,她竟说了这么些话。这张嘴真是越来越伶俐了,亏我还跟陛下说她是个实在人。” “姑娘,喜来原是个笨嘴拙舌的,还不是跟着你学的。”碧阑也笑道。 “你们又取笑我。”喜来有点恼了,放下汤药,便转身出去道,“今日不该奴婢值夜,奴婢先去睡了。” 碧阑指着喜来的背影道:“这个喜来,越来越没规矩了。姑娘先把汤药喝了,免得凉了失了药性。” 兰儿一口气喝完了一碗汤药,只觉苦的要命,碧阑忙端来一盘蜜饯。 她吃了几颗,才觉没那么苦,心里甜甜的。 李灏知道她喜欢吃这蜜饯,特意命人专门从南楚沿途快马加鞭的运到京城,她的凤仪宫中因此从未缺过这蜜饯。 “姑娘要漱口歇息吗?”碧阑看时辰不早了问道。 “再过会。”兰儿又拿起书道,“你私下也别说喜来,你们俩这样随意的在我身边挺好。这宫里本来就闷,要是身边的人都跟木头似的,不说话不会笑,那多无趣啊。” 碧阑将烛火挑亮了些,发自真心的道:“奴婢和喜来能伺候姑娘,是我们的福气。” 兰儿虽靠着看书,却还在留心听着那隐隐的琴声,想着是良妃是独自在弹,还是皇上仍在长秋宫听她弹琴? 这样的良辰美景,注定又是一个漫漫长夜。 李灏想要抗拒这后宫摇曳多姿的女子们,能抗拒的了一时,岂能抗拒的了一世。 她终有一日要面对他不会只属于她一个人的事实。 挨个临幸 过了几日后,两位昭仪也被迎进了宫,没有任何仪式,是悄无声息从侧门入宫的,选妃的事算是尘埃落定。 而李灏又开始每晚都会来凤仪宫,无论白天多忙多累,都会来兰儿这里就寝。 不管多晚,兰儿也都会一直等他,为他将凤仪宫中的烛台都点着。 今夜李灏显得非常疲惫,洗漱后抱了抱她就睡着了。 兰儿看着他熟睡的样子,知道他是太累太辛苦了,可他还是饶了圈远路,来凤仪宫只为每天见见她,抱抱她。 她只觉很甜蜜,为他盖好锦被,紧紧依偎着,贪念他身上令人安心的温暖。 这一夜,她睡得很香,睁开眼,只见李灏已醒了,正侧身凝视着她。 她微微一笑,他伸手无限怜惜的抚过她的脸颊。 兰儿抓住他修长而温暖的手掌,“什么时辰,该去上朝了吧。” 李灏抱紧她,懒懒的道:“再睡会,让那些讨厌的大臣都等着。” “陛下,这样好吗?醒都醒了,还是去吧。那镇国公都快七十了,万一等久了,晕倒在朝堂上怎么办?”兰儿也想这样跟他一直腻在一起,但她做过御前宫女,知道君王若有一日不上朝会引起多大的非议。 李灏任性起来道:“我才不管,就想和你这样再呆会。” 兰儿不多言了,了解他不讲理的性子,固执起来跟头倔牛似的。 静了一会,李灏先开口轻声道:“昨日镇国公在朝堂上已提了要立你为后的事。” 兰儿在他怀中微微一僵,朝臣们肯定又反对了。 “是有几个大臣在反对,但镇国公力排众议,说服了群臣,没人再敢反对了。”李灏的声音十分欢喜。 兰儿也开心极了,“我们终于可以成婚了。” “是啊,只有你才是我唯一的妻子。”李灏眼中流露出不舍的神情,道,“镇国公和宁国公私下跟我说,按照礼仪成婚前的这段日子你得住到宁国公府里。大婚当日我要从宁国公府中迎娶你入宫。” “嗯,都听你的安排。”兰儿挣开他,把他拉起来道,“陛下也该上朝了,我该收拾东西了。对了,可以把碧阑和喜来带着一起去宁国公府吧。” 李灏坐起来,懊恼的揉了揉一头乱发,道:“你就这么想出宫,对我没一点不舍。” 他本想着,跟她说要分开一阵子,她应该伤心得哭着说舍不得。 兰儿捏着他的脸,笑嘻嘻的道:“再想什么啦,别找理由赖床了。就算我不在宫里,你不是还有一堆妃子、昭仪、宫女......可以放心大胆的去宠信她们啊。” 李灏敲了敲她的头,道:“是你说的,你不在时,那朕就挨个临幸一遍。” “你敢!”兰儿跳下床,叉腰对他吼道。 李灏无奈的笑道:“朕再知道什么叫做河东狮吼了。” “陛下、姑娘起了吗?”殿外的宫女听到了疯闹声,出声问道。 兰儿对李灏做了个鬼脸,“都进来吧,陛下已经醒了。” 李灏收起笑容,绷着脸,一副不苟言笑的样子正襟危坐。 兰儿努力忍着笑,跟宫女们一起为他梳洗更衣。 穿戴妥当,兰儿又为他整理了下朝服的细节处,他趁机用力捏了捏兰儿的手腕,横了她一眼,在她耳边小声道:“看朕下朝后怎么收拾你。” 兰儿装着什么也没听见,在宫人们面前毕恭毕敬的送他出了凤仪宫。 转身就兴高采烈的吩咐碧阑和喜来收拾东西,终于可以出宫透透气了。 当天夜里,兰儿轻装简行的带着碧阑和喜来,从皇宫悄悄的来到了宁国公府中。 皇上派了吴少云领着一队侍卫在暗中保护她。 这次的离别是为了能名正言顺的在一起,他们不过是相互叮咛了几句,心中都怀着对大婚的期待。 宁国公在府中也已早做好安排,腾出了一处相对僻静的小院给她暂且居住。 还是由碧阑和喜来贴身伺候,宁国公分派了两个丫鬟,只负责院内的打扫,不可进屋内伺候。 她们刚安顿好,正准备就寝,宁国公携夫人来到了小院中。 好在她们还没换就寝的衣裳,近距离看到宁国公时,兰儿心中感叹他老了好些。 做御前宫女时常远远的能看到一些大臣,李沐当时对宁国公打压的很凶,几次在朝堂上当众羞辱过他。 后来他一直称病未上朝,李沐也没管他,只是派人暗中监视他的一举一动。 今日相见,宁正臣身上那宝刀未老,上阵杀敌的英勇之气,已荡然无存了。 大概是经历了几朝的变故,什么都被磨平了,看着不过是个慈祥的老者。 “见过义父义母。”兰儿不等他们行礼,就先行施礼道。 “兰儿姑娘,快快免礼,你这是要折煞老夫。”宁正臣赶紧说道。 兰儿命碧阑奉茶,请宁国公夫妇坐下,又道:“义父义母理当受女儿这一拜,若没有义父义母帮忙,我和陛下也很难走到一起。陛下和女儿在心中都是十分感激。” 宁国公夫人笑道:“姑娘说那里话,国公府能出位皇后娘娘,是国公大人和妾身的福气。姑娘看这里还住得惯吗?要是缺什么少什么只管派人来找妾身。” 兰儿看宁国公夫人大概五十来岁,五官端正,举止大方,全无拘泥之色,说起话来极具亲和力,颇有女中豪杰的风范,想来以前一定是个巾帼不让须眉的人物。 她让喜来拿出从宫中带来的礼物,递7;150838099433546给宁国公夫人道:“谢义母,只是女儿对与陛下成婚的规矩不是太懂,还望多多指点。” 宁国公夫人双手接过,道:“姑娘放心,这些全不用姑娘操心。陛下会派宫中专门负责礼仪的宫女来与妾身一起布置安排。册封当日的礼仪也会有负责礼仪的宫女来教姑娘的。” 兰儿只觉放下心来,还一直担心自己会出糗,弄砸了成婚典礼,没想到李灏全都细心的想到了。 “姑娘只管在府中安心的住着。陛下还交待,在册封典礼之前,姑娘可自由出入宁国府,想去哪里只需跟府中的管家交待下就行了。”宁国公补充道。 兰儿心中窃喜,李灏看她怕闷,是想放她几天鸭子啊。 那她一定要在京城中吃个遍,玩个遍,这叫结婚前的疯狂。 不对啊,这可是现代人结婚前的想法,这也被李灏看懂看穿啦,他还真是对她的心思了如指掌。 宁国公夫妇看该说得都说了,便起身告辞。 兰儿一直将他们送到小院门口,才转身回屋,想着李灏会这么好的放她的鸭子,说定今夜就在宫中左拥右抱的逍遥快活。 她直接趴倒在床上,一个劲的捶床板道:“碧阑、喜来!我好傻啊,应该让你们留一个在宫中的,至少等我回宫后,能知道他是不是也在放鸭子!” 碧阑和喜来面面相觑,不懂她在说什么,没搭她的话,对她有时一些奇怪的举动,已经见怪不怪,该干嘛干嘛去了。 突厥使团 兰儿女扮男装挤在人头窜动的京城街道的一边,今日是突厥单于带着使团进京朝拜大周皇帝的日子。 京城的街道两边沾满了看热闹的京城百姓,兰儿带着碧阑也从宁国府跑出来凑热闹。 她们好不容易挤到了最前面,碧阑比她还兴奋,喊道:“姑娘快看,突厥使团来了!” 兰儿看到远远的突厥使团队伍从城外行了过来。 最前面是迎接使团的士兵们7;150838099433546在开道,接着是进献给大周皇帝的牛羊马匹,再是单于坐的马车。 马车两边是戒备森严的护卫,马车后面跟着几位突厥的大臣和将军。 “姑娘,突厥人的服饰好奇怪啊,长得和我们也不一样。”碧阑像看新奇的道。 兰儿眼尖的看到突厥护卫中有个人好眼熟,当这个护卫经过她面前时,她上前踮着脚,拍了下那护卫的肩,“你什么时候成了个小护卫,那马车里坐着的是谁?” 那护卫先是一惊,马上认出了兰儿,有两年未见了,她还是喜欢穿男装,还是一点没变的样子。 古斯做了个不要拆穿他的手势,小声在她耳边说:“以后再解释,明日行馆见。” 兰儿尽量装作被挤倒了突厥使团的队伍前,赶快又退到了人群中。 古斯又对她使了使眼色,兰儿微微点头。 “姑娘认识那个突厥人?”碧阑还是看出来了问道。 “曾在幽州认识的一位故人。明日我们去行馆瞧瞧。”兰儿心想这古斯好奇怪,身为单于不坐在马车里,为何要扮成护卫,难道是为了好玩。 但她认识的古斯不是那种顽劣的人,做事是很有头脑,也计划周详的人。 突厥使团一行人今日要先入宫拜见过皇上,进献贡礼,完成两个邦交的礼仪后,才被安置在行馆歇息。 古斯没想到一进京城就遇见了兰儿,原本还想着要如何打探兰儿的消息,好不容易来一趟京城一定要见上一面。 他来之前听说兰儿到如今还是周国宫中的一个宫女,那李灏也没给她任何封位,这是不是意味着他还有机会? 第二日,古斯在行馆内左等又等,也没看到兰儿的影子。 不知她昨日在街上是否听清了他说的话,要是没听清,他又该去哪里找她? 看她昨日的装扮也不像是宫中的宫女,她如今住在哪里?在做什么?嫁人了没? 他以为两年过去了,再见她不会有任何感觉,以为自己只会把她当成救命恩人,或朋友。 可昨日在街上匆忙一见,让他只觉又回到了两年前,那身受重伤的几日,在阳光斑驳的树林中,在绝望的边缘,一个长得比女人还要美得周国士兵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这个敌国的士兵没有杀他,还竭尽全力为他疗伤,她那细心又温柔的样子比女人还女人。 当他无意中看到她耳垂上的耳洞时,心中一下就豁然明朗了。 周国竟还有这样的女子,若在突厥倒也不稀奇,可在以礼教至上的周国她是与众不同的。 他记住了她,但既然他没有死,他就不能忘记自己是突厥的王子、右邪王的身份。 突厥还有千千万万的士兵在等着他,他们必须得取得这一仗的胜利。 为了突厥还在挨饿受冻的百姓,他不得不辜负了她的善良,按原定的计策,里应外合的攻破了幽州城。 后来把她强劫到突厥,真心是想报答她,也想让她成为自己的女人。 可越是相处了解,他越是被她深深吸引,她不仅不同于周国的女子,也不同于突厥的女子。 而她的心已被另一个男子占据,他不想勉强她,比起她的人他更渴望得到她的心。 他每天不断地提醒自己,在突厥处境尴尬,尚不能自保,儿女私情只能暂且放下,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去做。 本派人护送她回幽州,没想安托竟敢途中截他的人,最后竟跟他说兰儿和周国的太子从矿区逃走,失踪了。 好在后来知道她平安无事的回到了周国。 “单于,行馆外有位公子要见您。”随行的仆人进来禀告道。 古斯已猜到是谁,忙道:“快请。” 兰儿一早就想出门去见古斯,可今日刚巧宫中送彩礼到宁国府,虽有宁国公夫人在打点一切,但她总得和宫中来的礼仪宫女打个照面,听礼仪宫女讲讲其中的礼数。 眼看快到中午了,府中纳礼的仪式才算完成,送走了宫里来的太监宫女,她连午饭都没用,便带着碧阑去找古斯。 到了行馆,只见里面已住满了突厥使团的人。 她被仆人领进行馆内最好的一间上房,看古斯今日穿着单于的服饰,笑着右手放在胸前,行突厥礼仪,道:“小人见过突厥单于。” 古斯爽朗的笑道:“怎么每次见你都是这身不男不女的装扮?这周国皇帝对你不好吗?把你从后宫中赶出来了?” “才不是,是给了我绝对的自由。”兰儿记得在突厥时古斯总是一副淡泊闲散的态度,对突厥内部的政务完全不感兴趣,现在当了单于完全变了个人,一身气度颇具王者风范。 古斯似玩笑道:“有没有考虑趁我这次来京,和我一起去突厥,只要你愿意,可以封你做我的胭脂。” 兰儿自行坐下,想起在突厥王庭花园中他们曾说得很清楚,道:“我们注定是不可能的。你再说这些,我可不敢再呆在这里了。” “明白,明白。你可是我的恩人,想吃什么,我请你。”古斯说着命人上酒菜。 兰儿忙说:“你来京城,理应我来尽地主之谊。今日来就是想带你在京城逛逛吃吃喝喝的。” “恭敬不如从命。”古斯爽快的道。 兰儿扫了眼他这一身装束,“你不介意换身大周人的衣服吧。” 古斯无所谓的双手一摊。 兰儿将古斯请到了京城最好的酒楼里,要了坛好酒,点得都是京城的名菜。 能这样和兰儿无拘无束的把酒言欢,比他预计的好很多。 本想着周国宫廷礼数多,只怕见上一面都难,可见那周国皇帝对她还是很好的。 闲聊间,兰儿问道:“昨日进京时,你为何好好的马车不坐,要扮成护卫?这样很好玩吗?” 古斯却放下酒杯,神情凝重的道:“在来京的途中遇到了一群黑衣刺客,我在马车中险些中了暗箭。他们不与我们正面交锋,在暗中行刺。一路上总感觉他们在暗中跟着,现在还不清楚是什么来路,所以为了安全起见我才扮成护卫。” “会不会是突厥王庭中不服你的人派的杀手?那个左将军以前突厥的势力还是挺大的,那群刺客潜入京城了吗?那你不是还很危险。”兰儿首先想到的是古斯在突厥的死对头。 古斯摇头道:“安托都死了快两年了,他在突厥残余的势力早已被我连根拔起。而且从突厥出发时并未发现这群人,是进入周国境内才出现了这些刺客。” 听他这样说,兰儿就百思不得其解了,古斯第一次来京城,在周国应该不会有什么仇人,谁要置他于死地呢? 古斯喝了口酒,猜测道:“只怕这周国朝中有人不希望突厥与周国交好,也不希望我和你们周国的当今皇帝协商互市之事。如今周国强盛,想灭谁灭谁,只怕大有人不把我们突厥放在眼里” 兰儿看古斯心中肯定不舒服,李灏邀请他来京城商谈两国互市的事,他却在大周境内遇到想暗杀他的人,他心底不会是在怀疑李灏吧? 李灏知道这事吗?看来一定要查清是谁干的,才能给古斯一个交待。 “昨日进宫进献贡礼时,你有跟陛下说吗?陛下一定会彻查此事的。”兰儿举杯与他碰杯道。 古斯与她对饮道:“昨日陛下看我的装扮也问过,我提了下,陛下已在行馆周围加派了侍卫。” “那就好。” “没想到你的酒量也不小啊。”古斯看她连喝了几杯,笑道,“酒是好酒,不要光喝酒,也吃些菜。” 一身酒气 他们边吃边聊,聊的十分投契。 古斯发现在京城中的兰儿完全放下了对他的防备和戒心,人变得活泼善谈多了。 她对突厥乃至西域的了解,完全不像一直生活在周国皇宫中的女子,像是曾亲自走遍过这些地方的人。 午饭后兰儿带着他在京城里逛了逛,到了晚上古斯非请兰儿去另一家酒楼吃饭,他们相谈甚欢的又喝了些酒。 兰儿回到宁国府时天已全黑了,带着醉意晕乎乎的,刚进大门,见宁国公和夫人等在前厅,她正欲打招呼,宁国公着急的道:“姑娘总算回来了,赶紧去小院吧。” 兰儿看他们的样子,醉呼呼的道:“义父义母是怎么啦?我的小院来客人了吗?” 宁国夫人拉着碧阑道:“快扶你家姑娘回去,皇上傍晚时微服出宫到我们府上来了,已等姑娘等了一个时辰。” 碧阑听着心里发慌,赶紧扶着兰儿回去,“姑娘,我们快回屋。” 一走进小院,只见喜来神色紧张的跪在院中,看到兰儿回来了像看到了救星。 “姑娘,你总算回来了!你要再不回来,陛下非把这个屋顶给掀了啊。” 兰儿走路有点不稳的笑道:“皇上他来了吗?” 李灏听到兰儿的声音,已从屋内走出来,看她醉醺醺的样子,脸黑得比包公还可怕。 兰儿却视而不见,走过去,整个人搭在他身上,笑嘻嘻的用手指勾起他的下巴,满嘴醉话道:“你怎么来了?宫中的那些嫔妃伺候的不周到吗?等我当了你的皇后,回宫后好好的训下她们。” 李灏气得快不行了,没好气的打开她的手指,一双眼睛懒得看她这个醉鬼,恶狠狠的盯着碧阑和喜来,“到了宫外你们怎么伺候主子的!每日都是这么晚才回府吗?都醉成这样了,喝酒的时候没人劝着吗?” 碧阑扑通跪到喜来的旁边,声音发抖的道:“回陛下,姑娘只是今日回来的迟些。在酒楼饮酒时奴婢劝过,可劝不住,姑娘说难得高兴就多喝了几杯......” “劝不住!劝不住还留你们有什么用,来人把这两个奴婢打死了喂狗去!”李灏气极的只想把兰儿勾在他身上的手挥开。 可她东摇西晃的不停的往他身上蹭,听到说要打死她的贴身宫女似清醒了些,放开他,护在碧阑、喜来跟前道:“今日要不是碧阑劝着我,我早醉成泥了。你要打死了她们,我就不进宫做你的皇后了。” “你敢!”李灏瞪着她,真想好好惩罚下她。 为了碧阑、喜来的性命,兰儿不敢跟他拧着来,只有故作娇柔的去拉他的袖子,“好了嘛,一见面就要和我吵架吗?这几日我天天都好想你,有好多话要跟你说。” 她边说边向碧阑、喜来使眼色,让她们能溜就赶紧溜,不要再杵在院子里了。 可碧阑和喜来此时两腿发软的站都不敢站起来。 李灏搂紧她的腰,看着她的眼睛:“是吗?怎么我听说这几日你在宫外四处游玩,忙得不亦乐乎呢?” 兰儿趁机凑上去轻点他的唇,他直接扒开她的脸,一脸嫌弃的道:“一身的酒气。” “有吗?”兰儿对他眨了眨眼,自个闻了闻衣袖,不由打了个酒嗝,那酒气更浓了。 李灏实在受不了了,对碧阑、喜来吼道:“你们还跪着干什么!今日的事先记着,还不快给你们的主子洗漱更衣!” 碧阑、喜来努力站起来,早已出了一身冷汗,连忙过去扶住兰儿,把她扶到大屋一侧的小间洗漱更衣。 兰儿换上了舒适的寝衣,感觉人还是晕乎乎的,脸上发烫,没想到这酒的后劲挺大。 她让碧阑、喜来不要跟她进屋了,免得李灏发起脾气来,又拿她们出气。 她独自走进大屋,看李灏一人坐在屋内,一脸的严肃,像尊别人欠了他几百万的神,张开尊口道:“府里的管家刚送来的醒酒茶。” “哦。”兰儿像个做错了事的小媳妇,拿起喝了两口,想着身上应该没什么酒味了吧。 李灏不客气的,一把扯住她,将她抱到自个腿上,盯着她问:“不是有很多话要跟我说吗?现在我洗耳恭听。” “那个......那个......”兰儿面对他那张近得不能再近的妖孽脸,只觉头更晕,一下结巴的道,“那个你从宫中送来的彩礼可真多,害得宁国公夫人清点了两个时辰。” “还有呢?” “还有?”兰儿心想不会是要她把这几日的所有事都具体汇报一遍吧,“还有礼仪宫女教得那些册封时的礼仪,我都记住了。” 李灏的手不老实的从她寝衣领口的缝隙往里探,道:“不是这些,没说到重点。” 兰儿用力按住他的手,不让他再往里伸,只觉原本发烫的脸更烫了,“这里可是宁国府,不要闹了。” “到底是谁在闹!今日我若没来,还不知道你喝醉后是这副德性。”他努力压制心中的笑意,若再不在她面前威严点,她压根都不惧怕他了,胆子越来越大了。 兰儿不服气的道:“我没醉!这也算醉,以前在大学毕业聚会上我一个人可以喝十瓶啤酒,那才叫醉。” 不禁窃喜李灏幸好没见过她真正喝醉了发酒疯的样子,又唱又跳、又哭又闹,当时几个男生好不容易才把她弄回寝室。 在回寝室的路上她抱着那个暗恋了四年的男生死死不放,跟人家情真意切的表白了一大通,硬是吐了人家一身的7;150838099433546污秽物。 第二天早上清醒后,听同寝室女生告诉她昨晚喝醉后的事,她简直羞得无地自容,搞得全班同学都知道她暗恋的对象是谁。 妈呀,后来那个男生去了外地,和同学们一起送别时,她都不敢再正眼看那个男生。 毕业后就再没联系,也渐渐淡忘了,但只要本地同学一聚会,都会有人在席上拿出来作为笑料,说一遍她当年醉酒后的糗事。 “十瓶啤酒是什么酒?”李灏的手还是突破了她的阻拦,摸到了她的胸口。 兰儿势要挣开他,“反正今日我喝得不算多。别闹了,我还有正事跟你说。” “总算说到正事了。”李灏的眼神变深沉,可在她胸口的手不安分的揉搓这那片柔软。 顿时弄得她只觉一股酒劲在体内飞窜,身体越来越燥热,但又推拒不开,“古斯今日跟我说,他在来京途中遇到了刺客。看他的样子对你邀请他来商议互市的诚意已有猜忌,这事你一定要查清楚,给他一个满意的交待。” “这个我知道。”李灏逼视她问,“和古斯玩了一天很开心吧?他有没有说要带你回突厥做胭脂?你又想逃了?” 兰儿立马否认道:“没有的事,我和他绝对只是普通朋友。” “普通朋友?”李灏不以为然的道,“他若只把你当普通朋友,会在你们逛到西山时拉着你的手上台阶,你们会在京城里的余粥记分食一块糯米糕......” 天呀,听李灏说得这么具体详尽,分明是派人在暗中监视她的一举一动,有点恼的道:“你派人监视我!” “是为了保护你的安全。”李灏说着已低下头,去吻她的耳垂,霸道的在她身边说,“以后没有我的允许,不许再和古斯单独出去!” “什么单独,我带着碧阑好不好,他也带着护卫,我们可没有单独相处过......” 李灏不等她说完,已咬住了她的嘴唇,开始攻城略地。 兰儿只觉眩晕的哑声道:“灏,轻一些。” “我会的。”他的声音也温柔了些许,她放弃了抵抗,神魂飞荡,紧绷的身体终究软化在了他的怀中。 欢愉过后,李灏正要起身命人进来为他更衣回宫。 兰儿半撑着身体,拉住他道:“今夜就在这里陪我。” 李灏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发,语气恢复以往的温和,“我不便在宁国府过夜,我若不回宫。宁国公全府上下今夜都不得安寝。” 兰儿还是把他抱着不放,往他怀里缩了缩,“那再陪我说会话好吗?” “磨人的小东西。”李灏又无奈的拥住他,半躺着陪着她。 “明日古斯入宫,你打算如何跟他谈互市的事?”兰儿似无意的问道。 李灏拢严被子,怕她冷着道:“将互市的商税再减一成。以前沈大人没与他谈拢在与商税太高。” 兰儿建议道:“减少商税是一方面,开通互市后,要实施平价买卖,既可避免一些奸商从中套利,又可以保护那些诚信经商的商人。” “什么是平价买卖,有该如何实施?”李灏听她说得这些话挺新奇。 兰儿看他愿意听,劲头来了,她爸可是大学经济系的教授,这些理论也是从她爸那里偷学来的,如今要是能用在大周和突厥两个的互市上,倒也可以学以致用。 “大周和突厥的朝廷都应该对互市上的货品给出一个指导价格,就是该卖多少钱。作为商家所订的价格不能低于朝廷的指导价格太多,也不能高于太多。当有的货品出现过多或过少时无法维持在朝廷订的价格上时,朝廷应给于买卖双方一定的补偿,再重新调整指导价格。这样互市才能在有序的管理下长久的实现共赢。” 李灏听兰儿说了一大堆,感觉像是很有道理,但还是有些地方不太懂,难怪古斯曾和他提过,兰儿对互市这块见解独到。 “不如我把刚才说得再整理下,都写下来,以供你和古斯商谈时参考。” 总算要嫁了 李灏点点头,靠着她道:“真不知道你以前生活在什么地方,脑子里竟有这么多新奇的想法,难道你真是天上的仙女下凡?” 兰儿想到自己在古墓中从那么高摔下来,好笑的道:“和仙女下凡差不多吧。” “你好好睡一觉,我该走了。等不了几日,便可正式迎你入宫。”李灏拨开她的长发,在她脸颊上轻轻吻了下。 兰儿虽不舍,但知道他确实不便在这里过夜,也不再留他。 他命人进来为他穿戴整齐,要走时还不忘朝她叮嘱道:“再不准跟古斯单独出去了!” 兰儿哦了一声,用被子蒙住了头,等他走后,才掀开被子,盯着床帐顶部发呆。 说什么让她自由出入宁国府,还不是派人时刻在暗中盯着她。 她都没留个人在宫中监视他,等回宫后非得好生问下阿绿。 李灏来看过她后,她有几日没出门了,每天在屋子里写一大堆的关于平等互市的条条框框。 写写改改的,不知不觉已在桌上堆了厚厚的一摞纸。 碧阑和喜来也看不懂她都写得些什么,不过皇上来过一次后,她们被吓到现在还在担心。 见兰儿这几日不出门了,觉得是好事,万一皇上再来个兴师问罪,她们有十个脑袋也不够砍的。 兰儿又将桌上写好的纸张都整理了一遍,对正在屋内打扫的喜来道:“去面前看看宁国公下朝没,把他请到这里来。” 喜来放下手中的鸡毛掸子,应声去请了。 没过多久,宁正臣就到小院里来了。 兰儿将写好的纸张全交给他道:“劳烦义父明日退朝后入宫将这些交给皇上。” 宁正臣接过后,翻看了下,他虽认识几个字,但看过后感觉像天书,没有多问,只道:“好的,明日我会交给皇上的。” “最近皇上与突厥单于商议互市的事有进展吗?”兰儿命喜来上7;150838099433546茶问道。 宁正臣据实说道:“进展的很慢,商议了几日才定下了一两条协议。据我所知,今日有几个大臣和皇上在御书房里争执不下。” 兰儿诧异的问道:“此事有何可争执的?” 宁正臣忧心的说道:“姑娘有所不知,对于开通互市的事,朝中分成了两种意见。有些人认为突厥不过是个北边的野蛮小国,多给点好处他们,只要他们安分呆在北边放牧就好。而另一些人则不看好皇上与突厥开通互市,说突厥人是假意和大周议和,实则有虎狼之心,说不定又会趁我大周不备之时向我们开战。” “义父是如何考虑的,是赞成皇上与突厥交好,还是反对?”兰儿越想越觉得此次和突厥人商议互市的事,其实这里面牵扯太多朝中势力,很是复杂。 宁正臣这几日看其他朝臣在朝堂上各抒己见,他听着觉得这两边似乎说得都对,也没有确定的主意,“我一向只知带兵打仗,也不懂这些,一切看皇上定夺吧。” 兰儿只觉这宁国公深韵中庸之道,笑道:“我认为不管突厥人有没有虎狼之心,如今他既愿交好,不如先与他商谈互市,和睦相处为主,但在北边边境仍应加紧训练兵马,暗中加强幽州防卫,以备不时之需。” 宁正臣听后,如大梦初醒般,称赞道:“是啊,这样就可解决朝臣两边的争执,我怎么没想到呢?” “这不过是我一个妇人的拙见。”兰儿谦逊的道,“若皇上问起义父,义父便在朝堂上如此回答,一定能为皇上分忧。” 宁正臣看了看眼前的兰儿,不禁心生佩服,一直以来他在心底都认为皇上是被她的美色所迷惑。 她不过是个得了皇上宠爱就任意妄为的愚妇,还担心她成为皇后会祸国殃民。 没想到她还有如此见解,再看她写得这厚厚的一摞纸,也是能识文断字的,看来和那些大家闺秀不相上下。 这皇上的眼光真是犀利独到。 宁正臣忍不住语重心长的嘱咐她道:“姑娘从这府上嫁入皇宫后,一定要万事谨慎小心。皇后不同于一般嫔妃,切不可在皇上面前太过任性,随意马虎的性子也要收收。” 兰儿知道宁正臣一直是碍于皇上的面子,内心不一定愿意收她为义女,可听到他这番话,只觉他是真心的,她郑重其事的点了点头道:“知道义父是为我好,我一定会谨记。入宫后我一定不会忘记义父一家人对我的照拂。” 宁正臣笑了笑,听她这样说,在心底已放心的把她当成了自家人。 毕竟她是已他义女的名义嫁入皇宫,若她将来有什么事,对宁国府一定会有影响。 所以将来无论如何他们宁国府都要尽力支持这位皇后。 兰儿在这宁国公府中一住就住了一个月,这才知道皇上要迎娶个皇后需要这么多繁文缛节。 明日终于到了可以正式迎她入宫册封的日子。 看着摆在面前裁剪精细的嫁衣,还有珠光宝气,璀璨的让人睁不开眼的凤冠霞帔,她总算也要结婚嫁人了。 要是老爸也在这里就好了,看到她出嫁一定会很高兴,不用再担心她嫁不出。 前几日听说,反对与突厥互市的大臣们都妥协了,和突厥人的互市协议全部都谈定了。 朝野上下都以为是宁国公的功劳,还有人说宁国公以前长期驻守幽州,对突厥人甚是了解,才能协助皇上顺利的解决与突厥单于商谈之事。 一时间宁国公在朝堂上威望日盛,现在他的义女又要成为皇后,荣耀无人能及。 兰儿这些时老实的呆在府中,也没经常的往外跑了,其实是还想去找古斯喝酒的,正所谓酒逢知己千杯少。 可一想到李灏那个醋坛子,她就忍住了,以免节外生枝。 而互市商谈好后,李灏又留突厥使团多住了些日子,盛情邀请古斯进宫参加他的立后大典,这分明是要让古斯彻底死心。 兰儿听到后只觉好气又好笑,她本和古斯之间就没什么,多一个人观礼也无所谓啦。 立后大典 次日清晨,兰儿已穿戴整齐,皇上命礼部侍郎持册封圣旨,到宁国府宣旨。 册后诏书隆重而辞藻华丽,礼部侍郎声情并茂的宣读道:“朕供奉天地、袛承宗庙、盖有內德、中宫旷位。今宁国公义女丁氏,秀出名门、德誉四海,特册封为皇后。与朕齐体、肃承宗庙、御导六宫、范仪天下、永终天禄!” 兰儿跪拜接旨受诏,由宫女们扶起,一时锣鼓震天,坐上前来迎亲的凤撵,十里长街布满红绸彩缎,从正门接入宫中。 册立大典在天德殿外的广场上举行,皇上着一身正明黄的朝服,早已站在天德殿的汉白玉石阶之上。 兰儿至殿外广场下撵,钦天监高声宣:“吉时已到!” 皇宫内鼓鸣钟响,乐师们齐奏庆典欢乐的乐章。 兰儿谨记册封的礼仪,保持着端正的仪容,只觉这身皇后的嫁衣实在太过厚重,压得她每走一步都很沉重。 她抬头仰望站在高处的李灏,金灿灿的日光照得她微微晕眩。 他站在高处身形挺拔,阳光洒在他身上化作了一缕缕细淡的金光,像一尊供奉在云端的天神,让人仰视膜拜,却无法企及。 她走上那光洁的汉白玉台阶,一步步走向那尊天神,直到与他并肩而立。 兰儿向天地、皇上行三跪三拜之礼,皇上亲自授凤印给她,她接印后礼成。 皇上携她至天德殿内,坐在龙椅凤椅上,受百官一轮又一轮的庆贺朝拜。 兰儿坐在殿内已是汗流浃背,还有许多数不清的礼节,在一项一项的进行着,只觉身体快支撑不住了。 皇上察觉到她的不适,轻轻握住她的手,低声道:“若兰,你是我的妻子了。” 兰儿回应他浅浅地微笑,只觉这一日的辛苦都算不上什么,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到了黄昏时分,李灏体恤的让她先回宫。 兰儿回到熟悉的凤仪宫,寝殿内被大红的各种摆设绸缎堆满了,装点的让人炫目。 阿绿送来一套龙凤双喜的长袍锦服,满脸欢喜的向她道喜,和碧阑、喜来忙为她沐浴更衣。 脱下嫁衣时,发觉里面的衣衫全都汗湿透了,换上新衣后人感到舒爽多了。 那贴身的锦袍触肌微凉,感觉这面料很是特别,阿绿为她梳妆道:“娘娘身上穿的龙凤锦服是皇上亲自选料,命内事府特别裁剪的,用得是楚锦里最轻薄柔软的纹锦。” 兰儿微微含笑,只觉沉重的凤冠霞帔取下后,脖子都是酸的,有些疲惫不堪。 却从镜中看到阿绿、碧阑几个宫女手脚不停的还在为她盘发,将凤型的金步摇在她发间比试。 “册封礼不是结束了吗?还梳发髻戴这些做什么?”兰儿嫌麻烦的问。 阿绿笑道:“皇上说大婚之夜要按民间习惯来,皇上还说他既是皇上,也是娘娘的寻常夫君。” 兰儿只觉一颗心快要融化了,情不自禁的眼角有眼泪流出。 “娘娘大喜的日子可不能哭。”碧阑为她擦了擦泪,笑道,“娘娘您看今夜用这个珊瑚红的胭脂好看吗?” 兰儿深吸了一口气,道:“嗯嗯,你们要把我打扮的越美越好。” 妆扮妥当后,阿绿拿出一方大红的喜帕,四个角都坠着华光熠熠的红宝石。 阿绿为她盖上大红的喜帕,将她引到喜床上坐下。 这时云娘进来请安道:“皇上命奴婢来传话,请皇后娘娘安坐一会,皇上稍后便到。” 兰儿安静的坐在铺着大红的龙凤相戏锦缎的喜床上,只觉铺盖下面有什么东西咯着,凭直觉伸手在铺盖下摸了摸。 发现下面放了好多枣子、花生、桂圆、栗子......才觉肚子饿了。 一整天都没吃什么,册封礼的间隙也就喝了几口水。 她摸出一颗花生,正要剥开,云娘轻声道:“娘娘这是有寓意的喜果,现在不能吃。” “就吃一颗还不行吗?我怕皇上没来,我已饿得晕过去了。”兰儿将那颗花生死死的捏在手里。 云娘纠正她道:“娘娘从今日开始要自称本宫。” 殿内站着得阿绿、碧阑几个宫女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还有你们几个!今日是大喜的日子,笑就笑了,不与你们计较。以后要再敢宠着皇后娘娘在宫中任意妄为,看我怎么惩戒你们。” “你们这是在说什么,好热闹啊。”皇上没让人通报,已步入殿内。 宫人们纷纷行礼,兰儿听声音是他来了,娇柔无力的将手掌摊开,道:“我想吃个花生。” “娘娘在陛下面前应称臣妾。”云娘声音放软的提醒她道。 皇上笑了,道:“无妨。” “那我......臣妾可以吃了吗?” “等等。”皇上拿起挑开喜帕的喜棍,温柔的挑下了她头上喜帕,坐到她身边仔细的端详她。 她与他相视一笑,他亦换上了大红的喜服,玉面冠带,真是个俊美的新郎官。 阿绿端来备好的红玉酒盏,“请皇上皇后饮交杯酒。” 他们取过酒盏,交杯而饮,兰儿喝得急了些,唇边溢出点酒水。 皇上温柔的以手拭去,笑道:“现在可以吃花生了。” 兰儿从床铺下抓出一把喜果,剥开花生吃了一颗,皱眉道:“生的!” 云娘笑开了道:“皇后娘娘说是生的,那就是生的。” 兰儿回过味来,不禁脸红,不过一瞬又黯然神伤。 皇上示意让殿内的宫人全都退下,寝殿内安静了下来。 兰儿懊恼的看向他道:“花生炒过了才香,我说是生的,他们都取笑我。还有你也喜欢我能生才好吧。” 皇上把桌上摆着的红色的喜蛋都端到她面前,痴笑道:“现在没人了,快吃吧,这些都给你吃。” 兰儿拿起喜蛋,正要敲开时,停住了手,问:“这鸡蛋不会也没煮熟吧?” 李灏拿起一个敲开剥给她看,喂到她嘴里,“放心的吃吧。” 兰儿吃下一个鸡蛋,总算饿得没那么慌了,道:“你也吃一个。” 她将手中的鸡蛋剥了喂他,他吃了一口,轻轻握住她的手,柔声道:“御医也没说你永远都不能生,只说暂时不可。以后身体调理好了,蛊毒全去了,说不定我们还是能有自己的孩子。” 兰儿靠在他胸前,幽幽的道:“我觉得自己现在太幸福了,真的!不敢再有太多的奢望,万一太7;150838099433546贪心了,老天爷看不过去,把现在我们已拥有的一切都收了回去怎么办?” “若兰你想多了,朕如今是这天下之主。朕钟爱的人,老天爷也会庇护三分。”李灏用下颌抵着她光洁的额头,“这次我们大婚,你猜我把谁都请来了?” 兰儿想也没想,叹道:“我知道你把古斯请来观礼了。” “除了他,我还将秦岳和他的夫人请来了。”李灏期许的道,“也许他们知道些解除蛊毒的方法。” 环肥燕瘦 “秦将军和他的夫人?是那个君桃公主吗?”兰儿看向他,“好久没见他们,倒是想见见,只不过秦将军和君桃这些年还在一起?” 李灏捏了捏她的鼻子,道:“君桃现在跟前不同了,不仅是秦岳的夫人,我不久前还封了她一品诰命。你怎么还希望他们分开不成。” 兰儿打开他的手,道:“不是啦,他们或许是相爱的,但他们之间的国恨家仇太深,成了夫妻日日相对是种折磨。” 李灏不以为然的道:“其实也没什么,他们各退一步不就好。现在君桃不是退了一步,安心做秦岳的夫人,也没听说他们再闹出什么事来。” 兰儿心想但愿君桃真得想通了,真得放下了,爱情至上吧。 李灏的吻落了下来,拥着她道:“不要操心他人的事了好不好,今夜可是我们的大婚之夜。” “等等。”兰儿抵住他问:“若我一辈子都不能为你添个一儿半女的,你会不会嫌弃我、不要我了?” “若兰,君无戏言,此生绝不相负。”李灏的眸光温柔,声音低沉。 兰儿的心似被温情的浪潮席卷,有说不出的感动。 他们也不是第一次这样肌肤相亲,但看红罗帐缓缓垂下,兰儿不由心跳加速,一阵悸动,缓缓闭上眼,迎合着他,发出低浅的呻吟。 殿内的红烛照映着一夜的旖旎。 云娘在殿外看皇上和皇后都睡下了,对候着的宫人们道:“今日也累了一天,都散了吧。该守夜的留下就行了。” 两列宫人都散去了,只有阿绿还瞅着花烛的影子发呆。 云娘拍了拍她,道:“今日辛苦你了,不该想的不要多想,回去歇着吧。” 阿绿一下脸色绯红,低头应了一声,便散去了。 喜来看云娘走远了,这才放开双手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呵欠,对碧阑道:“今夜我守上半夜,你守下半夜,你先去睡。” 碧阑却不动,还一脸的兴奋道:“皇上对娘娘可真好,将来我的夫君要是也能这样对我该多好。” “看来你也动了春心,明日我就跟娘娘说,让她为你指门亲才好。”喜来笑她道。 “你可别乱说。”碧阑瞪她道,“娘娘以前说过,要自由恋爱,说是让我们自个选,有看上的,两情相悦再去跟她说。” 喜来点了点她的额头,“娘娘说过的这句话你倒记得清楚。快去睡吧,你不睡,我去睡的,我可困了。明日还有好多事呢。” “那我走了。”碧阑赶紧先回住所歇息。 深夜,在京城的贤王府中,李泽对举杯空对月,已饮了一坛子烈酒,任烈酒烧喉,弥漫至心间。 李灏如今所拥有的一切皇位、兰儿......本应都是他的! “王爷不可再饮了。”他的侧妃顾芷芮抢过他手中的酒坛,担心的道,“王爷身体虚寒,虽已立夏,但也不可如此饮酒。” “无须你管,把酒还给本王。” 芷芮无奈的道:“如今王爷身边只剩下妾身了,妾身若不照顾王爷,还有谁能照顾。” 李泽抢过酒坛,又喝了一口,苦笑道:“也真是难为你了。” “芷芮不觉为难,芷芮别无所求,只想这样一直伴着王爷,直到终老。” “但愿本王还有终老的那天。”李泽笑得极其可悲。 芷芮忍无可忍的对他吼道:“她到底有什么好的!今日她当了皇后,王爷竟如此悲伤。可她何曾关心过王爷,为王爷你掉过一滴眼泪,如此伤心过!京城的人如今都道皇上和皇后是天作之合,十分恩爱。又有谁会管王爷的一片痴心!” 李泽双眼发红,震怒的砸碎了手中的酒坛,芷芮哭道:“王爷!妾身求你醒醒吧!看看妾身,能守在你身边,真正对你一片痴情的妾身啊!” 李泽怔怔的望着泪流满面的芷芮,木然的紧紧抱住她,“本王也不想这样,但本王的心好痛好痛。” 这时一个黑影从王府的屋顶上轻巧的落下,芷芮不由一惊,差点就喊出声来。 “别怕,自己人。”李泽捂住她的嘴道。 芷芮镇定下来点点头,李泽松开了她。 那黑衣人跪地道:“王爷,突厥单于后日就要启程回去了。京中行馆一直防卫森严,属下没找到机会下手。” “无妨。”李泽清醒了些,冷声道,“等在他回突厥的路上再下手,不一定非要得手,但一定要留下点证据,比如皇上亲兵的随身信物之类的。” “属下明白。”那黑衣蒙面人领命后,又施展轻功跃上了屋顶,消失在暗夜中。 芷芮还处在惊讶中,她不知道李泽何时训练过这样武功高强的黑衣人。 “父皇在世时其实早做过一些安排,留给本王的暗卫,此事除了父皇和本王外无人知晓。”李泽警告她道,“今夜被你撞见之事,绝不可对任何人说起!” “妾身明白。”芷芮的心里却十分不安。 两次宫中变故,她已受尽了惊吓,能保全性命,还留在李泽身边已是万幸,对荣华富贵再不敢有任何贪恋。 本只想与已是闲散王爷的李泽平平安安的共7;150838099433546度余生,可不曾想李泽还是心有不甘,竟在暗中对抗当今皇上,看来安稳的日子不过是她一厢情愿的奢望。 一夜繁花美梦,早上醒来,她同皇上一起穿戴整齐,依依不舍的送皇上去上早朝。 身为皇后的第一天已被安排满了,听云娘说,上午是后宫所有嫔妃来拜见皇后。 晚上有个盛大的宴会,是为了庆祝皇上立后。 其实她心中不太愿见那些嫔妃,也不希望她们天天来拜见。 可她知道当了这皇后,便得按规矩来,她要是推了这些礼仪,只会让皇上为难,那些嫔妃身后的大臣不知又会挑出什么事来。 她还在对着镜子磨蹭着,喜来前来禀告,“皇后娘娘,各宫娘娘都已候在了凤仪宫外。” “还请娘娘挪步正殿。”云娘在她身边催促道。 今日李灏特意将云娘留在她身边,就是怕她应付不了这些事。 兰儿在起身前,又照了照镜子,紧张的看自己的凤钗正不正,仪容端不端庄。 “娘娘您是皇后,她们不敢对您不敬的。”云娘让她安心道。 兰儿起身端着皇后的气度,走到正殿,坐在上座。 云娘这才示意,让喜来把嫔妃们请了进来。 五位妃嫔步入凤仪宫的正殿,齐向兰儿施三跪九拜大礼后,依位分从左至右落座。 兰儿看她们身着色彩艳丽,颜色又各不相同的华服,只觉眼花缭乱一时也分不清谁是谁,含笑道:“各位妹妹请用茶。” 自个却拿起茶杯先喝了一口,也不知再该说点什么好。 坐在左边首位的,着湖蓝色轻纱锦衣的女子先起身道:“恭贺皇后娘娘新喜,臣妾特奉上白玉如意一对,祝陛下和皇后娘娘举案齐眉、万事如意。” 她身后的宫女将装好的一对白玉如意,递到云娘手中,兰儿瞟了眼,感觉这对如意应该很值钱吧。 “谢谢......”兰儿刚开口,云娘轻咳了一声,附在她耳边道,“这位是贤妃。娘娘不用谢她,待会再一一回礼。” 兰儿发窘的压低声音道:“什么回礼,可我没准备啊。” “放心,皇上事先都为娘娘备好了。”云娘小声说完面无表情的直起腰来。 兰儿心中似有了底气,对贤妃笑道:“妹妹客气了。” 接着其他妃嫔一一献上了礼物,兰儿命云娘给了回礼。 妃嫔们看到她的回礼,都是满脸的惊喜,每一份回礼都好贵重。 她们没想到皇后不过是一个宁国公的义女,出手竟如此阔绰,谁也不敢再小瞧她。 一个穿桃色绣百花图案的云裳,满头珠翠的嫔妃,看到着银色百合图案衣裳的嫔妃得了一对红珊瑚配明珠耳坠,讪讪的道:“良妃,你这对耳坠好别致,想必也很名贵吧。” 良妃收起这对耳坠,淡淡的道:“哪里,远不如丽妃姐姐的这支赤金珍珠七宝金钗好。” 兰儿看她们收下回礼后,相互比较,倒活跃了起来,细细留心观察,总算弄清谁是谁了。 她笑道:“本宫觉得金钗适合丽妃妹妹艳丽的妆容,珊瑚明珠耳坠很合良妃妹妹高雅淡然的气质,妹妹们喜欢就好。” “谢过皇后娘娘。”几位妃嫔又起身答谢。 兰儿也放松了些,让她们不要拘礼,她们便你一言我一语的不停夸赞兰儿,只有良妃静静的坐在位置上并不多言。 兰儿想起了以前在父亲老家的那些三姑六婆,过年时聚在一起绕家常,东扯西拉还是挺热闹的。 听她们说笑,兰儿偶尔想插两句,云娘就会马上在暗中制止她,让她时刻端稳皇后的威严和架子。 兰儿这样端着难受,又觉无趣,今日先都认识认识,便称乏了,让她们都散了。 她们走后,兰儿只觉可以真正的歇一下,想着五位嫔妃环肥燕瘦,各有千秋,她若是个男子也很难不心动。 尤其是那个良妃,清丽脱俗,如空谷幽兰,让人心醉神迷。 而皇上事先为她准备的回礼,全都极符合她们的气质和喜欢,看来皇上对她们还是挺了解的。 奉为上宾 云娘见她坐姿懒散的在发呆,又开始在她旁边唠叨个不停:“皇后娘娘应谨记不同一般的身份,在那些嫔妃面前一定要恩威并立,不能让她们看轻了您,也不能让她们觉得您好说话,好糊弄。您要帮皇上管理好后宫,就必须镇得住她们,让她们怕您敬您......” 兰儿恨不得将耳朵塞起来,“做皇后太麻烦了,这还让不让人活了。” 云娘神情严肃的道:“你皇后的身份已定,这样的话不要再说。” 兰儿吐了吐舌头,忙坐正道:“是本宫说错话了,云尚宫说得都对,本宫以后一定改。” 云娘拿她无可奈何的道:“娘娘累了就到床上去躺会,等会到用膳的时辰,奴婢再叫娘娘。” 兰儿看着她,不确定的问:“本宫可以去床上躺会了吗?” “是,娘娘。”云娘真是对她哭笑不得,有时觉得她这性子让人欢喜,有时又让人气得牙痒。 兰儿带着碧阑和喜来回到寝殿,躺到床上,只觉舒服的打了哈欠,实在是太累了,便昏沉沉睡着了。 也不知睡了多久,兰儿恍恍惚惚间被碧阑推醒,揉了揉眼睛问:“什么时辰了?” 碧阑回道:“申时三刻了。午时皇上来过,本想和娘娘一起用膳,看您睡得香,就没叫醒您。但今夜晚宴娘娘不能不去,云尚宫让奴婢来叫醒您。” 兰儿坐起身,本来只想眯一会,没想一觉竟睡了这么久。 她掀开薄毯,下床道:“快为本宫梳洗更衣,今夜的客人都很重要,不能让宾客等得太久。” 梳洗更衣整理好后,兰儿带着碧阑、喜来两个宫女出门。发现已有宫人抬着凤撵候在门口,见她出来,皆向她行礼,“皇后娘娘万福金安。” 兰儿连忙摆正姿态,正襟危坐到凤撵中,这一觉睡得有点迷了,忍住想打哈欠的感觉,看向凤撵外。 凤撵走过长长的宫道,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又拐过几道弯弯曲曲的园林小路,才看见灯火闪烁的水泊亭台。 今日的晚宴没有设在御花园,而设在了宫中惜春湖上的亭台之中。 兰儿刚从凤撵上下来,皇上也乘步撵到了,一见她便走了过来,握住她的手,问:“今日可睡好了。” “你来过为何没叫醒我,睡迷了现在还头晕。”兰儿仰头拉住他的双手,摇晃着笑道。 “那倒是我的不是了。” 云娘在皇上身边轻咳了两声,他们才发现不远处的宾客都已注意到他们,正在向他们行礼。 兰儿松开他的手,对他施礼道:“臣妾见过陛下,陛下请先行。” 皇上一把拽起她,“朕要与皇后同行。” 兰儿有点紧张的与他并肩入席,席间所有宾客都行跪拜礼。 “平身。”皇上坐下后,和声道,“今夜众爱卿不必拘礼,随意饮宴。” “谢陛下、皇后娘娘!” 兰儿端坐在皇上身边,见湖中亭里有一排乐师在弹奏琴瑟,琴音随着波光粼粼的湖水传到席间,尤其悠扬悦耳。 席上男的都坐在前面,女眷坐在靠近湖面的后面。 皇上将古斯和秦岳奉为上宾,把他们安排在最靠近她和皇上主坐的上宾席位。 秦岳先起身来向他们敬酒,“末将恭喜陛下和娘娘喜结良缘、百年好合。” 皇上起身拍了拍他的肩,与他碰杯一饮而尽。 “秦将军近日来京,和夫人住在朕昔7;150838099433546日的王府内可还习惯?” 秦岳恭敬的道:“谢陛下,已经很好了。” “秦将军,多年未见,你还是风采不减当年。”兰儿举着酒杯站到皇上身边。 秦岳不敢像以前那样直视她,微微低头笑道:“皇后娘娘取笑了。” 她看秦岳虽是武将,还是像个文臣样一板一眼,循规蹈矩的,那君桃不嫌闷吗? “你的夫人君桃呢?”兰儿也不看他,四下张望问。 “贱内与其他夫人都坐再后席,过会再来向娘娘敬酒。贱内以前行事鲁莽,还请娘娘不要介怀。”秦岳这意思是生怕她现在去找君桃报仇。 兰儿微笑道:“将军多虑了,以前的过结本宫早已不记得了,不过是随口问下她。” 正说着突厥单于古斯也端着酒杯过来了,秦岳正要回席,皇上对他道:“等会散席后你和夫人留下,朕还有事要问你们。” 秦岳点头回席,古斯前来敬酒,目光却不时飘向兰儿。 “恭祝陛下和娘娘!” 皇上有意揽住兰儿,道:“古斯单于乃盖世英雄,朕一向佩服。能多留几日出席朕立后的典礼,朕定铭记在心。只愿我大周与突厥永世修好,共享太平。”说着与古斯同饮一杯。 古斯盯着兰儿道:“陛下好福气,娶得如此娇妻。这次有幸来到京城,才发现大周女子个个都是绝色,又如水般柔情。” 听他言辞暧昧,兰儿装作不懂,笑着引袖掩唇,敬了他一杯。 皇上面色温润,还是笑着道:“一方水土养一方人,突厥女子也是别有风致,豪爽大气,朕也是十分欣赏。” 古斯似真非真的笑道:“这次来京城太过匆忙,不知陛下对我们突厥女子心有向往。日后定选出我突厥的绝色美女赠与陛下,我们两国之间便是亲上加亲。” 皇上保持笑容,神色依然平和的道:“两国联姻确是很好的提议,这事将来可从长计议。” 没想到李灏心中还惦记着突厥女子,兰儿听着就来气,脸上虽还挂着笑,脚下不含糊的狠狠踩了他一脚。 李灏忍着脚上的痛,垂眸看向她,暗暗用力握紧她的手。 古斯眼中有分得意的笑着回到席间,李灏转向兰儿,举杯与她对饮时,小声道:“不过是和古斯这样一说,你还当真了。” 兰儿瞪了他一眼,随后立马笑着喝下了酒,现在是晚宴,她是皇后,无论发生任何事她绝不能失礼于人前,突厥美女的事等回宫后再找李灏问个清楚也不迟。 与李灏相视而笑时,不经意间却感到有人正在暗处注视着她。 在朝臣们都来向李灏敬酒时,她凝目细寻,看到李泽坐在左边光线最暗的角落处。 以身相侍 他的一半脸是明的,一半脸在宫灯没照到的暗影中,眉眼间阴晴不定,直勾勾的盯着她。 与他目光交汇,只觉他眼里寒意闪过,兰儿感到一阵寒意,勉强向他微微一笑。 李灏察觉道她的异样,看向她所看之处,略略蹙眉,还是柔声问道:“夜里有些凉,是觉得冷吗?” 兰儿回过神,忙道:“臣妾不冷。陛下与群臣把酒言欢,臣妾去后面女眷的宴席转转,也好多认识几位朝中大臣的夫人。” “你去转吧,朕让阿绿跟着。”皇上含笑温言的同意了道。 兰儿再看向李泽坐得方位时,他眼中让人生寒的异色已然隐去,又恢复了温润俊秀的笑颜。 再与他目光相汇时,他多了几分谦和恭敬的姿态。 阿绿引着她由侧面转到后面的席位,内命妇们看到皇后亲临,皆一一上前恭贺。 这群内命妇她大多数都不认识,但都显得十分亲热的与她搭话。 她扫了一遍,只认识其三个人,一个是宁国公的夫人,她的义母,她自是热络的问候了一番。 还有个是贤王的侧妃顾芷芮,一个刁蛮狠辣的千金大小姐,她早已领教过了,对这位侧妃只是冷冷的点头而过,不想与她多言。 再就是秦岳的夫人君桃,君桃对京城里的这些贵妇人并不熟悉,在人群中显得很孤独。 可她身上天然的一股高傲气质,让想接近的人也不敢轻易靠近。 兰儿独独把她叫到跟前,道:“秦夫人好久不见,陪本宫到湖边走走如何?” “承蒙皇后娘娘厚爱,妾身不甚荣幸。”君桃随她向湖边走去。 她又对阿绿道:“夜里湖边有点凉,去叫碧阑给本宫拿件薄披风来。” 阿绿不放心的道:“可陛下让奴婢跟着娘娘,万一出了差错,陛下会责罚奴婢的。” 兰儿只觉又点凉的打了喷嚏,笑道:“你快去快回,能出什么差错。” 阿绿无奈的赶紧去找碧阑。 兰儿和君桃慢慢在湖边散步,君桃打量着她,笑容发僵的道:“没想到你竟能当上了皇后。” “没想到你能放下仇恨,安分得做秦将军的夫人。”兰儿也笑道。 君桃走在她身边,毫无敬意,神情漠然的道:“在南楚时绑走你实属迫不得已,我和你无冤无仇并不想伤害你,不过你当时拼了命的保护还是皇子的皇上,影响了我们的行动。皇上当时就很在乎你,不把你绑走不能消我心头之恨。你若还恨我,只管把我的命拿去消气。” 兰儿只觉她身上的戾气还是很盛,淡淡的道:“本宫并没有恨你,也不打算追究以前的事。” 她们同是亡国公主,为何活得这般不同。 君桃看皇后脸上幸福的笑容是发自内心的,她在后面的席位上早已注意到了皇上对皇后是百般的宠爱和呵护,他们的恩爱是那样的随意而自然。 她眼中流露出一丝羡慕,道:“恭喜娘娘与皇上终成眷属。” “本宫也恭喜你能放下仇恨,和秦将军琴瑟和鸣。你们只怕已有孩子了吧?多大了?”兰儿笑问。 君桃停下脚步,心中只觉好笑,看向倒映着星光的湖面,放下仇恨谈何容易。 她的实力不足以7;150838099433546对抗手握重兵又得皇上器重的秦岳,她恨他,她以身相侍,只为让他背叛如今的周国皇帝,为南楚复国。 可他却不肯,说是此生必忠于当今皇上,不会再做一次叛国的乱臣贼子。 她不止一次嘲笑过他,叛臣贼子已做过了一次,又何妨为了她再做一次。 他说他爱她,却亲手毁了她的国她的家;他说他爱她,却不愿为她起兵造反,让周国的皇帝也尝尝灭国的滋味。 想来他的爱是多么的好笑肤浅。 “我们根本没有孩子,是我不想要。”她只觉心烦的问,“娘娘,我倒有一事请教,你是如何忘记了梁国被灭的深仇大恨,与仇人的儿子相爱相欢,还幸福洋溢的在人前炫耀。” 这无法解释的清楚,兰儿只觉难堪的道:“人不能永远只活在过去的仇恨中。” “可我听闻梁国被灭之时你的父皇在宫中惨死,头颅被人割去。你的母妃受尽凌辱自尽而亡,所有皇室成员尽遭屠戮,很多幼小的皇子公主都被装在麻袋中乱棍打死。梁国百姓奋起反抗,那一年哀鸿片野,血染山河。现在还活着的梁国义士们该要如何看待公主您呢,一个周国皇帝的宠后吗?” 君桃的声音震得她耳朵发疼,她浅笑道:“那时皇上不过是个无知的幼儿。” “那时是无知幼儿,可现在呢?你以为宫变登基是那么容易做到的?若不是皇上设下如此狠毒的计谋,邑离会惨死吗?南荆会灭族吗?”君桃一字一句的说道。 “可是.......” “狗皇帝在你面前全都只展现温情一面,你并不真正了解他。他率大军灭我南楚之时,跟来自地狱的修罗一般无二。” 兰儿不想再听下去,本听说君桃和秦岳夫妻和睦,方想与她说说话,可聊过才发现君桃和以前一样,心中的仇恨还是很深。 她不想再和君桃说下去了,“这湖边还真是有些凉,阿绿怎么还没回来,我们还是回到席间喝点酒暖暖吧。” 兰儿举步要走,君桃不紧不慢的笑道:“看来你也不过是在自欺欺人。但我还是挺羡慕你的至少你做到了。” 君桃说完,也不等她,自个先行回席去了。 她心中一片莫名,其实她什么也不知道,也没亲身感受过什么是国仇家恨。 李灏是繁依的仇人的儿子,但不是她丁若兰的,对于她而言李灏不过是爱她的夫君。 她只觉得君桃很可怜,她能理解君桃在爱恨并存中所受得折磨,虽不曾亲身经历,但看过太多这样的故事。 她感觉君桃根本没有安分的做秦岳的妻子,听君桃的口气还想着复仇。 君桃说是恨秦岳,其实最恨的人是李灏,当年是李灏带兵灭了南楚,她该不会逼着秦岳做出对李灏不利的事来吧。 不行,她要回到李灏身边去,去提醒他,不能相信君桃真得臣服了。 这样想着她低头匆匆地走向席间,冷不防有一道黑影闪了过来,她吓得不由向后一跳,瞪着前面的黑影。 “是我,恭喜你终于成了他的皇后。” 兰儿这才看清前面的人是李泽,他穿着黑色暗绣锦袍,在夜里如一团黑影,黑色一直不是他喜欢的颜色。 以前在他身边时他的衣服里几乎看不到黑色系的,今夜也算是喜宴,他竟穿了一身的黑。 酒后失言 湖面一阵夜风吹过,宽松的锦袍飞起,显出他清瘦挺拔的身姿。 兰儿心有不忍,想问下他最近可好,但终究还是忍住了,只道:“本宫该回去了,王爷请自便。” 李泽拦在前面,没有要让开的意思,看她的眼神里有怒气、有凄楚、有悲伤,质问她道:“你以前跟我说的话都是真的吗?想要游遍大江南北,想自由自在过上普通人的生活,不愿呆在皇宫之中?可如今却如此开心的成了他后宫里众多女人中的一个,你要我该如何接受!” “他以真心待我、爱我、护我。我无以为报,只能努力的在他身边陪伴他。”兰儿抬眼看着他坚定的道。 李泽流露出讥笑的神情,道:“难道我待你一直是虚情假意?” “在你心里皇位、权利才是最重要了,为了这些你什么都可以牺牲,哪怕是我。” “难道他为了你就可以放弃现在的皇位,不要手中握着权利!”李泽盯着她,一颗心被深深的刺痛,声音发抖的道,“就因为这,老四初登皇位时我不惜以婉钰来交换,你也不愿跟我远走高飞,而现在却愿意困在皇宫中陪着他!身为皇子,皇位权利谁不贪恋,他若不贪恋这些.......” “我和他是缘分!”兰儿不想再听他说下去,就算他有多想得到她,也不该对婉钰那么无情,这种做法太自私太狠了。 她知道李灏能坐在这皇位上,比谁都厉害,比谁都有手腕的一面。 但她不愿去深想这些,只要他待她好,对她真心,至少他不会牺牲她去交换什么。 兰儿只有宽慰他道:“我和他是上天注定的缘分,请王爷还是顺应天意,不必再苦苦强求。” 李泽突然抓住她的手,暴躁的道:“什么缘分......我们的缘分还浅吗?我不信有什么天意!” 兰儿用力甩开他,看到阿绿拿着披风在湖边找她,赶紧对阿绿喊道:“阿绿!” 阿绿连忙拿着披风过来,为她披上,但不见秦夫人了,却看到贤王刚7;150838099433546拽着她的手腕,两人神色有异。 阿绿行礼道:“奴婢见过王爷。” 贤王压根看也不看她,转身便走开了。 兰儿扶着阿绿的手道:“陛下还在与大臣们饮酒吗?” “陛下正在和大臣们欣赏歌舞,娘娘也去看看吧。”她们说着往席间走去。 兰儿想到什么,叮嘱阿绿道:“刚才贤王多喝了两杯在湖边吹风散散酒气,本宫与他不过闲聊了几句,这事你千万不要跟陛下说。” “娘娘放心,奴婢知道的。”阿绿点头道。 兰儿回到李灏身边,看宴席前水面上搭起的平台上有舞姬们正在献舞。 她无心欣赏,只觉心还在砰砰的跳,李灏暗暗的拉了拉她的手,小声道:“后面很冷吗?你的手好凉。” “嗯,已加了件披风。”兰儿说着,瞟了眼李泽坐的席位,空空如也,他还没回来。 李灏边看歌舞,边与她耳语道:“和那些夫人聊的如何,还谈得来吗?” “还好,刚和君桃说了会话。”兰儿转头看向他,“陛下,臣妾感觉君桃她……” 兰儿还没说完,台上已一曲舞完,席间响起了喝彩声。 她不得不带笑又看向舞台,想着等宴会散后再与皇上细说也不迟。 “陛下,臣记得以前见过皇后娘娘绝美的舞姿,真是让人无法忘怀。”李泽不知从哪里走了过来,手里端着杯酒。 此话一出,席间静了下来,所有人都望向兰儿。 兰儿骇然的愣住了,没想到李泽会当众说出这样的话,是想让她无地自容。 皇上略略皱眉,脸上还挂着笑容:“皇兄一提,朕倒想起来了,皇后曾在宁国公府中学过舞艺,不过是训练下身形罢了,谈不上舞姿绝美。” 皇上这样一说,宁国公忙上前拉住李泽笑道:“今儿高兴,看台上开始弹琵琶了,不如与老夫同席一起观赏饮宴。” “你别扯我,什么义女,以前不过是个舞姬!”李泽恶毒的盯着她大声道,那神情充满了恨。 众人惊得窒息间,皇上从容的噙着笑道:“贤王喝醉了,来人把他带下去醒醒酒!” 立刻有侍卫上前来将他押下去,他被带下去时还挣扎着,指着皇上道:“她本是我的舞姬,是你抢走了她,是你!” “贤王真是醉得不轻啊!”宁国公爽朗的大笑道,其他人都附和的笑了起来。 一眼看去每个人都在笑,就连兰儿也只有跟着笑。 就如演奏时一个不和谐的音符,一滑而过,酒席间又热闹了起来。 而兰儿内心已难受的快要窒息,是痛、是悲、是恨、是怨,一丝一缕的在心间缠绕编。 古斯在席上,饶又兴趣的瞧着这场闹剧,看着兰儿的目光越发的深沉,原来她与周国的其他皇子还有说不清道不明的牵扯。 剩下的时间兰儿觉得自己就像一尊僵住的雕像,保持着端庄的面容,根本不敢再看李灏。 宴会曲终人散,待众人都已告退,皇上忍无可忍的将面前的桌案一脚踢翻,“李泽!朕非常要割了他的舌头!竟敢如此大胆无礼!” 所有宫人都吓的跪了一地。 兰儿惊讶的看着他,被他极怒的样子震住了。 “陛下,求您饶了王爷!王爷是酒后失言,最近王爷总在府中喝酒,清醒的时候少,多半是醉着。”顾芷芮竟没和内命妇们一起离宫,冲了出来,泪流满面的跪在地上。 兰儿试着小心的拉了拉他的衣袖,“陛下,算了吧。让王妃带贤王回府醒酒。” 李灏猛然抽回袖子,盯着她道:“他如此损你声誉,你竟还在心疼他。” 兰儿忙摇头,“臣妾没有,他毕竟是陛下的兄弟。” 李灏恨声道:“原本就是看是兄弟的份上,我登基以来从不曾为难他。他倒好,可曾心存过半点感激。这次朕就不会轻饶他!来人请贤王妃回府。先将贤王押入天牢,让他彻底清醒下!”。 “陛下……”顾芷芮哭喊着被人拖走了。 还留在席间的秦岳和君桃静静地站在一旁,君桃看兰儿的眼神带着讥笑,好似在说这才是真正的皇上,看你能自欺欺人到什么时候。 “陛下,已是子夜了,时辰不早了,末将和夫人先行告退。”秦岳看皇上和皇后之间不太愉快,虽是皇上事先说让他留下的,但他还是识趣的上前告退。 李灏对他们挥手道:“明日再说。” 回到凤仪宫,李灏一直冷着脸,兰儿跟在他身后也一言未发。 待宫人们都悄无声息的都退下后,兰儿突然跪地求他道:“陛下,就饶了贤王这一次,他不过已是个废人,对陛下没有任何威胁。” 李灏盯着她,俯身蹲下,扳起她的脸,迫得很近很近,冷声道:“你竟为他,跪地求我,我接受不了,你心里分明还有他,对不对?” 兰儿眼中含着泪,发抖道:“不是,我的心只属于你。他曾照顾过我,我和他也算是共过生死患难,只不过希望他能平安就好,对他没有别的意思。” “哪怕他会害死你或我,你都舍不得他死吗?”李灏质问道。 “不会的。你封他为贤王,只是取得闲散的闲的谐音。你没让他参与过朝政,没给他任何实权,他只是个闲散的不能再闲散的王爷。你甚至可以随时断了他的衣食,他还如何害你。” 李灏心里发酸,好笑的道:“成王败寇,难道朕不能这样对他吗?朕至少比李沐对他好上很多。” 兰儿据理力争的说道:“可是他以前贵为太子,如今落魄至此,难免心中郁闷,酒后失言。陛下就不能饶了他这一次吗?” 李灏放开她,又怒又心痛,冷声道:“他曾是贵为太子,你曾是他的枕边人,你要护他也是有情有义对吗?” 是朕太纵容你了 兰儿解释道:“不是这样的,臣妾只是希望陛下手上不要沾染太多的血腥,如今大局已定,陛下应以仁德治天下,善待自己的兄弟们,只会被百姓们称颂。” 兰儿看李灏的脸色越来越冷,目光已如深不见底的寒潭,不由慌了,拽住他的衣摆,“你误会了,不是你想得那样……” “朕所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你,可你呢?你有心吗?看来是朕平日太纵容你了!”李灏掀开衣摆,大喊道:“来人,起驾回宫!” 兰儿跪行了两步,死死抓着他的衣摆不放手,怕他的误会越来越深。 李灏冷酷的用力抽回衣摆,外袍都没穿,便走出了凤仪宫的寝殿。 刚被叫进来的宫人不知所措的拿着他所有的衣带,跟在他身后慌忙离去。 兰儿跪在地上心痛难忍,到如今他还在怀疑她的真心吗? 碧阑和喜来不明白,这皇上和皇后都快要就寝了,皇上却穿着白色的寝衣,满脸怒气的离去了。 她们进到殿内,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扶起兰儿,碧阑小心的问道:“娘娘,你没事吧,陛下是怎么了?” 兰儿不知自己是怎么站起来的,双膝酸软,本是暑天却手脚发凉,只觉胸口烦恶不已,喃喃的道:“他误会我了,是我错了吗?” 喜来安慰她道:“娘娘,夫妻之间吵吵闹闹是很寻常的事,俗话说打是亲骂是爱。过几日等皇上的气消了就没事了。” 兰儿靠在床榻上,感激的看了她一眼,也许自个今晚不该求李灏的,只怕适得其反,他更不会放过李泽。 次日兰儿派碧阑去找阿绿问问,皇上到底有没有饶过李泽,李泽在天牢中的情况如何? 碧阑回来后,告诉她,阿绿也不知道贤王如今在天牢中情况如何。 皇上今日从早起就心情不好,上朝后再御书房单独见了秦岳夫妇。 当时御书房内只有皇上和秦岳夫妇三人,伺候的宫人都被皇上谴了出去。 皇上虽还没具体下旨,现在的情况多半对贤王不利。 兰儿听着冷汗直冒,昨夜她想了很多,皇上因为李泽的酒后失言就要处以割舌这么残忍酷刑她无法接受,而她自个在处理这事的方法上也有问题,今日只想跟他认错解释,再好好沟通,希望李泽平安无事,他们两人也不会因此伤了感情。 “皇上现在在哪里?”兰儿问道。 碧阑回道:“听阿绿说一直在御书房,皇上平日里除了来娘娘这里,就是勤于政务。娘娘不是奴婢多嘴,皇上对娘娘的好,奴婢们都看在眼里,寻常人家的夫君也不及皇上对娘娘的这份情意,不要再和皇上怄气了。” 阿绿说得这些她都明白,只是她求他放过李泽,并不关男女之情,他却无法理解。 兰儿吩咐道:“去准备些糕点,待会就去御书房。” 碧阑看皇后主动要去见皇上,想来他们马上就会和好,高兴的应声去准备食盒。 兰儿带着碧阑到了御书房门口,却被小环子拦住了。 小环子行礼道:“皇后娘娘万福金安。” “平身。”兰儿说道,“小环子,你挡了本宫的路,还不让开。” “皇后娘娘,您不能进去。”小环子低着头,声音为难的道。 平时她在宫中任何地方都出入自由的习惯了,她想也没想,道:“为什么?” 小环子低声道:“皇上说今日谁也不想见。” “你进去通报一声,就说本宫。”兰儿天真的道。 “这个......”小环子只好道,“娘娘稍等,奴才这就进去禀告。” 兰儿想着他一定还有重要的事没处理完,等会进去他看到她特意切好的心形糕点,一定会开心的。 等了好一会,云娘和小环子一起从御书房里出来了。 小环始终低着头,不敢看兰儿。 云娘压着气道:“皇后娘娘请回吧,陛下今日不想见任何人。” 兰儿似回过神来,“连本宫都不见吗?” “娘娘请回吧,陛下说了谁也不见。”云娘心疼的道,“娘娘这几日就不要再惹陛下心烦了,陛下每日忙朝廷里的事就够辛苦的,昨夜没有睡好,今日又没好好吃上一口饭。你不顾自个,也要顾着点陛下。” “本宫明白了,麻烦云尚宫将这盒糕点交给皇上。”兰儿茫然的转身离开,心中刺痛,他竟不愿再给她任何机会。 “娘娘,您这是要去哪里?”碧阑跟在她身后,看她走的方向不是回凤仪宫的路。 兰儿心里难受的看了看路,“随便走走,好久没在这宫里逛过了。” 碧阑没再说什么,只是陪着她,漫无目的地走着。 云娘拿着食盒,回到御书房内,李灏没抬眼的问:“她回走了吗?” “是。” “你手里拿着的是什么?”李灏看到食盒问道。 云娘放到面前道:“陛下,是皇后娘娘让奴婢带进来的食盒。”说着欲打开给他过目。 “不必了,放着吧。”他又低头继续批阅奏折。 云娘忍不住轻声道:“陛下如此宠爱皇后娘娘,她却不能体会,还三心二意,为了贤王......” 李灏僵了僵,伸手不悦的道:“都下去吧,让朕静一静。” 云娘心中无奈的叹气,转身出去了。 李灏呆坐了一会,不禁又看到了一旁的食盒,起身自个去打开盖子。 只见里面整齐的摆放着几块心形的糕点,造型倒是别致可爱。 他曾听兰儿说过,这个形状代表这一个人的心,一种爱心的表达。 他拿起一块放在嘴里,一口吃下了一块,昨夜他问她到底有没有心,今日她就送来了这么多颗心。 是在哄他开心,还是真得全心全意的心里只有他? 她在李泽身边时是否也是这般讨李泽欢心,他早就听闻她在东宫7;150838099433546时曾是李泽最宠爱的舞姬。 她和李泽是否也如他们现在这般恩爱,一想到这些他的心便不由自主的纠成了一团。 无论如何她十分在乎李泽是不争的事实,曾不顾生命危险将李泽从突厥左将军手中救出;昨晚他不过说要割了李泽的舌头,她就紧张的要死! 他忍无可忍的将整个食盒掀翻外地。 “陛下!”云娘慌忙进来,怕李灏有事,见食盒散了一地,看来这次皇后把皇上气得实在不轻。 兰儿不知不觉快逛到了皇宫的南门处,碧阑提醒她道:“娘娘,再往前就是宫门处了,没有皇上的令牌,谁也不能擅自出宫。” 原来皇宫再大也是有尽头的,她抬眼看到城门旁边有处城楼,一看就是新修的。 以前宫变时有几处宫门的城楼都毁了,新修的城楼比以前更显巍峨了。 “不能出宫,可以爬到上面去看看吧。”说着她便要登山城楼,有士兵看她是皇后娘娘,也不敢阻拦。 上到最高处,眺望远方,可以看到整个京城。 她不由想起在幽州时,和李灏一起在久阳关上看星星的时光。 那时的他们是最无拘无束的,他也从不在意她曾做过东宫的舞姬。 碧阑担心的道:“娘娘我们该回宫了。” “回宫?他若爱我,凤仪宫就是我们的家;若不爱,就是锁住我的牢笼。” “娘娘您想多了,陛下只是一时生气罢了。”碧阑劝道。 “今日突厥使团已经离京了吧。”兰儿突然有点怀念那任由马儿奔驰的无边草原和大漠。 恨起来意难平 已近黄昏,皇上心烦气躁的在自个住得奉天宫中写字,只想让自己的心静下来。 小环子去凤仪宫打探了一番,抖抖索索的走到皇上跟前,却不敢开口。 皇上知道他回来了,问道:“去打听的如何,她今日在宫中可好?” “回皇上,皇后娘娘刚回凤仪宫不久,准备要用晚膳了。” 皇上手里的笔微微颤动,黑色的墨水在纸上凝聚了一大团,他又问:“现在刚回宫?回凤仪宫前都去了哪里?” 小环子硬着头皮道:“奴才听说娘娘离开御书房后,在宫里四处逛了一天。最远逛到了南门,似想出宫,但没有令牌,便登上城楼呆了许久。” 皇上放下手中的笔,沉沉的闭上眼,又睁开眼,“她竟然想出宫?她是不想再呆在朕的身边了,还是想去天牢救他?” 小环子忙跪地道:“奴才该死!奴才不过是从宫中侍卫那里道听途说的,皇后娘娘也许就是四处走下,散散心。” “看来朕若不饶了李泽,她连想离开朕的心都有了。”皇上将刚写好的一张纸用力揉成了一团,直接飞掷到了小环子的身上7;150838099433546。 小环子吓得不轻,一时间不停的磕头。 皇上冷声吩咐道:“去把阿绿叫来。” 小环子只觉舒了一口气,立马起身退了出去。 不一会,阿绿垂着头走了进来,也不知皇上找她有什么事。 直从昨夜皇上和皇后闹僵了,皇上身边的人都战战兢兢,噤若寒蝉。 她还未开口行礼,只听皇上淡淡的道:“皇后不是常喜欢向你打听朕的消息吗?” 阿绿只觉腿一软跪在了地上,心想皇上是要拿她问罪吗? 她低声道:“陛......陛下,奴婢只向娘娘说过该说得话,从未乱传话。” “无妨。”皇上吩咐道,“今日朕就是要让你去传话,就说朕已下旨要赐死贤王。” 阿绿不知皇上到底是何意图,骇然道:“奴婢再也不敢乱传话了,求陛下恕罪。” “这话你必须去传。”皇上将砚台上的毛笔轻易的折断了道,“朕倒要看看他若死了,她会如何!” “陛下......” “你是没听懂,还是想抗旨。”皇上眼中一片寒凉道。 “奴婢不敢。”阿绿只得起身要走,皇上又喊住她道:“不论皇后有何反应都不要拦她。” “奴婢遵旨。”阿绿心里清楚,皇上是太在乎皇后了,才会这么在意贤王在皇后心中到底有多重的分量。 “你说什么?陛下要赐死贤王!”兰儿惊道。 喜来点头道:“刚阿绿姑娘到我们宫门口时,看到奴婢,跟奴婢说完就匆匆走了。” 兰儿只觉脑子炸开了,惊惧慌乱的放下手中的筷子,本就没什么食欲,看着一桌的饭菜一口也吃不下了。 “本宫要去找皇上。”她起身,感到胸口发闷,踉跄的向外走了两步。 碧阑和喜来着急得想拦住她,可她执意道:“陛下现在在自己宫中吗?” “娘娘……” 兰儿刚走到殿门口,常福在殿外拦住她,跪地道:“娘娘,不能再为了贤王去求陛下了!” “你让开!” “娘娘请三思啊。”常福死死的拦着她,“娘娘,皇上再宠爱娘娘,也是个男子。娘娘为了另一个男子一再去求皇上,只会害了贤王,也害了自己!” 兰儿不由愣住了,常福说得没错,可她不去求皇上,现在谁还会为一个无权无势的落魄王爷求情。 她犹豫了一瞬,还是要去找皇上。 常福死死抱住她的腿不放,在宫中多年,他深深明白皇后娘娘再这样和皇上闹下去,只怕所有恩宠都会荡然无存,无法挽回。 “常公公放开本宫!”兰儿大声吼道,想挣脱他,却只觉原本堵闷的胸口一阵起伏,似有一股液体涌了出来,吐出来时满是血腥味。 只听碧阑惊呼,“娘娘,血……血!” 兰儿只觉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觉。 阿绿回到奉天宫,向李灏复命,李灏只说了声:“知道了。”便让阿绿退了下来。 独自在殿中已无心练字,他很小的时候母妃就开始督促他练习书法,父皇还曾称赞过他写得字,可后来到了军中极少有机会继续书法的练习。 他的字写得远不如其他皇子,他多年习武在学识上也远不如李泽,难怪兰儿会对李泽总是念念不忘。 他一定会让兰儿看清李泽的真面目,将李泽永远从她心里抹去。 “陛下,凤仪宫里传来消息……”云娘匆匆进殿,说话欲言又止。 李灏冷笑道:“没想到她反应这么快,是要以死威胁朕吗?他要死她也不想活了?” “这个奴婢也不清楚,只听凤仪宫传来消息说皇后娘娘突然吐血晕倒了,御医已赶去了。”云娘如实禀告道。 李灏二话没说,立刻走出奉天宫,脚步极快的赶往凤仪宫。 赶到凤仪宫寝殿,只见御医正在把脉,几个宫女围在床边。 宫女们见皇上来了,都低头行礼,大气都不敢出。 李灏见兰儿脸色苍白的躺在床上,顿觉心里发慌,他强忍着心里的紧张,站在床边等待御医把脉。 过了一会,御医恭敬的向他禀告:“皇上,皇后娘娘是心堵郁塞,再加之……” “加之什么?”李灏问道。 御医犹豫的道:“加之体内的蛊毒攻心,才会吐血晕倒。只是皇后娘娘一直在服用压制蛊毒的汤药,不该会如此的。” 碧阑吓得跪地道:“这两日娘娘一直不愿服汤药,奴婢也没有办法。” 李灏的脸冷得像凛凛的北风,正欲发作,听到喜来叫道:“皇后娘娘醒了!” 李灏立刻冲到床边,看她睁开了眼,似有了些生气,只是脸色还很白,嘴唇透着不正常的嫣红。 他担心的对御医招手道:“再看看,是不是又呕血了。” 御医忙趋过去,看皇上那急切的样子,顾不上隔帐悬脉的礼数,直接在兰儿手腕上隔了个帕子,又为她把脉,终松了口气,禀皇上道:“娘娘总算缓过来了,赶紧服一碗压制蛊毒汤药,再服些滋补的药调理几日,便无大碍。” “本宫不喝。”兰儿闭上眼,不想看李灏,虚弱的道。 李灏对殿内的宫人摆手道:“还不快去煎好药端来!” 殿内的宫人们忙都退了出去,御医也屈膝道:“微臣这就去开滋养调理的方子。” 李灏对御医摆摆手,御医也退下了。 他坐在床边,伸手抚了抚她的脸,“你就这么在乎他的生死?” 兰儿将头侧到另一边不想看他,也不想和他说话,只觉坐上皇位的人为什么都这么冷血残酷。 李灏似无奈的叹了口气,轻声道:“他不会死的,朕就是让他在天牢里吃些苦头,长长记性,看他还敢不敢胡言乱语。” 兰儿身体微微一抖,睁开眼,眼中泛着潮意看向他,他愿意饶过李泽了。 想起常福劝她的话,她不敢对他说个谢字,更不能再解释什么。 他眸色深沉的盯着她,“朕的容忍到此为止,你不要再不爱惜自个的身体了。” 其实他迟早是要除掉李泽的,但现在还不是时候,只不过以后他再不会让兰儿知道这些。 这时碧阑捧着一碗汤药,小心翼翼的走了进来。 李灏用余光看到了,便把兰儿扶起来,将她勒到自己的怀中,接过碧阑手中的汤药,自个先喝了一口,觉得温度适宜,才递到她嘴边,命令道:“喝了!我盯着你,一定要喝完!” 兰儿乖乖的张开嘴,将汤药一口气全喝完了,只觉胃里翻江倒海,强忍着苦味,不让自己全吐出来。 “以后每日都要好好喝药,若再这样任性,我就将你身边的宫人全剁了喂狗。”李灏峻着脸道。 “我想吃蜜饯。”兰儿看着他说道。 碧阑在旁边听到,赶紧去取蜜饯。 李灏拿她无可奈何,用力将她箍的更紧,有时恨起来意难平,真恨不得直接掐死她才能解脱! 处子之血 兰儿整整调养了半个月,身体才渐渐恢复。 半个月来李灏一直没来过凤仪宫,她也没问,也没派人再去打听什么。 这皇宫说大不大四处都有高高的宫墙,说小也不小,要是不想见到一个人,哪怕都在皇宫中,一辈子也可能见不到。 宫中的每处宫殿都如一处独立的府宅,由内务府向各宫分发吃穿用度的物资,内务府又下设负责皇上和后宫嫔妃日常生活的礼司、御膳房、绣房、礼乐司、敬事房......等等。 而她身为皇后需要了解每个管事部门的情况,几乎每位掌事的尚宫和大监每月都需向她上交流水册簿,有任何特殊的事都要向她请示汇报。 这些日子她虽在养病,可也没完全闲着,每个部门掌事交上来的册薄就一大堆,还要时不时听这些掌事说下每处的情况。 她也不太懂其中的道道,有时不一定听的7;150838099433546懂,好在常福在宫中呆过多年,在一旁协助她,又向解释了好多宫中的惯例习俗,说话间总算还能唬住那些掌事的老道尚宫和大监们。 原来身为皇后要管理好后宫,每天要处理好多琐碎、繁杂的事。 她虽不习惯,但既是手持凤印的皇后,这些是不得不管的。 皇上要忙国家大事,朝廷政务,管好皇宫里的内务事宜也是皇后必须做的,这正应了夫妻二人,一人主外一人主内,方能家和万事兴。 正好她一边养病一边熟悉后宫中的诸多事情,皇上来不来她这里,她也没去多想。 得知李泽已从天牢中放出来了,还是因为前几日李泽的王妃顾芷芮来宫中谢恩,顺便到她的凤仪宫中来坐了坐。 顾芷芮相对于以前,身上已找不到半分娇纵跋扈的气焰,倒显得成熟稳重了很多。 顾家在李沐宫变后,是首当其冲遭殃的大家族,顾相国在朝堂上挺身直言,被李沐当场绞杀,顾家全族流放,男的充军,女的罚为营妓。 只有顾芷芮幸免,这还是因为当时太后全力保全李泽,也希望李泽身边有人照顾,也顺带保全了顾芷芮。 李灏登基后已为好多以前受屈蒙难的大臣平反,把他们追封为了功臣。 可已发生的悲剧却无法挽回,像顾芷芮的母亲在流放地早已病死。那些亲人姐妹就算都已获得赦免,但已是物是人非。 她还有个哥哥顾显陵被充军后在军中表现不俗,如今被皇上封为参将,也算是他们顾家唯一的一丝希望。 顾芷芮来见她时还有些怯怯的,大概是怕她记仇,只是一味的磕头谢恩。 兰儿想到她以前的所作所为,心中虽还无法完全释然,但早就不恨她了,待她和气的问了几句,她和李泽日子过得可好? 听她这样问,芷芮双目又红了,边拭泪边说:“前几日王爷从天牢放出来时,被折磨的不成人形了,已经病倒了。请大夫来看过,今日还不见好,也不知能不能熬得过去。” 兰儿不由愣住了,李灏虽没杀他,也没割他的舌头,但也让他在天牢中吃了不少苦头。 芷芮惨淡的笑道:“臣妾知道这次王爷能保住性命多亏了皇后娘娘。可王爷夜宴上会失态,也是因为对娘娘您始终无法忘怀,有时午夜梦回他叫得都是您的名字。求娘娘好人做到底,派一位宫中的御医去给王爷看看,他的身体自从突厥回来后一直都是时好时坏。臣妾害怕他会......会再也好不了了。” 兰儿不禁有些伤感,他们虽是有缘无份,可没想到如今两人都成了痨病鬼。 当年那个轻袍缓带、器宇轩昂的三皇子如今只能在生死边缘苦苦的保命。 兰儿吩咐常福去找位御医随贤王妃一起出宫,到王府中给王爷诊病。 常福迟疑的问:“娘娘,此事是不是要禀明皇上。” “不必了,一点小事何必还去打扰皇上。”她身为皇后,派一个御医给王妃的权利还是有的吧。 常福总觉不妥的道:“可是......” “你只管去办,有什么事本宫自会担着。”兰儿不容他在犹豫道。 常福无奈的去请御医,芷芮又是千恩万谢。 芷芮离宫后,其实她心中也有些忐忑,也许李灏又会怒气冲天的跑到凤仪宫,掀起一场狂风骤雨。 可几日过去了,宫中风平浪静,皇上一直未出现在凤仪宫。 今夜她喝完药,靠在床上随手翻了翻掌事们送来的归档薄,无意中看到一本册子上写着敬事房,好奇的拿起来。 这些日子各处的册薄她看了不少,唯独一直没看到过敬事房的,想来如今宫中敬事房只怕是最清闲的。 而这本册子是今日才送来的吗?她翻开看了看,里面记载着皇上每夜由后宫嫔妃侍寝的具体日子、时辰、地点。 前面几页几乎全是在凤仪宫,有几笔记着在其他宫殿,但她记得那是迎三位妃子入宫的时候,李灏虽留在她们宫中,但未真正临幸过。 翻到最后一页,连着两日赫然记载着长秋宫,就在前日和昨日,李灏都在长秋宫,上面写,“陛下幸之后,良妃身下雪白的丝绢有落红,为处子之血。” 兰儿看着这行字,只觉尤为刺眼,那种心痛的感觉无法言语。 喜来拨着烛台上的蜡芯,让床前的烛光更亮些,却看清兰儿眼睛发红,“娘娘怎么哭啦?是眼睛进了灰吗?” 兰儿嗯了一声。 “娘娘,奴婢帮你吹吹。”喜来说道。 兰儿任眼泪流下,自己揉了揉眼睛,“不用了,本宫乏了。” 喜来放下纱帐,兰儿正欲躺下,却听到有隐隐的琴声传来。 想来今夜皇上还是会歇在长秋宫,良妃的琴声是那样的温婉动听。 兰儿躺了下去,殿内的烛火熄灭,她安慰自个,这本是迟早会发生的事,如今发生了也好。 皇上雨露均沾,至少不会浪费了宫中那些如花的女子。 可她在辗转反侧间难以入眠,那琴声不知过了多久才渐渐消失。 孤枕透凉,她数着更漏声熬到了天明,原来这就是夜深前殿按歌声,斜倚熏笼坐到明。 自个找乐子 次日,兰儿吩咐常福去内务府取两匹尚好的锦缎,送到长秋宫,就说是她赏给良妃的。 她这些日子在宫中养病,把妃嫔们的请安都省了,若有妃嫔主动来请安,她也是一概都不愿见。 昨夜一夜未眠,有些事她也想通了。 李灏身为皇上,要励精图治,就不能在后宫独宠皇后一人。 他首先是皇帝,其实才是她的夫君,既然深爱他,想与他白头到老,就要学会容忍他身边已有的女子和未来还会出现的女子。 她不断的告诉自己,她可以的,她可以做一个仪态完美、宽容大度的皇后。 自此以后,敬事房隔三差五就会有侍寝的册薄汇报,不过月余皇上已临幸了后宫所有的嫔妃。 兰儿面似淡定的看着册子里记载的内容,算了一下,良妃侍寝的次数最多,其他妃嫔都比较均衡。 她也时常赏些绫罗绸缎到各宫中,以示自个的大度。 而这期间他还是没来过她的凤仪宫,夜夜出入其他嫔妃的宫殿,一想到这些她心里就极不好受。 可这也是她容忍的底线了,她绝不会像其他嫔妃那样去乞求他的恩宠,夜夜守着空荡荡的宫殿,可怜的盼望着皇上能来临幸一次。 这绝对不是她的风格,在她生活的时代女人没有男人照样可以独立的活得无限精彩。 就算李灏对她恩宠不似从前,她毕竟还有皇后的地位,也相当于一个大公司里的副总吧。 他可以在其他嫔妃那里夜夜笙歌,她照样可以在处理好所有正事后,夜夜自个找乐子。 这样想想其实自个可以做的事情实在太多,最近闲来无事她经常把礼乐司的乐师叫来,研习些欢快的曲子,看当下乐器能不能奏出嗨爆的曲子。 像以前和闺蜜们一起去蹦迪一样,在嗨爆的音乐中,可以把心中的不快都发泄出来。 还有眼看快入秋了,她准备亲自改良下这里的服饰,让大家穿着都更具时尚感,等换季时给每人发一件。 还有宫中几个部门的管理方式都该改改了,要责任到人,采取公平竞争机制,免得一旦发生什么事情总是该那些底层的宫人倒霉。 这些事一起忙起来,她每天都好充实,根本没时间去想那些令人伤心的事。 碧阑和喜来原本还在私下叹气,皇上独宠皇后的风光已不在,为皇后感到伤心。 可看皇后不过是黯然神伤了几日,便又像没事人一样,精神百倍的忙前忙后,真是令她们目瞪口呆。 今日绣房送来两件经她改良过衣裳,兰儿让碧阑和喜来试试。 她们看这衣服样式怪怪,但皇后让她们试,她们也不敢不试,上身后却只觉眼前一亮。 兰儿打量她们道:“本宫设计的这外衫还不错,送给你们了。” “奴婢谢皇后娘娘赏赐。”碧阑和喜来谢恩时互看了一眼,心里想着,皇后娘娘不会是因为失宠,伤心过度导致行为失常了吧。 兰儿知道她们在想什么,笑道:“你们放心,本宫不是那种非要靠男人才能活下去的女子。最近本宫觉得身体好多了,今日本宫要在这凤仪宫办场小型的宴会,你们去各宫把嫔妃们都请过来,一起热闹热闹。” 而皇上刚从御书房出来,似有些疲惫的活动了下肩颈。 小环子上前问道:“陛下今日要去哪位娘娘宫中用午膳,刚才贤妃娘娘和丽妃娘娘都派人来过,说是特意为陛下准备了些可口的菜肴。” 皇上听着心里有点失望,他最近临幸了各宫妃嫔,唯独没去过凤仪宫,兰儿那边却没有任何反应。 “敬事房那边每日都在向皇后汇报朕的起居吗?”皇上问道。 小环子答道:“敬事房那边掌事的公公说每日都向皇后报了,一天也没落下。” 皇上只觉心中烦闷,没吭声的在宫中散步,不知不觉快走到凤仪宫门口,便要转身离去。 却远远看到凤仪宫的门突然打开,有人从里面走出来,皇上竟慌忙躲进了拐角处,跟在身后的宫人也都不敢出声。 原来从凤仪宫走出来的是两个宫女,正在说要分头去请各宫娘娘来,今夜凤仪宫要摆宴。 待那两个宫女走远,皇上才转身往奉天宫方向走,问身后的小环子,“刚才那两个宫女是在凤仪宫伺候的吗?衣着甚是奇怪。” “奴才认得,是皇后娘娘身边的碧阑和喜来,她们平日里和其他宫女穿着是不一样,听说她们的衣裳都是皇后娘娘赏赐的。”小环子应声道。 “皇后娘娘?”皇上又问道,“她是从哪里弄来这些稀奇古怪的衣裙?” 小环子硬着头皮道:“奴才听说是皇后娘娘亲自设计的。” 皇上越听眉头越紧,月余没见她倒自个过的有滋有味,既没跑来找他哭也没跑来找他闹,倒是一点也不生气嫉妒,还真不愧是个贤德的皇后。 简直是气死他了,她根本就不在乎他,还与后宫嫔妃搞什么宴会,他要看看她请这些嫔妃一起开得是什么宴会。 到了下午晚些时候,嫔妃们都按时来到凤仪宫赴宴。 凤仪宫的院子里早就摆好了美味佳肴,不过这次宴席的摆法倒十分新奇。 食物都集中摆放在几张桌子拼起的一大7;150838099433546张台案上,旁边还摆了很多空碗空碟子常福向她们解释说是让嫔妃们自行取食,喜欢吃什么自个就取到空碗空碟子里,而凤仪宫中的宫人只负责上酒水。 嫔妃们见这情形,都站在院中不敢动,不知道皇后娘娘这是唱得哪一出,也害怕这宴会是鸿门宴。 最近皇后失宠,宫中皆知,只怕皇后终于忍受不了了,要拿她们这些嫔妃出气。 兰儿今夜穿着一身自己设计的衣裳,从寝殿走到院中,嫔妃们都盯着她身上的衣裳,但不敢妄言,忙行礼。 她看到台案上的菜肴还没动过,奇怪的问常福道:“本宫交待你的话,你跟各宫娘娘们说吗?” 常福忙道:“奴才已向各位娘娘们说过了,可皇后娘娘没到,没人敢先动。” 休想! 兰儿走到台案前自行取菜,笑道:“大家不必拘礼,想吃什么自行来取,这样方便随意。” 嫔妃们看着皇后取了菜肴,就地站着在吃,都无法接受,只觉太没有礼数。 但看皇后带头这样,也不敢不跟着学。 “平日里大家不觉得宫中很沉闷吗?今日本宫既请大家来,就是让大家放松下的。”兰儿说着拍了拍双手。 几个太监抬着一面大鼓,乐师们都拿着胡琴,开始演奏。 快节奏的胡琴伴以又响又快的鼓声,那些嫔妃都吓得不知所措。 兰儿也没想到她们会有这样的反应,本来希望办一场狂欢似的宴会。 李灏一走到凤仪宫门口听到里面传出的鼓乐声,震耳欲聋,连心都恨不得跟着发颤。 上阵前的战鼓都没这个种鼓乐声音强大,他赶忙踏进凤仪宫,以为发生了什么事。 众人见皇上来了,鼓乐声骤然停止,嫔妃们个个花容失色,娇滴滴地跑到皇上跟着。 兰儿见他一脸怒气的扫过院子,无辜的道:“陛下,臣妾不过想办个特别点的宴会,让大家聚在一起热闹下......” 皇上正欲发作,良妃突然坠地晕倒,大家手忙脚乱的扶住她,只听贤妃说道:“陛下,良妃妹妹只怕是受了那乐曲的惊吓,才会晕倒的。” 皇上满脸怒气的盯着兰儿,让人将良妃送回长秋宫,又遣散了众人。 李灏再也顾不得太多,直接冲到兰儿面前,拽住她的手腕,劈头盖脸的训道:“看你穿得像什么,不伦不类的,当着妃嫔们的面不觉丢人吗!” 兰儿只觉手腕被他拽着发痛,她这身衣服怎么啦,一点也不暴露,还不是从头包到脚,下面是裤裙的样式,剪裁上更为贴身,这样随着音乐嗨起来方便7;150838099433546些而已。 他终于吼出了心里话,觉得她丢人了,他现在后悔让她做他的皇后了吧,她永远不如那些知书达理的嫔妃。 “觉得我丢人,完全可以休了我!”兰儿也来了脾气。 “休想!”李灏冷冷的吐出这两个字,直接扼住了她的颈项,将她强行带入寝殿。 兰儿不管不顾的拼命挣扎,却被他扼得更紧。 李灏一只手将她抵在墙上,另一只手直接撕扯她的衣衫,胸口的衣衫顿时豁裂开来,露出雪白的酥胸。 所有宫人都候在殿外,任两人在殿内闹得天翻地覆,若皇上不召唤,谁也不敢进去。 兰儿如何挣扎也阻止不了他伸手抽掉了她的腰带,缚住了她的手腕。 李灏一把扛起她,她开始胡乱的踢脚挣扎,她也如疯了般的恼怒了,他凭什么如此对她。 她已在努力的去做一个贤良淑德的皇后,他去宠幸别人,她没有一哭二闹三上吊去烦他,还想着主动学会与其他后宫嫔妃相处。 今夜她特意设宴,无非是想营造一种自由奔放的氛围,让她们可以同她一样释放下自己。 其实也想让那些嫔妃知道,在那些思想禁锢之外,女子也可活出自己的个性来。 她本是好意这有错吗?她也不知道他的嫔妃们这么娇柔,听点震撼的音乐就能恐慌成那样,那个良妃竟然还晕了。 “李灏,你这个妖孽放开我!我恨你!” 李灏不但没放手,还直接将她甩到了床上,将缚住了她手腕的腰带缠在了床头。 兰儿眼睁睁看着他的身躯逼压了过来,她的挣扎已如强弩之末。 李灏眼眸中的愤怒转为了悲哀,悲哀又转为了愤怒,将她禁锢在自己的身躯内,将她身上那不伦不类的衣裤撕了个粉碎。 兰儿被他逼出泪来,“你混蛋......” 李灏封住了她的唇舌,将她的身体寸寸吞噬,驰骋在她的身上,已不复往日的温柔,妖异癫狂。 兰儿随着他的起伏不停的战栗,喉间发出哀求的尖叫。 李灏将头埋在她的胸前,像个任性的孩子一样,无比霸道:“我不会放你走的,今生今世都不会!” 兰儿目光迷乱,再无力挣扎,绵软的身子任他索求,他们能熬得过今生今世漫长的岁月,明暗交错的时光吗? 强幸过后,轻纱帐内情欲的气息逐渐消散,兰儿的手腕已被松开。 静谧的月光照映着一床的凌乱,兰儿背对着他侧卧着,青丝铺散。 他从身后环住她,气息在她耳后吹拂,兰儿闭着眼不愿理他。 “宫里的人都说皇后失宠后行为失常,我还不信,今日算是信了。”李灏的声音淡淡的。 兰儿没做任何解释,欲掰开他环在她胸前的双手,“陛下若说臣妾行为失常那就是失常吧。良妃适才晕了,陛下难道不担心吗?还是快去长秋宫瞧瞧吧。” 李灏冷声道:“看来皇后真是一点都不在乎朕宠幸谁。” “陛下是这皇宫的主宰,臣妾在不在乎又有何用。” 李灏用力将她的身子摆正,冷下脸,让她不得不迎上他的眸子,道:“你心中最在乎的始终是老三。” 兰儿如今连解释的欲望都没有了,他为何不信她,为何不明白她的整个心都只属于他,她对李泽早就没有丝毫男女之情。 她轻笑道:“那又如何。” 此言一出她就后悔了,心中还隐隐的存着一丝希望,李灏是十分了解她的性情的,他会明白她不过是在说气话。 可她错了,李灏紧紧的扼住了她的咽喉,在黑夜中他的眼里杀机如惊电闪过。 他修长的手指一点点在扼紧她的咽喉,“多亏朕的皇后派去了御医,贤王又生龙活虎的活过来了。朕已决定给他一块封地,让他去封地呆着。他不是总觉得自己才是最该坐在这皇位上的人吗?朕让他呆在封地上称王称霸,一辈子都不得离开封地半步。” 兰儿惊悸的睁开眼睛瞪着他,他狰狞的笑着继续道:“你知道那块封地在哪里吗?在南海之上,南海雨岛。据说是座巴掌大的小岛,四面临海。朕会让他在上面呆到寿终正寝,不会再让你们有任何机会见面!” 兰儿只觉泪凝于睫,绝望的死死盯着他。 他终于松开了她的咽喉,跌落在她身上。 兰儿虚弱无力的急促喘息,长发缭乱,李灏与她肌肤相贴,恢复了平静,低声道:“比起杀了他,朕觉得这样更好。而你.....这一辈只能是朕的皇后,休想离开朕半步。” 兰儿张开口,此时想解释什么也是徒劳,声音嘶哑的道:“你既不信我,为何还要我呆在你身边,还要我做你的皇后?” 他的指尖抚过她的眼眉,却无法回答她,也许第一次遇见她时他就爱上了她,他能感受到那是个与他相似的灵魂。 不管她爱不爱他,她心里有没有他,此生他都不会放过她,她只能是他的女人。 “陛下,良妃娘娘不大好了。”殿外响起云娘急切的声音。 “良妃怎么了?”李灏起身坐直。 “听长秋宫的人来报说,良妃落胎了,刚刚一个月就......”云娘痛心惋惜的说不下去了。 “什么!”李灏立刻翻身下床,以极快的速度披上外袍,吼道,“来人!更衣去长秋宫。” 殿门从外推开,兰儿只觉一股冷风灌入殿内,穿透青纱帐,让她不禁打了个寒噤。 心在滴血 兰儿亦坐了起来,望着他匆匆离去的背影,一颗心直往下坠。 “碧阑、喜来!给本宫更衣。”她也要去长秋宫瞧瞧,毕竟良妃是在她的宫中晕倒的。 兰儿刚走到长秋宫寝殿门口,就闻到一股血腥味,看有宫女端着的盆子里都是血水。 她转头间,发现皇上也立在殿外,离她不过咫尺之遥。 皇上看她跑来了,烦躁的道:“你来做什么?” “良妃有事,臣妾身为皇后理应来看看。”兰儿略微施礼道。 这时御医从殿内走出来,向皇上、皇后请安后,道:“陛下,臣无能。胎儿未保住,良妃娘娘已无碍了,好生调养些时日身体便会恢复。” 皇上的眼里透着无奈和失望,“你们太医院多开些补身体的药方,一定要好好为良妃调理身子。” 他正说着有个年长些的宫女端着一个长方形的大木盘,上面盖着白色的绢帕,皇上拦住那宫女,欲揭开白绢看一眼。 “陛下,这胎儿还未成形,不过是一团血肉。”御医忙在一旁道。 皇上不由缩回了欲撩开白绢的手指,对那年长的宫女摆了摆手。 御医和在长秋宫帮忙的年长宫女们都退了下去。 原本一片嘈杂的长秋宫安静了下来,皇上走入殿内,兰儿也跟在后面。 只见良妃的床前仅站着两个贴身宫女,皇上轻轻地走过去,掀开锦帐的一角,兰儿在他身后瞥见良妃的脸色苍白若素,眼中含着泪,向皇上伸出一只手,显得那样哀戚无力。 “陛下......” 听到她的叫声,兰儿都觉心中酸楚,快要落泪,何况是皇上。 皇上牢牢抓住良妃伸给他的那支手,坐在床边,安慰她道:“爱妃没事就好,养好身体,以后还有得是机会生养。” 兰儿看着李灏的手指像对她一样温柔的抚过良妃的面颊,只觉自己的心在滴血。 她似彻底的清醒过来,李灏身为皇帝,哪能如他所言,真得一辈子只爱她这个皇后。 他也渴望有自己的孩子,渴望成为父亲,而她却无法为他做到这些。 “良妃妹妹,已无碍了就好。本宫也不知道你有了身孕,要不然也不会让你来凤仪宫赴宴。好好休息,有什么需要只管派人来找本宫。”兰儿做为皇后,不得不装出毫不介意的样子,说些宽慰良7;150838099433546妃的话。 良妃看到她突然神色紧张了起来,整个人往皇上身边蜷缩,声音发抖的道:“谢皇后娘......娘......” 兰儿对她的反应有些无法理解,连皇上也不由斜了兰儿一眼,为她盖好被衾,柔声道:“别怕,有朕在。” 良妃梨花带雨,不敢看兰儿,将头埋在皇上的腿上,伤心委屈的低声道:“陛下,午后皇后娘娘宫中的碧阑来请妾身时,妾身已告知身体不适,怕不能出席宴会。可碧阑说皇后娘娘有命,哪怕是瘫在床上也得让人抬去......” “这不可能,你在胡说!”兰儿不明白何时下过这样的命令。 皇上转头黑着脸看向她,她心里一慌,解释道:“臣妾没有下过这样的命令,真得没有。” “来人!把碧阑抓起来乱棍打死,竟敢擅自假传皇后娘娘的命令!”皇上立马冷声吩咐道。 碧阑在殿外闻声,跪地求饶,“陛下,皇后娘娘没下过这样的命令,奴婢也没有......” 兰儿心头大惊,她若不承认是自己下的命令,碧阑就会丧命。 小环子进来,应声要去叫人惩治碧阑,兰儿拼命拦住他,“等等!此事与碧阑无关,确是本宫下得命令。” 皇上盯着她问:“你不是说你没下过这样的命令吗?这会怎么又说是你的意思?” 兰儿脑中一片空白,毫无防备的陷入到一张早已设好的网中,无论如何也难以摆脱。 此时传来良妃嘤嘤的哭声,她呢喃着,“陛下,是臣妾没用,连个孩子都保不住......” 皇上看着兰儿的眼神越来越冷,兰儿跪在他面前道:“确实是臣妾命令碧阑这样做的,臣妾是因为嫉妒。陛下曾说过会一生一世只有臣妾一人,可臣妾每日看着敬事房送来的侍寝册薄,心中恨极了勾引陛下的这些嫔妃,就想把她们带到凤仪宫中惩戒一番。臣妾以为良妃是假装生病,臣妾还想到用振聋发聩的鼓声来威慑她们,让她们不敢再与臣妾争宠!” 李灏气得青筋暴起,扬手想扇她一巴掌,可手掌到了她的脸颊边,却无论如何还是下不去手,“你......你身为皇后竟如此胡闹!” “臣妾错了,求皇上饶过碧阑,要罚就罚臣妾,臣妾甘愿受罚。”兰儿现在能做的就是让皇上把丧子之痛都发泄在她身上,尽力保住碧阑。 “别以为朕不知道,凤仪宫的那些宫人平日里都被你宠坏了,整日的跟着你胡闹,也该惩戒惩戒了,将碧阑拖下去杖责二十。皇后禁足一个月,明日起由贤妃帮着皇后协理后宫。”皇上狠下心来说道。 兰儿在殿内听到碧阑求饶的声音,恳求道:“陛下,臣妾愿替碧阑受杖责之行。” “朕还不了解你吗?你向来心疼身边伺候的人,打在你身上你是不会长记性的。再敢为碧阑求情,朕就再加二十大板!”李灏怒极了反笑道。 兰儿呆呆的看着李灏陌生而冷酷的面容,心痛的无法言喻。 李灏却无情的不再看她,转脸温柔的看向良妃,轻轻的拍着良妃单薄的背,小声的安慰着良妃,让她不要再哭泣伤身。 兰儿木然的自个站起来,似被人抽光了力气,抬不起手,也提不起脚,跌跌撞撞的不知自个是如何跨过殿门处的那倒门槛。 喜来赶紧上前扶住她,也是满脸泪痕,但不敢哭出声来。 兰儿牢牢抓住喜来的手臂,似找到了支撑,强撑住身体,缓声道:“我们回宫吧,准备些尚好的金创药,碧阑会没事的。” 喜来落泪道:“娘娘,奴婢一回宫就立马去准备。” 她心里清楚,皇后娘娘从来没对她们下过这样的命令,只是让她们去邀请嫔妃们。 若良妃说身体不适,碧阑也不会去强迫良妃,只会回来向皇后娘娘禀告此事。 皇后娘娘心地善良,对她们这些宫人都十分的体恤照顾,何况是对皇上的嫔妃们,就算女人之间难免嫉妒,可皇后娘娘绝不会存着心思去害人。 她都为皇后娘娘难受伤心不已,皇上这是被丧子之痛迷了心,竟如此误会皇后娘娘。 禁足 碧阑是被小环子安排的几个太监抬回来的,已根本无法站立,她的裹裤和裙子黏在臀部,已完全被鲜血浸透。 碧阑见到兰儿强撑着笑道:“皇后娘娘,奴婢没事。您不该为了奴婢向皇上承认明明没做过的事......” 兰儿命人将她抬到自个的寝殿,这里没有人会明白在她心里人的性命是最宝贵的。 因为她从小受得教育就是要珍爱生命,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价值,不分贵贱每个人的生命都是珍贵的。 “不要说话了,一定很疼吧。”兰儿只留下了喜来同她一起为碧阑上药。 兰儿小心的查看碧阑臀部的伤口,伤口上的血水已经干了,裤子和裙子一层层粘在皮肉上,根本都撕不下来,轻轻一碰碧阑就疼得厉害。 只能让喜来端来一大盆温水,一点点将干了的血块化开,再用小剪刀把能剪的地方先剪开。 就算再小心,碧阑还是疼得嗷嗷叫,好不容易将衣裤都清开了,见她的臀部已是皮开肉绽,看着叫人惊心。 喜来暗暗庆幸当时去请良妃的不是她,要不然今夜屁股开花的就她了,和兰儿一起小心翼翼的给碧阑敷上金创药。 看到碧阑因为疼痛,额头上冷汗直冒,兰儿愧疚的道:“都是本宫害了你,本宫以为自己是皇后就可以率性而为,把后宫中的那些嫔妃都想得太简单了。” “奴婢不过是个宫女,娘娘今日在皇上面前如此维护,奴婢感激还来不及。娘娘千万不要自责,这皇宫中的宫女们谁不是时刻提着脑袋,这本就是奴婢们的命。”碧阑忍着痛感激的说道。 喜来也在一旁道:“娘娘这次碧阑能保住命就是万幸,您还是先歇息吧,由奴婢来照顾她就好。” “无妨!”兰儿只怕今夜是睡不着了,一想到李灏一面说今生今世也不会放开她,转头一面又对滑胎的良妃心疼不已,她就心如刀绞。 碧阑挣扎着想起身,惶恐的道:“娘娘,奴婢怎么能由您亲自照顾,奴婢当不起......” 兰儿按住她,忙道:“千万不能乱动,刚上了药止住了血,一动又裂开了。有什么不敢当的,本宫以前还不是个宫女而已。” 喜来也劝道:“娘娘......” 兰儿温言对喜来道:“你先去歇会,等会本宫乏了,就叫你来照看。让本宫做点什么才好,不然本宫的心会痛死的。” 碧阑和喜来都不再做声,只有依了她,她们都亲眼见证过皇上对她的万千宠爱,现在却一落千丈,换了谁也会心痛难过。 喜来悄声的去殿内角落里的妃榻上歇息,不再打扰兰儿。 碧阑默不作声的趴了下来,痛得昏昏沉沉的睡去了。 兰儿坐在床边的烛台下,轻轻的剪去过长的烛芯,她在心底还是不愿相信他会如此误解她。 他是皇上,虽然坐拥天下,也是很不容易的,是她不太懂事,不够体贴,还总是令他心烦,他才会那么生气。 一定是这样的,可再生气他都舍不得打她一下,他一定有他的苦衷。 他的那些嫔妃都是朝中权臣之女,对于他的重要性不言而喻,他也应该对她们好些才是。 而她更应该在他身边为他分忧。 这样自我安慰着,心里总算好受了些。 但她真得被整整禁足了一个月,这一个月里她的凤仪宫门口都有侍卫和体格强壮的太监把守着。 饭菜由御膳房的人每日送进来,每晚临睡前阿绿都会把她要服用的汤药送来。 而凤仪宫中的人谁都不能走出凤仪宫半步,阿绿每次看到她也不像以往有说不完的话。 她只觉阿绿变得十分谨言慎行,每次看着她喝完了汤药便马上离开。 兰儿明白这一定是李灏的意思,他定是有什么法子把阿绿吓唬的不轻,阿绿才不敢在她面前多说一句。 她也不想为难阿绿,每次乖乖的一口把汤药喝下,让她可以快点回去复命。 倒是得了皇上旨意,帮她协理后宫的贤妃,每日都会来凤仪宫中请安,事无巨细的向她请示,一副谦谨恭敬的样子。 事事都要她来定夺,按的她的旨意去照做。 兰儿一时弄不明白贤妃到底是何心思,贤妃是镇国公的孙女,照说处理后宫中的事也应该能独当一面。 兰儿如今也多了份心眼,对她的恭谨小心的防着,做任何决定都会反复斟酌。 今日她刚用完早膳7;150838099433546,贤妃就来了,恭敬的向兰儿请示道:“皇后娘娘,后日贤王就要启程去封地了,皇上赏赐了些东西给贤王,您看要不要也赏赐些东西给贤王妃,以配合皇上的心意,显得皇上与贤王手足情深。” “这个你做主吧。”兰儿不由僵住了,那夜李灏说得话是真的,他真得给了李泽一块荒芜人烟的封地,真得要把他困死在那里。 贤妃拿出一张事先拟好的礼单,递到兰儿面前,道:“皇后娘娘请看,赏赐这些东西给贤王妃可好?” 兰儿无心细看,让自个内心平静下来,道:“你既然早已拟好,那就赏赐这些吧。”说着拿起了凤印盖在了上面。 贤妃收好礼单,谦卑的退了下去。 兰儿不停的告诉自己,她已经尽力了,至少李泽的性命保住了。 他曾对她有恩,也曾放弃过她,她也辜负过他,恩她已报过了,不管他去了封地也好,留在京城也罢,他们也算两不相欠。 她不能再因李泽的事而让李灏不快,这样想着她觉得有些事可以放下就该放下。 一个月很快就过去了,碧阑臀部的伤愈合得还算不错,已可以下地活动,走上几步。 她也觉得自己的身体和精神比以前好了很多,想着是这一个月的禁足让她得到了充分休息的缘故。 可以自由的走出凤仪宫的第一天,她只想去找李灏,跟他服个软,有些事再好好跟他解释下,也许所有的误会都能化解。 今日她特意细细的打扮了一番,让喜来找出了最艳丽的一件衣裙。 打听到皇上在奉天宫的暖阁里午歇,她穿戴整齐后又在镜前转了几圈,才满意的带着喜来走出了凤仪宫。 撞破好事 兰儿满心期待的来到奉天宫门外,侍卫见是皇后娘娘,没有阻拦。 步入奉天宫中,宫内静悄悄的,大概是用过晚膳,皇上应该正在午歇。 她走到暖阁门口,只有小环子守在门口,神色有点紧张。 “皇上在里面吗?”兰儿不等他通报,就先轻声问道。 小环子低着头,支吾着道:“在。” “你别出声,本宫想给皇上一个惊喜。”兰儿笑道,欲悄悄的推开殿门。 小环子却不听话的,突然大声道:“陛下,皇后娘娘来了!” 兰儿只觉有些不对劲,推开虚掩的门,直接走了进去,将喜来留在了门外。 阿绿仅着白色的底衣底裤,慌慌张张的披上翠绿的长衣,涨红了脸,低首不语,窘得都快要哭出来了。 皇上惬意的斜靠在暖阁的榻上,披着一件海蓝色的锦袍,锦袍就敞在胸前,露出结实的胸肌。 暖阁内只有皇上和阿绿,没看到云娘,兰儿没想到冒然前来会撞破这样的好事,一时间进退不得。 “朕倒忘了皇后一个月的禁足令已经过了,事先都不派人来通报,就来见朕是有何急事不成?”皇上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 是啊,她过来时为了何事,自个都忘了,再看自个这一身石榴红的亮丽衣裙只觉刺眼。 兰儿木然的欠身道:“臣妾见过皇上,没有急事。” 阿绿已系好腰带,慌忙跪在地上,始终不敢抬头。 皇上对兰儿笑道:“皇后既来了,不如陪朕一起歇会。”皇上将身子往榻内挪了挪,给她让出了位置。 兰儿从第一眼撞见的震惊中醒过神来,站在原7;150838099433546地不动,只觉脏得很。 难怪说后宫佳丽三千,除了嫔妃外,在宫中还有众多的宫女。 皇上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又有这么多年轻貌美的女子成日的在他身边,在后宫中偶尔临幸宫女是再平常不过的事情。 “臣妾过来求见陛下,不过是后宫中有些事拿不定主意,来问问陛下而已。既然陛下正在歇息,臣妾还是改日再来。”说着兰儿只想退出暖阁。 皇上冷声道:“皇后别慌着走啊,你今日若不来找朕,朕也正好有事要跟你说。” 兰儿立在那里,茫然的看向他,不知他要说什么事。 皇上口吻平淡的道:“关于阿绿的事。” 跪在旁边的阿绿突然抬起头,脸上苍白,两眼泪汪汪的看向皇上,似在乞求什么。 那可怜样看得让人无限怜惜,兰儿心底只觉一阵又一阵的失望,问:“陛下想跟臣妾说阿绿的什么事?” “阿绿以前伺候过你,你们情同姐妹。后在御前做事,也还是个伶俐能干的丫头。臣已临幸过她,便想给她一个封号,皇后看此事该如何办才好?” 皇上一说完,阿绿不停的磕头道:“求陛下开恩,奴婢不要名分封号,只想做个宫女!” 阿绿的心思兰儿是明白的,少女怀春,对皇上早已有意。 她一直没点破阿绿的心思,是因为把阿绿视同自己的妹妹,希望将来能为阿绿寻一个好夫君,不需要太显赫的身份和地位,只要能一心一意对阿绿。 可如今看来阿绿对皇上是一片痴心,罢了,罢了,她岂有不成全的道理。 “臣妾一切看陛下的,没有任何异议。”兰儿神色平静的道。 阿绿一下跪到兰儿身边,拉着她的裙摆,哭道:“皇后娘娘,奴婢错了!求皇后娘娘饶了奴婢,奴婢只想做个宫女,哪怕做个洒扫宫女也行!” 兰儿心里虽有怨,但她知道这也不能全怪阿绿,一个巴掌拍不响,阿绿有意,但皇上若不是滥情,又怎么会米已成粥。 阿绿现在怕对不起她,这般哭着哀求不论是出于真心还是假意,总还是对她心有愧疚。 “皇上要册封妹妹,这是大喜事,说明妹妹伺候皇上令皇上满意,有什么好哭的,快起来说话。”兰儿显得大度的道。 皇上看着兰儿,皱眉道:“那就先封阿绿为婕妤,皇后明日便可下碟纸,再为阿绿在后宫安排一处宫阁。” “臣妾这就回宫去办。”兰儿赶紧从阿绿手中扯回自个的裙摆,借机退出了暖阁。 她再也顾不得太多,几乎是一路小跑的出了奉天宫,满腔的委屈失望,喜来紧紧的追在她身后。 “皇后娘娘!娘娘慢点!当心摔着......”喜来的话还没喊完,兰儿已跌倒在地。 喜来赶紧欲扶起她,她伤心无助的推开喜来,摔在地上磕到手脚的疼,远不及她心里的痛。 她感到从未有过的无助和绝望,他再也不是她的灏了,她让他觉得异常的陌生。 他不再属于她,他是皇上,也是这后宫中所有女子的夫君。 原来君恩是这那么短,如同昙花一现,让她感受到了幸福的极致,又将她打入了无底的地狱。 一阵秋风吹过,带来斗大的雨滴,喜来看天上的云层越来越厚,想是要下大雨了。 虽也替皇后伤心,但还是努力将皇后扶起,“娘娘要下大雨了,回宫去再说。” 残叶飘飞,雨越下雨大,等她们回到凤仪宫时身上全淋湿了,其他宫女们赶紧拿来干衣服给兰儿换上。 而兰儿早已不知脸上滴落的是雨水还是泪水。 在奉天宫的暖阁中,阿绿还跪在地上哭泣。 她的哭声和外面的雨声混成一团,李灏只觉心烦的道:“哭够了没,以后你要敢多嘴,跟皇后说出了一个字,朕就割了你的舌头。” 阿绿努力止住哭,呜咽的道:“陛下为何不能告诉皇后娘娘实情,您这样做只会让皇后娘娘伤心误会......” “住嘴!朕在她心里算不上什么,伤心不会是一时的。”皇上眼底深邃成墨,道,“看看她给贤王妃的赏赐里竟夹着一张字条。朕要纳谁封谁她早就不在乎了,她只想逃出这皇宫与贤王双宿双飞。” 阿绿望着皇上手中的字条,摇头道:“这不可能,奴婢了解皇后娘娘,她心里爱着的人只有......” “别再跟朕说你了解她!”皇上差点把榻上隔着的檀木小茶几给拍翻,“这字迹一看就是她的,除了她谁还能写出一手这样的字来!” 阿绿看着那字迹,确实太像皇后娘娘写得字了,她虽不太会认字,但以前见过皇后写字,她的字歪歪扭扭自成一体,旁人很难模仿。 “陛下,奴婢还是不信,您可以拿这张字条与皇后当面对质。”阿绿还是不敢相信皇后会背着皇上做出这样的事来。 “够了,退下!”皇上吼道。 和她当面对质,以她的性子她敢当面承认,她不是早都在他面前承认过了,还不止一次的承认过,她最在乎的是贤王! 没有回头路 次日清晨,兰儿醒来,一缕秋日的阳光斜斜的照入殿内。 她怔怔地坐在床上,看着墙上她手绘的Kitty猫,真希望这只是一场梦。 可醒来依然在这沉闷压抑的宫中,昨天淋了雨,染了风寒,她吃过药便一觉睡到了天亮。 喜来端着药进来,见兰儿醒了,高兴的道:“娘娘,今日感觉可好些?” 兰儿点点头,接过汤药全喝了,没想到以前从小到大,连医院都很少进的人,如今却成了个药罐子,每天要灌几碗药,这身子还弱得跟林黛玉似的,真是万恶的封建制度。 喜来看兰儿喝完了,稍稍为难道:“娘娘,贤妃娘娘一早就候在宫外。要不奴婢去跟她说您今日身体不适,让她过几日再来。” “不用,让她进来。”兰儿想到要册封阿绿的事,正好交给她去办。 兰儿振作起来,理了理鬓边的乱发,“喜来给我梳妆,今日用正红的胭脂。” 喜来看她已恢复过来,连声应着,去给她准备胭脂水粉。 兰儿一身大红色牡丹金绣锦衣,发髻正中是金凤衔珠的金钗,两边插着红宝石和白玉簪子,艳光照人,仪态万千。 贤妃昨日听说皇后去奉天宫被皇上羞辱了,还想着今日她会避而不见,或就算见着了只怕也是一副晦气可怜样。 没想到皇后还是依然艳光照人,思路清晰的听她汇报后宫之事,处理的也甚为妥当,让人心悦臣服。 现在看来皇后在宫中深得人心,那些宫女太监们明里暗里都是对皇后称赞不绝。 “贤妃,这是本宫册封阿绿的碟纸。”兰儿将拟好后盖上凤印的碟纸交给贤妃,吩咐道,“由你去宣本宫的旨意,再看后宫中可有合适的殿阁,你去安排下。” 贤妃恭敬的手捧碟纸,垂头道:“是。” “好了,你退下吧。”兰儿强撑着和贤妃处理了两个时辰的后宫事务,只觉有点头疼。 贤妃似有心事,心有不满的低声道:“臣妾不明白皇上要纳一个身份如此低贱的宫人,皇后娘娘为何不阻拦?” 兰儿无所谓的看着她道:“皇上喜欢纳谁那是皇上的事,本宫不会横加阻拦。” 贤妃忙道:“不是臣妾小心眼,只是一个宫女被临幸后就马上册封为婕妤,这历朝历代都没有先例。每7;150838099433546朝每代皇上临幸宫女虽是寻常事,但只有有了子嗣才能获得册封。娘娘是不是该提醒下皇上……” “阿绿不同于其他宫女,在皇上还是皇子时就与皇上共过患难。”兰儿沉声道,“你切不可怠慢,按本宫的旨意妥善将她安排好。” “是。”贤妃慌忙应道,不敢再说什么。 兰儿虽不愿亲自出面办此事,但也不希望阿绿受委屈和怠慢,又严声道:“切不可怠慢了阿绿,若安排的不妥,本宫必不轻饶!” 贤妃从未见过皇后如此言辞厉色,不觉花容失色,“臣妾明白,一定会妥善照顾阿绿婕妤。” “退下吧。”兰儿轻轻扬了扬手,贤妃不敢再多逗留,连忙恭敬的退了出去。 站在一边的喜来看贤妃走了,高兴的道:“娘娘,时辰也不早了,奴婢这就让人传膳。” 兰儿只觉松了口气,笑看她,“有什么事让你这么开心?” 喜来笑道:“奴婢是为娘娘高兴,娘娘今日和以前不一样了,把贤妃娘娘都给镇住了。奴婢觉得吧,贤妃娘娘自从协理后宫以来,表面上十分恭敬,其实看娘娘平日里好说话,做起事来咄咄逼人。娘娘早该拿出皇后的威仪敲打敲打她。” “喜来,本宫平日真是小看你了,你可是越来越聪明了。”兰儿夸得喜来都不好意思了,在心中却暗自叹息,为了不让自己在变得可怜卑微,已没有回头路,只能宛若新生做好这个皇后,至少她还是这宫里的皇后。 在奉天宫中,皇上从一下朝就开始练剑,已是出了几身汗。 秋天本就草木凋零,皇上将院中的草木又砍去了不少,整个院子更显得光秃秃的。 云娘站在一旁看着心疼,只怕这样下去皇上再好的身体也会垮掉。 小环子不知什么时候悄无声息的蹭到云娘身边,云娘没好气的瞟了他一眼。 这个小环子是没什么心机沉腹,但人却太过憨傻。 趁皇上还没注意到他,云娘忙低声叮嘱他,“皇上正烦着,一会不该说的事不要说。” 小环子弄不清楚什么是不该说的,问道:“云尚宫……” 可他刚一张口,皇上就注意到了他,收起剑,问道:“今日皇后那边有什么动静?” 小环子如实回道:“昨日皇后娘娘感染风寒……” 云娘着急的轻咳了一声,皇上让他说今日,他却说到昨日去了。 他忙改口道:“皇后娘娘的风寒今日已大好,一上午都在和贤妃娘娘处理后宫中的事,现在正在用午膳。” 皇上听着感到放心,又觉得不该是这样,问:“册封阿绿为婕妤的碟纸可下了。” 小环子看了眼云娘说道:“碟纸已下了,皇后娘娘将此事交由贤妃娘娘在办。” “很好。”皇上气极反而笑了,只觉兰儿对他纳阿绿的事倒真是大方得体,又开始舞剑 云娘咬牙上前道:“陛下,歇歇吧,奴婢去传膳。” “朕好久没练,都生疏了,你们都退下,让朕一个人呆会。”皇上招招凌厉,再这样砍下去,院子就没可看的草木了。 云娘一边躬身退下,一边低声吩咐小环子道:“还不快去趟内务府,等皇上练完剑,让他们把这院子重新布置下。” 小环子连忙应声一溜小跑,看皇上练剑架势真是叫人胆战心惊,还是离得越远越好。 而李灏此刻心中愤怒之极,他一再退让,朝臣们却越逼越紧,今日竟在朝堂上提出了废后。 陈相国上书说皇后专横跋扈,是狠毒妒妇,行为不检,与贤王的关系暧昧不清,实在是不配为一国之母。 此言一出,朝堂上竟有大多臣子符合赞同,镇国公也是缄默不言,只有宁国公一人为皇后据理力争。 他忍无可忍的提早退朝了,本以为坐拥这江山就可拥有和保护所爱之人,可对兰儿的所有承诺都越来越难坚守,唯有她皇后的位置他绝不会废弃。 因为在他的心里永远只认兰儿这一个正妻,无论任何人任何事都无法改变和动摇。 兰儿用过午膳,小歇了一会,想到因滑胎已休养月余的良妃,不禁问道喜来:“良妃那边最近如何?身体都养好些了吧?” 喜来带着怨气道:“娘娘,那良妃害您被禁足一个月,还害得碧阑受了杖责,到现在还没恢复。您还管得死活做什么,她这人平时跟个闷葫芦似的,使起坏来比谁都狠,这种人一定要防着她才行。” “好了,好了。你个丫头倒是变得会看人了,要不以后凡事都有你来替本宫拿主意吧。”兰儿知道喜来是真心为她好,故意逗她道。 喜来一只手绞着另一边的袖子,懊恼的道:“是奴婢多嘴,请娘娘责罚。” 兰儿看向她,柔声道:“你说得这些本宫都知道,本宫关心她不是要对她示好。只要身在这宫里有的事想躲是躲不过的,只有主动出击才能扳回一程。” 到底为了什么! 那些宫斗的手段她不是不懂,但以前她天真的以为有皇上的宠爱,她不屑于去耍手段玩心眼,只想对所有人和和气气的相安无事就好。 可她现在明白了,有些事是不能妥协退让的,一不留神就让自个陷入绝境。 兰儿让喜来备好血燕,来到了长秋宫。 长秋宫里的宫人见是皇后娘娘来了,个个如临大敌。 她还没步入良妃的寝宫,良妃已慌慌张张的从殿内走了出来,向她行跪拜礼。 “平身吧。”兰儿淡然的道,“你身子虚弱,万一再出点什么事又要怪在本宫头上了。” 良妃抖抖索索的站起来,没想到她把自个滑胎的事嫁祸到了皇后身上,朝臣借此要废后,皇上竟然仅仅只罚了皇后一月的禁足。 而且顶着朝臣的压力,还在尽力护着皇后,她所做的一切皆成了徒劳。 “臣妾嫉妒皇上对皇后娘娘的宠爱,一时糊涂,还请皇后娘娘高抬贵手,饶过臣妾。”良妃垂首乞求道。 兰儿冷笑道:“你在说什么,本宫怎么听不明白。本宫今日过来,带了些血燕,不过是来看看你。你的身体养好了,皇上就可以放心了,本宫是来为皇上分忧。” 兰儿看了眼喜来,让喜来将血燕送到良妃的贴身宫女手中。 良妃又可怜兮兮的跪在地上,哭道:“皇后娘娘,臣妾滑胎虽不是娘娘故意为之,但确是因在娘娘宫中受到惊吓而致。” 喜来听着来气,忍不住道:“良妃娘娘,皇后娘娘是好心请后宫娘娘们到凤仪宫中饮宴,你既知道自己有孕可以直接说明不来,为何非要怪在皇后娘娘身上。” “胎儿不过月余,臣妾真不知道自己已有身孕。”良妃已是泪流满面。 兰儿淡然笑道:“喜来住嘴,太没规矩了。良妃说得没错,是本宫的疏忽,这些血燕留着给你好好补身子。” 她说着已然起身,懒得再看良妃上演苦情戏。 这个良妃不是个好对付的主,看着温静贤淑,总是一副柔弱如水,楚楚可怜的样子,其实应该深深懂得以退为进,以柔克刚的手段,难怪如今最得皇上的怜爱。 今日本想来兴师问罪,为碧阑讨个公道,可她还没发作,良妃已自个认错求饶,她若再跟良妃纠缠下去,失了皇后身份不说,还不知又闹出什么事。 “求皇后娘娘饶了奴婢吧。”良妃越哭越伤心,死死抱住兰儿的腿不放。 兰儿被她哭得不胜其烦,用力踢开她,“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不轻饶!自个好自为之。” 良妃伤心欲绝的趴在地上,猛然起身,朝寝殿外的一棵大树撞去。 宫人们都惊呆了,没有人来得及扯住她,身后一片惊叫:“良妃娘娘!” 兰儿看到良妃痛苦的晕了过去,鲜红的血从她原本光洁的额头上蔓延开来,瞬间便盖住了整张脸。 兰儿神情冷淡的对喜来道:“我们走吧。” 喜来已慌了神,看长秋宫里的宫人全都围了上去,忙成一团,有人在哭,有人在喊:“良妃娘娘,血!血……快去叫御医!” “娘娘,良妃她真得撞出血了,我们是不是要过去看看?”喜来被吓傻了,看着兰儿害怕的问。 兰儿瞟了眼还血流不止的良妃,冷淡的道:“我们又不懂医术,过去看了也没用。” 说罢,断然转身走了,喜来赶紧跟上。 “可是娘娘,若良妃有什么事,皇上会怪您吗?”喜来小声道。 兰儿冷声道:“那又如何?” 喜来再也不敢说话。 看到良妃头上流出来的血时,兰儿就知道这事李灏肯定会怪她。 不是她心狠,而是良妃该有多恨她!拿自个的性命做筹码在和她争宠。 可良妃去撞树与她何干,良妃要自残又不是她害的,她问心无愧,凭什么要去管这种人的死活。 李灏就算来怪她,她也是理直气壮的。 当李灏踏入凤仪宫时已是深夜,兰儿一点也不惊讶。 她闭着眼就能想象出李灏得到消息后,一定是第一时间赶到长秋宫,这会良妃头上的伤口应该处理包扎好了,李灏安抚好良妃的情绪,等着良妃入睡后,才会跑到她这儿来兴师问罪。 兰儿已就寝,躺在床上并没有睡着,也已做好准备,等着他痛心疾首的对着她怒吼,或是直接动手,为他的爱妃出气。 她不用派人去打探就知道良妃肯定不会死,但头上撞得那一下也绝对不轻,足够良妃在李灏面前上演一场皇后如何狠毒欺压嫔妃的大戏。 殿外远远就有人喊道:“皇上驾到!” 可她躺着没动,喜来在殿内吓得发抖,“娘娘,皇上来了,赶紧迎驾。” 兰儿转了个身,面朝床内,背对着床外道:“你到殿外拦住皇上,就说本宫已睡下,让皇上有事明日再来。” “娘娘......”喜来不敢去拦住皇上。 兰儿道:“本宫知道你在怕什么,但人就是这样,越怕什么越来什么,怕是没有用的。听本宫的去把皇上拦在门外,你会没事的。” 喜来咬咬牙,豁出去了,刚走到殿门处,殿门已被推开,皇上面无表情的站在门口。 喜来跪地结结巴巴的道:“陛下,娘娘早已睡下了......陛下若有事......可明日再......” 李灏一脚踹开她,“都给朕退下!” 喜来慌忙爬出了寝殿,宫人们全都退了出去。 兰儿闭上眼,装着已睡着了,心里却在积蓄着力量,以便承受住他的大发雷霆。 似等了好久,没有等来她以为的狂风暴雨。 李灏只是坐在她的床边,7;150838099433546用那双温柔的手抚过她的发丝。 兰儿装睡再也装不下去了,打开他的手,坐起来,冷淡的看着他。 李灏满不在乎的问:“今日你为何要去长秋宫?” 他竟然问她为什么?她真得很想发笑,是啊,她到底为了什么? 为了能一直呆在他身边,为了永远做他的皇后,除了这些,她还能为了什么! 兰儿道:“良妃毕竟怀过陛下的骨肉,臣妾不过是带了些补品去看望下她。” “她欲撞树自尽你知道吗?”李灏又问。 兰儿的心似在冰窖里,“与我有什么关系?” “她撞树时正是你在长秋宫看望她时。”李灏冷声道,“你可真够狠的,不过去看望她,说了几句话就能让她连想死的心都有了。” 兰儿再也克制不住的大笑起来,这是她听过得最好笑的笑话,笑得有些停不下来。 “够了,别笑了!”李灏厉声道。 “陛下,臣妾不懂巫术。”兰儿停住笑,抹了抹笑出的泪,“当时在场的宫人都可以作证,臣妾只是说了几句问候的话,连一句重话都没说过。” 李灏看着她,眼底已没有了往日的温柔,“可你看着她撞树后,没有出手相助,只是漠然的走了。” “臣妾也不懂医术。”他的话语让她心寒,她语气平和的道,“真正狠的人不是我,而是她。” 李灏是没因为良妃的事对她发脾气,但他的言语间还是觉得错得人是她,她比良妃要狠,她在他心里就是个心狠歹毒的人。 蚀骨的啃咬 李灏双手突然用力捧起她的脸,咬牙切齿的道:“可现在头上受了重创的人是良妃,完好无损躺在这里睡大觉的人是你。你说的这些话谁会相信!” 兰儿倔强的用力偏过头,道:“事实就是事实,我不需要任何人去相信,也不在乎你是否相信。” “若兰,看着我的眼睛。”李灏逼视着她。 原来他还记得她叫若兰,他已有多久没叫过她这个名字。 兰儿看向他,似能从他眼中看到无尽的痛惜和忧伤。 她高傲的昂着头,不让眼中噙着的泪流下来,欲戴皇冠必承其重。 为了他,她可以卑微到尘埃,但她也有要坚守的底线和尊严。 “我真后悔只罚了你一个月的禁足,为什么没多罚你一些时日。”李灏无奈的收回手,冷着脸道。 兰儿深吸了一口气道:“其实你比谁都清楚,我根本不适合呆在这皇宫里,让我被各种规矩所束缚,去遵守那些死板的礼仪,我尽力了,可还是做不到,这不是我的本性。让陛下如此为难,陛下还不如废了我,将我赶出皇宫。” 一记响亮的耳光,李灏终于狠下心来,打在了她的脸上,可不知为何,那手掌的痛顺着他的手一直刺到了他的心底。 “朕知道在你心里,你最在乎的人不是朕。可你也不能如此不当一回事。”李灏一想到在朝堂上为了保住她的后位,他不惜抵住非议,与所有的朝臣对抗,她却在后宫生事后,这么轻飘的就说出要放弃皇后封号,离他而去。 兰儿捂着脸,被打得眼前发黑,脑中一片空白,已看不清他的面容和神情,只听他在说:“他去封地后,你就想好了要离开朕,去封地找他!所以你的禁足令一被解除,就到长秋宫去生事,好让朕废了你,让你出宫!” 她呆呆的抬起头,不肯示弱的道:“陛下说得没错,从我一来到这里,第一眼看到李泽就爱上了他,我们两心相许,他一直是我心上之人。都是因为陛下让我们一再分开,思恋成狂,如今因为陛下的阻隔我们连面都见不到了,我当然要出宫去寻他.......” 李灏伸手拉开她的衣领,将她推倒,嘴唇几乎贴着她的脸,冷声问道:“他到底有什么比朕还好,在床上会如何待你,是温柔还是强悍,让你如此喜欢。今日你不如全说出来,朕也可以学着他那些手段,让你痴迷欢喜。” 兰儿只觉心里一阵无力,不知道他们之间怎么会变成如今这样,那些幸福恩爱的时刻似乎还在眼前,当要伸手去抓时已然成灰。 刚才她说得那些话,既已出口,再也无法收回。 兰儿闭上眼道:“陛下是学不会的,他就是他,你就是你。” 李灏的动作截然而止,微微的抬起身子,冷冷地看着她。 “没关系,朕会让你知道如何尽一个皇后的本分。”他狠狠从牙缝里一字一句的道。 她不想激怒他,可一想到他是为了维护另一个女人来质问她,她就克制不住自个的情绪,有些伤人的话便脱口而去。 李灏愤恨的压住她,像只兽,没有爱抚,没有前奏,来势汹汹的让她动弹不得。 兰儿痛得整具身体都绷了起来,仰起头照着他的右肩狠狠咬下去,直到唇齿间有腥甜的味道弥漫浸透才松开了口。 她终是再无力气,陷入一片黑暗之中。 他毫无怜惜的抵死与她纠缠,让她颤栗、让她呻吟、让她屈服! 孽与欲的绝望沉沦,爱与恨的浓烈交织,汇成了长夜里无尽的折磨。 “娘娘,天已大亮了,要梳洗吗?”喜来在帐外轻声的问道。 兰儿抱膝坐在床上,身上的疼痛远不及心里密密麻麻的痛,她哽咽的道:“让本宫一个人静会。” 昨夜他让她以最屈辱的姿势在他身下承欢,不过是将她当成个玩意儿,发泄过后便毫无疼惜的离去了。 看着自个身上、腿上青紫的淤痕,她却无法去恨他,心里还爱着他。 可在一次次的波折里他对她的误会越来越深,已似再也无法解开。 她最应该厌恶的是她自己,为什么每次都要与他争锋相对,就不能服软的和他好好解释。 至少也应该像良妃那样装得可怜些,博取他的同情。 而她却做不到,可以为了他在李沐面前卑躬屈膝,可为了他7;150838099433546改变自己去试着与其他女子分享他,却无法接受他对她有一丝的怀疑和不信任。 这大概就是情深不寿,越是深爱越无法容忍对方在感情上有任何的瑕疵。 “娘娘,小环子在殿外,说是皇上有旨意,让娘娘接旨。”喜来进殿禀告道。 兰儿不由轻笑,又要如何惩罚她或直接废了她,想下床,可双腿之间痛得厉害,挪动一步都觉艰难。 小环子在殿外高声道:“皇后娘娘,皇上有令,娘娘无需跪地接旨,听着就行了。” “你说,本宫听着在。”兰儿说着让喜来敞开殿门。 小环子宣道:“皇上有旨,近日来报国寺主持明慧大师到宫中祈福,发觉皇后所居住的凤仪宫有妖孽邪气做怪,以致皇后心绪不宁、行为失常。朕着令即日起封闭凤仪宫,皇后迁居宫中佛堂,无朕旨意不得踏出佛堂半步。特令皇后敬奉圣贤皇太后灵位,每日抄习经文,以静身心。钦此!” “臣妾接旨谢恩。”兰儿咬牙忍住不断滑落的泪,不过是把她从一处牢笼关到了另一处牢笼,他竟将凤仪宫他们曾称之为家的地方给封了。 小环子走后,喜来跪在床边哭道:“娘娘,皇上要把这凤仪宫封了,奴婢们该怎么办?” 其他宫人也都伏地流泪,兰儿擦去脸上的泪,道:“你们无需担心,本宫会让内务府将你们妥善安排到更好的去处。” “可奴婢不要去别处,只想跟着娘娘您。”喜来恳求道,其他宫人都同声附和。 兰儿只对喜来说道:“你先伺候本宫沐浴更衣,让其他人先退下吧。” 宫中的佛堂就是以前的芳庆宫,是处极为清静的地方,皇上肯定不会允许她将凤仪宫中这二十多个宫人全带去。 估计只能带几个贴身的过去,其他宫人都只能去寻更好的主子了。 喜来听她说话的声音有些发抖,没再跪求,赶紧让其他人都退下,在殿内准备好了沐浴的热水。 兰儿隔着罗帐,知道外面只剩喜来一人,将罗帐掀开,长发散覆,仅着白色单衣,扶着床柱缓缓起身,只觉身下撕裂的疼痛阵阵袭来。 喜来忙扶住她,却见她手腕上有两道醒目的紫红色淤痕。 待为她脱下白色单衣,搀扶她缓缓沉入木桶时,喜来不由倒吸了口凉气,周身都是青紫的瘢痕。 兰儿泡在浴桶里,看见自己雪白的肌肤布满了伤痕,淡淡的道:“你也看到了,本宫不再是那个风光无限的皇后了,你要跟着本宫去佛堂只怕会误了在这宫里的前程。你可想清楚?在离开凤仪宫前本宫还是可以给你安排一个轻松点的去处,熬到出宫的年纪,在宫外找个好人家......” “奴婢哪里也不去,只想跟着娘娘一辈子。”喜来说着眼眶又红了,“您没有架子,待奴婢们如亲人,伺候您就是最舒坦的差事。” 兰儿朝她点点头,“放心,本宫会把你和碧阑带在身边的。” 喜来拿起丝帕为她轻轻的擦拭身体,看着心痛,却什么也不敢多问。 兰儿闭目沉在水里,昨夜他妖娆的面孔、无情的冲撞、蚀骨的啃咬,还在她脑海里挥之不去。 犹记得临去前他,他还不忘在她耳边笑道:“知道么,你永远都只能是朕的皇后。” 原本相爱的两个人最可怕的不是生离死别,而是在一起相互折磨,直到耗尽所有的力气。 鬼影? 不过一日的功夫,该带走的东西已收拾好了,兰儿坐在殿中,看着铜镜中自己的容颜,灵动的双眸似蒙了一层灰,雪白的面容透着憔悴。 喜来为她绾好发髻,选了支华贵的凤钗,要为她插上。 兰儿摇头道:“佛堂是清静之地,无须带那些太过奢华的饰物。” 她随意拿起一支极普通的珠钗戴在头上,一身青灰色的素服,十分朴素简单。 看外面天色已暗,兰儿起身道:“我们走吧,那些奉陛下旨意来封宫办差的大监已等了好久。” 她依依不舍的最后看遍了凤仪宫中的一草一木、一件一物。 大多数宫人都已7;150838099433546散去,喜来默默跟在她的身边,常福扶着身上伤还没痊愈的碧阑背着包袱,站在院中等着她。 兰儿原本只想带着碧阑和喜来去佛堂,可常福坚持要跟着她,不愿再去宫中别的主子那里,她便也留下了。 碧阑和喜来年轻不经事,常福是宫中的老人,和她们一起也好有个照应。 “走吧!”兰儿毅然决然的走出凤仪宫的宫门,门口候着的一位大监领着一排太监,手中捧着封条,见她出来,都恭敬的行礼。 兰儿越过行礼的大监,看到云娘带着两个宫女站在不远处,正微微向她颔首。 她走向云娘,大监朝身后手一挥,那些太监们迅速的走入凤仪宫,将所有的宫门全部封闭。 兰儿回头间,只见最后封闭的凤仪宫大门,上面已然贴上了白色的封条。 恍若一场游园惊梦,为了一时的痴缠,竟以为可以抵挡住世间一切的阻碍。 “皇后娘娘,皇上让奴婢来带娘娘去佛堂。”云娘恭敬的道。 兰儿淡淡含笑道:“有劳云姑姑。” 云娘命身边的两个宫女提着宫灯在前引路,自个走在兰儿身边,低声咬牙道:“娘娘别怪奴婢多嘴,您到佛堂后静静心,不要再磨得陛下肝肠寸断。奴婢从未见过陛下像待娘娘一般去待另一个女子......” “本宫谢皇上垂爱。”兰儿心冷的道。 云娘定定的看向她,想说什么,一瞬间又垂头闭口不言了,只觉难为了皇上,替皇上不值。 破败的芳庆宫已被整修一新,作为宫中的佛堂再合适不过,这里处于宫中最冷清偏僻的位置。 自李灏登基后,她还一次没有来过,步入由宫殿改为的佛堂,只觉在夜间显得森然肃静。 云娘将她引到一处屋子,里面干净整齐,装饰古朴,香炉里点着檀香,气味扑鼻。 “皇后娘娘,奴婢刚派人打扫过这间屋子,是简单了些,不过这是佛堂内最宽敞的一间屋子。” 比她想象的要好,至少不是让她住在破破烂烂、布满灰尘的地方。 皇上这次罚她幽禁在佛堂,虽没有废她这个皇后,但宫里所有人都知道实则是失宠了,离被废只怕也不远。 不过是面上还尊她为皇后而已,兰儿了然的道:“这里很好,多谢云姑姑了。” 云娘又指着屋外道:“旁边有两间小屋,一间与您住的大屋相连,可以让两个宫女住着,还有一间是最小的,可以让常福公公住着。” “劳心了,我们自个会安顿的。” 云娘点头道:“正中的大殿就是佛堂,娘娘需每日在佛堂内诵读佛经,抄写经文。所有的佛经奴婢已都放在了佛堂内,有人会每日来收取娘娘所抄的佛经。” “本宫知道了。”兰儿心底空落落的,李灏让她来佛堂不仅仅是个惩罚的形式,还是嫌她不懂得宽容后宫的那些佳丽。 是要让她修身养性,从佛经中学会看淡一切,不要对后宫其他嫔妃太狠了吧。 云娘无奈叹息道:“还请皇后娘娘在此暂且忍耐。”便施礼退了下去。 喜来和常福放下包袱,兰儿命常福先扶碧阑到小屋歇息,自个和喜来整理带过来的衣服物件。 只见听到佛堂大门处有落锁的声音,兰儿只觉心中一惊,喜来连忙从屋里跑出去,试着推了推佛堂关住大门,却怎么也推不开,是从外面被锁住了。 隔着门听到云娘的声音,“这是陛下的命令,皇后娘娘和身边的宫人不得随意出入,此处的钥匙只有陛下和奴婢各有一把,奴婢每日都会派人来的,请娘娘放心。” 喜来又推了几下大门,外面已再无声响。 她只得垂头丧气的回到屋里,“娘娘,大门从外面被锁住了。”又将云娘说得话转述了一遍。 兰儿惨笑道:“他真得将我关起来了,是我连累了你们。” “娘娘,您不要想太多了。陛下将娘娘关在这里只是暂时的,陛下心里一定还是有娘娘您的。不过陛下是皇上也是男人,不能一直表现的对您太过宠爱,是怕会害了您。”喜来劝她道。 兰儿打起精神笑道:“可惜没带着麻将穿越,要不我们四个人被关在这佛堂里正好还可凑上一桌,就不会觉得度日如年。” 喜来虽听不懂她在说什么,但两个眼睛都笑弯了,“娘娘,奴婢好喜欢您这样说话这样笑着,让奴婢觉得这世上没有什么能打倒您,好像希望总在前面。” 兰儿点了点她的额头,“你啊,越来越会说话了。” 说着她们解开包袱,喜来不让她动手做事,可她却不愿闲着,她本来也没那么娇贵,两个人收拾起来也快些。 又收捡忙碌了好一会,总算可以住下了,再看天色只怕已经是深夜。 兰儿也感到十分疲累,喜来伺候她躺下不久,她就睡着了。 不知睡了多久,只觉身上有些凉的醒了过来,外面仿佛是起了大风。 她没有大声叫醒喜来和碧阑,想着她们这一天也累坏了。 自个披衣下床,只见原本关闭的窗户不知什么时候已被风吹开,冷风灌入屋内,在梁柱间穿行回旋。 兰儿打了个寒颤,去关上那被吹开的窗户,却忽然看似有一个人影飘忽而过,差点没把她的胆给吓破,“是什么人在那里?” 可她的声音落下好久,都无人回答。 兰儿壮着胆,举起屋里的烛台到窗边查看,今夜连月光都没有,外面除了黑漆漆的一片,也看不到一个鬼影。 一定是错觉!她赶忙将窗户关紧,索性躲到被子蒙住头,想着这里是佛堂,漫天神佛镇住的地方,怎么可能有鬼!一定是最近心情不好精神恍惚,产生了视觉上的错位。 正这样自我安慰着,却听外面的风声越来越凄厉,她小心的从被子里探出头,往窗户处又瞟了眼,外面似一道闪电划过,光线骤然亮起,有个披散头发的人影印在了窗户纸上,接着周围的一切又暗了下来。 “是谁?”可除了她的尖叫声,还是依旧静谧的没有任何人声。 随后喜来冲了进来,披着一件外裳,提着宫灯,到她床边问道:“娘娘刚才在叫奴婢吗?是不是要喝水?奴婢这就去倒。” 兰儿死死抓着喜来的手不放,“刚才是你站在窗户外吗?” 喜来奇怪的道:“奴婢是听到娘娘的叫声,直接从一旁的小屋过来的,并未在窗外停留。娘娘您这是怎么了?” 说话间外面已响起了淅沥沥的声音,下起了雨来,喜来也感到了寒意,为她拉紧身上披着的衣衫,“一场秋雨一场寒,娘娘小心着凉,奴婢这就去倒些热茶来。” “刚才你进来时,真得没看见什么吗?” 喜来摇摇头,要起身去倒水,兰儿拉着她不放,努力让自己心安下来,“本宫不渴,今夜你陪着本宫睡在这里。” 喜来有些莫名,但还是让她先躺下,道:“奴婢在这里守着娘娘,娘娘别担心,先睡会。” 这一夜风雨大作,直到第二日,还是阴沉的下着雨。 兰儿早起不甘心的在这佛堂的宫殿内转了个遍,除了他们住的三间屋子,似没有再可以藏人的地方。 昨夜到底是她眼花,还是真得有鬼,始终找不到答案。 问过碧阑和常福,他们也都是没发现任何异常。 这是在欺负人 她也没对其他人说起昨夜看到的鬼影,免得他们跟着她莫名恐惧,想来只可能是自个的错觉。 用过早膳,她便在佛堂内抄写经文,那些经书上密密麻麻的小字看着她头皮发麻。 她耐着性子一笔一划的抄着,佛龛前点燃的烛台和香火散发着淡淡烟熏味。 时间在这里似乎完全静止了,佛堂外虽有潺潺的雨声,但一切还是在无声无息中静止着。 兰儿放下手中的笔,走到佛龛前跪下,诚心拜了三拜,在心中默默祈祷着,求圣贤皇太后之灵能护佑皇上身体康健,成为一代明君,造福天下百姓。 不知为何心已冷了,却还是时时会想起他,他那嫌弃的表情,他凶起来的样子,他深情的眼神,他笑起来带着邪气的模样...... 兰儿上了三柱香,又开始继续抄写经文。 佛堂里的日子过得缓慢而悠长,才过去了几日,却仿佛像过了几个月,每日重复着做着同样的事。 这几日又恰巧一直在下雨,感觉人都快发霉了。 今日到了午膳时,碧阑吃了口送来的饭菜,差点全吐了出来。 看兰儿一口一口的咽着,碧阑气道:“娘娘这饭菜里有股子馊味,他们这是在欺负人。” 兰儿快速的吃完,喝了一口水硬是咽了下去,笑道:“不吃等会饿了也没有别的东西可以吃,先填饱肚子再说吧。” 常福也将自己的那份吃完了,幽幽的叹道:“在宫中就是如此,就算皇上没说要克扣娘娘的饮食,但宫里的人看娘娘被锁在这里,以为娘娘大势已去,自会想着心思做些手脚,将本该送到这里的尚好饭菜给私吞了。” 碧阑不服的道:“既然皇上没有说过要给娘娘吃坏了的饭菜,等云尚宫来时一定要跟她说,让下面那些势利的小人都受到惩罚才好。” 喜来感慨道:“这几日根本都见不到云尚宫的人,饭菜全部是由大门边的狗洞里递进来的。每日夜里来收娘娘抄好经文的老宫女一副苦瓜相,进来时一句话也不说,不过是向娘娘行个礼,收了经文,还有碗筷便马上离去了。我们要去跟谁说,如何说每日饭菜的分量越来越少,而且时常还有坏了的菜馊了的饭菜掺杂在里面。” 兰儿心知这应该不是李灏下得命令,他不至于连吃上都不让她好过,不过他一定忙于前朝后宫,只怕已将她忘在了九霄云外。 只有皇上那不在意的态度,才会让下面的人心领神会的轻贱她这个被关着的皇后。 兰儿不以为意的道:“云尚宫就算来了,你们也不用提饭菜这样的小事。若真让那些人受了惩罚,他们会更加嫉恨我们,现在不过是拿些馊了的饭菜,指不定哪天就敢在饭菜里下毒。” “娘娘说的没错。”常福望着佛堂前的一块空地,道,“奴才倒有个想法,不如将那边的空地犁一犁,我们可以自己种些新鲜的蔬果。有些蔬果可以直接吃,有些可以简单的处理下当成一样菜来吃。娘娘不如等云尚宫来时,找她要些蔬果的种子。” 兰儿赞同道:“这样也好,本宫就和云尚宫说想打发空闲的时光,养养花草。” 碧阑听他们这样说着,不敢再发牢骚,赶紧将碗里剩下的饭菜吃完。 喜来开始收拾碗筷,碧阑也在一旁帮忙,走路时伤口虽还有点痛,但她希望自个尽快好起来。 兰儿起身也该去佛堂抄写经文了,常福跟在她身后道:“娘娘,让奴才给您磨墨。” 在佛堂里兰儿刚提笔,看常福在磨墨,不由想到什么,问道:“常福你在这宫中呆了有多少年?” “奴才都有些记不清了,记得是十三岁入宫,算来也有二十七八年了吧。” 兰儿算了算,道:“皇上今年二十有五,那皇上还没出生时,你已在这宫中了。” 常福似回忆起以往的年月,笑道:“奴才倒没细算过,不过奴7;150838099433546才刚入宫时不过是个杂役小太监,每日只知埋头干活,宫里的主子一个都分不清谁是谁。” 兰儿看向他,神色有点紧张,低声问道:“那你可听说过这佛堂......以前的芳庆宫会不会有什么不干净的传闻?” 常福的脸上浮现出畏惧的神情,拿在手中研墨的长形墨锭突然松脱,全部掉落在了砚台里。 他赶紧从砚台里拾起,慌忙用自个的衣袖擦干墨锭前端沾染的墨汁。 “是奴才太不小心了,求娘娘责罚。”常福垂首道。 兰儿看他的反应,心里更没底,道:“无碍,你是怎么啦,桌上有擦拭墨汁的纸张不用,为何要用自己的袖子,沾上了墨汁很难洗去的。难道这佛堂内真有不干净的东西?” “奴才惶恐,娘娘莫非看到了什么?”常福不禁微微抬头,害怕的在佛堂内扫了一圈,额头上已在冒汗。 兰儿心中轻叹,她不过提了一句,常福竟如此惧怕,她要真告诉他来这里第一夜的错觉,只怕会当场吓瘫。 她执起笔,若无其事的开始抄写经文,轻描淡写的道:“没看到过什么,本宫不过是随口问下。每日呆在这里,皇上虽翻修过,但还是总觉的这座宫殿比其他宫殿要陈旧些,应该藏着更多不为人知的秘史吧。” 常福似松了一口,道:“那就好,娘娘刚下一问,还真把奴才吓着了。”说着又朝着佛龛连连叩拜。 没想到这常福的胆量还不如她,对他道:“这墨已够用了,你不是想把那片荒地开垦出来,你去犁地吧,这里不需要人伺候了。” 常福起身退了出去,转身擦了擦额头的汗珠。 兰儿边抄写经文边自我安慰着应该是幻觉,如果这里有鬼,不会只是在他们刚来的第一夜出现,而后来这几天夜里再也没什么奇怪的事发生了。 皇上这几日只要一下朝就去长秋宫看望良妃,朝堂上闹得沸沸扬扬的废后提议总算暂时平静了下来。 良妃躺在床上,头上还包着厚厚的白布,因失血过多,脸上还是没什么血气。 一看到皇上未语已是泪先流,皇上的眼睛只是盯着她头上的白布,声音却如寒冰问道:“你今日头上的伤可好些?” 痴人发梦 良妃想下床施礼,皇上一把拦住了她,“不必了。” “谢陛下,臣妾感觉好多了。”良妃仰面痴痴的看向皇上。 “那就好。”皇上说话时看也没看良妃一眼,不过是看着窗外,那雨打的落叶,眼神淡然的对小环子道,“去把朕的奏折都拿到长秋宫来。” “是。”小环子应声而去。 良妃的目光一直跟随着他,“陛下.....” “你不用管朕,自个歇着养伤吧。”皇上已背对着良妃,坐在了寝殿里的桌案前,有宫女忙端上了茶水。 良妃看着皇上的背影,心里说不出的迷惘和失落。 她得到了她想要的吗?所有人都以为她是继皇后之后这后宫中最得宠的妃子。 皇上因心疼她,将皇后幽禁在佛堂之内;皇上召集所有御医为她诊治头上的伤,还下令不能留疤;皇上接连几日都在长秋宫中陪着她,从早到晚对她关怀备至。 可只有她知道皇上日日在她面前,却连看都懒得正眼看她,每天夜里也没与她同床而眠。 除了真正临幸过她一次,就没再碰过她,那次临幸的过程至今让她羞于启齿,皇上竟有不同于常人的癖好。 而现在每日都是埋首处理公文,累了乏了竟合衣睡在妃榻上,她不敢要求皇上与她同眠,但曾主动想把床让与皇上,皇上却说:“以前行军打仗时这样睡惯了,这样睡得挺好。” 有几次她偷瞄皇上,看他在妃榻上并未睡着,将边上的窗子推开了一条缝,望着窗外的什么东西,似有心思的在发呆。 皇上发呆的样子也是那样令人着迷,冷峻的神态,如繁绮玉带般的轮廓。 恍惚回到了好多年前,那个初阳明媚的日子。 “陛下。”良妃深吸了一口气,泪眼朦胧的道,“今日可否陪臣妾说会话。” 皇上没有回头,语气平淡的道:“今日朝中的事太多,受了伤好生休养便是。” 小环子将所有奏折都抱了过来,皇上一挥手,他便带着所有宫人都退了下去。 良妃自个下床,突如其来的跪在了皇上面前,索性问道:“皇上心里一直在怪臣妾,不该把皇后欺辱臣妾的事闹得太大?” 皇上翻开一本奏折,淡淡的道:“朕谁也没怪,你想要什么朕很清楚,朕已经给了你想要的一切,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她拼命摇头,泪水再也忍不住的潸然滑落,“陛下不是这样的,臣妾不是为了要这些虚名、荣耀、封号!臣妾是真心爱慕陛下,只想呆在心爱的男子身边与他共度一生。” 皇上终于看向她,不以为意的道:“后宫的女子都在跟朕说真心,可朕若不是这大周的天子,你和你背后拥护朕的世族还有真心吗?” “陛下,你忘了,你已全然不记得臣妾了。”良妃抹去脸上的泪,将脸抬得高高的,让他能看得更清楚些。 皇上却在记忆里找不到,以前和良妃什么时候还见过。 良妃努力挤出笑容,道:“九年前,臣妾十岁时随父母到锦州探亲,路遇山贼,在逃散中被山贼所绑。那伙山贼要把臣妾带回山寨的路上,却遇上了从幽州带着一小队人马去锦州的五殿下。当时陛下救下了臣妾,还命人送臣妾回到了父母身边。” 听她这样一说,皇上似记起多年前曾有过这样的事,不过当时那个小女孩的面容他早不记得了。 而且当年在锦州一带的山区,山贼猖獗,无论官民都敢打劫。 那时他初出茅庐,正欲领大军与突厥作战,可处于后方的锦州却因这股子山贼作乱不得安宁。 当时便决定先剿灭锦州山中的山贼,再发兵与突厥作战,这般就不会有后顾之忧。 那次他应该是带着小股骑兵在山中勘察地形,才碰巧救了那个小女孩。 印象中那个小女孩是位官家女子,其父好像是京中翰林,原来那个小女孩就是他眼前的良妃。 “陛下记起臣妾了!”良妃喜极而泣的道。 皇上点点头,良妃抖抖索索的起身,在床边的柜子里翻出一件深灰色的披风,捧到皇上面前。 皇上认出来这是他以前在军中常用的一件披风,道:“你有心了。” 良妃记得她从小就胆怯爱哭,那次被山贼绑走,是她这一辈最凶险的一次经历。 那时皇上的出现,犹如骑着骏马的天神,明媚的阳光洒落在他全身,他持剑而来,势不可挡,将那群凶恶的山贼全数斩杀。 她对他一见倾心,再也无法忘怀。 那日他将自己的披风裹在她身上,令下属送她回到父母身边,她只是傻傻的竟连一句话都未曾与他说过。 还是在回去的路上从他的属下那里得知他就是当朝的五殿下李灏。 从此她努力的学习琴棋书画、女红刺绣,让自己具有不凡的气质,只为能配得上他身为皇子的高贵身份。 到她十六岁时她的才气德行已名满京城,来提亲的大门大户的公子数不胜数,但她却固执的只想嫁给心中爱慕的五皇子。 当她得知五皇子一直未纳妃时,她曾幻想过五皇子也是钟情于她的,只是当时她忘了留下自个的姓名,五皇子在四处找寻她,却没找到。 她让父亲推掉了所有来求亲的人,一直熬到了十九岁,终于等来了五皇子登基为帝,要广纳妃嫔的机会。 她的年纪还不算太大,附和正选后妃的条件,她的画像终于被送到了皇上的面前。 她心里知道自己一定会被选中,想象着皇上看到她的画像会有多激动欣喜。 没过多久,她果然被皇上选中了,成为他的妃子,她的梦想成真了。 入宫的那一夜没有人知道她的心里有多么的欢喜,可是真正来到他身边时,她发现自己错了,完全的错了。 那个她在心中深深爱慕思念了数年的男子,竟早就忘了她是谁,对她冷漠如冰。 而且他已有所爱的女子,那就是他的皇后,他对那个行为举止都毫无大家闺秀风范的皇后宠溺到了极致。 她在宫中呆得时间越久越是绝望,她已不敢奢望皇上能一心一意的待她,只希望能多少给她一丁点的真心和宠爱。 但她很快意识到只要有皇后在这宫中,想要分得一点宠爱都是不可能的。 因此她不得不与那些原本她不屑结交的嫔妃为伍,只为扳倒皇后。 其他人想要皇上的恩宠也许是为了家门荣耀和满足自己的虚荣心,可她不是,她是为了心中所爱。 “臣妾一直感念陛下的救命之恩,才会甘愿入宫,来陛下身边伺候。”良妃的眼神中充满了期许。 皇上合上奏折,看她的目光依然清明的道:“朕知道了,朕今日要去贤妃宫中,明日会去丽妃宫中,后日再来你宫中看你。” “陛下这是为何......” “来人!移驾贤妃宫中。”皇上将那件披风推开,拍了拍她的手背道,“好好养伤。” 她7;150838099433546立刻反握住皇上的手,“陛下恕罪,是臣妾说错了什么话吗?” 皇上抽回自个的手,冷静的道:“你没说错任何话,是你想要的东西朕给不了。朕能给你的只有你在这宫中的尊荣以及你家族的荣耀。” 良妃脚下一个踉跄,不顾一切的死死抱住他,“陛下,臣妾待你是真心的,臣妾进宫不是为了那些虚名啊!” 皇上用力抓住她的两支胳膊,将抱住的双手掰开,“朕说朕知道了!以前的事你不用放在心上,那次救你不过是朕顺手而为!如今念在你的真心,朕不会再与你计较你的那些心思和手段。” 她震惊的望着皇上,解释道:“臣妾没有耍过任何手段......” “闭嘴!兰儿的秉性朕最了解,她不会去存心害人!”皇上盯着她沉声道。 小环子听到吩咐,已进殿多时,看皇上似要发火了,赶紧问道:“陛下,要移驾吗?” “还不快收拾,移驾贤妃宫中。”皇上冷声吼道。 良妃的泪水无声的滚落,心中有难言的恨意,皇上是后宫所有人的皇上,皇后凭什么就能这样死死的一个人霸占着皇上。 离开前皇上回头冷冷的看了她一眼,淡淡的道:“你的父亲是户部侍郎吧,明日朕会将他擢升两级,封他为正二品大员。” 说完便冷然转身离去,良妃木然望着他的背影,痴痴地笑了,将一旁的古琴掀翻在地,原来所有的一切不过是她一厢情愿的在痴人发梦罢了。 只能是他的女人 云娘撑着伞刚从贤妃宫中出来,看到皇上一行人正朝着贤妃宫中来。 她迎了上去,向皇上行礼,“陛下,这是怎么了,您不是今日在长秋宫吗?” “朕在长秋宫呆着有点腻烦了。”皇上问道,“贤妃叫你来是有什么事吗?” 云娘答道:“贤妃因一些宫中事务找奴婢商量。” 皇上哦了一声,又问:“最近去过佛堂没?” “奴婢不敢去得太勤,这几日一直没去,明日会去一次。” 皇上点头道:“去忙吧。” 云娘举高伞,低头道:“陛下何不让奴婢索性都告诉皇后娘娘,陛下做得这一切都是为了......” “云娘,有些话无须多说,她若有心以后自会明白。”皇上的声音也很轻,但却透着威慑。 云娘只觉心疼的退了下去,那兰儿不知死活的为了别的男子苦求皇上,皇上却还为保住她的后位做了许多事,她却视而不见,想着就觉得牙痒痒的气人。 皇上步入贤妃的宫中,他只有让所人看到,如今后宫不再是独宠皇后一人,嫔妃们各分秋色,那些谣言和非议自然不攻自破。 兰儿能理解也好,不能理解也罢,她既然是他的皇后,就要一辈子呆在他身边,不管以后是爱他还是恨他,又有什么关系,反正她只能是他的女人。 入夜后,整个佛堂的宫阁都显得异常的阴冷,外面还下着雨。 兰儿和碧阑正坐在屋内刺绣,“这雨自从我们来到这里就没停过。”碧阑抬起头,朝窗外看了看。 “是啊,”兰儿晃了晃脖子感觉肩颈好酸。 碧阑伸长脖子看了看兰儿绣得香囊,称赞道:“娘娘绣的香囊真好看,这花样也好别致。” 兰儿对她笑了笑,道:“本宫好久没绣过了,以前阿绿也这样说过,还说本宫绣的香囊拿到市集上可以换银子。” 碧阑不屑的撇嘴道:“娘娘说得是如今的婕妤娘娘吧,她倒是会攀高枝,忘恩负义。” 兰儿黯然的道:“人各有志。以后你若是碰到自己喜欢的人,也是留不住的。” “奴婢才不会,奴婢觉得在娘娘身边便是最好的。”碧阑笑道。 “你们啊,嘴都跟抹了蜜糖似的,就会说好听的话哄着本宫。” “娘娘和碧阑再说什么,碧阑是不是又说奴婢的坏话了。”喜来在门口收了伞,从外面进来,有些冷得发抖的搓着手。 兰儿笑道:“快喝杯热茶,这里是比凤仪宫阴冷多了。” 喜来喝了杯热茶,道:“奴婢已检查过所有的烛火,也在佛堂内添了些灯油。” 说着便坐到兰儿身边,拿起自个绣了一半的丝帕。 “我可没说你的坏话,我正在说娘娘绣的香囊别致。”碧阑冲她做了个鬼脸道。 “可我怎么刚才在外面听到娘娘说你有喜欢的人啦。”喜来挤了挤眉眼取笑她道。 碧阑不依的放下手中的刺绣,伸手去轻捶喜来的肩膀,看向兰儿道:“娘娘做主,看她故意拿奴婢取笑开心。” “也不知是谁跟我说过,想找个如意郎君。”喜来嘴上不饶人的笑道。 碧阑脸都红了,羞恼的与她嬉闹起来。 兰儿看着她们两人笑闹着只觉日子不再那么沉闷,幸好有她们的陪伴,开心也是一天,不开心也是一天,不如开开心心的过好每一天。 突然间响起了啪啪的声音,像是有人在重重的敲窗户。 屋内的人都是一惊,碧阑和喜来的笑闹声止住了,互看了一眼。 “常福,是你在外面吗?是有什么事吗?”兰儿大声问道。 但窗外没有人回答,碧阑和喜来流露出恐惧的神情,恨不得抱成一团。 “兴许是风吹过窗户的声音。”兰儿试着去推开窗子,并未遇到任何阻力,窗外还是黑漆漆的一片,只有望向佛堂处还有零星的灯火。 喜来松开碧阑,长舒了一口气,站在兰儿身后道:“娘娘说得没错,应该是风声。” “鬼!有鬼!”碧阑忽然指着窗外尖叫起来。 把她们都吓了一跳,可兰儿一直看着窗外,她确定什么都没有。 喜来捂着胸口,也被碧阑吓的不轻,道:“你在鬼叫什么,什么鬼影都没有。” “不是。”碧阑仍发抖的指着窗外道,“你们听有女鬼的哭声。” 一时屋内又静了下来,她们竖起耳朵,隐隐能听到悲切的哭声,兰儿心里也感到畏惧。 喜来和碧阑更是吓得脸色发白,兰儿披上厚的外衫,拿起门口的一个宫灯,顾不得外面有雨,道:“这哭声像是从大门处传来的,本宫去找下常福,你们在屋里呆着。” 说着就往另一边的小屋去找常福, 喜来大着胆子冲了出来,为兰儿撑着伞,“娘娘,当心淋着雨。” 她们快步走到常福住的小屋前,敲了敲门,常福打开门后,表情也很恐慌。 “常公公,你可听到大门处有哭声?”兰儿问道。 常福点点头,突然跪地朝四面八方不停的拜,口中还念念有词的道:“求各位冤死的娘娘们不要再作祟了,冤有头债有主,我们从来没害过你们。明日老奴便烧些纸钱给你们......” 兰儿本想7;150838099433546他也算是个男的,让他和自个一起到大门处查看,可他现在那惶恐的样子,已是笃定这佛堂内有鬼。 喜来看常福那神神叨叨的样子,心里更慌,撑着伞的手抖得厉害。 “常公公别拜了,这座佛堂难道以前死过好多人?”兰儿努力让自个镇定的问。 常福点点头,只听那哭声还在,边哭还边在说着什么。 兰儿深吸一口气,静下心来,仔细的去听,只觉这声音好耳熟,分辨出来了,肯定的道:“你们都别自己吓自己了,门口有人,不是鬼。” 她寻着那声音走向大门处,喜来硬着头皮跟着她,常福不由也起身,小心的跟在后面想看个究竟。 到了大门处,兰儿扣了扣被锁住的大门,对门外问道:“阿绿是你吗?这么晚了,你跑到门外哭什么?” “皇后娘娘,奴婢一直好担心您,又知道娘娘肯定不愿再见奴婢,所以就来佛堂的宫门外看看您。”从门外传来阿绿哽咽的声音。 喜来发现原来是阿绿在装神弄鬼,只觉差点没被她吓死,没好气的道:“婕妤娘娘,您这是吃饱了闲的,想吓死人吗?” “喜来,不得无礼。”兰儿喝道,示意让喜来和常福先回屋去。 喜来将伞交给兰儿,恭敬的和常福先退下了。 兰儿隔着门问道:“阿绿,在后宫中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 多情又滥情 “没有。”阿绿止住哭道,“只是想念姐姐,好怀念以前陪在姐姐身边的日子。” 兰儿背靠着门,“阿绿,人总是会长大的,过去的日子就让它过去吧。其实我早就看出你喜欢皇上,但我心里并不愿意你成为后宫里的女人。不是因为我嫉妒,而是为你以后的幸福着想……” “姐姐,我知道,是我错了。”阿绿似真得后悔了道,“记得初见皇上时只觉他是个可怕的人,可因为姐姐我看到了皇上的另一面,原来令人胆寒的皇上,也有对姐姐柔情的一面。在不知不觉中我开始迷恋皇上。我知道自己这样不好,皇上的柔情只会对姐姐一人,我就算耗尽力气,皇上也不会看我一眼,但我就是情不自禁。” 兰儿自嘲的笑道:“阿绿,没有你想得那么美好,他对我也不会长情。自古帝王都是多情又滥情的。” “姐姐......皇上对你是不一样的,后宫女子再多却无人能替代姐姐在皇上心中的位置。” “是吗?”兰儿的语气不再温和的道:“后宫的女子活着便是为了争抢一7;150838099433546个男人,你自己活在这后宫中一定要当心,如今我已没有能力护着你,你要学会自己照顾好自己。以后不要再到这门口哭了,万一有人知道你还想亲近我,只会给自己带来更多麻烦。” 阿绿稍稍犹豫的道:“可是姐姐,你在这里只是暂时的,过不了多久皇上一定会放你出去,你和皇上还会恩爱如初。” “快回去吧,这么晚出来,身边伺候的人也不带一个,路上小心。”兰儿不想再听她说这些,他们还能回到最初吗?可惜她的心境已变了。 阿绿不是不想带个贴身的人,可她在宫里虽是婕妤,但连派在她身边伺候的宫人都瞧不起她的出身,皆认为她是沾了皇后的光。 现在皇后失宠了,她在宫中处处受欺,还不如做御前宫女的时候。 阿绿又落泪道:“姐姐,对不起,我不该对皇上存有妄想,我是咎由自取。我走了,你也一定要保重,你要相信皇上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好。” 兰儿没再出声,听外面的声音,阿绿应该已经走了。 她微微松了一口气,靠在门上,只觉全身无力的坐在地上。 风声雨声依旧,如泣如诉,仿佛宫中女子幽怨的哀鸣。 她注定要和所有宫中的女子一样,为了皇上的恩宠而活,去与那些女子斗个你死我活。 想想她都觉得可怕,她已不确定自己还能在这后宫中支撑多久,只怕日子长了会失了本心,失去了自我。 今日天空总算放晴,雨停了,可兰儿却染了风寒,有些头晕咳嗽。 她知道自己这就是感冒了,多喝水,休息几日应该就会好的。 云娘前来看她,见她染了风寒,忧心忡忡,要请御医过来。 她拦着云娘说不必了,云娘不放心的还是把太医院的首席御医叫到了佛堂里来为她诊脉。 御医前来看过后,也是说不打紧,喝几副散寒温补的汤药便会好起来。 看到首席张御医,兰儿突然想到什么,问道:“张大人,本宫最近感觉常服用的汤药的味道比以往更腥苦些,这里面是不是又加了什么新的草药?” 张御医微微一愣,云娘瞟了眼他,他忙道:“皇后娘娘,这良药苦口,味道越苦对于解除您身上的毒越有效果。最近您除了昨夜染了风寒,身体可还有什么不适。” 兰儿摇摇头,想着道:“那倒没什么不适,反而感觉身体没以前那么虚,人的精气神好很多。” 张御医点头,笑道:“这是好事,娘娘只需继续服药,说不定身体会大好。” 她不得不佩服太医院的这群御医,不但能压制她体内的蛊毒,还能将她的身体越调越好。 张御医走后,云娘按方子给她抓来了药,让喜来去煎药。 兰儿趁机开口找云娘要了些蔬果种子,又在佛堂内加设了煎药的炉子。 待云娘走后,兰儿喝过药,不想窝在屋内睡觉,看外面的阳光甚好。 她让喜来搬了张椅子放在屋外的院中,坐在椅子上晒着太阳,把身上霉气散发散发。 云娘走时说让她歇几日,佛经暂时不用抄了,只觉有悠闲惬意的感觉。 “娘娘,今日太阳虽好,但天气还是寒凉,也不能在屋外多呆。”碧阑走路还是有点不利索,一踮一跛的走到她身边,往她身上搭了件毛毯。 兰儿将毛毯拿到一边,道:“没事,本宫浑身晒的发热,寒气都晒走了。” “娘娘,您总是不当心,昨夜就不该隔着门和阿绿说话,要不然也不会染上风寒。”碧阑感觉不值的道。 “好了,你和喜来两个丫头越来越唠叨。”兰儿说着看向正在犁地的常福,想到昨夜常福惊恐中说得那些话,她不由有些好奇。 “常公公,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本宫?” 常福听她这样问,放下犁地的锄头,恭敬的道:“奴才不明白娘娘所指何事?奴才不敢欺瞒。” 兰儿说道:“上次本宫问过你知不知道以前的芳庆宫是不是有什么传闻,你却说不知道。昨夜又说这里曾冤死过很多人。你知道这里曾发生过什么不祥之事,为何不说。” 常福忙解释道:“不是奴才不愿说,只是那些事都是道听途说,怕说出来吓到娘娘和两位姑娘。” “大白天的,我们才不怕。”碧阑也很好奇,对常福道。 常福那神情似豁出去了,道:“既然娘娘和两位姑娘都不怕,那奴才就说给娘娘听下。这些事也是奴才以前听一些老宫人说的。” 喜来听到他们在说关于这座佛堂以前的事,也从屋里走了出来,站在碧阑旁边,有点害怕但也想听听。 常福说这座佛堂,原先也不叫芳庆宫,在前朝这里叫月华宫。 曾是梁王最宠爱的妃子洛妃的居所,据宫里上了年纪的老宫人回忆,当时的月华宫是用珍宝堆积而成。 用宝石珊瑚砌成整面的墙,屋顶的瓦片是用黄金制成,宫殿的中间有个水池,水池里全是珍珠贝壳。 在阳光下池水会折射出七彩的光芒,如同雨后彩虹般美轮美奂。 到了夜里,月华宫中六颗如脸盆般大小的夜明珠会发出温润的光,照亮着月华宫的每一个角落。 喜来感叹道:“怎么会有跟脸盆一样大的夜明珠?” “也许是那些老宫人说得有点夸大。”常福解释道。 “别打断常公公,听他讲。”碧阑对喜来道。 而兰儿想起曾在突厥见到过的一处夜明珠的原石矿藏,如果有人发现那样的矿藏,制作成脸盆般大小的夜明珠也不是没有可能。 倾国倾城 常福接着说,洛妃曾是这天下最美的尤物,肌肤胜雪,长发如乌缎般散发着诱人的光泽。 那眉眼、那嘴唇美得不可方物,世间没有哪个男子能受得了她的回眸一笑。 自从她入宫后,梁国皇帝如获至宝,对她宠溺至极。 不惜为她修建了世间最华丽的月华宫,将所有的珍宝都赏赐给了洛妃。 以前还算勤勉的梁帝,再也不愿打理朝政,整日沉溺在月华宫的温柔乡中。 梁国国师一再向梁帝进言,此女乃亡国妖孽,群臣进谏让梁帝处死洛妃,以保江山社稷。 梁帝震怒,以妖言惑众之罪将国师腰斩,发出警告再敢进谏的大臣杀无赦。 也有还敢冒死进言的大臣,都被梁帝残忍的杀之。 至此整个梁国朝廷无人再敢提及此事,梁国的朝纲从此不振,直到灭亡。 喜来忍不住去摸了摸大殿佛堂的墙,无法想象的道:“宝石和珊瑚砌成的墙呢?全是珍珠贝壳的水池呢?难道我们现在住得地方是一处宝藏?” “喜来姑奶奶别打岔行不行?听常公公说。”碧阑正听得入神,被喜来打断,指着她着急的道。 常福惋惜的道:“梁国被灭时,大周的军队进入皇宫,早将那些珍宝抢走了,那墙早已被毁,池中的珍珠被捞空后,水池也就用土给填了。” “这个我知道。”碧阑说道,“听说梁国灭亡时先皇杀入宫中,将那梁帝的头直接割下,后悬于城门数月。” 常福点头道:“是啊,据那些老宫人们说先帝就是在这月华宫中当着洛妃的面,割下了那梁帝的头颅。” “后来那洛妃呢?也死了吗?”喜来更关心那个令梁帝倾国倾城的洛妃。 常福环顾了佛堂一圈,道:“先帝本想将那洛妃收入后宫,但当时与先帝一起打天下的大臣们都极力反对,力劝先帝杀死那妖妃,以免她在祸害人间。后来大周立国之初,那风华绝代的洛妃就在这月华宫中自缢而亡。” 她们听了都不禁扼腕叹息,常福又道:“再后来月华宫改名为芳庆宫,由先帝的淑妃娘娘,也就是皇上的生母居住。据说淑妃娘娘曾是洛妃身边的贴身宫女,因天生丽质,善歌舞,而被先帝看中,一直很受先帝宠爱。但在皇上八岁时不知何故被赐死,也是在这里悬梁自尽的。” 碧阑有些害怕的道:“原来这里死过这么多人,难怪一到夜里就很阴冷,总觉阴气很重。” “至淑妃死后,这处宫殿就荒废了许久。”常福说着看了眼一言不发的皇后,道,“宫人们私下都说这里在夜里时常闹鬼,夜里没人敢从这里走过,宁愿绕远路,也不会走这门前的路。所以在皇上整修这里前,门前已是杂草丛生,无人踏足。” 喜来和碧阑都害怕的哆嗦起来,喜来念念有词的道:“原来这里真得有鬼。” 兰儿听完常福说得这些,与她曾零星听说过的有关梁国灭国的传闻大致相同,所有事情都连贯了起来。 而她无端穿越过来变成了繁依,繁依又是洛妃的女儿,梁国的公主。 这其中到底是何缘故,就算穿越为什么她偏偏是变成繁依,而不是其他人。 上天如此安排到底有何深意,她和繁依之间到底有何渊源,或有某种不可知的牵连。 兰儿这样想着,原本明媚的阳光都变得昏暗起来,她眼前骤然浮现出那波光粼粼的水池,那斗大的夜明珠,那华美无比的宫殿,她似曾在哪里见过,一时只觉头疼。 碧阑和喜来已跪在地上,朝四处盲目的乱拜,“各位娘娘请勿怪罪,奴婢们不过是暂时借住在此处,并不是有意打扰。” 兰儿笑她们道:“你们在这里乱拜,不如到佛堂内多烧几炷香。” 她们觉得有理,忙进佛堂内烧香。 兰儿看着常福,总觉得他的话中还有隐瞒,问道:“这里时有闹鬼的事皇上知道吗?” 常福见兰儿似没有被吓到,说道:“闹鬼不过是宫人之间的传言,此事无人敢跟皇上说,一则这里曾是皇上生母的住处,二则没有真凭实据若传到皇上耳中岂不成了妖言惑众。” 兰儿颔首道:“常公公说得也是,只是本宫以为这世上本无鬼,不过是人心在作祟。人死如灯灭,生前尚且不能改变命运,死后又能如何,成了鬼不过也是个可怜的鬼。” “皇后娘娘说得极是。”常福垂首道,“娘娘的心胸胆识,奴才自愧不如。” 兰儿探究的打量着他,不再多说什么,“常公公,你去忙吧。本宫想再晒会太阳。” 常福又拿起锄头继续犁地,碧阑和喜来去上过香后,一个去熬药了,一个陪在她身边。 兰儿细想那常福从小入宫,先做杂役,后来应该被派去伺候四皇子李沐。 李沐长大出宫立府后,他应该也跟着出宫了,李沐登基后,他一直做为李沐的贴身太监总管,常伴李沐身边。 在李灏夺位之前,他背叛了李沐,弃暗投明,因救过她一命,就一直留在她身边伺候。 她从来没怀疑过常福有什么不妥,好像常福所说所做的一切都顺理成章。 但现在她隐隐觉得其实常福没那么简单,竟能在两次宫变中安然无恙,总能在最尊贵的主子身边伺候,还能低调的隐藏的很好,这都不是一般人能做得到的。 此时,云娘将首席张御医带到了御书房,摒退了所有宫人。 皇上才开口问道:“今日张大人为皇后把脉,其脉相如何?她体内的蛊毒可好些?” 张御医拱手道:“恭喜皇上,皇后娘娘体内的蛊毒已清除了大半,只怕再过些时日就能全数尽除,再多加调养,身体就会恢复如初。” 皇上的高兴之情溢于言表,“太好了,看来君桃所说不假。云娘,立刻吩咐下去,派人去南楚秦将军府中,赏将军夫人丝绸绫罗五十匹。” 云娘应声去办,皇上又对张御医道:“朕也赏你黄金十两。” 张御医恭敬的推辞道:“臣受之有愧,臣只是好奇陛下得的药方为何能解皇后娘娘的蛊毒,其中有一味食材,我等愚昧始终无法辨别,还请皇上赐教。” 皇上微笑道:“朕也不知,是秦岳将军的夫人给朕7;150838099433546的。这也怪不得你们,这蛊毒本就是楚地的南荆人所独有的,也只有楚地的人能解之。张大人无须深究,照此处方由太医院继续煎制汤药给皇后服用即可。” “是。”张御医不敢再多问,退了下去。 皇上此刻恨不得马上去见兰儿,告诉她这个好消息。 可现在还不能,要不然前面所做的一切都会功亏一篑。 他不会让兰儿重蹈前朝洛妃的覆辙,他也不是会亡国的昏庸梁帝,他一定能找一个两全的方法,在这宫中与兰儿相伴一生。 兰儿不知在他独宠她时,已有朝臣将她比做洛妃,说她是妖后。 若他不去宠信其他嫔妃,冷落打压皇后,只怕会愈演愈烈,有人更会站出来用亡国的道理逼他处死皇后。 而他趁宠信其他后宫,多纳妃嫔的机会,正好也可治好兰儿身上的蛊毒。 这样一举两得先保住了兰儿的皇后之位,以后再想其他办法,便可两全其美。 深深地爱,深深地恨 兰儿这次学精了,没有因为惊吓,发出任何声响,更没有去动烛台。 她轻手轻脚的披上外衫,手里握着防身的匕首,走出屋子,今夜她一定要看个究竟,到底是谁在这佛堂里装神弄鬼。 兰儿躲在暗处,往院落里张望。 她屏住呼吸,只见在佛堂外的一棵老树上挂着一盏不太明亮的宫灯,有个披头散发的人拿着锄头在常福白天犁过的地上挖着什么。 她轻轻的抽出匕首,慢慢地向那人背后靠近,到了可以刺中那人的距离时,兰儿问道:“什么人?你是谁?” 挖地的人被吓着了,猛然转过脸,虽被头发遮住了一些,但兰儿还是认出来了,半夜在这里挖地的人是常福。 常福见她拿匕首对着他,一时忘了行礼,“皇后娘娘。” 兰儿没有收回匕首,反而双手紧握着,指着他问:“你在干什么?你到底是什么人?” 常福还想糊弄过去,道:“奴才夜里睡不着,便想着再整整这块地。” 兰儿看了眼地上已挖了很深的坑,虽没做过农活,但她至少知道犁地不是这个样子的,她不信的道:“不对,你是在挖什么东西?这里藏着什么宝物吗?” 常福知道自己被揭穿了,再也隐瞒不住,盯着兰儿的眼神很是复杂,甚至闪过一丝杀机,可他最终放下锄头,跪地叩拜道:“奴才参见公主殿下。” 兰儿愣住了,过了好一会,才缓过神来,喃喃的道:“难道你是梁国余......遗民?你是和素容一样的心怀复仇大计的梁国人?” “原来公主殿下还记得素容。”常福站了起来,用一种看叛徒的眼神看着她。 “本宫对梁国以前的事以没有什么印象。梁国已灭,哪还有什么梁国公主。本宫不会同你们去做什么复仇的事,也不会容许你们伤害当今的皇上。你若愿放弃复仇的想法,本宫就当今夜什么也没看到,什么也不知道。如若不然,本宫现在立刻叫人,向皇上揭发你。”兰儿实话实说,只愿常福能明白。 常福似绝望,又似失望的道:“复仇?奴才早都不敢想了。” 兰儿警觉的问:“那你为何要呆在本宫身边?又在这挖些什么?” 常福恭敬的解释道:“奴才曾受过梁帝恩德,知道娘娘就是洛妃的女儿,梁国的公主,不过只想呆在娘娘身边伺候报恩。在这里想挖些珍宝出来,以留作日后养老罢了。” 兰儿半信半疑的道:“若像你说得这样,为何又要装神弄鬼,制造出让人害怕的恐怖气氛。” 常福无奈的道:“奴才并未装神弄鬼,只是不想被人发现,没想到恰巧被娘娘看到个影子,才会被娘娘当成了鬼魅,实属无心。娘娘您可以想想,若奴才有害人之心,又怎么会等到现在,早就有很多机会伤害娘娘您。” 兰儿收回匕首,细想常福在这宫中也好,在她身边也好,确实从未做过伤天害理之事。 “这些日子你可挖到什么?” 常福答道:“并无所获。” 兰儿还是有些不放心的道:“若让本宫发现你今日所说有半句不实,必让陛下严惩。不要再相信什么传闻在这里挖宝贝,回屋去吧。” 常福顺从的收好锄头,拿起宫灯回去了。 兰儿长舒了一口气,闹鬼的事总算弄清楚了,可这宫里还有多少人曾是孝忠于梁帝的人,还有谁知道她梁国公主的身份? 她回到屋内,却再也睡不着了,辗转反侧间,不禁想起在宴会上君桃说得那些话。 那些经历过灭国之痛的梁国人会怎么看待她这个公主,竟成了仇敌的皇后。 她到底要怎么做,才能让那些还有复仇之心的梁国人不再白白牺牲,让他们明白不管是梁的百姓还是大周的百姓,能在英明7;150838099433546君主的统治下安居乐业,这才是百姓们最想要的。 几日后,在南楚的秦将军府内,君桃接过皇上赏赐的圣旨,同秦岳一起看着家仆抬进来成堆的绫罗绸缎。 秦岳笑道:“皇上是想让我们再开个绸缎庄吗?” 君桃似没听到,只想着黑巫长老说得方法如此有效,这样算来皇后已服用了两个多月的处子之血,皇上是如何做到的?后宫之中只怕多出了不少嫔妃,这下皇后要说自己和皇上有多恩爱,已成了笑话。 她心中暗自发笑,皇后所相信的那个狗皇帝,还有他们所谓的爱情,是抵不过这些考验的。 “你在笑什么?”秦岳有点担心的看着她问,“你真得懂得去除蛊毒的方法,那日你到底和皇上说得是什么方法?” 他记得那日她同皇上说话时,竟然让他也回避了,说是此法只能说给皇上一人听。 “我若不懂,皇后身上的蛊毒怎会好转,皇上又为何要赏赐这些给我。”君桃好笑的道。 “用得什么法子?你何时学会了解蛊毒的法子?”秦岳深深的看着她。 君桃随意的扯开话题,道:“无意学会的,将军今日怎么还没出门,不是说军营里有副将找你有事吗?” 秦岳捏住她的手腕,语气依然温和的道:“你不会是想了什么法子,要害死皇上和皇后吧?” 君桃的手腕痛的哆嗦,却装作不屑的道:“死?太便宜那个狗皇帝了,我要让他痛不欲生。” 秦岳用力按了按她手腕上的纱布,“昨日我不在府上时,你去哪里了?手腕上为何会受伤?再让我发现你又不安分的在做谋逆的事,我绝不会轻饶!” “你早就不该饶过我!我也奇怪所有人都死了,为什么我还没死?”君桃忍着手腕上的痛,双眼发红的笑道,“你杀了我,快点杀了我啊!” 秦岳痛苦的道:“为什么非要这样,非得逼我!你也是爱我的对不对?” 她是曾深深地爱他,不过这样的爱让她厌恶自己,“我是不会放弃复仇的。” “我们放弃以前所有的恩怨,像现在这样过平静安稳的日子不好吗?每天清晨我出门去处理公务,你在府内主持府中一切事务,悠闲的做着自己喜欢的事,过自个喜欢的日子。我只要一有空就会陪着你,我也会做菜,做你喜欢吃得菜。将来我们有了孩子,女孩你来教,男孩跟着我,我们一起看着他们长大,我们一起慢慢老去……”秦岳说着松开了她的手腕。 君桃纠结迷茫的落下泪来,以前她也梦想过,求父皇让她下嫁秦岳,和他一起过着这样幸福的生活一直到老。 可现在他们是可以天天在一起了,但除了深深地爱,还对他有深深地恨。 她不可能忘记父皇、母后、还有她的那些兄弟姐妹,更不可能当什么也没发生过。 秦岳紧紧拥住她,“秦氏一门也都惨死在你父皇的屠刀下,我已从来不去想那些了。你也可以放下的。” “你当然可以放下,因为你的大仇已报!而我呢?”君桃挣开他,冷冷的看着他道。” 秦岳语气柔和的道:“桃儿,我真得希望你还能变回原来无忧无虑的样子,你要对我如何报复,我都随你的愿意。那些曾肆意屠杀楚国皇室的将领我都帮你处死了,你不希望我后继有人,偷偷的在用麝香,我也没有阻拦过你,也不生你的气,只要你心里舒服就好。可是你到底要报复到什么地步才肯罢休?” 近在咫尺 君桃看着他,不由笑了,“将军,你在说什么?妾身怎么听不懂?” “最近你经常出府,又在和些什么人,密谋什么事?”秦岳皱眉道。 君桃装傻的道:“妾身不过是到郊外赏花。” “手腕上的伤呢?” “看花时被树枝划到了。”君桃不耐烦的转身道,“妾身累了,要回房了,将军请自便。” 秦岳望着她的背影,忍着怒气,吩咐道:“来人!将夫人好好看住,从今日起不得踏出这将军府半步。” 他的话音刚落,那些贴身侍卫已把守住府内所有进出的大门。 是他错了?从她父皇下令诛秦氏九族开始,其实他们今生就再无可能,中间横着深不见底的血海深仇。 可每当听到她的名字、得知她的消息、看到她时,他就以为或许他们还能此生相伴。 如今看来昔日那暗通青鸟的甜蜜豆蔻时光,只会消失在记忆的尘埃中。 可他永远不会忘记,多年前那个月光皎皎的夜晚,在宫中的梅树下,天空中烟花绽放,那璀璨的瞬间映入一身红衣少女的眼眸中,她与他相视一笑,美若九曲银河中的仙子。 他试着将嘴唇贴在她的嘴上,那是他第一次和女子接吻,笨拙的生怕碰碎了她,只想着轻柔些再轻柔些。 那时的君桃却踮起了脚,热烈的回应了他,似在像他宣布她爱他,此生他注定是她的。 亦如她一直以来都是敢爱敢恨的性子,那时他便喜欢她这样的性子,直到现在依然喜欢,可越是如此越是让人痛心疾首。 若是一直还是无忧无虑的少年时该有多好;若她的父皇没有听信奸臣之言忌惮他们秦家又该有多好。 或是他那时没有满腔的仇恨,没有立誓要为家人复仇...... 可惜这世上没有那多的如若,他只觉眼里落下了一滴泪,终有一天他会与她有个了结。 兰儿在佛堂的日子过得极为缓慢,却也十分清静。 不知不觉已熬过了两个月,天气越来越寒冷,兰儿时刻注意着,常福没有再做出什么怪异的举动。 而云娘送来的暖炉和木炭并不多,虽不会让他们冻着,但为了节省木炭,在特别寒冷的日子里也不会太暖。 皇上一直没来过,也没听云娘说起过皇上要带什么话来。 兰儿想着他大概已将她抛诸脑后了,毕竟这后宫佳丽成群,都是比她貌美、温柔、贤惠的女子。 今日已开始下雪了,清晨时下着小小的雪絮,到了中午雪花已如鹅毛般飘落。 兰儿开着窗子,静静地看着外面飘落的雪花,都不知在这大周已过了几个冬天。 “娘娘坐在窗边会很冷的。”碧阑端着刚煎好的汤药进来,放在桌上,欲关上窗户。 兰儿阻拦道:“别,你不知道吗?下雪的时候天气不会太冷,只有雪融化时才是最冷的时候。” 碧阑只好作罢,将汤药端到她面前,“娘娘先喝药,那些没良心的宫人送来的饭菜都是冷冰冰的,也不知道是不是隔夜的,等喜来热热再用膳。” 兰儿接过汤药,一点点喝下去,只觉胃里暖了起来,手也热些了。 她看碧阑走起路来已完全恢复正常,好在没留下什么残疾。 碧阑收汤碗时,还是顺手将窗户关了,“娘娘刚喝了药,不宜吹风。” “你个丫头越来越大胆了。”兰儿笑道。 碧阑扯开话,道:“娘娘很喜欢下雪天吗?” 兰儿知道碧阑是为她好,坐到暖炉边,道:“是呀,在我的......本宫的家乡下雪天可以好玩啦。可堆雪人、打雪仗、还可以去滑雪。” “滑雪是什么?是在雪地上滑行吗?”碧阑捧着脸问道。 兰儿一愣,想了想道:“算是吧,一家人可以开着车到度假区去,需要一些装备,从全是雪的山顶往下滑,这是一种运动,也是休闲娱乐。” 碧阑一脸的向往,“娘娘您说得这地方在大周的哪里?为什么奴婢从来没听说过?以后要奴婢能出宫也想去那里看看。” “本宫也想,不过不知道还能不能回去?”兰儿悠悠的道。 碧阑起身笑道:“娘娘说得堆雪人,奴婢是会的,小时候在家里每逢下雪爹爹也会在院子里堆上个雪人,让奴婢和弟弟们一起玩。” 兰儿一时好奇的问道:“你爹人也很好吧,你为什么会进宫?” 碧阑点头道:“奴婢的爹娘人很好,只是家里穷,爹爹想送弟弟们到私塾念书。所以就把奴婢送到了宫里,可以让两个弟弟多读点书,以后出息了,奴婢的家人就不用再挨饿受冻。也是奴婢自个愿意的,奴婢在宫中得到了赏赐也会托人送到宫外家中,稍大点的弟弟明年就能参加科举了。” 兰儿听着真为碧阑高兴,可又有些自责,原来有一家子人都指着碧阑在宫中的俸禄,而碧阑差点因她而死。 她不能再让身边的人受到伤害了。 碧阑看她许久没做声,笑着道:“娘娘,用过午膳,奴婢和喜来一起陪您去堆雪人好吗?” 兰儿搓着手,也兴致来了的道:“好啊,等会用完膳,地上的积雪应该也有些厚啦。” 午膳后,在暖阁内皇上看到外面的鹅毛大雪,不由想起在幽州时他经常在这样的大雪天里,坐在庭院内赏雪饮酒。 那时他和兰儿分隔千万,他在北疆,她在宫中,彼此思念,期盼着能再见的日子。 他故意坐在天寒地冻的雪地里,只为磨练自己的意志,时刻保持清醒,不让自己消沉。 可如今他们在一起了,在同一个宫中,近在咫尺,却不能见,也不敢见。 他终于明白这世上最令人百转千回的不是分隔千里的思念,而是近在咫7;150838099433546尺,日日都装作无视她的痛苦。 “陛下,外面这么大的雪,你要去哪里?”小环子亦步亦趋的跟在他身后问道。 皇上活动了下胳膊,迈步道:“到宫中散步。” 小环子忙让人准备步撵,皇上摆手道:“朕想步行。” 宫人们又撑起华盖,跟在皇上身后,皇上不耐烦的止步道:“都别跟着,朕想自个随意走走。” 说着只是罩上大氅上连着的帽子,其他人不敢再跟着,小环子只有冒雪,跟在皇上身后。 皇上见只有他一人,也没再撵他走。 小环子发现皇上不知不觉走向佛堂的方向,提醒道:“陛下是要去见见皇后娘娘吗?” “多嘴!朕不过随意走走,前面是佛堂吗?” “是。”小环子不敢再多说什么。 皇上继续朝前走,走到佛堂大门前停了下来,不由摸了摸腰间的钥匙。 小环子看了眼皇上,不晓得要不要向皇后通告。 皇上示意他不要做声,便听到里面传出兰儿的声音:“喜来快去找两块木炭,一根胡萝卜来!” “娘娘,木炭倒是有,胡萝卜可找不到。”答话的人是喜来,她埋怨道,“这些日子都没吃到过新鲜的蔬菜,只有等开春了,看常公公能不能种些胡萝卜。” 兰儿似冻得发抖,道:“就你话多,好了,好了,去找些可替代的东西做雪人得鼻子。” 皇上在外面听着,原来她们是在堆雪人。 “哎呀,你这是找得个什么呀?能做鼻子吗?”碧阑不满意的道。 喜来说道:“将就些吧,能找到的只有这枯树枝了。天这么冷快回屋吧,别带着娘娘在外面待久了,当心娘娘的身体。” “本宫的身体有那么弱吗?”兰儿笑道。 立刻又听到喜来的惊叫声,“娘娘,雪球打到奴婢脖子上好冷。” 皇上在外面听到惊叫差点冲进去,还以为兰儿出了什么事,听到喜来的话语才明白是兰儿捏了雪球掷向了喜来,刚从腰间摸出的钥匙又塞了回去。 兰儿嬉笑道:“碧阑快帮本宫把她抓过来,她越是这样畏寒越是要锻炼下,让她来搓搓着雪球就暖和了。” “娘娘,奴婢这就去。”碧阑粗声粗气的道 佛堂内传来了一阵阵笑闹声,兰儿和宫女们在雪中倒是玩得很开心。 皇上在门外听着嘴角也有了笑意,她的性子还是一点没变,在哪里都如同一缕阳光,将快乐带给身边的人,自个便快乐满足了。 她的笑声真是好听,他已有好久没听到过了。 小环子一直站在皇上的身后,只觉快要冻僵了,小声问道:“陛下,要进去吗?” 皇上轻轻抖了抖大氅上落着的雪花,转身道:“她很好,回去吧。” 小环子看了看锁着的大门,又望了望皇上已走出几步的背影,心中似有点明白,可又还是不太明白,皇上心里还是有皇后的,可到了门口为何又不进去看一眼? 他抖了抖帽子上的雪,连忙跟上皇上。 “你等会就暗中去查查,是谁在每日负责给佛堂送膳食,竟敢克扣皇后的蔬果。”皇上冷声吩咐道,“找个无关紧要的理由,将负责的乱棍打死,以儆效尤!另找可靠的人每日负责为皇后送膳食。” “是,奴才即刻去办。”小环子心想这些不知高低的势利鬼,皇后还没被废呢,就敢私下欺负皇后,简直就是找死。 终究还是示弱了 次日风雪交加,喜来抱着食盒走到屋内,道:“娘娘,今日可奇怪呢?食盒里的饭菜是热的,竟然是刚出锅的。” 兰儿也有些诧异,难道是送膳食的宫人换了,可为什么会换人呢?是皇上的意思?这不可能,他现在连见都不愿见她。 “肯定是那些人良心发现了。”碧阑帮喜来将热腾腾的饭菜端了出来。 兰儿吩咐道:“趁热赶快也给常公公送过去。” 碧阑应了一声,忙用空碗分了些饭菜,送了过去。 兰儿捧着这热乎乎的饭菜,竟有点想落泪,有多久没吃上这样可口的膳食了。 原来在这宫中的一切都只能靠皇上的赏赐和恩宠,她有再高的学历,懂得再多,不会争宠、不会讨皇上欢心,全都没有用。 用过早膳后,兰儿一个人在佛堂里静静的抄着佛经,每日在这个时候才觉得清静的佛堂隔断了外面世俗的一切。 感觉手酸时趴在窗口,望着昨日她们堆的雪人,上面覆盖着新落的雪,已不成形了,看上去像个小雪堆,等雪停了时要再重7;150838099433546新堆一个。 正这样想着,突然感觉有人走到了她身后,她听脚步声就知道是常福。 “你屋里可还暖和,木炭够用吗?”兰儿问道。 自从知道常福和梁国要复仇的那帮人是有关联的,她便没主动和他说什么了。 常福弯腰恭敬的道:“谢谢娘娘关心,奴才住得那屋子很好。” 兰儿问道:“是有什么事吗?” 常福应声道:“娘娘有没发现今日的膳食和以往不同了。” 兰儿点点头,常福道:“娘娘您的机会来了。” “什么机会?”兰儿不明白的看向他。 常福说道:“难道娘娘想被幽禁在这佛堂一辈子?膳食不一样了一定是因为皇上过问了此事,皇上的气大概是消了。娘娘可以趁机让云娘给皇上代些服软的话,说不定娘娘可以重回凤仪宫。” 兰儿默默的听着,常福的意思是让她想方设法的去求皇上,可她不愿意。 “本宫没害过良妃,也没做错过什么。皇上想罚多久就罚多久,在这佛堂里也挺好的。”兰儿走到桌案前开始继续抄写经文。 常福有点着急的跪在她面前,劝道:“娘娘您以为在这佛堂里就能远离宫中是非,安稳的过一生?在这里呆久了,等到皇上真正将您遗忘,当其他人确信您的生死皇上都漠不关心时,您的死期也就到了,自然会有惦记您的人要永绝后患。奴才在宫中见得多了,受过隆宠后又失宠的,不管是皇后还是嫔妃,若再无复宠希望只有死路一条。” 兰儿手中的笔不由停顿了一下,道:“你现在后悔陪本宫幽禁在这佛堂了吧,在本宫身边再无前途可言,说不定还有性命之忧。” “娘娘,奴才并不在意这些,奴才在意的是娘娘您......”常福一句话没说完,又改口道,“就算您不在意自己的生死,不在意大好年华在这佛堂内虚耗,可碧阑和喜来呢?您忍心看着她们陪葬吗?” 兰儿手中的笔微微一抖,“知道了,本宫再想想。” 常福却没有退下的意思,继续劝道:“娘娘,自皇上登基后,奴才在娘娘身边看着,明白皇上和娘娘之间是纯粹的爱,没有夹杂着任何金钱权势。可越是纯粹越是容易受到伤害。只要活在这宫里,谁不是口蜜腹剑、暗藏私心。皇宫是什么地方?是集天下荣华富贵至高之处,谁不想在这里争得一席之地,后宫的恩宠要被一个人尽占是不可能的......” “本宫不想听这些,你退下吧。”兰儿只觉被他说得心里好乱。 “娘娘一直逃避也是没用的。”常福还在说,“只有趁着您还是皇后,在宫中占据一席之地,让那些嫉恨窥视您的人不敢轻易动您......” “大胆!本宫说了不想听你说这些,还不退下!”兰儿冷声道。 常福看兰儿的态度如此固执,只有起身退了出去。 兰儿再无心情抄写经文,其实常福说得每一句话都戳中了她心中的隐痛,她也知道自己已无路可退。 既然当时被爱情冲昏了头脑,她也只有一条道走到黑。 想要继续保持他们之间那样纯粹而简单的爱已是很难了。 可看刚才常福的样子,似乎很希望她能复宠,他到底有什么目的呢?难道仅仅只是为她着想,她总觉得有些隐隐不安。 皇上在关心她的饮食,这真像常福说得是机会吗? 这两个多月来,皇上从未来过佛堂,她也从未想过要主动去求他什么,如若她不主动,他们就会这样一直僵持下去吗? 像常福说得那样最终还会连累碧阑和喜来。 外面的雪小了些,看久了白得有些刺眼,这佛堂内的经文已来回抄过了好几遍,她是该向皇上服个软了吗? 过了几天后,云娘到这佛堂来了,还带来了几根新鲜的胡萝卜。 碧阑接过胡萝卜,笑道:“云尚宫怎么知道皇后娘娘正缺这个?” 天空中飘着小雪,云娘看到院中的两个雪人,没有去理会碧阑,只是恭敬的向兰儿问道:“皇后娘娘最近在这里一切可好?缺什么需要什么都可以吩咐奴婢,奴婢派人去采办。” “已不缺什么,劳烦云尚宫了。”兰儿客气的道,她知道云娘一直不太喜欢她。 云娘告辞道:“娘娘若没其他吩咐,奴婢告辞了。” “等等,云尚宫可否和陛下说声,本宫想见见陛下。”兰儿终究还是示弱了。 云娘起初微微一愣,随即道:“奴婢一定将娘娘的话带到。” 站在一旁的常福对她投来了赞许的目光,可她心里却莫名的难受。 本来她的心里还有点期许,他们之间会像寻常夫妻一样,总一天李灏会发现对她的误解,跑来向她认错,安慰她、哄她开心,又会对她向以前那样好。 但她不敢,也没有勇气再天真的等下去了,他毕竟不是普通男子,他是高高在上的天子。 云娘走后,连喜来和碧阑的眼中都多了些期盼,她们比兰儿还要期待皇上会来,总在大门处晃悠。 原来她身边的人,不止是常福,她们都不想被困在这佛堂内。 兰儿如今心里也没底,若云娘将话带到,他会来吗?她把期盼放在心里,表面还是平静如水,过着这慢悠悠的清闲日子。 而云娘一离开佛堂,便去了皇上宫中的暖阁。 每次她只要来过佛堂,就会第一时间向皇上说说皇后的近况。 云娘将皇后的话带到,皇上听后,慢步走到窗下,望着外面的飘雪,若有所思的道:“又快过年了吧?” 云娘只是点点头,皇上似在自语道:“过年前也该让她重回后宫了,她终于肯主动要见朕了。云娘,你说她是不是已不生朕的气了,不会再怪朕了?” “陛下,皇后这些日子呆在佛堂内,应该也磨了磨性子,人也会清醒些,她会明白陛下的苦心的。” “朕说过,不管她明不明白,朕只要她这一辈子都陪在朕的身边。”皇上心中总隐隐的害怕有一天会突然失去她。 云娘小心问道:“那陛下是直接下道圣旨,还是要去见见皇后娘娘?” “朕会去见她的。” 让朕来为你暖身 这日雪总算是停了,佛堂院子里的积雪已没过了脚踝,好似一层厚厚的地毯。 常福在院中扫雪,兰儿想同碧阑和喜来一起玩雪,拦着没让常福扫去积雪。 她们三个重新堆整了雪人,给两个雪人换上了胡萝卜的鼻子。 反而不觉得冷,浑身热出了一身汗,兰儿心血来潮的直接躺在雪地上,望着放晴后湛蓝的天空,也不觉得冷,心情舒畅。 “娘娘,这可使不得!”喜来马上大呼小叫的想拉起她,碧阑也在一旁帮忙。 兰儿赖在雪地上,笑道:“你们别叫,你们也来试试,这样躺着可舒服呢。” 喜来用力拉她起来,道:“娘娘!这万一生病了......” 兰儿坐起一用力反将她拽跌在雪地上,看她趴在雪地上,笑闹道:“是不是很舒服,积雪很绵软吧。” 喜来撑着地坐起来,点点头,但还是担心的道:“娘娘这会不觉得,等会散了汗就难说了。” 碧阑看她们都坐在雪地上,也坐了下来,兰儿直接推倒她,“我们一起躺会,你们看放了晴的天多美......” 她的说笑声还没停,只见锁着的大门已被推开,皇上走了进来。 她们慌忙坐起,碧阑和喜来连忙跪在地上,不敢抬头。 兰儿坐在地上,忘了行礼,眼睛直直的盯着向她走来的皇上,雪后初晴的阳光下他一袭素白的锦衣,披着玄色狐裘,神情极冷,有让人不寒而栗的威慑。 亦如在皇陵时的初见,他和她要是只停在初见时该多好,后来就不会发生那么多的事,她也不会越陷越深,到如今不能自拔。 “又在胡闹。”皇上已到了她跟前,一把拎起她,直接往屋子里抱,一边吩咐道:“还跪着干什么,去打热水来,拿身干衣服。” 进屋后皇上将她放在暖炉边,褪下狐裘大氅,云娘接过为他挂好,道:“陛下,让奴婢来为皇后娘娘暖身。” 说着要去抱床上的被衾,往兰儿身上披。 “你退下吧。”皇上接过她手中的被衾,亲自披在兰儿身上。 兰儿直接扯开,道:“臣妾不冷。” 这时碧阑和喜来已打来热水,捧着干净衣服进来,福了福身,准备伺候兰儿更衣。 “放下,都退下。”皇上冷声道。 屋里只剩她和皇上两人,她以为皇上又会严厉的训斥她。 皇上却坐到了她身边问:“你要见朕是有事吗?” 兰儿只觉心中刺痛,是啊,他是日理万机的皇上,没有事说要见他,岂不是在浪费他的时间。 盼星星盼月光,总算把皇上给盼来了,她现在应该马上跪在他面前,哭着哀求,说以前全是自己错了,求他的赦免、求他的恩宠。 可她却做不到,只是盯着暖炉上的花纹,轻飘飘的道:“不过是随口对云尚宫这样一说,也没什么事,也没指望陛下能来。陛下若还有重要的事忙,赶紧去忙吧。” “几个月了,你难道就一点都没想过朕。”皇上恼怒的捏住她的肩,让她不得不看着他,“难道你想让朕来见你,不过是为了说几句无关痛痒的话!” 当看到他走进佛堂的那一瞬,她的心其实是砰砰乱跳的;当他抱起她的那一瞬,她心中的所有委屈只觉都算不上什么。 可她却无法在他面前低声下气,卑躬屈膝的去乞求他的怜悯和恩宠。 “臣妾......臣妾在这佛堂里过得很好,每日一心供奉太后的灵位,抄了不少经文,没有心思去想其他的。”明明分开后时刻都在想念,见面时她却仍旧说不出口,她不愿因为爱他变得轻贱而卑微,而被他看低了。 所有的人都在直接或间接的告诉她,在这宫中不能任由自个的性子而活,她也不是不明白这些。 可在他面前她装不出来,也不愿虚伪的去讨好他。 皇上伸手捏住她的下巴,心里明明已是疼得不行,嘴上还是冷酷的道:“看来朕罚你还罚得太轻了。” 她以为她会哭,可她没有,只是觉得身上开始发冷,禁不住推开他,捂着嘴打了个喷嚏。 皇上欲解开她的衣服,不容她拒绝,冷声道:“身上沾着的雪化了,衣衫都浸湿了,让朕给你换了。” 兰儿躲开他,“让碧阑她们进来,不用劳烦7;150838099433546陛下。” 皇上一把搂住她的腰,又爱又恨的道:“你这一说倒是提醒了朕,碧阑她们跟着你胡闹,没伺候好主子,朕还忘了惩罚她们,不如你看是剁手好还是跺脚好?” “和她们无关,她们......”兰儿话还没说完,李灏已重重的吻住了她。 有好长的日子没有与她肌肤相亲,她微微的挣扎更勾起了他的欲望,那种要将她融入身体,刻入骨子里的欲望。 “还是把她们的手脚留着,让朕来为你暖身。”说着他已将她身上浸湿的衣衫脱了个精光。 他修长的手指一直从她胸前滑到腰际,爱怜的亲吻着她,在她耳边暧昧的吐息道:“若兰,我好想你,无时无刻不在想你。” 听到他这一句,兰儿热泪盈眶,在他怀中拼命的捶打着他结实的胸膛,将这几个月来所默默承受的一切全都发泄了出来。 李灏任她捶打,擦去她眼角的泪,搂紧她,用自己的身体温暖着她,“朕把你关在这里,只是不愿看到你被纠缠到后宫的争斗里,也不愿有一天你会变得和她们一样......” 兰儿再也忍不住的,在他怀中哭出了声来,“灏,难道你不明白,在这后宫的日子我真不知道该如何过下去......” 李灏缠绵的吻落在了她脖子上,不让她再说下去,就怕她说想要离开皇宫。 热烈相吻、旖旎爱抚,阔别已久的缠绵,春色无边,沉寂阴郁的佛堂宫阁,因这一夕缠绵,似变得生机勃勃。 皇上走后,她似还在梦里,一直呆坐在屋里,想着他来见她时说的每一句话,难道他所做得这一切都是在为她好?把她幽禁在这佛堂,不见她只是为了保护她? 碧阑见天色已黑,皇后坐在屋内,饭菜都凉了,还没用膳,也不知今日皇后和皇上怎么了?是和好如初,还是更糟了? 今日她和喜来本以为免不了一顿责罚,可云尚宫竟然训都没训她们一句,这是好事吗? 碧阑心里一直不安,大着胆子进屋说道:“娘娘该用膳了,陛下今日来见您,您应该高兴才是,奴婢看着您和陛下一见面就像从来没分开过,好像回到从前在凤仪宫的时候。” “是吗?”白日里那短暂的相聚让她好贪念,回过神来欣然笑道。 碧阑见皇后笑了,总算是阿弥陀佛,看来是和皇上和好了。 兰儿笑道:“本宫也不知道皇上会今日来,差点又坑了你们。不过皇上已答应本宫不会罚你们的。” 碧阑高兴的差点要拍手,“谢陛下谢娘娘。” “喜来呢?去把她叫来一起吃。”兰儿又说了一个更好的消息,“我们在这佛堂里只怕呆不了几日就可以回凤仪宫了,在佛堂里剩下的日子过得开心些就好。” 碧阑开心得竟有点说不出话来,抹了抹眼泪,“奴婢这就去叫喜来,她还在院子里帮常公公扫雪。” 兰儿心里却远不如表面开心,她和李灏还能回到最初吗?在这后宫到底该如何过下去? 火光冲天 后宫中没有不透风的墙,如今是贤妃代为掌控凤印,执皇后之权,也得皇上恩宠,后宫的嫔妃都来向她请安,虽没皇后封号,却已把她当成皇后。 清晨嫔妃们聚在贤妃宫中请安,待众人散去时,贤妃叫住了良妃。 她随贤妃进到里间的暖阁,宫人们都悄然退下了。 良妃忍不住道:“贤妃姐姐可知昨日皇上去了佛堂,见了皇后还呆了好几个时辰。” 贤妃看似平静的道:“这也没什么大不了得,皇上能忍到现在才去已实属不易。” “可我还听说,皇上不日将会解除皇后的幽禁,让她重回凤仪宫。到时只怕贤妃你要交出凤印,还得对她言听计从。” 贤妃脸色白了几分,故作镇定的道:“皇上本就没废她皇后的封号,宽恕了她,由她来掌凤印也是理所应当。” 良妃蹙眉,拧着手上的绢帕,恨声道:“她若再回凤仪宫,何止是再掌凤印,只怕还会独占皇上。她不在时皇上好歹还能做些样子,一个月里各宫转转,也能让大家雨露均沾。我可是连命都豁出去了才挣来今日的局面,皇上如此轻易的就恕了她,往后你我的日子就难过了。” 贤妃眼底浮出一丝深深的怨恨,笃定的道:“也不用你再豁出性命,干脆找个可靠的人在她的膳食里下毒,这样一了百了,我们就再也不用担心那个贱人了7;150838099433546。” “此时下毒不妥。”良妃摇头道,“皇上刚去看过她,她就中毒身亡,实在太扎眼了,万一失手,我们得不偿失不说,搞不好还会连累家人。” 贤妃淡定了下来,思忖了一会,似有了主意,笑道:“是的,现在我们不宜动她。但可趁她还未回凤仪宫时将那凤仪宫一把火烧了。” 良妃疑惑的道:“为何要火烧凤仪宫?” 贤妃问道:“你可进到过凤仪宫的内殿?” 良妃摇摇头,“不曾进过。” “皇上让我协助她管理后宫之时,我常有机会进到凤仪宫的内殿和寝殿,里面的装饰实在是......不同寻常,墙上画着的图形稀奇古怪,人不像人兽不像兽,很是可怕。难怪朝臣们都说她是妖后。她喜欢和信奉的都是些妖怪,要不怎么能迷惑皇上的心到如此地步。”贤妃淡淡的笑道。 良妃听着,一时间心领神会,笑道:“还是姐姐聪明,只要将姐姐这番话传出去,让天下人皆知,那凤仪宫藏着妖孽遭天谴被天火烧毁。无须我们亲自动手,自会有人让皇上除去妖后,保我大周千秋万代。” 贤妃笑着点点头,将搁在檀木架子上的一盒胭脂送给良妃,道:“这是我最喜欢的豆蔻红胭脂,良妃妹妹脸色偏白抹上后会更娇艳,怎么看怎么都比那妖后要美。” “姐姐取笑了,我再美也美不过姐姐。在我心里只有姐姐才配坐这皇后之位。”良妃自知她的出身永远越不过贤妃,她也并不想争什么后位,她要的无非是皇上的宠爱。 贤妃露出一副高高在上的睥睨之态,冷然笑道:“在江山面前皇上失去了一个妖后,不过是难过几日,只需要像你这样的美人去填补安慰也就没事了。” “妹妹明白,请姐姐放心。” “好了,妹妹回去吧,外面雪虽停了,但天寒地冷,小心路滑。”贤妃有些乏了的道。 良妃依礼退了出去。 自从皇上来过,兰儿心里的阴霾一扫而空,至少她知道他心里还是有她的,还在时刻想着她。 夜里睡觉也睡得特别安稳,等她再坐镇凤仪宫时,她不能老是依靠他的保护,而是要靠自己在这后宫中生存下去。 “娘娘,快醒醒!快醒醒!” 她被人从梦中叫醒,披衣起床,是常福在窗外叫她,“常公公,这大半夜的有什么事?” 常福声音急促的道:“娘娘快穿戴好,把要紧的东西拿着,宫里失火了!” 兰儿赶忙穿衣,大声喊着碧阑和喜来。 待她们穿戴好,冲出屋子,站在院子里,只见西边的火光映红了整片天空,也不知会不会蔓延到这佛堂里来。 她们心里都紧张,想着若真蔓延到这里,该如何逃生,大门是锁着的,她们三个女子如何能翻过这高高的院墙。 常福把身上的袍子扎在腰间,爬上院子里的那棵大树,试着从树的枝干跳到屋顶上。 “常公公,能看清到底是哪里失火了吗?”兰儿心里还担心突然失火会不会有人伤亡,皇上应该没事吧,阿绿应该没事吧? 常福终于跳到了屋顶上,远远眺望那火光,心中只觉不好,道:“娘娘,失火的地方好像是凤仪宫。” 兰儿听着心头一惊,可再想想凤仪宫中如今空无一人,若真是凤仪宫失火,应不会伤到人,便没那么担心了。 这时佛堂的大门被打开了,皇上冲了进来,看兰儿完好无损的站在院中,才放下心来,将身上的狐裘大氅披在她身上,“朕听闻后宫失火,立刻就过来了,好在你这里没事。” 常福从屋顶爬到树枝上,跳了下来,跪地请安道:“奴才怕火势蔓延到这里,爬到上面看能不能帮娘娘从屋顶逃生。” 皇上赞许的道:“赏,伺候皇后的宫人明日都有赏。” 兰儿只觉好久没被他这样温暖过,别过脸道:“陛下真是担了冤枉心,这佛堂常年阴冷潮湿,就算想沾火心,也点不燃。” “你这话分明是在怨朕。”皇上揉了揉了她本就松散的头发。 小环子匆匆进来禀告:“陛下,失火的地方是......是凤仪宫,其他宫室并未受损,也无人伤亡。宫中的人都在全力灭火,好在今夜未起大风,应不会蔓延到别处。” “凤仪宫被烧了?这火是怎么烧起来的?”皇上似要大发雷霆。 小环子叩首道:“陛下息怒,等火熄灭后,奴才立刻着人去查。” 当兰儿听到小环子说得,已证实确是凤仪宫失火,心中一阵失落,皇上暗暗握住她的手,似在安慰她。 喜来和碧阑心里也是一阵难过,本想着就快要回凤仪宫了,可如今凤仪宫却被烧毁了,就算皇上赦免了皇后,她们也已无处安身。 兰儿默不作声的看向李灏,心知他也应该清楚那凤仪宫对于他们有着重要的意义,里面的一物一件都凝聚这她的心血,那个原以为可以当做家的地方已经没了。 “没事,只要你人还好好的,朕可以让人重修凤仪宫。”皇上安抚她道。 兰儿靠在他的怀中,只觉这火烧得蹊跷,那凤仪宫被封,又无人居住,夜里是不会用到火烛的,却会失火,这火是从哪里来得呢,偏偏只烧了凤仪宫。 皇上将她的手握得越紧,她的心中就越是不安。 皇上不再犹豫,下定决心道:“明日朕就下旨让你重掌凤印,再为你安排一处宽敞的宫殿。” 她终于可以走出这座佛堂,可不过短短几个月,似乎已是物是人非。 第二日,兰儿和碧阑她们都已收拾妥当,一直在坐等皇上的旨意。 碧阑和喜来还在私下说着皇上会把她们安排在哪个又大又气派的宫殿里。 兰儿有些坐不住了,晃动着头上的步摇,问道:“碧阑,你看本宫今日的妆扮好看吗?” 碧阑找来胭脂,又在兰儿脸上抹了点,理了理垂在她耳边的小玉珠子,笑道:“娘娘这样就更好看了。” 兰儿照了照铜镜,不确定的道:“脸上会不会太红了?” “正好,娘娘真是艳光照人。”碧阑正说着,看大门被推开了,还以为是皇上的圣旨到了。 却见是送午膳的宫人走了进来,喜来去接过饭菜,竟都有点失望。 兰儿想着上午皇上要早朝,下朝后又要处理好多奏折,只怕要等到下午才有空颁旨,还是先吃过午膳再说。 一直等到日薄西山,也没见有人来宣旨。 碧阑和喜来满脸的失望,兰儿也不知到底是又生了什么变故,但觉今日只怕不会有旨意过来了。 常福走到兰儿面前,请示道:“娘娘,不如让奴才到外面去打听下。” 如今这佛堂也没被锁着了,他们出入都是自由的,兰儿点头道:“你快去快回,不要太引人注意了。” “奴才明白,娘娘也小心才好。”常福心中也很忐忑,这佛堂锁着也有锁着的好处,再说那火烧凤仪宫的人肯定不仅仅是为了烧毁凤仪宫,明摆着要对付的人是皇后娘娘。 他还是不放心的又嘱咐碧阑、喜来道:“我出去后,你们要一刻不离的守在皇后身边。” 喜来、碧阑也都警惕了起来,兰儿见常福出去了,干坐了一天,只觉腰酸背痛的,取下头上的釵环。 命碧阑打来了热水,洗去了脸上的艳妆,换上了简洁随意的衣衫,心里头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不会放弃! 喜来和碧阑守在兰儿身边,正要伺候她就寝,突然听到外头有一阵声响。 兰儿心头一震,从枕下摸出匕首,喜来壮着胆出去看了眼,回来满脸欢喜的道:“娘娘,是云尚宫来传皇上旨意。” 碧阑扶起兰儿,她们一同到院中跪地接旨。 云娘一脸肃然的道:“皇上口谕,命皇后娘娘明日迁居祥瑞宫。” 兰儿谢恩后,看着云娘问道:“皇上今日很忙吗?今夜还要处理政事?” 云娘恭敬的道:“今日是有点忙,不过夜里歇在贤妃宫中了。” 兰儿哦了一声,心里不免有些失望,大概是自个想多了,他临幸妃嫔是平常事,她要学会有肚量去容忍。 云娘又道:“皇后娘娘,明日准备何时搬过去,奴婢会派几个宫人来帮忙。祥瑞宫那边因一直无人居住,还在打扫着。” “那本宫明日晚些时候再搬过去。”祥瑞宫因是先帝皇后的住所,如今的皇上对先帝的这位皇后很是记恨,因此祥瑞宫一直空着,没安排任何嫔妃去住。 可也不知是为何,将她安排到了祥瑞宫。 云娘看着兰儿,有些迟疑,似想说什么,却又没说。 兰儿摒退身边的宫女,直爽的道:“云尚宫有话不妨直说。” 云娘咬牙,小声道:“有些话奴婢本不该说,但奴婢实在是心疼陛下。娘娘本不是属于这里的人,只求娘娘不要再纠缠陛下,再这样下去您只会害了陛下。不如绝了陛下对您的念想,只有您主动放过陛下,陛下和这大周天下才会安稳。” 兰儿听着瞬间呆住了,目光坚定的道:“我不要......他还是爱我的,他坚持让我陪着他一辈子,他都没有放弃,我为何要主动放弃?一代王朝的兴衰不可能只因为后宫中的一个女人,那是政治经济多方面的因素最终促成......” “奴婢不懂娘娘说得这些,奴婢只知道娘娘若真是为陛下好,就应该放过陛下。因为娘娘您这个皇后,陛下时时在与群臣对抗,满腹治国的韬略无法施展。因为您后宫不成后宫,朝野中各方权利无法制衡,陛下就算再勤政也难求天下安定。”云娘直视着她,用恳求的语气说着。 原来在云娘眼里她是会害了李灏的人,难怪云娘对她始终不太热络,总保持着距离,对了,以前秋霜也是这般。 看来在李灏身边的人,都认为她是对李灏不利的人。 “只要陛下在坚持,本宫就不会放弃。”兰儿不让眼中的泪落下,微笑着,对未来充满了期待,“本宫为了陛下也忍受了很多,改变了很多,陛下和本宫都一直坚信我们一定能在这宫中幸福的生活一辈子。” 云娘不再开口,躬身退下,今日她将不该说的话也说了,皇后还这般坚持,不知日后会纠缠成何种局面,唉,陛下又要痛苦到何时。 “娘娘,您怎么了?云尚宫已经走了,进屋吧,外面冷。”喜来见皇后一直站在院中发愣,也不知刚才云尚宫和皇后说过什么。 兰儿强掩伤心,回到屋中,碧阑在清理收拾好的包袱,笑道:“皇上没忘记娘娘的事,这么晚还让云尚宫来传旨。奴婢听说祥瑞宫也曾住过皇后的,在宫中属于位置最好的宫殿,坐北朝南,一年四季鸟语花香,只因先帝的皇后喜欢花草和鸟禽......” 喜来暗暗地推了推碧阑,示意让她不要说了,用眼神瞟向坐在屋内的皇后。 碧阑亦看了过去,皇后看上去并不开心,似满腹心思的在发呆。 这时常福从外面回来了,皇后立刻将他唤到屋里,他禀告道:“娘娘,奴才打听到今日早朝有大臣提出凤仪宫被焚是遭天谴,宫中住着妖孽,让皇室不宁,请陛下清除妖孽,以保皇室和天下安宁。” 兰儿的心一时沉到了谷底,所指妖孽是在说她吗?是要让皇上除掉她吗? 连喜来都听懂了,气愤的道:“宫中失火的事常有发生,怎么跟妖孽扯上关系,他们怎么能说皇后娘娘是妖孽!” 常福看了眼兰儿,又道:“早朝时皇上震怒,将那个言官......将其割去了舌头,打入了天牢。” “什么!”兰儿站了起来,“陛下他不该如此处置!” 常福默然不语,他和兰儿都曾在残暴的废帝身边伺候过,他们都清楚皇上今日的行为必将寒了言官的心,会在朝野上下引起轩然大波,只怕明君的英名不保。 兰儿颓然坐下,不由也在怀疑自己,真得会害了他吗? 常福开口道:“娘娘,从昨夜凤仪宫被焚,到今日朝堂风波,您不觉得这一切都是有人故意在背后操纵。这些人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要针对娘娘,除去娘娘您啊。” 兰儿心中也有这样的疑惑,忙问道:“凤仪宫失火的原因查到了没?” “环公公说是查出了点眉目,火是从凤仪宫中的小厨房开始烧起来的,里面原先有些干柴,可能是最近天气干燥自燃而引起大火,但在寝宫门口发现有少许油迹,像是有人泼了油的,但还没找到确实的证据。” 兰儿心中激愤难忍,她不犯人,人却屡屡犯她,那些人就这么恨她,非要将她置于死地。 可她绝不会坐以待毙,“常公公刚才出去时,陛下已派人来颁旨,明日我们便可迁到祥瑞宫,待安顿好后,本宫倒要看看是谁在背后捣鬼,查出来必不轻饶!” 常福提醒她道:“娘娘要知道,敢做这样事情的人,一定已想好如何掩盖过去。您重掌后宫后,首先要向所有人证明宫中并无所谓的妖孽,这才是最要紧的。” “本宫明白。”为了皇上她要坚持下去,树立自个的威严,不能再任由这些人胡作非为。 次日,直到傍晚兰儿才迁至祥瑞宫,宫殿之中明显刚刚打扫过,细看下角落里还有些积灰没清理干净。 其实兰儿对祥瑞宫中的一切并不陌生,她曾陪废帝的母后先太后在这里度过了好几个月,那是太后生命里最后难捱的时光。 她记得那时死对太后来说反倒是一种解脱。 先太后从妃嫔到皇后,再到太后,有三个儿子,斗败了数不清的嫔妃,稳掌后宫权柄数十年,却没斗过自己亲手养大的李沐,凄惨的死在了这祥瑞宫中。 兰儿看着殿中的匾额、宝座、屏风都还是她离开时的样子,当时看上去极为奢华典雅,如今已有些灰败了。 “这祥瑞宫已有一年多无人居住,有几处还需重整布置。”云娘在她身后禀告道,“还请娘娘暂且先住着,都会陆续重整一新的。” 兰儿只是微微颔首,她走出正殿,穿过相连的回廊,只见花苑内早已草木凋零,挂在廊下的鸟笼也都空荡荡的。 只有足有半人高的宽大盆池中还剩两条锦鲤在游动,先太后走后这园子也荒废了。 “难得这两条锦鲤无人照料,还能活到现在。”兰儿感叹的道。 云娘忙道:“这处园子也会有人来修缮的,娘娘若喜欢养鱼,可以在院中再放上几个盆池。” 兰儿微笑的道:“那倒不必了,找人照料好这两条锦鲤,鸟都没有了还要这些鸟笼做什么。院中只需修整好,重新种些花草。” “是,奴婢都已记下了。”云娘总是不带任何表情的,又说道,“时候也不早了,殿中暖阁内已7;150838099433546备好了晚膳,娘娘还是先用膳吧。” 兰儿步向暖阁,看到祥瑞宫中安排的宫人还是以前她在凤仪宫中的旧人,那些宫人见到她行礼时都有些激动。 兰儿放心的道:“云尚宫真是有心了。” 云娘忙道:“这是皇上的意思,说是把旧人还给娘娘,娘娘会用得顺手些。” 兰儿没再说什么,走入暖阁,只觉这里比佛堂还是暖和多了。 碧阑和喜来中规中矩的立在一旁,已为兰儿摆好碗筷,伺候她坐下用膳。 出了佛堂后,便不能再率性而为,她要时刻提醒自己,她是皇后。 她一个人静静的用膳,只见窗格处有凋零的枯枝划过窗纸,似在敲打寂静的宫墙。 云娘正准备告退,兰儿听到有一阵细碎的脚步,竟是皇上步入了暖阁。 那身明黄的龙袍,让她只觉刺眼,他的脸上带着笑意向她走来。 她只是缓缓起身向他行礼,直到此刻她明白,当他穿上这身黄袍时,她就不能只把他当成自己的寻常夫君。 只觉以前的自己好傻,被心中炙热的爱蒙住了眼睛和心智。 皇上伸手拉她坐下,问道:“暂且住在这里还习惯吧?” “谢陛下,这里已很好了。”兰儿生生抽回自个的手,“陛下用过膳没?” “还没。”皇上看着她,不明白她为何对他变得如此生疏。 云娘已为皇上添了碗筷,兰儿为他夹菜道:“陛下已为臣妾想得十分周到了。” 皇上亦冷然的吃着菜,道:“你觉得合住就好。” 他们似已无话可说,安静的用完膳后,皇上摒退了宫人,与她在暖阁中对坐着下棋。 兰儿不知该和他说些什么,也不知他今夜会不会在这里留宿,以后到底该如何与他相处,才能不给他增添负担和烦恼? 两难抉择 “还在怨朕将你幽禁佛堂,不闻不问。”皇上看向她,语气柔和的道。 兰儿只是摇头,随意在棋盘上下了颗白子。 皇上抓住她的手,不解的问:“那今日你是怎么啦?看到朕为何这般生疏?” 兰儿挣开他,施礼道:“陛下,臣妾都听说了。不该那样对待朝上言官,会有损你的英名。” “难道你不知道朕为什么要这样做!”皇上瞪着她,眼中又怒又痛,“谁都可以指责朕,唯独你不能!” “陛下!”兰儿看到他变冷的眼眸,心痛的上前想拥住他。 他却冷然的躲开了,怒气中透着悲哀,“你应该是理解我的。” “我理解!就是因为理解,不愿陛下因为我成为昏君。陛下幽禁我、不见我,就是为让世人都知道皇上不是只独宠皇后,我并不是迷惑陛下的红颜祸水,对吗?”兰儿含泪道,“我不愿陛下先前所做的都功亏一篑,陛下,我只是学着如何与你相敬如宾。” “可朕就是不要你这样!”皇上眼里也泛起了水光,大声吼道。 兰儿落泪道:“不管我们愿不愿意,若想在这宫中长久,唯有如此!你不觉得你已习惯了在任何时候都自称为朕;已习惯了坐在那龙椅上睥睨天下;已习惯了每夜由后宫不同的女子……我不能只看着你在改变,而我还站在原地。为了你和我自己,我也要成为世人眼中母仪天下,能与你并肩的皇后!难道这样不对吗?” 皇上那心痛的目光从她脸上掠过,“朕......让我来保护你。我希望你永远都是我的若兰,不论是固执也好、嬉闹也好、任性也好我都喜欢,我就喜欢这样的你。” 兰儿闭上双眸,只觉眼中的泪全流了出来,终是收敛着抹去,坚决的道:“臣妾不想再做什么若兰,而是要做陛下的皇后。作为帝王,陛下最需要的是拥有强大的力量来统治大周,最不需要的就是这所谓的喜欢。臣妾重掌凤印后,陛下无须再为后宫之事操心,臣妾一定会为陛下管理好后宫的一切。” 望着这样的兰儿,他似有些慌了,缓声道:“可我不要与你相敬如宾,我会......” “只有如此,否则还是会有人拿臣妾说事,让臣妾成为陛下身边的拖累和牵制。”兰儿望着皇上,“分开时无时无刻都在想念,光想想就会觉得心痛;可如今我们在一起了,时时都能见到,但我却很害怕......害怕的不是自己的生死,而是我们的爱会在这宫中一点点耗尽!若是如此下去,陛下还不如让我离开这皇宫。” 皇上由悲转怒,两望相对中,他眼底充斥着戾气,冷冷的吐出两个字,“休想!”拂袖将桌上的整个棋盘扫落,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去。 兰儿瘫坐在地上,任那黑白分明的棋子散落一地,摆在他们面前的难道不是只有这两种选择吗? 皇上出了祥瑞宫,没有再去其他嫔妃那里,走到了凤仪宫的废墟边。 跟在皇上身边的云娘,命小环子让宫人们提着宫灯到前面将整个废墟都照亮。 “陛下,夜已深,您往这废墟里走只怕会伤着龙体。”云娘劝道,“要查什么不如明日白天再来。” 皇上轻笑道:“会有什么事,难不成又会莫名起火把朕也给焚了。” “陛下,不要说这样不吉利的话。”云娘揪心的劝道。 他苦笑着,心中郁结的继续往废墟里走,他知道兰儿今夜说得话一点也没错。 而他舍不得让她在后宫中争斗,但也肯定不会放她走,他到底要拿她怎么办? 原以为变得强大拥有权利就能保护心中所爱,没想到反倒要时时面对权利和所爱的两难抉择。 这里虽已是废墟,但曾经走过的路还是那样熟悉。 他们是在这里饮酒时,兰儿说要把凤仪宫当成家。 是在这个院中为他献舞,是在那边的寝宫与他嬉闹,时常耍着小性子。 她的笑容总是那样温暖,她的鬼主意总是很多,只有她敢跟他生气,只有她敢不把他当成皇上。 可她今夜说以后要与他相敬如宾,他还能怎么办? 他是不会放走她的,只求让她呆在宫中,一辈子都逃不出他的掌心。 “云娘。”他停住脚步,吩咐道,“今夜就去贤妃宫中取回凤印,明日传朕旨意,让皇后重掌后宫。” “是。”云娘示意让小环子小心照顾皇上,自个往贤妃宫中去了。 皇后迁居祥瑞宫后,皇上并不曾留宿过一夜,还是如常雨露均沾。 而那从不受待见的由宫女成为婕妤的阿绿,却突然被晋升为了昭仪,皇上钦赐为惠昭仪。 这宫里的人一时没看懂皇后是复宠了,还是没复宠。 不过皇后被解除了幽禁,也理所应当的重掌了凤印。 而那些说皇后是妖孽的谣传,因皇上的震怒,没人再敢提起,朝堂和后宫似又恢复了平静。 这样一晃,已近除夕,皇上派人来祥瑞宫中传话,说是将今年的除夕夜的夜宴交由皇后来安排。 祥瑞宫里的人一时间都忙碌了起来,如今后宫里的嫔妃算来已有十来人,要凑齐了和皇上一起热闹的过个除夕夜,要安排7;150838099433546的事情还是真不少。 这也是兰儿从佛堂出来后,要在后宫里办得第一件大事。 她没有再按着自己的喜好来,对于宫宴的菜品要求、规矩礼仪都时时请教云娘和常福。 而皇上最近专宠惠昭仪,几乎没怎么踏足祥瑞宫,后宫中嫉妒的一双双眼睛,如今都盯着惠昭仪。 兰儿看着碧阑剪好的窗花,一时不觉有些失神,这不正是她想要的吗,可她心中的难受却多过如释重负的轻松。 “娘娘,你看这窗花贴在哪里好?”碧阑拿着刚剪好的窗花问道。 兰儿指着前面的窗户道:“这个寓意好,年年有余,就贴在那里。想不到你手这么巧,不如多剪些,每个宫里都送些去。” 碧阑心里一直为她着急,皇上虽恢复了她皇后的地位,却不像以前那样宠爱她了,也不知到底是怎么个回事。 碧阑试探着说道:“娘娘,奴婢再剪些寓意更好的鸳鸯共白头、比翼双飞鸟......给皇上送过去可好?” 兰儿心中酸楚,却极力掩饰道:“不必了,还怕这后宫中没人给他准备这些吗?用不着我们操心,倒是良妃那边安插的宫人最近可来禀告过什么?长秋宫中可有什么异动?” 碧阑忙道:“倒没有什么特别的事,不过最近皇上也没怎么去良妃那里,闲时良妃和那贤妃走得很近。她们聚在一起时总会摒退所有的宫人,好像生怕别人知道她们谈话的内容,肯定在一起没干什么好事。” 争风吃醋 “让人时刻盯紧良妃。”兰儿心中有数的道,“凤仪宫失火的事应该和她脱不了干系。” 凤仪宫失火虽还没查到确实的证据,但以目前调查的情况来看,良妃的嫌疑最大。 自凤仪宫失火后,长秋宫中有个低等的小太监莫名上吊自杀了,还有就是根据内务府记载的各宫在凤仪宫失火前领取灯油的数量,长秋宫连着几日都领超了些许。 内务府管事的太监回忆,那几日长秋宫中的来领灯油的宫人说是,良妃娘娘要连着熬夜为皇上用蚕丝绣一件锦袍。 这良妃为皇上绣制锦袍也没有什么,巧就巧在刚好是凤仪宫失火的前几日,那多要的灯油算起来刚好有一桶的数量。 若让她查到真凭实据,她定不会轻饶良妃。不要怪她心狠,她若再不还手,只怕会被害得再无立足之地。 兰儿将除夕宴设在了祥瑞宫的花苑里,嫔妃们早早就到齐了,有专门负责的宫人将她们带到苑中,引入席位。 花苑已修整好了,虽新种了些花草,但天气太冷都还未长好,显得很萧瑟。 好在布置了华贵的宫灯,又有鲜亮的彩绸点缀,过年的气氛倒也很浓。 兰儿还在寝殿内梳妆,今日她选了件紫红色的锦衣,上面绣着金色的凤凰图案,庄重又华美。 喜来已为她梳好了头,插上金光摇曳的凤凰步摇,再配上金玉的簪子,再戴上镶金的红宝石耳坠,兰儿都有点不认识镜中的自个了。 “妃嫔们都到齐没?”兰儿套上两只凤纹的金镯问道。 喜来还在帮她理头上的簪子,答道:“早已到齐了,碧阑盯着在。” “记得叫常公公让伺候的宫人们都警醒点,千万不可出任何差错,等除夕宴散了,明日都来本宫这里领赏。” “是。”喜来笑道,“娘娘自从佛堂出来后似变了个人,和从前大不一样了。” 兰儿轻笑道:“变成什么样了,是好了还是坏了?” 喜来忙道:“娘娘,当然是好了!您越来越像皇后娘娘了。” “难道本宫以前不像个皇后?” 喜来慌忙垂首,道:“奴婢不是这个意思,娘娘以前也很好……” “好了,好了,本宫是逗你玩的,本宫明白你的意思了。”兰儿对着铜镜,练习了下端庄的笑容,起身道,“本宫也该出去了。” 她气定神闲的在宫人的拥簇下走到花苑中,嫔妃们正在说话,见是皇后来了,忙起身恭迎。 兰儿微微颔首,朝正中的席位走去,不知为何皇上还没过来。 正这样想着,只听有太监宣道:“陛下驾到!” 兰儿不由转身望去,皇上今日穿着深紫色龙纹图案的锦服,与兰儿身上衣服的颜色不谋而和的很是般配。 皇上走过来道:“平身。”含笑向7;150838099433546兰儿伸出手来,兰儿不过轻轻将手象征性的搭在他的手上。 他却用力握住,引她并肩坐在主座上,其他嫔妃也都起身落座。 皇上开口道:“除夕夜宴辛苦皇后了,各位爱妃也无须拘礼,又是新年了,今夜应好好热闹一番。” 说着他先举杯敬向兰儿,兰儿似已有好久没见到他了,在满庭的灯火下,他那若有若无带着邪魅的笑意是那样熟悉,又觉陌生。 接着嫔妃们一起举杯敬她和皇上,兰儿看着座下的那些女子恭敬的样子,只觉自己这样是对的,至少还能保住尊严与他并坐在此。 刚喝下杯中的美酒,只见已乌黑的天空被一道白光划亮,五颜六色的烟花瞬间在夜空中绽放。 兰儿仰头望着灿烂的夜空,笑道:“陛下,臣妾想着过年不能少了焰火,便安排了这些宫人在空旷的位置放些烟火,让宫中乃至京城百姓都同享这过年的喜庆。” 皇上却只看着她,暗暗攥住她的手,轻声道:“无论怎样安排,只要你喜欢就好。” 兰儿不敢转脸去看他,就怕自己会控制不住的不顾一切只想要轰轰烈烈的爱,不管他的皇位坐不坐得稳,不管世人怎么说她,哪怕令他亡国,她只要他的独宠。 可她不能如此自私,他们之间除了爱情还有家国大义在前,还能在一起就好,能时常见到他就好。 还有双眼睛也没有去看烟火,而是直勾勾的盯着皇上和皇后,那人就是良妃。 良妃发现她想错了,她以为皇上和皇后之间已彼此冷淡了。 皇上看着皇后的每一个眼神,都流露着爱意,而皇上未用这样的眸光看过其他任何一个妃嫔。 良妃自比不管在哪一方面都不输给皇后,那种嫉妒的感觉让她心里抓乱,她不甘心。 为什么皇后就能这样轻易地得到皇上的爱,而她却不能。 焰火绽放过后,所有人都感受到了过年的气氛,席间热闹起来,嫔妃们都不在拘谨,纷纷来向皇上敬酒。 各式菜肴也都摆了上来,还有好多大家都从未见过的新菜,不由都在议论询问菜名。 兰儿将新菜一一向大家介绍,这些都是她亲自在御膳房教那些御厨们做的,不过是要让宫里人尝新鲜。 嫔妃们尝过连连夸赞好吃,皇上也很高兴,将兰儿设计的新菜都尝了个遍。 兰儿发现只有阿绿默默坐在席上,握着酒盏不停地喝酒。 她心中只觉疑惑,皇上最近对阿绿可谓恩宠有加,但每次见阿绿都不太开心,有时想着要问下阿绿,却总没有合适的机会。 这时丽妃前来向皇上敬酒,硬是撒娇的非夹了一样菜喂皇上吃,皇上被她逼得没法,只好吃了下去。 兰儿在一旁温婉的含笑不语,良妃吃醋得也上前为皇上夹菜,道:“陛下既吃丽妃妹妹夹得菜,那臣妾也要喂陛下吃一回。” 皇上推拒道:“朕又不是小孩,你们自个吃好就行了。”他瞟见兰儿在一旁一直笑看着,没有任何表情变化。 良妃不依的给皇上倒酒道:“陛下这是只给丽妃妹妹面子,不给臣妾面子,不如再与臣妾喝一杯。” 皇上只好和她喝了一杯酒,这时歌舞表演已开始了,兰儿看着良妃温和的道:“良妃回坐去吧,不可在皇上面前争风吃醋坏了规矩。” “皇后娘娘说的是。”良妃放下酒壶,低眉温顺的道,“只是皇后娘娘已有些时日没伺候过陛下,只怕已不知陛下的口味,臣妾们才冒然上前伺候的。” 皇上看了眼良妃,含着淡薄的笑意道:“爱妃有心了。” 良妃没有回席的意思,又道:“这是臣妾应该做得,皇上明明喜欢吃偏甜的菜肴,可面前摆得都是偏咸偏辣的菜……” “朕以前在军中什么都吃,对口味并无讲究,良妃是想多了。”皇上打断她道。 “可是……” “朕要看歌舞了。”皇上直接看向前面的歌舞表演。 良妃自觉无趣的退回到席坐上。 兰儿也看着前面,淡然的小声道:“良妃说得也没错,是臣妾忽略了陛下的口味,一直以为陛下和臣妾口味一样。” 皇上在桌案下握着她的手不放,轻声道:“这不正是你想要的后宫和睦吗?没有谁能独享朕的恩宠,这样你还满意?” “谢陛下。” 皇上看向她,语气霸道说:“朕今夜要留在你宫里守岁,与皇后共度除夕也是这宫里例来的规矩。” 身体的交缠 “让人时刻盯紧良妃。”兰儿心中有数的道,“凤仪宫失火的事应该和她脱不了干系。” 凤仪宫失火虽还没查到确实的证据,但以目前调查的情况来看,良妃的嫌疑最大。 自凤仪宫失火后,长秋宫中有个低等的小太监莫名上吊自杀了,还有就是根据内务府记载的各宫在凤仪宫失火前领取灯油的数量,长秋宫连着几日都领超了些许。 内务府管事的太监回忆,那几日长秋宫中的来领灯油的宫人说是,良妃娘娘要连着熬夜为皇上用蚕丝绣一件锦袍。 这良妃为皇上绣制锦袍也没有什么,巧就巧在刚好是凤仪宫失火的前几日,那多要的灯油算起来刚好有一桶的数量。 若让她查到真凭实据,她定不会轻饶良妃。不要怪她心狠,她若再不还手,只怕会被害得再无立足之地。 兰儿将除夕宴设在了祥瑞宫的花苑里,嫔妃们早早就到齐了,有专门负责的宫人将她们带到苑中,引入席位。 花苑已修整好了,虽新种了些花草,但天气太冷都还未长好,显得很萧瑟。 好在布置了华贵的宫灯,又有鲜7;150838099433546亮的彩绸点缀,过年的气氛倒也很浓。 兰儿还在寝殿内梳妆,今日她选了件紫红色的锦衣,上面绣着金色的凤凰图案,庄重又华美。 喜来已为她梳好了头,插上金光摇曳的凤凰步摇,再配上金玉的簪子,再戴上镶金的红宝石耳坠,兰儿都有点不认识镜中的自个了。 “妃嫔们都到齐没?”兰儿套上两只凤纹的金镯问道。 喜来还在帮她理头上的簪子,答道:“早已到齐了,碧阑盯着在。” “记得叫常公公让伺候的宫人们都警醒点,千万不可出任何差错,等除夕宴散了,明日都来本宫这里领赏。” “是。”喜来笑道,“娘娘自从佛堂出来后似变了个人,和从前大不一样了。” 兰儿轻笑道:“变成什么样了,是好了还是坏了?” 喜来忙道:“娘娘,当然是好了!您越来越像皇后娘娘了。” “难道本宫以前不像个皇后?” 喜来慌忙垂首,道:“奴婢不是这个意思,娘娘以前也很好……” “好了,好了,本宫是逗你玩的,本宫明白你的意思了。”兰儿对着铜镜,练习了下端庄的笑容,起身道,“本宫也该出去了。” 她气定神闲的在宫人的拥簇下走到花苑中,嫔妃们正在说话,见是皇后来了,忙起身恭迎。 兰儿微微颔首,朝正中的席位走去,不知为何皇上还没过来。 正这样想着,只听有太监宣道:“陛下驾到!” 兰儿不由转身望去,皇上今日穿着深紫色龙纹图案的锦服,与兰儿身上衣服的颜色不谋而和的很是般配。 皇上走过来道:“平身。”含笑向兰儿伸出手来,兰儿不过轻轻将手象征性的搭在他的手上。 他却用力握住,引她并肩坐在主座上,其他嫔妃也都起身落座。 皇上开口道:“除夕夜宴辛苦皇后了,各位爱妃也无须拘礼,又是新年了,今夜应好好热闹一番。” 说着他先举杯敬向兰儿,兰儿似已有好久没见到他了,在满庭的灯火下,他那若有若无带着邪魅的笑意是那样熟悉,又觉陌生。 接着嫔妃们一起举杯敬她和皇上,兰儿看着座下的那些女子恭敬的样子,只觉自己这样是对的,至少还能保住尊严与他并坐在此。 刚喝下杯中的美酒,只见已乌黑的天空被一道白光划亮,五颜六色的烟花瞬间在夜空中绽放。 兰儿仰头望着灿烂的夜空,笑道:“陛下,臣妾想着过年不能少了焰火,便安排了这些宫人在空旷的位置放些烟火,让宫中乃至京城百姓都同享这过年的喜庆。” 皇上却只看着她,暗暗攥住她的手,轻声道:“无论怎样安排,只要你喜欢就好。” 兰儿不敢转脸去看他,就怕自己会控制不住的不顾一切只想要轰轰烈烈的爱,不管他的皇位坐不坐得稳,不管世人怎么说她,哪怕令他亡国,她只要他的独宠。 可她不能如此自私,他们之间除了爱情还有家国大义在前,还能在一起就好,能时常见到他就好。 还有双眼睛也没有去看烟火,而是直勾勾的盯着皇上和皇后,那人就是良妃。 良妃发现她想错了,她以为皇上和皇后之间已彼此冷淡了。 皇上看着皇后的每一个眼神,都流露着爱意,而皇上未用这样的眸光看过其他任何一个妃嫔。 良妃自比不管在哪一方面都不输给皇后,那种嫉妒的感觉让她心里抓乱,她不甘心。 为什么皇后就能这样轻易地得到皇上的爱,而她却不能。 焰火绽放过后,所有人都感受到了过年的气氛,席间热闹起来,嫔妃们都不在拘谨,纷纷来向皇上敬酒。 各式菜肴也都摆了上来,还有好多大家都从未见过的新菜,不由都在议论询问菜名。 兰儿将新菜一一向大家介绍,这些都是她亲自在御膳房教那些御厨们做的,不过是要让宫里人尝新鲜。 嫔妃们尝过连连夸赞好吃,皇上也很高兴,将兰儿设计的新菜都尝了个遍。 兰儿发现只有阿绿默默坐在席上,握着酒盏不停地喝酒。 她心中只觉疑惑,皇上最近对阿绿可谓恩宠有加,但每次见阿绿都不太开心,有时想着要问下阿绿,却总没有合适的机会。 这时丽妃前来向皇上敬酒,硬是撒娇的非夹了一样菜喂皇上吃,皇上被她逼得没法,只好吃了下去。 兰儿在一旁温婉的含笑不语,良妃吃醋得也上前为皇上夹菜,道:“陛下既吃丽妃妹妹夹得菜,那臣妾也要喂陛下吃一回。” 皇上推拒道:“朕又不是小孩,你们自个吃好就行了。”他瞟见兰儿在一旁一直笑看着,没有任何表情变化。 良妃不依的给皇上倒酒道:“陛下这是只给丽妃妹妹面子,不给臣妾面子,不如再与臣妾喝一杯。” 皇上只好和她喝了一杯酒,这时歌舞表演已开始了,兰儿看着良妃温和的道:“良妃回坐去吧,不可在皇上面前争风吃醋坏了规矩。” “皇后娘娘说的是。”良妃放下酒壶,低眉温顺的道,“只是皇后娘娘已有些时日没伺候过陛下,只怕已不知陛下的口味,臣妾们才冒然上前伺候的。” 皇上看了眼良妃,含着淡薄的笑意道:“爱妃有心了。” 良妃没有回席的意思,又道:“这是臣妾应该做得,皇上明明喜欢吃偏甜的菜肴,可面前摆得都是偏咸偏辣的菜……” “朕以前在军中什么都吃,对口味并无讲究,良妃是想多了。”皇上打断她道。 “可是……” “朕要看歌舞了。”皇上直接看向前面的歌舞表演。 良妃自觉无趣的退回到席坐上。 兰儿也看着前面,淡然的小声道:“良妃说得也没错,是臣妾忽略了陛下的口味,一直以为陛下和臣妾口味一样。” 皇上在桌案下握着她的手不放,轻声道:“这不正是你想要的后宫和睦吗?没有谁能独享朕的恩宠,这样你还满意?” “谢陛下。” 皇上看向她,语气霸道说:“朕今夜要留在你宫里守岁,与皇后共度除夕也是这宫里例来的规矩。” 掌嘴! 过完正月,天气已渐渐回暖,宫里的日子看似平静如水,却是有人欢喜有人忧。 有喜的贤妃和惠婕妤自然是欢喜的,而皇上自从贤妃有喜后,就再没临幸过其他嫔妃,来后宫的次数屈指可数,来了也不过是去贤妃宫中坐坐就走。 那些还盼着为皇上开枝散叶,能有个一儿半女的嫔妃们不免嫉妒怨恨,一双双眼睛都盯着贤妃和惠婕妤。 碍于贤妃的身份地位,她们只能巴结,而对惠婕妤却毫无顾忌,总是冷嘲热讽,故意侮辱她。 今日嫔妃一早又来向皇后请安,除了贤妃称身体不适没来,其他嫔妃都到齐了。 丽妃坐在右边首位,左边首位空着,原是贤妃坐得位子,良妃坐在左边空位的旁边,惠婕妤坐在良妃的旁边。 丽妃以下坐着最早入宫的两位婕妤,还有新纳的两位昭仪。 兰儿最近重新调整了各宫的用度,因查凤仪宫失火的线索,她认真翻阅了每宫的每月用度开销,发现有些地方因尊循以前废帝时的惯例,实属奢华浪费。 皇上登基不久,正是励精图治之时,要用银钱的地方也很多,她作为皇后首先应该从后宫的节俭开始,以示对皇上励精图治的支持。 将每项开支全都予以调整和缩减,正好趁今日嫔妃都来请安时,向她们宣布了各宫以后每月向内务府支取的新的用度。 嫔妃们听到后,都有些不满,但也不敢吱声。 只有良妃看了眼阿绿,不满的说道:“皇后娘娘,臣妾们的用度都减了,贤妃姐姐因有孕在身没减什么也说得过去。可惠婕妤不过是个低贱的家奴宫女出身,她的用度为何不减还增了?” “不管什么出身,她和贤妃都同样是有孕的人。”兰儿脸色微沉的道,“先前惠婕妤的月例本就太少了,如今怀孕辛苦,当然要多加些。” 阿绿忙起身谢道:“谢皇后娘娘体恤。” 兰儿对她和颜道:“不必行礼。”无意识的瞟了眼她的肚子,并还没隆起,也没有贤妃那么娇贵总说身体不适。 她脑海里不由浮现皇上说得要将阿绿的孩子给她养,那她岂不是要夺别人的孩子,只觉阿绿十分的可怜。 “皇后娘娘,惠婕妤不知使了什么手段,没日没夜的往皇上的龙床上爬,要不然这个贱婢怎么会同时和贤妃姐姐一起有了身孕!”丽妃也愤愤不平的道,“她生得孩子也不过是最低贱的皇子或公主,娘娘给她的月例竟和臣妾相同,这是在羞辱臣妾!” 兰儿不悦的道:“此事已定,不必多说,今日散了吧。” 良妃带着笑意对丽妃道:“丽妃妹妹,难道不知惠婕妤原是皇后身边的奴婢,皇后娘娘将她7;150838099433546送给了皇上。那点狐媚子功夫都是有人教过的,再说都是奴婢出身的自然要照顾点,你说呢?” 丽妃听着不敢接话,宫中是有传闻说,皇后以前不过是皇上还是皇子时府中的一个侍婢,但没人敢明目张胆的这样说。 皇后面色阴翳,盯着良妃道:“放肆,来人!掌嘴!” 殿中已有宫女抓住了良妃,良妃不服的道:“皇后娘娘不过是以提倡后宫节俭,来公报私仇!皇后娘娘敢说自己的出身不是低贱的奴婢吗?” “本宫今日明明白白的告诉你,在本宫眼里没什么出身的高低,不过都是伺候皇上的女人。”兰儿从容的朝碧阑扬了扬下巴,“掌嘴!” 碧阑会过意来,走到被抓住的良妃面前,毫不客气的扇了她一耳光。 “贱婢,你敢打我!”良妃两眼发红的盯着碧阑。 “这是本宫的命令,继续掌嘴!”兰儿冷眼吩咐道。 “奴婢得罪了。”碧阑扬起手,来回不停地铲良妃那张傲气的脸,只觉痛快。 直到她感到的手都打累了,兰儿才慢悠悠地说了声:“可以了。” 碧阑停了手,向良妃微微行礼退到一边,只见良妃两边脸颊已红肿起来,嘴角有血流出来。 良妃不敢再争辩,只是红着眼,咬牙忍着。 所有人都被怔住了,一向心慈手软的皇后,竟也有如此厉害的一面。 面对良妃满脸的怨恨,兰儿只是微笑着道:“对本宫所说的后宫节俭之事,还有谁有异议?” “皇后娘娘圣明,臣妾们并无异议。”众人皆起身行礼道。 兰儿挥手道:“散了吧。” 嫔妃们都退了出去,她轻声叫住走在最后的阿绿。 阿绿转身恭敬的道:“皇后娘娘还有何吩咐?” 兰儿看着阿绿,怅然的道:“同是有喜,那贤妃借着肚中的孩子恃宠而骄,而你却过得这般可怜,你不该再这般怯懦了。” “这都是奴婢活该,当初云尚宫一直劝诫奴婢,奴婢却没听进去。”阿绿不敢抬头面对兰儿道。 兰儿走到她身边,叹道:“这也不能怪你,后宫中就算没惠婕妤,也会有别的婕妤。其实多一个不多,少你一个也不会少,不过是你和本宫一样,都选择了最难走的路。” “姐姐不怪我了吗?”阿绿终于抬起头,满眼的泪看着兰儿。 兰儿伸出手来,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都是快要当娘的人了,要懂得照顾好自己和孩子。” 阿绿流下眼泪道:“姐姐,其实一直以来皇上心里只有你。皇上虽将奴婢纳为后宫,但只让奴婢侍寝过两次。前些日子皇上让奴婢侍寝的次数虽多,却没碰过奴婢,只有一次酒醉时把奴婢当成了姐姐……奴婢也没想到就那一次就会有喜了。” 兰儿听着,只觉得这是天意,阿绿能在这寂寞深宫有个自己的孩子,就会有个慰藉,不会太痛苦。 “这也是你的福气,只是皇上常让你侍寝,落在旁人眼里占尽恩宠,招人嫉妒。而且本宫听说你在宫中还经常受人欺凌。不如明日就搬到祥瑞宫中养胎,本宫也好随时照应你。” 阿绿跪地死死攥着她的裙摆,哽咽道,“姐姐还愿照应阿绿,是阿绿真正的福气。” 兰儿扶起她,语重心长的道:“有孕期间不用再给本宫行礼,今日回去收拾下,明日本宫派人去接你。” 待阿绿走后,碧阑不解的道:“娘娘为何还对阿绿这样好?娘娘都还没小皇子,她却已有了身孕,这将来......” “好歹她也是曾与本宫姐妹相称的人,本宫了解她本性纯良,只是一时糊涂被情所误。算了,她已经够可怜了,本宫若不帮她,她在这后宫之中还不知会凄惨到何种地步。”兰儿心意已决的道。 喜来看碧阑都劝不了,也没有再劝,只是问道:“娘娘想让惠婕妤住在哪间殿阁?” 兰儿想了想,道:“就将正殿东边空着的殿阁打扫出来,那边阳光好,适合有孕之人住着。” “是。”喜来和碧阑退了出去,连忙找人去打扫。 退出正殿后碧阑揉了揉打过良妃的手掌,喜来笑道:“你今日真是打得好,太解气了。皇后娘娘早该拿出威仪弹压下她们,看那些自觉出身高贵的人还敢不敢如此嚣张!” 碧阑亦是点头道:“那良妃就是活该,想当初她无缘无故冤枉我,差点害死我,今日真是痛快,看来皇后娘娘会越来越强大,我们再不用担惊受怕了。” 帝王之术 晚膳过后,兰儿在花苑的廊下,饶有兴趣的观赏着盆池里的锦鲤,偶尔撒点鱼食,逗得两条鱼儿欢游争抢。 她似乎有点明白了,先太后为何会在宫中养一些花鸟鱼虫,对着鱼要比对着这宫中的人轻松快乐多了。 不知何时,外面没有通报,皇上一个人走到了盆池边。 兰儿看到水面上多了一个人影时才发现,她忙欲行礼。 皇上挽过她的手,很是亲昵的道:“不必了。” 今日上午听到阿绿说得那番话,兰儿心中有些宽慰,作为皇上他能做到这般已属不易。 他并不好色,也没有对其他妃嫔动过真情,但为了朝局、为了子嗣他还是得施恩于其他嫔妃,她只能接受,不可能再对他要求太高。 她放松了自己,靠在他的怀中,“今夜陛下为何来了?” 皇上心中暖暖荡漾,他的兰儿终于可以开怀了吗? 他轻吻她的额头,“还能为什么,不过是想你了。” 兰儿含情看向他,“陛下的用心,臣妾全明白。陛下以后不必再担心臣妾,臣妾会在这后宫中活得很好。” “朕相信你,我的若兰总是与一般女子不同。你若身为男儿应该也不会输于这世间男子。” 兰儿像从前那般捏了捏他的鼻子,他的眼睛更显狭长妖媚,玩笑道:“陛下若生为女子也必是倾国倾城的。” “大胆!”皇上佯怒的瞪着她,心里却开心,轻搂着她,陪她一起喂鱼。 直到苑中寒气越来越重,他们才相携回到殿中。 碧阑沏了热茶,他们喝着茶,感觉回到了他刚登基,她还未封后的那段时光。 岁月依然静好,虽然中间发生了很多波折,但他们至少还能平安的相对而坐。 他开口问道:“听说今日你已下令让后宫节俭,为朝廷减少负担。” 兰儿微微颔首,“臣妾这样做不对吗?” “很好。”皇上笑着又问,“听说你还命人掌了良妃的嘴。” 一旁伺候的碧阑心里一慌,差点把煮好的茶水给洒了,不知皇上是不是要怪罪。 兰儿倒是不惧,笑盈盈的道:“既然后宫是由臣妾掌控,臣妾当然要教会良妃谨言慎行,不再犯错。陛下难道心疼了?” “打就打了,也是该打。”皇上眉眼舒展的笑道,“朕总算可以放心了。以前你虽贵为皇后,但心肠太过善良,朕时刻担心即便你有最尊贵的身份还是免不了会受欺负。” 兰儿心中如温泉涌过,道:“厉害的手段心机臣妾不是不会,而是不愿为之。在臣妾以前生活的地方崇尚的是自由平等,人人生而平等。” 皇上伸手理了理她鬓边的散发,如今一听到她提这些,他心里就发慌,她不7;150838099433546属于这里,她或许来自一个比这里好上千倍百倍的地方,只怕他终有一天留不住她。 兰儿见皇上怔怔的在出神,伸出手指在他眼前晃了晃道:“陛下在想什么?” 皇上看着她道:“朕想把你锁在某个地方,让你永远不会也不能离开朕。” 兰儿以为他是在说笑,浅浅笑道:“能锁住臣妾的只有陛下的爱。” 皇上微微甩头,似要把心中那发慌的感觉甩掉,笑道:“今夜过来是还有一件东西给你看看,让你来拿主意。” “什么东西?”兰儿好奇的问。 皇上对一旁的碧阑吩咐道:“让小环子进来。” 碧阑应声出去叫小环子,不一会小环子手上捧着卷轴走到皇上面前,恭敬地递给皇上。 皇上拿过卷轴,打开上面系好的绸带,在案几上铺开,对兰儿道:“这是朕命人绘制的重建凤仪宫的图纸。你看这样设计可好,还需要多建些宫殿,扩大些吗?” 兰儿仔细看着图纸,与原先的布局基本相同,只是宫殿中间的花园变得更大些了。 她心中只觉温暖,皇上还没忘记他们的家,可还有一丝怅然,忍不住提道:“陛下,凤仪宫失火之事,臣妾已查到些眉目,应该和良妃有关。” 皇上似心中了然,“仅凭良妃一人是不敢如此妄为的,凤仪宫虽已被焚,但那些人的目的并未达到,此事就此作罢吧。” “陛下的意思是不再追究了吗?可这事不彻查清楚,就算再重建了凤仪宫,还是有人会烧了它。”兰儿暖了的心复又凉了。 “此事若深查只怕牵连甚广,朕可以保证重建的凤仪宫不会再被焚毁!”皇上温言道,“朕在这皇位上只会越来越强大,绝不会再有类似的事发生。” 兰儿定定的看着他道:“可那良妃因嫉妒臣妾,屡屡要置臣妾于死地,若不借此事严惩于她,只怕以后她还会闯出弥天大祸。怎能就这般轻易的放过她?” 皇上坦然的道:“良妃的心思朕明白,她翻不起什么大浪,朕会敲打她的。如今这后宫还是要以和为贵,皇后不必蓄意挑起事端来。” 兰儿一时无话可说,她要彻底的压制惩罚良妃,竟成了挑起事端。 皇上话锋一转道:“今夜难得在一起叙话,我们何必为了旁人置气。还是来商量下这凤仪宫重建的图纸,看有什么需要修改的地方。” 兰儿近距离的看着他的容颜,只觉有点陌生,与她记忆中的李灏早已不同。 他们都变了,他也越来越像个真正的皇帝,他也许确实对良妃、阿绿没有什么真情,但他需要这些人来为他所用。 正所谓帝王之术便是驭人之术,算尽人心,人为其用。 兰儿垂头似在看那画轴,缓缓的道:“臣妾觉得已经很好了,并无可修改之处。” 那凤仪宫重修的再好,不过也是个精致的鸟笼,而她也不过是这鸟笼中困住的一只鸟而已。 皇上关上卷轴,柔声对她道:“对了,还有件事,等到开春之时朕就可以带你出宫了。” “出宫?”兰儿诧异的问道。 皇上点点头,坐到她身边,拥住她,“朕知道这个消息你一定喜欢!今日在朝堂有大臣提出,开春之时朕已登基一年有余,应前往泰州祭祖,祈求大周风调雨顺、国泰民安,皇后也必须同去。” 就是说她终于可以出宫透透气了,兰儿淡淡地道:“只要不在这宫中,去哪里我都喜欢。” 皇上俯下身,他的脸贴向她的脸颊,道:“你是在怨我,不该做这帝王,也将你困在了这宫中。我有时也会有些后悔,不过既然已坐上了这龙椅,我不想负你,也不想负这天下人。只要你是爱我的,我们在这宫中也可以一直和睦恩爱。你爱我吗?” “当然爱。”兰儿没有丝毫迟疑的道。 皇上似得到了他想要的答案,轻轻的吻向她,眼眸中是那样的深情。 她就是这样的不争气,他一个温柔的眼神,一句好听的话语,就能轻易化解她心中万般的怨和恨,甘愿这样没出息的陪在他身边。 出宫祭祖 第二日,阿绿搬到了祥瑞宫,两间殿阁打扫一新。 阿绿看到如此宽敞明亮的住所,对兰儿感激不尽。 兰儿见她身边只有一个伺候的贴身宫女,所带日常用的器具也不多,又亲自为她安排了一个做事能干的宫女,赏赐了一些日常器具,尽力让阿绿在她这里的日子过得舒服些,能安心养胎。 今日兰儿特意吩咐御膳房多做了几样菜,到午膳时便派人请阿绿一起用膳。 看着琳琅满目的一桌菜品,阿绿身边的宫女竟在抹泪。 兰儿不觉笑问那宫女,“这菜不好吗?是本宫亏待了你家主子吗?” 那宫女忙请罪道:“皇后娘娘恕罪,这菜实在太好了。我家主子一直吃得都是贤妃的残羹剩饭,好久都没吃到过这样新鲜的鱼虾......” “谁让你多嘴的,还不退下。”阿绿喝止道。 兰儿听着只觉心酸,道:“没事,让她说,这丫头还是一心护着你的。在本宫这里不必遮遮掩掩。” 那宫女跪地道:“我家主子一直过得很惨,贤妃、丽妃,还有那个良妃,动不动就拿我家主子撒气。说主子晦气,轻则辱骂,重者打骂体罚。若不是皇后娘娘让我们搬到这里,奴婢都担心主子腹中的胎儿能不能保住。” 兰儿气道:“那陛下不管吗?” “皇后娘娘在佛堂时,后宫由贤妃在管,当着皇上的面,她对我家主子假惺惺的好。陛下并不知道这些,我家主子也没对人说过,只是一味的忍着。”那宫女说着落泪道。 兰儿问道:“你叫什么?” “奴婢叫夏月。” “以后有谁再敢欺负你家主子,只管来向本宫禀告。就算你家主子不让你禀告,你也得来向本宫禀告,明白吗?” 夏月磕头道:“谢皇后娘娘,奴婢明白。” 兰儿让夏月起身,亲自为阿绿夹菜,酸楚的道:“多吃些,这是八宝鸡、还有桂鱼!肚子里孩子正是需要营养的时候。” 阿绿一直在掉泪,用力吸了吸鼻子,“谢谢姐姐......” 兰儿记得她在佛堂时还是皇后,那些下人都敢送些隔夜的饭菜过来,何况是阿绿,位份不高又无依无靠,那凄凉的景象完全可以想象出来。 那时她因心中无法接受阿绿也成了皇上的后宫,对阿绿也是一直不闻不问。 想阿绿那时会跑到佛堂门口哭诉,大抵是快煎熬不住了。 她只觉有些愧疚,毕竟在这宫里除了皇上,只有阿绿是和她有情分的姐妹。 她又说了些宽慰阿绿的话,心里决定放下以前的嫌隙,一定要好好照顾阿绿,让她平安生下这孩子。 她不会去抢阿绿的孩子,只会将阿绿的孩子当成自己的孩子一样疼爱。 宫中的日子还是一切如常的过着,皇上总在关照有孕的贤妃,皇后照顾着惠婕妤。 就算有人再嫉妒,也无可奈何,良妃自从被皇后掌嘴后,说是脸肿了不宜见人,呆在长秋宫中很少再出来走动。 眼看宫中的桃花已有一两枝开始绽放,天气终于暖和起来,各宫的暖炉也都撤了。 兰儿拿着上月各宫开支的册子仔细看着,自从例行节俭以来,后宫的开销竟减少了一半,这省出来的银钱能够皇上解决好多朝政上的事。 这个月不需要木炭了,又可省出一大笔开支。 “娘娘,皇上刚派人来支会,后日就要出宫祭祖,让娘娘您早做准备,说是要去至少三五日。”碧阑进来禀告道。 兰儿合上册子,对碧阑道:“你也去准备下,跟本宫一起出宫。再把喜来叫来,本宫有事要叮嘱她。” 能跟着出宫碧阑心中欢喜,连忙应声去了。 兰儿打算她和皇上不在宫中之时,让喜来好好照顾阿绿。 喜来的性子比没碧阑急躁,虽然做事晕吞些,但为人很踏实,让她在宫中照看阿绿最合适不过。 这时常福步入殿内,恭敬的道:“娘娘,这次出宫祭祖可否也把奴才带上,奴才想时刻在娘娘身边保护。” 兰儿总觉得常福不是想保护她那么简单,道:“可本宫想让你留在宫中,好和喜来有个照应。你也知道宫中人心叵测,本宫不放心惠婕妤和喜来。再说本宫和皇上一起出去,自然有侍卫保护,你也没有必要跟去。” “娘娘,可是......” “本宫命令你留在宫中保护好惠婕妤!本宫和皇上虽只出宫几日,就怕有人又借机生事。”兰儿心意已决,不容更改。 “是。”常福没再强求,抬头看向她,低声道,“如今公主倒是已有几分昔日梁帝的风采。” 兰儿听到他这话,心中震动,正要说他,他却抢先道:“出宫后还望娘娘小心保重,奴才告退。” 说着他已退了出去,兰儿无心再看那些开支明细,还是看不清常福是个什么人,留在她身边到底有什么目的。 是应该将他继续留在身边,还是将他打发出宫?她心中也一时拿不定主意,只有多观察段时日再说。 到出宫祭祖那日,下起了绵绵的春雨,兰儿身着皇后的朝服,坐入凤轿之中。 身上的衣着繁复,头上的饰物也是重得压人,前后的仪仗队伍足足有几百米长,这与她想像的出宫散心完全不同。 她和皇上分别坐在两乘轿子里,根本没有说话的机会。 坐在轿子里,听宫人说此去泰州祖庙需要一天一夜的路程,只觉又闷又受罪。 也不知走了多久,兰儿在颠簸中靠在轿子里睡着了。 “娘娘,皇上下令在此歇息一个时辰,要不要下轿活动下。”碧阑在轿外的说话声,叫醒了她。 兰儿醒了过来,强打精神问道:“可以下轿动动了吗?” “回禀娘娘,正是。”碧阑说着掀开了轿帘。 兰儿动了一下,只觉头重得难受,碧阑忙去扶住她,帮她拉起衣裙,她这才从轿中走了下来,问道:“到哪里了?” “奴婢听前面的侍卫说过了这座山就是泰州地界了,已到了山腰处。”碧阑回道。 兰儿整了整朝服,这里7;150838099433546是一处平整的空地,还比较适合大队人马休整。 皇上早已站在山边,看她已下轿,朝她招了招手。 兰儿走了过去,现在雨已停了,天色还有点阴沉。 繁重的衣饰让她在快走到皇上身边时,差点摔了一跤。 皇上伸手稳稳地扶住了她,不由笑了起来,“你还是蠢得跟猪似的。” 兰儿怒瞪他,见他穿着便服并未着隆重的朝服,难道是被他耍,在心中又诅骂了他一千遍妖孽。 皇上似看穿了她生气的心思,道:“出宫时有百官相送,有百姓看着,所以要换上隆重的朝服以示皇家威仪。不过下令歇息时我已换了,谁叫你刚才睡着了。” “那臣妾现在就去轿中换上便服。”兰儿说着要去换衣服。 皇上却拉着她的手不放,“等会再去,陪我看会这里的山景。” “臣妾遵旨。” “在宫外暂且忘了这些拘礼的称呼,我们似一对普通夫妻过几日可好?”皇上笑看她道。 兰儿嗯了一声,将头靠在他的肩上,让满头的饰物咯着他,看他还取不取笑她。 她随皇上的目光看向山间,满目翠绿的草木,山底下有汪清澈的湖水,是山中的山泉汇聚而成。 “为何要去泰州祭祖?先皇是泰州人吗?”兰儿问道。 皇上点头道:“父皇祖籍泰州,那里有我李氏祖先的宗庙,因此父皇登基时立下规矩,李氏子孙每年应到泰州祭祖。今日天黑前我们会到达泰州行宫,明日一早去宗庙祭祖,后日便可返京了。” 兰儿只觉时间太短,这几日除开在路上消耗的时间,能像普通夫妻那般相处的时候并不多。 “我记得小时候回过一次泰州,那年父皇让母妃同行。我和父皇、母妃就在这块空地上像寻常人家一样嬉戏玩耍,那时母妃笑得好开心,那样的笑容我总也忘不了。”皇上沉浸在美好的回忆中。 “父皇曾指着这片景致对我说,为君者当心怀天下,行明君之责,方会被世人称颂爱戴。”皇上也指向前方,兰儿怔怔的看向他,发现直到今日她才看清他心中要做仁君明主的志向。 以前她从不曾看出这些,原来他一直以来将这样的野心藏得很好,藏得很深,他早有一颗帝王之心。 “你已经是了。”兰儿幽幽的说道,“在先帝的皇子中只有你在民间尝过所有的辛甜苦辣,你生来注定就是一位明君。” 皇上直视她道:“可你更向往普通人的生活,你不怨朕吗?” 她再怨又有何用,只是担心她这个皇后能帮他,还是会阻碍他。 她站直了道:“我还是先去换身便服,这般隆重的朝服加身实在太累。” 皇上放开了手,对她笑道:“快去吧,让碧阑扶着你,别再摔伤了。” 兰儿转身欲去换身衣裳,却见山势高处似有人影晃过,一支箭矢如疾风破空,朝着李灏射来。 她想也没想,回身朝着李灏的背后推去,大喊:“小心。” 坠落山崖 李灏面向山间一时猝不及防,整个人往外翻去,虽躲过了箭矢,却要掉落山崖。 兰儿想要拽住他,急忙拉住了他的腰带,却根本都站不稳,被他带着一起跌落下去。 守护的侍卫们反应过来时已然来不及,眼睁睁看着皇上和皇后一同坠落下去。 兰儿感到急促的风在耳边响过,一瞬间就同李灏一起落入湖水中。 那湖水冰冷刺骨,她松开了李灏的腰带,想要奋力游动,却因为沉重的头饰和衣服,根本使不上力,直接往湖底沉去。 李灏已反应过来,拽住她的胳膊,带着她费力的往上游去。 她咬着牙尽力蹬腿,他们终于游上了岸,只见岸边全是岩石和杂草。 她趴在岩石上猛吐了两口水,感到浑身又寒又冷。 李灏似也筋疲力尽,坐在杂草上,喘气道:“你为何要推我?” 兰儿抬起头,因呛了水,咳道:“山上有刺客,想暗箭伤你。” 李灏突然拔下头上的发簪,头发披散下来,瞄准她,眼中带着吓人的杀气,她忙解释道:“我不是故意推你......” “别动!”他说着已将发簪掷向她身侧的杂草里,只见一条浑身黄绿色鲜亮花纹的毒蛇在杂草中挣扎了一下便不再动弹,李灏的发簪正好穿过了那条毒蛇的七寸。 兰儿瞪大眼睛,再也不敢趴在那岩石上,想起身,却只觉被湖水浸湿的衣服更重。 李灏走过去拉起她,道:“把外衫脱掉。” 兰儿镇定下来,忙脱下沉重的朝服,仅着两层单薄的中衣和里衫,只觉更冷得牙齿打颤。 李灏拉起她,道:“我们必须离开这里,找个可以避风的地方,否则不管是侍卫还是那帮刺客找到我们时,我们早就冻死了。” 她正想说话,一阵冷风吹来,她打了个喷嚏。 李灏搂紧她,朝湖边的山谷走去,走了好一会,终于在山谷里找到了个洞穴。 他走在前面,确定洞穴里没有野兽出没,才让兰儿坐在洞口,道:“我去找堆木柴来,你在这里等着。” 她不愿独自留下,道:“我跟你一起去,刚看到在离洞口不远有棵枯死的老树,生火用正好。在野外求生的能力我绝对不比你差。” 李灏见她坚持,便点点头,他们一起去周围找了好多干的树枝,抱到洞内。 他快速的点燃了这些干树枝,兰儿感到了微微的暖意。 李灏靠近火堆,脱下身上的湿衣服,用一些粗的树枝架着烤,看向兰儿道:“你快将衣服也脱下来吧。” 兰儿先脱下中衣7;150838099433546,将发髻上的饰物全都取了下来,发丝也散开了,感觉没那么冷了。 李灏坐在她身边,要帮她把里衣脱掉,她有点羞涩犹豫道:“不行,万一那些侍卫很快就能找到我们呢,这不大好吧。” “全湿了贴在身上会生病的,没事,我抱着你。就算他们找到我们,我命令他们呆在洞口,他们也不敢进来的。”说着李灏帮她脱下了里衣,又用树枝架了起来,紧紧搂着她,依偎在火堆边。 他们靠彼此的体温取暖,寒冷退却了不少。 “这样抱着你真好。”李灏的下巴贴着她的额头。 他背对着洞口,几乎用自己的身体挡住了洞口刮进来的风。 兰儿靠在他怀里,“傻瓜,你不冷吗?” “我身体比你强壮,你若生病了我会心疼的。”分明是宠溺,从他嘴里说出来却似无奈。 兰儿享受这他身体的温暖,连心里也热乎起来。 “你在山谷中的生存能力是不是帮三皇兄逃出突厥时学会的?”李灏忽然问道。 她不由想起在突厥时为救李泽的命,也曾用自己的身体给李泽取过暖,心中微微一颤,刚退去的寒意又全都回来了。 李灏似感觉到了什么,说道:“你们从突厥王庭一直逃到沙漠中,一路上都经历了些什么?” 兰儿轻声道:“都已记不清了。我的野外生存能力是在我来的地方学得,在那里我必须学会这些。” 李灏松开她,去将火堆旁快要烤干的外袍披在了她身上,“你先穿上。”说着他已坐到了她的对面。 她裹紧他的外袍,坐在火堆边,隔着火光看着他生来冷淡的样子,只觉帮李泽逃出突厥的细节还是不能告诉他。 “灏。”她有点涩涩的开口道,“先在宫中说得那些话,不过是和你置气时说得气话,我心里没有别人,只有你而已。” 洞内异常安静了下来,只有火堆中树枝燃烧时噼里啪啦的声音。 李灏终于说道:“你不是在骗我吧?心里真得一点他的影子都没有?” 兰儿拼命的点着头,“没有。” 李灏似乎有了笑意,起身道:“我再去拾起树枝来,你在这里看着衣服。” 看他离开,兰儿松了口气,再看火堆边烤着的衣服也都快干了,便赶紧换上。 等他又抱着一堆树枝回来时,她将外袍还给了他,想他穿得太单薄也会冻着的。 他小心的往火堆里加着树枝,生怕会弄熄了,兰儿抱膝看着他,只觉又累又乏竟沉沉的睡着了。 醒来时她发现自己躺在李灏的怀里,头枕着他的肩膀,旁边火光微弱。 她坐了起来,看洞外天色已暗,李灏闭着眼似也睡着了。 兰儿盯着他睡着了样子,手指轻轻划过他的面庞,他一把抓住她的手,笑道:“你醒了。” “天都快黑了,为什么那些侍卫还没找到我们?”兰儿有些担心的道。 李灏起身看了下外面的天色,神色平常的道:“是啊,沿着山路找下来,不应该这么久还没找到我们。” 兰儿站起来,想挽起发丝,道:“他们既然还没找来,不如我们自己爬上去。” “就算我们自己要爬到山腰,也要等到明天早上才行。现在天都黑了,路也看不清楚,说不定还会碰到夜间出没的野兽。” 兰儿只觉他说得有道理,便泄了气,肚子饿得在叫唤,“可一直呆在这山洞里吃什么?” 李灏对她使了使眼色,让她看向火堆的另一边,竟然有好些野果,有几条用木棍串好的鱼,还有一大堆树枝,足够一夜取暖之用。 “这些都是从哪里来的?”兰儿有些不敢置信的问,“都是你弄来的?” 李灏点点头道:“你睡着时我去弄来的,以备不时之需。” “不如先烤鱼吃。”兰儿迫不及待的去拿起一条串好鱼,架在火上烤,没想到她找的夫君竟这样能干,能带兵打仗、能治国,就算变成寻常人还能生火、打猎......反正总不至于把老婆饿死。 “你怎么老是笑嘻嘻的看着我?”李灏也在烤着鱼问。 “我是觉得你若不做皇帝,在这山中做个猎户,应该也会是最出色的。” 李灏不由一顿,又一本正经的道:“娘子,你看明日想吃些什么,为夫上山给你全都打回来。” 兰儿好笑的道:“那就豹子老虎各来两只。” 李灏做出了一副这你也敢想得表情,兰儿放下手中的鱼,拿出自己随身带的丝帕,跑到他跟前,欲包住他的头道:“别动,这样才像个猎户。” 李灏躲开她,喊道:“快去,你的鱼要烤糊了。” 兰儿不放手的道:“焦一些更好吃,你不准跑。” 李灏趁机也放下手中的鱼,抓着她道:“你非把我扮成猎户,那你这个猎户的娘子又该是什么样的?” 他抓了把燃尽的树枝变成的黑灰,要往她脸上涂,“你个猎户的小娘子,整日围着灶台生火做饭,脸上没有一点炉灰怎么行?” 兰儿慌忙逃开,叫道:“你别过来,我肚子好饿,要吃鱼了。” 李灏却追着她不放,和她笑闹了起来。 闹够后,吃了些野果和烤鱼,填饱了肚子。 要禁欲吗 他们坐在洞内,李灏拥着她,看着洞外天空中的星星,兰儿说道:“灏,这山谷里太安静了,你会唱歌吗?不如唱首歌来听听。” “不会。”李灏没好气的道。 兰儿转过头,不信的道:“你肯定会的嘛,至少会唱一首吧,就唱给我一个人听好吗?” 李灏松开她,在还没投到火堆里的树枝里找到一片树叶,轻轻的擦了擦,放在唇边,竟吹出了好听的曲调。 兰儿托着下巴,看着李灏在火光的映衬下,用心的吹着树叶,长发披落,衣带松散,眸光闪闪,还有那好看的嘴唇,让人迷醉。 简单的音调好似那乡村的歌谣,不是豪情万丈,也不如高山流水,只是在这静静的山谷里格外好听,似在倾诉幽幽的思念之情。 如米酒入喉,先甜后烈,那淡淡的情愫也能温暖人心。 “这样总可以了吧。”李灏吹完一曲笑看她道。 兰儿一脸崇拜的问:“你怎么会吹这个?” “在军中跟一些老兵学的,在苦寒之地行军打仗只有就地取材,以抒发思乡之情。” 兰儿也找出一片树叶,坐在他身边,望向他,撒娇的道:“再吹一曲好不好?可以教我吗?我想学。” 他揉了揉她的头发,有点为难的道:“教是可以教,不过你笨得跟猪似的,也不知能不能学会。” 兰儿气得扬手作势要捶他,他忙挡住笑道:“好了,好了,我教你便是。” 说着又将树叶放在唇边,眼底带着笑意注视着兰儿,吹得比刚才要慢一些。 兰儿学他的样子,将树叶放在嘴唇上,可就是吹不出声音,跟吹气似的。 7;150838099433546他只觉好笑的停了下来,给她示范道:“看把树叶放在这里,先憋住一口气,再慢慢的吐气。” “是这样吗?”兰儿问道。 “对,你看树叶的长短,还有树叶边缘的形状也很重要,把握好吐吸之间的节奏......” 这一夜没有宫中的规矩,没有宫人的打扰,暂且忘了所有的烦忧,他们如同平常小夫妻般在山洞里嬉闹私语,相依相偎。 他们已好久没有这样轻松自在过,只希望这良夜漫长,此情悠悠,永远不会再被变改。 第二日天刚亮,那些侍卫就在山洞中找到了他们,将他们带出了山谷。 那些侍卫的神色也很平常,没听李灏问起刺客的事。 倒是他的贴身侍卫统领吴少云一见到他,就在他耳边小声说了些什么,还似无意的看了兰儿一眼。 兰儿虽觉得奇怪,但她想着只要跟李灏出来总会遇到这样的事,大概他比她经历的更多,也就习以为常,不会感到慌张。 到了山腰,一脸焦急的碧阑看到她平安无事的回来,高兴的跑过来,“皇后娘娘!您没事就好!” 然后才赶紧向皇上行礼,皇上命侍卫将那皱巴巴的朝服,以及一大堆头饰都交给碧阑,道:“快去帮皇后换身衣服!到泰州行宫后把这朝服整熨平整。” “是。”碧阑两只手都有些抱不住这些行头了,勉强福身应道。 皇上又温情的望了眼兰儿,才同侍卫们走远了。 看皇上走了,兰儿忙叫了两个抬轿的太监来帮碧阑捧着这些。 碧阑跟着她到轿中帮她更衣,兰儿这才问道:“山上的那些刺客抓到没?” “抓到了,不过只有一个刺客,并不是一群,可也说不清那人是不是刺客。奴婢听那些太监们议论,那人向吴统领招认说是这山中的猎户,射箭是因为打猎想射飞鸟,却误射了陛下。” 兰儿听着半信半疑,那时天上有飞鸟吗?她不曾注意到。 而那一箭分明直指李灏背后心脏的位置,会有这么巧的事吗? 整个山林这么大,到处都可以打猎,偏偏差点误射到李灏,她又问道:“抓到的那人现在在哪里?本宫想去亲自问问他。” 碧阑边帮她更衣,边说道:“吴统领也是不信,派人将那人押回了京城,等皇上回宫后再行审问。” 兰儿理了理头发,又想到说:“若那人真是山中的猎户,在山里应该有住处。吴统领带人去那人的住处查一查不就清楚了。” “已带人去查过了,是山间的一个木屋,只有那猎户一个人住着,也没个家人。听说木屋里倒是没搜出什么特别的。”碧阑已为她穿好衣衫。 看来这事确是有可疑之处,没想到他们在山崖下的这段时间,吴统领已经办了这多事,把她和皇上也找到了,刺客也抓到了,还将刺客押回了京城,动作还挺快。 “吴统领还真是个能干人。” 碧阑忙附和道:“是啊,这一天一夜吴统领都没歇息过。皇上和娘娘一坠崖,他就带着所有的侍卫下山去找,大概过了一两个时辰他又带着一队侍卫上山去抓刺客,好在那个人还在山中的木屋里没有逃走。娘娘您说奇不奇怪,那人若是刺客,他行刺了皇上为何还不逃,为何还在木屋里等着人来抓?” 兰儿听碧阑这样说只觉还是不对劲,吴少云自然是第一时间先要找到皇上,可他带人下山后没找到皇上,便又上山去抓刺客,这有点说不通。 皇上的性命和抓刺客两者相比到底谁最重要,每个人心里都应该清楚,何况他还是个侍卫统领。 兰儿突然想到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吴少云下山后已经找到了皇上和她,才会又返回山上抓刺客。 她不由深吸了一口气,就在天黑之前她睡着的那段时间,侍卫们找到了皇上。 那成堆的树枝柴火,那新鲜的鱼,还有清甜的野果只怕不是皇上一个人弄到山洞里来的。 可他为什么要故意骗她,没对她说实话呢?难道就是想和她一起过个浪漫的夜晚? 既然他想瞒着她,那她也就当做不知道,也许他只是想和她有段无人打扰的独处时光。 简单的梳洗,吃了些膳食后,他们便又立即启程了。 祭祖的行程已耽误了一天,好在随行的钦天监官员用八卦推算后,说是延后一日仍是祭祖的吉日。 因此再也不能耽搁了,一路赶到泰州的行宫,所有人都忙碌的准备着祭祖的事宜。 在行宫里她又和教授礼仪的宫女练习了一遍祭祖当日,需走、拜、跪的步骤和礼仪。 直到入夜时按照繁琐的规矩沐浴,要求身体得到彻底的洁净,这也是对祖先的尊重。 沐浴完后,有宫人在她所住的殿内点上了檀木熏香,兰儿身着寝衣,搭着件狐狸毛的毯子,靠在妃榻上,只觉这暖暖的香味让人昏昏欲睡。 碧阑已铺好了床,将熏香移到床边,“娘娘可以早些安歇了,明日还须早起。” 她正说着,只听殿外有脚步声,碧阑忙迎出去,通报道:“娘娘,皇上来了。” 兰儿坐起来,在摇曳的灯影中看到皇上一人负手而入。 看他的穿着,和刚梳洗过后光洁的长发,就知道他也同她一样沐浴过,脸上虽有倦容,依然不减眉间那股威严之气。 兰儿与他相视而笑,起身施礼道:“陛下怎么过来了,不是说祭祖之前都要禁欲吗?” 皇上看着她,邪魅的笑了,“你脑子里在想些什么?禁欲就不能来看看你?” 兰儿会过意来,只觉脸红的莞尔一笑,“讨厌,我不过是顺嘴一说罢了。” 皇上轻轻的刮了下她的鼻尖,笑道:“看来心里总想着这事的人是你。” “陛下!”兰儿娇嗔的看了眼碧阑,那丫头也捂着嘴在笑。 皇上握住她的手道:“我喜欢听你叫我的名字。” 碧阑悄悄的退下,掩上门,走到殿外的院中,心下羡慕,无论如何皇后和皇上之间的情一直未变。 却见吴少云一人持剑守在殿外,她走过去想与他寒暄几句。 姑娘有礼 “吴统领,辛苦了。”碧阑走到身材魁梧的吴少云身边,身高只及他的肩,仰头看向他。 他连忙低头,拘谨的道:“姑娘有礼。” 碧阑心中悸动,无话找话道:“今夜的星空好美。” 吴少云复站直不语,警惕的环顾殿阁周围。 碧阑只觉难堪的又问:“不知吴统领是哪里人?” 吴少云面无表情的道:“姑娘还是在殿外守着为好,以防皇上皇后有事召唤。” 没想到吴少云如此木讷严肃,她懊恼的微微欠身,回到殿门处守着。 殿内皇上和兰儿相对而坐,兰儿笑看他道:“陛下是有事吗?怎么还没歇息?” “一想到明日祭祖后便要回京了,就想再来看看你。”皇上仍握着她的手,只要想到那般美好的昨夜,心中都有些恋恋不舍。 兰儿抽出手来,遮住脸道:“我怕你看多了会腻烦。” 皇上拉开她的手道:“怎么会!对了,出宫前我听说你把惠婕妤接到祥瑞宫了,住在一起不挤吗?” “阿绿曾是我的丫鬟,她如今怀着陛下的孩子,臣妾理应照顾她,让她能顺利生下孩子。”兰儿说着还是觉得心中隐隐作痛。 皇上欣慰的道:“你这样说我就放心了,你能做到这样不容易,我会记着的若兰。” “陛下快回去歇息吧,明日还要早起。”一谈到这些兰儿不得不又想起李灏不可能完整的属于她一个人。 皇上坐到她身边,搂着她道:“好了,不说这些,让朕再和你坐一会,这次又是你救了我。” “只是凑巧。”兰儿只要和他出行总能遇到刺客杀手,他简直就是个高危人物,“你以后一定要时刻小心,侍卫不能离身,这次好危险。” 皇上颔首道:“我知道,倒是你每次救人时总是不要命的样子,也要顾着点自己。” “只有救你时会这样不要命。”兰儿靠着他道。 皇上提议道:“今夜我想听你唱歌,惠婕妤唱得那些歌都是跟你学得吧,我也想跟你学。” “你要跟我学唱歌吗?你确定?”兰儿笑嘻嘻的看着他,似又有了什么鬼主意。 皇上点了点她的额头,拿出威严道:“不准耍朕,否则定不轻饶。” 兰儿吐了吐舌头,笑着在想教皇上唱首什么歌呢,不能太难但又要好玩的。 “有啦。”兰儿似有主意道,“你先听我唱一遍。” 兰儿站起来,将一只空杯当成话筒,望着他边唱边跳,“我听见你的声音有种特别的感觉,让我不断想,不敢再忘记你。我记得有一个人,永远留在我心中,哪怕只能够这样的想你......我爱你爱着你就像老鼠爱大米......” 她一曲唱完,皇上听着觉得很有意思,问:“你唱得是什么?难道是诗经里的‘硕鼠硕鼠,无食我黍’?” 兰儿拉起他道:“差不多啦,现在开始我唱一句你唱一句,开始学吧。” 皇上局促的道:“唱就唱吧,为什么还要拿个茶杯动来动去?” “这样才能唱得嗨,唱歌的同时还可以运动身体。”兰儿解释道,“你来试试,学着我这样,一定可以唱出不一样的感觉。” 皇上试着跟她边唱边动,一开始放不开手脚,但被兰儿带动着,这样又唱又跳的果然令人十分开怀。 在殿外守着的吴少云,听到殿内的动静越来越大,手按佩剑,不放心的走到殿门处,怕会出什么问题,随时准备冲进去。 碧阑拦着他道:“没事的,吴统领可能还没见过,陛下和皇后娘娘在一起时经常都是这样玩闹,他们可开心呢。” “妖后。”吴少云轻哼一声道。 碧阑立刻生气的道:“喂,你竟敢如此说皇后娘娘!娘娘有得罪过你吗?” “没有。”吴少云冷硬的道,“不过是人都看得出来妖后行径怪诞,陛下如此英明神武,却屡屡被她拖累,只要和她在一起就行为失常。” 碧阑气急了双手叉腰,瞪着他道:“你再张口闭口说皇后娘娘是妖后,我这就进去禀告陛下,让他治你的罪。” 吴少云脸上的神色有点后悔,可嘴上不认错的道:“姑娘请便,反正陛下也不是第一次听人这样说皇后娘娘了。” 碧阑看他竟如此强硬,张嘴准备大声禀告,吴少云却慌忙勒住她的肩,捂住了她的嘴。 她想挣开他,他把她勒得更紧,“姑娘别喊,算我说错了话还不行吗?” 说着他放开了捂住她嘴的手,碧阑喘着气,涨红了脸,“你想干什么,我不喊便是。” “是我糊涂。”吴少云说着发觉自己的手还勒着碧阑的肩,这举动再别人看来太过亲热,他忙松开了手,脸也红了。 这时殿内的笑闹声也歇了,他们站在殿外一时窘得再不敢看对方,或和对方说话。 也不知过了多久,皇上心情舒畅的从殿内走了出来,看他们两人都在殿外,对碧阑说道:“好好照7;150838099433546顾皇后歇息。” 说着便回自己的住处了,嘴里还哼着歌,吴少云连忙跟上。 碧阑等他们走远,才轻轻的步入殿内,见皇后也是满面红光,挂着笑容,便问道:“娘娘和皇上刚玩什么游戏,都这么开心?” 兰儿好笑的道:“本宫教陛下唱卡拉OK来着,好怀念以前可以经常K歌的日子。” 碧阑听着有点不太懂,又想到刚吴少云说得那句话,皇上难道经常听到有人说皇后是妖后吗? 她心里只觉不太舒服,只是勉强的笑了笑,低头道:“娘娘该歇息了,还是早点睡吧。” 兰儿躺到了床上,想着又要回京城了,原来快乐的时光总是这么短暂。 次日她和皇上在泰州完成了祭祖仪式,来回祖庙的路上全是夹道欢呼的百姓们。 兰儿在凤轿中,透过车帘缝隙,看到大周百姓们一张张质朴的脸,听到一声声山呼万岁的声音,相信李灏一定能创造出她心中希望的太平盛世。 祭祖完毕后,在行宫稍作休整,他们一大队人马便启程回京,路上都很顺利,没再被任何事耽误。 第三日傍晚便已回到了皇宫,在皇宫大门处已有几位大臣在恭候皇上,似有事要向皇上禀告,皇上下轿后换乘步撵直接去了御书房,兰儿便坐步撵先回了祥瑞宫。 早有预谋 兰儿回到宫中,梳洗过后已入夜,喜来摆好了晚膳。 “皇上用过晚膳没?”兰儿看了看殿外,想着今夜他会不会也过来陪着她。 喜来已去找小环子打听过,回道:“皇上适才刚和大臣议过事,说是要去贤妃宫中,陪她一起用膳。” 兰儿心里有点失落,坐在饭桌前,一回宫就都不一样了,他不能只陪她,还要顾着其他妃子和他将要出生的孩子。 “这几日惠婕妤可还好?没什么异常吧?”兰儿想起阿绿,又问道。 喜来笑道:“惠婕妤一切都好,最近可能吃呢!御医今早才来请过脉,说是胎儿稳定,一切平安。” 兰儿指着桌上的两样荤菜,道:“把这两样菜送到她殿里去,本宫一个人也吃不了这么多。” 喜来按她的吩咐,将菜端往阿绿住得殿阁。 兰儿一个人在冷冷清清的用膳,这时常福进来请安,她只觉吓了一跳,现在常福走路跟猫似的,越来越没声了。 常福请过安后,问道:“娘娘,听闻这次您和皇上出宫遇到了危险,是您救了皇上一命。” 兰儿只是点了下头,不明白他到底又要跟她说什么。 “娘娘真得忘了自己是谁?你救了皇上将我们多年来的精心筹划毁于一旦,而且如今你皇兄被抓,你怎么还能和仇人在一起,竟无动于衷。”常福愤然的说道。 兰儿莫名的道:“你说什么,皇兄?本宫还有个皇兄吗?你到底是谁,到底想干什么?” 这时喜来送菜回来了,常福垂下头,什么也没再说得退了出去。 兰儿一时心中极度不安,常福刚说得那些话是什么意思,那个刺杀皇上的人是有什么来头,和她又有什么关系? 用过晚膳她一直心不在焉,想让常福把刚才的话说清楚,可又找不到合适的机会。 夜里她在花苑里散步,有意支开了喜来,今日刚回宫本就让碧阑回住所歇息了。 常福果然不用她特意召唤,便如幽灵般又出现在她面前。 兰儿不等他行礼,先开口问道:“适才你说的那些话到底是什么意思?难道在山上射箭的那人不是什么猎户,根本就是事先有预谋的要刺杀皇上。” 常福也顾不得她是真得不记得自己的身份了,还是假的不记得了,说道:“娘娘若不记得了,奴才可以全告诉你,只希望娘娘您能想办法救太子。” 兰儿更加惊讶的道:“太子?谁是太子?皇上现在还没有出生了的子嗣,哪来的太子?” “奴才说得是梁国太子,您的皇兄。”常福看着她道。 兰儿一时说不出话来,常福将一切都告诉了她。 原来梁国被灭时,所有皇子都被屠尽,唯有梁帝十几岁的太子逃过了一劫。 梁国太子身边的太监与梁太子互换了装束,因宫中混乱,杀入宫中的大周士兵一时没有发现,梁太子得以逃脱。 当时护着梁太子逃出皇宫的几个宫女和太监中,常福就是其中一个。 后来大周士兵在检查那些皇子们的尸体时,才发现太子居然是个太监,再派兵去宫外追查,已晚了。 此次梁国太子就消失的无影无踪,有人说是在战乱中已死,有人又说逃出宫后可能隐姓埋名,混于市井之中,跟寻常百姓没有区别,对大周来说已不足为患。 但其实他们护送太子逃出皇宫后,就躲在了离京城不远,靠近泰州的群山中,过了好长时间风餐露宿的日子。 直到风声没那么紧,才有人敢下山打探情况,而梁太子一直呆在那群山中,等待复仇的机会。 一晃二十年过去了,梁太子感觉复仇复国的机会越来越渺茫,也已习惯了山中狩猎的生活,跟普通猎户已无两样。 可当时护送他出宫的几个太监宫女又混入到大周的宫中,联络了梁国还侥幸活下来的皇室贵族,暗中建立了一个想要复国的网络,渗透在大周皇宫中,想让大周皇室自相残杀,自取灭亡才是最好的报仇方式。 而以前这些人全都是听公主繁依的号令,从小在宫中长大的繁依深得三皇子李泽的喜爱,他们当时计划是让繁依有意接近李泽,成为李泽身边最宠爱的人,便可掌握大周最重要的一个皇子,以利用李泽达到报仇和复国的目的。 可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繁依突然不再跟他们联络了,素容又惨死,繁依一下变成了五皇子身边的人,让他们无所适从,都不知该如何行事。 好在请示了梁太子后,梁太子的意思是让他们暂且保护好自己在宫中的身份,不要轻易暴露,以图大事。 兰儿听着不禁倒吸了口凉气,问道:“那素容到底是什么人?” 常福说道:“素容也是梁国人,很小的时候流落街头,被奴才发现送入宫中为宫女,陪在公主身边。她临死前跟奴才说过公主您好像脑子撞坏了,对以前的事都不太记得了。后来奴才在宫中再见到公主时,才发现公主竟什么都不记得了,甚至都不认识奴才了。” 其实7;150838099433546不用李灏收买常福,他也会在废帝跟前保护兰儿的,他一直希望兰儿能有一天恢复记忆,以助他们尽早完成大业。 常福在她身边一直沉着气,可听说皇上要出宫祭祖,又会路过泰州边界的山区,只觉是绝好的机会来了,便命人去通知了在山中隐居的梁太子。 若暗杀大周皇上成功,大周必会大乱,那时他们就可以举起梁国的旗帜复国了。 常福本想跟去保护公主,让这次行动不会误伤了公主,但没想到公主执意不让他去。 公主还阴差阳错的救了大周的皇上,而梁太子却被皇上身边的侍卫所抓。 如今被关在天牢中有性命之忧,常福不得不向她说出实情,以救梁太子一命。 “公主殿下,太子毕竟是跟您有血缘关系的兄长,您一定要想办法救太子。”常福跪地含泪恳求道,“太子若出事了,我等就再也没有复国的希望了。” 不如放了 听完他说得这些,兰儿只觉脑子里很乱,以前的繁依原来和君桃公主一样,一心想着报仇复国。 三皇子李泽只是她利用的工具,按她的计划应该至少能成为李泽身边的姬妾。 若李泽还能顺利登基,那她一定是李泽后宫的宠妃,她要帮助梁太子复国就变得容易很多。 而在皇陵那夜被五皇子强幸应该是繁依没预料到的事,她的目标一直是三皇子,被当时境遇糟糕的五皇子强幸等于说打乱了她的所有复国计划。 能相像出繁依一定是拼死反抗,就在那时7;150838099433546她穿越过来,占据了繁依的身体。 兰儿终于明白素容为何总是忧心忡忡,还总是提醒她要在宫中小心。 繁依想利用三皇子,皇后和四皇子也想利用繁依达到他们的目的。 她那时完全浑然不知,其中的复杂纠葛,才会不停的掉入陷阱中,自顾不暇。 “你退下吧。”兰儿不能答应他任何事。 常福却依然跪地不起,“公主,如今只有你能救得了太子殿下,您不能袖手旁观啊!” 兰儿心烦道:“本宫在后宫之中,又哪有能力左右此事。” “奴才在您身边伺候,心知如今皇上对您是宠爱有加,只要您愿意救太子殿下,就一定能救得了。”常福一直在求她,非要她松口不可。 兰儿此刻觉得不能再把常福留在身边了,应该尽早找个理由让他出宫,将他留在宫中只会对皇上不利。 她淡淡的道:“梁国已灭,要复国谈何容易。皇兄在山中好好的过着普通人的生活,你们为什么还非要去做那些无谓的事,让皇兄落到如此地步!此事容本宫考虑下再说吧。” “只要公主愿意,别说是救下太子殿下,就算是将皇上拉下皇位,让他痛不欲生也不是什么难事!”常福站了起来,盯着她,威胁她道,“若公主不愿救太子殿下,奴才便会让皇上知道这次行刺的幕后主使就是公主您,到时鱼死网破,大家都没有好处。” 兰儿心中一惊,想着若她这次答应他救出了梁太子,下次他岂不是要逼她去对付皇上,以后便是没完没了的要挟。 只觉他的想法荒唐之极,厌烦的道:“本宫可以答应你,想办法救出皇兄,但有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常福感到有希望了,忙问道。 兰儿冷声道:“这个条件很简单,救出皇兄后你必须离开皇宫,去皇兄身边伺候他,不许再在皇宫中做些鬼祟之事。” 常福极不情愿,还想和她讨价还价,她强硬的道:“若不答应本宫这个条件,那就等着鱼死网破,本宫也不会在乎的。” “奴才答应便是。”常福心有不甘的说道。 兰儿不容他生出事端,不放心的道:“明日本宫便会跟皇上说你自个想离宫回乡养老,皇上如若点头,你就要马上收拾准备出宫。” “奴才遵命,但请公主一定要救出太子殿下。”说着他躬身退了下去。 兰儿不由扶住花园长廊的柱子,想那常福不过以梁太子为幌子,来实现自己的志向。 繁依就算是梁国公主,现在已然没有什么报仇复国的愿望,而梁太子也未必就那么坚定的还想着复国称帝,不过是像常福这样所谓忠烈之人,在背后推着逼着,借他们是梁国皇族的身份来达到自己的目的罢了。 “娘娘,时候不早了,该就寝了。”喜来拿着件披风走过来,搭在兰儿身上说道。 兰儿这才觉得确实乏了,明日再想明日的事。 次日又是个春光明媚的好天气,嫔妃们来请过安后便散了,她在殿中只觉坐立不安。 今日她想主动去见皇上,可见面后要如何说才能打听到那个刺客的消息,又不让皇上生疑? 而常福就守在殿外,关注着她的一举一动,生怕她还不想办法。 常福见她迟迟未动,心中着急,主动进殿禀告道:“娘娘,皇上今日下朝后在御书房中,不如趁午膳时带些亲手做得点心去瞧瞧皇上。” “本宫自会安排,无须你多言。”兰儿恼道,这常福胆子越来越大了,尽早让他出宫也是件非办不可之事。 兰儿已好久没心思去精心做些点心了,可今日这事非办不可,谁叫她用得是繁依的身体,繁依若还活着大概也不会希望自己的皇兄出事。 在御膳房里兰儿亲手做了些蜂蜜蒸糕,是在老家时奶奶常做的一道点心,她以前看过奶奶制作蒸糕的全过程,也记在了心里。 今日试着做了下,感觉味道还不错,让跟着的喜来尝过后,喜来直夸好吃,说是清甜不腻。 这让兰儿觉得自己真是有做糕点师的天赋,如果还有机会回到现代,她要考虑是不是应该开个点心店。 将热腾腾的蜂蜜蒸糕送到御书房门口时,正好是皇上要用午膳的时辰。 守在门口的小环子看到她,恭敬的行礼,兰儿先问道:“昨夜皇上歇息的可好?” 小环子答道:“昨夜皇上到贤妃宫中看了看,没坐一会便随吴统领去了看押重犯的天牢。奴才没跟进去,只在天牢外候着。” 兰儿意外的问道:“那皇上昨夜都没歇息吗?去天牢做什么?” 小环子有点答不上来道:“好像是要审问个重犯,奴才也不太清楚。皇上是三更才回宫,在暖阁内小歇了两个时辰,五更又去上朝,直到现在还没歇过。” “本宫带了些糕点,看能不能劝皇上适当歇息会。”兰儿心中忐忑的说道。 小环子忙道:“还请皇后娘娘稍等一会,吴统领正在里面,容奴才进去通传一声。” 兰儿点头道:“劳烦公公了。”心里却在担心,难道是已审问出什么,梁太子已经全招供了吗? 要不然吴少云为何到了午膳的时候还在御书房和皇上议事。 没一会御书房的门打开了,小环子恭敬的道:“皇上请皇后娘娘您进去。” 兰儿让喜来在外面候着,她提着食盒走了进去。 吴少云见到她,行了个礼,“皇后娘娘万福。” 她微微颔首,吴少云便站到了一边。 皇上笑看她道:“今日吹得什么风,皇后这是有多久没跟朕做过好吃的点心了?” 兰儿将食盒打开,笑道:“臣妾这是看陛下刚祭祖回宫,便没得一刻空闲,怕陛下太累伤身。” 皇上闻到蒸糕的香味,已忍不住起身拿起一口放到嘴里,“清甜绵软,的确不错。吴爱卿,今日你也有口福了,尝一块,试试皇后的手艺。” 吴少云不敢推辞,夹起一块放入嘴中,很快便咽了下去。 皇上拉着她坐下,道:“朕看你昨夜像没睡好,出宫祭祖也辛苦你了。” 兰儿不由摸了摸自个的脸颊,“是吗?臣妾昨夜感到累乏,早早就歇下了。倒是陛下您昨夜都没歇息什么。” “朕没事,一点都不累。”皇上又吃了块蒸糕道,“皇后来得正好,朕和吴统领正在商量如何处置那刺客的事?” 兰儿沉住气,平静的道:“陛下觉得该如何处置,便如何处置,这个还需问臣妾吗?” 皇上看了眼吴少云,为难的笑道:“朕和吴统领已审过那刺客,他坚持说是打猎时不知朕会经过误射的。” “若真是无心之过,陛下不如放了那猎户,也好让天下人知道皇上的宽厚仁慈。”兰儿不露痕迹的似随口说道。 吴少云却立刻行礼,垂目说道:“臣以为就算是误射,也差点害得陛下和皇后娘娘丧命,应严惩不贷,以儆效尤。” 皇上微蹙道:“皇后说要放,吴统领说应该杀,这也正是朕的为难之处。朕险些被箭矢射中时有几百只眼睛都看到了,若轻易放了确实有点不能服众。” “臣妾不过是妇人之仁,还请陛下定夺。”兰儿淡然的道。 吴少云看向她道:“皇后娘娘是第一个发现有箭矢射向陛下的,当时可有看到天空中有飞鸟飞过。” 兰儿想了想,当时她还真没留意天上有没有鸟,身上的衣服头饰重得要死,转身时只想着赶快去换身行头。 可她若说没看到,那还有什么理由能让皇上放了梁太子。 “好像是有,但本宫当时也没特别留意。”兰儿只有以不太确定的口气说道。 吴少云又说道:“臣已派人到那座山附近去详细查访,陛下不如等查访的人回来后再做定夺。” “也好。”皇上点头道,“那此事就有劳爱卿了。” 吴少云听皇上这样说,忙行礼告退了。 御书房里只剩下她和皇上二人,皇上又以在臣子面前不同的语气问道:“你不是一直不愿主动见我,今日怎么主动做好糕点来了。” 兰儿靠向他,道:“昨日回宫后,一想到在宫外的那两日就心中怀念,一直在想我们要是真得能如普通人那样平凡正常的过日子该有多好。” 是你主动来侍寝的 “只要你喜欢,以后我们可以常出宫走走。”皇上拥住她道,“其实这次还真该感谢那个猎户,多亏他又让我们一起经历了生死,你心里也不再怪我了。” 兰儿笑道:“皇上也相信那人是猎户而非刺客?” 皇上看着她,目光平静的道:“你相信是猎户,我就相信,因为我相信你。” 她不由楞了一瞬,只觉心中有点愧疚,但想着是要为他化解将来更大的危机,便若无其事的道:“不说这些了,也该用午膳了,不如让云娘摆膳。” 皇上笑道:“本不觉得饿,可刚吃了你的蒸糕反倒觉得肚子饿了。” “那我这就去吩咐他们。”兰儿说着起身,打开殿门,吩咐小环子去叫云娘摆膳。 小环子露出一脸高兴,忙应声去了。 兰儿陪皇上用午膳时,提到了常福想出宫的事。 皇上听着,觉得有点可惜,也是担心她身边没有得力的人照顾,但看她很想放常福出宫,还是应允了。 兰儿感到心中一块石头落了地,又和皇上说笑了一会,不久便有户部尚书来求见,如今的户部尚书不正是良妃的父亲吗?也不知要找皇上商议何事? 兰儿只觉不便留下,就告退回祥瑞宫了。 常福一见她回来,就露出了焦急之色,兰儿摒退了其他人,跟他说了今日去御书房和皇上谈及刺客之事大概情形。 依皇上的反应,救出梁太子之事还是有希望的。 常福脸上露出喜色,兰儿也顺便告诉了他,皇上已应允了让他出宫之事。 “太子殿下安然无恙从天牢出来之时,奴才便立刻出宫去追随太子殿下,请公主放心。”常福信誓旦旦的说着,便施礼退了出去。 兰儿心中有点隐隐的担心那个一板一眼的吴少云,他派去的人会查到些什么,会不会查出一些不利于梁太子的事? 但现在也不能操之过急,皇上没确定说放,她也只有再等待看看。 今夜皇上又没来她宫中,听宫人说今夜皇上去了长秋宫,想到今日良妃的父亲去见过皇上,大概最近皇上又有要用到良妃父亲的地方,不得不到良妃宫中宠幸她一两夜。 兰儿已没有以前那般失落,原来她已习惯了这种等待,不过从面上放到心里,期盼在每一个长夜烛影中有他的陪伴。 可她已明白这种期盼在这皇宫中终究是奢侈的。 接下来过了两三日,皇上都没来过祥瑞宫,而常福每天都在提醒她,让她再主动去找皇上。 可她觉得不妥,去多了怕皇上起疑,所以她故意挨了两日。 到第三日见皇上还没来祥瑞宫,她才决定再为此事去主动见见皇上 这次兰儿用过午膳后才去御书房找皇上,记得上次他说喜欢吃这蒸糕,下次还想吃。 她又多做了些,提前就装好了,到了御书房,小环子直接请她进去了。 今日没有大臣来见他,他正在低头批阅奏折,看到她来了,有些诧异,放下手中的朱笔,“皇后你来了,是有什么事要找朕吗?” 兰儿行礼道:“臣妾也没什么事,就是闲来做了些蒸糕给皇上送来。” 说着她将食盒放在他面前,打开后用手不停的将香气扇向他的鼻子。 皇上抓住她的手腕笑着轻咳了两声,她才发现在他旁边伺候的两个御前宫女似快绷不住了,努力忍住不笑出来。 兰儿无奈的恢复端庄的仪态,道:“请陛下品尝。” 她现在深知一个小小的不当举动,都有可能成为这宫中所有人议论的话题,传着传着一件鸡毛蒜皮的小事都可能变了味。 皇上挥手示意那两个御前宫女退下,拿起蒸糕吃了一块,向她眨了眨眼。 兰儿看着那两个宫女完全退出去了,才将双手撑在他的御案前,问:“好吃吗?” 皇上连着吃了几块,点头道:“好吃......”似有点噎着了,端起茶杯喝了口茶水。 兰儿走到他旁边,拍了拍他的背,道:“刚用过午膳,少吃点,剩下的留着慢慢吃。” 皇上放下茶杯,拉她坐在自己腿上,说道:“我听说皇后最近整肃后宫事务,忙得不可开交,时常连膳食都是匆匆吃上几口,怎么有闲工夫经常为我做蒸糕了?” “你难道还派了人时刻盯着我,连这些都知道啊。”兰儿无拘无束搂着他的脖子笑道。 皇上目光深邃的看着她道:“我不会做这样的事,不过就算我没派人看着你,这宫中也会有人时刻盯着你,你的事自然都会传到我的耳朵里。” 兰儿心中一凛,笑不起来了,道:“还有什么事传到了你这里?能传到你耳朵里的事定然都不是什么好事吧。” “是也非也。”皇上回答的模棱两可,在她的额头了轻轻的吻了下,“今夜我要去祥瑞宫过夜。” 兰儿楞了楞,随即轻笑道:“我来又不是为了这,你爱去哪个妃嫔那里过夜只管去,我才不稀罕。” “你真得不想?”皇上笑问道。 兰儿斩钉截铁的道:“不想,谁稀罕你去宠幸谁去。”她心想,她才不会变成后宫哀怨的女子,即使没有他的宠爱,她也可以在这后宫中找到很多有意义的事去做。 比如说让后宫的管理制度越来越规范合理,又比如在这皇宫里研究那些古物摆件,要比他们考古研究所的藏品多好几倍,够她写几年的学术论文都写不完...... “可我想你了。”皇上敲了敲她的额头,有时真想知道她脑子总想些什么,为什么和其他女子都不同。 其他女子都把他当成天,离了他就要死要活的,只有她让他觉得身为皇上在她眼中心中都是可有可无的。 有时他想若有一天她离了他也许能活得更好,这让他有种随时会失去的感觉。 “好吧。”兰儿玩笑道,“那今夜可是你主动要来侍寝的。” 皇上瞪大眼,用力捏了捏她的脸颊,“也只有你敢在朕面前如此7;150838099433546大胆。” 兰儿不理他,站起来笑道:“那陛下忙吧,臣妾这就回去准备准备,好恭迎陛下来侍寝。” 皇上指着她,坏笑道:“今夜朕就让你知道谁才是侍寝的那个人。” 兰儿转身要出门,突然想到什么,又回头问道:“对了,那猎户的事查清楚没?陛下是要放了他吗?” 皇上脸上的笑容凝固住了,微微一愣,“快查清了,这事还不急。皇后为何如此关心此事?” “不过是想起来,随口一问。”兰儿尽力自然的说道,“那臣妾先回宫了。” 说着便离开了,在回祥瑞宫的路上,她总觉得有点不对劲,是皇上又发现了什么,还是吴少云派去的人查到了什么? 愚蠢的仁慈 兰儿回到祥瑞宫后,又单独问过常福,梁太子住得那座山里还有其他猎户没?他可与什么人有过往来,附近有没有人知道他的底细? 常福非常肯定的说:“太子殿下住在山中很少与人往来,绝对没人知道他的底细。” 兰儿想着那派去查访的人,应该也查不出什么,那皇上7;150838099433546为何还不放了梁太子? “公主殿下,今日去见陛下时,皇上有说何时可以放人吗?”常福担心的问道。 兰儿没有把握的看着常福道:“皇上只说还不急。今夜皇上会过来,到时本宫再想想办法。” “谢公主殿下。”常福说着便要退下。 兰儿叫住他道:“本宫会尽力的,只是在皇上面前不敢说得太明,只能顺着皇兄说得误射来救他是最好的方法。” “奴才明白。若太子殿下有失,复国之事就只有指着公主了。”他说着抱拳,似下定决心从袖中拿出裹好的羊皮卷,交给了她。 她拿在手中,奇怪的问:“这是什么?” “公主看了自会明白,希望哪天要是奴才不在了,这个对公主会有处。”说着他便退下了。 兰儿将那羊皮卷打开,发现原来是张地图,她仔细看了看,这地图十分详尽,竟是整个皇宫的地图。 有处用朱笔标注的,是一条从宫内通往宫外的密道,而入口正是她当日被幽禁的佛堂所在。 兰儿明白过来,常福的意思是若救不了梁太子,那他们这些人就要逼着她去复国了。 当夜皇上果然来了,还来得挺早,和她一起用得晚膳。 用膳后他们闲坐着谈天说地,皇上说起的事,兰儿也总能说上几句,而兰儿的观点角度总是不同的,皇上听着也觉受用。 他们的说笑声传遍了整个祥瑞宫,让原本每日都沉闷无聊的宫人们感染了这快乐。 阿绿倚在殿阁门边,望向兰儿住着的寝殿满脸的羡慕。 “娘娘,自您有孕后皇上从没来看过您一眼,来了祥瑞宫也不愿顺便看看您。”夏月抱怨道,“不如奴婢陪娘娘去皇后殿中给皇上请个安,兴许皇上看您到后,便会记起您和您肚中的孩子。” 阿绿摇头道:“不必了。”她心知去了只会是自讨没趣,在皇上和皇后之间其实根本就容不下任何人。 夏月着急的道:“娘娘,在这宫中您怎可完全不争?不争就是在等死,您不为自己争,也要为腹中孩子争上一争。” 阿绿摸了摸已微微凸起的腹部,笑道:“不是我不想争,而是我知道在这宫中无论如何都争不过皇后的。如今能得皇后照拂,只求平安生下这孩子,安生的过日子。” 说着她已回到殿中,拿起看到一半的书,又认真看了起来。 夏月干着急也没用,只好关上殿门陪着她。 可阿绿心中清楚,她以前陪伴过兰儿,知道兰儿有哪些独特之处,让皇上宠爱有加。 比如兰儿很有见识,平日里常喜欢看书,她现在有得是空闲时间,也要努力学习更多,也许总有一日能配得上皇上,让他另眼相看。 夜深时她和皇上躺在床上,皇上今夜没有急于要她,只是握着她的手与她相依相偎。 兰儿感觉有他躺在身边特别温暖踏实,已是半梦半醒的快要睡着了。 “若兰,今夜你就没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吗?”他的声音轻柔的传到她耳边。 她突然想到常福说得那些话,心中一时犹豫不决,要直接开口让皇上放了梁太子,还是向皇上高发常福他们,将梁国残余的那股势力消灭殆尽? 但那些人都是谁?也许还有她宫中的人,或者她身边的人,碧阑、喜来,甚至有可能是阿绿...... 那些人混在皇宫里多年早已分不清,在无事时也许连他们自己都忘了到底应该是谁。 她还是觉得只有先救出梁太子,让常福离宫,那些人便难再兴起什么风浪,时间久了自然不会再去复国,而更希望过上正常的日子。 兰儿睡不着了,睁开眼,看向他道:“上次你说还应该感谢那个猎户,为何到现在还没放了他?是吴统领派去的人又查到了什么吗?” 皇上抚过她的秀发,道:“不是,吴统领派去的人并没查到什么,那人确是在山中住了几十年,平日也是靠打猎为为生。” 兰儿只觉松了口气,看来那梁太子隐藏的很好,“那他不过是无心之失,不如早日放了他......” “他和你有什么关系吗?为何你最近见到朕,总会提起这件事?”皇上笑问她。 “那日只看到射来的箭矢,臣妾连他本人都没见到过,陛下为何这样问?” 皇上骤然盯着她,那眼神让她不寒而栗,“那就好,朕今日已下旨,明日便将他斩立决!” 兰儿惊讶的坐了起来,问道:“为何?” 皇上轻轻拨开她垂落在他脸上的发丝,亦坐起道:“因为有人向朕密报他是已灭梁国的太子,朕宁可错杀也不能放过。” “可是梁国已灭国多年,就算那人是梁太子,他已无国无权无兵,又有何惧,陛下为何就不能放了他?”原来繁依的皇兄明日就要死了,她还被蒙在鼓里。 皇上轻笑道:“朕是不惧怕他,可凭着他梁太子的身份,那就是逆贼!你还能说他射向朕的那一箭是误射吗?” 兰儿急了的道:“可是他并没射中你,你还毫发无伤的在这里。” “强词夺理!”皇上脸色微变,捏住她的下巴,“难道朕当时应该中了那一箭,死在你面前,你的皇兄才是该杀的。” 兰儿盯着他,只觉自己很可笑,像个猴似的,而李灏就是那个耍猴的人。 其实他什么都知道,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兰儿好笑的道:“那臣妾也是梁国公主,陛下为何不一起斩了,岂不是永诀后患!” “皇后!”皇上深吸了一口气,严厉无比的道,“你不是,你和他不同!这样的话以后决不能再说!” “为何臣妾不能说,陛下不是仅凭身份就能断定是逆贼吗?那我来到这里后就是繁依,不也是梁国公主的身份......” 他的手已掐住了她的脖子,盯着她的眼睛,冷声道:“以后不准再说这样的话!” 兰儿不屑的想要挣脱,他加大手里的力度,眼神冰冷,“听到没?以后不准再说这样的话!” 兰儿只觉他再用力能掐断她的脖子,勉强的点了点头。 李灏松开她,收回手,拂袖道:“这事皇后就不要再管了。” 兰儿摸着自个的脖子,用力喘着气,他以为她很想管吗,梁太子若死了,那些人自然会来找她,她如何能撇的清,躲得开? 皇上披衣而起,走到殿门处,大声道:“小环子,常福抓到没?” “回陛下,已搜遍了祥瑞宫,没发现常福的人影,禁宫侍卫正在宫内搜查。”小环子回话道。 皇上怒道:“一群没用的东西!一定要将他抓到!” 小环子声音发抖的道:“奴才这就去给侍卫统领传旨。” 兰儿倒吸了几口凉气,皇上连常福的身份也查到了,到底是何人的密报? 常福一直在她身边伺候,皇上心里一定认为她跟整件事都脱不了干系,若当时她不是奋不顾身的救了他,也许他甚至会怀疑她参加了刺杀行动。 “陛下,到底是何人向你密报?”兰儿不禁问道。 皇上回头望向她,神伤的道:“朕早就说过这宫中有无数双眼睛在盯着皇后,没有不透风的墙。朕真希望那密报的人说得全是骗人的,可今夜看来全是真的。皇后早已知道常福的身份,还将他留在身边,还和他串通一气,你到底想做什么!” 兰儿慌忙摇头道:“我毕竟是顶着梁国......繁依的身份,不能对他们太绝情。我只希望能消除他们对大周和陛下的仇恨,让他们都过上正常的生活。并没有想过要伤害陛下!” “他们?”皇上一步步逼近她问,“除了常福,你还知道有谁是梁国余孽,你还想瞒朕瞒到什么时候!” “臣妾真得不知道那些人是谁,从来也没见过。”兰儿解释道。 皇上抓住她的手腕,表情严肃的道:“为了那些从没见过的人,你竟做出如此蠢事!你知不知道这样会害死你自己的!” 兰儿仰望着他,道:“在你眼中杀人跟杀鸡一样简单,可在我的心里人命是最宝贵的,我只是想在不流血不死人的情形下能和平的解决所有事情,你是无法理解的!” 皇上一把甩开她,“愚蠢的仁慈!” 兰儿跌倒在床上,只觉说多了也没用,也许在这个世界里他的处事方法才是生存之道,但她却很难苟同,她本就与这里的一切格格不入。 “朕是为了皇后好,这几日就好生在祥瑞宫中思过。”皇上说着甩袖而去。 受宠若惊 皇上一气之下并没有离开祥瑞宫,而是直接去了惠婕妤住得殿阁。 惠婕妤早已睡下,突然听到动静,说是皇上驾到,不由披上衣服慌忙起身。 殿阁内一时灯火通明,惠婕妤跪地迎驾,也不知皇上在皇后那边发生了什么。 皇上进来后,看到她说道:“你是有身孕的人,就不要跪了,地上冷。” 她忙谢恩,夏月扶起她,她才抬头看向皇上,只见皇上寝衣不整,披着得外衣也没系腰带。 她上前为皇上整理衣衫,“夏月快去倒些热茶来。” 皇上黯然神伤的任由她在系着衣衫的带子,这时小环子捧着皇上冠帽、腰带以及随身佩戴的饰物走了进来,小心的放在案几上,无奈的对阿绿使了使眼色,便退了下去。 阿绿心里明白过来,轻声问道:“陛下是和姐姐置气了吗?还请陛下息怒。” 皇上一把抓住她的手腕,盯着她蹙眉道:“朕想就寝了。” 阿绿只觉手腕痛得要命,皇上抓着她的力度太大,可她又不敢挣开,弱声道:“可臣妾只怕不能侍寝......” “只是想歇在你这里,不必害怕。”皇上松开她,极力平复心中未散的怒气。 在她的殿阁内随意走动着,无意间看到她床边放着一本敞开的书,他随手拿起来看了看封面《西域各国游记》。 阿绿想阻拦已来不及,皇上回身探究的看向她,“你也喜欢看此书。” “陛下,臣妾......臣妾以前常看姐姐看这书,如今自个闲来无事也想学着读读。”阿绿说话的声音里透着胆怯。 皇上合上书,浅笑道:“她确实喜欢这游记之类的书,其实她一刻不想被朕困在身边。” “陛下.....不是这样的,姐姐她......” “不说这些。”皇上打断她问,“这上面的字你全都认得?” 阿绿摆手道:“有好多都不认识。” 皇上看了眼她,说道:“哪些字不7;150838099433546认识,朕来教你。” 阿绿只觉受宠若惊,呆在原地不敢动,皇上却含怒问:“你不想学吗?” 她忙上前,点头道:“臣妾想学。” 皇上伸手拉她,一起坐在床边,将书翻到了第一页,阿绿指着自己不会认的字问着。 皇上却觉简单,自负满满的教她,她恨不得将皇上此刻给予的温暖刻在心上,有点只觉在梦中。 她原本对皇上的圣恩早已没有奢求,只有依靠姐姐才能在这宫中活下去,姐妹情谊才是最重要的。 可今夜皇上待她如待姐姐的这般恩宠,让她恍惚了, 以前皇上来她这里不过是喝酒发泄,都不会看她一眼,那发泄时形同炼狱一般。 说实话那样的恩宠她不想要,她害怕,可今夜完全不同,他教她认字的样子,那浓而密的睫毛,那又长又亮的眼睛,让她的心蠢蠢欲动,好想永远留住这一刻。 皇上借教阿绿认字,读着书上的内容,心中满满都是兰儿的影子,原来这就是她一直想去游历的地方,有那么多有趣的人和事,比起这皇宫是精彩多了。 他想陪她一起去,但他却放不下这江山,他不得不自私的将她困在身边,也许总有一天他们能一起摆脱所有的束缚,去到她想去的每一个地方。 皇上走后,兰儿独坐在床上,殿内静得像深潭之底。 这事她做错了吗?她应该早些告诉皇上实情,不应报侥幸心理,以为救那梁太子是很轻易的事。 碧阑、喜来刚从慎刑司回来时见皇上去了惠婕妤那里,没有要离开的迹象,看来今夜是要在惠婕妤那里歇息了。 又听殿内无声无息的,她们互看了眼,一起缓缓推开殿门,轻声走了进去,想看看皇后可还好。 她们也见多了皇上和皇后甜起来如胶似漆,闹起来又天崩地裂。 碧阑在殿内收拾,喜来上前为皇后披上厚一些的外衫。 皇后低声问道:“常福去哪里了你们知道吗?午后本宫回宫时还见过他,怎么说不见就不见了?” 碧阑和喜来异口同声道:“奴婢不知。” 碧阑还有些后怕的道:“就在皇上和娘娘歇下后,禁宫的侍卫将奴婢和喜来带到慎刑司问过了。常公公到底犯了什么事?” “侍卫没为难你们把?”兰儿抓着绣着金线的被衾,原来皇上早已部署好了一切,就连这祥瑞宫的宫人们都被问过话。 喜来忧心的道:“倒是没为难奴婢,可祥瑞宫里其他伺候娘娘的人都还在问话。只因奴婢和碧阑是您身边的人,他们不敢让奴婢们在慎刑司呆久了,怕娘娘身边没人伺候。” 没想到此事还会连累她宫里的其他人,她忙问道:“那惠婕妤还好吗?她有没有事?” “她有什么不好的,现在好得很。”碧阑带着怨气道。 兰儿不解的看着她们,问:“什么叫好得很?她到底怎么了?” 碧阑不愿说的埋头收拾。 喜来支支吾吾的答道:“皇上一出娘娘这里,便直接去了惠婕妤的殿阁,现在已在惠婕妤那里歇下了。” 兰儿只觉心中一酸,嘴上却说:“皇上也该去看看她,她毕竟怀着是皇上的骨肉。” 她们见皇后这样说,便都没再做声,只是默默的服侍她就寝。 一晃半月过去了,宫中无人提起过这件事,而她宫里的人陆续被放了回来,只有一个平日负责打扫的宫女死在了慎刑司。 但没人知道那个宫女为何会被折磨至死,兰儿也打听不到一点常福的消息,不知他是被抓到了,还是逃了? 皇上最近去良妃那里最多,也来过几次祥瑞宫,不过不是到她这里,而是去惠婕妤的殿阁。 听说皇上在阿绿的殿内,常常在桌案前手把手教阿绿一笔一划的认字写字。 而对皇后的冷落是显而易见的,后宫那些捧高踩低的众人都开始去讨好良妃和阿绿。 阿绿再不需要她这个皇后照拂,也能吃到山珍海味,养好自己和腹中的胎儿。 兰儿正在镜前梳妆,望向窗外盛开的繁花,这阳光明媚的日子里早已没有了寒气,渐渐地炎热的夏天又要来临了。 望着镜中自己还未老去的容颜,只觉每日倚红妆,却不知该给谁看。 “娘娘,今日想用哪种胭脂?”喜来正为她上妆。 兰儿道:“多打些粉,用最红的胭脂。”等会嫔妃们来请安,绝不能让她们嘲笑。 喜来按她的吩咐又扑了些粉,兰儿想起什么问道:“那个死在慎刑司的宫女叫什么?你知道吗?” 喜来停住手,想了想,回道:“奴婢听说好像叫春杏,平日里不过是在苑中打扫,没人注意过她,也不知这次怎么这么倒霉?” “春杏?是负责花苑打扫的?”兰儿心中冒出了几种可能,春杏应该不是无缘无故的死在了慎刑司。 喜来点点头,为她打上胭脂。 她想着无论常福有没有被抓,那梁太子已然被斩了。 而春杏难道和常福一样是潜伏在宫中的梁国余孽,她知道宫中有一条通往宫外的密道吗?她把常福供出来了吗?皇上也知道了那条密道吗? 皇上让她不要管了,她也没理由非跑去找他问清这些事。 今日来请安的众嫔妃中,贤妃也来了,她一直借怀孕身体不适,没来祥瑞宫请过安。 只怕最近知道皇后又受冷落了,才故意挺着已出怀的肚子来了。 人人都盯着她的肚子,眼中说不出的嫉妒,而阿绿穿着宽大的锦袍将肚子掩饰的很好,是一副生怕别人注意到的样子。 兰儿有些欣赏阿绿的做法,看来阿绿已懂得如何在这后宫中保护好自己。 贤妃向兰儿微微行礼道:“本该常来向皇后娘娘请安,可这身体不争气,总算这几日好些,特来请安。” 兰儿勾起一抹笑道:“来与不来都不打紧,只要贤妃和肚子里的孩子平安便好。” 良妃献殷勤的笑道:“贤妃姐姐这气色真好,看着肚子一定是位皇子吧。” 一听到皇子,众人心中又多了几分妒意。 贤妃回座,抬眼看向良妃笑道:“听闻妹妹最近最得圣宠,也不知用了什么法子勾住了陛下的魂。”说着又瞟向皇后,看皇后的脸色变化。 皇后淡然的喝了口茶,本欲让大家都散了。 那良妃斜看向惠婕妤,“姐姐说笑了,皇上也不是独宠妹妹一人,惠婕妤沾了皇后娘娘的光,最近也挺得宠的。” 惠婕妤忙起身向皇后行礼道:“嫔妾没有,皇上不过是嫌嫔妾愚钝,不会认字来教嫔妾认字罢了。” 皇后和言对她道:“学认字是好事,本宫这里有对尚好的白玉笔赐于你。” 惠婕妤谢道:“嫔妾谢皇后娘娘。” 贤妃嗤笑道:“宫女出声的贱婢自然是不识字的,还要以此来勾搭皇上,真是不成体统。” 惠婕妤听她这样说只是闷闷的低着头,不敢说话。 皇后脸色一沉,道:“好了,今日散了。” 良妃暗暗拉了拉贤妃的衣袖,示意她不要再说惠婕妤出身低贱。 她们二人从祥瑞宫出来后,慢慢的在宫中散步。 炽热若狂 贤妃不悦的问:“良妃妹妹刚才为何要拉着我,皇后当着众人的面轻漫我等,故意抬举那个低贱的惠婕妤,我还不能说两句了。” 良妃指了指自个的脸颊,“姐姐有些日子没来祥瑞宫请安了,上次我和丽妃妹妹在皇后面前羞辱了几句惠婕妤,我就被掌嘴了。皇上也根本不理我们的哭诉,只说‘后宫之事既交与皇后,朕便不会再管’,姐姐难道不怕说多了也会受罚?” “皇后是不敢罚我的,她就不怕伤了皇上的龙子。”贤妃高傲的道。 良妃笑道:“姐姐错了,皇后就算犯了天大的错,皇上还是会护着她。姐姐心里难道一点都不明白吗?” 贤妃一想到皇上逼她发过的毒誓,即使她生下的是皇子也不可能成为太子,她咬牙道:“如今皇后治理后宫越来越顺手,皇上也没再独宠她一人,我们也无错可挑啊。” “皇后不除,你我永无出头之日。”良妃脸色阴沉,她没想到派到祥瑞宫的宫女春杏,在花苑无意间能发现皇后身世的秘密。 她虽让父亲向皇上密报,可皇上为了护住皇后,竟拿他们家族的前途,以及对她的恩宠为条件,让他们不得四处张扬。 皇上还借着将祥瑞宫的宫人带去慎刑司询问为由,将春杏灭了口,而对皇后仅仅是口头上让她思过而已。 说起来应该是联合反贼谋害皇上的大罪,换了别人可以诛九族了。 贤妃停下来,让身后跟着的人离得更远些,问:“妹妹可是想到了除去皇后的办法?” “我反复思量,想要彻底扳倒皇后,就要想想皇上最不能容忍的是什么事?”良妃低声道,“或者说男人最不能容忍的是什么?” 贤妃蒙昧的问:“男人最不能容忍的是什么?” 良妃心中暗想这贤妃果然是养在深闺中的娇娇女,除了出生尊贵,一身傲气,对世俗人心完全不懂。 “听闻皇上有时与皇后发生争吵都是为了贤王。”良妃已附在她耳边道,“只要找到皇后与贤王私通的确凿证据,定能让皇后永无翻身之日。” 贤妃心中一惊,绞着手中的绢帕道:“这不太可能吧,皇上对皇后已够好了,她为何还要去私通贤王?怎么可能找得到证据?” “姐姐有所不知,据说贤王还是太子时曾被突厥的将军抓去成了俘虏,当时是皇后冒死把他从突厥救回来的。那时皇后在幽州军营,听到贤王被俘的消息,趁皇上出兵之时,支身跑到突厥去救人,你说若没私情能做出这样的事吗?” 贤妃摇头道:“可那都是些传闻,不可尽信。” 良妃不以为然,心中已有了主意,道:“听说姐姐的二哥如今是监管突厥与我朝互市的官员之一,姐姐不如让你二哥在突厥那边查一查这些传闻,不就自然清楚了。” 贤妃看向她道:“我明白了,男人最不能容忍的事就是自己心爱的女人同别的男子有情,何况那个人还是皇上的哥哥。” 良妃握住她的手,点点头,“此事只有姐姐能查到,待我们查清楚后,到时便可一击即中。想想宫中若没有了皇后,我们还会受这些冤枉气吗?” 贤妃摸了摸那已凸出的肚子,想着若没有皇后,皇上就不会想着将来要立皇后的儿子为太子,她的儿子也许还有希望,她心中已有决断道:“我已明白了,会让二哥去查的,妹妹就等着好消息吧。” 她们这样似有说有笑的走了一会,便各自回宫了。 请安的嫔妃散去后,兰儿只觉十分厌恶这样的日子,每日看着那些嫔妃为了恩宠斗来斗去,而她还要装作宽容大度、视而不见,那种郁闷的感觉无法言喻。 她对着一个花瓶看看写写已有半日功夫,喜来在殿外担心的瞧着,不知皇后最近是怎么啦? 难道是因为皇上的冷落,受不了打击? 昨日对着今日赏给惠婕妤的那对白玉笔,写了好几张纸,喜来曾偷偷瞄过几眼,也没看懂写得些什么。 碧阑端着刚热好的栗子粥想要送进去,被喜来拦住了,道:“皇后娘娘说了,不许任何人打扰。” “娘娘这样下去会不会疯了?”碧阑担心的问。 “应该不会,我看着娘娘对着花瓶发呆时也会露出笑容,那笑容挺正常的。”喜来提议道,“不7;150838099433546如在门口通报一声,看娘娘想不想吃点栗子粥?” 碧阑清了清喉咙,道:“娘娘,奴婢端来了刚熬好的栗子粥,要不要尝一尝?” 兰儿听到动了动,只觉脖子都酸了,这样写可真累,要是有台电脑该多好。 再看旁边点得一炷香已快焚尽,便道:“端进来吧。” 碧阑和喜来相视一笑,正要端进去,皇上却来了,比了个嘘声,小声问:“皇后在干什么?” 喜来低声应道:“最近时常一个人对着物件发呆,发一会呆写一会,再发一会呆又写一会,奴婢也不知道皇后娘娘是在做什么。” 皇上默默听着,皱着眉,端过碧阑手中的栗子粥,悄声走入殿内。 兰儿浑然不知皇上来了,头也没抬,只道:“碧阑,先放着,本宫过会再吃。” 皇上将栗子粥放下,绕到她身后,看她到底在写些什么。 兰儿奇怪碧阑没退下,反倒在看她写东西,转身看过去,发现站在她身后的竟是皇上。 她忙遮住自己写的,吃惊的道:“陛下是什么时候进来的?” 皇上索性坐在她对面,道:“刚才进来的。”直接从她遮住的纸张里抽出一张,仔细看了看,写的全是这花瓶的成分,制作工艺,便又还给她问:“写这些做什么?是想学陶艺吗?” “闲来打发时光。”兰儿将桌案上的纸整理好。 皇上正襟危坐,表情严肃的道:“朕听说皇后今日赏了惠婕妤一对白玉笔,是希望朕一直教惠婕妤写字吗?” 兰儿挤出笑容道:“陛下要是有这样的耐心,也是惠婕妤的福气。” “好吧。”皇上起身,准备离开,道,“那朕就继续去教惠婕妤写字。” 把她凉了半个月,这样就要走了吗?兰儿忍不住开口:“陛下。” 皇上骤然停住,并未回头,问道:“还有什么事吗?” “在要救梁太子这件事上也许我错了,我只是想在不伤害任何的人的情况下,将这件事解决好。”兰儿试着与他沟通道,“可没想到梁太子还是被斩首了,还有一个宫女无辜受到牵连而死。” “无辜?”皇上转身,露出一抹笑意道,“这世上没有无辜的人,皇后思过了这些日子还是什么都没想明白。他们不死,你就得死!难道皇后还不明白心慈手软只会后患无穷!” 兰儿忙道:“不是这样的,世上还有很多和平解决争端的方法,陛下为何不试试?” “朕从小在军营里只知世间万物都是弱肉强食,只有强者才能成为王者,才能活在这个世上!”皇上静静地看着她,一字一顿的说道。 兰儿笑了起来,“可我们是人,不是动物世界,人和人之间是可以和平共处的......” “够了,你心里在怪朕杀了你的皇兄对不对?朕今日只想问你,常福到底藏在宫中何处?朕就不信他能飞天遁地不成。”皇上俯视于她,严声问道。 兰儿恍然醒悟,原来他今日过来是为了问这事,常福还没被抓到,唯一的可能就是从那条密道逃出宫去了。 “臣妾也不知。陛下让臣妾不要再管此事,臣妾就再没关心过常福是死是活了。” “如此最好,粥快凉了。”说罢已转身离去。 兰儿险些又要落泪,突然觉得皇上和李灏其实是两个人,李灏是那个全心全意可以不顾一切爱着她的人,而皇上是需要将她放在江山和权利的天平上不断衡量的人。 正所谓相爱容易相守难。 一晃又是两个月过去了,天气渐渐变得炎热,皇上来她这里的次数屈指可数。 他们之间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客气起来,兰儿小心的维护着他们之间的关系,生怕有朝一日会被他厌弃。 而他见到她时话也不多,只是在身体交缠时他仍是炽热若狂。 兰儿有时也不明白,后宫的女子各式各样还不能满足他的欲望吗?为何每次见了她还像个饿狼似的,他若不是皇上,只怕会让人以为很少接近女色。 如今她这个皇后没有了隆宠,没有子嗣,几个嫔妃都比她还先有孕。 每日请安时那些嫔妃表面关心她,实际上是想看到她失宠后伤心欲绝的样子。 可她不会让那些人得逞,她还是皇后,要让人看到她每天活得还是很开心。 她也相信她和李灏之间的情没变,皇上这样做不过是在用他的方法保护她,即使她不太认同,但也别无选择。 所以她只有等,等他觉得所有对她不利的事都过去,他自然又会将她捧在手心,叫她,“若兰,我的若兰。” 以后不准你再碰朕 等来的却是更大的疾风骤雨! 闷热的夏夜,兰儿穿着单薄的素衣在花苑中乘凉,满脑子都想得为什么没有电扇空调。 这夜竟连一丝风都没有,她不停的晃动着手中的团扇。 霎时传来一阵纷乱的脚步声,她正欲唤喜来端些冰镇的绿豆百合汤来,却听到宫人们慌张的叫着,“陛下!” 兰儿转身看皇上着青衣长衫,如疾风般向她走来,目色深沉发红,在离她一步之遥的地方停住了。 “臣妾见过陛下。”兰儿福身行礼,只想他今日是怎么了,突然跑过来,是喝了酒吗? 可相距如此之近,并未闻到他身上有酒气。 她等了一会,迟迟不见他说话,盯着她的样子让人发憷。 兰儿主动问道:“陛下可是喝过酒了,臣妾这就让喜来去准备醒酒汤。” “都给朕退下!”皇上含怒凝视着她,宫人们都纷纷退得越远越好。 兰儿莫名的问:“陛下这是怎么啦?” “你一直都在骗朕!” 她惊悸的睁大眼,不明他为何会突然冲到她面前说这样的话。 皇上那眼神似痛如刀割,又怒含杀机,“你从浣衣所逃出来到军营来找我时,说你有多爱我,说你在东宫委身于三哥都是被迫的对不对?” 兰儿忙点头。 皇上惨笑道:“从那时开始你就在骗我!其实你跑到我身边来不过是为了帮三哥!” “我没有,灏,你怎么啦?疯了吗?怎么能说这样的话!” “不要叫朕的名讳!王大平你还记得吗?”在夜光中皇上幽黑的眼底满是冷寒,“那你也应该记得是怎么和三哥一起从突厥逃出来的?” 兰儿再也感觉不到炎热,如临深渊,不由恐惧的道:“他就在我眼前,我不能见死不救。” 皇上一把扯住她的衣襟,“所以你一路上与他跟夫妻一样,同住在一个帐篷里!还......还拿自己的身体去给他取暖!” “那时什么也没多想,只是为了救人。”兰儿再也无法淡定,惊慌失措的不知该如何让他相信。 皇上隔着单薄的衣衫,盯着她那若隐若现的身体,眼中没有温柔、没有缠绵,只有冷冽的寒霜,重重的推开她。 兰儿跌坐在地上,望了眼夜空,乌云已遮蔽了月光,天空中响起了闷雷。 “朕曾问过你,可你从没有坦承的说过!你还敢说你不曾爱慕过三哥,还敢说你对他已无情,还敢继续骗朕......” “听我说!我从未骗过你!”兰儿跪在地上,拉住他的手想站起来。 他用力甩开,漠然又悲伤的道:“以后不准你再碰朕。” 兰儿狼狈的自己站起来,那种将要失去他的恐惧无以复加,话语凌乱的道:“不是的,没跟你说过,就怕你会像这样无法接受......我没骗过你......你要不喜欢,我绝不会再怜悯贤王,也不会再去在意他的生死......” “在你眼里朕很愚蠢好骗对吗?”皇上终于笑了笑,却笑出了泪光,“你大概没有料到朕还能找到以前伺候过三哥锦昔,她全都告诉朕了,你所作的一切都是想让三哥登上皇位。废帝在位时三哥身体尚未恢复,无法与他一争。如今三哥身体恢复得差不多了,你在朕身边做得这些事,不过就是为了帮助三哥夺朕的皇位!” “没有的事,锦昔才是骗你的!” 皇上看着她笑容敛去,目光越来越冷,“朕不会杀了你,朕也不想再见到你。朕要将你永远锁在佛堂里,锁你一生一世,让你再也不可能见到三哥!总有一天朕会将三哥的头颅送到佛堂,让你知道谁才是这大周真正的王者!” 雷雨终于落了下来,皇上带着厌弃的眼神,毅然转身而去。 兰儿站在暴雨中,一颗心似被鞭子抽得支离破碎,痛得无法呼吸。 泪水混着雨水漫入唇间,尽是苦咸之味,她不明白为何会变成这样! 锦昔为何要说谎,皇上为何会去突厥查她?他从来都没相信过她吗? 她跪在地上,望向漆黑的夜空,任雨水打落在脸上,碧阑和喜来赶紧撑伞来扶她,她推开她们,字字沉重的道:“他不会再信我了,再也不会......” 皇上冒雨冲出了祥瑞宫,“陛下!”云娘赶到身后为他撑伞,“雨太大了,当心淋着。” 他大手挥开了她手中的伞,小环子忙又上前去撑伞,他犹如受伤的狮子狂怒的挥打小环子,“滚!都给朕滚!” 跟在皇上身后的宫人全都跪在雨中吓得瑟瑟发抖,皇上咆哮着在雨中狂奔…… 兰儿在暴雨中淋了几个时辰,回殿后便开始浑身发热,第二日高热不退。 喜来急得四处找御医,可听说一向勤于朝政的皇上今日没有上朝,也是身体不适,御医们全都去了皇上的寝宫。 她在太医院里找了一圈,没看到一个御医,一脸沮丧的回到祥瑞宫。 碧阑见她一个人回来,没带来御医,忙问:“御医大人呢?” “皇上也病了,好像病的不轻,太医院里的御医全去给皇上看病了,一时半会没有人能来这里给娘娘诊治。”喜来无奈的道。 碧阑忧心的道:“这可怎么办?娘娘浑身烫得吓人。到底发生了什么?我还是头一次看到皇上和娘娘闹得这么凶。” 喜来忙点头,有点犹疑的道:“刚在回来的路上,我听到几个宫女在私下议论,说娘娘一直与……与贤王有染……还说娘娘其实是贤王的人。” 碧阑瞪着她,不敢置信的道:“这不可能,一定不会的……” “是啊!我刚才直接掌了那几个宫女的嘴,看她们以后还敢不敢乱说。” “掌得好!我再去内务府要些冰块,你还是去太医院盯着,要有御医在赶紧带过来。”碧阑说着便拉着喜来一起出了祥瑞宫。 兰儿仿佛置身在草原上,四处弥漫着浓雾。 “若兰。”有人在低声唤她,转身看到李灏正目光幽深的静看她,将她拥入怀中。 她只觉心痛的想要流泪,猛地挣开他,想要逃走。 他却追上来,用尽全身力气抱住她,令她无法喘息,“任何人都不能夺走你!” “放开我。”兰儿费力的道,“我从来不会属于任何人。” 可他痛极气极的吻住她的唇,吻得那样悲伤,让她觉得有血腥味在唇齿间蔓延。 她抬眼间只见有个素白的身影出现在李灏身后,拿着一把匕首猛力刺入李灏的身体。 那人不是别人正是李泽!兰儿眼睁睁看着李灏在她怀中失去了力量,她试图努力扶住他,不让他倒下。 李灏满身是血,看着她的眼里全是恨,“你又骗了我……你们这对奸夫淫妇……” 兰儿拼命摇头,“我没有!” 李泽冷笑着抽出了匕首,高举起,要再一次刺向李灏。 “不要!灏……灏……”她大叫着睁开眼,浑身发抖。 “娘娘,您又在做噩梦。”碧阑将手放在她的额头上,感觉她额头上在冒汗,已没那么烫了。 兰儿咬了咬牙,又是梦,这几日在昏沉难受中已不知做了多少噩梦。 “好渴,我要喝水。”兰儿嗓子干哑的道。 喜来忙倒来一杯水,她大口喝下,感觉舒服些,挣扎着想起身。 碧阑按住她道:“娘娘,您想要什么,奴婢来帮您拿。” 兰儿有些虚弱的摆手道:“快扶我起来,我要去见皇上!” 喜来和碧阑面面相觑,皇后还不知道,皇上7;150838099433546昨日已下旨,昭告天下,废黜皇后,降为昭仪,锁入佛堂,永世不得踏出佛堂一步。 而且小环子今日一早便来催促了,最晚明日必须迁入佛堂。 碧阑当时眼眶红红的让环公公亲眼看过,兰儿高烧昏迷一直未清醒,只求容多宽限几日。 但环公公说是皇上说得即使病着也会派人抬过去。 “娘娘,等您身体好些再说,皇上这会一定也很忙。”碧阑还想瞒着她,劝道。 兰儿看她们两人的样子,知道一定发生了什么事,着急的问:“是他不想见我了吗?他是不是已下旨了?” 碧阑默然的点了点头,喜来再也忍不住不停的擦泪。 兰儿硬撑着坐起来,心里想着她不能这么轻易就被击败,也不能轻言放弃,她要与那锦昔对质。 她在东宫时的事锦昔应该最为清楚的,后来到了浣衣所,李泽更是不闻不问,何来与他勾结设计过皇上。 “给本宫梳洗更衣!皇上在何处?本宫要去见他。” 碧阑看她神情坚定,想着皇后若能见到皇上,也许所有的事还能有转机。 示意喜来和她一起扶起皇后,给皇后梳洗打扮。 兰儿强撑着坐在镜前,只见自己的脸上苍白憔悴的有些吓人。 扫过胭脂后,还是只能掩盖一二,现在美与不美都没有关系,只要能再见到他就好。 让朕垂涎 兰儿颤颤巍巍乘轿撵来到奉天宫门口,却被守着的宫人拦住。 “昭仪娘娘,皇上说过这几日不见任何人,请回吧。” 兰儿深吸一口气,依然拿出皇后的威仪正声道:“去给本宫通传。” 那宫人似被镇住了,只好进去通报。 她扶住喜来的手,坚持着在宫门外等着。 似在这炎炎的太阳下等了好久,身上虚汗已浸湿了衣衫,终于那宫门再次开启,云娘走了出来,面无表情的道:“皇上请昭仪进去。” 兰儿脸上露出了一丝希望,云娘眼中流露出几分轻蔑,过来扶住她,让碧阑和喜来在门外候着。 步入他殿中的书房,云娘便退了出去。 他坐在桌案前似在看着什么,案上放满了凌乱的宣纸,并没有抬眼看向她。 兰儿失去了搀扶,只觉站也站不住,干脆跪在地上,想到以前刚来这里时是多么不习惯这样的跪礼,现在倒是习以为常了。 “你来见朕,还想说什么?”皇上的声音还是极冷。 兰儿只感心寒,“陛下如此不相信臣妾,臣妾只想与锦昔对质,对质后一切皆可了然。” “对质是不可能了。”皇上抬眼死死看着她。 “为何?” “锦昔已于昨日服毒自尽。”皇上冷冷的说道,“你们以为毒杀了锦昔,朕就会再次相信你吗?看看这些,都是锦昔呈给朕的!” 他放在桌案上的手用力一挥,那些凌乱的宣纸全都飘散在她的眼前,那些宣纸上全是李泽写得诗,画得画。 兰儿不由整个人僵住了,那画上的人全是她,她发呆时、她跳舞时、她睡着时、甚至还有她妩媚时,那衣衫半遮半掩,酥胸呼之欲出...... 她也不知这是李泽什么时候为她画的,那时李泽常喜欢作画,而她并没有太多的留意。 皇上拿着他手中的一张诗稿念到,“题《咏兰》:婀娜花姿碧叶长,转面流连交颈舞,翡翠合欢峨眉羞......” 兰儿捂住耳朵,再也克制不住的狂呼道:“陛下!别念了!不要念了......陛下以前说过不会在意这些的!” “那是因为朕以为你没有了朕的保护,落入奸人手中都是被迫的!可你看看这些画、这些诗,你们在一起的时光该有多美好!”李灏那本灰了的心却又疼痛起来,他在兰儿心里又算得上什么,他不会吟诗不会作画,写不出对她的情,也画不出她的美,彻头彻尾不过是在自作多情,被她玩弄于股掌之间。 看着他恨不得要吃人的样子,兰儿已是无言以对,她说什么,他都不会再信了。 她错了,从一开始都错了!她以为天下真得会有一个男子只是因为爱她,不会介意她那不堪回首的过去,会用爱去抚平她身心上的伤痛。 为了一个这样爱着她的男子,她不再去想如何能回去,甘愿做他的皇后,留在他身边,容忍他的妻妾成群,无所畏惧的去和一群女子争斗。 可她错了,这样的男子也许是不存在的,说什么不介意都只是暂时的,心中永远藏着一根刺,那根刺总会在某个点上拨出来伤人伤己。 兰儿叩首道:“臣妾告退。” 他不想见她了,此刻她亦永远不想见他了。 “你不是有话要跟朕说吗?怎么这么快就告退了?明日进了佛堂,恐怕再没机会翻身了。”皇上邪魅的冷笑着。 兰儿勉力起身道:“陛下圣明,早已将臣妾看穿,臣妾无话可说。” 皇上亦起身走到她的跟前,拾起那张衣衫半掩的画,似在欣赏,“爱妃如此撩人的姿态,真是让朕垂涎。” 兰儿意识到什么,害怕的往后退,只想逃出这样。 皇上逼近她,额间青筋冒出,狠狠地盯着她,“既然今日爱妃都来了,不如让朕也仔细瞧瞧你衣衫半掩,酥胸尽露的媚态。” 说着已扯住她的衣袖,将她带入怀中。 兰儿恐惧的瑟瑟发抖,只想挣开他,“陛下既然厌我至深,不如杀了我!” 皇上咬牙切齿的将她本已汗湿的衣衫从衣襟处用力向两边扯开,只听到锦缎被撕裂的声音,就如同轻薄的刀片在心尖划过。 他用手掌抓着她两边雪白的肩头,眼中的怒气透着悲哀,“这样欣赏爱妃果然很美。” 兰儿速度极快的扬手打了他一巴掌,眼中泛着泪光,“李灏,你混蛋!” 他伸手摸了摸自个的脸颊,依然带着那可怕的笑,“三哥有句诗里怎么说得来着,良辰美景需尽欢!你现在不过是个区区的昭仪,朕还能给你一次与朕尽欢的机会,你应该感恩戴德呀。” 兰儿又扬起了手,还想扇他,这次他反应很快的挡住了,把扛起她,将她重重地扔到了桌案上。 她只觉整个背痛得都快要断了,一双眼眸蓄泪盯着他,让他原本愤恨的心又有了说不清的难受。 他彻底撕开了她的衣衫,用她的裹衣蒙住了她的7;150838099433546脸,“朕要让你知道什么叫做尽一个宫妃的本分。” 兰儿只觉一切都在黑暗中来势汹汹,她已看清他的脸,锦帛裂,鸳盟灭。 无休无止的起伏,让她在摧残中战栗,不知何时虚弱无助的晕死过去,再无知觉。 她是被人推醒的,只觉背后、身下的疼痛阵阵袭来,睁开眼,看到阿绿坐在床边抹泪,喜来和碧阑亦站着流泪。 她发现自己已躺在祥瑞宫的床上,可完全不清楚是怎么从皇上的奉天宫回到祥瑞宫的。 “娘娘,皇上派来接您去佛堂的人已在门外等着。”碧阑哽咽的道。 兰儿想起身,却根本无法动弹,浑身疼得厉害。 “姐姐不要乱动,御医和稳婆都已来看过,你身下因有点撕裂还在流血。”阿绿落泪道,“怎么会这样?皇上为何会这样对姐姐?” 她也无法回答阿绿,只是心已如死灰,“阿绿你不该来看我,万一皇上迁怒于你怎么办?” “我与姐姐住在同一个宫中,姐姐又要被锁进佛堂,我来送行也是应该的。姐姐一定要保重,等皇上怒气消了,一定会去接姐姐出来的。” 兰儿凄然一笑,“他不会的。” 这时小环子进来催促道:“昭仪娘娘若无法下床,奴才马上叫人进来抬着娘娘过去。” 他话音未落,碧阑和喜来争着道:“环公公,我们愿一起去佛堂伺候娘娘。” 小环子为难的道:“皇上有命只能让一个宫女在昭仪娘娘身边伺候,你们中只能去一个。” “你们疯了吗?都留在外头吧,跟本宫进了那佛堂,一辈子就再无出来的机会了。”兰儿心里难过的道。 她们转身跪在床边,哭道:“我们愿意跟着娘娘,一生一世伺候娘娘。” 兰儿躺在床上伸手摸了摸碧阑的头,道:“你就留在外头吧。到惠婕妤身边伺候,她也是心善之人,一定不会为难你的。” 阿绿想要推辞,兰儿拦住她道:“妹妹身边只有一个夏月伺候,等你生产时只怕照顾不过来。碧阑聪慧能干,在你身边多个人照顾总是好的。” “娘娘,为何不让碧阑跟着你?”碧阑抹泪道。 “你家中还有两个弟弟需要你的帮扶,跟我去了佛堂,你的家人怎么办?”兰儿也有些不舍看着她,又看向喜来,想着如何安排她更好。 喜来抓着她的手,忙道:“奴婢家里已无什么亲人,情愿跟着娘娘,照顾娘娘!奴婢不愿留在外头!” 兰儿反握住她的手,点了点头,“傻丫头,以后真得再没有任何前程了。” 喜来笑了笑,“奴婢不在意这些。” 小环子有点着急的说道:“昭仪娘娘,奴才们已等了一个时辰,若再不走,皇上知道怒起来都是担待不起,还请体谅下奴才们,这就过去吧。” 兰儿说道:“有劳公公了。”又最后看向阿绿道:“妹妹也要照顾好自己,坚强些不要再轻易让那些人欺负。” 喜来拿起早已整理好的两大包东西,兰儿又吃力的将床里放着的一个小木箱交给她 这时等着太监们已进来了,小心的将她抬到竹撵上 她带着浅浅的笑与阿绿、碧阑挥手道别,又被送到了曾经呆过的宫中佛堂。 兰儿再次被锁进佛堂,才明白上次皇上将她幽禁在这里完全是种恩赐。 那时居住的地方干净整洁,有两个宫女一个太监在身边照顾,云娘还会时不时来关照一下。 而这次居住的屋子里布满了灰尘,至她离开后应该一直无人居住,原先的被褥都已受潮发霉。 好在以前喜来在这里呆过,打扫起来还比较熟悉,正好又是夏天,那些发霉的被褥只要晒几日就好多了。 每日的饭菜还是会大门的狗洞处送进来,门外有宫人提醒她们不要忘了给佛殿内的长明灯添灯油。 兰儿已是心死身累,被关在佛堂后这两日一直躺在床上,多半是在昏睡,不愿进食也不愿喝药。 喜来急死了,怎么劝她都没用。 兰儿满腹的委屈,心里全是悲与冤,已不想再留在这个不属于她的时代了。 只有这样不吃不喝让自己死在这里,也许她才能回到现代。 来时是从高处坠下,本应摔死了,灵魂却来到了这里,那回去的方法一定是置之死地而后生。 不许死! 所以她就这样让自己的身体继续虚弱下去,直到油尽灯枯。 皇上独自坐在御花园的凉亭中,一碗冰镇绿豆汤半口都没有喝,只是定定地看着碗中的勺子。 云娘候在亭外,看皇上的模样,很是心疼。 她不明白世上的女子那样多,皇上为何就是放不下那个不知好歹的兰儿。 这时守在佛堂外的宫女匆忙来到她面前,连行礼都忘了,在她耳边说了些什么,她不悦的小声道:“知道了,慌什么,退下。” 原来今日上午喜来在佛堂内不停的叫着,说是兰昭仪快不行了,她犹豫着要不要告诉皇上此事。 她心知兰昭仪行为不检,与贤王的关系不清不楚已是铁一般的事实,皇上对兰昭仪是恨之入骨,可恨就是说明还在意。 若那一天皇上对兰昭仪连恨都没有了,那这个兰昭仪的死活便不用禀告皇上,也无人会管。 她还是走到了皇上跟前,轻声道:“陛下,刚才佛堂外守着的宫女来报,说是那兰昭仪快不行了......” “不行了?”皇上的身子僵了僵,“什么意思?” 云娘叹气道:“兰昭仪入佛堂后这几日,一直不吃不喝,连药也肯进。伺候的宫女每日也就勉强喂了点水,应该是自个不想活了。” 皇上将手中的汤7;150838099433546勺捏成了两半,指节微微作响,“什么!她既是朕后宫的昭仪,她的生死就得由朕来决定,朕还没让她死,她就不许求死!” “可是陛下,她知道自己已无法帮助贤王,一心要寻死,谁又阻止的了。” “想要求死解脱,朕决不允许!”皇上起身拂袖将冰镇绿豆汤扫落在地,吼道,“去煎药,朕要亲自将药灌进她的嘴里!” 云娘不敢再劝,立刻命人去煎药。 兰儿躺在床上,也不知自己睡了多久,感觉身体轻飘飘的,似乎旁边不止喜来一个人,难道已经回去了吗? 她睁开眼,发现还是躺在佛堂,李灏就站在床边。 已不愿再看到他,兰儿闭上眼,控制不住有些发抖。 李灏见她脸色惨白,一副很不情愿见他的样子,只觉心被狠狠攥了一下,坐到床边,扶起她,勒住她的脖子,厉声道:“把汤药给朕。” 站在他后面的喜来小心翼翼的捧着药碗递上前,他毫不怜惜,强行捏开兰儿的嘴,拿过药碗,直接将一碗汤药全灌了进去。 兰儿无力抗拒,被他猛然灌下一药碗,如溺水一般呛入胸口,拼命地咳了起来,呛得汤药从鼻子、嘴角流出不少。 “娘娘!”喜来看到兰儿被皇上如此灌药,吓得大喊。 皇上松开了兰儿,抽出袖中的帕子,擦了擦手,又将帕子扔给她,冷然道:“朕没让你死,就不许死!” 兰儿还在难受的咳着,惨白的脸上泛起了潮红。 皇上伸手抚了抚她的脸,冷笑道:“朕要你活着,在这里了无生趣的过一辈子,作为朕的女人在宫中发霉发臭,等到哪天朕死了你才能死。” 兰儿打开他的手,只觉胃里难受,想呕又呕不出来。 皇上冷酷的站起来,对喜来道:“若昭仪娘娘再不喝药进食,朕就命人剁了你的双手,再让能干会灌药的来伺候。” 喜来伏地道:“请陛下恕罪,奴婢定会好生伺候娘娘!” “你在这里盯着,绝不能让她死。”皇上对云娘吩咐完后,便一刻也不想多呆的走了。 喜来看皇上走出佛堂后,忙到兰儿身边,帮她擦去脸上和身上的药汤,“娘娘,您没事吧?” 兰儿只是摇头,适才瞧他眼里一片冰天雪地,似永远不会再有春天。 原来原本相爱的人也可以彼此相憎到如此地步,他既对她已只有恨,却不让她死,只想这般生不如死的折磨她。 云娘将饭菜端了进来,放在桌上,咬牙道:“皇上对娘娘已是仁至义尽,娘娘却害得皇上肝肠寸断,娘娘再这样休怪奴婢叫人进来强行喂食!” “云尚宫,让奴婢来喂。”喜来拿起桌上的饭菜,端到兰儿面前含泪道:“娘娘吃一点吧,就当是为了奴婢,行吗?” 兰儿木然的张开嘴,喜来忙喂了她一口饭,边摸泪边笑道:“无论如何娘娘一定要养好身体,奴婢的娘临死前和奴婢说过,人一定要努力活着。” 云娘看兰儿在老实的进食,便走出了屋子,命手下的小宫女打扫出一间房子。 兰昭仪身体没大好前,她也只能呆在这里看着,否则无法向皇上复命。 就只能这样一日日的熬着,身体是好起来了,可心却是麻木的,想死也死不了,活着如同行尸走肉。 兰儿坐在院子里晒太阳,喜来在她旁边说着什么,她却充耳不闻,只是盯着某处发呆。 这时传来佛堂门锁被打开的声音,只见云娘带着御医进来了,御医上前为兰儿把过脉,对云娘道:“昭仪娘娘已无大碍,就是身体还虚了点,多吃些补品就能全好了。” 云娘只觉一块石头落地,送走御医,便去向皇上复命。 待到佛堂内只剩下兰儿和喜来两人,喜来高兴的对兰儿道:“太好了,娘娘的身体总算无碍了。皇上现在虽然凶了些,但还是关心娘娘的。皇上怕娘娘不喝药不进食会死,皇上想让娘娘活着……” “不要提他。”兰儿只听到她在不停地提皇上……皇上……,听着发烦的道,“不过是想折磨我。” 喜来忙闭口不说这些,无意中看到院中的大树下长出了几片菜叶。 她跑过去查看道:“娘娘,您快看,以前常公公在这里种下的青菜长出来了!” 兰儿不由看了过去,突然想起常福留下的皇宫地图,在这佛堂内有条密道通往宫外。 记得上次住在这里,常福经常在这棵树下犁地,密道的入口难道就是这棵树下的这块地。 她的心轻颤了两下,喊道:“别动长出来的青菜。” 喜来忙停住手,竟看到兰儿的眼里有了生气,问道:“娘娘,奴婢不动,现在也不缺青菜吃。” “喜来,我想吃红烧肉。”兰儿想要尽快恢复体力,她决定从这里的密道逃出去。 喜来开心不已地道:“娘娘果然是好了,奴婢这就让人去做。” 夜已深,皇上还在御书房内批阅奏折,小环子立在旁边不敢劝皇上就寝。 云娘悄声走进来,向皇上禀告道:“陛下,今日御医为兰昭仪把过脉,她的身体已基本恢复。晚膳时整整吃了一碗红烧肉,看来已无碍了。” 皇上抬了抬头,冷声道:“看来她是不敢死了,辛苦你了。” “陛下,这是奴婢应该做得。”云娘见皇上还没有就寝的意思,又埋头继续看奏折,轻声劝道,“明日还要早朝,陛下还是早点歇息吧。” 皇上没有发怒,而是活动了下筋骨道:“朕觉得肚子饿了,想喝点粥。” “好,奴婢这就去端碗牛乳粥来。”云娘见皇上亦像有了胃口,开心的忙要去准备。 皇上起身踱步,道:“这几日你还是去佛堂看着,朕这边有小环子伺候就可以了。” 小环子应声去了,云娘见殿内无其他人了,大胆的劝道:“陛下该放下时就放下吧,不然只会苦了自己。” “朕只是要她生不如死的活在宫中,朕不会再去见她了。”皇上面带峻色道,“你去吧,等过几日她大好后,你就回来伺候吧。” 云娘没再说什么,只想多说也无用,只是需要时间,等贤妃或其他嫔妃诞下皇子、公主,日子长了皇上便会淡忘了兰昭仪,也就放下了。 兰儿见云娘夜里出去了,但并没有收拾东西,看来还得在佛堂呆段时间,她暂时不能轻举妄动。 她让喜来将带到佛堂的所有东西都拿出来,一一过目,盘算着那些是有用的,那些是能带上的,有分类的放好。 喜来看她似活了过来,不再整日整夜发呆,她想做什么都依着她,也不问她为什么。 只要她能恢复,只要她能还像以前那样自信开心的活着,就是菩萨保佑了。 兰儿决定最近什么都不想,只要多吃多睡,恢复体力,养足精神。 “喜来,这些日子难为你了。”兰儿收拾好已分类的东西,看着喜来欲言又止,“都早点歇息吧。” 兰儿想着,等她确定树下那块地就是密道的入口时,再跟喜来说也不迟。 她若要离开皇宫必须把喜来带着,要不然她失踪后,喜来一定会被问罪。 喜来伺候她就寝后吹灭屋里的蜡烛,自个也去歇息了。 云娘带着两个小宫女夜里回来,看兰儿早早便睡下了,命人锁好门,也歇下了。 宫中的一切似已恢复如常,狂风骤雨过后湖面已然平静。 兰儿身已完全恢复,没再闹出任何事,看似已接受现实,安于佛堂内的寂寥。 如今后位空悬,所有人最关心的是谁才是皇上心中下一个皇后的人选。 朝堂上已有大臣提过几次立后的事,但皇上并不急于册立新后,只是推延搪塞,也就不了了之。 可摧之情不算情 因贤妃有孕,如今后宫的事情暂由良妃和丽妃共同打理。 她们坐享其成,还是沿用兰儿为后时的方法制度,也不用太操心。 虽然皇后被废,后宫的宫人们也没感觉到有多大变化,后宫所有大小事务依然井井有条,丝毫不乱。 皇上当着众人的面还夸赞过她们几次,她们在宫中一时间权势最胜。 碧阑在祥瑞宫中听到夏月说到这些,不屑的道:“这后宫让谁管都能做得像良妃和丽妃一样好,她们不过是抢了皇后娘娘的功劳。” “闭嘴!”阿绿挺着肚子从珠帘后走出来,训斥碧阑道,“这样的话以后不可乱说,如今皇上最忌讳有人提起姐姐。你再这样只会给本宫引来祸端!” 碧阑忙欠身道:“婕妤娘娘,奴婢再也不敢了。” “在本宫身边肯定不如在姐姐身边,可以任意妄为。”阿绿叹了口气,似在对她们两个说,“若犯了什么事,本宫可没有姐姐那大的面子,能在皇上跟前救下你们。” 碧阑只觉无地自容,“娘娘言重了,奴婢这就去御膳房看看,把娘娘的燕窝端来。” 阿绿微微颔首,碧阑便退了出去。 在去御膳房的路上心里不免为皇后娘娘难过不值,如今皇上常来惠婕妤处,她伺候在侧,无意间发现惠婕妤有好多习惯爱好竟与皇后娘娘一样。 她也不知这是巧合还是惠婕妤故意为之,但惠婕妤不太喜欢她在内殿伺候,总喜欢将她支到殿外,不过她也无所谓,在殿外呆着反而自由些。 她心里估摸着这个时辰,应该正是吴少云在御书房外执守的时候,特意绕了远路,只为远远看上一眼。 绕到离吴少云站岗的地方还有几米远的假山后,借着假山上的空洞,正好能望见吴少云笔直的站在那里,高大魁梧,脸上那坚硬的棱角,越看越帅气。 “良妃姐姐,听说能扳倒皇后是因为贤妃的哥哥在突厥查到了皇后与贤王私通的确凿证据,真没想到贤妃如此有心机。” 碧阑突然听到不远处是丽妃在说话,她忙躲了起来,大气都不敢喘。 这时良妃的声音响起,“皇后被废,贤妃姐姐马上又要诞下皇子,看这皇后之位非她莫属了。我和妹妹的风光不过是暂时的罢了。” 丽妃笑道:“这也不一定,我听父亲说皇后被废,宁国公为向皇上谢罪,要将自个的亲生小女儿送入宫中为妃,皇上已应允了。父亲说皇上似对宁家的女儿情有独钟,说不定她会是未来的皇后。” 良妃心中一酸,问道:“此事当真?” “我父亲可是礼部尚书,还能有假,听说皇上已准备拟旨,封那个宁雪英为宁妃,赐祥瑞宫主殿。这可是原来皇后住得地方,皇上只怕有立这个宁妃为后的想法。” 良妃叹息道:“难道贤妃姐姐的愿望又要落空了,不如我们现在去她那里说道说道,想想如何应付那个即将进宫的宁妃。” 等她们走远了,碧阑才小心的转出来,赶紧朝御膳房走去,没想到原来是贤妃在背后陷害皇后。 而且祥瑞宫又要迎来一位皇妃,惠婕妤与新来的皇妃能和睦相处的住在祥瑞宫吗? 碧阑心里不由忐忑不安,只想找机会向皇后禀明这一切。 云娘看兰儿的身体已完全恢复,人也精神很多,看样子是绝不会再寻死了。 她便禀告皇上,从佛堂搬了出来,还是会隔几日去看下,免得兰昭仪又闹出什么幺蛾子。 皇上有令若没什么异常,也无须向他禀告。 云娘走后,兰儿翻遍佛堂总算找到了常福以前留下的锄头,无事时就在挖大树下的那块地。 起初喜来以为她是想犁地种菜,想帮她,可她非要坚持自己来。 今日夜里兰儿挖得更深了,几乎把那块地又翻了个遍,终于锄到一块硬邦邦东西。 “喜来!快把宫灯提过来。”兰儿感到挂在树上小灯笼的亮度根本不够, 喜来应声提着宫灯跑了过来,照在地上,问:“娘娘,挖到宝物了吗?这里真得藏有珍宝吗?” 兰儿让喜来拿着宫灯,自个直接用手扒开那块硬物上的土,好似一块石板。 她试着推动那块石板,费了好大的力,石板挪动了一些,露出黑漆漆的洞口,有冷风从洞中不断漏出。 她不由激动的浑身发抖,太好了,这肯定就是密道的入口。 “娘娘!”喜来见她不说话,又看不懂她到底要做什么,不由有些着急。 兰儿仰起头,露出笑容道:“不是什么宝藏,而是一条通往宫外的密道。” 喜来一时惊讶的合不拢嘴,“可以出宫的密道?” 兰儿点头道:“我们可以开始准了备,尽早逃出宫去。” 喜来不敢置信的道:“可是娘娘逃出宫后又该怎么办?奴婢自八岁入宫就再没离开过,宫里至少不愁吃穿,出宫后要靠什么生存?还望娘娘三思。” “无论如何总比呆在这里跟坐牢似的要好,逃出去了自然会有办法的。”兰儿心意已决的道。 喜来担心的劝道:“奴婢记得小时候战乱刚过,家里穷得连饭都吃不上,爹娘都是饿死的,而奴婢被亲戚卖了,辗转了好多次才得以入宫,算是幸运的。娘娘若要逃出宫去,可想过到了宫外若无衣食来源,也是死路一条。” 兰儿听不进去这些,将石板还原,道:“横竖我都不想活了,可呆在这里连想死他都不许,还不如逃出去。你若害怕,等我想个法子让你到宫中别处去当差,这样我逃走时就不会连累你。” 喜来见她的心意已定无法改变,横下心道:“奴婢愿追随娘娘,娘娘既然想好要逃,奴婢便和娘娘一起逃,到了外面也有个照应,以后是生是死奴婢都不怕。” “逃出去后,我们便不再是主仆,而是亲人。”兰儿看着喜来,感动的泛着泪光。 喜来还想说什么,却听到外面有响动,她忙跑到锁住的大门边。 兰儿赶紧将挖出的土又全都覆盖上去,不知这么晚还有谁会来。 喜来等她将土掩好,才开口问:“谁呀?” “喜来是你吗?” 这时听门外传来的声音应该是碧阑,喜来忙道:“碧阑怎么是你?这么晚了你不用伺候惠婕妤吗?” “惠婕妤已歇下了,娘娘歇了没,在院中吗?”碧阑问道。 兰儿擦了擦额头的汗,将锄头收好,向喜来示意说她已歇下了。 “娘娘已歇了,你是有什么要紧的事要同娘娘讲吗?”喜来说道。 “喜来,我是溜出来的,不能久留。”碧阑加快语速道,“说给你听,你明日转告娘娘便是。” “好的,那你快说,别让人发现了。”听碧阑这样说,她也不免为碧阑担心。 “今日我无意中听到良妃和丽妃私下的谈话,原来娘娘在突厥的事并不是皇上派人去查的,而是贤妃让她的哥哥查到的。贤妃一直窥视皇后之位,在暗中陷害娘娘。还望娘娘不要太过伤心,日后有机会复宠,再找那贤妃算账。”碧阑说完这些,又叮嘱喜来伺候好兰儿,自个也要保重,便不敢多留的走了。 喜来转过身,看兰儿就站在院中,刚才碧阑说的话她也全听到了。 “娘娘,您听到没?此事是有人故意在背后兴风作浪,皇上并不是对您全无情意。” 兰儿只觉心中酸涩难言,即使不是他的本意,但还是他无法容忍她和李泽以前的那些事。 贤妃其实很聪明,看出了她和皇上之间最脆弱最忌讳的地方在哪里,正所谓苍蝇不盯无缝的蛋,毕竟是她和李灏之间的感情没他们想象那么坚不可破。 “本宫都听到了,心已死,还知道这些有什么用。如今没有皇上的信任本宫更不可能斗过她们。可摧之情不算情,本宫累了,歇息吧。”兰儿转身进屋,一滴不易察觉的泪早已滑落。 等她们继续争去吧,什么地位荣宠她本就不在意,如今她连他也不想要了,还去争这些有什么用。 他既弃之,她亦弃之! 等她逃出去了,便会忘了他,一定能忘了他! 佛堂里跪了一地的宫人,皇上面上紧绷着,那是狂怒前的克制,看到佛堂内一切都是整齐如常,并没有任何人闯入的迹象。 7;150838099433546可兰儿和她的贴身宫女喜来就这样凭空消失了! 这怎么可能?怎么会有这样的事? 侍卫又将佛堂每个角落都搜了一遍,还是一无所获。 皇上的面色如寒铁般,终于怒吼道:“两个大活人怎么会消失的无影无踪?你们这些宫中侍卫都是干什么吃得!她们若不从宫门处走出去,如何能消失!” 侍卫统领吴少云只觉汗颜的跪地道:“微臣无能!” 皇上一脚踹到他肩上,“确实是无能!负责守卫整个皇宫,却两个女子都看不住!” 吴少云看皇上正在气头上不敢辩驳,只是磕头认罪。 皇上大怒,指着跪在地上的宫人们道:“还有你们负责守住上了锁的佛堂,竟然连兰昭仪什么时候消失的都不知道,朕还要你们这些废物做什么!做什么!” 一直都在骗他 云娘双腿发软的跪行到皇上面前,请罪道:“陛下,是奴婢没有看好兰昭仪,该死的人是奴婢!” 她心中只恨那兰儿从来没消停过,难怪这段日子呆在佛堂里听话的吃饭喝药,一副好死不如赖活的样子,竟连她都骗过了。 皇上努力克制想杀了这里所有人的冲动,扶起了似为亲人长辈的云娘,自个走进兰儿住过的屋子。 所有值钱的能带走的东西,全都被她带走了,唯有桌上放着个小木盒。 他将那小木盒拿起,这是他刚登基时带她去夜间集市上买的,她很喜欢,因为只要摇动木盒边的一个小把手,木盒里就能放出连续的图画,看似里面的人和马都活过来了。 唯有这件他送她的,并不太值钱的玩意她没带走。 不值钱的东西带出宫也没有用,她亦是不想要了。 他摇起木盒边的小把手,看着里面流动的画面,似看到了和她之间满满的回忆。 云娘微颤的走到他身后,“陛下,您还记得兰昭仪以前常说她不属于这里的人,兴许她已回到了她该回去的地方,也未尝不是件好事。” 皇上盯着木盒,想起她曾说过这是最初的电影雏形,她有时说得话他确是时常听不懂。 她若真回到了她说得家乡,他又如何能将她抓回来。 皇上内心疯疼,平静下来问:“你说前日还来过,看她好生生的呆在这里,走时也确定锁上了门,中途也无人开过这门锁。今日过来一看,人就消失了?” “正是。”云娘连连点头。 吴少云跪在院中抬起头,见皇上肯听人说了,也想为侍卫们辩解几句,“陛下,这几日侍卫们都可确定兰昭仪没有从宫门出去.......” 他突然看到前面的那棵大树下的土似被人翻过,高低不平,不由心中一惊,“陛下,您快来看!” 他顾不得礼数,自个起身走到树下,招手对其他侍卫道:“快将这处的土全都铲除!” 皇上也已走到了树下,看吴少云发现了什么异样,心中又有了希望,也许她没消失,只是又胡闹的把自己藏在了哪里。 当将那些土全部清干净时,可以在土下面看到一块平整光滑的石板,吴少云亲自用力移开那块石板,露出一人宽的洞口。 他由洞口钻进去,发现是个很长的密道,不敢贸然往里走,先爬了出来。 皇上站在洞口,忙问:“兰昭仪是不是躲在下面?” 吴少云摇头道:“陛下,下面没看到人影,似是条密道。” “密道?”皇上推开吴少云,不管不顾的跳进密道,心里想着也许还能追上兰儿。 云娘急得大喊:“陛下!陛下!当心有危险!” 可皇上已往密道深处跑去,云娘急忙吼道:“吴统领!你们还不快些跟上陛下!快啊!” 密道又深又长,在黑暗中什么也看不清,李灏只是不停的向前冲。 兰儿是从这条密道逃走的!如此隐秘的密道,不可能是偶然发现,她一定早已知道这里有条密道了,可她对他只字未提过。 而常福在宫中凭空失踪也一定跟这条密道有关,他们就是一伙的,可她故作清白,在他面前装作无辜。 她一直在他身边,却早做好了随时要离开的准备! 她在骗他,一直都在骗他!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从先太子被毒杀,将她从皇宫的地牢里带出来开始,她一直都是梁国公主梁繁依! 记得父皇下旨将她赐给他时,曾说过她是清除梁国余孽的关键,让他好生利用,为大周扫清这帮逆贼。 可他竟被她迷惑了,相信了她那些满嘴胡说八道的故事,相信她来自另一个世界,根本不是梁繁依,只是长得相似罢了。 而她的灵魂思想是不同的,被独特的她深深吸引,拼命全力毫无保留的爱着她。 可她游离在他和三哥之间,发生的种种事情,不过都是些想让大周覆灭的手段阴谋。 她从始至终都是梁国的公主,为了报仇复国呆在他身边用尽了心思! 他还总说她蠢,其实他才是最蠢的那个人! 终于看到前面有了光线,从出口处爬出来,是以前梁国的围场,这里早就因为无人打理而荒芜。 草地上长满了野花和杂草,初秋的凉风吹过,寂静的让人心碎。 围场上空无一人,远处是山峦如波的丛林,不知她已逃往了何处! 李灏双拳紧握,仰天长啸,“梁繁依!无论天涯海角朕一定会找到你!让你将欠朕的全都还回来!” 这时吴少云带着侍卫们已从密道出口出来,见皇上脸上和手上在黑暗的密道内擦伤了。 擦破的一道道小口子正在流血,他慌忙跪地道:“陛下......” “立刻派人给朕追!就算把这里乃至整个京城翻个底朝天,也要将那个贱人找到!”李灏双眼腥红,指着整片围场突然大笑起来。 “是。”吴少云起身,立刻命侍卫们往不同方向去追。 笑过后,李灏冷然的对吴少云道:“派人将这条密道封死,立刻回宫,应该还没逃远,调集京城守军,全力搜捕!抓到后将那贱人收监,贴身宫女就地正法!” 兰儿和喜来呆在地下酒窖的暗室内,空气中四处漂浮着醉人的酒香,闻着都让人昏昏欲醉。 听说皇上这段日子发了狂般的以搜捕逆贼的名义在京城内四处找她,她明白他已发现了那条密道。 当他发现密道时,他再不会相信她了,无论她如何解释都是苍白的。 不过没关系,她也不会再见他了,就算他在京城再找上一阵子,也不可能会找到她。 因为他做梦也不会想到,她现在藏身在京城最有名的烟花之地迎春楼的地下酒窖里。 她和喜来费了好大的力从密道里爬出来时,她也没想到常福已密道出口备好了马等着她们。 “公主殿下,听闻皇上7;150838099433546废后的消息后,奴才就知道您一定会想办法从密道逃出来的。”常福拱手恭迎她道。 喜来惊讶的道:“常公公!你......你为何叫娘娘为公主?” 常福笑而不答,只道:“公主尽快上马离开这里吧,过不了多久皇上便会发现这条密道,到时就逃不掉了。” 兰儿有些犹豫,她心知常福不是好心,而是指着她的公主身份复国,可他说得没错,要靠她和喜来两个人的脚力,想逃出这片荒野没有几天几夜是不可能的。 “喜来,先离开这里,我日后再同你解释。”说着她向常福点了点头,牵过一匹马的缰绳,带上喜来,纵身上马,虽好久没骑马了,但马术依然没忘,疾驰着离开了这片荒野。 跟着常福到了京城,她才知道常福在京城落脚的地方就是这迎春楼。 她们是一大清早来到迎春楼的,里面十分冷清,大厅内空无一人,常福去栓马时,出来迎她们的女子竟然是以前宫中的张尚宫。 “一别快两年了,姑娘可好?”张尚宫先向她施礼问道。 兰儿怔怔的看着她,“你......你怎么会在这里?你当时带着......陆婉钰呢?” “妹妹竟还记得我。”这时一个穿着桃红色衣衫,浓妆艳抹的女子缓缓从楼上走下来,轻笑道,“想不到短短两年后妹妹竟和我落得一样的下场,如今的皇上也不要你啦。” 说完陆婉钰走到她面前大笑了起来,都笑出了眼泪来。 兰儿只是楞楞地看着她,想着应该赶紧带着喜来离开这里。 这到底是个什么地方?照理说应该是梁国人秘密联络处,为何陆婉钰也在这里? 陆婉钰笑够了,又看向她道:“既然是常福带来的客人,就安心的住在这里吧,过段日子习惯了就好了。张妈妈还不快带她们到花房内安顿。” 张尚宫应声道:“两位姑娘里面请吧。” 喜来紧紧的挨在兰儿身边,不安的环顾四周的环境,只觉这里不是正经人呆的地方。 兰儿拉住喜来,拒绝婉钰道:“谢谢娘娘,我们想尽快离开京城,离得越远越好。” 说着她们走向大门处,却被几个打手模样的壮汉拦住了,只听婉钰好笑的道:“这又不是宫里,你怎么还称呼什么娘娘不娘娘的,在这里叫我钰娘,张尚宫叫张妈妈,常公公就叫常福,你若不改口,让别人知道了岂不是会害了大家。” 兰儿怒视她道:“我是不会呆在这里的,也不想呆在京城,让他们让开!” “看来你还是那么倔的性子。”婉钰对门口的打手使了使眼色,“不愿自个走,就让他们把你们请进去!” “住手!”常福走了进来,示意那些打手退下,“钰娘,这里没你什么事,我自会安置好她们。” 婉钰甩袖,冷然上楼去了,张尚宫也跟着她走了。 兰儿戒备的问道:“常福,你将我们带到这里,到底想干什么?” “公主殿下这里是最好的隐蔽之所,还请公主暂时躲在这里,等风头过了,再谋划出京也不迟。”常福恳求道。 “可这里分明是青楼,让人怎么呆?”喜来扯了扯兰儿的衣袖。 常福只是看着兰儿道:“这鱼龙混杂的地方才是最好隐藏的地方,公主既然逃出宫了,就是不想再回去了的,难道您还想被皇上抓回去?” 兰儿可以想象的到那个冷酷的妖孽发现她不见时那狂怒的样子,即使已经厌弃她,但还是想掌控她。 无法掌控的感觉,会让像他那样自大狂妄的贵人无法忍受。 兰儿终于点了点头,做了个让喜来放心的眼神,先暂时住在了迎春楼。 后来证明她这个决定是对的,没过一日京城内外就开始大肆搜捕逆贼,每一个角落都没有放过。 常福只好让她们躲在了酒窖的暗室里,这样才躲过了至少两次的搜捕。 午夜梦回 在迎春楼呆了段日子,兰儿才知道这里最初是随梁太子逃出来的手下人所建,收留了不少当时因战乱流离失所,无家可归的梁国女子,为了生计在这里卖笑迎客。 几十年过去了,这座迎春楼越来越有名,已成了京城里最负盛名的青楼。 入夜后便是达官显贵聚集的场所,没有人会去注意这迎春楼背后隐藏的秘密。 还有一群记得亡国之耻的梁国人,利用这里收集大周朝的重要情报,暗中筹谋,制造事端,总想要弄乱大周的统治。 前段日子梁太子已被斩首,这里原想着复国的梁人产生了分歧,有人已对复国灰心丧气,只想归隐田园。 还有的想冒死去刺杀现在的大周皇上,为梁太子报仇。 常福已向这帮人介绍了她就是梁国仅存的一位皇室公主梁繁依,这帮人似又看到了希望,整日囔囔着要她带领他们为梁太子报仇。 今日在暗室内,他们又在她前面争吵不休,兰儿端坐在那里一言不发,只觉头都被他们吵疼了。 其实兰儿心里在想,她一介女流如何带领他们复国。自己都还在躲避皇上的追捕,还能混进宫刺杀皇上,这不是都在痴人说梦吗? 再说就算她能带着他们复国成功,他们能让她一个女子称帝吗?到时这天下这权利又要如何分,不过又是个天下大乱罢了。 “公主殿下,您倒是说说往后臣等该如何筹谋?为何您总是一言不发?”常福身边的冯伯向她行礼问道。 兰儿听常福说过,这个冯伯以前是梁国的大臣,亡国时不愿效忠周朝,家破人亡,藏在这迎春楼中做杂役。 兰儿心中无奈,看来她一直不说话也是不行的,清了清喉咙,正声道:“大周日益强盛,以我们如今的实力要想复国,只有从长计议。本公主觉得首先要增强我们的实力,才能真正实现各位心中的夙愿。” 常福不禁问:“要如何增强实力?” “请问各位如今一座迎春楼的盈利能支持我们增加人手,置办武器吗?你们想要做的这些大事需要大量的军队和武器,没有这些都是空谈!就算派人去刺杀皇上成功了,周朝还可以马上又扶个皇上起来,我们又会有很多无辜的义士白白牺牲,我们的人只会越来越少,力量越来越弱,这又有什么用。”兰儿看他们都在频频点头,只想趁机让他们绝了复国的念头,知难而退。 常福似恍然大悟,问道:“那我们该如何拥有自己的军队和武器?” 兰儿真是服了,她都说得这么清楚了还不愿死心,装作伤心的道:“当时你们若不怂恿皇兄去刺杀皇上该多好,要是皇兄还在也许他会有办法。我一个被皇上通缉的女子也不知道该如何去做。” 众人皆垂头丧气,无言以对,兰儿向喜来使了使眼色,喜来在一旁道:“各位请回吧,公主殿下今日累了。” 那些人便沮丧的散了,兰儿看他们走了,只觉松了一口气。 这些人有的隐藏在迎春楼做事,有的在京城里从事各行各业,这样太平安生的日子不愿过,非要闹什么复国,真要让他们闹成了不知有多少百姓会遭受战乱之苦。 兰儿好不容易从宫里逃出来,只想过点轻松自在的日子,在大周四处游历,做点小生意,够养活她和喜来就行了,鬼才会跟他们这帮迂腐的疯子闹什么复国。 “娘娘......” “喜来,记住千万不可再唤我娘娘了。”兰儿提醒她道。 喜来捂住嘴,知道自己又叫错了。 兰儿已跟喜来说过常福称她公主的来龙去脉,喜来这才知道原来兰儿在当上皇后之前还发生过那么多事,还有一重梁国公主的身份。 兰儿也明确告诉了喜来,她从来没想过什么要亡周复国,只是身陷其中无法轻易摆脱。 喜来这些日子跟着她,看着那些梁国旧臣们还不愿接受梁国已亡的事实,成日在兰儿面前呱燥,她也有点明白什么叫难以摆脱了。 只盼着皇上不再抓捕她们,那她们就可以离开这个迎春楼,去到别的地方隐姓埋名。 半个月过去了,宫中只有云娘和吴少云知道兰昭仪已逃了,皇上将还知道此时的侍卫和宫人全杀了。 也已严令他们二人不可走漏半点消息,派兵在京城搜捕也是以搜捕逆贼的名义,可依然找不到兰儿的任何踪迹,将搜索的范围已扩大到京城之外。 而皇上最近也是性情大变,原先在后宫十分节制对嫔妃的宠幸,可现在时常召后宫嫔妃饮酒作乐,每次必喝得大醉,对献媚的嫔妃也是来者不拒。 今日皇上一边饮酒作乐,一边心中满是恨意,依然没有兰儿的消息,她若事先没做好充足的准备,不会逃得那么顺利,而且逃走后便马上无影无踪。 在她心里只怕早已计划好了,逃走前寻死觅活的也是装出来骗他的! 他左拥右抱的又喝了不少酒,对身边的嫔妃上下其手毫不含糊,陪着他的都是位份较低的昭仪。 以前备受冷落,如今有机会在皇上身边伺候,也都顾不得仪态羞耻,皇上怎么喜欢她们便怎么迎合。 贤妃得到消息,皇上又在御花园饮酒作乐,扶着贴身宫女的手,挺着快要临盆的肚子,赶到御花园想劝阻一番,良妃跟在她身后。 看皇上醉得腻歪在几个低贱的昭仪身上,只觉不堪入目,扫过那几个昭仪冷声喝道:“跪下!谁让你们这些下贱东西不知检点的给陛下灌酒!” 几个昭仪看是贤妃娘娘,虽心中不情愿,但不敢不跪。 皇上醉眼看贤妃和良妃来了,招呼道:“两位爱妃也来助兴吗?不如一起喝!” 良妃忙上前扶住皇上,劝道:“陛下,您醉了,臣妾扶您回寝殿歇息。” 皇上推开她,又倒了一杯酒,递给她道:“朕没醉,你也喝杯。” “臣妾不会饮酒。”良妃推辞道。 皇上命令道:“朕让你喝就得喝!” 良妃不敢违抗的喝了下去,只觉在皇上眼里她跟那些昭仪没什么区别。 原想除掉了皇后,皇上伤心一阵便会把目光转向她,就能正眼看看她。 可皇上最近竟然经常即兴宠幸宫女,还把那些被宠幸的宫女都封成了昭仪,后宫中一时又多了十来个低贱的昭仪。 而新进宫的宁妃皇上连碰到没碰过,皇上这样做无非是在打她们几个出身名门正妃的脸。 “还望陛下保重龙体,不可纵酒过度。”贤妃微微欠身道,“这些新晋的昭仪不懂得伺候陛下,臣妾会责罚她们的。” 跪着的几个昭仪忙向皇上求情,“陛下恕罪!” “是朕让她们来陪酒的。”皇上盯着贤妃,不悦的道,“朕得事还轮不到你来管,你们都起身吧。” 几个昭仪都扭捏的站了起来,有个还横了贤妃一眼。 贤妃哪受得了这种气,冲上前扇了那个昭仪两耳光。 皇上登时恼羞成怒,拔出身边的剑,指向贤妃,醉熏熏地呵道:“你竟敢打朕的蓝昭仪!” 贤妃尽力镇定的看着刚被她打过的那个昭仪,根本是被贬为昭仪的皇后,完全是个陌生的面孔,还不知道以前是在哪个宫里的下等宫女。 “陛下,您是大周的天子,为了一个对您7;150838099433546无心的兰昭仪,您要毁了自己毁了大周吗?臣妾身为您的妃子不得不劝,就算是死又如何去见列祖列宗!”贤妃也是气上心头,力劝道。 听到无心二字,皇上只觉怒火中烧,一剑刺到贤妃的肩上,良妃立刻扯住他大哭道:“陛下息怒,贤妃姐姐怀着的可是陛下的骨肉!” 此时御花园中所有人都跪下了,哀求声一片,皇上缓缓的抽出刺入贤妃肩上的剑,“传御医。” 贤妃只觉肩膀痛得厉害,浑身颤抖,梨花带雨,支撑不住的瘫倒在地,腹中也是疼痛欲裂,她咬牙道:“陛下,臣妾......臣妾怕是要生了......”便昏厥了过去。 皇上的酒彻底醒了,一把抱起贤妃,直奔贤妃宫中,喊道:“快传御医!” 良妃跟在后面,咬牙切齿,只觉兰昭仪复宠是迟早的事,正所谓爱之深恨之切,皇上现在心里有多恨兰昭仪,其实就有多爱。 只要被锁在佛堂内的兰昭仪还活着,来日便是祸患。 “灏!灏......”兰儿又从梦中惊醒,只觉心痛不已。 从南边到北疆、从草原到沙漠、从王府到皇宫,一次次午夜梦回,他们昔日的重逢、分别、开心、痛楚不断的在梦中重现。 夜里醒来时都有点分不清是梦是真,直到看到身边的喜来,感受到身上的寒凉,才能确定已然失去了他温暖的怀抱。 似听到暗室外有人在叫她,喜来也被那叫声惊醒了,下意识问:“谁呀?” “我是钰娘,兰儿姑娘可否出来与我单独一叙。” 原来是婉钰的声音,兰儿回道:“请钰娘稍等,我这就出来。” 不如放过自己 喜来拉住她,“还是让我陪着你吧,万一她不是好人呢。” 兰儿让她放心的笑道:“你睡吧,没事的,我已猜到她想与我聊什么了。” 穿上外衫,兰儿理了理散乱的长发,起身走到暗室开关处,扭动了暗室内摆着的一个寻常花瓶,暗室的门便开了。 她走了出去,顺手关上了暗室的门,看着婉钰,问道:“逃出宫后你过得可好?” 婉钰看着她,带着一丝笑容,“在这种地方过得能有多好,借一步叙叙。” 说完婉钰朝一堆酒桶遮挡的角落走去,兰儿跟了过去,看来她和婉钰之间没什么可寒暄的。 婉钰一直视她为眼中钉肉中刺,不如听婉钰直接说重点,兰儿没再开口说话了。 “李沐到底是怎么死的?”婉钰背对着她,声音有些颤抖的问道。 兰儿明白其实婉钰心里是有李沐的,说道:“从宫楼上跳下自尽而亡。” “葬在何处?” “皇陵外的一处土堆。” “有墓碑吗?” “没有,无主荒坟......” “当今皇上可真够狠的!”婉钰突然转身,眼中满是仇恨的逼视她道,“李灏竟如此对待手足,那毕竟是一代帝王,人都死了,为何不能厚葬!” 兰儿面无表情的低头道:“你想知道的,我都说了。我该回去歇息了。” “原来李灏才是你真心所爱之人,那李泽他岂不是......岂不是一直都是自作多情。”婉钰掩嘴笑了起来,“牺牲了我也是枉费了心机。” 兰儿看向她平静的道:“你现在心中所爱不也是李沐吗?虽然短暂,也让你明白了一个真正爱着你的男子会如何待你,彼此相爱是件多好的事。” 婉钰停住笑,“你说得倒是好听,那李灏不顾一切的将后位都给了你,怎么还是废了你,将你赶出了皇宫!我恨你们,是你们彻底的毁了我,让我沦落至此,总有一天会让你、李灏,还有李泽付出代价的!” “我真的该回去了。”兰儿说着,不再理她走回暗室。 这里好像每个人心中都充满了恨,有要恨的人,要恨的事,可她又要去恨谁? 她在这里从没有招过谁,惹过谁,只是不小心爱上了不该爱的那个人,便再也没有安生过。 她应该去恨老天爷开得这个玩笑,还是要去恨他,让她心会时常疼痛的李灏。 去恨比去爱还累,不如放过自己,无人再待你好,至少要自己待自己好吧。 “小姐,刚才那个钰娘找你说什么了?你没事吧。”喜来看她若有所思的回到暗室,担心的问。 兰儿突然觉得心里轻松了些,笑道:“没说什么,她不过想知道一个早已死去的人埋在了哪里?” 喜来好奇的问:“是她的亲人?” “爱人。”兰儿完全能明白婉钰心中的爱与痛。 年少时陆婉钰看不上李沐,一心只想嫁给那个白衣胜雪的白马王子,忽略了谁才是真心爱她的人。 当她如愿以偿嫁给李泽,成为太子妃后她才发现那不过是她一个人的梦。 李泽的无情让她彻底的从自己的美梦中醒来,不得不在李沐身下承欢。 李沐对她爱恨交织,是她带给了李沐少年时的羞辱,是她让李沐变得阴暗自卑,也让李沐要向所有人证明他才是最优秀的皇子。 但她毕竟还是李沐心里的挚爱,他恨她、虐她,在生死关头终是护住了她,把她看得比自己的生命要重。 正是旁观者清,兰儿做御前宫女时把这些都看在眼里,只怕连陆婉钰也不清楚自己是什么时候心里已有了李沐。 大概失去了才知道什么是最好的,其实陆婉钰7;150838099433546心中的悔应该是多于恨吧。 第二日一大清早,陆婉钰身穿素服,头戴白花,带着张妈,悄悄地出了迎春楼。 她们租了辆马车,直奔京城外的皇陵。 转过一座小山,已能隐隐看到那威严肃穆的皇陵。 马车夫不敢再往前赶车,停住马车道:“夫人,前面就是皇陵禁区了。老夫只能在这里等着你们。” 婉钰和张妈只好下车,步行往前走。 车夫有些担心她们回不来,在身后喊道:“千万不可进入皇陵,里面有重兵把守,擅入者死!” 张妈跟着婉钰,有些不安的道:“夫人,您不是说陛下的墓没有墓碑吗?那如何能确定哪个土堆是陛下的墓?” “放心,我不会带你进入皇陵的。”婉钰一边走一边仔细看着路上的小土堆,“当今皇上没将他埋入皇陵。” 皇陵外的土地本就广大荒芜,她们两人走着走着都快有些迷失了方向,就算是白天还是让人感到冷风瑟瑟,阴冷无比。 婉钰终于停在了一个土堆边,直直的跪下。 张妈不明的问:“夫人可确定?” “你看土堆上那半截明黄的腰带,我认得这腰带是我亲手绣的。只怕是葬他之人知道他毕竟曾是个帝王,将这明黄腰带放在土堆上与其他荒坟以示区别。”婉钰垂泪道。 张妈小心的上前,拨开半截腰带上的尘土,拿到手中,转身递给婉钰。 婉钰不由失声痛哭,张妈也已跪在地上扣头道:“陛下,奴婢不负所托,将娘娘带出了宫,平安产下皇子,如今母子平安,请您放心。” 婉钰哭得累了,靠在那土堆上,轻声道:“李沐,今生你让我享受了滔天的富贵;你也让我知道了一个被夫君疼爱的女子是有多么的幸福。我欠你的这辈子都会还给你,再苦再累,我也会让思暮长大成人,让他夺回本该属于他父皇的一切。” 没有人知道逃出宫的这些日子她是怎么熬过来的! 逃出皇宫后,她不敢回陆府,不得不听从常福的安排隐身迎春楼。 她和张尚宫是慌乱中逃出宫的,身上也没带太多值钱的东西,在迎春楼不过月余就花光了银钱。 迎春楼两位管事的老鸨要逼她迎客,她誓死不从,张尚宫又一再哀求,不得不说出她已有身孕的秘密。 迎春楼的老鸨大概将此事告知了迎春楼背后更大的主子,她们才放过了她,让她和张尚宫住在迎春楼肮脏的杂役房中,做些洗碗洗衣的体力活,算是有口饭吃,不至于饿死冻死。 后来辛苦的生下了孩子,她只带到了足月就被常福的人抱给了一个老鸨抚养,同在迎春楼却不让她随便亲近孩子。 与常福接触多了,她才知常福的真正身份,还有这迎春楼的秘密。 迎春楼幕后的操纵者原来是一帮梁国的反贼,他们之所以让她生下这孩子,不过是因为这孩子有周朝皇室血统,将来对他们复国也许会有用处。 也因为这孩子,婉钰受制于常福,生下孩子后为了生活,也不得不在这迎春楼迎客。 不过她一直是卖艺不卖身,好在她弹得一手好琴,单凭这也为迎春楼挣了不少银子。 可那帮梁国的反贼大多数是指着这迎春楼赚到的银钱谋划大事,所以是竭尽所能的压榨迎春楼里的姑娘,婉钰平日里看着只觉心寒,说不定哪天她也会名节不保。 毕竟他们那帮人想利用的是她的孩子,而她越往后走对他们的利用价值也越小,将来只怕是境况堪忧。 可最近兰儿的出现,让她有了个冒险的想法,她要利用兰儿去面见皇上,为她的思暮争取能名正言顺的皇族子孙的身份。 她不能让思暮从小在迎春楼这样的环境里长大,他身上流着皇族的血,本是帝王之后,他应该受到良好的教育,在锦衣玉食的宫廷中长大! “夫人,陛下在酒泉之下应该已心安了,我们该回去了。”张妈用力扶起她。 她站起来,将那半截腰带又浅浅的埋入土堆之中,想着下次来时便好找了。 她们朝回走着,婉钰心意已定,对张妈说道:“我要见当今皇上。” 张妈妈立时大惊,“夫人,万万不可!这无异于自投罗网,当今皇上是不会放过你和陛下的孩子的!” “可在迎春楼我们照样受制于人,朝不保夕!那帮人也不会在意暮儿的性命,若需要利用时绝不会留情。”婉钰想说服张妈道,“你想想当今皇上挚爱的皇后如今就在迎春楼躲着,只要我们以她为交换条件,说不定还是有希望的!” 张妈想了想,终于点头道:“我在宫中还有个生死相交的好姐妹,看能不能联络上她,让她给皇上传个信。” 婉钰抓着张妈的手,感激不尽的道,“有劳了。” 李灏身着黑衣站在皇陵外空旷的野地里,前面是个小土堆,侍卫们远远的跟在十丈之外。 就在昨日他发现御书房里的桌案上压着一封密信,上面写着,“若想知道兰昭仪的下落,于明日独自在皇陵外的土堆旁一见。” 他不知这封密信上写得是真是假,不过他还是来了,哪怕有一丝兰儿下落的线索他也不会放过。 不过在大周的皇宫中竟然藏着密道,竟然在他的眼皮底下有人能来去自如的递送密信,他心里早是怒火中烧。 看来这皇宫中的人该好好整治一番了,他要着手查清宫中每个宫人的出身来历,可疑的一个也不能再放过! 等了半个时辰,终于有个女子远远的向他走来,他以为会是兰儿。 可走近了才看清那女子的面容,并不是兰儿,他不由有些失望,看着倒有几分面熟,但已想不起是谁。 恨也是刻骨铭心的 那女子向他施大礼,跪拜道:“罪妇陆婉钰参见陛下。” 李灏不免有些惊讶,曾经的太子妃,废帝的宠妃,宫变时不知所踪的陆婉钰。 “抬起头来。” 婉钰缓缓抬起头,眼中带泪,心里却想着如今当上大周皇帝的竟然是他,一个幼年丧母,很少会出现在京城或皇宫中的皇子。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他最终成了这场皇位之争的真正胜利者。 李灏也在打量着她,曾被誉为大周第一美人的陆婉7;150838099433546钰,看上去也没什么特别好看之处,还不如兰儿那双眼睛......想起正事,他问道:“密信是你派人送的,你知道兰昭仪的下落?” “陛下已将皇后贬为昭仪,那便已是不喜欢了,为何还要再寻?”婉钰问道,只想试探李灏对那兰儿到底还有情无情。 “这事与你无关。”李灏转身背对着她道,“你若真能说出兰昭仪的下落,朕便赦免你的罪,让你重回归乡的陆太师身边。” 婉钰又叩首道:“罪妇今日见陛下,不是为了要回到父亲身边,而是希望陛下能给予我的孩子皇室子孙的身份。” 李灏笑道:“你的孩子......” “也是李沐的孩子。”婉钰大胆的打断他。 “谁可以证明?你已失踪快两年,谁知道这个孩子是不是你与其他男子所生。就凭你一句话就要朕给他皇室的身份,你不觉得可笑吗?” 婉钰忙道:“一直跟在罪妇身边的张尚宫可以证明,还有李沐在位时的御医万颂可以证明!” 提到万颂,李灏便心中有数,万颂曾向他提过此事。 而万颂在他登基时就请辞了,不愿再呆在皇宫中,他也准了,只是让万颂成了个哑巴,因为万颂知道的事太多了,此人本不该留。 他不屑的道:“若朕不答应,照样可以把你带回去严刑拷打,让你说出兰昭仪的下落。” 婉钰赌道:“若等到那时,陛下只会找到兰昭仪的尸体。” 李灏微皱眉头道:“只要你说的那些人可以证明,朕就封那孩子为郡王。现在你可以说了吧?” 婉钰心中窃喜,她赌对了,李灏还放不下兰儿。 “陛下口说无凭,请回宫拟旨,将拟好的旨意放在这土堆上,罪妇自会告诉陛下兰昭仪的下落。”说着婉钰已施礼起身离去。 李灏叫住她,问道:“四皇兄的孩子叫什么?” 婉钰没有回头,没想到一切会这么顺利,脚底有些发软,只道:“李思暮。” 看陆婉钰消失在荒野中,侍卫们已悄然走到了他身边。 他冷声命令道:“不要打草惊蛇,暗中跟着那女子,查清楚她落脚的地方。” “是。” 他转身面向那小土堆,无限惋惜的对那土堆道:“四皇兄,当年只因你的一丝仁慈没有将朕赶尽杀绝,才成就了今日的朕。朕的心中也还怀有那么一丝感激,没有真正的去追查陆婉钰的下落,给她和你唯一的血脉一条活路。不过你的女人野心太大,朕当然不能学你,因为那一丝感激而后患无穷,皇兄你在地下有知不要怪朕!” 李灏一跃上马,吩咐道:“让人将这土堆铲平。” 他一面纵马驰骋,一面想着他太低估梁繁依了,不光是梁国的那群反贼,她还和废帝的妃子有着关联。 一直宽慰自己她只不过是他众多女人中的一个,其中之一而已。 那些生死相依、白首不相离的誓言不过是骗人的,想到她时偶尔无法自控的情欲,不过是因为她的美貌。 直到她逃离皇宫后,他明白即便是对她的恨也是刻骨铭心的,难以剔除的。 三日之后,婉钰哀求了好久,才让老鸨将孩子交给了她。 她将快一岁的思暮抱在自个的房中玩耍,思暮已能坐能爬,笑着咿咿呀呀的想要说话,让人抱着就舍不得放手。 等着张妈回来,若能拿到圣旨,她便可以带着思暮堂堂正正的离开迎春楼,以皇族的身份住入京城里的大宅。 “夫人!”张妈慌慌张张的跑进来,累得有些喘不上气。 婉钰看张妈两手空空,问道:“皇上的圣旨呢?都三天了,皇上早该拟好圣旨放在那土堆上。” 张妈总算顺过气来,“夫人,土堆已被铲平了,陛下......陛下的墓已找不到了......没有了!” 婉钰大惊失色,“这......这不可能!君无戏言,皇上骗了我?” 张妈肯定的道:“我找遍了,皇陵外一个土堆都找不到了。夫人,皇上不会允许思暮活在这世上的!” “怎么办?”婉钰紧紧抱住思暮,一时也慌了神,突然意识到什么,起身道:“大事不好,马上官兵就要来了。我们赶紧抱着思暮从这里逃走!” 她们抱着思暮刚走到一楼大厅,就听到外面已有马蹄声。 “张妈,来不及了,我们赶紧躲到地下酒窖去。”迎春楼已逃不出去了,她们只好跑到厨房,躲到了地下酒窖里。 与她们同时躲到酒窖里的还有常福和冯伯,常福虽不明白婉钰为何会如他一般反应的这么快,但在地下一层也能听到上面已是混乱一片。 官兵已将整个迎春楼给围得水泄不通,里面所有人都被控制了,应该很快就能找到地下酒窖。 他们大气都不敢出,来到暗室门口,用力敲暗室的石门。 兰儿听到外面有响动,从石门的小孔中看到是常福他们,便扭开了机关,打开石门让他们进来了。 这石门的机关设在里面,只能从里面打开,外面的人无论如何都无法打不开这暗室的门。 当时这样的设计就是为了在最后时刻都不会落在敌人手中,还能自己掌握着生死。 兰儿见他们个个神情慌张,婉钰怀中还抱着个不到一岁的小孩,不知发生了什么事? “常伯,发生什么了?出事了吗?”她问道。 常福绝望的瘫坐在地上,只是自语的喃喃道,“怎么会?怎么会这样!皇上竟派兵包围了迎春楼,我们完了,全完了......” 冯伯也是呆滞无语,看来他们心中的希望已完全破灭。 婉钰不相信到了这暗室已是绝路,“常福!难道这暗室里没有逃出去的密道或暗门吗?我们不可能困死在这里!我不能死,我的孩子也不能死!” “最后可以支撑复国的迎春楼已没了,逃出去又有什么用,不如大家一起死在这里!见到先帝和太子殿下后奴才自会向他们请罪!”说着常福将搁在架子上的油壶打翻,拿起桌上的油灯,欲同所有人一起自焚。 兰儿已有点明白了,就是李灏已查到了迎春楼,甚至也已知道她就藏在这里,正派兵在捣毁迎春楼。 “住手!”兰儿夺过常福手中的油灯,“我是公主!我还没下令你怎敢焚毁这暗室!” 常福哭道:“公主殿下,复国无望,我们还活着有什么用!” 冯伯也是跪地附和道:“若落入在周国皇帝手中还不是一死,还会被其羞辱,士可杀不可辱!” 兰儿情急之下,大声吼道:“谁说复国无望?迎春楼没了,只要我们还活着就有办法赚到更多的银钱,拥有自己的军队和武器!” 这时官兵已找到了酒窖,都涌入酒窖里,搜寻藏匿的逆贼。 他们在暗室里能听到外面的人声,嘈杂的脚步声。 常福不信的道:“这不可能,公主殿下还有什么方法能比迎春楼更赚钱?” “有很多方法,既然你们尊我为公主,就要相信我,听我的。”兰儿问常福道,“暗室里还有密道吗?若有,先逃出去后再和你们详说。” 常福跪地向她行礼道:“奴才知道公主早已没有复国之心,不过也不愿被皇上抓到,才会说这话诓骗奴才们......” “我们逃出去后可以做贸易!我早就计划过,将南楚的锦缎运到北边与突厥的互市上,可以卖到比南楚当地高出十倍的银钱。也可将突厥的羊肉、奶制品卖到南楚,我们一年之内来回倒几趟,所赚的银钱绝对比迎春楼高出好些倍。”兰儿不得不现在就将自己心中的计划说出来。 常福的眼中似又有了希望,“公主殿下,奴才这就带着你逃出去。不过这两个人还有这个孩子不能留,她们本就和我们不是一路的,带着她们只会是负累。” 冯伯拿起一根绳子走向婉钰,想要先勒死婉钰。 “等等。”兰儿虽还没弄清楚婉钰怀中怎么会抱着个孩子,但她还是不忍看着她们死,“做贸易需要人手,留着她们是有用的。我知道钰娘会识字,逃出去后一定能帮到我。” 婉钰吓得泪流满面,声音发颤道:“我会识字,在家时父亲还教过我记账,我一定能帮到公主殿下的。” “公主殿下,你知道这孩子是谁吗?”常福还想劝她杀了她们。 兰儿严声道:“如今梁国只剩下我这个皇室公主,你们要复国就必须得听我的,以后也是,若再像今日这般任意妄为不听从我的指令,我便再不会管什么梁国复国之事!” 不会是有了吧? 冯伯无奈的收起绳子,同常福一起道:“谨遵公主殿下之命。” 婉钰害怕着急的道:“你们还不快打开密道,让我们都逃出去。” “公主殿下,外面的官兵想破开这暗室的门没那么容易,至少也需一日功夫。我们有足够的时间逃走。”常福不理会婉钰,只对兰儿说着,走到暗室的床边,转动床内靠右的床柱,一整张床板自动移向了一边,露出了一截往下走的台阶。 兰儿真是佩服他们当初的这些设计,总能让人绝处逢生。 常福在前面带路,兰儿和婉钰她们走在中间,冯伯断后。 暗室下的密道比皇宫内的密道要宽敞多了,走到尽头似还能向前延伸,地上都是废弃的工具,却没继续向前开凿。 常福似看出了兰儿的疑惑,叹气道:“原本这条密道一直想挖到太子殿下所隐居的山中,可太子殿下如今已不在了,奴才们便放弃了继续开凿。从这里出去便是京郊的枫谷山的山脚下。” “好,出去后,我们可以乔装成一家人,先离开京城去南楚。”兰儿看着眼前的老弱妇孺,要变成一支商队不是件容易的事,只有先安顿下来再说。 “一切听公主殿下的安排。”常福一边带着她们走出密道,一边说道:“山脚下有间茅屋,本是挖地道时歇息之用,我们正好可以去茅屋休整下。就算那些官兵砸毁了暗室的门,也不可能马上发现暗室里还有玄机,我们还有时间做些去南楚的准备。” 这时婉钰怀中的孩子开始哭闹起来,张妈帮忙哄也没哄好,喜来更不会哄小孩。 孩子的哭声越来越大,婉钰着急的道:“思暮是饿了。” 兰儿试着将手指放在孩子的嘴里,孩子使劲的吸吮,看来真是饿了,“先像我这样用手指哄哄他,等出去后再想办法找吃的。” 婉钰忙用自己的手指塞在孩子嘴里,感激的道:“公主的大恩来日一定报答。” 兰儿看这孩子的眉眼,已猜到这一定是婉钰和李沐的孩子,李沐非要让张尚宫带着婉钰逃出宫时,应该已知婉钰怀了身孕,这样算来这孩子快一岁了。 她示意常福快些将所有人都带出去,便走在前面,加快了脚步。 出了密道,来到枫谷山脚下,只见满山的枫叶都已变黄,有少许已开始变红。 茅屋里还存有些积水和快要发霉的粮食。 看着因为饥饿又开始哭闹的孩子,张妈顾不得太多,想要在好久没用的灶台下生火,忙叫喜来一起帮忙。 常福和冯伯换了身土布衣服,常福还贴上了胡须,他们乔装后要去京城打探下现在的情况,还要再找些食物回来,为去南楚做准备。 兰儿叮嘱他们一定要小心,目送他们离开了茅屋。 她只好同婉钰一边陪着孩子,一边想着今后如何靠做小买卖来养活这些人。 原本她只打算带着喜来一个人浪迹天涯的,现在是情非得已,不得不暂时骗常福说复国还有希望,还得带上婉钰她们。 常福他们已钻到复国的牛角尖里出不来了,要不给他们复国的希望,就会玉石俱焚。 “谢了,这次要不是你,我和暮儿就没有活路了。”婉钰第一次对她展露真诚的笑容,眼中还带着丝歉意,“只是没想到你还是梁国的公主7;150838099433546,比起我们这些名门闺秀的出身更高贵。” 兰儿看着思暮那粉嫩可爱的小脸,凄然一笑道:“什么公主,不过是个亡国公主罢了。倒是你,虽然失去了李沐,却还有个这么可爱的孩子,也算是有了个寄托。” 婉钰苦笑道:“是啊,还好有这个孩子,要不然我根本撑不到现在。” “不要担心,以后我们靠自己也能养活这孩子,而且会活得更自由,活得更好。”兰儿充满了自信,眼中发亮的道。 婉钰看着她,不禁有点明白李泽为何会爱上她,李灏为何会至今还放不下她,她身上有一种让人温暖,让人总感到有希望的力量。 “我们靠自己可以吗?女子这一辈子不都是要依靠父亲、夫君、儿子的吗?” “你错了。”兰儿扬起下巴,肯定的道,“女子也是人,是人就可以靠自己,为什么非要靠那些男人。将来到了人人平等的时代,女人和男人都是各顶半边天......” 婉钰有些不理解的道:“女子也能顶天立地?” “差不多是这个意思。”兰儿笑了笑,想着要如何让她明白,有点越扯越远的道,“从古至今各朝各代也有女将军、女诗人、甚至还有女皇帝......” “以后你想当女皇帝?”婉钰盯着她问。 兰儿忙摇头,还想说什么时,张妈已端着熬好的米汤过来,“夫人,熬好了,快喂小公子吃吧。” 婉钰接过米汤,兰儿帮她抱住思暮,看着婉钰慈爱的喂着思暮,不由将一只手放在自己的小腹上,她有一个月的月信没来了,不会是有了吧? 可这不可能啊,御医说过她中过蛊毒,体质不宜有孕。 不会的,不会的!有时月信不准,提早或推迟也是常有的事。 在皇宫中,吴少云跪在皇上面前禀告道:“陛下,臣已查明迎春楼是梁国逆贼的窝点!据迎春楼里的人招供,陆婉钰当时带着孩子逃到了地下酒窖的暗室里。但负责查封迎春楼的官兵砸开暗室的石门后,里面空无一人,陆婉钰和那孩子凭空消失了。” “这不可能!梁国人的机关密道之术早已登峰造极,这些狡猾的逆贼!那间暗室一定还有密道!”皇上冷哼道。 吴少云硬着头皮道:“属下无能,找遍了暗室没找到密道的机关。” “备马!朕要亲自去查看。”皇上气恼的道。 皇上只带了几个贴身侍卫,微服来到迎春楼的地下酒窖,走入那间不大的暗室。 暗室的地上四处散落着碎石,皇上命人将这些碎石全都清除,仔细的查看暗室的每件东西,每个角落。 他无意中发现一支木簪,心中如潮涌不止,他认得这木簪。 这支木簪看似平淡普通,实则是金丝楠木所制,其昂贵程度胜过金玉,是兰儿封后时,他送与她的。 无事时她最喜欢用这支簪子,她曾在这间暗室呆过。 走时为何没带走这支她喜欢的木簪,一定是走得很匆忙。 这间暗室里到底发生过什么,那陆婉钰是和她一伙的,还是想要害她? 皇上一时狂躁起来,将暗室内能搬动的东西全砸了,还是没发现有什么密道的机关。 他不由瘫坐在暗室里的那张石床上,被褥上似乎还留有兰儿的气息。 难道陆婉钰说得是真得,她会对兰儿不利。 他不喜欢被人威胁,只想着变被动为主动的方法就是找到陆婉钰手中的孩子,只要拿那孩子相要挟,还怕陆婉钰不说出兰儿的下落。 可这次他失算了,没想到陆婉钰早已和梁国那群逆贼相勾结,他的决定会害死兰儿吗? 或许兰儿就是他们一伙的,和陆婉钰一起逃了? 他只觉心中抓狂,无论如何都要找到兰儿或是陆婉钰,一切就都清楚明白了! “陛下,时候不早了,也该回宫了。”吴少云斗胆道,“此处已封,臣会让人看守好这暗室,必能找到其中玄机。” 皇上手中握着木簪,“去把那些隐居在民间懂得设计机关密道的梁国工匠后人都找来,让他们找出这暗室里的密道,越快越好!” “属下遵旨。”吴少云不敢耽搁的立刻去办。 一晃眼已进入十月下旬了,天气又开始转冷。 兰儿逃出皇宫已有两月,他在京城内外布下了天罗地网,竟找不到兰儿或是陆婉钰的丝毫踪影。 没想到当她要离开他时,竟然会这么决绝,不留任何余地。 已是夜深人静,李灏在奉天宫的书房内批阅完所有奏折后,又从怀中拿出一对金丝楠木簪子。 金丝楠木簪是大婚时秦岳送他们的贺礼,本是一对,名为龙凤金丝楠木簪。 凤簪他给了兰儿,龙簪在他这里,如今一对都在他手中了,他抚摸着那支凤簪,想着兰儿到底去了哪里?可还安好? 云娘悄声走进来,站在殿前不敢打扰皇上的沉思。 皇上无意间看到了她,“这么晚了,还有何事要禀?” 云娘欲言又止,皇上让其他宫人都退下了。 云娘看着他,轻声道:“佛堂内假扮兰昭仪的聋哑宫女中毒身亡了。” “竟然还有人会惦记着一个失宠已久的昭仪。”皇上将木簪放到怀中,缓缓的道。 云娘垂首,沉默片刻道:“在旁人眼中兰昭仪不是普通的昭仪,曾经是皇后。陛下至今未立新后,宫中的人自然会担心兰昭仪再次复宠。” 皇上抬眼问道:“那宫女被毒死的事没人知道吧?” 云娘点点头,“奴婢已秘密将那宫女的尸首处理了,只对外说兰昭仪身体不适,请御医来过,并无大碍。” “很好,再换个宫女进去,以后送进去的饮食都要仔细查验。”皇上眼底划过一丝寒意,“还有暗中一定要查出是谁下得毒。” “是。”云娘应着,又道,“奴婢听说今日小皇子已会翻身了,陛下明日得闲可去贤妃宫中瞧瞧。” 皇上一直绷着的脸,终于有了丝笑意,云娘便告退了。 如今宫中添了一个皇子一个公主,贤妃生得是位皇子,惠婕妤生了一位公主,有了这两个孩子,皇上也能暂时忘了心中对兰儿的爱恨,看到了王朝未来的希望。 真是命大 176 这日秋高气爽,皇上在贤妃宫中抱着刚出生二三个月的皇子,用小拨浪鼓逗弄着。 “陛下,您快看瑁儿笑了”贤妃在一旁笑道。 皇上大悦,举起大皇子李瑁,笑道:“以后你可是大哥,朕要教你带兵打仗、舞刀弄剑,将来能保护好弟弟妹妹。” 贤妃心中一紧,皇上这是想把她的儿子培养成大将军吗? “陛下,这些还言之尚早,等到瑁儿周岁时抓周后,便知他将来能为陛下做些什么。” 皇上看了眼贤妃,眼底似有冷针般刺向贤妃,隐忍的道:“好了,不要忘了当初你立过的毒誓。” 贤妃只觉一阵寒凉袭来,原以为有了皇子后,皇上不会再对她那么冷酷无情。 那日她在御花园突然发作将要临盆,皇上抱起她时,她在疼痛的昏迷中亦能感觉到他的紧张。 她第一次感受到皇上坚定而温暖的怀抱,她以为他还是在意她的,没想到当时他不过是在意她腹中的胎儿,她又算什么。 她应该谨记自己高贵的身份,在这宫中她要得不是一个皇帝的情爱,而是与她身份相配的地位和权利。 “臣妾记得。”她平静得体挥退殿内的宫人们,问道,“只是臣妾还是不明白,为什么臣妾的儿子将来就不能当太子。” 皇上放下孩子,起身说道:“这还用问吗?朕不想将来后宫专权、外戚乱政。” 说完皇上拂袖而去,贤妃的目光直勾勾的追随皇上的背影,唇边绽放开恨然的笑意。 皇上刚走出贤妃宫中,小环子迎上前,禀告道:“陛下,吴统领说是有事禀告,已在御书房外候着在。” 皇上一听,是有兰儿的消息了吗?忙加快脚步,朝御书房走去。 吴少云看皇上来了,不敢耽误,忙禀告道:“陛下,暗室里的密道找到了,一直通往枫谷山山脚,可那里已7;150838099433546寻不到那些逆贼的踪影了。” 皇上心里明白,过了这长时间,就算找到了密道,他们也一定转移到别处了。 “密道藏在暗室哪里?” 吴少云答道:“机关是密室石床上的床柱,原来床板是可以移动的,移开后下面就是条密道。” 皇上不禁异常懊恼,当时他怎么会没想到那张床是有玄机的。 “朕要去枫谷山山脚!” “陛下,今日就去吗?” “对!立刻出发!”皇上不由分说的命令道。 吴少云慌忙道:“臣这就去准备。” “无需带太多人,朕要微服去。”皇上又吩咐道。 “臣明白。”吴少云已先行去准备了。 他们一行来到枫谷山脚下,加吴少云只有五六个贴身侍卫。 侍卫们密切的注视着周围的环境,生怕皇上会有任何闪失。 皇上下马后,从密道出口开始步行,只希望能发现任何蛛丝马迹。 一直走到那间茅屋前,吴少云指着茅屋道:“臣已派人查看过,这间茅屋不久前有人住过,看样子那帮逆贼从密道逃出后,还在这里住过几日。” 皇上走进茅屋,简陋之极,地上散落着几件破旧的玩具,陆婉钰果然带着孩子在这里呆过,兰儿应该和她在一起吧。 至她逃离皇宫后,他好像一直都在追着她留下的零星痕迹。 “可查出这些人又逃到哪里去了吗?” 吴少云回道:“四处都查过,再没找到任何踪迹。或许是逃到枫谷山深处去了。臣会继续派人搜山。” 皇上抬眼透过茅屋简陋的窗格,望向满山红叶的枫谷山,仿佛能想到兰儿望着这般美景惊叹的表情。 其实他身边从来不缺女子,高贵美丽的、温柔婉媚的、英姿飒爽的,但只有她能真正走进他的心房。 他幼年丧母,连父皇都嫌弃他,不愿让他留在身边,他只有孤身一个人,靠自己拼尽全力,争取属于自己的荣耀,让父皇也不能再轻视他。 从来也没想过会真心爱上哪个女子,可她偏偏闯入了他的视线,让他真正爱上了她,让他相信在以后的岁月里她都能陪着他,直到白发苍苍。 他包容了她的所有,可她却骗了他,还如此决绝的弃他而去。 现在她的心里一定在嘲笑他是个傻子,大周的皇帝不过是个傻子! “给朕仔细的搜山,哪怕把这枫谷山铲平也要找到那帮逆贼!”他一定要找到她,让她知道坐拥天下的他,绝不是她眼中的傻瓜! 良妃坐在殿内,慢条斯理的调着红色的朱砂,正要用来描绘一幅绣图。 她的贴身宫女刚悄悄禀告她,说是兰昭仪已没事,被御医治好了,这几日云娘对送去佛堂的饭菜都查验的很严。 正说着,丽妃一脸惶恐的推门而入,六神无主的样子。 良妃示意殿内的宫女都退下,笑着相迎,道:“丽妃妹妹,这是怎么了?跟见到鬼似的。” 丽妃见殿门关了,按住胸口道:“你听说没,兰昭仪竟然没死,这不是有鬼是什么?” “你找的御膳房宫女是怎么做事的?真是太笨了。”良妃叹息道。 丽妃心里紧张的道:“你还说这样的话!那个宫女说明明在饭菜里放了一包砒霜,可以毒死十个人的量,但兰昭仪竟然没事!” 良妃也是一怔,道:“太奇怪了,除非是她根本没吃那些饭菜。” “应该吃了,送饭的宫女说收回的碗碟都是空的。”丽妃越想越害怕的道。 良妃让自己镇定的道:“她没死就是没死,你也不要想太多,自己吓自己。把知情的人该处理的都处理掉,别牵扯到自个身上。” “怎么处理?送饭的宫女已被抓到慎刑司去了,估计马上会供出御膳房下毒的宫女!只怕我们都脱不了干系。” 良妃嗤笑道:“什么我们,这事可和我一点关系都没有,御膳房里的宫女是你指使的,她又没见过我。我连御膳房的门都没踏入过。” 丽妃又气又急又恼,手发抖的指向她,“你倒是撇得干净,你......” 良妃冷笑地握住她的手指,“如今我们互相指责又有什么用,你赶紧神不知鬼不觉的让那个御膳房的宫女再也开不了口不就行了。死无对证,皇上又如何能查得到你。” 丽妃微微一愣,想着当初就不该听良妃的,一时迷了心窍,竟被她利用了。 可如今之计也只有照她说得,在御膳房的那宫女没被抓都慎刑司之前先动手。 “我知道了。”丽妃盯着她道,“不过你别以为你可以撇得干净,若我有事,你也是逃不开的。” 良妃拍了拍她的手,笑道:“这个我自然知道,不过你还是要镇定点,既然做都做了害怕是没有用的。” 丽妃推开她的手,镇静下来,不愿再多说的转身走了。 良妃一个人在殿内楞了一会,皇上已有两个月对佛堂内的兰昭仪不闻不问了,这些时倒是经常去贤妃和惠婕妤那里,喜欢和小皇子、小公主呆在一起。 有了孩子后就是不一样,她若不因为上次小产,早就有了子嗣,心中不禁对兰昭仪恨得咬牙切齿。 可皇上还是会在意那个贱人的生死,那贱人也真是命大,这样都毒不死她! 皇上从枫谷山无功而返,回到宫中又听云娘说,御膳房下毒的宫女已自尽而亡,线索在这里断了,查不出谁是幕后指使。 皇上不由大怒,“主使下毒的还能是谁,无非是贤妃、良妃、丽妃几个!宁妃刚入宫不久,应该还没有这大的本事,只有她们几个能做出这种事!” “陛下,贤妃娘娘有了小皇子后,一心都在照顾小皇子,断不会去做这种事。至于良妃和丽妃倒是有些嫌疑,可以是现在却无证据能证明了。”云娘小心的劝慰道。 “朕最近要多去丽妃那里,冷着良妃,朕倒要看看她们中是谁做了这样的好事!” 他自幼长在宫廷,又是皇子,当然清楚内闱的那些争斗算计。 所以他一直对后宫的那些女子都不太感兴趣,也没打算特别去宠爱谁,除了他的兰儿。 如今兰儿不在了,他没有想要保护的人,只想利用她们的争斗去平衡朝中的势力。 有一瞬间,有个念头从他心里闪过,若兰儿说得都是真得,在突厥时她虽与三哥比较亲近,不过是为了救人;或者她与逆贼谋反的事并无关联,不过也只是好心想救梁太子的性命? 也许换成任何人都不会这样做,可她会,在她心里一直很在乎每一个人的性命,有一颗总是怀着慈悲的心。 那他岂不是伤透了她的心,难道就这样错过了一生的挚爱,而无法挽回? 皇上用力摇摇头,回忆起他们在一起时的点点滴滴,心中有不可察觉的疼痛在细碎的蔓延。 难道是他中了后宫那帮女子的算计,亲手毁了他和兰儿的情意? 突然间他只觉心已死,有些倦怠了,无论是对是错,兰儿也许再也回不来了,这寂寂深宫中再也没有了兰儿的笑容、哀愁、气息、影子...... 怎么会? 177 在楚州熙熙攘攘、吵吵闹闹的市集上,有个不起眼的小摊位前围满了人在挑选香囊。 小摊上摆满了各式香囊,分大中小号,十文、十五文、二十文钱价格也各不相同。 香囊的颜色、款式,还有香味都十分新颖独特,因此买得人还挺多的。 秦岳和君桃走在集市上,像一对寻常的小夫妻,东张西望的逛着。 秦岳这段时间一直将君桃关在府里,今日君桃主动提出来想上街看一看。 他同意了,关了她大半年,他想她若是有什么谋反的计划也应该泡汤了。 走在大街上,君桃像刚被放出鸟笼的小鸟,对每个摊位上的东西都要看上两眼。 看到围满人的香囊摊位,她好不容易挤了进去,选了个最大的香囊,问:“多少银钱?” 卖香囊的其中一个女子似有身孕,低着头在整理摊位上的香囊,也不理她。 另一个女子说道:“二十文。” 君桃没在意,回头找秦岳道:“给我二十文。” 秦岳摸了摸腰间,两手空空的讪笑道:“娘子,我出门时忘了带银钱。” 君桃简直无语,只好对忙着张罗的女子道:“那个......可以记账吗?这个香囊我先拿走,明日你们来秦将军府收钱。” “不行!”一直低着头的女子一手夺过她手中的香囊,重新摆在摊位上,但仍低着头也不看她。 君桃有点生气的想说那个女子不识抬举,楚州谁不知道秦将军府绝不会赖帐,却被围在摊位前的人挤到了一边。 秦岳拉住她道:“算了,看她们不像是南楚人,也许是路过楚州的游商。下次带了银钱再来买。你看前面有绿豆糕卖,那个摊主我认识,买点回去吧。” 君桃只好跟着他走开了。 兰儿看到秦岳和君桃走到前面去了,只觉松了一口气,蒙上面纱,赶紧跟喜来说道:“我先回去叫张妈来,等会你7;150838099433546们早些收摊。刚才那女子认识我,我不宜呆在这里了。” 喜来忙点点头,站在她前面挡住她。 秦岳丝毫没有将军架子,和卖绿豆糕的摊主笑谈着家常理短。 君桃站在一旁似有些恍惚,若他不是将军,她也不是公主,只是一对生活在寻常巷陌的夫妻,那该多好。 这样的想法让她心里波涛起伏,若她不再想去复仇,在九泉之下的父皇母后会原谅她的不孝吗? 无意间瞟见一个女子走入不远处小巷子里,只觉背影有几分眼熟,想要追过去,却被秦岳一把搂住,问:“又想去哪里?” “还想去卖香囊的摊子看看,那样式太好看了。你还记得以前我老是学不会女红,一直想绣个香囊送你,却始终没实现。”君桃突然有了主意,笑道,“我们也不买了,不如请那两个女子到府里教我做香囊如何?” 秦岳半信半疑的看着她,“你愿意呆在府里做女红?” 君桃含笑望着他,“这不是你希望的吗?” 秦岳只觉不是在做梦吧,忙道:“那我们以礼去请请人家,可还要她们愿意才行。” 他们再走到那个香囊摊位前时,有身孕的女子已经不在了,又来了个年长的妇人。 而生意正好时她们却要收摊,出高价请她们到府里教刺绣,她们也只是摇头。 看着那两个女子离去的背影,君桃不禁道:“你不觉得她们有古怪吗?” 秦岳心里还想着这两个女子是不是跟君桃一伙的,但看她这样问,倒是不像。 “我们先回府,我这就派人去查查。” 兰儿回到市井里极普通的一处宅院后,一直坐立不安。 婉钰正陪着思暮在院中玩耍,喊了她几声,她也似没听到。 “从集市回来你就有些不对劲,是有什么事吗?”婉钰到她身边,推了推她。 兰儿回过神来,“我们得赶紧搬家了。刚在集市上遇到了一个认识的熟人,只怕她已认出我来。” 婉钰一听,也慌了,“常福和冯伯帮人运货还得两日才能回来,我们几个女子带着小孩突然之间能搬到哪里去?这可如何是好?” 她们正说着,张妈和喜来也已收摊回来了。 喜来告诉她们,那个认识兰儿的女子后来又回到了摊位,还要请她们到什么将军府上去教做香囊。 虽然她和张妈一口拒绝了,但那女子和他的夫君似乎已对她们起疑了。 可是一时半会也不能搬到别处去,只有等常福和冯伯回来后再做打算。 他们从京城一路逃到南楚,常福和张妈假扮一对老夫妇,冯伯乔装成车夫,而她和婉钰、喜来扮成了三姐妹。 对人只说是到南楚去投奔做小买卖的大女婿,一路上才没惹人怀疑。 到了楚州后,她们刚安顿下来,兰儿便发现自己有孕了。 当时请郎中把过脉后,她脑子里是一片空白,怎么会!怎会有孩子呢? 但那郎中非常确定,后来又看了几个郎中,全是这样说,她有孕了。 虽然其他人都不反对她生下这孩子,可到底要还是不要,在她心中纠结了好久。 若有了这孩子只怕这一辈子都忘不了李灏,但一想下决心不要这孩子,心里就发酸,又极其舍不得。 这样纠结犹豫着不知不觉也有四个月身孕了,前几日还郎中看过,说是胎儿一切都正常。 看来她身上的蛊毒真得是好了,以前在宫里每日喝下的那些药,确是对她身体极好的。 婉钰有过生小孩的经验,在一起对她照顾的也很周到。 只是他们在楚州想要进大批量的楚锦,运往幽州,这一时恐难以实现,只因没有足够的银钱。 到楚州之后身上带着的银钱基本都花光了,有些贵重的首饰兰儿又不敢变卖。 从宫廷中带出来的首饰若是变卖很容易被人发现他们的身份,不到万不得已,是不能拿出来换钱的。 为了生活,常福和冯伯用来南楚买的马车帮人运货,每跑一趟,根据路程的远近,至少能挣三五两银子。 而她们几个女的动手做些香囊拿到集市上去卖,也可以赚些银钱。 香囊的花样形状都是由兰儿设计的,照着她设计的样式做得香囊特别好卖。 这样算来他们赚的银钱足够平常的生活,每月还可以攒下一些。 兰儿仔细算过,照这样下去不出意外,一年内便能攒足银钱,进一车楚锦运到幽州边境的互市上去贩卖。 至少可以赚到高于成本五倍的银钱,再将突厥那边的货运到大周来卖,就可以翻上十倍,这样下去他们再不用为吃穿发愁,说不定还能富甲一方。 可千算万算,没算到今日会遇到秦岳和君桃,也不知他们会不会找到这里来。 兰儿只有先让喜来她们最近不要去集市卖香囊了,等着常福他们回来后再做商量。 一日之后,就有官兵找到了她们这里,比兰儿预想的还快。 官兵围住宅子,走进院内时,她们正在忙着手上要完工的香囊。 官兵领头的进到院子后还算客气,只是四处看了看,兰儿她们忙躲进屋内。 张妈上前迎道:“请问各位官爷来寒舍有何贵干?民妇不知犯了何事?” 领头的官兵一笑道:“你们没犯事。我只是奉秦将军之命请你们去问下话。” “民妇这就随官爷去,只是三个姑娘害怕见外人,还请官爷勿扰。”张妈到底是见过大场面的,应付几个官兵绰绰有余。 官爷说道:“将军有命这间宅子里的所有人都必须去问话,就算是害怕见人,今日得去见见我们秦将军,这也是你们的福气。你们不要让我为难,请吧!” 兰儿在屋内听着,知道今日非得去会一会秦岳了,带上了面纱,婉钰抱起孩子,跟着她和喜来一起出了屋子。 在逃跑的途中她们早已编好了一套说辞,不用说也已有了默契,只能祈求这次能在秦岳面前蒙混过去。 就这样被官兵请到了秦岳在楚州的大营,进入主营时秦岳正在和几个将领商量加强楚州南面治安的事,看到她们进来了便停了下来。 “先商议到这里,本将军还有点事,你们先去忙吧。” 几个将领退出了主营,秦岳扫过兰儿她们,目光在兰儿身上停留了一瞬,开口问道:“你们做得香囊很是特别啊,我夫人很喜欢。不过看你们不是楚州人吧?” 张妈施礼道:“回将军,民妇是京城人氏,这是民妇的三个女儿,” 兰儿她们也微微福了福身,并不说话。 “你的三个女儿看上去很是知书达理。”秦岳心中疑惑的又问,“京城要比楚州繁华,你们为何不远千里跑到楚州来?” 张妈伤心的道:“民妇原本在京城还算过的富裕,可大女婿拿了所有的家财说是要来楚州做买卖,但走后便再没回京城。我们也是没有办法才举家跑到楚州来找他,只是一直还没找到,不得不在这里做点小买卖维持生计。” 秦岳看着兰儿,只觉那双眼睛很熟悉,像极了一个人,道:“她是你的大女儿?” 张妈摇头道:“不是,她是老二,也是个命苦的孩子,刚死了夫君,不得不投靠娘家人。抱着孩子的是老大。” 那双眼睛太像 178 “你为何蒙着面纱?”秦岳已走到兰儿跟前问道。 兰儿低头,咳了两声,道:“最近染了风疹,掩住口鼻只是怕会传染给他人。” 现在虽已是十月,但南楚这里还是依然湿热,每夜都要用艾草熏香驱赶蚊虫。 就怕会被秦岳和君桃认出,她昨夜没有点驱蚊的艾草,还特意到蚊虫多的树丛里呆了一个时辰,被咬了一身的的包,脸上也起了两个红红的大包。 说着她摘下面纱,故意将脸颊上的一颗大红包在秦岳眼前晃了晃,又立刻戴上面纱,挽起袖子,让他看胳膊上的大包小包。 秦岳光去注意她脸上和胳膊上的红疹,都忘了去细看她的长相,但只觉她得了风疹不假,不敢再靠她太近,掩了掩鼻子,又对张妈道:“原来如此,她可看过郎中?” “谢将军关心,已看过了,因老二已有身孕,郎中只开了些外敷的草药。”张妈答道。 秦岳坐到正中的椅子上,“刚才听你说你们应该还会在楚州住上一段日子,本将军想请你的三女儿到府上教夫人制作香囊,你看如何?一日一两银子。” 张妈有点犹豫的看向兰儿,兰儿眨了眨眼,让她答应秦岳。 喜来去将军府应该没问题,君桃肯定不认识喜来,一天一两银子不赚白不赚。 张妈会意的对秦岳道:“谢将军抬爱,将军夫人若不嫌弃,这实乃民妇的小女儿的福气。” “那就这么说定了。”秦岳笑道,“对了,还不知道你们叫什么?” “民妇姓张,夫君姓丁,老大叫丁钰、老二丁诺、老三丁喜。” “好的。”秦岳看向喜来,道,“丁喜,明日一早你便来将军府,自会有人带你去见夫人。” “是。”喜来望向五官英俊又硬朗的秦岳,只觉双颊泛红。 她还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看到秦岳,在宫中她就知道秦岳是镇守南楚的大将军,却和那些长着络腮胡子,有着大大肚子的将军不同。 看上去还很年轻,儒雅中散发着淡淡的忧郁。 今日得见其真人风采,她的心竟越跳越快,想着可常去将军府,有种说不出的开心。 该问的已问完后,秦岳低头去看桌案上的文书,道:“那本将军即刻派人送你们回去。” “谢将军。”张妈说着,向她们摆手,正要一同退出去。 秦岳突然抬头,又叫住兰儿道:“对了,丁诺,你若身上的风疹还不见好的话,本将军可以让府里的郎中去给你瞧瞧。有身孕的人应该更加注意身体才是。” 本松了一口气的兰儿,又有点紧张,忙谢道:“谢将军关心,民女会小心身体的。” 秦岳再看她那双眼睛真得和皇后很像,不对,现在应该是昭仪了。 他远在南楚,也不知道皇上和皇后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皇后怎么会被贬为昭仪的? 皇上心里有多爱皇后他是清楚的,只是在皇宫中想要守护一个人也不容易吧。 记得那年皇上来南楚同他一起剿灭南荆时,他问过皇上,这样做是为了夺那皇位吗? 那时皇上曾说,他所做的一切不过是想守护心中所爱,让她永远开心,不再有烦扰痛苦,而只有握有最高的权利才能7;150838099433546真正保护她。 可真当坐上那九五之尊的位置,所有事情和人的心境又都会发生改变,皇上还记得他当年说过的话,还记得最初的初衷吗? “民女告退。”兰儿看他似在走神,怕他又起了疑心,赶紧退出主营。 秦岳好笑的想着,是他多虑了,不过是眼睛有些相似而已。 皇宫之中戒备森严,后宫中的昭仪怎么可能跑到千里之外的南楚来? 她们出了主营,都觉松了口气,总算是蒙混过去了。 只有喜来心不在焉不知在想什么,兰儿拍了拍她,道:“不要怕,没事的。明日去了将军府只管教她的夫人做香囊,其他话都不要多说。” 喜来回过神来,点点头,只觉脸还在发烫。 这时一个很年轻的将领赶来了一辆马车,请她们上车,忽然看到兰儿那双眼睛,不由也是一愣。 兰儿亦看了他一眼,感觉那面相有点熟悉,但却想不起是在哪里曾见过的。 这时有个士兵跑过来,主动要牵住马车,道:“参将大人,还是让我去送她们吧。将军说不定还找您有事要商量。” “还是我去送吧。”说着这位年轻的参将亲自扶兰儿上车,在兰儿耳边道,“末将秦飞,似在哪里曾见过夫人。” 兰儿登上马车,只道:“参将大人只怕是认错人了吧。”便忙坐进马车里,不再看那个叫秦飞的参将。 回去的路上,兰儿突然想到秦飞……小飞……对了!难道那个叫秦飞的参将就是小飞? 以前她从南荆山寨逃出来时,遇到的那个小乞丐。 那时不过是个十来岁的孩子,如今已长得如此高大,还在秦岳的军中做了参将。 而且他竟然还认得她,不行,就算被他认出来了,她抵死也不能承认。 秦飞将她们送到后,趁她下马车时又试探的叫了声,“繁依姐姐,这些年你去哪里了?过得可好?” 兰儿只当没听懂,可她身边的婉钰和喜来都不由心中一惊,怎么秦岳军营中的参将也认识兰儿。 “谢谢参将大人一路护送,只是你认错人了。”兰儿忙拉着婉钰和喜来回到宅子里,只等那秦飞驾车离去,她才喝了一大杯水,希望秦飞不要又节外生枝。 回来后,婉钰哄孩子睡着了,有点担心的问:“刚才那个参将似也认识你,他不会又在将军面前说起此事,再生事端吧?” “应该不会。我没承认,估计那参将也无法确定,他应该不会在将军面前乱说。”据兰儿对秦飞的了解,他以前是个有骨气的小乞丐,不是那种乱嚼舌根的人。 秦飞在回营的路上,心中已能确定那个怀有身孕的女子,就是以前在南荆救过他,帮过他的姐姐。 他们曾一路逃亡,被抓后他被人送到了秦岳的军营里。 当时他知道抓他们的人是楚州南府里的人,他曾想逃出军营去救她,可被秦岳拦住了。 秦岳告诉他,他口中的那个繁依姐姐本就是南府里五皇子的女人,她在南府是不会有事的。 那时他就想着那个五皇子对繁依姐姐肯定不好,要不她怎么会出逃,可当时他不过是个连自己都保护不了的小孩,也无法去救她。 他就留在了军营,秦岳一直亲自训练他,还让他跟着他姓秦,对他如兄如父。 后来听说五皇子成了皇上,那她便是后宫的女子,似离他越来越遥远。 可今日看到那双眼睛,他救认定是繁依姐姐。 在逃亡时的每个夜晚,什么都黑漆漆的看不清,唯独她那双闪亮的眼睛让他感到安全和不再孤单。 所以他应该不会认错人,只是她怎么会在楚州,还有了身孕,她不是应该在皇上身边过着锦衣玉食的日子吗? 而又为何会被秦将军召见,回到军营他一定要打听下。 第二日,喜来带着几张图样和做香囊的工具,来到了将军府。 她被人领到了将军夫人的屋里,看那将军夫人长得好看,但却没到美若天仙的地步。 早听闻秦将军尤为专情,府中只有这一位夫人,也从没纳过姬妾。 她心里对这位将军夫人不由充满了羡慕,甚至有点嫉妒。 君桃看着这进府来教做香囊的女子,分明是大户人家出来的,一颦一笑都恰到好处,举止行为礼数周到,甚至让她想到了宫廷里的那些女官。 “将军说你叫丁喜?还有两个姐姐,都已嫁人,却都命不好?” 喜来恭敬的道:“夫人说得没错。请问夫人想做什么样的香囊?” 她说着拿出几张图样,给君桃挑选。 出门时兰儿再三嘱咐过她,不要和君桃说得太多,既然是教她做香囊就只说做香囊的事,此刻她心中谨记,不敢出一丝差错。 君桃漫不经心的看着图样,道:“我想学做上次看到的那种最大个的香囊,上面就绣上次看到的两只白头翁站在桃花树上互相梳理羽毛的图样。” 喜来点点头,拿出工具开始教她裁剪布料。 “上次和你一起在小摊上的是你的大姐还是二姐?”君桃又问道。 喜来装作认真做事,不回答她,她继续说道:“我说得是有身孕的那个,叫什么,也是你的姐姐吗?” “夫人,您还要学吗?”她若只是想打听事情,喜来就准备收拾东西离开的。 君桃拦住她道:“当然要学,你就回答我这个问题,我马上开始学,再也不问其他的了。” “是我二姐,叫丁诺。”喜来简单的回答道。 君桃心里其实还想问,可忍住了,想着学这也不是一时半会的,来日方长,便主动开始请教喜来如何做香囊。 这样宠溺着她 入夜,秦岳回到府上,听下人说夫人今日一直都呆在屋里。 来教夫人刺绣的姑娘离开后,夫人也没出来吃饭,还在屋里绣花,晚饭已送到夫人房中,却还没动。 秦岳来到君桃房中,看她专注的在绣什么,连他进来都未察觉。 “这是绣得什么?”他已走到她身边问道。 她发现后赶紧掩住要绣的花样,笑道:“不告诉你,等绣好后就知道了。” 秦岳轻轻勾起她的下巴,心情大好的道:“君桃,这样的你真好。” 君桃起身将他拉到桌边,看到一桌的饭菜只觉肚子饿了,问:“吃过没?我们一起。” 秦岳点点头,君桃没叫丫鬟,亲自为他盛饭夹菜。 他端着碗,边吃边看向她,他们很少像今夜这样一起吃饭,不禁有些恍惚的问:“你......” “身为南楚的公主,我想为父皇母后报仇。可我也爱你,也想像你说得那样一心只做你的妻子。只是想试一试,希望我能做到。”君桃低头看着碗中的饭菜,有泪滴到了饭里。 秦岳再没问什么,只是为她夹菜,“看你最近瘦了,多吃点。” 吃过饭后,秦岳陪着君桃,帮她理着那些纷乱的绣线。 君桃靠着他说道:“明日我可以去丁喜住得地方看看吗?好奇一个市井中的女子为何如此心灵手巧,又知书达理?” “我已见过问过了,她们从京城来得自然不一样。”秦岳说道。 君桃不开心的道:“你老将我困在府里太闷,不过是想借此出去走走,你还是不放心吗?” “好吧。”秦岳答应了道,“不过明日让秦飞跟着保护你,不要太晚回来。” 君桃嗯了一声,靠在他肩上,看他心细如尘的帮她理着丝线,谁会想到镇守一方的秦岳大将军在府中会这样宠溺着她。 此刻君桃什么也不愿去想,至少现在她是这世上最幸福的女子。 喜来从将军府回到宅中,跟兰儿说了君桃明日要来这里,说是要和她们一起做香囊,比在将军府里热闹。 兰儿只觉这样下去,他们迟早会暴露身份。 正好今夜常福他们也回来了,兰儿和他们商量是搬家还是尽快离开南楚? 他们最后还是决定离开南楚,即使是搬家,被秦岳和他夫人盯上了,搬到南楚哪里都是逃不开的。 只有过几日跟秦岳说他们找不到女婿要回京了,向他告辞再走,若直接逃走反而让他怀疑。 可要应付明日君桃来这里才是最要紧的事,兰儿只有明早就早早的躲出去。 只要君桃看不到她,就不会发现他们的身份。 第二日一大早,天还没完全亮,冯伯陪着兰儿赶着马车去阳州集市上卖香囊。 兰儿想过了,只有这个方法既可以名正言顺的避开君桃,又可以把这几日积压的香囊都卖出去。 赶到阳州,集市才刚刚开始,他们找到一个空位,摆开了摊子。 吆喝了一阵,过来看得人越来越多,这时她发现有几个乞丐也蹭在摊位前的人群中。 趁他们忙着招呼时,有个乞丐偷了一个香囊揣在怀中,兰儿眼疾手快的揪住他,让冯伯去报官。 那乞丐满脸油灰,衣服破烂,已完全分不出是男是女,听跪地求饶的哭声,才知道是个女子,说是,家中有老人孩子都快饿死了,才迫不得已想偷个香囊换钱。” 兰儿看他可怜,没有报官,要回了香囊,给了她一锭银子,那乞丐对兰儿千恩万谢。 待那群乞丐走了,旁边摊位的摊主才告诉兰儿,如今这阳州的乞丐全是流离失所的南荆族的女人。 她们没了山寨,没了生活来源,好一点的被富贵人家买去为奴为婢,剩下的便在阳州流浪乞讨,有时讨不到饭就小偷小摸,这里的商贩对她们厌恶之极,又毫无办法。 就算报了官,官府抓过去关不了几天,还是会被放出来。 官府的大牢也不愿总让她们这些乞丐免费吃喝,现在只要不犯大事,干脆连抓都懒得抓了。 兰儿听着这些只觉心里难受,当年邑离虽受命于李沐害过她,但邑离的族人并没有错。 在山寨里本过着如世外桃源般的生活,如今不该沦落至此。 邑离当年也是为了保护族人,才会选择与李沐联手,不过他的族人还是成了权利斗争下的牺牲品。 兰儿向旁边的人打听了这群乞丐住在哪里,等收摊后,她要买些馒头之类的吃得去看看邑离的那些族人。 在秦飞的护送下,君桃来到了丁喜的住处,看过了她家中的所有人。 只有丁喜那怀孕的二姐不在家,君桃不免有些失望,对那个有身孕的女子更是好奇。 可她不知,还有一个人和她同样失望,那就是秦飞。 秦飞原本想今日来这里,还能再看到她,没想到她去阳州了。 一个怀孕的女子还跑那远去卖香囊,看来她目前过得很苦,经济也很拮据吧? 可他又该如何帮她?可以为她做点什么?做什么都好,只要她过得开心就好。 君桃在丁喜家呆了一天,只觉这家人说不上哪里有点怪怪的,说是亲人,又不像亲人,说话做事都规规矩矩的。 她有点又像置身宫廷的感觉,不知是不是她多虑了,或是因为她的造访让他们感到拘谨了。 但一时又找不到破绽或证据,她只有姑且作罢。 天黑前秦飞将君桃安全送回将军府后,又折回,守在了兰儿要回宅子的必经之路上 兰儿在阳州的集市上早早就收摊了,她带着冯伯买了一大袋包子和馒头,来到了阳州一座荒山的脚下。 那里四处都是破旧的帐篷,里面挤满了老人小孩。 她这才知道南荆被朝廷派兵剿灭时,懂巫术的巫师全被杀了,山寨中的成年男子不是被杀,就是被抓去做苦役。 能侥幸活下来的只有老弱妇孺,虽活下来了,但山寨被毁,被朝廷的士兵占据,在他们山寨的位置开采矿石,他们根本再无法回去。 兰儿将带来的馒头包子发放一空,能做得只有这些了,李灏不该这样对南荆人,可她现在已没有任何能力来左右李灏的事情。 看着那些老人小孩吃到包子馒头开心的样子,她心里更难受,对冯伯道:“我们走吧,以后我想常来这里帮帮他们。” “公主,可是我们……”冯伯正想劝她,却看到一个小孩飞一般的跑过来,拉住了兰儿的手。 冯伯想要赶开这个小孩,兰儿却道:“没事,不过是个孩子。” 那孩子脸上脏兮兮的,应该很久没洗过了,笑起来牙齿显得特别白,对她说道:“夫人,我家阿公想见你。” 兰儿有点奇怪的问:“你家阿公他认识我吗?” 那小孩只是点头,兰儿又问:“他是谁?在哪里?” 那小孩没回答她,拉着她朝一个破败的帐篷走去,冯伯拦住道:“公主殿下不能去,万一有危险怎么办?” “冯伯你在帐子外守着,我去会下这孩子的阿公。”兰儿心里虽也没底,但还是想见见,看到底是什么人,又对冯伯做了个放心的手势。 兰儿跟那孩子走入帐内,看到一个身着黑灰色衣袍的老者坐在帐内,看她进来就行叩拜大礼。 可兰儿仔细看那老者,她并不认识,也从没见过,难道是以前在南荆山寨时这个人见过她? 她一时不知该如何自处,那老者行完礼后,请她坐下。 兰儿坐到帐内唯一的一块地毯上,那黑衣老者从身后拿出个面具在脸上比划了下。 “是你!”兰儿惶恐的站了起来,她曾见过那个面具,是黑巫师长老戴的。 记得那时在一个神秘的仪式中被灌下蛊毒,而主持这个仪式的正是戴着这个面具的黑巫长老。 黑衣老者忙道:“夫人别怕,我不会害你的。” 兰儿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与他拉开距离,问道:“你就是黑巫长老吗?” 老者点了点头7;150838099433546,“那次伤害夫人并非我本意,只是当时我劝过邑离族长,可他没听我的。与虎谋皮只会让南荆陷入更大的危险,果然遭到了灭顶之灾。” “你要见我有何事?”兰儿紧张的盯着他问,生怕他突然使出什么法术。 黑巫长老神色平和的道:“看夫人已有身孕,不知夫人身上的蛊毒可解?” 兰儿答道:“已经好了。” “可否将手伸过来让我看看。”黑巫长老说道。 兰儿不知他想干什么,迟迟不愿伸手给他。 他真诚的道:“若蛊毒没有完全解除,只怕会对腹中胎儿不利。” 兰儿犹豫的将手伸向他,他并不像郎中或御医那样把脉,而是只看她手上的纹路。 他看了一会,道:“蛊毒确是已被压制到了掌心之处,但并未清除。要彻底清除需要一个咒语,我才能划开你的手掌,将蛊毒彻底清除。可惜那个咒语只有邑离族长会,但他已不在了。” “若无法彻底清除会如何?我腹中的孩子又会如何?”兰儿不禁担心的问。 “这个也不好说,因为谁也无法预料那被压制的蛊毒什么时候又会蔓延至全身。”黑巫长老无奈的道,“看夫人如此善良,我本想帮帮夫人你,可却无能为力。” 那个人对你不好! 180 兰儿没想到黑巫长老还活着,听他这样说,不禁有些担心腹中的孩子,突然想到邑离临死前说得那些话。 “邑离族长临死前曾对我说过一段咒语,让我告知长老,蛊毒便可解。” 黑巫长老眼中一亮,问道:“族长死时你也在吗?他是怎么死的?” 兰儿如实相告,“那时我是宫中的御前宫女。有一次邑离族长觐见李沐,但谈得不愉快。李沐当时因服用丹药,突然发狂,误杀了邑离族长。后又怕南荆人会反,才派兵剿杀。” “族长临走前,我为他卜过一卦,大凶!可当时朝廷不断的征我族人为劳役,他不得不去京城讨个说法。”黑巫长老回忆起以前的事,眼中噙着泪,有恨有痛。 兰儿默然不语,世道一直如此,不管是国家还是民族,谁拥有先进的文明,谁就是强者,谁落后谁就会被历史的洪流淹没淘汰。 那些抗争不过是历史里最惨烈悲壮的故事,邑离也许是聪明的,没有选择螳臂当车般的抗争,但最终还是没能保护好族人。 黑巫族长看向她,道:“夫人还记得族长的咒语是怎么念得吗?。” 兰儿努力回忆着,念出那段咒语,“我记得是这样念的,但时间太久,不知道是不是完全一样。” 黑巫族长让她坐下,摊开双掌,拿出一根权杖,口中念念有词的在她手掌挥舞比划了一会。 她看到双掌上似有黑色的液体在窜动,黑巫长老赶紧停止仪式,抽出一把小刀,对她道:“忍着点痛。” 便在她双掌上各划了一条口子,只见都有黑色的液体流出。 黑巫长老用瓦罐接住黑色的液体,兰儿忍着痛,看那黑色的液体渐渐变成了红色的鲜血。 黑巫长老忙在她的手掌上洒了些药粉,找出稍微干净点的布条给她包扎,“夫人,看来这咒语没错。没事了,你身体里的蛊毒全都逼出来了。” “谢谢。”兰儿用他们南荆人礼仪,双手放在胸前表达谢意。 黑巫长老向她回礼道:“是我应该谢谢夫人,是你给我们带来了食物,你的善心感动了神明,我才能彻底为你解除蛊毒。” “长老,我会尽我所能帮助你们的,南荆族人那样勤劳善良,一定会再过上好日子的。” “我知道您就是天神派来的使者,只有您能帮到我们。”黑巫长老又高深的道,“不过夫人本不属于这里,能留在这里的时间也有限,千万要珍惜眼前,不要再留下遗憾。” 兰儿听他这样说,有点诧异的问:“你知道我是来自另一个时空的人吗?那我要如何才能回去?” 黑巫长老转过身,去放好瓦罐,背对着她说道:“夫人舍得回去吗?不过不用着急,只是时候未到,时候一到神明自然会带走你的。” “长老可知道我为何会来这里?神明让我来到这里到底有什么用?”兰儿只觉终于碰到了一个什么都明白的人,而神秘的黑巫长老应该什么都知道,她想要问个清楚。 “夫人,时候不早了,你该回去了。”黑巫长老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说,“神明自有安排,也不是我能知晓的。” 说完便闭目打坐,似不愿再开口了。 兰儿只好告辞,从帐中出来,冯伯见她两只手掌都缠着布带,还在沁血,忙问:“公主殿下,这是怎么了?里面的人竟敢伤你!” “没事。”兰儿拉住他,只觉手掌更疼,“他这是帮我,我们赶快回去吧,再晚些天就要黑了。” 冯伯见她这样说,便没有冲进帐中,扶着她上了马车,想着这一片都是脏兮兮的,公主手上的伤口这样包扎能好吗?是要赶快回去,找个郎中重新包扎下。 兰儿在路上还在想着黑巫长老说得那些话,她在这里的时间真得是有限的吗?说不定突然之间就回去了,就像她毫无预兆突然之间穿越到这里一样。 回到楚州时天都已经黑了,快到宅子门前时,冯伯停住了马车。 兰儿刚从马车上下来,就听到有人在叫:“繁依姐姐。” 她不由寻声看去,秦飞从暗处走了出来,笑道:“你果然是繁依姐姐,我没认错人。” 冯伯警惕的盯着秦飞,一副随时要拼命的架势。 兰儿示意他道:“冯伯,你先进去吧,我有些话想跟这位参将说。” “可是公主你的手,我还是先去请郎中过来瞧瞧吧。”冯伯说着就去请郎中了。 兰儿走向无人的巷子口,秦飞走到她身边,突然抓起她的手,看她手掌上缠着布带,似还有血往外浸。 “怎么受伤的?是谁伤了你?” 兰儿甩开他,道:“不用你这个小鬼管,你特意等着我做什么?就是想拆穿我,然后去告诉秦将军,以此来领功吗?” 秦飞听她这样说,抿了抿嘴唇,正色道:“第一我早就说过我不是什么小鬼,现在更不是,我的个子现在比你还高出不少;第二,我没你想得那么忘恩负义,你对秦将军隐瞒你的身份自然有自己的难言之隐,我来找你不是为了要揭穿你的身份......” “那你是有什么目的?”兰儿更是不明白的望着他。 秦飞苦笑道:“我们见过彼此最狼狈的样子,也在千里奔逃时生死相依过。难道姐姐早就忘了这份交情,倒是我一直记在心里,看来是多余了。” 兰儿听他这样说,心中松了口气,只觉自己现在是草木皆兵,她不是忘记和小飞的那段逃亡经历。 她只是不想现在又被李灏抓回去,她不想再回到那皇宫,也不想让跟着她的人受到牵连,所以她不得不小心提防。 少一个人认出她,他们也会少一份危险。 “小飞,我记得这份交情,看到你如今长大了,还当上了参将,真得为你高兴。”兰儿回想道,“那时我们被抓分开后,我心里最担心的就是你的安危,现在看到你没事真得很开心。” 秦飞神情有些难过的道:“可你现在过得并不好,当年是你救了我,我欠你的,如今我有能力了,你想让我怎么还都可以。” 兰儿笑了,拍了拍他的肩,还把他当成个小孩,道:“不用你报答。你错了,我觉得现在过得很好,比任何时候都好。” 秦飞有些失望的道:“你骗人,那个人对你不好。要不然你怎么会有着身孕还四处漂泊。若他不能照顾好你,我可以,我要照顾你一生一世。” 兰儿笑着一掌7;150838099433546推开他,忘了手掌上的伤,只觉疼得哆嗦。 秦飞忙问:“是谁割伤了你的手掌,我先去找那人算账。” “小飞,你还是先照顾好自己吧,只要你不要对任何人说出我的身份,我永远都是你的姐姐,以后我混好了还可以照顾你。” “我不要什么姐姐,我要在你身边保护......” 这时冯伯把郎中都请来了,兰儿打断他道:“快回去吧,别让秦将军起疑。” 秦飞却不愿离开,兰儿伸出两只手,在他眼前晃了晃,“放心,我没事。不过是点皮外伤,让郎中看看就好了。” 说着就跟着冯伯一起,请郎中进屋了。 秦飞有些懊恼,刚才看兰儿的神情,在她眼里他始终只是个小孩子,总有一天他会证明给她看,他已是一个成年男子,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兰儿和冯伯回来时还带了郎中,屋里其他人以为出了什么大事,都围了过来。 郎中给兰儿拆开了布条,看血已差不多止住了,又给她重新涂了金创药,重新用白色棉布包好,说是没有什么大碍,不能见水,歇息几天就会好起来的。 等郎中走后,兰儿才向其他人解释说在阳州碰到南荆族的长老,手掌被割破是因为长老为她解毒的缘故。 大家不由都放心了,兰儿提出要尽快离开南楚,这里不能再呆下去了。 其他人都很赞同,只有喜来心里还有些不舍,她知道自己配不上秦岳将军,但想着能多看几眼也是好的。 接下来的几日,喜来还是去将军府上教君桃做香囊,君桃也基本学会了,只是那些绣花的功夫需要花很多时间去绣。 这就要君桃自己静下心来慢慢去完成了。 秦岳不常在府上,喜来陪君桃做香囊的这几日,也没见到过他,想着马上就要离开了,心中有些失落。 “喂,丁喜!想什么想得这么出神。”君桃将选好的穗子在她眼前晃了晃。 喜来回过神来,脸涨红了道:“夫人,这个穗子很配香囊。” “我又没问这个,你在想什么?是不是心里有人了,在想情郎?”君桃玩笑道。 喜来含羞的低下头,“夫人休要取笑奴婢。” 君桃微微一愣,她自称奴婢的样子和宫中的那些宫女别无二致,果然是宫里出来的人。 “好了,好了,不说这些,快帮我多打几个好看的璎珞,配这香囊用的。” “是。”喜来熟练的打着璎珞结,看君桃绣得白头翁,倒是学得很快,只是针脚有点粗,似在赶着绣,看她这几日她天天都在绣没有停过。 精心准备 181 难道是秦将军快到生辰了,她不由问道:“夫人是想在将军生辰前送给将军吗?” 君桃抬头看向她,“你怎么知道将军快到生辰了?” 喜来一笑道:“奴婢是猜得。” 她们正说笑着,秦岳回来了,看他走进来,喜来一时愣住了,都忘了行礼。 君桃看喜来的反应,似有点明白过来,推了推喜来,喜来忙低头行礼。 “将军今日回来的真早。”君桃迎上他道。 秦岳牵住她的手,“今日没什么事,回来就早些。” 有丫鬟端上热水,君桃帮他挽起衣袖,伺候他净手。 喜来一直垂头立在一边,秦岳擦干手后,对喜来说道:“对了,丁喜,今日你娘来军营向本将军辞行,说是你们要回京城了。” “是。”喜来上前答道,“大姐夫一直没找到,我们又不太适应这里的水土,我娘还是想带我们回京去。” 秦岳颔首道:“你们回去时有千里的路程要走,需要本将军派人护送吗?” 喜来忙道:“谢将军好意,不用了,太麻烦将军了。” 君桃笑道:“丁喜,再过几日就是将军的生辰,不如跟你娘说下,参加完将军的生辰宴再回去也不迟。” 不等喜来回绝,君桃转向秦岳道,“你看呢?多他们一家人也多一份热闹,再说我们跟他们也是难得的缘分。” “是啊。”秦岳觉得君桃的提议很好,对喜来道,“你回去后跟你娘说下,本将军的生辰宴过后再回京如何,到时派几个士兵护送你们到离京城最近的关口。” 喜来不好再推迟,“谢谢将军和夫人,回去后定会将此事禀告家母。” 秦岳见她答应了,便不再看她,自然的搂住君桃,为她理了理颈边的碎发。 君桃有点不好意思的抓住他的手,“将军,我头发很乱吗?让丫鬟来帮我再梳梳。” “将军、夫人,丁喜告退。”喜来看他们亲昵的举动,心中不禁有些难受。 君桃叫住她道:“明日记得早点过来,陪我一起多绣些。” 喜来应声退了出去,晃眼间似看到秦岳紧紧抱住了君桃,仿佛此生都不愿放开君桃的样子。 喜来心里清楚,让她心动的秦岳,她本不该有这样的妄想,可她却控制不住自己的心。 记得在宫中时,和她一起的宫女们说起秦岳都有些难以掩饰的激动,见过秦岳的宫女更是对他心7;150838099433546生向往。 而她当时听着她们讨论这些,只觉这个充满传奇的年轻将军和她又有什么关系。 没想到跟着兰昭仪逃出皇宫后,她竟有幸见到了这个宫女们口中常提到的将军。 也许是听多了这个人的事,好奇心让她多看了他几眼,不是那种控制侵略欲极强的男子,反而有种武将们没有的温和气质。 她的心在不知不觉中沦陷了,竟希望那个被他心疼着的女子,如果是她该多好。 可她只能把这种渴望藏在心里,因为这样的男子永远不会属意于她。 秦岳竟要留他们参加生辰宴,听喜来说着,兰儿知道这肯定又是君桃的主意。 兰儿有点琢磨不透,君桃到底想干什么?是想多有几天时间可以查清他们的身份,还是另有别的阴谋。 她不想被君桃这样无形的牵制着,就算她是从宫中逃出来的,也不会对君桃有什么不利,等到实在没办法时她要去单独会会君桃。 “秦岳生辰那日,我会避开,你们去参加宴会就好了。”兰儿对她们说道。 张妈赞同道:“这样也好,就说你风疹没好,怕传染给其他人。” 大家想着也只有如此了,兰儿心中隐隐不安,总觉得君桃又想利用她们实施什么计划和阴谋。 以前在南楚时已领教过她的厉害,现在她如此贤惠的呆在秦岳身边,真让人有些不敢相信。 但他们现在又不能马上就逃,一旦逃走引起秦岳的注意只会更加麻烦。 只有在这担心不安中,熬到秦岳过完生辰。 喜来今日要比平时来得早些,见君桃已开始刺绣,她便默默的在一旁帮忙。 “你来了。希望能在生辰宴前完工。”君桃没有看她,埋头绣着。 喜来拿出打好的璎珞结,“夫人一定可以绣完,您看这璎珞结已打好了。” 君桃将绣了一半的图案比了比,“配在一起真好看。” 喜来笑了笑,不再说话的,帮她穿针理线。 “你喜欢将军对吗?”君桃冷不丁的问道。 君桃突如其来的问话,令喜来恐慌中手里的针线都掉落了。 “奴婢不敢。” 君桃笑道:“奴婢?你是宫中的宫女吧。” “奴......我不是。” “我可是从小在宫中长大的,就你这样还想瞒过我。”君桃看向她,好笑的道,“看你也不像到了年纪被放出宫的,倒像是逃出来的!” 喜来跪在地上不敢抬头,心中恐慌不已,打死她也不能承认。 君桃却没有继续逼问她,而是笑着将她扶起,道:“我早已猜到了你们的身份,你那个不愿露面的二姐,应该就是梁繁依,看来她是受不了宫里的委屈逃出来了。” 喜来差点要瘫倒在地,只想怎么求她才好,千万不能让皇上抓到他们,都是要杀头的死罪。 君桃却不让她倒下去,死死的扶住她,笑道:“放心,我是不会去揭穿你们的。揭穿你们对我又有什么好处。再说我恨极了那个狗皇上,梁繁依逃了,正好让那个狗皇上痛心疾首,我高兴还来不及。” 喜来不信的望向她,“夫人若是不想揭穿我们,为何要一再拖住我们,难道不是好让秦将军发现我们的身份吗?” 君桃摇摇头,“你错了,我这样不是为了揭穿你们。而是想让自己可顺利逃脱,她梁繁依能逃,我为何不能逃。逃出这将军府,去做我应该做得事。” 喜来惊讶的道:“你为何要逃?将军对你这么好,眼里心里只有你,你还不满足吗?” “不用你多管闲事。”君桃盯着她道,“你喜欢秦岳对吗?” 喜来默然低下头,君桃忍痛说道:“只要你答应我一件事,我便不会揭发你们,还保证你们能安然离开南楚。” 就算现在君桃让她死,她也不敢说个不字,视死如归的看向她道:“什么事?” “不会要你的命,反而是成全了你。”君桃说着附在喜来耳边轻声说出了她的计划。 喜来有些不敢置信,用一种她是不是疯了的眼神盯着她,“将军如此宠你爱你,你为何要如此弃他?” 君桃强忍着难舍的心痛,“你只用告诉我愿不愿意?其他的无须知道。” 喜来声音极低,“我愿意。” “等到生辰宴那日就看你的了。我若能逃走,你们也会安然离开;我若逃脱不了,你们也别想逃出这南楚地界!” “喜来!是有什么心思吗?”兰儿最近看喜来常常魂不守舍,刚才说好一起清整东西,准备明日秦岳的生辰宴一过就要离开。 可清着清着,喜来便开始发呆,她一个人都收拾完了,喜来还是心不在焉的。 喜来忙接过她手里的包袱,“夫人手上有伤,让我来就好了。” 兰儿拉住她的手,问:“最近是怎么了?是不是在将军府上出了什么事?将军夫人有为难你吗?” “没有。”喜来摇着头,看向她问:“夫人,爱一个人是什么感觉?是不是为了得到他的一点眷顾,付出任何代价都心甘情愿?” 兰儿笑了,“你看上谁了?是秦将军手下的将领,还是将军府里的哪个家仆?” “只是随口一问。”喜来装作害羞的避开她的目光,心中黯然,连兰昭仪都没猜到她喜欢的人是秦将军。 在世人眼里她果然是配不上他的,在他面前她是多么的卑微。 她心中已下决定,哪怕君桃给她的不过是饮鸩止渴的机会,她也要孤注一掷。 哪怕只是一夜,至少像她这样卑微的女子也拥有过所爱之人,足以让她回味一生。 秦岳生辰宴那夜,兰儿独自留在宅中,将所有要带走的东西又清点了一遍。 手掌上的伤口还没完全好,她只能慢慢的拿起茶杯喝水,坐在椅子上休息,突然感觉腹中的胎儿动了一下。 她的心也跟着激动起来,有胎动了,这种感觉还真是奇妙。 只是以后她不想让这孩子知道自己的父亲是谁,她不想让自己的孩子进入皇室,那样活得会很累。 像李灏那样即使当上了皇上也不能随心所欲,更多的是压在身上不可卸下的重担。 她不由抚摸着小腹,对腹中的胎儿说道:“孩子,娘亲会很爱你的,有娘亲在你也能快乐的长大。” 此时将军府内灯火通明,摆好的宴席热闹非常。 秦岳带着君桃向所有来祝贺的客人都敬过了酒,他们回到席间看院中的杂耍表演。 今夜所有菜肴、节目都是君桃精心准备的,秦岳一直很是开心。 君桃悄悄拽了下他的袖子,轻声道:“跟我来。” 秦岳跟着她来到里院的屋子里,笑道:“客人还没散,你就着急了。” 心甘情愿 君桃轻捶了他一下,拿出做好的香囊送给他,“生辰快乐!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这祝词也太俗了吧。”秦岳笑开了,将香囊握在手中仔细端详。 君桃一把夺过来,“你要觉得俗,还给我算了。” 秦岳忙道:“娘子,我又没说这香囊俗,是说祝词.......不是,我错了,什么都不俗行了吧。” 君桃这才将香囊还给他,他问道:“这香囊上的两只鸟是白头翁吧,这寓意是相亲相爱、白头到老。” “什么呀,我不过是看这图案好看就绣了,哪有什么寓意。”君桃不肯承认的撇撇嘴。 秦岳拥着她,只觉很幸福的道:“随你怎么说,这礼物本将军很喜欢。” 君桃望向桌上的酒壶,“秦岳,为了庆贺你的生辰,我想和你单独在这屋里喝酒。” 一夜过后,喜来先醒了过来,想到昨夜在他怀中,恨不得把自己最好的一切都给他,不禁微微一笑。 她想先起身穿戴整齐,可发现他揽住她的手揽得很紧。 喜来舍不得挣扎,就怕扰醒了他,他们的美梦都会醒来。 她不想那么快的醒来,只好静静躺着,含情凝视着他熟睡的面庞,见他在睡梦中还轻锁着眉头,心中似有散不去的隐忧。 昨夜欢好之时,她就看到了他身上好多地方都有伤疤,不觉心痛的用指尖抚过他肩上的疤痕。 虽然知道他昨夜神志不清,吻她时,在她身上源源不绝,永无枯竭之时都叫着君桃的名字,但她还是甘之如饴。 他的温柔、他的勇猛,他每一分的怜惜,让她知道被他宠爱着女子是多么的快乐。 喜来希望时间永远停在这一刻,让她能永远这样深情又满含怜惜的凝视着他。 “醒了?昨夜你把我灌醉了,温存时我可弄疼了你?”秦岳突然将她揽得更紧,仍闭着眼,轻声道。 喜来不敢出声,任他紧紧揽着。 他终是睁开眼,正欲吻向她,猛然停住了,“怎么是你!” 秦岳坐了起来,不敢置信的盯着她,“君桃呢?” 喜来慌忙穿上衣衫,她早就预料到会是这样,低头道:“我也不知,夫人昨夜只是让我来伺候将军。” 秦岳大怒,“胡闹!”迅速披衣起床,赤脚站在地上,却觉头还有些痛,突然意识到什么,看到桌上倒着的酒壶,吼道,“她昨夜在这酒里下了药!来人!快去把夫人给本将军找来!” 喜来也慌忙从床上爬下来,跪在地上,只是流泪。 “她也给你下了药?是她逼你的对不对?”秦岳怒不可言的问道。 喜来抬头看向他,一字一句的道:“夫人没有给我下药,我是心甘情愿的。” 秦岳不由一愣,这时门外有家仆的声音传来,“将军,整个府都找不到夫人。” 他明白过来,中计了!昨夜他神志不清,在床上以为是与她欢好时,她却趁机跑了。 秦岳此时心中说不出是悲是痛,还是恨,对喜来大叫道:“滚!给我滚!”又对门外的家仆叫道:“去军营通知将领们,楚州全城戒严,一定要把楚国的君桃公主抓到!” 喜来不知自己是怎么回到住处的,兰儿她们终于看到她回来了,都是一脸焦急。 婉钰有些生气的问:“昨夜宴会时你去哪里了?直到散席,我们都没找到你。” 兰儿看她衣衫穿着不太整齐,头发也是随意盘着,忙问:“喜来,这是怎么了?被人欺负了吗?” 喜来努力忍住泪,摇头道:“没事,我没事。夫人,我们赶紧离开楚州吧,秦将军已下令全城要戒严。” 兰儿心惊的问:“我们的身份被秦岳发现了?” “不是,是将军夫人逃走了。是我帮她逃的,现在秦将军大怒不止。”喜来终于忍不住,心酸的落泪了。 虽然知道会是这样,但当秦岳醒来那一刻,看她的眼神,让她感到屈辱委屈。 他们即使有了肌肤之亲,她在他眼里还是什么也不是。 兰儿急问:“你是怎么帮君桃的?” “我......”喜来看着她们实在说不出口。 “现在不是细问她这些的时候,我们赶快走吧,万一走不掉,大家都完了。”婉钰抱着思暮,担心的催促兰儿道。 兰儿望了望门外,心中也很焦急,“可是常福他们去找喜来还没回来。你们先上马车,等他们一回来,我们立刻出发。” 正说着常福、冯伯,还有张妈匆匆忙忙的回来了,他们看到喜来只觉松了口气,也没空去责怪喜来。 常福对兰儿道:“大事不好,楚州已开始戒严,我们现在驾车出门只怕很难。这可怎么办?” “楚州戒严不是因为要抓我们。”兰儿让自己镇定下来,道,“我们不如都冷静点,驾车到城门处试一试,看还能不能出城。出不了城最多是再折回这里,到时再做打算。” 他们都点了点头,唯今之计也只能如此。 她们几个女子带着孩子坐进了马车,常福和冯伯坐在马车外赶车。 喜来靠在马车里默然不语,神情悲凉,看那样子是受到了很大的伤7;150838099433546害。 兰儿虽心里担心,但知道现在不是问这些的时候。 马车到了城门处,果然是被士兵拦住了,而且城门已关闭。 “将军有令,今日不准任何人出入楚州!你们回去吧。”一个守门的兵士面无表情的赶他们道。 兰儿挑开车帘,看城门处的情形,秦岳为了抓君桃肯定已下了严令,与那些士兵完全没有可商量的余地。 这时她看到秦飞骑着马,来到了车帘边,看着兰儿问道:“你们要离开楚州了,打算去哪里?” “去一个没有人认识的地方。”兰儿仰头望向他,极度不安的道,“我不想被他再抓回去。” 他看着她,目光分外明亮,“姐姐所想,也是小飞所想,我会护送你们出城。” “可是你有......”兰儿本想问他,若没有秦岳的命令,私自放他们出城,只怕会连累到他。 但他已纵马到了那些守门的士兵面前,掏出腰间的令牌,大声道:“将军有令,让本参将护送他们出城,速开城门。” 守门的士兵还想问什么,可秦飞面不改色的朗声道:“他们可是昨日将军生辰宴上的贵客,有我的令牌在此,你们还怕什么,若将军责怪下来自然由我承担!” 守门士兵的头领不敢再说什么,对车上的人盘查一番后,却无可疑,便命人开启城门,秦飞独自骑马护送兰儿他们出了城门。 出城后,兰儿对小飞心中感激,可却又不愿牵连他,如今他跟着秦岳,这么年轻就当上参将,日后定是前途无量。 “小飞,你先回去吧,若秦将军怪罪下来,就说是被我骗了”兰儿撩开车帘叫他道。 秦飞却笑道:“现在我不回去,你们要去哪里,我就送你们到哪里,等你们安全到达之后,我再回来向秦将军请罪。” 兰儿叫冯伯停下马车,从车上下来拦在他的马前,正色道:“你不能和我们一起去!我们要去的地方很远,现在就回秦将军那里去请罪!” 秦飞翻身下马,望着她,目光坚定的道:“这次姐姐去哪里,我就去哪里,不会再像上次一样抛下你一个人逃掉。” 兰儿想起以前在破庙与他分别的情景,一时无话可说。 秦飞心中似有抱怨,说道:“你还记得那时你说会去找我,可一等数年,你大概已经把我忘了。这次我不想听你的,只想把你送到安全的地方。” 那时她和小飞分开后,经历了此生最可怕的事,这些年一直活得胆战心惊,如履薄冰。 直到李灏登基,才稍微过上了一段安稳的日子,可还是不能长久。 她只觉有些惭愧,这些年她确实都把小飞给忘了,好在他还活着,也已经长大了。 秦飞见她不语,竟上前一把抱起她,将她放到马车上,“为了弥补对我这个弟弟的愧疚,一路上你可要对我好些,不要再赶我。” 其他人都只是沉默,虽没弄清秦飞和兰儿到底是什么关系,但目前的情形多一个人保护他们总是好的。 “冯伯,继续赶车。”秦飞手一扬的命令道。 冯伯看兰儿已坐进马车,没再说什么,便扬鞭赶车。 秦飞心中明白,在兰儿心中只是把他当成个孩子,或是弟弟,既然如此他便认她做姐姐,顺其自然,他若一味的表白只会让她尴尬,让她避开他,反而不好。 其实兰儿心里也不知该去哪里,从楚州出来并未带上多少楚锦,也赚不了什么银钱,现在也只有一路向北。 秦岳坐在军营内,一言不发,听着将领们的禀告。 楚州城内未发现君桃的踪迹,有个将领低声道:“夫人说不定已逃出了楚州,我们不如扩大搜查范围。” “这不可能。”另一个将领说道,“昨夜宴席散时夫人还在府上,将我等一一送走,就是逃也是今晨才逃走的,怎么可能如此之快的出城?” 其他人也都附和着,说这个将领说得对,因为他们昨夜都参加了将军的生辰宴,临走时都看到了夫人在送客。 将军夫人对他们说是将军醉了,不能送客,她代为答谢宾客。 如她所愿,必是死敌! 183 可还是有将领坚持要扩大搜查范围,因意见不一致大家争了起来,有个将领突然冒出一句,“若夫人昨夜就逃了,那将军昨夜和谁睡在一起,怎么会昨夜没发现?” 秦岳突然重重的拍击桌案,一想到昨夜,心中的痛无法言喻,那样子十分可怕! 将领们都不敢再发出声音,他又缓缓坐下,拿出她做得香囊,似自语道:“你们再找找看,也许她只是想出去走走散心,一会儿自己就会回来的。” 将领们都没再说什么,陆续退了出去,秦岳看着这香囊仍不愿相信,昨夜她还为他精心准备了生辰宴,还送了他7;150838099433546这个绣着两只白头翁的香囊,不正是与他白头偕老的意思吗? 可她却突然之间离他而去,他开始有些恨她,第一次对她有了恨。 他无意间发现香囊口子上的绳带松开了,想去系紧时,看到里面塞得不止是香料,还有一封信。 他手有些颤抖得打开那封信,看过之后慢慢地垂下头,只觉心已死。 岳,当你看到这封信时,对丁喜可还满意?她是真心喜欢你的,不如把她留在身边伺候你。 至于我,我们这辈子只能到此为止了。其实我们早已是死敌,再见面时若我败在了你手里你一定要杀了我。 若你败在了我手中,我也会毫不留情的除去你这个楚国的叛贼!你我此生缘已尽,最好不要再遇见彼此! 还有你与其四处找我,不如去把丁喜的二姐抓了交给大周的狗皇上,你又可以立下一件大功!至此,君桃拜别! 她想逃也就算了,还把别人送到他的床上,可笑之极! 他原以为放下一切迁就她,总有一天她会感动,忘记那些仇恨恩怨,和他白头到老。 没想她竟如此决绝,让他成为了所有人眼中的一个笑话。 如若再见,当如她所愿,必是死敌! 秦岳将香囊扔在脚下,蓦然站起,大声道:“来人!速去城中将丁喜的家人全数抓来!” 可一个时辰过后,去抓丁喜那家人的士兵也是空手而回。 这时才有人来禀告,说是秦飞参将拿着令牌护送丁喜一家人出城了。 秦岳只觉气急攻心,将整张案台掀翻,跪在地上的将领不敢躲闪,任案台砸中就这样受着。 原来只有他一个人蒙在鼓里,被君桃和丁喜这些人耍得团团转。 今早他还将丁喜放走了,丁喜的二姐果然是皇后,从他眼皮底下就这样逃了。 而秦飞也早就知道,全都瞒着他! “追!一定要去追回来!” 当李灏得到兰儿曾在南楚出现过得消息时,已是半个月后,秦岳给他写得密信。 李灏看着密信的中的内容,心都不由揪成了一团,她还活着,确实跟那些反贼是一伙的,与他们隐姓埋名四处躲藏。 还有了身孕!身孕?是他的孩子吗?有了身孕都不愿回到他身边,她就那么恨他,那么讨厌他! 就连秦岳也被她糊弄了,他是该佩服她,还是该罚秦岳的糊涂? 她离开了南楚又会去哪里?也许是北边,也许是去了西域,她不是总喜欢西域的风土人情吗? 他恨不得亲自到西域去找她,只要能找到她什么都好说。 分开这么久,他什么都不在乎了,可以原谅她所有的错,只要她还能回到他身边。 可这天大地大,只要她有心躲着,他就难以寻到她的任何影踪。 三年后,在突厥与大周边境的互市上,一个穿着突厥服饰的女子,蒙着面纱,带着一个两岁多的小孩,在互市上逛着。 那女子随手拿起一个摊位上的拨浪鼓在小孩面前摇了摇,小孩立刻伸手推开,看到有卖冰糖葫芦的,指着冰糖葫芦说要。 女子抱起小孩转了个身,挡住了小孩的视线,不让他看到冰糖葫芦,也不想买给他吃。 那小孩大哭着非要,嘴里还在喊:“娘,我要吃。” 女子看互市上的人都看向他们,只好笑着哄着小孩道:“好吧,娘马上买。”心里却想这孩子不知像谁,简直就是个小吃货。 买了串糖葫芦放在那小孩手中,小孩脸上还挂着眼泪,就笑着啃了一口。 “你只准吃两颗,剩下的都给娘吃!”女子盯着小孩手里的糖葫芦,就等着夺过来,不让他多吃。 “公主,有人到锦州兴润行总堂找常掌柜做笔大买卖。常掌柜让我来请您回去一趟。” 兰儿将视线从糖葫芦上移开,看到冯伯,说道:“是什么大买卖?非得我回去一趟,我还想带羽儿去看看大漠风光呢。哎,这还没走出久阳关,你们又来找我回去。” 冯伯也是一脸为难的道:“常掌柜说这笔买卖非得您亲自回去谈,否则......” 兰儿将手中的小孩塞给他,一把夺过小孩手中的糖葫芦,“回去吧。”自个吃了起来。 那个叫羽儿的孩子先是瘪嘴,一看糖葫芦真被娘给吃了,又哇得大哭了起来。 兰儿瞪着他,很凶的道:“娘说了只能吃两颗,再吃乳牙全烂了。不许哭,再哭打屁股!” 羽儿有点怕的不敢大声哭了,冯伯看着心疼,想哄他道:“羽儿乖,等会我去给你买好吃......” 兰儿又瞪向冯伯,“不准惯,你们再敢惯着他,我现在就带着他去大漠,再也不回来了。” “是,是,是。”冯伯抱着羽儿再不敢多嘴。 互市外早已备好了来接她的马车,她带着羽儿坐上马车,看着沿途繁荣起来的小镇。 经过了这几年的发展,突厥人和大周人互市互融,再也不见过去的硝烟。 幽州的驻军这些年也没再出战,更多的是协助当地的治安,守护一方百姓的安宁。 两个突厥人一直尾随着兰儿坐的马车,看马车离开了幽州往锦州去了,才撤了回来。 到锦州时已是夜晚,穿过大多数商铺已关门的商业街,马车在兴润行门口停了下来。 兰儿从侧门走了进去,店铺后面是座很大的院落。 喜来看她和冯伯回来,忙迎上去接过冯伯手中的羽儿,“小少爷,饿了吧?想吃什么,喜姑姑这就给你做去。” 羽儿抱着喜来道:“我要吃糖。” “不准吃糖。”兰儿马上对喜来道,“别给他弄得太甜,吃多了甜食以后会变成个小胖墩。” “知道了,小姐。”喜来抱着羽儿先回屋了。 婉钰听到兰儿的声音,放下账簿,从房里走了出来,“你总算回来了,常福看着一笔大生意却不敢接。” 喜来看看四周没看到常福的人,问:“他人呢?” “去送那个客商了。”婉钰说道。 “最近生意怎么样?”兰儿边往屋里去,边道,“我先去换身衣服,待会把账簿给我看看,还有常福回来后,让他来见我。” 兰儿回屋换下这身突厥服饰,穿上大周的衣衫,对着镜子将头上的辫子全都散开了。 这三年虽然吃了不少苦,但总算熬过来了,开起了这间商行,看着生意越来越好,不断的在各州开起了分店。 她采取加盟复制的方法,短短一年时间,大周的各个州县基本都有了他们兴润行的铺子,这样每个地方的货物流通起来更快更便捷,也能节省不少成本。 如今已形成了一张辐射全大周的商业货运网,没有他们兴润行拿不到的货物,也没有他们兴润行运不到的地方。 以兴润行现在的名气,不用他们四处奔波也有客商会找上门,再也不用为吃穿发愁,日子真得越过越好了。 而对外兴润行的大老板是常福。常福贴着胡子,穿上锦缎华衣,倒像是个富甲一方的大财主。 账目银钱、收入开支全交给了婉钰来管理,她确实是个算账的好手,把兴润行财务这一块管理的井井有条。 喜来负责所有内务,冯伯管理着店铺里的伙计,还又添了些丫鬟,以及看家护院的家丁。 兰儿自己就轻松了下来,只用偶尔做些重要的决策,可以自由的四处逛逛,陪着羽儿的时间也多了起来,离她想要的生活已是触手可及。 与此同时,李灏在不断稳固皇权,惩治贪赃枉法,借此打击了一些腐朽的权贵。 这几年还颁布了一些有利于民的新政,改编了军队,又体恤爱民,使得大周的政局越来越稳定,百姓们安居乐业,盛世之气象日渐显现。 只是他一直都未再立皇后,这些年倒又添了两位皇子,一位公主。 自从分开后,对他的爱和思念变得简单又纯粹,不再掺杂着委屈、难过、怨怪。 只是一个人静下来时,只是陪着羽儿,看他的小模样有几分像他时,便会起来他,才发现对他爱从来没有清减几分,反倒愈加浓烈。 “公主殿下。”门外响起了常福的声音。 兰儿将头发简单的系上,“进来。” 常福推开门,恭敬的走了进来。 兰儿说道:“坐吧,是什么买卖你不敢接,非得我回来。” 会不会后悔 184 常福看向她,道:“最近来了个客商,让我们将一大批夜光石运往南海。那个客商带我去堆放夜光石的民宅看过,我从来没见过那么多那么大的夜光石原料。总觉得这不太正常,我本想推掉,可那个客商应该来头不小,若我们不接这买卖,只怕会有危险。” 兰儿心中一惊,夜光石?南海?难道是李泽派人挖了那夜光石的矿藏? 她记得和李泽一起逃出那山洞的水牢时,只有他们两人发现过夜光石的巨大矿藏。 除了她,也只有李泽知道那处夜光石原料的宝藏,而如今李泽的封地正是南海。 “这个买卖我们还是不要接,让他们另找别家商行。”兰儿不想再被卷入皇室的争斗中。 常福有些担心的道:“可那个客商身边有几个影子般的黑衣人,个个武功高强。今夜我回来时感觉他们一直在跟着,只怕这单买卖由不得我们不接了。” 兰儿也不知这些年李泽在南海过得如何,发生了什么?他又为何要去挖那些夜光石,还养了一批武功高强的高手? 她也不能不考虑所有人的安危,“若我们接了,他们出价高吗?” “很高。”常福用整只手比了比,低声道,“一百两黄金。” 兰儿想了下,有点无奈的道:“那就接下吧。告诉他们,我们的商行最远只能运到海州,若还要往南,他们还得自己想办法。” 常福点头道:“明日我会和那个客商谈好条件。” “记住千万不要让他们知道我的存在,这单买卖尽量由你全权出面处理。”兰儿叮嘱道。 “公主放心,我会的。”说着常福退了出去。 兰儿走到窗边,仰望夜空,今夜的月亮特别的圆。 京城的皇宫中可是同样的月光,他应该早已忘了她,没有她的牵绊,他做起大事来只会更加得心应手吧。 正对着月亮发呆,忽然看到似有个黑影在屋顶上,她忙喊道:“来人!快看下屋顶上是否有贼?” 会武功的家丁立刻冲出来飞上屋顶,却未发现有人,在她屋前禀告道:“夫人,屋顶上没人,您看到的可能是只夜猫。” “知道了。”兰儿吩咐道,“都警醒些,夜里不得让可疑的人靠近商行。” 家丁们立刻分布到宅院中的各个位置,防止有人潜入。 兰儿想着明日要让冯伯再多去招一些身手好的护卫,如今他们兴润行的名声大了,难免树大招风,还是要防患于未然。 在突厥的王庭内,古斯正搂着娇艳的舞女,欣赏歌舞,看到他派出去打探的人回来了,便对身边的女子挥了挥手,“都下去吧。” 他的两个心腹侍从,一身黑衣,头上也包着黑布,走到他跟前,跪下禀告道:“大周贤王的人将从荒废的矿山中挖到的石头,全都运到了锦州,联络上了锦州的一间商行,大概是还要往南运。” “你们跟着的这几日有没有发现可疑之处?”古斯还是觉得有些奇怪,那贤王为了在封地建一座园林,竟派人不远万里的跑到他突厥来挖石头。 虽说是以前贤王在突厥呆过,知道那座废弃的矿山中的石头造型天成,形状独特,适合做园林中的假山,但别的地方就没有吗? 非要劳神费力,又花重金到他突厥来挖,私下送了他好些珍珠黄金,还让他保密。 那座废弃的矿山原本是安托占据的,安托死后,这矿山里的矿石也差不多挖尽了,他便撤回了那里所有的矿工和兵力,已废弃了好几年。 贤王突然派人来求见他,7;150838099433546又以如此丰厚的条件来换那里的几块破石头,他当时就觉得十分划算的答应了。 现在突厥和大周虽是和睦相处,心中对大周还是多有忌惮。 上次去大周回来的路上差点被人刺杀,而刺客留下的暗器竟然有皇室禁卫军的标记。 他不得不警惕着大周和大周的皇帝,明里接受了他的求和,暗中说不定还是想一举吞并他突厥。 当时在大周皇宫参加宴会时,他已看出周国的皇帝和贤王不和,贤王也似对周国的皇后有情。 皇后和贤王的关系也不简单,要不当时皇后也不会冒险带着贤王逃出安托的水牢。 而且皇后在突厥时看到还是太子的贤王成了俘虏,就一心想去救他。 所以他不得罪贤王,说不定日后还能对他们突厥有好处。 “汗王,属下们发现有件奇怪的事,锦州那间商行的人对一个突厥女子特别尊敬。”古斯的侍从说着有点不确定这是不是可疑的事。 “一个我们突厥的女子?” 他的侍从点下头,又摇下头,“那女子穿着我们的服饰,蒙着面纱,但在互市的摊位上能说得一口流利的周国话。” 古斯若有所思的道:“有可能是周国的女子穿着我们的服饰。贤王的人联系的商行是什么商行,那间商行有什么独特之处吗?” 侍从想了想道:“叫兴润行,分号在一年间已遍布大周的每个州县。” 这被贤王的人找上的商行绝对是有实力的,可一年的时间就能做到把分号开遍整个周国的确不简单。 他倒是很有兴趣会会这个商行的老板,对侍从说道:“你们找个人假扮突厥的客商,问他们有没有想过把分号开到突厥来,想办法把他们的大掌柜请来,本王想要见见,到底是什么人有这大的本事。” “是。”他的侍从应声退了出去。 古斯坐在王座上,想着属下说得穿他们的服饰,能讲周国话的女子,让他想到了周国皇后兰儿。 但她心里没有他,不知为何周国皇上早就废了她这个皇后,她现在在周国的皇宫一定过得很凄惨吧。 会不会后悔当时没有留在突厥,留在他身边,他至少不会把她困在一间屋子里,而是任她的性子在草原上驰骋。 正午时分,锦州的商业街车水马龙,商铺林立。 大周百姓过上太平日子后,这里已然成了南北货物互通最重要的集散地。 兰儿开得兴润行前面店铺是贩卖布匹为主,后面有熟客可以洽谈货运和其他生意。 今日还是和往常一样,兴润行中一片繁忙,每个人忙得连吃饭的功夫都没有。 只有兰儿在院中喂羽儿吃饭,可羽儿并不是很听话,边吃边玩,真恨不得把这个调皮蛋绑起来喂饭才好。 来往的客商没有谁会注意这对母子,还以为不过是这商行里不太重要的下人在喂小少爷吃饭。 常福和那个想将夜光石运到南海的客商已谈妥了,送那个客商出来时,兰儿不由多看了几眼。 那个来洽谈的客商看着并不眼熟,这些年过去了,李泽身边的人大概也都换了。 常福回来时,她叫住常福问道:“一屋子的夜光石到了晚上发光时不会引人注目吗?” “夜光石上都涂了一层厚厚的石灰,看着跟普通石头无异。”常福小声说道,“他们是要让我们运这货才剥开了一点石灰,让我看了看,是想让我们兴润行知道这批货的重要,怕我们真当普通石头运。” 兰儿点点头,难怪能这么明目张胆的从突厥运出来,若早被发现这么大的宝物,突厥人怎么可能让他们运到了大周。 他们正说着,前面有个伙计跑过来,在常福耳边说了几句,常福的神色有点诧异,对伙计说了声:“请他进来谈吧。” 等伙计走后,常福对兰儿道:“公主殿下,伙计说有个突厥商人想加盟我们的商行,问要怎么才能在突厥那边开个分号。” “哦。”兰儿也有些诧异,没想到他们商行名号这么大,连突厥商人都主动找上门了。 常福请示道:“要让他加盟吗?我们要将分号开到突厥去吗?” “先看看这个突厥商人的实力吧。”兰儿笑了,眼里发光道,“若是可以,当然要将分号开到突厥去。” 永远得不到我的心 185 黄昏时分,结束了一天的忙碌,前面的店铺打烊了,伙计们都回宿舍了。 兰儿还在街尾置了间民宅,供店里的伙计居住,就相当于现在的员工宿舍吧。 院中还能听到婉钰打算盘的声音,看来今日要记得账亦是不少。 兰儿在屋里听常福汇报今日那个突厥客商想加盟的事,从常福了解的这个突厥商人的情况来看,倒是颇具实力,还有着突厥王庭的背景。 让这个突厥商人加盟兴润行,应该可以将兴润行开到突厥去,如同打开了海外市场,以后他们兴润行拿到突厥货物的价格会是全大周最低的。 “你派个熟悉突厥地形的伙计再去突厥那边打听下,看今日来得这个客户是不是在突厥真有王庭内大人物的支持。我们一旦把兴润行在突厥的经营权交给了他,就不好再找别家,还是要考察清楚后再确定。”兰儿对常福说道。 常福点头道:“公主说得是,我明日便派人去突厥查实。” “那你去忙吧。”兰儿看时候也不早了,该去看看羽儿睡醒了没,这孩子下午玩累了说睡就睡着了。 常福有些犹豫的道:“公主殿下,如今我们也积累了一些财富,您看是不是应该开始考虑如何建立军队、置办武器?” 额的神啊,常福竟然还记着这些事在,兰儿轻描淡写的道:“我们确是积累了一点点财富,但还是太少,要秘密建立起一支军队还无法实现,等过几年再说吧。” 常福不由哀叹道:“可我已老了,还不知能活多久啊,只怕看不到那天了。” “其实你也不算很老,几年而已很快的。”兰儿只有拖着,她可不想真得建个军队出来造反,只希望常福也能逐渐打消这个念头。 正说着,喜来突然慌慌张张的跑进来,“不好了,羽少爷不见了!” “这不可能,刚才我明明把他放在小床上睡觉的。”兰儿立刻顿住了。 常福也道:“是不是躲在哪里在玩捉迷藏,让所有丫鬟再找找看。” “好的。”喜来忙又冲出去,叫所有丫鬟一起找。 兰儿坐不住了,从屋里走出来,这孩子难道是自己醒了,会不会跑出去了? 她正要亲自出门去找,思暮已被伙计从私塾接回来了。 兰儿忙问思暮和那伙计,“你们回来的路上看到羽儿没?” 思暮摇了摇小脑袋,“没有看到哦。我还想给羽弟弟读今日念的书。” 兰儿心中已有些慌,摸了摸他的头,“思暮真乖。” 一旁的伙计也说没看到,婉钰也从屋里出来了,拉着思暮问兰儿发生了什么事? 兰儿快哭了道:“羽儿不见了。” 婉钰安慰她道:“不7;150838099433546会的。”又蹲下来问思暮,“平时羽弟弟喜欢在哪里躲猫猫?” 思暮指了指前面的店铺,“他喜欢躲在那下面。” 她们都会过意来,思暮说得是柜台下面的空间,兰儿忙命人重开店铺的门,她和婉钰跑进去找了一圈,还是没发现羽儿。 兰儿正要到外面街上去找时,婉钰发现了柜台上压着一封信,她慌忙拿起拆开一看,脸色都变了,却不知该如何对兰儿说。 兰儿见她神情不对,夺过她手中的信,只见上面写着,“兰儿,要见孩子一人来梧柳巷!”下面落款是具体的位置。 看上面的称呼,带走羽儿的人分明是认识她的,在这锦州除了跟在她身边的人,谁会认识她,知道她的真正身份? “我要马上去救羽儿。”兰儿拿着信马上要冲出去。 婉钰拦住她道:“你不要乱了分寸,这事太蹊跷,还是先冷静想想......” “换成思暮你还会想吗?”兰儿心急如焚,怕这人会伤害羽儿,“我一个人去,你们都不要跟着!” 说着她已跑了出去,直奔梧柳巷。 婉钰只觉那信上的字迹十分眼熟,忽然想起一个人,难道是他? 兰儿跑到梧柳巷,天已经黑了,按照信上的地址来到一间民宅前,大门未锁,她直接推开进去,喊了声羽儿,却没人回答。 居室里的门是开着的,点着一盏不太亮的灯。 兰儿走了进去,看到床帐内坐着一个人,她警惕的慢慢靠近那张床,“羽儿,你在吗?娘来了!快回答一声啊!” 床帐内坐着的人先挑开了帐子,伸手将她拉到床上,兰儿顿时大惊。 那人却只是打量着她,“原来真得是你。” 兰儿听这声音,怔然片刻,认出了这人,“王爷,你怎么会在这里?” 兰儿看着李泽,依然削瘦,却已无了病容,那俊雅的面容一如当年。 “这话应该我问你。”李泽笑了笑道,“我早应该想到你不是老实呆在宫中做个废后的人,没想到皇宫中的高墙深院都困不住你。” 兰儿被他按在床上,挣扎着道:“皇上不是下令你不可踏出封地半步吗?你却跑到锦州来了,被发现就是死罪!” “我还会怕死吗?”李泽柔柔的吻向兰儿。 兰儿反抗道:“你疯了吗?羽儿呢?他在哪里!” “这些年我有多想你,你竟说我疯了。”他一边说一边轻车熟路的继续吻她。 兰儿放弃反抗,厌恶的道:“你勉强得到了我的身体,还是永远得不到我的心。” 李泽颓然松开了她,她马上按住床板坐了起来。 “我知道你心里一直在怪我,在东宫跟着我时我未能给你名份,所以后来你弃我选了他。”李泽轻笑道,“他能给你皇后的名份,以后我也能给。我才是名正言顺的皇位继承人。” 兰儿环顾四周,只心急的道:“羽儿呢?他在哪里?把他还给我。” 李泽不回答她,望着她道:“这几年我想明白的,什么像普通人自由自在的生活,其实没有皇位什么都不是。只要我当了皇帝,你自然就是我的了。” 兰儿站起来,对他吼道:“羽儿呢?把他还给我!” “他很好。”李泽冷笑道,“你这么担心他的孩子,还对我这种态度。” 兰儿心惊起来,挤出一丝笑容道:“羽儿不是他的孩子,只是我的孩子。” 李泽轻轻揽住她,“你的孩子不就是他的,看那小子模样和他小时候一个样。” 兰儿忍着心中的怒气道:“我跟他早已没有任何关系了,孩子更是无辜的。” “既然如此,以后可以一心跟着我了。” 兰儿挣开他的手臂,避开他道:“我不会再跟着谁,你要不把羽儿还给我,你的夜光石我们兴润行不会运到南海的!” 李泽笑笑道:“兴润行的真正掌柜是你对吗?我喜欢的女子果然不一般。你如今有如此实力正好可以助我!” “够了!我只想做买卖,不想参与你的这些事中。”兰儿看着他,只觉他疯了,他早就大势已去,还想做梦。 李泽的笑容中泛着冷峻,“当初他夺位时你可以帮他,现在为何不能帮我?若你对我没有情意,为何拼了命也要把我从突厥救回来?” 兰儿凝视着他,只想对他说清楚道:“王爷对不起,是我让你误会了。其实在他带我去南楚的路上,我就喜欢上他了,只是当时自己根本没有察觉,还一直想方设法的要逃走。后来真得与他分开,落到李沐手中,我才看清了自己的心。到东宫后我心里就只有他一人了,这才发现以前对你的情根本不是爱。在突厥救你时只是觉得我们毕竟有过一段情,不忍心见死不救而已。” “你敢如此和我说话,就不怕看到那小孩的横尸!”李泽眼中冒着怒气与杀气。 兰儿惶恐之极,跪下道:“王爷,算我求你,那孩子没了,就没有商行能将那些夜光石运到南海了。” 李泽被她的举动给刺痛了,如今她对他只有忌惮,已无一丝情意,“你心中一定在笑我自不量力,他现在是人人称颂的好皇上,我是反不了他的。总有一天我会让你看到我比他强!” “我喜欢他,不是因为他当了皇上,不是喜欢他的地位权利。” 李泽笑道:“你现在当然会这样说,等我夺回这江山时,你就会对我另眼相看了。” 兰儿不想再和他争辩下去,“把羽儿还给我,我会帮你将夜光石一直运到你的封地。” “那孩子叫羽儿吗?”李泽推开门,对门口站着的黑衣人道,“把那孩子带过来了。” 不一会一个妇人抱着羽儿走了过来,兰儿一看到羽儿立刻冲了出去。 羽儿也看到了她,一下大哭的连声叫:“娘!” 兰儿从那妇人手中抱过羽儿,亲了又亲,只想马上离开这里。 这时几个黑衣人从屋顶上一跃而下,挡住了她的去路。 她背后响起了李泽的声音,“你可以离开,这孩子得留下。我给你些时间考虑,是跟着我帮我,还是跟这孩子从此分开,二选其一。” 一夜足矣 兰儿抱着孩子不松手,转头看他道:“孩子今天我必须抱走,要我怎么帮你都可以,但我不会再委身依附于你。你若不答应,今日我就算死在你面前,也不会和这孩子分开!” 李泽盯着她静了一会,淡然开口道:“好吧,孩子你可以抱走。但只要我有事找你,你必须得来。否则我身边的这些暗卫随时都能带走这孩子。” 兰儿转身走出了民宅,看到大门外常福带着一众家丁都被黑衣暗卫制服,动弹不得。 “放开他们!”兰儿对暗卫吼道。 宅内传出李泽的声音,“让他们走。” 暗卫这才放开常福和那些家丁,让他们走了。 李泽望着兰儿的背影,几年不见她已完全不同了。 她不再是那个可以任人摆布的舞姬,内心和能力上都越来越强大。 短短几年时间她已有了遍布天下的商行,让他都不得不正视她现在的实力,除了对她的爱恨之外,目前只怕更需要她能助他一臂之力。 这样想着他只有先搁下对她的私情,以大事为重。 兰儿将孩子带回商铺,喜来看着他们都平安回来,迎上去要抱过羽儿。 羽儿似被吓着了,紧紧抓着兰儿的衣服不松手。 兰儿安慰他道:“羽儿不要怕,没事了,坏人都被娘亲打跑了。” 羽儿这才松开她,她将羽儿交给喜来,“再多派些人看住羽儿,不能让他乱跑,不能让陌生人靠近他。” 喜来担心的问:“夫人,到底是什么人抓走了羽儿?你是怎么把他救出来的?” 兰儿一时不知该如何说清这事,最好暂时不要让大家知道想拿羽儿威胁她的人是贤王李泽。 “那些人无非是想勒索些钱财,我答应给他们些银子,他们便放了我们。”她说着看到婉钰正望着她,那眼神根本不信她说的,她不知该跟婉钰如何说这事,婉钰现在应该很恨李泽吧。 兰儿避开她怀疑的目光,同喜来一起带着羽儿进屋了。 夜里兰儿辗转难眠,只觉李泽不仅仅是想把夜光石运到南海那么简单,应该还有其他计划。 她不希望如今已太平的大周又掀起腥风血雨,为了羽儿的安全,也为探知他所有的阴谋,她只有假意应承他,到时再见机行事。 哎,有些事真是想躲都躲不开,她如此低调的行事,还是被李泽的人发现了。 明媚的阳光照在屋里,院中的桃树已长出了嫩芽,在大好的春光中兰儿坐在窗边的桌前,看着上月的账目。 喜来在一旁陪着羽儿玩布老虎,逗得羽儿不时在发笑。 兰儿微微抬头看向喜来和羽儿,生怕惊扰了这么安稳又静好的日子。 不由想象着若陪羽儿玩得人是李灏该多好,不禁有些怅然若失。 再看喜来对着羽儿笑颜如花的样子,不由有些惋惜,喜来这么喜欢小孩,平日里对羽儿比她还好,却始终不愿嫁人。 她也曾考虑过喜来的终身大事,可喜来却坚持发誓说是终身不嫁,要永远陪在她和羽儿身边。 其实她心里清楚喜来还是放不下秦岳,这个傻丫头三年前竟愿意做君桃的替身,只为了和秦岳的一夜欢好。 她曾问过喜来,这样值不值?喜来却说,一夜足矣,足以让她坚守一生。 喜来的爱情让她看到了原来爱也可以这么的单纯而知足,这样的爱因为短暂反而变得完美,不会再面对日后那些痛苦的爱恨纠结。 这时婉钰拿着新增的账簿走了进来,带着淡淡的笑,神情有些阴暗不明。 “喜来带羽儿到院子里玩会,让家丁看紧点。”兰儿知道婉钰过来不是单纯的为了几本账簿。 喜来看她们似有事情要谈,带着羽儿到院子里去了。 “你有什么话就问吧?你看过那封信,我知道上面的字迹瞒不过你。”兰儿示意婉钰坐下道。 婉钰还没语,泪已先凝于睫毛,却又满眼的恨道:“是他对吗?昨夜你见到了他?他在锦州?” 兰儿只是点了点头,不知该说什么。 “你和他......” 兰儿立刻打断她道:“我对他已无半分儿女私情。” 婉钰咬牙恨道:“可他呢?他明知与你已无可能,还是忘不了你。以前我在他身边再怎么用心,他也看不见我的好,心里想着的一直是你!现在发现你不在皇宫之中,他一定开心之极,还不是要想方设法的得到你!” “即使我不愿再回到李灏身边,也不会跟他在一起!他现在不过是想利用我帮他做些事。”兰儿坚决的道。 婉钰抹去泪,盯着她道:“这样最好!我现在对他只有恨,当年他那样待我,我不会让他有什么好下场的!感谢你对我和思暮的照顾之恩,但你若和他再走到一起,你们两个也都不会有好下场的!” 说着婉钰放下账簿,起身要走,兰儿叫住她道:“你想干什么?你恨他我能理解,可以我们现在的状况还不能轻举妄动!他毕竟还是王爷,我们不过是平民百姓,而且这几年他也没闲着,身边有一群武功高强的暗卫,还不知在他背后笼络了哪些势力,有什么大的阴谋计划。你就这样去对付他,只会让他发现你和思暮的存在,谁得下场会更惨还不好说!” 婉钰停住脚步,微微一怔,冷声道:“你还是舍不得他。” “婉钰,你什么意思?”兰儿冲到她面前,“我只是让你冷静点,不要轻举妄动。我们的一举一动他都派人盯7;150838099433546着在!要不然他怎么会发现我和羽儿,用羽儿来要挟我。” “他拿羽儿要挟你?羽儿不时平安回来了吗?”婉钰不信的道,“我们只要去报官,让皇上知道他擅离封地,他就得死!” 兰儿劝阻她道:“能不能等等再说,这里离京城有几千里远,等到事情传到皇上那里时只怕会有变。先让我看看他到底有什么目的再说好吗?” 婉钰眼眶发红,道:“这次我暂且听你的,不过不要让我发现你还是和他纠缠不清,否则休怪我不念这几年的情份。” 说完她低头走了出去,不愿让兰儿看到她的眼泪已泛滥决堤。 兰儿没想到婉钰对李泽因爱生恨,还恨得如此强烈。 看来他们这样安稳平静的日子又要被打乱了,有些无奈的看向在院中嬉戏的羽儿,既然已经无法再逃避,为了保护羽儿,她要勇敢的面对一切。 接下来半个月,他们兴润行又恢复了平静,大家还是各司其职,各忙各的。 那几块巨大的夜光石石料已经运出了锦州,她想着李泽大概怕路上有什么闪失,跟着那些石料一起回南海了。 暂时不用担心他来烦她,她可以专心的和常福一起筹划在突厥开分号的事。 他们已查清楚了那个客商的实力,兰儿想跟着常福一同去趟突厥,能够让那突厥客商完全按照她的要求来复制兴润行的管理模式和经营方法。 想着在突厥开分号只是个开始,她还想将分号开到更远的西域各国,说不定哪一天她就带着羽儿去比突厥还远的西域定居,这样就可以真正远离大周,远离他,远离那些理不清的恩怨纠葛。 大大的拥抱 187 出了久阳关,兰儿再次看到了宽广的草原,成群的牛羊,让人想要策马奔驰。 羽儿看到马车窗外有这么多成群的动物,兴奋的指着喊:“狗狗,猫猫……” 喜来纠正他道:“不是猫狗,那个大的是牛,那小些的,毛长些的是羊。” 兰儿摸了摸羽儿的头,笑道:“对啊,那些都是小羊咩咩哦。” “夫人,草原真美。”喜来看着春日里生机勃勃的草原感叹的道,“以前在宫里常听夫人说起,今日真得来了,看到了,才明白夫人为什么喜欢在草原上策马。” “等到了王庭,办完正事,我就教你骑马如何?” 喜来抱着羽儿高兴的道:“谢谢夫人。” 兰儿这次来突厥,带上了羽儿和喜来,她不放心把羽儿留在锦州,宁可自己带在身边。 让常福、冯伯,还有婉钰留在了锦州,有他们在锦州的商行,她完全可以放心出来。 只是有些担心婉钰,兰儿临走时叮嘱过常福,一定留意婉钰,若她有什么反常举动,要阻止她。 兰儿还带了两个武功高强的家丁,若不出意外,一路上保护她们是足够了。 经过了一天一夜,她们的马车进入了王庭的范围,她发现整个王庭比原先要扩大了很多,也比以前要繁华。 一早上街上的集市都已开铺了,在这里做生意的不仅有突厥人、大周人,还有西域其他地域的人,看那些衣着打扮应该有楼兰人、回纥人……甚至还有古罗马人。 她记得自己曾在考古文献上见过,今日算是见到了真实鲜活的场景,心中有说不出的激动。 看来古斯这个突厥单于当得不错,不光终止了战争,还懂得大力发展商业贸易,繁荣经济。 兰儿从马车上下来,很想逛一逛这国际贸易市场,她在这里看到了更大的商机。 这时来接她们的人来了,先在锦州与他们谈好的突厥商人看到她有点诧异,两个穿着突厥服饰的女子,还带着个小孩,这就是兴润行的幕后大掌柜? “你好,常掌柜在锦州那边兴润行走不开,所以派我们过来,请放心,我一定能帮你建好分号。”兰儿行突厥礼仪说道。 那突厥商人用不太流利的周国话道:“我叫比利,非常欢迎夫人能来,请先随我回去安顿下来,生意的事稍后再谈。” 说完比利请兰儿上了他的马车,兰儿看他的马车十分华贵,用水晶宝石镶嵌而成,跟灰姑娘去参加王子宴会时所坐得马车一样,只觉他在突厥应该是数一数二的大商人。 兰儿她们坐上了与大周完全不同风格的马车,连喜来眼中都在发光,每个女孩都和灰姑娘一样,都会喜欢这样梦幻的马车。 坐在上面,行了一段路,兰儿发现马车朝着王室的宫殿驶去,只觉有点不对劲。 “比利,这是要去哪里?停车……停车!”兰儿喊道。 比利骑马到马车边,说道:“夫人不用惊慌,我们的单于很想见一见大周的女商人,伟大的单于是不会伤害你们的。” 兰儿只觉不妙,这是要带她们去见古斯,古斯若发现是她,还不知会有什么反应。 不会又想把她永远留在突厥,不让她走吧?可现在想回避也不可能了,好在古斯应该对她没有什么想法了,她早已与他说清楚了,见就见吧,他们也算是老朋友了。 梦幻的水晶马车直接驶到了王殿,记得以前在突厥时她也来过一次王殿,不过是在夜里,还在王殿内跳过舞。 当今日再次走进王殿,她发现里面的装饰风格已有些改变,融入了西域和大周的多重风格,如同现代的中西结合,更显金碧辉煌。 比利将他们带入殿内后就退了出去,兰儿紧紧牵着羽儿的手,不让他乱跑。 喜来跟在兰儿身后,仰望着五颜六色的穹顶,只觉眼花缭乱。 她这才觉得以前兰儿自行设计装饰的凤仪宫,不过是小巫见大巫。 兰儿看到王座上是空的,侍女们安静的垂头站在两边。 古斯不是想见见她们吗?为何又未看到他的人? 兰儿倒有些期待,几年没见,也从未看他坐在王座上的样子,今日倒可以一睹他的风采。 古斯在后殿听比利来禀告,兴润行的女掌柜到了,来突厥开分号还带着个小孩,身边就跟着一个侍女,两个家丁。 想不到大周也有这么大胆的女子,古斯命人为她们在殿上准备奶茶点心。 他不急于去殿上见那个女掌柜,倒要先瞧瞧这个女子有多大的胆量。 故意拖延了些时间,想着兴润行的女掌呆在殿上应该已经内心惶恐不已了吧,他才缓缓的朝王殿上去。 快上殿时悄悄在后面往殿上看了一眼,殿上只有个小孩在吃点心喝奶茶,照看小孩的女子应该是个侍女。 而他想要一见的女掌柜旁若无人的站在殿中,似在研究地砖的材质和花纹,看来并没有被吓着。 女掌柜虽蒙着面纱,她抬头间,古斯看到了那双眼睛,不由愣住了。 是她!竟然是她!古斯不再故意摆架子,直接朝兰儿走了过去。 兰儿看古斯穿着白色配以金丝线的突厥服饰,头上戴着镶有宝石的王冠,还是那般伟岸英挺。 他走到兰儿面前,张开双臂,激动的给她一个大大的拥抱。 兰儿知道他们突厥的礼仪豪迈,也不介意的轻轻回抱了下他。 羽儿突然跑过来,拉住古斯的袍摆,懵懂的叫道:“爹。” 喜来赶忙抱起他,一时不明白的看着兰儿和古斯,只觉他们的关系似乎不一般。 羽儿被喜来抱开后,哭着不依,还是对着古斯喊着,“爹,我要爹!” 这时古斯已放开了兰儿,看了看羽儿,又看了看兰儿,7;150838099433546似乎有点明白的笑了起来。 兰儿吐了吐舌头,有点尴尬的笑道:“小孩子不懂事,误把你当成他爹了。” “没事。”古斯走过去,拉住羽儿的小手,“不哭了,你是男子汉,可不能随便哭鼻子。” 羽儿听话的止住了哭,伸手要他抱,兰儿连忙挡在他和羽儿之间,对羽儿道:“他不是你爹,他是突厥的单于。乖,快叫一声单于。” 羽儿听兰儿这样说,又哭了起来,“我要爹......” 兰儿只好示意喜来快把他抱到殿外去,喜来一边哄着他一边往殿外去。 古斯却笑道:“真得没关系,他要喜欢我做他爹,我也不介意。” “这个调皮鬼,让他出去玩会,我们也好说会话。”兰儿无奈的笑道。 古斯问道:“他是你的孩子,他爹是......是你们的皇上还是贤王?” “对我来说这孩子的爹是谁并不重要,我完全可以自己抚养他。”兰儿没有正面回答他,转了话题道,“你把突厥连通西域的路都打通了?如今这王庭范围内的市集比大周的市集还要繁荣。” 古斯点点头,拉着她坐下,道:“还记得你在突厥时在树皮上写得那些东西吗?全是你关于互市和边境贸易的见解,其中不是说突厥占据的地理位置可以打开通往西域甚至更远地方的路,让更多的货物能够相互流通。这样突厥可以与大周互市的东西就不仅仅只是有限的皮毛或奶制品,也就不会总处于交易的劣势。” 兰儿想起来了,她是写过关于这方面的内容,当时不过是想着大周若与突厥能和睦相处后,由突厥这边来打通一条好像丝绸之路这样的商贸线,大周也会因此而更加繁华,变成一个国际化的大国。 没想到古斯已经做到了,她这次真是来对了,这条路既然打通了,他们大周也可以组织商队去到比突厥更远的地方。 她的兴润行分号在突厥办起来后,也可以让西域其他国家的商人了解大周,将一些货物直接运往大周去交易。 “古斯,你太了不起了,你会是突厥历史上最伟大的单于。”兰儿是由衷的赞扬他。 心痛不已 188 “别说这些好听的,我要伟大,你怎么不愿跟着我。”古斯问她道,“兴润行是你开的吧?不当皇后了,那个皇上愿意放你出宫?” 兰儿苦笑道:“就算他不愿放我,也困不住我。” “那倒是。”古斯好笑的道,“他能把你拴在皇宫中这么长时间,已算是厉害了。你们路途劳累,今日先歇息,明日再带你和羽儿四处走走。” “多谢,那我带羽儿先去安顿下。”兰儿调皮的行了个突厥礼节,便要离开王殿。 古斯拉住她,道:“你要去哪里安顿?” “当然是找家客栈啊。” “就住在这里,还记得你以前住得有水池和花藤的地方吗?”古斯目光温柔的笑道。 兰儿想推辞:“可是……” 古斯坚持道:“不管你什么时候来突厥都是我的上宾,没有什么可是。” 兰儿看他这样是不会让她们去住客栈的,只好暂时接受。 她带着羽儿、喜来又住到了王室宫殿里的那处花园,水池、秋千依然如故,连房中的陈设都没变。 羽儿一点也不累的,趴在秋千上要玩,兰儿陪着他,喜来在房内清理东西。 古斯已离开了,这时来了三个侍女,领头的侍女她认识,是以前照顾过她的古丽。 古丽看到她,用生硬的周国话道:“夫人,你好。” 兰儿对她竖起大拇指,“你会说周国话了。” “说得不好,只会……只会一点。”古丽有点不好意思,又比划着做了个吃饭的手势。 兰儿摸着肚子道:“真得好饿了。”也用手势比划,“有没有烤羊肉,我想吃。” 古丽点点头,吩咐身后的两个侍女去准备。 等到烤羊肉、烤馍、马奶酒全部上齐时已近黄昏,羽儿躺在羊毛垫子上早已睡得很香甜。 这孩子只要犯困,立马能睡着,兰儿拿了块烤羊肉在他鼻子前晃了晃,他也不愿醒过来吃东西。 兰儿放弃的道:“不管这个小家伙了,等他醒了再吃吧,我们先吃。你尝尝这烤羊腿,可是最正宗的。” 喜来为羽儿拉好盖的,便与兰儿先吃了起来,确实是好吃。 她正要为兰儿倒马奶酒,却看到兰儿啃着羊肉在落泪,到宫外的这几年她很少会看到兰儿落泪,忙问:“夫人,你怎么啦?” “没什么,太好吃了。”兰儿用力吸了吸鼻子,抹了抹泪,“你是第一次吃,多吃点。” 喜来没再问什么,为她倒上马奶酒。 兰儿虽然一直什么也不愿说,在宫外也从不提起皇上,可喜来清楚,她偶尔失神时、黯然时、独自伤心时是在思念皇上吧。 突然心里难受,是因为兰儿想起了几年前被古斯强迫来这里做客,当时吃着这烤羊肉,脑子里全是李灏的安危。 他是否安全回到了幽州,发现她不在后什么时候会来救她,那时才知道他们被迫分开后,会有多么想念一个人。 今日羽儿将古斯误认成了父亲时,她才明白,她是有能力将羽儿抚养成人,但羽儿还是会缺失父爱,这是她的母爱无法弥补的。 原来爱一个人是这么痛苦难受,可他有那么多后宫,也有了皇子公主,也会偶尔想起她吗? 在周国的皇宫中,凤仪宫已重建完成,皇上最近老呆在凤仪宫中,不许任何人打扰。 只有云娘和小环子跟在身边,也只有他们知道皇上是亲自在凤仪宫内刷墙。 “陛下,让奴才来帮您吧。”小环子见皇上一点点的在刷,刷一会停一会,这样刷下去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刷好整个寝殿。 皇上背对着他,面对着墙道:“不用,你出去候着。” 小环子只好轻声退了出去,心中暗自叹气。 皇上一个人静静地刷着,仿佛看到兰儿还在身边,笑他刷得不好。 也只她敢那嫌弃的笑他,她如今漂泊到了何处?过上了想要的自由生活没? 他甚至希望她跟那群反贼早点来反他,他们只要有所行动,他才能发现她的踪迹。 可这几年音信全无,孩子平安生下来没?会不会已找人再嫁了? 一想到这些他只觉心痛不已,克制不住的想发怒发狂,嘴唇上感到有咸味,不知不觉中竟落泪了,他有多想永远忘了她,可怎么也忘不掉。 为什么?为什么就是忘不掉她?他恨自己不像个帝王,不像个男人,她做错了那么多事,竟然还想着她,希望她能重回他身边…… 这是为什么!为什么!李灏心里这样又难过又愤怒,拿着刷墙的刷子边流泪边自嘲的在墙上一通乱刷。 “陛下。”7;150838099433546小环子不知什么时候又有事进来了。 李灏怒吼道:“不是说过让你出去吗!滚!” 小环子忙跪地道:“陛下,是海州来的密信。您不是说海州的密信一律不得耽误,要第一时间呈上吗?” 李灏抹去脸上的泪,转身拿过小环子手中的信,打开看完后,道:“三哥要在岛上修园林,还派人不远千里的跑到突厥去运几块石头。有意思,朕就怕他真得认命了,甘心困在那岛上一动不动,只要他敢动,就不怕寻不到他的错事,自然就能灭了他!” “皇上英明。”小环子忙称颂道。 李灏将那密信撕碎,给小环子道:“扔了。” “是。”小环子应声要退出去,李灏突然问道:“你看这墙的颜色图案和原来的凤仪宫一样吗?” 小环子不敢随便答话,想了想道:“奴才说不好,陛下不如叫伺候过兰昭仪的碧阑来看看,她兴许还记得。” “碧阑如今在何处当差?” “回皇上,她在惠妃处当差。” 皇上回想道:“朕记得惠妃的贴身宫女叫夏什么来着……” “夏月。”小环子道,“碧阑不是贴身宫女,是照顾小公主的几个宫女中的一个。” 皇上微微颔首,“明日让她过来,朕要见她。” 又一个严冬已过去。春天早已来临,宫墙里成片的迎春花都在盛开。 今日碧阑突然接到小环子的通知,让她去一趟重建的凤仪宫,说是皇上要见她。 碧阑从祥瑞宫穿过御花园,往凤仪宫走去,心中万分忐忑,不明白皇上为何要重修凤仪宫? 既然重修好了凤仪宫,又为何不将兰昭仪从佛堂中放出来? 三年前开始佛堂外派了侍卫把守,任何人都无法靠近,她有时想偷偷去那边找喜来说话,都无法通过那些侍卫。 皇上也再没问起过兰昭仪的任何事情,似已忘了这个人,宫中也无人再提起。 这三年间贤妃又添了位公主,已晋为皇贵妃;惠婕妤也添了位皇子,晋为了惠妃,就连不太受宠的丽妃也有了个皇子。 如今宫中最不受宠的是良妃,无宠亦无子,而宁妃也只是偶有恩宠,并不太得皇上喜爱。 所以宫中的人猜想皇上重修好了凤仪宫后,就该要立新后了,而新立的皇后一定会是这凤仪宫的主人。 碧阑一路上也猜不出皇上为何要见她,但有召也不敢不去。 她跟着小环子怯生生的步入凤仪宫,只觉眼前一亮,里面的一切都与从前几乎一样。 小环子带她进入皇上所在的寝殿,便退了出去。 她见寝殿内墙面的颜色都几乎和原来一样,不禁有些恍惚,一时忘了行礼。 “你就是碧阑。”皇上放下手中的刷子,转身看向她。 她这才意识到自己忘了礼数,忙跪地行礼,“奴婢碧阑参见陛下。” “起来说话。” 碧阑站了起来,皇上问道:“刚才你为何走神?” “奴婢罪该万死,适才走进凤仪宫只觉回到了以前皇后......兰昭仪还住在这里时的光景。”说完后碧阑吓得又跪下了,她不该在皇上面前提道兰昭仪。 皇上却嘴角含笑,“真有这样的感觉?” 碧阑只是点头,不敢再答话,这几年皇上亦是喜怒无常。 “那你看这墙上的颜色可与从前一样?” 碧阑抬起头,仔细望了眼还没完全涂好的墙面,小心的道:“一样,只是......没什么。” “朕今日命你实话实说,就算说错了也赦你无罪,只是什么?” 碧阑听皇上这样说,大着胆子道:“只是这墙上还差一个兰昭仪喜欢的kitty猫。” 皇上拿起地上的一张废纸,道:“朕也知道,可朕试着画了下,都不像兰儿画得那只猫,你看!” “陛下若想把凤仪宫恢复的和以前一样,不如将佛堂中的兰昭仪放出来,让她自己来画。”碧阑说完低头伏地,不敢看皇上的表情,只等着皇上的雷霆之怒。 可殿中静了好久,皇上没有发出任何声音,碧阑胆战心惊的悄悄瞄了皇上一眼,只听到皇上说:“朕不能放她,她心里一直放不下别的人,还勾结反贼。” 碧阑摇头道:“陛下明查,兰昭仪不是这样的人。至兰昭仪入宫后,奴婢一直服侍她,她心里只有陛下,更不会反陛下。” 皇上冷声问:“何以见得?” 既然如此爱她 189 碧阑低头难过的道:“兰昭仪住在这里时每日心心念念的都是陛下,担心陛下吃好没、睡好没、是不是太累、朝中是不是遇到了不顺心的事。陛下每次来这里她总是想尽办法让陛下开心一笑。陛下可能不知道,在凤仪宫时她每夜都等着陛下回来,陛下若有哪一夜没来,或去了其他嫔妃那里,她便将殿内的灯火一直点着,坐在窗边等到天亮。奴婢们常劝她,她却说夫君还未归,又如何能熄灯安寝。” 皇上听着眉头微微颤动,许久没说话。 碧阑落下泪来,干脆冒死说道:“奴婢有次无意听到良妃和丽妃在偷偷说话,是她们和贤妃一起故意陷害兰昭仪,请陛下明查!” “朕知道她们是有心想害兰儿,可找来的那些证据都不是假的。” “奴婢不知道什么证据真假,只相信自己的感觉。奴婢能感觉出兰昭仪的心里只有陛下,不会再有他人。” 皇上面无表情的道:“朕知道了,你下去吧。” 碧阑趁今日这机会,把能说的该说的,不该说的全对皇上说了,可退下时却看不出皇上的心思。 皇上还是喜欢兰昭仪吗?不喜欢为何又将凤仪宫重修的和以前一模一样?喜欢为何还不放兰昭仪出佛堂,只要皇上一句话,兰昭仪不是又可以复宠了吗? 她看不明白,也搞不清皇上的到底是怎么想,只希望她今日的这番话能帮到兰昭仪。 李灏心里如翻江倒海,曾在凤仪宫中相守相伴的情景浮现在脑海里,那段日子是最安稳最幸福的。 多少个夜晚温存相依,她总是笑颜如花,带给他多少慰藉和快乐。 如今不是他不想和她重新开始,而是她已不给他任何机会了。 李灏惨笑的环顾这宫殿,就算修得和从前一模一样又如何,今夕已是人去楼空。 碧阑一人回到祥瑞宫,想着皇上还是没有赦免兰昭仪的意思,只觉心里难过,刚一进门就遇见夏月追着小公主玩。 小公主看到碧阑,一下扑到碧阑怀中,缠着她道:“碧阑,你去哪里了?我要你陪我玩。” 碧阑打起精神道:“公主殿下,奴婢陪你就是。” “去见了皇上回来,怎么还一副不高兴的样子。皇上这段日子谁都不召见,今日独要见你,看来我们宫里又要出一位娘娘了。”夏月冷嘲热讽的道。 碧阑咬咬牙忍着,不理她,带着小公主道:“公主殿下,奴婢去做些糕点好不好?” “好啊。”公主高兴的拍手道。 夏月拦住她,“要做糕点,见过娘娘再说。娘娘要见你。” 碧阑松开小公主,对她笑道:“公主殿下和夏月再玩会,奴婢等会来陪您。” 说完碧阑朝惠妃的住处走去,殿内惠妃正晃动着婴儿的小床,目光极其慈爱温柔的看着小床上的小皇子,“玳儿,乖,娘只盼着你健健康康......” “娘娘,您找奴婢吗?”碧阑请安道。 惠妃站了起来,让乳母看着孩子,缓缓道:“碧阑,皇上今日找你去凤仪宫有何事?” “叫奴婢去问起了一些以前的事。”碧阑含糊答道。 惠妃笑道:“以前什么事?是关于姐姐的事吗?” 碧阑心里清楚,惠妃嘴里叫着姐姐,其实心里对兰昭仪还是有所忌惮。 兰昭仪如今被关在佛堂,她便可以学着兰昭仪的一些事来哄皇上开心,得到的恩宠反倒是最多的。 她应该也从来没求过皇上赦免兰昭仪,学着其他人一样似已完全忘了这个人。 碧阑嗯了一声,惠妃悠悠的道:“皇上重修凤仪宫,大概是要迎姐姐出来了。” 碧阑不禁也有所期待,嘴上却不敢说,只道:“这个奴婢就不清楚,皇上问了几句便让奴婢退下了。” “几年过去了,他心里始终只装着姐姐一人。既然如此爱她,为何不能义无反顾的相信她。”惠妃怅然若失,像在自语又像是跟碧阑说话。 碧阑只是应着,不敢开口说什么。 如今惠妃越发让人看不透了,她常有恩宠,又有了一女一子,早已似换了一个人,原来总是一副温顺又与世无争的样子,现在已完全不同,争起来心肠比谁都阴毒。 对宁妃的那些手腕想着就可怕,要不然她也不会成为这祥瑞宫的一宫之主。 而宁妃已迁到其他宫殿,一直恩宠很少,只怕以后也不会有子嗣。 “若是姐姐被皇上迎出来了,你还是去姐姐7;150838099433546身边伺候吧。”惠妃盯着碧阑说道。 碧阑忙跪下道:“奴婢不敢,公主还小,需要奴婢的照顾。” 惠妃坐在椅子上,拿起茶杯,对乳母道:“把小皇子抱到外面去晒晒太阳,这么好的阳光,要多出去转转才好。” 乳母应声抱着孩子出去了。 惠妃翘起兰花指,拿起杯盖,喝了口茶,道:“纯儿是挺喜欢你的,你也将她照顾的很好,起来吧。” 碧阑不知她想说什么,站了起来,低着头。 “碧阑,你过来,本宫有几句贴己话要跟你讲。” 碧阑心里虽怕,但还是走到了惠妃身边,惠妃笑着用手托起碧阑小巧的下巴,“你看你生得也算是眉清目秀,做宫女实在是可惜了,不如本宫让你常在皇上面前露露脸,做皇上的女人......” 碧阑别过脸,退了几步,惶恐的道:“谢娘娘抬爱,奴婢不敢,也没有这个福气,奴婢只想做个本分的宫女,等到出宫的年龄,回家孝顺爹娘。” 惠妃清冷的笑道:“本宫知你心高气傲,以前常瞧不起本宫,觉得本宫忘恩负义和姐姐抢皇上。其实本宫又何尝愿意,当时皇上临幸不过是.......是为了姐姐。.本宫原来也不想争,可既然已身在后宫又有了皇子公主,为了皇儿本宫必须得争啊。” “奴婢明白,以前只是无知,如今也知娘娘的不容易。”碧阑求道,“奴婢会为娘娘分忧,照顾好小公主。” 只因皇上喜欢 190 “能照顾公主的宫女多得是,可能侍奉皇上的宫女却很少。其实你应该好好考虑下本宫的提议。”惠妃冷笑道,“不要再惦记那个吴统领了,你毕竟是宫中的女子,经常与他拉拉扯扯只怕会要了你们的身家性命。” 碧阑心下骇然,惠妃竟已知道她和吴少云的事,磕头道:“娘娘饶命。” “你说知道本宫不易,可你也应该知道只要姐姐一7;150838099433546被皇上迎出来。皇上就再不会多看本宫和本宫的孩儿一眼。既然皇上最近都在凤仪宫中想着姐姐,你就应该知道如何做!” “娘娘需要奴婢如何做,尽管吩咐。奴婢定会帮着娘娘,还望娘娘成全。”为了吴少云的安危,碧阑不得不屈从于她。 惠妃起身走到她跟前,拉起她,盈盈笑道:“这事只要你办得好,本宫便求皇上给你和吴少云赐婚如何?” 碧阑被她拉了起来,却不敢落泪。 惠妃在她耳边说了几句,她想拒绝,可又不得不应下,若她这样做了兰昭仪可能永远不会被放出来。 碧阑退出去后,阿绿凝视着镜中的自己也觉心惊,画着兰儿平日最爱的妆容,最轻薄的粉,涂着粉红的胭脂,淡淡的柳雾眉。 记得以前姐姐总说这叫自然妆,浑然天成,有妆似无妆,只因皇上喜欢她便日日这样妆扮。 平日里吃得用得都是姐姐最爱的,也是只因皇上喜欢。 这些年皇上来她这里很少提到姐姐,可她心里清楚皇上来她这里是想得到什么,她便极力迎合。 哪怕只是姐姐的一个模糊的影子,她也愿意,她贪恋皇上的眷顾,已不在乎皇上心里想得是谁,至少常伴皇上左右的是她,而不是姐姐。 为了守住这仅有的恩宠,她连心肠都变了,心中暗道:“姐姐,这不能怪我。只怪你自己其实根本都不懂皇上的心,他越是在意你越是眼里心里融不进一粒沙子。皇上眼中的沙子多了自然蒙了心,什么都看不见了。姐姐呆在那佛堂里永不出来,就不会身陷在后宫的争斗中,对于姐姐也许是件好事。” 夜里兰儿本要陪着羽儿睡下了,古斯却非拉着她到草原上骑马。 经不住他的一再邀请和诱惑,她还是跟着他去了。 原来夜晚的草原没她想得那么漆黑,有漫天的星星,还有四处飞舞的萤火虫,骑着马比起白天另有一番景象。 这几日古斯可谓尽足了地主之谊,陪着她们逛遍王庭的每个地方,大概就只有他的后宫没让她们去参观参观。 而她最感兴趣的还是他这里的市集,今日在市集上她还碰到了一个古罗马的商人,这里的人称古罗马人为大食人。 她用英语还能与那大食商人很好的沟通,恨不得随那商人动身去古罗马看看才好。 连古斯都惊叹不已,想不明白兰儿为何会大食人的语言,让他意外又敬佩。 在星空下古斯纵马与她同行,忍不住问道:“今日你和那大食商人都说了些什么?” 兰儿笑看他道:“我问他大食那里的人都喜欢些什么,现在最流行最好卖的异域货物是什么?还顺便邀请他能到大周去转转,欢迎他到我的兴润行做客。” 古斯不禁摇头道:“你想得太天真了,大周的人那么封闭,他们若是看到金发碧眼,甚至绿眼睛的大食人,一定会把大食人当成妖怪的。在我们这里做生意的大周商人只愿与突厥这边的商人交易,都不愿与其他异域的人直接交易,哪怕贵一点,少赚些。我曾了解过,你们大周人害怕那些异域人,觉得他们是妖怪的化身。” 这倒是兰儿没想到的,她有点尴尬的道:“那是因为大周现在的异域人太少,若以后渐渐多起来,百姓们见怪不怪就好了。” “这只是你的希望吧。”古斯放慢马速道,“就连我们突厥商人也只能在幽州锦州活动,再往大周其他州县走就会受到很多阻碍,包括周国的官员都不太喜欢异族的人。” 兰儿心里只觉也有些苦恼,要想扭转大周上至官员下至百姓根深蒂固的观念,只怕是很难的,这还是需要当今的皇上有这样的远见,大力推行多种族通商融合。 只能慢慢来,她现在先把兴润行在突厥建起来,再逐步引进西域其他各国的货物,这样她的商行才能在众多商行中永远独树一帜。 古斯见她没再说话,拉起马缰,“走,我带你去夜晚草原最美的地方。” 兰儿见他加快了马速,也加快了紧跟着他。 奔驰了一会,看到前面一片亮光,会发光的萤火虫全都聚集在这片草甸上,这景象确实很美。 兰儿还想策马向前,古斯却拦住了她,“不能过去,那片草甸其实是片沼泽,再向前人马都会陷进去,无法再出来!” 兰儿只觉心里一阵后怕,幸亏有古斯带着,否则死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这样美景的背后竟是死亡的陷阱,所以这世间太美好的东西总会与危险相伴。 古斯还是不放心,把她骑得马的缰绳也拉在手里,说着:“看一会,我们就回去吧。” 这时暗中保护他们的侍从,有人骑马到古斯身边,禀告道:“谷浑人夜袭了途径库莫的波斯商队,有几个幸存的波斯商人逃到了我们的王庭,想请汗王为他们做主。” 兰儿一听,知道古斯有正事要做,忙道:“回去吧。”说着先策马往回走。 这几日和古斯闲聊中,她已知道为了打通这条通往西域的路,这三年突厥虽未与周国交战,但却在不断的出兵去打那些阻拦古斯打通商路的部族。 据古斯说他灭了这条路上十几个小的部族,还灭了库莫国,打败了谷浑、楼兰、高昌等等,才有今日突厥王庭的繁荣。 可最近谷浑的新王继位,他们又开始蠢蠢欲动,总在打劫从西域通过突厥这边路上的商队,逼得古斯已到了非得出兵的地步。 单于喜欢夫人吧? 191 回到王殿,古斯去处理波斯商队的事,而兰儿直接回到了住处,羽儿早就睡了,喜来还没睡,在油灯下绣花,等着她回来。 在王殿上,古斯安抚完波斯商人,便和属下商量对谷浑出兵的事。 他的一个属下说道:“这次我们出兵谷浑不能过急,要做万全防备。如今的谷浑与以往不同,不知为何比以前要兵强马壮,似有人在背后支持他们。” 古斯摸着下巴,问:“会是什么人在背后支持他们与我突厥作对?” “汗王,据臣了解应该是周国那边的人。”他的属下恭敬的说道。 古斯神色复杂的道:“周国?知道是周国哪方势力吗?” “这个臣还不清楚,一定会为汗王查清的。” 古斯扬眉道:“如今我的心上人已离开了周国的皇帝,我也再无顾虑了。不管是谁在支持谷浑,明日我亲率八千铁骑突袭谷浑人的行宫,最好能把那谷浑的新王抓来!让他们知道就算有人在帮他们,也不是我突厥的对手,若他们还敢扰乱商路,我定会灭了谷浑!” 他的属下还想劝他,却看他态度坚决,只好道:“汗王威武!” 兰儿躺在床上无法入眠,这几日看到突厥王庭的变化,看到古斯眼中的光芒,她感到突厥照这样发展下去会变得越来越强大,甚至超过大周。 古斯不像以往的突厥单于,只会野蛮的用武力去掠夺,他善于学习每个国家的长处。 他又有一半大周的血统,也懂得用礼仪教化人,在王族中开设了学堂,除了习武,也学习周国的语言和文化。 他的志向不仅仅是让突厥繁荣,他还有野心,那野心是......是大周?是整个西域? 她再无法淡定的翻了个身,希望自己是想多了。 “夫人还睡不着吗?”喜来也没睡的在一旁的妃榻上躺着问。 在黑暗中兰儿只看到喜来的一双还在眨动的眼睛,“你也没睡。” “我只是不太习惯这里,这屋子白天看着敞亮,可屋顶太高,夜里呆在里面只觉像山洞。” 兰儿不由的发笑道:“你这形容倒挺有意思。” “夫人,我们什么时候回去?” “等把分号的事都确定好了,就回去。”兰儿悠悠的道,“我也有点想念锦州的家了。” 喜来轻声问道:“突厥的单于喜欢夫人吧?他看你的眼神和以前皇上看你的眼神一样,他会放我们走吗?” “我和他早已说清楚了,我们是朋友。”兰儿听到她提皇上,心中不由抽痛了下,“上次我来突厥做客,他原不让我走,后来还是主动放我回去了,这个你放心。” “嗯,那就好......”喜来说着竟犯困的睡着了。 兰儿不由想到在那个夏日的雨夜,李灏绝情的对她说:“朕再也不想见到你!” 他不相信她,想将她永远禁锢在佛堂,朝朝暮暮的深情,竟抵不过他心中的猜疑。 在黑夜中她落下泪来,心中隐隐作痛,在难受痛苦中不知何时才睡去。 第二日早上醒来时,天已是大亮。 “夫人,突厥单于一早便来了,一直在门口等你。”喜来为她更衣道。 兰儿套上纱裙,“你为何不早点叫醒我?” 喜来慌忙给她梳头,道:“单于听说你还没醒,不让我叫你,说是让你多睡会。” 这时羽儿也醒了,兰儿抱起他,要给他穿衣,喜来抱过羽儿道:“单于好像有急事找你,他今日穿着一身战袍。夫人还是先出去见他,我来伺候少爷起床。” 兰儿忙到镜子前看了看,已穿戴整齐,便走了出去。 古斯站在门外的水池边,穿着一身金色的战袍,腰间还有佩剑,神色有点焦急。 兰儿跑过去,“是有急事吗?怎么不让喜来早点叫醒我?” 古斯见她脸色有些苍白,眼圈也很深,看她昨夜又没睡好,笑道:“你在这里大概水土不服,夜里总没睡好,所以没让侍女叫醒你。” “你这是要去打仗?” 古斯点头道:“今日就出发,可能过几日才能回来。我已吩咐了比利让他配合你办好开分号的事。” “好的,等把分号的事办好了,我也该回去了。锦州那边我也不能离开太久。”兰儿不知还能不能等到他出征回来,先与他告别道。 古斯突然拥住她,柔声道:“等我回来再走。” 喜来带羽儿出来,7;150838099433546正撞见这一幕,不由僵住了。 上次在王殿上古斯给了兰儿一个大大的拥抱,那如果是出于礼仪,这次也是吗? 那单于看兰儿的眼神如此炽热,她心中不由的担心,忙带羽儿进去了。 古斯不等兰儿推拒,马上放开了她,“照顾好自己。”便已转身离去。 兰儿茫然的看着他的背影,他一早等了她半天,只是为了出征前告个别吗? 他明白她只是把他当成朋友,为何还要这样? 兰儿只觉要赶紧办完开分号的事,突厥不宜久呆。 此时的大周,李灏刚下朝,在御书房内看着幽州送来的密折。 这是赵彻上的折子,说突厥如今日益强大,自和大周开通互市后,不断的向西扩充疆土,灭了库莫后尽得八百里沃土。而在互市上突厥商人的新奇货物越来越多,大周的银钱越来越多的流向了突厥。如今古斯的军队兵强马壮,让他不得不防突厥单于的野心。 李灏合上密折,想着古斯果然野心不小,而且此人极其聪明,善于经营。 他也早有防患,要不然不会让赵彻暗中去扶持谷浑的新王。 为了不费大周一兵一卒,最好的办法就是让那些蛮族相互制衡,希望谷浑能遏制住突厥的发展势头。 赵彻已被他封为幽州侯,还给赵彻和秋霜赐了婚,秋霜被封为一品诰命夫人,同时也是幽州军中的女将军。 有他们两人坐镇幽州边境,他是完全放心的。 还有李湘如今也是幽州军中的一位将军了,李灏多次召他入京,他都不愿回来,上书只说不愿做王爷,只想做个保护大周安危的将军。 李灏便由着他,如此也好,先帝的皇子中也只有这个六弟李湘最为逍遥。 他封好给赵彻的密旨,在密旨中他一是让赵彻不可放松幽州的日常训练时刻警惕突厥;二是至今单于古斯还没有封大阏氏,让赵彻派人去突厥王庭向单于提出和亲,通过和亲来巩固两国的友好盟约。 他想过,先帝仅一位公主已嫁人,而他虽已有两位公主但年龄尚小,和亲之事一直搁置未谈。 可这次若古斯答应和亲,他就从王公大臣中选择适龄女子,封为公主远嫁突厥。 锥心之痛 192 “陛下,碧阑在外求见。”小环子进来禀告道。 皇上正好将密旨交与他道:“让人尽快送到幽州侯手中。” 小环子将密旨小心放入袖中,“是。” 皇上又问:“碧阑是前日朕召见过得哪个宫女吗?” 小环子垂头道:“正是。” “是个忠心的奴婢,让她进来吧。” 小环子退了出去,不一会碧阑垂着头,缓缓的走了进来,一看到皇上,腿一软的跪在了地上。 皇上没看她,低头看奏折道:“要见朕有何事,是要为兰昭仪求情7;150838099433546吗?” 碧阑从袖中拿出一张泛黄的纸和一支蝴蝶并蒂发簪,举到头顶,呈给皇上道:“前日陛下跟奴婢说想复原凤仪宫中墙壁上的图案,奴婢回去后在昭仪留给奴婢的物品里找到了绘有图案的纸和这支簪子裹在一起,想着陛下兴许会有用。” 皇上示意御前宫女将碧阑手中的东西拿了过来,看了看那张纸,上面的图案确是和以前凤仪宫中的一样。 纸得右下角有一行很小的字,“相依相伴、不弃不负。”只觉心中有股暖意涌动。 皇上又看了看那支簪子,是有些眼熟,回想起兰儿在王府时头上常戴这支簪子,好像很喜欢,但当时他并未在意。 今日拿在手中细看,这支发簪上竟刻有李泽的名讳。 “朕知道了,退下。” 碧阑只知惠妃让她呈给皇上的东西一定是对兰昭仪不利的,可她并不知道其中的缘故。 她缓缓起身偷瞄了眼皇上的神情,眉头紧蹙,目光盯着那支发簪在微颤。 她正欲退出去,只见皇上突然用力,“咔嚓”一声,发簪被生生折断,而尖锐的那头刺进了皇上的掌心。 碧阑不由惊呼了一声,御前宫女也看到了皇上的手心已有鲜血流出,慌忙想要去传御医。 皇上却将那发簪扔到地上,并不理会手掌上的伤,冷声道:“都给朕退下。” 碧阑和御书房内的御前宫女不敢再出声,都只有退了出去。 皇上不解恨的又将那泛黄的图纸撕了个粉碎,才觉手掌心里的痛直往心里钻。 小环子办完事回来,看御前宫女都惶恐的站在了御书房外,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小声问宫女们,她们只说皇上看到了碧阑呈上的东西,突然发火,还弄伤了自个。 他小心翼翼的走进去,见地上都是撕碎的纸片,不敢出声,躬身去收拾地上的碎纸。 “传旨海州御史,让他派兵去搜查贤王在南海的府邸,她一定藏他的身边!”皇上浑身的怒火,恨不得现在就把那对狗男女抓来,女的收监,男的杀无赦。 小环子小心的问道:“可是陛下,搜查亲王府邸总得有个理由吧。” “理由?”皇上冷冷的说道,“私造园林、奢靡无度!” “奴才明白。”小环子见皇上怒火正盛,手掌还在流血。 正要退出叫御医过来,皇上又吩咐道:“将凤仪宫封了,今夜朕要去惠妃那里,让云娘早点去通知她准备。” 小环子不明白碧阑到御书房跟皇上说了什么,惹得皇上生如此大的怒火,“陛下以后再不去凤仪宫了吗?” 皇上怒瞪他道:“你的废话可真多!” “奴才这就去找云尚宫。”小环子赶紧退了出来,再不退出来只怕又要遭殃。 碧阑失魂落魄的回到祥瑞宫,她想不明白皇上看到她呈上的东西,为何会突然发怒。 那什么猫的图纸不正是皇上需要的吗?还有那只发簪,她其实从未看兰昭仪用过。 兰昭仪也没给她留下过这两样东西,这都是惠妃给她的,不过是借她的手呈给皇上而已,让她说了几句看似并无害的话,为何皇上会如此生气。 碧阑心中很是愧疚,她已经害了兰昭仪吗? 她走到寝殿向惠妃复命,惠妃挥退了所有人,问道:“都已呈给了皇上?皇上反应如何?” 碧阑点点头,“皇上很气恼,当时便将发簪折成了两段。” 这似在惠妃意料之中,她看似有些难过,随即又笑道:“皇上也许不会再放过姐姐,说不定会将她赐死。” 碧阑吓得浑身发抖,“娘娘,这两样东西会害死兰昭仪吗?您不是说只会让兰昭仪继续呆在佛堂吗?怎么会这样?” 惠妃不屑的盯着她道:“你又何尝不是为自己心爱的人背叛了姐姐,和本宫也没什么区别。” “奴婢要去和皇上说清楚,就算是死!奴婢也不怕!”碧阑没想过要害死兰昭仪,她现在就想去跟皇上解释,兴许还来得及。 惠妃拦住她道:“你不怕死,可吴统领呢?你的家人呢?既已做了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 碧阑僵住了,只觉进退不得。 “本宫也不怕告诉你其中的缘故。”惠妃坐下了,似陷入回忆道,“那只发簪是早年贤王送给姐姐的。本宫在王府里伺候姐姐时,她把这支发簪当成宝贝似的,那时她应该是喜欢贤王的。后来发生了些事,她将这支发簪弃在了王府,和皇上在一起后便早已忘了这支她曾心爱的发簪,本宫却一直帮她收着。那发簪上刻有贤王的名讳,你说皇上看到能不气不恨吗?” 碧阑心中发凉,“可那张纸又有什么不妥?” 惠妃更是轻蔑的瞟过她,“这也难怪你没看出来,因为你不识字,那张字上写着一行小字,相依相伴、不弃不负。原本是姐姐在凤仪宫废弃的一张图纸,本宫那时觉得好玩,就拾起留着了,那行字应该是写给皇上的。可皇上看到那支簪子便会联想到那行字的所指得自然是贤王。” 碧阑只觉自己已掉入了万劫不复的深渊,是她害了兰昭仪,不由瘫跪在地上。 这时夏月在门口禀告道:“娘娘,适才云尚宫派人来通知,皇上今夜会来,让您早些准备迎驾。” 惠妃眼神变得明亮起来,唇边浮起一抹笑意,“知道了,进来为本宫沐浴更衣。”她又对碧阑道,“你下去吧,别忘了谨言慎行,不要连累了那些无辜的人。” 入夜,皇上用过晚膳,来到祥瑞宫,和小公主玩了会,又抱着几个月大的皇子逗了逗,心中的怒火似已冲淡了些。 待到更声响起,才命人将皇子公主抱走,寝殿内只剩下他和惠妃两人。 皇上在床边坐下,惠妃看到他手上缠着纱布,还沁出了血印子,心疼的问:“陛下的手怎么啦?” 皇上没有回答她,只是将她也拉到床边坐下,问:“以前在王府时,你可记得兰儿常戴的那支并蒂蝴蝶簪?” 惠妃装作努力回想,“好像是姐姐常戴的,姐姐还时常看着那支簪子发呆,十分宝贵,生怕弄坏了。是皇上送得吧?” 她似发现自己说错了话,惶恐的看向皇上,捕捉他细微的神情变化,好似掠过一丝深深的恨意。 惠妃含泪道:“臣妾看着陛下和姐姐一路走来,情比金坚。姐姐已在佛堂呆了三年,若有再大的错,也定然悔过了,还望陛下开恩......” “住嘴!”皇上冷笑的一掌拍在柱子上,“她会悔过?朕绝不会轻饶她!” 惠妃看皇上拍到床柱上的手,正是受伤的那只手,忙跪地道:“陛下恕罪,臣妾再也不敢了。” 皇上捏住手心收回手,背到身后在痛得微微颤抖,惠妃心疼的不行了,“不如让御医来为陛下重新包扎。” “夜已深,你早些歇息,朕想起来还有些奏折没处理完。”皇上说着起身要走。 惠妃跪行,拽住皇上的袍摆,落泪道:“陛下今日就歇在臣妾这里吧!陛下手上有伤,不要太劳累了,让臣妾为陛下重新上药好吗?” 皇上扯回衣袍,手掌上的痛远远不及心里的痛,只道:“这点伤又算得上什么,你无需担心,好生照顾好两个孩子。” 皇上头也不想回的走到殿门口,想起什么,又吩咐道:“那个碧阑在你宫中当差吧,你把她撵出宫去吧。” “臣妾遵旨。”惠妃跪在地上看着皇上已离去,心中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皇上恨姐姐已恨成这样,但内心深处还是想护着姐姐,要撵碧阑出宫,不就是为了掩盖姐姐的丑事。 只因碧阑曾是姐姐身边伺候的人,爱屋及乌不忍下杀手。 看来皇上还是不会对姐姐下毒手的,可碧阑她是不能留的,看碧阑那愧疚害怕的样子,若留碧阑在世上迟早会供出她的。 如今她已不是宫中最卑微的嫔妃,她也有要为之争取保护的人,必须要在这后宫稳稳的立足。 兰儿这两日一直与比利筹办兴润行分号,又忙又累,每天回到住处倒头就睡,睡到天亮连梦都很少会做。 可今夜在沉睡中似听到嘶喊呼叫,还有马蹄如潮水般轰踏的声音。 她惊醒的坐了起来,好像不是梦,住处外有人在惊慌奔走。 彻底清醒过来,她想着这里可是突厥的王宫,是发生了什么变故吗? 早就醒过来的喜来披衣冲到了门外,又匆忙急奔了回来。“夫人,远处火光冲天,浓烟四起。这里宫人说得话我都听不懂,会不会是王宫外失火了?” 可兰儿还能听到马蹄声、马得嘶鸣声,她曾经历过突厥人突袭幽州的大战,与那时的情形十分相似。 浴血奋战 193 很有可能是有人突袭了王庭,要打仗了吗? 这时古丽冲了进来,着急的用结巴的周国话道:“夫人,谷......谷浑夜袭......王......王庭,快随......随我......来。” 谷浑!兰儿大惊失色,古斯不是带兵去打谷浑了吗?谷浑反倒突袭突厥的王庭,此计与多年前古斯用得计策如出一辙。 这谷浑人只怕背后有高人在指点,看来谷浑人不是古斯想象的那么好对付了。 喜来从没见识过战争,吓得不知该如何是好。 兰儿镇定的抱起羽儿,拉着喜来,跟着古丽走了出去, 一乘四驾马车和几个护卫已候在外面,兰儿带着她们登上马车,想着古斯临走时应该已做过万全的安排。 马车驶出了王的宫殿,兰儿将车帘挑开了一丝缝隙,马车在黑暗中疾驶,王庭的火光越来越渺小。 “连王宫都守不住了吗?我们这是要去哪里?”兰儿问古丽道。 古丽说不清楚,只是指指比比的,兰儿也看不懂她们这是要去哪里躲避。 兰儿紧紧抱着羽儿,只感觉马车似在崎岖的路上颠簸起伏,也不知驶了多久,羽儿又已睡着了。 喜来靠在马车内还觉惊恐万分,不管这是要去哪里,至少远离了一夜之间燃起战火的王庭。 兰儿虽也靠着合着眼,也没睡着,只觉在野外寒气越来越重。 马车渐渐放缓,终于徐徐停了下来。 “夫人,到了。”古丽简单的说道。 兰儿掀开车帘,眼前是一座高山深洞,几个护卫已利索的走进洞中,很快洞里面透出了火光。 这时古丽先下了马车,才示意她们可以下车了。 兰儿和喜来下车后,跟着古丽走进了山洞,发现这不是一个普通的山洞。 步入山洞十米深,就看到了一扇石门,石壁上有机关可开启石门。 进去后是规整的房间,卧室、书房、卫生间......一应俱全,再往深处走有一处山中的水源在这洞中汇聚,还有个仓库堆放着大量的食物。 这里就像现代人修得7;150838099433546防空洞,或者临时避难所。 兰儿想着不管突厥王庭发生了什么,她们躲在这里应该是很安全的,便拍了拍一直高度紧张的喜来,安慰她道:“没事了,我们现在是安全的。” 喜来努力让自己放松下来,才想起问道:“夫人,这是什么地方?” 兰儿抱着羽儿呆在最暖和的卧室里,说道:“应该是古斯为了以防万一修建得避难之处。” 喜来担心的问:“谷浑人会毁了王庭吗?” 这个兰儿也说不上来,谷浑人的突袭应该是突厥人没有预料到的,刚筹办起的商行分号只怕也会付之东流。 古丽给她们端来了热过的羊奶,兰儿拿起一杯,吹了吹,先喂羽儿喝了些。 “夫人,放心,汗王会......会回来,赶走谷浑人!”古丽的信心满满的道。 兰儿笑着点了点头,她发现古斯身边的不管是侍女还是护卫,以及那些大臣都是由衷的敬仰他。 古斯如今在突厥有着很高的威望,这大概是因为古斯的智慧和他的远见卓识都远远超过了突厥以往的那些单于。 古丽比划着睡觉的动作,是在让她们休息。 夜里突然惊醒,又在马车上奔波了几个时辰,她们确实也累了。 可这山洞中虽什么都不缺,但还是比较湿寒,兰儿尽量给羽儿盖的厚些,让他先睡后,自己才困倦的睡去。 这一觉倒是睡得很安稳,醒来后在山洞里也不知道是白天还是黑夜。 喜来和古丽一起端来了些吃得,兰儿见羽儿还睡得很沉,想要叫醒他,却发现他气息沉重,额头滚烫,浑身炙热。 原来羽儿昏睡不醒是在发烧,兰儿急忙叫喜来也过来看看。 “小少爷生病了。”她也慌了神道,“夫人,这可怎么办,得去请郎中!” 兰儿跟古丽比划着说了半天,古丽总算明白了她的意思,让她们留在洞中,她冒险出去请懂医术的突厥人来。 古丽带了两个护卫离开了山洞,兰儿见羽儿小脸通红,烧得难受的不时发出哼哼声,急得三魂去了两魂,恨不得抱着羽儿现在就离开山洞去找郎中。 但她也知道现在处在山中,要想找到人多的地方,没有几个时辰是不可能的,羽儿又不能再吹风了。 她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叫喜来准备些冷水和开水,只有先帮羽儿物理降温,用冷水敷额头。 还记得以前听人说过,小孩发烧要多喝水,她便不断的给羽儿喂水喝,只盼着古丽尽快找来懂医术的人。 忧急如焚,仿佛看到李灏的笑容如和煦的春风,就站在她面前,她伸手去叫他,灏,快救救羽儿! 可她却抓了个空,只觉喉咙干渴欲裂,睁开眼发现自己躺在山洞中的一张椅子上,身上盖着毛毯。 原来是场梦,她掀开毛毯,走到床边,看到喜来正在为羽儿擦拭身子,帮他降温。 “夫人,你醒了。你一直守着羽儿,太累了,看你睡着了,便没有叫醒你。”喜来为羽儿捂住被子,转身道,“刚才羽儿醒了会,自个喝了些水,你看他身上已没那么烫了。” 兰儿忙摸了摸羽儿的额头,只觉要感谢上苍,是没有那么烫了,她问道:“古丽回来没?” “还没有。” 兰儿恨不得亲自出去一趟都好,可护卫守在石门处,不让她出去。 在这山洞中不知白天黑夜,也不知到底过去了多久,羽儿的体温虽没有刚发现时那么烫,但还在烧着,平日顽皮活泼的他一直在昏睡。 兰儿着急也没有用,在这不明方位的山洞中无计可施。 她和喜来换着照顾羽儿,只觉饿时就随便吃点什么。 她正在喂羽儿喝水,蓦然听到石门的开门声,还有脚步声,想着应该是古丽回来了,放下手中的碗,跑到石门处,不由呆住了。 只见古斯血污战袍,散发脱冠,他走在最前面,看到兰儿便大声道:“羽儿可好?我将郎中带来了。” “可是.....你......你怎么来了?不用带兵与谷浑人交战吗?”兰儿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跟在古斯身后的古丽脸上也溅染了鲜血,兰儿望见回来马车的车壁上都被血染红了。 古丽直接带着惊魂未定的郎中去看羽儿的病情,石门已缓缓关上。 兰儿还呆在站着,凝视着他,有一瞬的恍惚。 “没事,谷浑人不足为惧,只是没料到他们会突袭王庭。我已斩杀了他们率军来袭的将军,活捉了他们的王。”古斯说得极其轻松。 兰儿只道:“没事就好。”便转身回到羽儿躺着的床边。 后来她才知道,古斯带八千铁骑去打谷浑,以少胜多擒住了谷浑的王,却听到王庭那边来报,谷浑的大将军带五千轻骑突袭了王庭。 王庭的三万守军遂不及防,一时失利,古斯赶紧回撤,一路浴血,折损六百铁骑,返回王庭,突厥士兵见到他后士气大振,将突袭王庭的五千谷浑军全数斩杀。 发生这一切时,她们在山洞中浑然不知,已整整过去了七天。 兰儿无法想象那七天是怎么样的浴血奋战,可看到古斯时他的表情是那么的轻松淡然。 至此古斯灭了谷浑,在西域威名大震,西域许多部族纷纷归附,不敢再与突厥为敌。 情为何物 194 郎中给羽儿看过后,说是风寒发热,开了些煎服和洗浴的草药,要保暖发汗便会大好。 可山洞中并没有所需的草药,古斯带着她们回到了王庭。 而王庭经过了一场大战,原先繁华的街道集市满目苍夷,好多商户都在重新整修。 好在王宫并未遭到损毁,兰儿她们回到原先的住处,有王宫内的突厥太医每日诊治,羽儿的病很快好了起来。 兰儿在王庭刚建起来的分号,因为这场突如其来的战争全废了。 离开锦州总商行已有月余,她决定先回锦州,分号的事过段时日再派人到突厥王庭来办理。 这次她来突厥本是借着分号的事避开李泽,顺便带着羽儿和喜来出来散心,看看草原大漠风光。 也没想到会再见到古斯,会看到一个如今越来越强大的突厥。 她隐隐有不好的预感,就是大周这几年来与突厥和平相处的局面将会被打破,若突厥强过了大周,将会成为大周最大的威胁。 以后突厥和大周再发生战事,她和古斯将来是敌是友还很难说。 兰儿见孩子的身体已完全恢复,想向古7;150838099433546斯辞行,可发现最近古斯十分忙碌,一直在突厥和谷浑之间来回奔波。 想来他刚灭了谷浑,要将谷浑归入突厥的统治之下,应该有很多事需要他亲自处理。 今日听古丽说古斯在王庭,她忙让古丽带她去见古斯。 古丽将她带到王宫中古斯的书房,刚到书房门口,兰儿听到里面传出古斯的声音。 “将她们全部赏给贵族为奴。” 而后说话的声音也是用的周国话,“汗王英明,不贪图美色。还有一事,谷浑的王该如何处置?难道一直将他关着?” 古斯声音冰冷而威严的道:“既然他什么都说了,这种目光短浅,祸害我突厥的人,杀!” 兰儿听到,微微一惊,肩膀不小心撞到了门框,古斯这才发现兰儿站在门口,冲她微微一笑:“你来找我有事?” 兰儿点了点头,书房内的周人行礼退了出去。 “我打扰你了吗?”兰儿走了进去,礼貌的道。 古斯已完全没有了单于的威严,笑道:“刚好也说完了。” 兰儿不看他道:“我是来辞行的,羽儿病已好了。我也离开锦州太久,该回去了。在王庭开分号的事过段日子我会派其他掌柜来的。” 古斯眼中划过一点失落,随即道:“你既离开了周国皇帝,不如考虑留在王庭,让我来保护你们母子。” “谢谢你的好意。我可以保护好自己和孩子,我是周人,我的根始终在周国……” “可是你们周国的古话不是说良禽择木而栖,如今在我的王殿上启用了不少周人,也在推行周国的语言和文字。你呆在这里不再会有什么不方便的感觉。”古斯尽力挽留她道。 兰儿依然推辞道:“可我没有那么大的雄心,不想做突厥的大臣,只想在周国经营好商行。” “可你明白我不是想让你做什么大臣……” “其他更不可能,我明日便要启程回去了。”兰儿有意回避道。 古斯叹道:“看来你心中始终装着那个皇帝。我早就说过除非你心甘情愿,绝不会勉强你。放心,明日我会派人送你和羽儿回去。” 兰儿的心已被对李灏的爱与痛占满了,根本已容不下其他人。 她只能向古斯施礼,转身要离开,古斯叫住她,随手取下腰间的一块铜制令牌,塞到她手中道:“如若需要,随时可凭它来见我。” 兰儿不想与他有太多拉扯,收下令牌道:“你也保重。”便从书房走了出来,只觉如释重负。 第二日一早古斯就派来护送她们回去的人,但他本人和多年前一样,没有亲自来送行。 直到她们离开了王庭,喜来还有些忐忑的问:“夫人,突厥单于就这样放我们走啦?” “那你还想怎么样?敲锣打鼓开个欢送会吗?”兰儿好笑的道。 喜来有点奇怪的道:“可以单于对夫人有情,他……” “情为何物,单单有情就能在一起吗?”兰儿看向车窗外,悠悠的道。 喜来不禁也伤感起来,是啊,她虽对秦岳有情,可秦岳心里不可能有她,也是枉然。 在大周的皇宫中,小环子匆匆忙忙,手捧着一本加急奏折,来到御书房,呈给皇上道:“陛下,这是海州御史派人送来的加急奏折。” 皇上放下手中其他事,打开加急奏折,一目十行的看了一遍,突然将奏折拍到御案上,“三哥竟敢密谋造反!” “陛下息怒。”小环子吓得跪地道。 皇上沉声道:“请镇国公入宫见朕!下旨!不惜一切代价,一定要抓到贤王,死活不论!” “是。”小环子应声退了出去。 李灏也没想到,这次派人搜查贤王在南海的府邸,没找到兰儿,却搜到贤王谋反的证据。 府内有大量兵器铠甲,还私造海船,早已私自出了南海封地,所谓要修的园林里堆放着大块夜明珠石料,想以此来做为谋反的经费。 他要把镇国公叫到宫里来,是想让镇国公好好看看这奏折,他们这帮老臣一直顾念贤王是先帝最爱的皇子,总阻碍他对贤王下手。 如今贤王自个找死,镇国公这帮老臣看到后也应该无话可说。 还有贤王从突厥运回来的石头竟是价值连城的夜光石原石,这事突厥单于古斯难道会不知道?古斯又会不会和贤王私下有什么交易,而串通一气? 又是谁帮贤王从北到南的运送这批石料,他一定要彻查,参与之人一个都不能放过! 一个时辰后,镇国公来到御书房,这几年镇国公的身体已大不如前,行礼后站起来都是颤颤巍巍的,小环子在一旁扶着。 看过皇上扔给他的奏折,只觉痛心疾首,道:“贤王如此愚蠢,做出此等大逆不道之事!全由陛下处置!” “朕会派京中督察御史到海州,与海州御史共同查办贤王谋反一案。他府中的一干人等全数押回京城受审。国公大人以为如何?”皇上朗声道。 镇国公点头道:“对于在逃的贤王,在大周所有州郡下通缉令,老臣以为要活抓回来问个明白,以免产生了冤案。” 到了这个时候镇国公还想尽力一护,皇上淡淡的道:“既然国公大人也这样认为,明日朕便在朝堂上昭告天下,捉拿逆贼贤王!” 镇国公只能连声赞同,他已无法阻止他们兄弟相残。 先帝在位时,最怕他死后皇子们手足相残,可终究无法避免。 是梦,又是梦! 195 兰儿一路奔波,终于回到了锦州。 古斯派来护送的人,将她们送到幽州边境就折返了。 常福他们在锦州早已得知突厥王庭发生了战争,担忧了半个多月,看到兰儿她们平安回来,简直是谢天谢地。 兰儿自己倒不觉得这次有什么大的危险,对没开成分号感到有些可惜,还想着过两个月就派常福去一趟,分号无论如何总应该开起来的。 回到锦州,她仅休息了一日,就开始查阅商行的账簿,了解她月余不在商行发生了些什么事。 据常福说,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事,婉钰也没有什么异常的举动。 这日子又恢复了平静,婉钰每日除了管理商行的账务,便是陪伴教导思暮,似已调整好了先前的仇恨心态。 天气越来越暖和,兰儿在商行的日子过得平静如水,李泽也没再出现过。 可她觉得李泽不会老实的呆在南海做他的悠闲王爷,一定还会来找她的。 如今她们兴润行已算是家大业大,她也不可能轻易换个地方去躲起来。 只有等着李泽再找上门来,她再想办法应对。 今日常福一早就出门了,她在前面店铺里待着,同店里伙计一起接待客商,向客人们介绍各种布料。 客人们都不清楚她的身份,还以为是店里新来的伙计,她也乐于做个快乐的小伙计。 忙到中午,快到吃饭的时候,她正跟伙计们说着中午要给大家加菜,却见常福沉着脸从外面回来,向兰儿微微使了使眼色。 兰儿会意的跟他走到后面的院子,进到屋内,常福忙道:“夫人大事不好了,锦州城内到处贴满了捉拿贤王的布告。而且我听官府里的人说朝廷在彻查跟贤王有关系或往来的商行。” “为何要捉拿他。”兰儿也感到很突然。 常福小声道:“听说是谋反。” “他这么快就起兵造反了?” 常福摇头道:“不是,是皇上不知为何,突然派人搜查了他的王府,发现了谋反的证据。” 皇上为什么会突然搜查贤王的府邸?兰儿不禁想到,会不会是婉钰去告发的?可就算是婉钰告发的,应该治贤王私离封地之罪,也不会搜查府邸。 兰儿忧心的道:“那官府迟早会查到我们兴润行,石料是由我们商行运的。” “我们并未参与过贤王的事,运石料也只是生意往来,有人出钱让我们运货这也很正常,应该没事。”常福分析道。 兰儿点点头,到时若官府查到什么便让他出面应付,她更担心贤王如今下落不明,他身边还跟着一群高手,谋反的图谋被识破,会不会对皇上不利? 但她现在对这些也是无能为力,想着皇上呆在深宫之中自有人会保护,这样的担心只怕也是多余的。 午饭过后,她独自坐在屋内,把在突厥建分号需特别注意的地方都写了下来,只是有些心不在焉,看了会一旁的杂书只觉有些犯困。 在一片浓雾中,她迷失了方向,忽然看到李灏向她走来,她要逃走,他却一言不发的紧紧抱住了她。 在他怀中苦痛难过,却无话可说,无泪可流。 她霍然抬头,只想推开他,只见李泽从浓雾中走出来,一身黑衣,手握匕首,朝她一笑,7;150838099433546走到李灏身后。 李泽狰狞的举起匕首,从李灏的背后插入,又抽出,只见殷红的鲜血染在了匕首上! 李泽又举了起来,还想再刺向李灏。 兰儿撕心裂肺的喊出声来,“李灏......” “你在做梦吗?”婉钰叫醒了她道。 婉钰刚走进她的屋子,见她在书桌上趴着睡着了,陡然听到她在梦中大喊,喊得是当今皇上的名讳。 是梦,又是梦!兰儿醒过来,抚着额头,只觉头疼欲裂。 婉钰又关心的问:“你还好吧?” 兰儿将书桌上还摊着的书和纸张放到边,微微笑道:“刚才一时犯困睡着了。你找我有事吗?” 婉钰看了看窗外,确定没有人,才说道:“你去突厥时我冷静的想明白了,为了思暮的平安,就算再恨李泽,也不会轻举妄动。以前就是把皇上想得太简单了,差点害了.....” 她差点把三年前去向李灏揭发兰儿藏身之地的事说出来,忙打住,进入正题道:“那些都是以前的事就不提了,我来是想告诉你,你不在时常福的行为很奇怪,一直在偷偷摸摸的策划什么。” “他在策划什么?”兰儿神色一怔,常福心中要复国的念头从没打消过,难道他背着她又在搞复国的事。 婉钰摇头道:“我也不知道,他最近从商行支出的银钱比往常要多,但用途却不清不楚的。而且每夜鬼鬼祟祟的很晚才回来,冯伯总在大门处守着等他。我曾想跟踪过他一次,可还是跟丢了。” 兰儿深深吸了口气,问道:“是每天晚上吗?今夜我倒要看看他最近到底在做些什么。” “好,今夜我跟你一起去。” 入夜她们暗自做好准备,把孩子交给喜来和张妈看管,发现晚饭后常福果然独自一人离开了商行。 她们让张妈故意找冯伯说事,绊住冯伯时,她们悄悄溜了出去,暗暗跟在常福后面。 转过几条街巷,兰儿感觉这路有点熟,直到远远看见常福走进一间普通的民宅,婉钰想继续拉着她靠近那宅子看个清楚。 可兰儿死活不愿再往前走,这座宅子分明就是李泽绑走羽儿时的宅子,她为救羽儿曾经进去过。 常福怎么会来这里?难道他和李泽有什么联系,而李泽现在就藏在这座宅子里吗? 婉钰小声道:“常福不会是偷偷置了宅子,养了什么女子吧,这是金屋藏娇啊。可他一个太监,还整日里想着女人。” 兰儿垂头道:“他不是在外面养女子,而是在做他的大事。我们先回去吧。” 说着兰儿先转身往回走了,婉钰连忙跟着。 回到商行后,兰儿也不问冯伯,只是自己坐在大门处,她倒要等着常福回来问个清楚,安稳日子不想过了,又打算怎么复国! 尸山和鲜血 196 等到夜已很深,常福终于回来了,兰儿坐在院中,婉钰和喜来她们也没睡,心里都隐隐感到有大事要发生。 常福看到兰儿在院中有点意外,但很快镇定下来,施礼道:“公主殿下,这么晚怎么还没歇下?” “这么晚才回来,去了哪里?去干什么了?”兰儿盯着他问。 常福也不想再隐瞒了,看到今夜他们这伙人都没睡,干脆直接说道:“我去见了贤王,想和他一起干大事。” 兰儿气道:“干什么大事?他如今是在逃的逆贼!你想把我们大家都害死吗?” “公主殿下,你是忘了吗?我们本就是梁国的死士,苟活到现在不就是为了复国!”常福视死如归的道。 兰儿冷冷的道:“就算你要匡扶梁国,那也是我们自己的事。贤王是大周的王爷,你为何要找他?我说过复国需要足够的财力,我们现在应该先积累财富!” 常福大胆的逼视她道:“公主早就忘了复国大业,不过是以此一直在搪塞我而已。贤王既然有谋反之心,不如借他的名头去让朝廷大乱,我们才有机会拥有自己的军队去复国,这样公主便可完成复国大业。” 兰儿站起来,与他对视,轻笑道:“朝廷一再剿杀梁国余孽,如今剩下的要复国的梁国人根本寥寥无几!你为何还要如此固执,与贤王勾结就是与虎谋皮,凶险万分!不管是梁国还是大周,现在朝政清明,百姓们安居乐业,能吃饱穿暖,能过太平日子不就好了!” “那这几十年的努力,还有死去的那些义士都是白白牺牲了吗?”常福伤心失望地道,“当年带着太子逃出皇宫时我是对陛下许下了承诺的,我一直在信守承诺帮助太子,帮助你,帮助梁国皇室重复昔日的荣光......” “太子已死!我是公主,我命令你不准再与贤王往来,放弃复国的念头,和冯伯过正常人的日子!”兰儿拿出公主的威仪道。 常福跪在了她面前,眼神却可怕之极,“公主要是放弃了复国,这里所有的人就不用活了!” 婉钰和喜来在一旁听着不由心惊,只觉常福太可怕了。 “你竟敢威胁本公主!”兰儿没想到常福如此大胆,竟敢欺主,“你对我父皇许下承诺时,我不过是个襁褓中的婴孩,怎知你说得是不是真得?何况你想复国,到底是为了我们梁国的皇室,还是为了自己的欲望和野心,谁又知道!” 冯伯在常福身后听着,不由也露出了对常福的怀疑之色。 常福阴狠的看着兰儿,不再解释的道:“复国就可活。若不复国,这里所有人,也包括你和那个皇帝的孽种都会死。” 兰儿气得浑身发抖,亏她这几年还一直把常福当成商行里最得力的助手,他竟为了复国什么都不顾念,只想立刻将他赶出商行。 常福站了起来,拍了拍手,商行的屋顶上全布满了黑衣人,他有恃无恐的道:“虽还不足以建立一支军队,但这几年我暗中联络失散的义士,也聚集了和我志同道合的一小伙人,想来请公主共谋大业应该还是不在话下。” 婉钰惶恐的在兰儿身后扯了扯她的衣袖,提醒兰儿不要冲动。 兰儿虽心有不甘,但也怪自己太掉以轻心,看来现在不得不受制于常福。 即使气恼,可也知不能妄动,只有拂袖转身回屋。 常福却在她身后道:“明日夜里还烦请公主与我一起去见见贤王。以公主的美色足以迷惑贤王和皇上,让他们自相残杀争夺,我们再趁机一步步摧毁周朝,这不是比直接杀了他们更好。” 兰儿听得浑身哆嗦,转身怒瞪常福,恨不得扇他两耳光。 常福却还能大义凌然的道:“太子都已送了性命,公主殿下这点牺牲又算得上什么。” 兰儿努力压制着怒气,冷哼一声,不想再与他多说,示意婉钰回屋,同时也拉着喜来进屋了,她倒要看看常福能翻出个什么天来! 喜来为她铺床时手还在发抖,不禁问她:“夫人,现在该怎么办?常福是铁了心要让夫人和他一起去复国。” 兰儿关上窗子,低声道:“实在不行,我们只有放弃兴润行,找机会带着羽儿逃走吧。” 喜来叹气道:“没过上几天安稳日子,又要东躲西藏了。” “唉。”兰儿也是很郁闷,“我们要等到下月秦飞派人送来楚锦的货后,让人给秦飞带话回去,我们这边有变故,让他不要再叫人运楚锦过来了。” 喜来点点头,“一切听夫人安排,这一生不论生死我都会跟着夫人和小少爷。” 她每次都盼着南楚那边押运布匹的人的到来,可以从南楚商人口中探知关于秦岳的近况。 虽知道她与秦将军是不可能的,但能得知一点消息也是好的,只要他一切安好,她便可以开心踏实的过自己的日子。 三年前秦飞一直护送他们到了锦州,兰儿看到了锦州因为幽州边境的互市将会繁荣起来的势头,当时决定就留在锦州。 不去幽州可以避免遇到赵彻和李湘他们,在这个完全陌生的地方更自由一些。 秦飞得知她想留在锦州做布匹生意,非要与她合作,说是南楚那边的楚锦货源由他负责,不需要她操心。 那时兰儿手中并没有太多的银钱,也无法先给秦飞货款,秦飞拿出了自己的积蓄算是与她合股。 一开始她在锦州只是开起了贩卖布匹的小摊位,秦飞帮她安顿下来后,便独自回到南楚向秦岳请罪。 临走时兰儿嘱咐过他,回去后雇佣阳州南荆族的遗民来纺楚锦,这样可以降低楚锦的成本,又可让南荆族的遗民生活有了着落,不至于流落在街头乞讨。 秦飞走后,她不知他回到南楚后是如何向秦岳交待的? 直到几个月后,秦飞第一次派来了运送楚锦的商人,他们才知道秦飞回去后领了重责,但始终没说出他们逃到何处了,只说自己本想押回兰儿这一群人,但中途让他们逃了。 自己又四处找了好久,没找到才回来向秦岳复命。 秦岳终是手下留情,饶过了秦飞的性命,不过将他降级为伍长,让他在军中以戴之身罪将功赎过。 而他私下让南荆族人纺织楚锦,都是偷偷进行的。 兰儿的商行越来越好后,将欠他的银钱,和他应该分得的银钱都一分不少的算给了他。 打心里感谢秦飞在她最艰难的时候帮了她,也把他视为自己的亲弟弟一般。 睡前她想着还是不要告诉秦飞这里的变故,只说让他暂时不要再送楚锦来兴润行就好了,对于如何摆脱常福的要挟,将来该带着羽儿和喜来如何逃脱,她根本还没想出对策。 刚才那样说只不过是想让喜来宽心,何必多一个人和她一起忧心郁闷呢。 如今她也明白李泽为何一直没来找她了,那是因为跟常福勾结着,就不怕她会跑了。 次日,兰儿变得真正无事可做了,商行内多了十来个陌生的面孔,负责看住兰儿他们。 常福大概猜到是婉钰向兰儿告密的,将婉钰也看管起来,不让她接近兰儿。 前面的商铺还是生意兴隆,可商行里的气氛却十分怪异。 既然常福让她无所事事,她正好可以全心的陪伴羽儿,裁出好多小方块纸,每个纸上写个大大的汉字,一个个教羽儿识字。 天黑后,常福7;150838099433546请她一起去见贤王,她没有拒绝,也没和他再争辩什么。 喜来想跟着去,常福却不让。 兰儿临走时对喜来说道:“照顾好羽儿。把我今日写给羽儿认得字,也可以拿去给思暮认认。” 常福警觉的道:“思暮早已过了学认字的年纪,你们最好各自呆在屋里,不好再想玩什么花招。” 兰儿没再说话,跟着常福出门了。 今夜常福安排了马车,兰儿坐在车里,看着街道两旁还没收摊的小吃摊位,只是沉默。 想着他们这几年来,从这样一个小摊位,在夜里都在叫卖着,好不容易有了今天的商行,可常福为了所谓的复国,竟忘了现在的一切得来不易,轻易的就搭上所有,甚至身家性命。 兰儿阖眼靠在马车上,不愿再多看常福一眼。 她一次又一次看到人性在野心和权力的诱惑下难以自持,变得尤其可怕。 想想李沐谋权篡位,逼死先帝,迫害太后,六亲不认,最后又落得什么下场! 李灏为推翻他,发动宫变时也是血流成河,踏上皇位的路都是用尸山和鲜血铺就。 如今李泽又要重蹈覆辙,想再让大周血漫山河吗? 无论如何她会想尽一切办法阻止他们的阴谋! 野兽般的掠夺 197 他们到了贤王匿藏的宅子,兰儿跟在常福身后走到屋内,李泽看到她,先是有点惊讶,然后便微微一笑。 常福解释道:“公主殿下已知道我们有联系,今夜就一起来了。” 李泽请他们坐下,命人斟上热茶。 这是处书房,比兰儿上次见到他的那间卧房要大,上完茶后偌大个屋子里只剩他们三人。 李泽先开口,笑着对她道:“原来我们其实是有共同的目标,你也还没放弃复国。” 兰儿冷淡的道:“是共同的目标吗?我们好像是竞争者,不管哪一方成功了,另一方应该都不能活。我们要复国,你要的是皇位,其实根本没什么好谈的。常福走吧!” “公主。”常福拦住她道,“公主稍安勿躁,且听贤王把话说完。” 兰儿激动的道:“有什么好说的!是周灭了我们梁,他是周的王爷,我们帮他夺得了皇位,对我们有什么好处!” 她想着只要打破常福和李泽的勾结,谁也成不了气候,他们就都无法谋反了。 李7;150838099433546泽皱眉道:“常公公,你还没跟公主说吗?” 常福忙赔笑道:“还没,我怕说了公主也不会相信,想着还是王爷亲自告诉公主更好。” 兰儿只觉不安的问:“说什么......” “我已与常福说好,若你们助我登上皇位,我可以承诺划出三个州县给你们重建梁国。”李泽极其平和的道。 兰儿讶然的看向他,他竟愿意割舍周国土地。 常福眼眸放光,看着兰儿似在说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 兰儿复又坐下,质问他道:“你口头承诺我们怎可相信?事成之后,你若做了皇上想剿杀我们还不是易如反掌。” “瞧你这话说得。”李泽语气暧昧的道,“我怎么可能舍得杀你。” 兰儿只觉可笑又荒唐,好像他一定能夺位成功,可眼下他已与常福勾结,她一时也无法摆脱,不如装作是想复国的,反正只要她参与在其中,就不可能让他们成事的。 李泽看常福在一旁也很赞同兰儿的异议,看他的眼神有点可怕。 他忙正色道:“你们若不信,今夜我可以立下字据为证。” 常福有了丝笑容的点了点头,李泽命人拿上了纸墨,他真得毫不犹豫的写下了字据,盖上了印章。 常福拿起字据看了又看,兰儿心中只觉李泽是个疯子,为了皇位,连这种交易都可以答应。 等字据干了后,常福将字据小心的收起来,道:“公主殿下,这个我来收着,不怕将来王爷会抵赖。” 兰儿不置可否,觉得他们该说的事也说完了,正打算要离开,不想在这里多呆一秒。 李泽却突然对常福道:“你先去外面候着,本王有几句话要单独跟你们公主说。” 常福看了看兰儿,自觉的退了出去,心中暗想挟持公主是对的,有公主在还是不一样,贤王看到公主便愿意白纸黑字的立下字据,将来说不定为了公主会连江山都拱手相让。 屋内只剩他们两人,相对而坐,李泽放松的低头饮茶,缓缓道:“梁国公主繁依,我已许下如此重诺,那你又打算将如何助我。” 兰儿脸上浮着笑意道:“王爷也看到了我们不过是拥有间商行,你的赌注恐怕是押错了。” “押错了吗?本王倒觉得押得很对,仅凭你这个人,还有你的头脑,定能助我成就大事。”李泽眯眼道。 兰儿笑道:“我这个人?你就算直接将我押到李灏的面前,威胁他,杀了我,看他会不会把皇位让给你?” 李泽眸光复杂,动容的道:“你怎么会这样想?我做这一切是为了谁?还不是为了你!等我得到这天下后,你要复国我就让你复国,你要什么我都给你,我会比五弟更懂得怜惜你!” 兰儿豁出去了,冒险一试道:“既然你是为了我,我可以答应你,你只要不再图谋皇位,从此隐姓埋名藏于深山,我便愿意与你余生相伴。我不要什么复国、也不要什么皇后的封号!你可愿意?” 李泽死死握着手中的茶杯,深深看她良久,眼中似有一丝心动,又浮现出浅浅的惆怅,看她的眼神终是变得深邃幽暗,淡淡的道:“是在骗我吧。我若不争便只有死路一条,幸亏我早有准备,要不然早被皇上抓到了京城受死。皇上是不会放过我的,不争也是死争也是死,不如争一争。” 兰儿只觉好笑,他口口声声的说是为了她,其实还是为了自己。 “为何今夜你要这样说?以前我也曾想过放下一切与你双宿双栖,可那时你断然拒绝了我。”李泽带着怨气道,“你们不是情比金坚吗?我不过派锦昔去试探了下他,他就不要你啦!” 兰儿只觉震惊,锦昔竟然是他的一颗棋子。 他大笑起来,“皇上从不曾信任过你、我啊,你还宁愿牺牲自己来阻止我去抢他的皇位,可笑的人是你!” 兰儿恨然起身抓住他的衣襟,“你为何要这样做,故意在中间挑拨!你太自私了,所作的一切都是为了自己。你和我说要远走高飞时,你不是不想去争皇位,而是在李沐的强势下根本没有了争夺的能力,不过是想借我避开他,再做图谋对吗?” “可我对你也是真心的。”李泽笑着一把抱住她,温柔的道,“如今你和他既已恩断义绝,不如还是跟我,你那宝贝儿子我不如派人送还给他,可好?” 兰儿心中一惊,顿时不敢再说话。 李泽望着她,“反正我已铁了心了,这天下!我要!你!我也要!” 兰儿战战兢兢的道:“不许碰羽儿。你希望我如何助你,我便如何助你!” “这就对了。”他将她按在地上,吻住她的唇,没有了上次的温柔,而是如野兽般掠夺。 兰儿不敢挣扎,闭目等待他的蹂躏。 可过了好一会,都再也感觉不到他的动静,兰儿睁开眼,坐起来,看他已端坐在桌几前,望着她似冷似热,似笑非笑道:“原以为你本就该是我的人,没想到你真得变心了,爱上了他,直到今日还对他如此死心塌地!现在我还不想要你的身子,只想让你变成我的同谋。不管是成是败,我想看看你是怎么看着他死,他又会如何看着你死?” 兰儿看他满眼血红、满腔怨恨的样子,根本说不出话来,只理了理衣衫,撤了出去。 李泽、常福一个比一个可怕,为了实现野心已完全丧失了理智和人性。 她该怎么办,如何才能在这场角逐中保护好羽儿? 表面赞许 198 喜来见她回来时发髻有点乱,“夫人,没事吧。” 兰儿也不理她,只是端坐着,盯着熟睡的羽儿一动不动。 喜来仔细再看,她身上衣带整齐,环佩仍在,想着应该没被人欺负过。 只是她的神情有些不对,喜来不敢多问,端了碗热好的银耳汤递给她,让她喝点暖身。 兰儿终于把目光从羽儿身上移开,喝了口银耳汤,又放下道:“喜来,有件事我需要你帮忙。” “有什么事,夫人尽管说。” “你把我们这几年的积蓄拿着,等南楚那边的商人一来,你就带着羽儿去南楚,将他托付给秦飞。”兰儿冷静的说道。 喜来声音发颤的道:“我带羽儿走了,夫人你怎么办?不行我要在你身边照顾你!” 兰儿疲惫的笑了笑,拉住喜来的手道:“听我的,这次你必须得带羽儿走,让他离我越远越好。我想过了由你将羽儿送到秦飞那里,和他一起帮我照顾好羽儿,我才能放心的再无后顾之忧,等我把这边的事处理完了,自然会去找你和羽儿。” “可是夫人......” “你快答应7;150838099433546我!”兰儿定睛看着她,心意已决的道,“若你不带羽儿走,羽儿随时会有性命之忧!还有李泽、常福随时可以拿羽儿威胁我,你明白吗?” 喜来木然半晌,终于点了点头,轻声道:“夫人一定要尽快来找我们!羽儿没有娘亲会伤心的。” “放心,到时我会写封书信,你带给秦飞。他看到后自会明白。”兰儿心里也没底,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去南楚找他们。 如今只有先保证羽儿的安全,她也可以放开手脚想办法对付李泽、常福。 第二日。常福来见她时,她向常福行大礼,常福惶恐诧异的阻止她道:“公主殿下使不得,这是做什么?” 兰儿看着他,似有歉意又有感激的道:“昨日见过贤王后,我才发现原来复国还是有希望的。先前只是对复国心灰意冷,所以一直不太愿意,如今看来只要我们辅佐贤王登基,有了三个州郡的封地,复国是指日可待的。这还要感谢你一直以来没有放弃对我父皇的承诺。” 常福看到兰儿的态度发生了这么大的改变,自是欢喜,想着公主总算是能理解他,也想明白了。 “公主殿下言重了。”常福喜极而泣的道,“公主是梁国皇室唯一的血脉,能放下儿女私情,以大义为重,是我梁国之幸。” 兰儿笑道:“这也多亏了你在身边时刻提醒,感激不尽。我如今也想帮助贤王,只是贤王已被朝廷通缉,自身难保。我们能帮得也就是给予他经济上的支持,还能做什么?” “贤王在锦州也不便久呆。”常福说道,“贤王打算下月就去突厥,我们商行以在突厥办分号为由得了出关的令牌,让贤王和他的人混在商行出关的人中。离开了大周,贤王应该就安全了。” 原来他们都计划好了,用商行的名义打掩护,确实可以做好多事。 “贤王说这次去了突厥,有办法与突厥单于联盟,现在突厥兵强马壮,只要突厥愿出兵帮贤王夺位,天子废立不过是在反转之间。”常福眼中期待的道。 兰儿只觉发寒,深深吸了口气道:“若让突厥单于出兵相助,岂不是引狼入室,万一......” “公主,做大事者不可如此瞻前顾后,只要大战一起,攻破幽州大军,所有被朝廷压制的反抗势力都会纷纷起来造反,借此机会我们也要抓紧建起自己的军队,只要让这天下大乱,我们便可趁机复国。” 这就是他们的全盘计划吗?原来还要与突厥结盟,如今的突厥确实变得重要起来,朝廷现在也在极力拉拢突厥。 大周的兵力部署主要在幽州,如今由赵彻掌管;再就是护卫京城的大军,由皇上自己牢牢掌控。 还有南楚的大军是由秦岳掌管,南楚大军是大周军队和楚国以前的军队混编而成,秦岳在南楚大军中威望极高。 但幽州或京城一旦发生战事,由南楚那边调军只怕时日太长,再说南楚大军一旦被调动,楚国残余势力一定会借机发动叛乱。 若南北都发生战事,只怕朝廷难以两头兼顾,因此幽州大军要守住北疆尤为重要。 还有就是不能让突厥单于答应与李泽联盟,看来她必须再去一次突厥,见下古斯,看能不能劝他与大周一直保持这样和睦友好的关系。 兰儿表面赞许的道:“你说得很对,联和多方势力,如此一来我们复国的可能大增。就按你们计划好的去办吧。下月由你带人去突厥王庭建立分号,我留在这等你们的好消息。” 常福似有些难开口,但还是不得不说道:“公主,贤王的意思是您可以留在锦州,但到时我们想带着羽儿一起去突厥,这样贤王才能放心的让公主呆在锦州。” 兰儿一怔,立马就答应道:“贤王昨夜写下了承诺,我们也理应表达诚意,到时你们可以带上羽儿,让喜来也跟着去照顾羽儿,我便呆在锦州坐镇。” “公主!公主殿下英明!”常福没想到兰儿这么爽快就答应了,看来公主是一心想和他一起复国了。 兰儿盯着他,野心勃勃的道:“若复国成功,我要称帝!为何皇帝偏偏只能是男子,我要做个女帝!到时一定会封你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国公!” 常福激情澎湃,跪地叩首道:“奴才谢公主殿下!” 自此之后,常福对她完全放心,凡事也不再瞒她。 常福和李泽紧锣密鼓的在进行着谋反的计划,需要兴润行提供什么,兰儿都非常爽快配合。 她要他们相信她也是有自己的野心的,这些野心以前不过是藏着在,如今被他们打动了,也要同他们一起去实现这野心。 这样她和羽儿、喜来,乃至婉钰他们暂时都是安全的。 而李泽在南海时虽来不及将那些夜光石原料全切碎,但当时切碎了一块最小的石料,将那些碎石料随身带了出去。 近日在锦州找人磨成了小颗的夜明珠,也都价值不菲,用来打点贿赂再好不过。 烙字为奴 199 晃眼已是六月里了,秦飞派来送货的南楚商人总算来了。 兰儿特意安排他们在锦州多住两日,她和喜来做好了万全的准备,喜来一想到就要和她分开,这些日子心里很是难受。 兰儿心中虽也是舍不得,但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为了这天下的安宁,为了不再有战祸,为了不让百姓们再处于水深火热中,她只能兵行险招,摆脱他们的控制,同时阻拦他们的阴谋。 婉钰见至那夜以后常福和兰儿再没发生过争执,想着他们是达成一致了,有几次想问兰儿是不是和李泽成一伙了。 但总碍于人多嘴杂,没机会问。 这日兰儿主动找她商量,让她在帐中多支出一大笔银子,给常福带去突厥。 婉钰正想说这样做不妥,兰儿看四下无人,抓住她的手,在她手掌心上写了两个字,便道:“按我说得办吧,有多少银钱都要支出来给常福去突厥建分号。突厥的分号是我们兴润行的大事。” 婉钰握住手心,僵住的点了点头,兰儿在她耳边低声道:“今晚就去,否则来不及了,所有后果由我一人承担。如此方能保住大家的性命。” 说完兰儿若无其事的又去忙别的了。 婉钰还楞坐着,兰儿在她手心上写得两个字竟是“报官”。 那时刚发现李泽在锦州,她想去报官,兰儿却是反对的,现在她竟同意了。 看来定是要出什么大事了,不得不让她去报官。 夜深人静时,兰儿抱起熟睡的羽儿亲了又亲,不舍得交到喜来手中。 “夫人放心,我会视小少爷为自己的命,一定会照顾好他。”喜来含泪道。 对兰儿忠心的两个家丁,已悄悄打开了院中的后门,南楚商人也已如约驾车等在了门口。 兰儿将喜来和羽儿送上马车,又看了眼羽儿,便让赶车的人快走。 她望着南楚商人的马车离去,直到消失在黑夜中,让那两个家丁也都离开了兴润行,叮嘱他们不用再回来了。 不出意外,明日早上官府的人便会来查封兴润行。 兰儿独自回到屋里,收拾好一切,准备好明日要穿得素净衣衫,该做得都已做了,也只能听天由命了。 这一夜,兰儿根本没睡什么,等到天亮后,用过早饭,前面的商铺已开门。 常福还没发现羽儿和喜来不见了,说是要出门,兰儿故意有事无事的拖住他,只盼着官府里的人快些来。 早上看到婉钰时,婉钰远远地向她点了点头,看来婉钰应该按她说得报了官。 在前面的店铺里她拖着常福正在说话,突然听到整齐的脚步声,有个骑马的官员带着一群官兵将兴润行围住了。 常福看着这突如其来的官兵愣住了,兰儿只是面无表情的看了他一眼。 骑马的官员下马,带着官兵冲到店内,吼道:“搜!” “官爷,到底出了什么事?我们可一直是老老实实的买卖人。”常福上前陪笑道。 那官员推开他道:“本官奉御史大人之命,前来搜捕逆贼,谁敢阻拦!” 说着他身后的官兵已蜂拥至商行的每个角落,搜遍了也没发现他们要找的逆贼。 官兵将商行里所有人都赶到院中,带头的官员高声问道:“谁是这里的掌柜?” 兰儿冲到前面道:“这商行是我开得!”又指着常福道,“他是掌柜,有什么事我们可以负责,与其他人无关。” 那官员看了看她,又看了看常福,问道:“你们可曾帮人运过几块巨石到南海?” 常福见兰儿毫不畏惧,恨不得他们被抓走才好,还有院中所有人里根本没看到羽儿和喜来,心中只觉有异。 “是,几个月前是这么个买卖,不知有什么不妥?”常福不等兰儿说话,先回答道。 那官员二话不说,指着他和兰儿道:“将他们两人带回去审问,封了兴润行,其他人不许擅自离开!” 官兵直接将他们二人抓了起来,常福看向兰儿,不甘的低声问:“公主是你?是你……都是你干的?” 兰儿不语,只是嘴角含笑。 他们被押到了锦州官府大牢,是分开审问的。 兰儿不知道常福会交待什么,她反正十分配合,问什么就说什么,还告诉了审问她的人,李泽藏身的位置。 可官府派人去时,却发现那里已是人去楼空。 兰儿听到这个消息还有点不信,难道李泽提前得到了消息,跑的这么快。 可她早上看常福的样子是完全不知道会有官兵来,难道是这官府中有人给他通风报信。 审过她一次后,官府大牢就再没提审过她,她已被关在了牢里好几天,也不知道如今兴润行怎么样了,其他人应该没事吧? 在皇宫的御书房内,皇上正在批阅奏折,看到一本来自锦州的奏折,说是帮反贼贤王运石料的商人查到了,供出了贤王在锦州的藏匿之处,可惜还是让他逃了。 上折请示皇上该如何处理勾结反贼的商人,上面写了两个罪人的名字:丁福、丁诺。 皇上拿起朱笔,本想在这两人名字上打两个叉叉的,但转念一想唯利是图的商人还不至于跟贤王谋反,运送石料不过是为了赚钱,但也不能不给他们一些教训。 在奏折下批了四个字“烙字为奴”,便将这折子翻过去了。 一个月后在锦州官府的大牢里,兰儿和常福都被提到了刑讯室,牢中的狱长向他们宣读了旨意:“你二人勾结逆贼,但皇上仁慈,免其死罪,罚你们烙字为奴。” 常福听到后不由大笑起来,看向兰儿道:“皇上仁慈,我们理应谢恩。” 兰儿早就想好了,哪怕一死,她粉碎了常福和李泽谋反的阴谋也是值得的,何况仅是受刑为奴。 她冷眼看了看常福,郑重的叩头谢恩。 当烧红的烙铁烙在她7;150838099433546的肩上时,她疼昏了过去,等到醒来时发现自己已在一条臭气熏天的街上,和几个女子关在同一个木头笼子里。 笼子前不时有各色各样的人走过,若有人驻足瞅上一会,马上便会有个衙役着装的男子上前吆喝,“快来看看,都是尚好的官奴,价钱都好商量。” 比死还可怕 200 她们就像宠物市场上,关在笼子里被人选购的小猫小狗。 虽然是在北方,但七月的烈日下晒了一天,也让笼中的几个女子,头晕眼花,干渴之极。 一天里衙役就给过一次吃得和一杯水,笼子里有被关久了的女子都扒在靠街面的一边,只盼着早点有人把她们买走。 眼看太阳就要落山了,今日笼子里的官奴一个也没卖出去,衙役有些沮丧的端了盆饭菜过来。 笼子里的官奴盯着那盆饭菜,两眼发光,舔着舌头,兰儿靠在角落里看着那些已被折磨的如动物般的官奴,她只觉可怜又可怕。 原来烙字成了奴隶比死还可怕,不但失去了人的尊严,还要等待着未知的买主。 在这里买奴隶的人只怕大多都不是好人吧,买了回去恐怕也不会做什么好事。 兰儿看到衙役把一大盆饭菜塞到了笼子里,官奴们都抢着去吃,她却坐着一动不动,感觉这样活着还不如饿死算了。 “兰夫人!兰夫人......”一个披着黑斗篷的老妇人在笼子前找人。 那衙役以为生意来了,忙迎上去问:“是要买官奴吗?有文书吗?” 那老妇人笑着道:“官爷,我是来找人的,找我们家夫人。” 衙役一把推开她,不耐烦的道:“滚开,什么夫人,这里关得都是罪奴,没有文书别来捣乱!” 老妇人身后同样披着黑斗篷,帽子遮住了脸的女子扶住了那老妇人,上前不由分说的拉住衙役的手,拢在袖子中似塞了点什么。 衙役偷偷瞟了眼,表情马上有了变化,但仍是不耐烦的挥手道:“要找人快找,时间不多了,天一黑这笼子就要盖住了。” 她们赶紧围着笼子在找,老妇人先发现在角落里昏睡的兰儿,叫道:“兰夫人,醒醒!我是张妈,和夫人来看你了!” 跟在张妈身后的婉钰也靠到了笼子边,看到兰儿这幅模样,忍不住直落泪。 “兰儿!是我,他们怎么能这样对你!” 兰儿睁开眼,看到婉钰和张妈,心中一喜,“兴润行不是被封了吗?你们怎么出来的,大家都没事吧?” 婉钰抹去眼泪,笑着道:“没事,官府已解除了兴润行的封印,说是皇上的旨意只惩治主犯,不许牵连殃及无辜的人。” “太好了。”兰儿高兴的道。 张妈气愤的道:“都怪常福那个没有良心,猪油蒙了心的阉人!要是没有兰夫人你,我们都不敢想能过上这样富贵安稳的日子,可他却......” “张妈,别说这些了。快把我们带来的饭菜和汤水拿出来。”婉钰看天色越来越暗,也没有时间细说太多,兰儿的脸色苍白,嘴唇干裂,一看就是没怎么吃东西喝水的。 张妈连忙从斗篷里拿出个食盒,先将里面装着的一盅汤水从缝隙里递给兰儿,“夫人喝些,已冰镇过了。” 兰儿接过绿豆莲子汤,仰头一口就喝了下去。 张妈又将备的小蝶饭菜都一一递了进去,三四碟小菜,一碗米饭。 一直不吃不喝时兰儿也感觉不得到饿,喝了一碗汤后才感觉到饿极了,也顾不得太多,狼吞虎咽的吃着饭菜。 吃完一碗饭一碟菜,只觉胃里舒服多了,一抬头才发现其他官奴都盯着她这边只流口水,兰儿不好意思一个人继续吃下去。 将剩下的两碟菜分给了离她最近的两个官奴,“这个你们拿去吃吧。” 那两个官奴看了眼兰儿,立马把碟子抢到手中,一下都倒进了嘴里。 “你自己都不够吃,怎么还分给她们?”婉钰替她着急的道。 兰儿对她笑了笑,“我已经饱了。知道兴润行没事,心里高兴。” “好了,好了!人也找着了,我们也该罩住笼子回去了。”两个衙役扯着一大块厚重的灰色绒布,要将整个木笼子罩住。 婉钰抓着笼子上的木条,对兰儿道:“我会想办法去官府弄到文书的,一定找人尽快将你买出来!” 兰儿点点头,也忙道:“我不能把羽儿留在身边,所以羽儿和喜来我已事先送走了,你们不用担心。打理好兴润行,照顾......” 她话还没说完,衙役们已从顶上开始将整个木笼子完全的罩住了,形成了好似一个与世隔绝的黑暗空间。 兰儿只有靠在角落继续闭目休息,知道她的冒险行为并没有牵连到其他人,心里轻松了许多,彻底粉碎了常福的阴谋,李泽虽然还是在逃,但少了兴润行的帮忙,也不能轻易的起兵谋反。 只要兴润行还在,相信婉钰一定能想到办法将她救出去的。 黑暗中时常能听到低低的啜泣声,人若落到这般地步,大概除了绝望就绝望。 当厚重的绒布再次被揭开时,一整夜都过去了,阳光直直的照在笼子里,兰儿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 有个官奴靠在木栏杆上,已是一动不动,左手腕上划开了一道血口子,血似早已流干,她身下和整个笼子里全是一滩血。 “有人自杀了!”笼中的其他官奴都惊叫起来。 那个已自杀的官奴,右手还拽着一小块瓷碟的碎片,碎片尖锐的一端沾着血。 兰儿想起昨日让出去的两碟小菜,装菜碟子上的花纹与自杀者手中捏的碎瓷片上的花纹一样。 她控制不住的浑身发抖,对着笼子外的衙役大喊:“你们快过来!没看见有人自杀了吗?还不去找郎中,看还有没有救?” 有个当班的衙役刚吃完东西,懒洋洋的走过来,朝笼子里看了一眼,对另一个衙役喊道:“二狗,你快过来,一早上真是晦气,我们又得收拾半天!先把脚铐都拿过来!” 另一个衙役听到喊声,拿了几副脚铐过来,他们准备将还活着的官奴先铐起来拖到外面,再来清理笼子里面的死人。 兰儿见所有人对死去的那个官奴都很冷漠,自个大着胆子上前,探了探她的鼻息,却是已没气息了,从袖中找出一条手帕,盖在那个官奴的脸上。 两个衙役不由看向她,其中一个只觉好笑的朝她吼道:“快出来吧!都到这地步了,还讲究什么。” 兰儿由他们铐上脚铐,带出去时冷冷的道:“你们最好将她用块布或席子裹着抬出去,对死者总该有几分敬畏,你们就不怕枉死的官奴变成怨鬼夜里来找你们吗!” 那两个衙役微微一怔,脸上的表情虽不情愿,但还是没直接去抬那具尸体,而是不知从哪里找了块破席子,裹着抬到了一个板车上,有专门的人拉走。 两个衙役抬走了尸体后,开始清洗笼子,一边清洗一边骂骂咧咧的,骂来骂去就是说那个自杀的官奴害他们一早上忙个不停,惩罚其他人不给中午的饭吃。 谁再敢轻生,连水都不给了! 到了下午日头正毒的时候,关在同一个笼子里的官奴都只喝了一杯水,饿得虚弱无力。 而今日街上来往的人似比昨日还少,想想这么大的太阳,这热的天谁愿意出门。 兰儿只有用袖子遮住头,以防自己被晒得中暑,只觉再这样熬下去还不知能不能活着等到婉钰救她出去? 正昏沉难受时,这条贩卖奴隶的街上,来了一辆马车,在冷清的石板上发出的车轮声,惊动了快要被晒蔫了的官奴们。 都在仰首期盼着是有买主来了,能将自己从这里带走。 马车停在了她们的笼子处,从上面下来了一个其貌不扬的中年男子,拿出文书交给衙役。 衙役打开看过后,笑脸相迎道:“看中哪个随便挑。” 可那中年男子看都没看,只道:“这笼子里的官奴我家主人全都要了。” “全部?”衙役有些诧异的又看了看那文书,上面写着高昌来周商人,通关文牒齐全。 中年男子确定的道:“这几个官奴全要了!” 衙役想着是外邦商人,心中可惜昨夜死了一个,想多捞些油水道:“你可别看她们是官奴,要不是犯了事,以前都是高门大宅里的小姐夫人,可不便宜啊。” “开个价。”中年男子看着衙役,流露出一脸的精明。 那衙役慎了慎,还是狮子大开口的道:“一百两银子一个,五个五百两银子。” 中年男子这才扫了眼笼子里的官奴,笑道:“你们说得这个价钱也不算高,但这几个官奴看着又瘦又脏,有气无力的,也不知道是不是有病的,怕就怕买回去没几天就病了死了。” 衙役激动的道:“这不可能,都是细皮嫩肉的小姐夫人,身体也都好的很。” 但说完后再看笼中官奴个个要中暑的样子,便又没了底气。 “这样吧,一个六十两,五个正好三百两如何?若是不行,我家主人也不想要这些体弱多病的女子,还不如去买前面的那些人牙子手中的奴隶。”中年男子说完,便要踏上马车,好像没有丝毫再谈价回旋的余地。 另一个衙役拉了拉报价的衙役,“二狗,一个六十两啊,我们可以一个赚三十两还不够吗?” 前路未卜 201 二狗叫住中年男子,道:“好,就按你说的六十两一个全带走。” 中年男子爽快的掏出两张银票,每张各一百五十两,道:“成交!给我绑成一串拴在马车后,这一个个身上太臭,免得污了我的马车。” 两个衙役收下银票,心中一阵欢喜,只觉这买主太懂行了,打开了笼子,将五个官奴挨个串在一根绳子上绑起来。 兰儿心里一直在打鼓,这买主到底是不是婉钰找的人? 若是婉钰找得人应该只会买走她一个,为何要买走笼中所有人?难道是为了掩人耳目? 可若不是婉钰找得商人,那把她们买走的人又是什么人,要把她们都买去做什么? 兰儿一时有些分不清,但她们已被栓在了马车后面,马车走起来时她们便跟在后面拖,兰儿有几次差点摔倒,幸亏拴在一根绳子上,还可以相互扶一下。 这样拖着走了半个时辰,马车停在了一栋看着很气派的大宅前,上面却挂着群芳园的牌子。 一个老鸨迎了出来,看到马车后的一串女子,也有些茫然的笑道:“不知这位爷到我们园子有何贵干?” 中年男子直接掏出一张银票,道:“带她们几个进去洗洗,吃点东西,换身干净衣服。” 老鸨看到那张银票,脸都笑成了一朵花,“好的,好的。快来人啊!带这几位姑娘进去沐浴更衣。” 中年男子又冷脸叫住老鸨道:“入夜我会来接这五位姑娘,若少了一个,就拆了你们这群芳园。” 老鸨扭到他身边,一只手搭在他肩上,一只手甩了甩手绢,媚笑道:“大爷放心,我们这群芳园也是只能让姑娘进,不会轻易让姑娘出的地方,保证少不了。要是不放心,就在里面等着,我还可以叫几个姑娘陪着您。” 中年男子扒开她的手,“不必了,记得把她们都弄得干干净净的。” “大爷放心,打扮姑娘们这里的人都拿手。”老鸨识趣的不再纠缠他,吩咐人带着兰儿她们进去沐浴。 当兰儿泡在浴桶里时,已然可以确定买她们的人不是婉钰找到帮忙的人,心里也惶恐害怕,却又不知该如何逃脱。 伺候她们沐浴的几个老妈子都在低低私语,不一会叫来了那个老鸨,指着她们背后上的奴字,让那个老鸨看。 老鸨先也是一惊,随后又镇定的道:“你们不必慌张,她们兴许是从官府买出来的。等那位爷来接人时,我会看过文书再放人的,你们几个不用担心,好好伺候打扮她们便是。” 沐浴更衣后,让那些官奴高兴不已的是好久没吃到过这样的一桌子美食了,谁也不再去想以后会怎样,只顾现在能吃一顿饱饭。 兰儿观察着群芳园里的布局,除了她们进来的大门,似没有其他门可以进出的门,大门处有四个壮汉守着,要想从大门走出去不被人发现很难。 她虽也吃了一些,但食而无味,婉钰应该还不知她已被人买走了。 兰儿环顾站在她们周围的老妈子都是一脸的轻视,大概在她们眼里官奴连青楼女子都比不上吧。 让她们吃饱穿好后,老鸨将她们五个安置在一间厢房里,派人看守着,就等着入夜来接她们的人。 兰儿在厢房内来回走动,窗外门外都有人守着,既无法逃走,又没法把自己的消息传递出去。 “你是不是希望上次送饭的那两个人将你救出去?”坐在的一个官奴看着她问道。 兰儿看向她点了点头,那个官奴说道:“没用了,你的官奴文牒卖给了谁,你就是谁的奴隶,你等得人就算此刻来了,若那人不愿将你的官奴文牒卖给他也没有用。” “可是你们就不担心那个买了我们的人,到底要让我们做什么吗?”兰儿问道。 和她说话的官奴,笑了笑道:“担心有用吗?至少比呆在那笼子里好。你不用想着逃,就算让你逃脱了,背着奴籍,也只能一辈子东躲西藏,被抓到就是死罪。” 那官奴说完,便靠着闭目睡觉了,其他官奴也都在休息睡觉,只觉这里比笼子舒适太多。 兰儿看到厢房里有笔墨,赶紧写了张纸条,叠得很小捏在手里,便也坐着休息。 入夜后买她们的那个中年男子来了,给老鸨看了正规的文牒,老鸨将人交给了他。 这次他让她们五个官奴坐在了马车上,至于马车将会驶向哪里谁也不知道。 离开群芳园时兰儿遇到了一个小丫鬟,匆忙间将手心捏着的纸条塞给了那个小丫鬟,只说了声:“兴润行。” 也不知那个小丫鬟会不会帮她将纸条送到婉钰手中? 坐在马车上,车帘也是封死的,只觉这群人在没日没夜的赶路。 一日让她们下车一次,外面不是荒漠就是戈壁,那几个本觉比笼子里好的官奴,心里也开始发慌了。 兰儿知道她们肯定已是出了大周的领土,那个买下她们的中年男子是领头的,完全是周人的打扮,其他跟着他的壮年男子穿着有点像周人的服饰,但又有些不同,但看长相应该和她们一样都是中原人氏,不像是异族人。 兰儿记着下车的次数,就知道已过去了几日,这样算着竟已过了十五日,她觉得她们已经到了一个比突厥还要远的地方。 第十六日时,那帮人将她们送进了一个园子里安置,再没让她们上马车。 兰儿想着这大概就是他们的目的地,兰儿和另一个官奴被安排住一间小院,另外三个官奴大概都安排到了别处。 兰儿观察她们住得小院不大,有个天井,四周种着海棠、芍药,开得极艳,院中还有条明渠穿过花丛。 在明渠上有个用竹子做得似风车般的小水车,不时随风伴着水流发出悦耳的响声。 这样的院落丝毫看不出异域的风情,完全是中原南边一带的园林风格。 可她们明明日夜不停得赶十五日的车,又路过了戈壁沙漠,只怕早已离大周有千万里之遥,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让兰儿百思不解。 这个院中还有四个丫鬟伺候她们,只是这四个丫鬟并不和她们说话,兰儿问什么她们也都不答。 但可以肯定的是她们能听懂兰儿说得话,这里的丫鬟都穿着水蓝色的衣衫,发髻的束法也和大周女子有些不同,可都不是什么异域女子,黑头发黄皮肤。 来了两日她们只能在这院子中活动,不能走出这院子。 兰儿和另一个官奴都是如坐针毡,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那些人把她们买来到底要做什么。 可两人除了面面相觑,也只能静观其变,总不可能是将她们买来白白的养着吧。 果然今日有人来吩咐四个丫鬟,说是主人要见她们,给她们换衣打扮一番。 丫鬟给她换了身荷叶绿的裙衫,也是宽袖斜领的,头发绾得跟翩飞的蝴蝶似得。 兰儿虽不喜欢,但也不能说什么,现在是在别人的地盘上,还不知会出什么状况。 妆扮好后,和她同住的官奴,不禁紧紧抓住她的胳膊,一双眼眸像惊魂不定的小鹿,“姐姐,他们的主子到底是什么人,不会把我们......” “你走在我身后吧。”兰儿说着跟着引路的丫鬟走在了前面,她觉得自己来到这里后惊心动魄,极度危险的事也经历了不少,再怎么样遇事要比其他人强吧。 此刻真得是害怕担心也没有用了,只有自求多福。 穿过几条长满绿色植物的长廊,来到一幢红砖绿瓦楼前,立在门口的丫鬟撩开了两层珠帘,示意让她们进去。 兰儿忐忑的走了进去,看到另外三个官奴已跪在地上,正前面坐着两个男子,一个年轻些,眼珠黑漆,鼻梁挺直,竟是一身黄袍,那模样还算可以。 还有一个年老的男子坐在年轻的身边浓眉长须,头发有些花白,一身紫衣。 而将她们买来的中年男子恭敬的立在一旁,兰儿和跟在她身后的官奴亦跪在了地上。 年老的男子先开口对站着的中年男子道:“国师,这些就是你从大周买回的女子?” 原来那个中年男子是个国师,这里也是个国吗?兰儿突然想到这里人的服饰有点像汉代人的着装。 难道她又穿越了,穿越到更久远的朝代,这不可能吧!他们刚才也提到了大周。 国师回道:“王爷,正是从大周官衙买回来的女子,她们都是犯了事的大户人家里的小姐、夫人,都受过良好的训练。” “哦。”年轻的黄袍男子好奇的道,“都抬起头来,让本王瞧瞧。” 她们都抬起了头,看向那自称本王的男子,其他四人都露出了讨好的笑容,唯有兰儿只是淡淡的。 红颜祸水 202 自称王的年轻男子扫过她们,又问:“都擅长些什么?” 有人说刺绣,有人说书画,还有人说弹琴、下棋......兰儿此时心下明白了,原来把她们买来的人不过是要将她们献给了主子做玩物而已。 问到兰儿时,兰儿只答:“曾学过点舞技。” 自称王的男子瞧着她,只觉惊艳,慢条斯理的道:“她留下。”对其他四个官奴挥了挥手。 其他四个人只好起身退了出去,坐在自称王的男子身边的老者虽不悦,但也没吭声。 “会些什么舞技?在哪里学得?为何成了周国官奴?”自称王的男子又问兰儿道。 兰儿心中慌乱,为什么独要她留下,不该说自己会舞技吗? 她低下头,轻声道:“只是略会点皮毛。” “老实回话,出身何种人家?为何成了官奴?”老者目光如炬的盯着她。 兰儿答道:“出身商贾之家,曾师从南楚舞师。只因夫君被冤谋反,罚为官奴,望两位老爷开恩。” “你已曾婚配过?”自称王的男子有点失望的问。 兰儿忙答:“对,有夫之妇。” 她想着只要告诉他们自己是已婚妇女,应该就会失去他们想要利用的价值,只好把她当成老妈子,做什么杂役粗活都可以。 老者轻咳了两声,道:“下去吧。” 兰儿起身,忍不住道:“可以问个问题吗?” 自称王的男子耸了耸肩,那神情表示无所谓。 “这是什么地方?” 自称王的男子微微一顿,他身旁的老者冷声道:“高昌国。” 兰儿心中一沉,不敢多留的退了出去。 老者看她出去后,皱眉道:“殿下,当心红颜祸水啊。” 高昌王却道:“皇叔,将她留在宫中训练些时日,必能为我们所用。” “可她已非处子之身,老臣看从其他四个中选更好。” 高昌王不以为然的道:“只有她比较特别,其他四个都太平庸。皇叔,选择什么样的女子你还是应该相信我的眼光,将她献给突厥单于必能讨单于喜欢!” 兰儿回到小院,发现和她同住的另一个官奴已不在了,像是搬走了。 坐在屋里她一直在想,高昌?原来这里是高昌! 她知道在古代高昌国是西域的一个小国,最早是汉代时派往西域的驻军,后来汉代灭亡,这些长期率军队驻守在西域的将军们自己建立了一个国家。 因此高昌人的外貌、衣着、语言、文字等等应该和中原地带的周国是一脉相承,并没有太大区别。 那个着黄袍年轻男子应该就是高昌的王,旁边的老者是仅次于王的权贵,把她们买来的中年男子是国师。 兰儿现在脑子里总算理清楚了些,但这里确实距离周国很远很远,他们的国师为何不远万里把她们从周国买来,买她们到底有什么用? 对于这一点她还是想不明白。 与此同时,喜来已带着羽儿顺利到了南楚,找到了秦飞。 秦飞已将他们安顿好,看到兰儿给他的信,心中始终放心不下。 信上虽只写了,她因忙于兴润行的买卖,暂时让喜来和羽儿到他那里住段日子,还说不久后会派人来接。 可秦飞总感到不对劲,锦州那边再忙兰儿应该也不会舍得把羽儿送到这么远的南楚,只觉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 秦飞一再的问喜来,喜来终是哭着说出了实情,原来兰儿在锦州被人要挟,逼不得已才把喜来和羽儿送到南楚的。 喜来只希望秦飞知道后,可以帮到兰儿。 秦飞只觉自己必须去一趟锦州,说不定能帮上兰儿,他便去向秦岳告了假。 秦岳觉得很奇怪,他一个孤儿,没有亲人,也没娶妻,告假要去做什么? 秦飞只说想出去散散心,秦岳还是准了,不过暗中派人跟着他,看他到底请了长假去哪里,去干什么? 一日后,跟踪秦飞的人回来眉飞色舞地向秦岳禀告,秦飞在东市租了个房子,安置了一个女人和孩子。 军中同僚都还以为秦飞那小子暗地里娶了妻,还有了个儿子。 又过一日后,有人向秦岳禀告,秦飞一个人离开了楚州,往北去了。 秦岳让人继续跟踪秦飞,不管他去多远都要跟紧,不可跟丢了。 秦岳对秦飞安置的女人和孩子很有兴趣,他不相信秦飞会瞒着他娶妻生子,还一直瞒得密不透风。 他决定亲自到东市去看看,找到秦飞租得那所房子,环境还不错,应该不便宜,没想到秦飞那小子还挺舍得。 喜来带着羽儿在院中玩,听到有人敲门,她以为是隔壁邻居家的二虎来找羽儿玩。 打开门,抬头间触到那双魂牵梦绕的眼眸,不由呆住了。 三年不见他瘦了些,原本温和的面容罩上了一层忧郁和冷淡,让他显得威然而凌厉。 喜来想抱着羽儿躲起来已是来不及了,秦岳看着喜来只觉是有几分眼熟,突然之间又想不起来。 他怕吓着孩子,笑问道:“请问你可是秦飞的娘子,这孩子是他的孩子吗?” 喜来垂头含糊的嗯了一声,心中说不出是庆幸还是难过,原来他已不记得她了,还以为她是秦飞的娘子。 没想到秦飞这小子还真偷偷成亲了,连孩子都有了。 秦岳不知是该为秦飞高兴呢,还是把他抓回来打一顿,这大的事都瞒着他。 自从三年前秦飞说是去追兰昭仪那伙人,回来后就一直不太正常了。 其实他心里也清楚,兰昭仪以前还是五皇子身边的侍妾时,曾救过秦飞,也是她将秦飞带到楚州的。 秦飞根本不是去抓他们,而是把他们放走了,他们出城时若没有秦飞的帮忙,他们是不可能逃出去的。 但他想到秦飞也是为了报恩,算是有情有义,没有追究只是小惩大诫。 也知道即使斩了秦飞,以秦飞的性格也不会说出兰昭仪一伙的去向,所以他一直暗暗注意着秦飞的举动,只要他再去找兰昭仪那一伙人,他就一定能找到兰昭仪的下落。 可三年都过去了,秦飞一直呆在南楚,从未离开过。 不过这次秦飞倒是出了远门,希望能为皇上找到兰昭仪的下落。 喜来见秦岳若有所思的在观察房内的情况,她赶紧抱着羽儿往屋里去。 “你叫什么?我是秦飞的上级......”秦岳还想说明来意,突然脑海里浮现出一个面孔,与此女子面容一致,想了起来,这个女子就是和兰昭仪一伙的丁喜! 也是她和君桃串通一气,帮君桃逃走了。 他冲过去,拉住喜来的胳膊,“等等,抬起头来,让本将军再仔细瞧瞧。” 喜来把头低得更低,不敢抬头,不知该怎么办才好,这下要是被秦岳发现了他们就全完了。 秦岳直接抓住她的脸,用力让她抬起来,盯着她看了一会,这下确定无疑。 喜来只觉脑子轰鸣,紧紧牵着羽儿的手不放。 秦岳松开她的脸,问:“这是你的孩子?” 喜来第一反应是摇头,可马上又点头,怎么办,怎么办! 他若发现这是夫人的孩子,一定会把他们都交给皇上的。 羽儿也感觉到喜来的害怕,大哭起来,朝秦岳打过去,“你是坏人,不要碰喜来!” 秦岳立刻明白过来,这孩子不是她的,都没叫她娘,而是直接叫她的名字。 她想去捂住羽儿的嘴,一支胳膊却被秦岳死死拽住了。 “来人!把他们带回去。”秦岳一嗓子吼道,看来今日是来对了。 立刻有卫兵冲了进来,将喜来和羽儿擒住押走。 一定要你伺候呢? 203 兰儿在这院中又住了两日,悠闲无聊之极,也没来人将她拉到什么地方去做杂役粗活。 当时她能感觉到高昌王身边的老者对她并不喜欢,而她住得地方又是什么地方?是高昌国的王宫吗? 好在这里与中原文化一脉相承,什么文房四宝,琴棋书画都有,她不会弹琴,无事时可以摆弄下围棋、写写字、看看书。 她还发现这里的日照很长,中午炎热,夜里又比较冷,花卉植物都生长的特别茂盛。 每日天也亮得很早,今日一早兰儿走在花丛中浇水,这本是院中丫鬟干得事,是她硬抢过来的。 而在争抢浇水的小木桶时她惊讶的发现,这里的丫鬟原来全是哑巴,就算想说话根本也喊不出来。 难怪这么多天过去了,四个丫鬟都能做到从早到晚一声不发。 她正在专注的浇花,突然听到身后有女子说话的声音:“我是舞媚罗月,是殿下派来训练你舞技的。” 兰儿抱着小水桶,转身看去,只见一个女子穿着鹅黄色的裙衫,手执琵琶,姿容虽不十分出众,但也算长得清丽,皮肤白皙,身形却属于柔媚之极的。 听她说话的语气像是在这里有些身份的人,兰儿笑着回礼道:“我叫丁诺,麻烦姑娘帮我回禀殿下,我并不想学什么舞技,可否安排个伺弄花草的粗活?” 罗月向院中的丫鬟扫了一眼,一个丫鬟吓得赶紧夺过兰儿手中的小木桶,另一个丫鬟端来了一张椅子放在天井中。 罗月抱着琵琶坐在了椅子上,又问道:“你曾学过舞技吗?还会什么乐器呢?” “不会乐器。罗月姑娘,你应该听得懂我的话吧?我不想做什么舞姬之类的,可以让我做粗使丫鬟或老妈子之类的,或者让你们的王放我回周国,可以给他比买我的价格多得多的银两或黄金。”这些天来兰儿终于见到了一个会说话的姑娘,如同看到了一个救命稻草,只要能沟通,也许能有办法离开这里回周国。 罗月看她的表情有点扭曲,但声音还是很轻的道:“进了这里没有殿下的允许,谁也不可能活着出去。我劝你还是好生练舞吧,知道和你从周国同来的四个女子如今在何处吗?” 兰儿也很想知道她们被分到了什么地方,在做什么,问:“在何处?” “有两个已进了炼丹炉,还有两个被做成了蜡人,头顶长明灯,被供奉在先王的陵墓内。” 兰儿顿时僵住了,在明亮的阳光下眼前有些发黑,“什么意思?” 罗月抿嘴一笑道:“姑娘还不明白了,五个人里只剩你一个人还能站在着阳光下喘气。今日这舞你练是不练?若不愿练,我这就去回禀殿下。” 兰儿只觉浑身哆嗦了一下,这看似如世外桃源般美丽的地方,原来是这么可怕。 “想让我练什么舞?” “先跳一段你学过的周国的舞让我看看。” 兰儿即兴舞了一段,想到其他四个人的遭遇,眼中虽已含泪,但未落下来。 罗月见她舞姿妙曼、纤柔、灵巧,旋转翩飞都如游鱼,其实也不需再学什么舞蹈技巧,可直接教她几段有西域特色的舞步,先让她熟悉用琵琶弹出的乐曲节奏。 这一日兰儿都在静听罗月弹奏琵琶,但内心却静不下来,一直在想这里的统治者为何如此可怕! 之后,罗月每日都会来她住的院中练习舞技,大概罗月也是这里技艺最高的舞姬,因此时间长了不免有些互相欣赏。 有时也会聊些别的,她从罗月的口中得知她们呆得地方在高昌国叫乐赏居,也是王专属的地方。 原来从高昌建国以来奉行着在王宫的后宫里都只能有一位王后,不能另立其他王后或姬妾的规矩,这是因为第一位高昌王十分喜爱自己的王后,便立下了这个规矩,还要求后世子孙都得遵守。 但历经几百年,十多位王,后世的子孙里,不是每个王都能遵守这个规矩,也不知从哪一代王开始,便在王宫外建起了这座乐赏居,把除王后以外心仪的女子养在其中。 按兰儿的理解,反正就是高昌王圈养美女行乐之所。 而且为了显得不违背祖训,这里伺候的丫鬟全都喝过哑药,每位美人都住在自己的院子里,不会有口舌是非。 即使王后知道也能维持表面的面子,就跟掩耳盗铃差不多吧。 兰儿也问了罗月,这里为何拿活人去炼丹、做蜡人烛台? 高昌一直信奉道教,而信奉道教的王室权贵都相信丹药有年年益寿,长生不老的功效,所以炼丹在这里很盛行。 在上一任高昌王时,从周国来了一位道教的高人,向前任高昌王鼓吹用女子的身体乃至精血炼出的丹药才能真正达到延缓衰老,青春永驻的效果,尤其是处子的身体精血。 而上一任高昌王为求长寿,竟相信了那个道士邪恶的说法,但用高昌本国的女子来炼丹,只怕会引起百姓不满,还有高昌本来是个小国,人口本就不多。 上一任高昌王便与已封为国师的道士想出来个法子,到别的国家去买些乞丐啊、罪奴啊,这样的女子来做炼丹之用。 服用了这种丹药的老高昌王刚开始还是有些效果,但因年事已高,没活几年还是死了。 可王室和贵族还在沿用这个炼丹的方法,因此国师和他的手下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到其他地方买一些女子回来。 兰儿听说有人竟然会去吃这种丹药,只觉心里做呕。 人烛是因为老高昌王死后的陵墓全是由国师来设计安排的,据说能让已死的王在天国得到永生,但始终差一对活人烛台。 需要两个女子的生辰八字、面容、体态与已死的王相合,而国师说这次买回来的官奴里,他在一路上观察发现有两人非常合适,因此那两人被制成了蜡人烛台。 就是因为要找这对烛台,这一年来每次都是国师亲自出去买些女子回来。 兰儿此时总算明白,来这里时的一路上为何她们只要一下马车,那个中年男子就会用一种说不清的奇怪眼神打量她们几个,只要想一想都觉得恶心、后怕、愤恨。 从罗月和她讲的语气里,她能看出罗月对此也无法接受,对那些被迫害的女子很是同情。 但从罗月这里兰儿也知道了,自己现在唯一的出路就是听高昌王的话,才能活一天算一天,连罗月也不知道高昌王让她练舞是为了什么,但她应该有比用去炼丹更大的价值吧。 和罗月这般弹奏、拉筋、练舞,半个月很快又过去了,她也学会了几段完全风格不同的西域舞。 如果她没记错日子,现在快九月了吧。 逃跑的念头不是没有,只是她呆在所谓乐赏居的一个院子里,除此之外的地方从没逛过,连整个乐赏居的布局都搞不清楚。 就算逃出了小院之后,又该怎么逃,虽不甘心,但却毫无办法。 今日罗月过来,看到她,似有几分担心的道:“殿下今日到了乐赏居,他要见你。” 兰儿微微一僵,随即笑道:“可以不去吗?” 罗月叹了声气,安慰她道:“殿下要见你是好事,你趁机施展魅力,让殿下动心留你在这里。做个伺候殿下的美人总不至于丧命,你是明白人,活命比什么都重要吧。” 兰儿从罗月眼中,看出了担心,是担心她这一去说不定就进了炼丹炉再也回不来了。 其实她也怕,不过真像罗月说得用美色来讨好高昌王就没事了吗?恐怕没这么简单。 若高昌王只是看中她的美色,直接要了她不就行了,还非让她练什么舞。 但在这里什么也由不得她,只有跟着罗月去见高昌王。 还是在上次见过的那栋楼里,这次正位上只坐着高昌王一人。 她跟在罗月身后,进去请安,刚福了福身,高昌王声音低沉的道:“跳吧。” 罗月忙坐到一边的圆凳上,开始弹奏琵琶,琵琶之音高亢而婉转。 兰儿随即起舞,使出了浑身解数,舞到了极致,大概是求生的本能,她心中还是清楚的,也许高昌王需要的是她的舞技。 一曲舞毕,兰儿收步垂首,屏气凝神,只觉自己已是在生死一线的感觉。 厅内寂静无声,过了一会,才听高昌王淡淡的道:“罗月教得很好,你先下去。” 罗月便抱着琵琶慢慢退了出去,兰儿心里发慌得晙了她一眼,可她那神情也是爱莫能助。 厅内再无他人后,高昌王走向了兰儿,兰儿不自觉的往后退,就像要独自面对个魔鬼。 知道高昌王室为了自己的私欲如此残忍后,即使高昌王长得并不丑,也让她觉得十分丑陋可怖。 “你在怕什么?”高昌王逼近她,让她退无可退。 兰儿伸手挡住他,问道:“为何不拿我去炼丹?为何让我练舞?” “不是处子之身不配进炼丹炉。”高昌王用一只冰凉的手抬起她的下巴,高高在上的道,“本王若不嫌弃你,让你伺候如何?” 听他说这样的话,兰儿只觉周身不适,极力推托道:“最近身体不适,再说我已是有夫君之人,也不配伺候殿下。” 高昌王整个人几乎贴在了她身上,“本王今日一定要你伺候呢?” 暗无天日 204 “殿下应该拥有美人无数,为何不肯放过我这个......” “本王听闻周国女子讲求礼仪,你要为夫君守节?”高昌王一笑道。 “我会跳舞,可以为你跳什么舞都行,只是别碰我。”兰儿几乎在哀求他。 他却拽住她的手腕,将她带入怀中,兰儿对眼前的这个人和身体只觉憎弃,“放手,别碰我!” “你在嫌弃本王。”高昌王冷笑道,“贱人,我是一国之王都没嫌弃你,而你在周国也不过是个奴,不识抬举。” 他抓住了兰儿的衣领,用力往下一扯,让她露出了肩旁,将她拖到一面镜子前,让她自己能够看到,“看看你肩上烙的字,你忘了吗?你应该感谢本王救了你的命!” 兰儿在镜前脸上血色尽褪,清晰看到自己肩上的奴字,那么明显刺目,无语反驳,心痛不已。 曾经那个说会守护她、爱护她的人亲手将她推入了如此境地。 高昌王在她失神的片刻,将她的衣带全数扯开,将她整个人抵在那一人高的铜镜上,从她身后欺身而上,“看看你这魅惑的身子,嫁过人才更具风情。” 兰儿不再挣扎,像木偶般任他摆布,在镜中本有几分英俊的高昌王的脸,竟看上去如此诡谲可怕,当他触碰她、抚摸她时,她只觉胸口翻涌欲呕。 “一个奴不该再有羞耻心,本王也是在训练你。”高昌王直接从她身后狠狠进入,剧烈冲撞。 她只觉眼前全是黑暗,似落入了地狱的最底层,卑微至此,她这副身子还不如青楼中的女子。 在温水中兰儿用力擦拭着自己的身体,可怎么洗都再也洗不干净了。 她已羞辱的成了这乐赏居里被圈养的美人,就此永堕沉沦。 高昌王无情的撕去了她最后的尊严,她不过是任人玩乐的木偶。 她在地狱般的日子里,恍惚时记得曾有那样一个男子,用他的指尖抚过她的眉、她的唇、她身体的曲线......那样温暖的胸膛,那样美好的缠绵......都已永远的逝去。 只想从脑中抹去那个影子,如行尸走肉般做一个奴,白日练舞,夜里承欢,暗无天日。 秦岳将喜来关在了将军府的柴房里,让府里的老妈子照看羽儿,可羽儿认生,每天在府里哭闹。 他看羽儿眉眼和皇上好像,心中已猜出几分,但还是必须向喜来证实此事。 喜来被关在柴房几天,一直担心羽儿离开她会大哭大闹,不好好吃饭睡觉。 她答应过夫人会照顾好羽儿,要是羽儿有什么事她如何向夫人交待,秦飞又去了锦州,在将军府没人可以帮她。 入夜,柴房的门从外面推开,秦岳走了进来,喜来忙跪在他面前问:“羽儿呢?让奴婢陪在羽儿身边,他自出生没离开过奴婢……” “那孩子叫羽儿吗?实话告诉本将军,他是谁得孩子?”秦岳冷声问道。 喜来不敢抬头看他,支吾道:“这孩子的娘亲是商行的夫人,奴婢不过是帮夫人带孩子的丫鬟。” “夫人?哪个夫人?是兰昭仪对吗?”秦岳严声问道。 “将军在说什么奴婢听不懂?” “还在装傻!你二姐丁诺总该认识吧。”秦岳弯腰,伸手抬起她的下巴,让她不得不看着他,吼道,“看着本将军的眼睛说,若再敢说谎,本将军就让羽儿哭死,也不准你再照顾他!” 喜来仰头望着他的炯炯有神的眼眸,泪水夺眶而出,凄声道:“奴婢全都告诉将军,只求将军不要怀疑奴婢说得话,最好能帮帮兰昭仪。主子她不过是个女子,却承受得太多,实在太难太可怜了。” 秦岳好几年前与兰昭仪有过接触,当时只觉她是个单纯又勇敢的女子,不知为何会与皇上变成这样,但看她身边的奴婢应该是想对他说实话,便站直了,对喜来点了点头。 喜来擦干泪,一时也不知从何说起,怔怔得想了想,便从她门逃出宫开始说起,还有三年前为何要对秦岳隐瞒真实身份,为何兰昭仪宁愿在外漂泊,也不愿回宫去…… 秦岳听完后也很诧异,没想到皇上和兰昭仪之间发生了这么多事。 他能明白李灏身为帝王种种为难和权衡,也能理解他身为男人被自己心爱女人背叛的心痛。 只可惜这相爱的两个人,不该一个生在大周皇家,一个身为梁国公主。 有一瞬间他心中也如翻江倒海,他和君桃的那些爱恨往事也涌上心头。 “将军,事情就是这样。我们所做的一切不过是为了远离皇宫,避开皇上,并没有做过谋反的事,望将军明查!”喜来说完,盯着秦岳,就怕他不相信。 秦岳命她起身,道:“跟我走吧。” 喜来却不敢动,“将军,你信奴婢吗?” “我带你去见羽儿,他这几天一直在哭闹,一会要你,一会要娘亲,我被他闹得每日头都是痛得,这个小皇子可不好对付。”秦岳说着,已先走出了柴房。 喜来明白过来,秦岳相信她了,忙跟在他身后去见羽儿。 接下来的日子,她和羽儿住在了将军府,秦岳对他们照顾十分周到,或者说是把小皇子当做上宾在对待。 过了十日后,这日夜里,一个丫鬟来到她和羽儿住得屋子,说是将军有请她一人过去,让老妈子先照顾睡着的羽儿。 每次要见他之前,喜来心中都会莫名的欣喜一阵,不管找她是好事还是坏事,只要能见到他都是好的。 夜色深沉,喜来走进他住得屋子,见他独自在屋内饮酒。 喜来不由紧张的向他行礼,“将军找奴婢有事?” 秦岳喝得有些醉了,看到喜来对她招手道:“过来,本将军有事要问你。” 喜来走到了桌前,很自然的拿起酒壶为他斟酒。 “三年前她都跟你说过些什么,她为何非要离我而去?”秦岳微微笑着问她。 喜来一时没明白过来他在说谁,不知该如何回答,只是沉默不语。 秦岳轻轻握住她的手,那眼神十分伤感,“告诉我,她当时为什么会离开我?” 喜来只觉更加紧张,手心冒汗的明白过来,他是在问君桃,三年前曾找她学过刺绣和做香囊的将军夫人。 “夫人当时没跟奴婢说过其中原因,只是......只是让奴婢伺候......伺候将军一夜......”喜来越说声音越小,感觉脸都开始发烫了,不禁想起那一夜。 “她什么也没跟你说吗?只是希望我对别的女子好!”秦岳又喝了一杯酒,悲声说着,还想拿起酒壶直接灌。 喜来抽回手,拦住他道:“将军喝酒伤身,夜已深还是早些歇息,奴婢也该告退了。” 秦岳却又拉住她,看她的目光迷醉又温柔,她似能读懂这是男人目光中的情欲。 喜来不由有些害怕,秦岳立马放开了她,“你害怕?不愿意吗?” 喜来急忙用力摇头,“奴婢愿意,当然愿意。” 秦岳一把抱起她,将她放在床榻上,小心除去她的衣衫,温柔又恰到好处的带着她一起痛苦快乐。 他伏在她身上,似有无限哀伤,倾诉道:“三年了,我好想你,几乎每个夜深人静时都在想你。可又害怕再见到你,只怕再见就是你死我活,终会有个结果。” 喜来心中落寞,已然明白他不过还是把她当成了君桃的替代品,他口里心里只有一个女子,却不会是她。 她只能紧紧抱住他,享受这一夕的温存,轻拍他的背,暗夜中安慰醉酒的他。 清晨,喜来先醒了过来,穿好衣裳,只想悄悄的离开屋子。 秦岳却只当什么也没发生过的,叫住了她:“伺候本将军起床。” 喜来什么也没说,默然的帮他更衣梳洗,他对昨夜的事也只字不提,人已完全清醒。 在要出门时,秦岳一本正经的对喜来道:“昨夜叫你来,其实是想跟你说,本将军考虑过,想亲自送你和羽儿去京城,将羽儿送到皇上身边。” 心里落寞 205 喜来慌乱的道:“将军不可!兰昭仪一直说羽儿是她一个人的孩子,不愿让皇上知道有这个孩子的存在。” “喜来不必害怕慌张。”秦岳笑望她道,“你不是希望我能帮到兰昭仪吗,我们去京城见皇上,就是在帮他们。你想过没,也许这个孩子能解开他们的误会,让他们重归于好。如此对羽儿也是好事。” 喜来恍然道:“是啊,奴婢怎么没想到!若皇上和兰昭仪还能像以前那样恩爱该多好。” 秦岳看喜来能够明白他的用心,不仅是为了皇上好,也是为了兰昭仪和这孩子好,“你回屋,跟羽儿准备下,过两日我们就出发去京城。” 喜来点点头,她本不过是个最普通的宫女,只因有缘侍奉兰昭仪,耳闻目染,让她也有了少女情怀,想找个知心男子,白头偕老。 可如今才发现两情相悦、白头到老的感情是那样难求,她一直跟着兰昭仪,心中也清楚,其实兰昭仪心里还是有皇上的。 正如秦岳将军说得,现在也许只有这个方法可以帮到兰昭仪。 秦岳安排好了南楚的事,带着喜来和羽儿秘密来到了京城,没有事先向皇上奏请,也没声张,随行的只有四个护卫。 来到京城后,他们住进了一间客栈最好的上房,安顿好后,才将密折送入了皇宫,等着皇上的出现。 他如此做也是冒了极大的风险,作为镇守一方的将军,无召入京有违律令,但实在是情非得已。 皇上在他心里不仅是君,也是在他穷途末路时救过他,帮过他的恩人、朋友,他是清楚皇上有多爱兰昭仪的,只希望这次能让他们消除误会,重归于好。 今日请了戏班子入宫,为了庆贺近日宫中又擢升了几位妃嫔,以及两个妃嫔有喜。 夜宴设在皇贵妃宫中,后宫中的人都到齐了,坐在席间吃喝说笑,看着台上的戏文。 皇上也被皇贵妃请来了,坐在首席,抱着最小的公主,没吃什么,只是在看台上的戏曲。 台上唱得演得是白蛇传,新奇有趣人妖之恋,但又令人扼腕悲凄。 看到白蛇水漫金山之时,皇上又不禁想到了她,三年多了,她在宫外过得可好? 他一遍遍地告诉自己,不过是个女人,环顾席间,看看他如今后宫的女人,什么样的没有,还有这皇子公主,一派热闹祥和。 再看看他的江山,百姓安居乐业,一切兴兴向荣,他已经是个好皇上了,所有人称颂的好皇上。 没有她后他一样过得很好,唯一的不足就是想忘却忘不了她,一想到她心还是会痛。 心里那样的百般难受,恨不得找个女子好好发泄一番才能舒缓些。 他看向席间,目光停在刚封的一个昭仪脸上,那张脸与她的容貌有几分相似。 这时环公公走到皇上身边,似有事要禀告。 皇上将小公主交给乳母,环公公附在皇上耳边道:“有秦将军的加急密折,陛下现在要过目吗?” “密折在何处?” 环公公忙道:“回陛下在御书房。” “去御书房。”皇上起身便走,越在热闹的地方他的心里就越落寞。 众嫔妃见皇上要走,都连忙起身行礼相送,心中都是自在了几分,但又十分失落,精心描画的妆容,宴会上皇上也不曾多看两眼。 皇上到了御书房,急忙打开秦岳的密折,他早已听闻,近几年南楚遗留的楚国作乱势力极不安分,难道是出什么乱子了? 他看完奏折,神色极其复杂,不停的在御书房内来回踱步。 环公公立在一边看着,不知发生了什么事,遇到再大的军国大事,也不曾看皇上会如此这般。 皇上打开奏折又看了一遍,突然道:“小环子,几个月前锦州御史曾给朕上过个折子,说有家商行与贤王勾结谋反对吗?” 环公公点头道:“奴才记得好像是有这么一个折子。陛下,有什么不妥吗?” “你还记得朕是怎么批得吗?” “奴才不记得了。” 皇上的声音有点发抖道:“去!把那本奏折的拓本找来。” “是。”环公公连忙到御书房后面有间堆放奏折的屋子里去了。 面对一摞摞堆积如山的奏折,环公公努力回忆那本奏折是几月间的,应该放在哪一堆里。 可他实在没有太深的印象,找了一会已是满头大汗,还是没找到。 感觉有人进来了,他转身一看是皇上,忙道:“陛下,您怎么来了,当心弄脏了袍子,奴才正在找。” “少耍嘴皮子,快找!”皇上说着亲自在成堆的奏折里翻了起来。 环公公不敢再多言,卯足劲的找,终于翻到了那本奏折的拓本,高兴的道:“陛下,奴才找到了,您快看。” 皇上等不及地拿在手中,打开那本奏折,看了一遍,盯着上面的一个名字:丁诺(女),眼睛发直。 想起曾在幽州军营时,兰儿依偎在他怀中说过,“我叫丁若兰,你可叫我若兰,在这里这个真名只有你知道。” “丁诺……丁诺……”他在心里反复念着这个名字,她就是若兰吗? 再看奏折上批阅的那四个字“烙字为奴”,犹如当头一棒,他大声道:“立刻拟旨!将上面两名人犯押到京城!” 环公公接过皇上手中的奏折,好奇的扫了眼,大多数字他不认得,可最下面皇上批得四个字他还是认识的,担心的问道:“这奏折早已批复数月,只怕锦州御史早已将此二人贬为官奴,或卖或流放,还如何能押到京城?” “让锦州御史无论如何找到这二人,一定要活着押回京城。”皇上看他的眼神变得尤为可怕,背后藏着无以言状的恐慌,“朕让你快去!” “好,奴才这就去。”环公公不敢耽搁的跑了出去。 秦岳在客栈等了两日,想着皇上也该出现了,若人不会来,对他治罪的圣旨也该来了。 今夜他和喜来、羽儿刚用过晚饭,果然有人找来了。 悔恨交加 206 秦岳让喜来带着羽儿到最里面的那间房呆着,他留在客厅中,去打开房门,只见敲门的一位穿着青色棉质长袍的男子,他看着陌生,问:“请问阁下找谁?” 青衣男子只道:“可是秦爷,是在等我家公子吧。”说着他让到一边。 秦岳这才看到,他身后有个着云白色锦袍的男子站在上房外的栏杆处,背对着房门,此时转过身来一脸肃冷。 秦岳认出此人正是着常服的皇上,忙行礼道:“陛下......” “秦爷无须多礼,我家公子在外没有府里的那些讲究。”青衣男子阻拦他道。 秦岳会过意来,皇上微服出宫必不想引入注目,便道:“这位公子请里面坐,已备好了茶水。” 皇上走进上房,让吴少云守在房外,不许人来打扰。 等皇上坐下后,秦岳跪地请罪道:“陛下,臣无召入京,还请降罪。” “无妨。”皇上做了个平身的手势,“你在密折中说兰昭仪逃到南楚时化名叫丁诺?” 秦岳起身道:“她当时以面纱蒙面,又在脸上整了很多大包,臣一时失察没认出她来。” 何止是秦岳失察,他竟也亲手下旨将她烙字为奴,心里说不出有多痛。 “你说的羽儿在这房里?” 秦岳默然的点点头,李灏声音微微颤抖的道:“让他出来见朕。” 秦岳走到里间,对喜来示意,让她带羽儿出来。 喜来带着羽儿一点点从里间蹭出来,在客厅中看到皇上坐在那里,还没到跟前已是腿发软的跪在了地上,垂头道:“陛下饶命。” 羽儿站在她身边,一双小眼睛懵懂的望着眼前这个陌生男子。 李灏看到羽儿,就知道这一定是他和兰儿的孩子,那双眼睛和兰儿的眼睛一样灵动,他冲上前想一把抱住羽儿。 羽儿却吓得躲到喜来背后大哭起来,“你走开,我要娘亲!我要娘亲!” 喜来只有不顾规矩的转身,拉住羽儿,道:“羽儿,你听奴婢说,这是你的父皇,快去叫父皇。” “他不是我爹爹!”羽儿见喜来也向着这个陌生人,哭着跑到里屋去了,还哭喊着要娘亲。 李灏心里揪揪地痛,秦岳安慰他道:“小孩子都认生,小殿下刚到臣府上时也是这样,过两天就好了。” 对跟着兰儿一起逃跑的宫女他是又怒又恨,但现在看羽儿对这个宫女很是依赖,也不是惩罚她的时候,冷声道:“你进去哄好羽儿,朕也有事要与秦将军说。” 喜来如获大赦的退入里间,陪着羽儿,哄他睡觉。 李灏让秦岳与他同坐,听他讲着兰儿在宫外发生的一些事,原来她竟这么能干,一手创建了兴润行,还在各个州县开了不少分号。 牺牲兴润行所做的一切是为了阻止贤王和常福谋反,他什么也不知道,就那样轻易的在一个奏折上批了那四个字,竟连查都没派人去查过,只觉异常懊悔。 希望锦州御史还能将兰儿送到京城,他还能弥补这一切。 他想接羽儿回宫,却又一时想不出正当的理由能恢复羽儿皇子的身份,便命秦岳暂且照顾好羽儿,等到兰儿回京后再一起将他们母子迎入皇宫。 只要恢复兰儿在宫中的位份,羽儿也就是名正言顺的皇子。 离开客栈前他抱了抱熟睡的羽儿,心痛都快化了,他们的孩子却不知有他这个父皇。 在回宫的路上,他百感交集,期盼着与兰儿的再次见面。 三年来她始终不愿与常福一起谋反,是因为心里还是爱他的吗?冒着莫大的风险生下他们的孩子,她应该还不是太恨他吧。 跟在他身后的吴少云在上房外也听到了只言片语,有些犹豫不决。 以前他对身为皇后的兰儿是有成见的,觉得她是迷惑皇上的妖女。 可后来从碧阑那里了解到一些事情后,他发现自己以前的想法太偏颇了,还是咬了咬牙,忍不住道:“陛下,臣也有事要禀告。” 皇上停步看向他,他低头道:“您还记得宫女碧阑吗?” “不是已被惠妃放出宫去了吗?怎么了?”皇上有些不耐烦的问道。 吴少云抬头道:“她出宫后被人杀死了,或者说宫中想她死得人以为她死了,其实她还没死,臣斗胆将她藏了起来。她一直有事想对陛下说,陛下可愿再见她一次。” “朕今日反正都已出宫,多去一个地方也无所谓。”在夜色中李灏的眼神凌厉,心中隐隐猜到几分。 回到宫中已是三更,李灏喝退了所有人,坐在天德殿的鎏金龙椅中,双手撑在膝上,头埋了进去,谁也看不到他悔恨交加的眼泪。 他就是天底下最可恶的混蛋,竟然会怀疑兰儿对他的真心,他只希望兰儿能平安无事,能再给他一次机会,弥补亏欠她的所有! 今夜在吴少云的家宅中他见到了,有半边脸已被刀伤毁容的碧阑,碧阑对他说出了所有实情。 后宫那些女子,他的那些枕边人都用尽心机在诬陷兰儿,挑拨他们之间的感情,惊觉寒凉。 他自以为能掌控的后宫女人,却也被她们算计了,他恨自己只顾着稳固皇权,没能保护好兰儿,难怪兰儿离他而去时会那样决绝。 此刻让他付出什么代价他都愿意,只要兰儿还能回到他身边! 五更天时天德殿外早朝的钟声响起,朝臣们陆陆续续的走入殿内,竟发现皇上穿着常服,已然坐在龙椅上。 李灏一夜未眠,抬头间满眼殷红,望着殿下那些规规矩矩的大臣们,心中有说不出的怒火,为了这天下,为了这至高的权利他牺牲了自己所爱的女子。 “陛下未着朝服就上朝不合规矩。”礼部尚书站出来直言道,“请陛下回宫更衣,臣等愿在殿中等候。” 皇上神态平和的有些可怕,带着笑意道:“爱卿竟敢说朕的服饰不合规矩,今日起罢去礼部尚书一职,回去种地。” 朝堂上众臣对皇上今日的反常一片哗然,礼部尚书一开口便被皇上羞辱,没人再敢当众忤逆龙颜。 笑总比哭好吧 207 皇上最近懒理政事,经常坐着发呆,一坐就是好几个时辰,总看着个木盒子,有时也会摇晃两下。 在南楚时兰儿伺候他沐浴,那莽撞而羞涩的模样;在幽州时久阳关的城楼上相拥相偎,互诉衷肠,她的眼眸如夜空中的星光;在皇宫中与她执子之手,有过多少欢笑温存。 可如今一切都已荡然无存,她又不知所踪,作为一个官奴被异域的商人买去,会遭遇何种事情,能平安无事吗? 锦州御史已回了奏折,那两个官奴,一个年纪大的被留在官府中清理茅厕,另一个年轻女子已被高昌国商人买去。 年老的官奴已在押回京的路上,而那个年轻的女子要想从高昌找回,实属不大可能。 看到这样的奏折,李灏心如刀剜,恨不得亲自去高昌国寻她。 云娘悄声进殿,端着一盏清茶,“陛下,你已坐了很久,天色已暗,先进些晚膳吧。” “她走时并未带走朕送她的这件新奇玩意,以前在宫中时她很喜欢的,总是抱着这盒子,边往里面瞅便发笑。”皇上摸着木盒子说道。 “陛下。”云娘又叫了一声。 皇上没听见,看着木盒子道:“她现在一定对朕怨恨之极。她如今沦为奴隶,在那些异邦人手中该如何自保?” 云娘心里焦急,但又不知该如何劝皇上,只道:“兰昭仪向来大胆包天,又不太遵守礼仪。这也不能完全怪陛下,是她不该逃出宫,又改了名字,陛下也不知情。不过是阴差阳错,陛下不要再自责了。” “不行,朕要亲自去一趟高昌国。” 云娘忙跪地道:“陛下,万万不可啊!您是一国之君,怎可离开皇宫,为了个女子,丢下大周不管!就算让你找到了兰昭仪又能如何,那异邦各国民风开化,将我大周官奴买去能做什么,只怕......只怕......” “住嘴!朕不想听。”皇上想到什么,眼神冷漠的道,“去把惠妃给朕传来。” 晚膳过后,惠妃正抱着小皇子李玳,看着小公主李纯练字,想着皇上又有些时日没召幸后宫妃嫔了。 宫中的日子虽寂寞无趣,却好在有这一双儿女陪伴。 这时夏月喜不自胜的跑进殿内,“云尚宫刚派人来传话,说皇上传召娘娘。皇上有段时日没传召后宫嫔妃了,想到传召时第一个就想到了娘娘,可见娘娘在皇上心中的地位。” 惠妃听着心下一阵欢喜,忙让乳母们将两个孩子带下去,夏月手脚麻利的为她上妆更衣。 后宫的女子除了子嗣,所有的指望也就是皇上的召幸了。 她来到奉天殿,向皇上请安,皇上只是一言不发的盯着她,也没让她平身。 惠妃半曲着身,只觉膝盖快支撑不住了,心里惴惴不安,惶恐的抬头看向皇上。 殿内的烛火将皇上的面庞照得阴晴不定,皇上淡淡的道:“还记得你宫中的那个宫女碧阑吗?她出宫后可还好?” 惠妃浑身微微一僵,含糊的道:“这个臣妾从未打听过,想来出宫后和家人在一起过日子有什么不好的。陛下今夜为何问起?” “朕怎么听说她一出宫就被人杀死了。”皇上故意放慢语速道。 惠妃的膝盖实在撑不住了,干脆跪在地上,“陛下从何处听说的,臣妾真得不知道,要不明日臣妾打发人送些银子给她的家人。” 皇上平静的道:“她的家人也死绝了。” 惠妃低下头,不敢再看目如深潭的皇上,轻声道:“好可怜,这是得罪了谁?” 皇上嗤笑道:“她得罪了谁,难道爱妃不知?要不是她本人告诉朕,朕倒忘了爱妃以前是兰儿身边最信任的丫鬟,兰儿的东西你大概也收着不少。那支蝴蝶簪兰儿早就不要了,是你一直帮她收着在,你果然是她的好妹妹。” 惠妃瘫软在地,畏惧到了极点,碧阑竟然没死,她花了那么多银子,竟用了群废物。 皇上冷声戏谑道:“你是不是该跟朕说道下你做得那些好事?” 惠妃恐惧到了极点,索性豁出去了,抬眼看向皇上道:“是!臣妾是逼碧阑在皇上面前说了谎话。可比起皇贵妃她们,臣妾做得这些又算得了什么。不是臣妾害姐姐被关在佛堂的,陛下将姐姐关了三年不闻不问,说明已对她厌弃之极。臣妾不过是帮皇上做个了断,不要再在姐姐的事里痛苦纠结。” 皇上笑了,道:“你是为了帮朕?有了这个理由就可以去做伤天害理的事!你不如说这几年你在宫中位份高了,越来越不满足了,欲望也膨胀了!是为朕,还是为了自个的私心!” 惠妃见皇上已明了一切,拉着皇上的袍角,哭道:“当日陛下临幸臣妾不过是为姐姐取治病的药引,虽给了臣妾位份,但臣妾出身低微,若不为了自己在这后宫争一争,还有谁会维护臣妾?臣妾也是迫不得已,已知错了!求陛下开恩!” 皇上一脚将她踢开,厌弃的道:“像你这样的品行根本没有资格抚养朕的皇儿,从明日起将玳儿交由宁妃抚养,你不准再接近玳儿。” “陛下,臣妾真得知错了。陛下若还心疼姐姐,只用放姐姐出来,臣妾亲自向姐姐道歉,跪在姐姐面前忏悔,姐姐一定会原谅臣妾的!求陛下不要抢走臣妾的玳儿,求求陛下!”惠妃已是泣不成声。 惠妃那求饶的话,字字如刺般扎在皇上的心上,要说忏悔,他现在的悔意早已淹没心头,是他一开始就不该再将兰儿困在佛堂,逼得她在绝望之下逃走了。 若只是放出来这么简单,他又何须如此难受,不想再听到惠妃的哭声,只是无力的道:“滚出去!若再不滚,朕便将纯儿也交给其他嫔妃抚养!” 看皇上那样厌弃她,再无转圜余地,想到至少身边还有纯儿,她不敢再哭,捂住嘴,如获大赦般逃出了奉天宫。 深秋的夜风刮在惠妃脸上,只觉凉飕飕的,凛然一颤,走在宫中的青石路上,心中再清楚不过,那些繁华荣宠已是过眼云烟,皇上不会再眷顾她,以后她要永远活在这冰凉凄冷的宫墙之中,再无出头之日。 在睡梦中依稀见到他的眉目,往昔缠绵的滋味已然模糊,只觉一只冰冷的手在抚弄她的肌肤,那不是他的手。 兰儿惊醒过来,身后阵阵酒气袭来,她牢牢扣住那只手,只想弄开,缩到床角。 身后的那人却紧紧的贴着她,一只腿已盘绕到她的腰间,“贱婢,还不松开本王的手,本王不嫌你肮脏,你还总弄得三贞九烈似的。” 高昌王一句话说的她脸上毫无血色,彻底醒来,记起自己身在何处,骤然松开了他的手。 他在她身后笑了,肆无忌惮的将手伸向她两腿间,她胸口不由剧烈起伏,这更激起了他的欲念。 干脆覆在她身上,吻向她的唇,兰儿轻抿着唇,想扭头躲闪,还想努力留住一点点那个人的气息。 高昌王却狠狠拽住她脑后的长发,让她不能扭头躲闪,用他凉薄的嘴唇逼吻着她,吻得她神魂无法飘离,直到她的身体软下来。 他意犹未尽的离开她的唇,蓦然发狠的冲入,一下下的进出,盯着她闭目咬唇,疼苦承受的销魂样子,柔声喘息道:“本王还真是舍不得!” “你可知你就是天生的尤物。” “若你是高昌女子该多好。” “本王会将你一直留在乐赏居。” ...... 每说一句,他都会发一下力。 兰儿只觉那顶在身体里,一次比一次痛,她一声不吭的承受着。 他看她能撑到何时,他就是喜欢听她那如丝如媚的呻吟。 高昌王已宣泄尽兴的离去,她还一身凌乱的仰躺在床上,心头一片凄惶。 她用被子紧紧裹住这羞耻的身子,原来她猜得没错,她不仅是个玩物,还是件礼物。 过不了多久她就会被高昌王赠予他人,奴隶在他们眼中不过是货物,可以随意倒手。 这也是一来这里就得不停练舞的原因,高昌王要利用她去讨好的那人应该喜欢赏舞。 兰儿咬唇笑了起来,笑着笑着眼泪又流出来了,她不能死,她答应过喜来和羽儿会去接他们的。 卑微的苟活也是活,她一定要活到再见羽儿的那一天。 没过几日,兰儿做为礼物之一,随高昌的使节团从高昌国出发了。 她和罗月坐在一辆马车内,高昌王让罗月跟着她,其实就是要个人贴身盯着她。 要确保高昌最重要的礼物一路上万无一失。 直到使团进入突厥的地界,她才知道原来自己要被当成礼物送给突厥单于,这真得太好笑了。 高昌使团到达突厥王庭后,先被安置在驿馆,突厥单于并没有马上接见他们。 在驿馆的客房里,罗月跟她讲着觐见突厥单于时要注意的礼节,献舞时先跳那一曲后跳那一曲。 让她谨记舞步一定要完美配合琵琶声,她听着想笑,控制不出的笑出了声来,笑得太急竟呛到了气管。 “丁诺!你怎么了?”罗月莫名的看着她,只怕她是脑子出了问题。 兰儿咳了两声,忍住笑道:“放心,我们练了这些时日,不会出错的。” “你没事吧。”罗月看她这样,有点担心。 兰儿靠在椅子上,只觉头有点疼,她就是要笑,已是绝境笑总比哭好吧。 古斯不是一直想要她吗?这残破的身子他要拿去就是,只是这样的事会发生在她身上,真是太可笑了。 是嫌这身子脏吗? 208 她们正说话时,高昌王突然走了进来。 罗月忙起身行礼,高昌王只是示意她退下。 兰儿坐着未动,仰首看向他,眉眼轻笑。 罗月有点担心的看了看兰儿,便退了出去。 高昌王猛地将她拽入怀中,“贱婢,本王看你最近越来越爱笑了。” 兰儿顺势搂住他,将头伏在他肩上,在他耳边曼声笑道:“殿下乐赏居中美人众多,为何偏偏要将奴婢当成礼物送到突厥,殿下也忍心?” 高昌王只觉身体又开始躁动,将她放倒在床上,把她困在身下,以王者的姿态俯视她,“你这是舍不得本王吗?可惜国师说你不祥,本王不得不听皇叔和国师的劝导。” “只怕有一天殿下会后悔的。” 兰儿望着眼前如魔非人的高昌王,不由失笑了。 他抚过她的脸,心中虽觉可惜,但他不愿再做一个任何摆布的王,以她能换来与突厥结盟,借突厥之力帮他铲除皇叔和国师的势力也是值得的。 西域各国都知突厥单于喜欢会跳舞的周国女子,他也寻过几个,唯有他身下的这个官奴是最出色的,他有预感突厥单于一定会喜欢上这个官奴,就像他一样已有点无法自拔了。 “本王会为一个奴而后悔?”高昌王失声大笑,随即盯着她道,“你要记得奴就是奴,到哪里都要尽一个奴的本分,伺候好单于自然会有你的好处。” “奴婢谨记殿下教诲。”兰儿望着他,再好的皮囊也掩不住他丑恶的灵魂。 她就像那搁在木架上的珍品,主人在要忍痛送人前,总免不了要再多擦拭抚摸几遍。 她忍着身下传来的痛楚,只能死死的盯着屋顶,心里盼着古斯能早点接见高昌使团,可有点害怕见到古斯。 上次一别还是那样的骄傲乐观,这次再见她已是如此的破碎不堪,世事无常,只觉自己再无与命运对抗的力量,不过是任人摆布的玩偶。 高昌王走后,罗月回来时看她那自怨自艾的神情,忍不住劝道:“殿下那么多美人,对你是最宠幸的,从你到高昌都有多少日子了,对你还是宠幸不断。以前殿下对乐赏居的女子都是碰个一两次就不会再宠幸了。这要不是王爷和国师不容你继续留在高昌,殿下也不会忍痛将你送人。” 兰儿只是含糊的应了应,罗月永远不会明白高昌王对她是何等的羞辱。 罗月看着她,神情也有些委屈道:“其实我们都是要被殿下送给突厥单于的,无论单于看上谁,另一个就跟着她身边伺候;若两个都看上了,我们互相也有个照应。” 兰儿顿时打起精神看向她,“你也是侍寝过的美人对吗?” “我是乐赏居的美人,但从未侍寝过。从到乐赏居开始,只给殿下弹曲。”罗月说完,长长吐了口气,一直憋在心里,说出来后舒服多了,她也不过是件礼物,她们同命相连。 兰儿心下明白过来,高昌王为了确保突厥单于会收下这份礼物,其实是准备了两个美人,各有千秋,这样才万无一失。 罗月看她还是不语,推了推她道:“丁诺,献艺时我们中至少要有一个人能抓住突厥单于的眼球,若被拒收我们只有死路一条。” 兰儿点点头道:“我知道了,当下我们也无能为力,只能顺其自然。” 没过几日,突厥单于终于接见了高昌使团,高昌王只带了几个随行文官,还有送到单于的各式礼物进了王宫,使团其他人都留在驿馆中。 单于将宴会设在王宫的花园中,宴席的摆设与周国不同,如草原上围坐的形式,中间架着高高的炉火,有专人负责在烤全羊。 即便已快入冬,这样在室外举行宴会也不觉得寒冷。 宴会上的乐师多是演奏笛箫这样的管乐,宾客们边喝酒吃肉,边载歌载舞,不管王公贵族还是大臣,都能即兴来上一段歌舞。 突厥单于喝了不少,高昌王一直陪着在喝。 “高昌王真是好酒量。”突厥单于举杯有些醉意的夸道。 高昌王大笑摆手道:“不敢,不敢,本王不比单于豪迈,已快醉倒了,容本王吃口肉,散散酒。” “好,果真是英雄出少年!”突厥单于说着自个饮下一杯,指着一旁的乐师道,“你们再奏曲欢快的,来!来!来!大家都舞起来!” 自个高兴的跑到中间,耸肩欲跳起来。 “单于今夜高兴,本王还有件礼物要送给你来助兴!”高昌王借机献礼道。 单于古斯瞥了他一眼,心知又是献美的老套路,高昌虽是弹丸小国,但占据着往西去的重要道路,若能成为盟国,贸易互通也无不可。 古斯笑道:“那本单于倒要好好看看这礼物。”他让乐师停止奏乐。 高昌王一拍手,这时一个着淡绿色衣裙的女子抱着琵琶款款走来,面容婉丽,身姿柔媚的坐在宴席的一角,开始拨动琴弦。 整个宴席上的宾客都静了下来,琵琶独奏如刃如丝,撩动人心。 所有人都在暗赞这琵琶声时,一团纱影,翩然而至,随着琵琶声舞得如在草原上策马扬鞭,舞姿痴狂绝美。 古斯看到那舞者,屏气凝神,不由站起身来,怎么那么像她?难道是喝多了,出现了幻觉? 他用力甩了甩头,再看分明就是兰儿。 他绕过宴席上所有人走向那舞者,每走一步脸上的表情都在变化,只觉万分惊心。 她为何会沦为高昌王手中的礼物,那浓妆艳抹的脸上眼神似死灰般空洞,还有那身上舞衣的布料又少又薄又透,她那曼妙的身姿,莹白的肌肤在火光下朦胧可见。 古斯已快走到她跟前,面色铁青的大吼:“别舞了!” 那嗓门把弹琵琶的罗月震得连音都弹错了,兰儿的舞步也错了,一时失了重心,眼看要摔到地上,古斯冲过去一把扶住她,迅速解下自己的貂毛披风,披到她身上,将她整个人死死裹住。 古斯死死盯着她的脸,仍担心自己认错了人,兰儿只是低头回避。 “你怎么会在这里?”古斯眼瞳紧缩的问。 兰儿却仍是低头不答,高昌王不明白出了什么状况,忙来到古斯跟前,道:“她是周国的官奴,是舞得不好扫了单于的兴致吗?单于要是不喜欢,本王这就......” “本单于很喜欢,你这礼物我收了。”说着古斯像扛麻袋一样将她扛到肩上,丢下宾客,大步流星的离开了宴席。 留下满席目瞪口呆的宾客,有个突厥的大臣马上解围道:“高昌王哪里找得这样绝色的美人,弄得我们汗王都等不及了。” 众人都意会的大笑起来,高昌王示意罗月赶紧追过去,勉强大笑着回到席间,心想那个贱奴果然魅力不浅的被突厥单于看中了。 突厥单于已是迫不及待想一亲芳泽,不过那又如何,她不过是他玩够了的破烂。 这样想着高昌王心里不由舒服了些,又开怀的与众人饮宴。 古斯扛着兰儿,一下没停的到了自己的寝宫,一路上侍女奴仆见他两眼冒火,行走如风,谁都不敢啃声阻拦。 到了寝宫中,他动作极轻的放下兰儿,盯着她问:“现在可以告诉我了吧,为什么你会变成献给我的礼物?” 兰儿还是不语,解开他的披风,甚至还要脱去她身上本就又薄又透的舞衣。 古斯将自己的指节捏得咯咯作响,猛地抓住她欲脱舞衣的双手,声如打雷的吼道:“你倒是说话啊!谁害你这样了?你到底是不是兰儿!是不是!” 兰儿倔强的抿嘴摇头道:“我是礼物,你不想拆开这件礼物玩一玩吗?” 听这声音,古斯确定是她,粗鲁的将她解开的披风,又用力披到她身上,却看到她欲褪去的舞衣露出了肩膀,那肩膀上竟烙着触目惊心的奴字。 他生忍着无法言喻的心痛,将披风系了个死结。 兰儿亦如以前那样倔强的看向他,“怎么了?单于是嫌这身子脏吗?” 古斯整个人瞬间爆发,捏住她的下巴,近乎咆哮,“到底发生了什么,是那个高昌王害你得吗?我现在就去宰了他!” 兰儿被他震住了,再也忍不住双眼泛红,又是低头不语。 古斯又气又心痛,只是不停抓自己头上的辫子,到现在还是没弄清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却看她浑身微微颤抖。 他是突厥人,当然知道在还是奴隶制的西域各国里一个女奴会遭遇什么。 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只有试着小心的,尽量轻轻得给她一个拥抱,生怕一用力她就会碎掉,可这样举动与他那高大威猛的形象一点不符合。 兰儿竟被他如小孩般的举动惹笑了,却也忍不住的,很委屈很委屈的靠在他胸前泪流不止。 温暖有力的手 209 古斯有没碰她,没有侵犯她,而是将寝宫让给了她,命侍女服侍她,让她能安稳的休息。 夜里他召见了同她一起献艺,那个会弹琵琶的女子,详细询问了她们在高昌国的事,又是如何被送到突厥来的。 那女子不敢隐瞒,如实说了她们其实是高昌王圈养的美人,丁诺确是从周国买来的官奴,至于丁诺如何在周国变成了官奴,她也不太清楚。 古斯听着,心疼得如被割了好几刀,还记得初见她时,她是那样明媚的女子,眼中总带着希冀,有她在时感觉世上一切都是美好的。 对她好不仅是因为救命之恩,还有她的笑颜如花,漂亮倔强都已烙进了他的心里,是无人可以替代的。 可惜她心里没他,死扣在身边也无法让她一展欢颜,不如随她喜欢,她得偿所愿他也为她开心。 而那周国皇帝却没能护她周全,让她遭了这么大的罪。 古斯悄然回到寝宫,坐在床边,看她蜷身侧睡着了,睡得安稳,呼吸匀称。 他不由向伸手去抚她,却只是极轻的碰了她一下,生怕打扰了她。 想着她在他身边时,他总是碰都舍不得碰一下,却在周国、高昌王那里遭到如此蹂躏和践踏。 他自是不会放过那些害她的人,这次他想把她永远留在身边,不管她是否愿意,他觉得只有他能真正保护她。 兰儿还有些昏沉的醒了过来,只觉喉咙一阵生痛,睁开眼被一个身躯挡住了光线。 以为自己还在乐赏居,紧张的将锦衾掩在胸前,那身躯退了退,兰儿这才看清那人的眉目,是古斯。 她稍微放松了些,古斯柔声道:“不用怕,你安心的继续睡吧。” 兰儿想要开口,又觉声音暗哑,浑身软绵绵的,越来越燥热。 “是想喝水了吗?”说着古斯亲自倒了一杯水,直接喂给她喝。 兰儿只觉自己吞水都有点困难,喉咙疼得要命。 兰儿想说什么,可一开口就是嘶哑声,她一直以为古斯对她不过是想占有的欲望,没想到他对她的这份感情,比她想象的要纯洁的多,心中只觉惭愧。 “没事了,再睡会吧。”古斯说着将被子随手放在床头,很自然的摸了摸她的脸,才惊觉她的脸烫得厉害,看来是病了。 他赶紧起身去叫王宫中的医师,兰儿隐约听到他说,“没事。”,感到了安全,微微喘气,舒展眉头,闭上眼又昏沉的睡了过去。 王宫中的医师把过脉后,一时不知该如何下药。 古斯见医师的神情,心知她病得不轻,放缓问道:“她这病不好治吗?不妨对本王直说。” 医师知道能躺在汗王寝宫中的女子,必是汗王重视的女子,他小心的道:“汗王,可否让侍女看下这女子肚脐是否是黑色的?” 古斯忙命侍女来看,侍女看过后,对他和医师点了点头。 医师心中已有些确定了,道:“据臣所知,此女来自高昌,高昌有种能让女子避孕的丹药,需长期敷在肚脐之上。但此丹药乃极其阴寒之物,长期使用会让女子体内聚集湿寒,有损身体。此女本就体虚寒凉,用了这种避孕丹药后,已是损伤至......至......” “快说!到底损伤至什么程度?”古斯急怒道。 “损伤至体内,五脏六腑皆需调理,一旦损至心脉,便是药石无医。”医师硬着头皮一口气说完。 古斯不由一怔,道:“你是说她活不长了。” 医师跪地道:“也不尽然,以后细心调养,减少......减少房事,性命应会无忧。” 寝宫中静了片刻,医师擦了擦额上的汗,其实看此女的身体状况房事是大忌,可他还是尽量说得婉转些,不敢去触汗王的霉头。 谁不知道这是高昌献的美人,却不能供汗王享用多久,也许就会香消玉殒,搞不好会影响两国的结盟和邦交。 古斯冷声道:“那你还不快下药,不管如何她都不能死!” “是,此病不能用重药,臣先开些治她表体风寒的药,减轻病症。需慢慢治......” “本王不管你如何治,要治不好就让你陪葬!” 医师哆哆嗦嗦的起身,忙带着侍女去配调理草药。 第二日在王宫的正厅古斯接见了高昌王,他神态自若的与高昌王商谈着两国结盟,贸易往来的事,心里却恨不得将他生吞活剥。 高昌王只觉所有的事情都谈得如此顺利,心中愉悦的玩笑道:“看单于昨夜似没睡好,美人很销魂吧?不是本王自卖自夸,那肌肤、那身体......” 看高昌王眉飞色舞,沉淫回味的样子,古斯就像被人烧了尾巴一样,一下跳了起来,照着高昌王的脸一拳打了过去。 高昌王被这突如其来的一拳揍得歪到一边,踉跄了两步,古斯还不解气的又冲上去补上了一脚,怒道:“你既已送给本单于,就是本单于的人,岂容他人品评!” 古斯恨不得现在就把高昌王给砍了,但只觉这样太便宜高昌王了,他要让高昌王付出更惨痛的代价。 突厥的大臣扯住了古斯,高昌的大臣扶起了高昌王。 高昌王莫名被古斯打了,心里也十分恼火,但想刚才的言语确实有些不当,毕竟是已经送出去的东西,不该再多嘴。 再说如今突厥远远强盛于高昌,他只有忍着脸上的痛,苦笑道:“单于息怒,是本王刚才失言。另一美人罗月才是我高昌真正要献给单于的,她是处子之身。而献舞的美人实在太低贱,美则美矣,但人尽可肤,不过是一起来伺候罗月的侍女。没想昨夜单于先看中了那贱婢,单于若嫌弃可以随意处置,不必放在心上。” 古斯强压着怒气,大笑道:“听你这样一说,倒是本王弄错了,错怪了你们高昌的好意。” “正是,正是!”高昌的大臣忙解围道,“我王献给单于的礼物,绝对是万分的诚心诚意。” “很好。”古斯似带着歉意道:“今日就商议到这里。”又对身边的大臣道,“去叫王宫里的医师到驿馆为高昌王看看脸上的伤,切不可怠慢了使团。” 他身边的大臣是何等精明的人,忙到高昌王身边又是道歉又是赔礼,陪着高昌王一起离开了王宫。 古斯见正厅中所有人都散了,只觉刚才自己那一拳一脚还打轻了,真该往死里揍。 身子忽冷忽热如在炼狱之中,兰儿一直昏沉沉地,可也心知这次病得不轻。 自己这是要死了吗?可即便是死也不能死在突厥,羽儿还小不能没有娘亲,喜来还在南楚等她。 还有李灏,她死前还能见上他一面吗?就再看一眼也不枉他们爱过的那一场。 可他也许对她已无爱也无恨,只不过是个无关的人了。 灏,救我! 当身体如在火炭上烘烤时,她还不断地叫出了一个名字。 她无力的喘息,喉咙又干又痛,只觉眼前总有人影在晃动,或人声低语,有苦涩的药汁涌入喉中,咽得难受之极。 身边是谁用温暖有力的手一直紧紧握着她的手掌,让她的心里似有了点力量。 “丁诺,你终于醒了。” 兰儿微弱的睁开双眼,神志已清醒过来,看到罗月激动的在她身边。 “我怎么了?这是在哪里?”兰儿勉力笑了笑,声音还是很嘶哑。 “这是单于的寝宫。”罗月欲转身,道,“你躺着,我去叫医师。” 兰儿拉住她问:“我病了几日?使团和单于结盟了?” 罗月点点头,“你昏睡了四、五日。” “多谢你一直在照顾我。”兰儿带着歉然道,“我们都是被进献的美人,我却没帮到你,还总麻烦......” “昼夜不停照顾你的人不是我,是单于。”罗月打断她道,“单于是好人,也是真汉子,我们以后的日子会好起来的。” “单于?你说是他在照顾我?” 罗月又点了点头,便出去唤医师了。 兰儿怔然的费力抬起手,放到眼前,盯着自己的手掌,握住她的手给她温暖力量的人竟然是古斯。 病去如抽丝,直到飘雪的隆冬时节,她的病才真得好起来,可还是极其畏寒。 自从离开皇宫后,她的身体一向很好,这次怎么病了两个多月,人还是虚的。 每次医师来问诊调药,她都想探知自己的病情,可医师只说要注意什么,服药的次数,其他都是闭口不言。 而且她还一直占着古斯的寝宫,她想搬到别处养病,古斯却不让。 夜里古斯也会回寝宫就寝,但他睡在另一张床榻上,与她中间隔了道屏风。 半夜她若咳嗽或辗转难眠,他会绕过屏风来问一问她,要不要喝水;有哪里不舒服,要不要叫医师? 他越对她好,她内心就越惭愧,身心都已破碎,她真不知该如何报答。 生死不负 210 寝宫中点着几个暖炉,兰儿拢着貂裘还能感到冷。 这里的冬天真是寒冷,比幽州那边还要寒,兰儿倚在窗边,听到风雪呼啸的声音,她在等他回来。 “单于回来了。”罗月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兰儿起身去迎,宫门打开,只见古斯虽裹得严实,但也是周身覆盖着鹅毛般的雪片,像个雪人。 罗月为古斯撑着伞,还有侍女在拍落他身上的雪花,抬头间看兰儿就站在门口,他吓得连忙脱下斗篷走进去,挡住倒灌进宫内的风雪。 “这才好点,你不怕又着了风寒。”他一脸的责怪道。 罗月跟着他进来,掩上了宫门。 “我没有那么娇贵。”兰儿拉着他坐下,揭开放在暖炉边盖着得几碗小菜,还有暖炉上温着的酒。 她和罗月一一将酒菜摆上,他望着她道:“这菜看着倒是新奇。” 罗月退到一边,兰儿莞尔道:“还没吃吧,快尝尝我亲手做得菜。” “你做的?”古斯突然要起身去责问那些侍女,“谁让你去厨房的?” 兰儿拉住他道:“坐下!不怪她们,是我自个闲着无聊,想做菜的。你快尝下,好不好吃?” 古斯其实心里高兴,尝了一口,只道:“好吃。” 兰儿给他斟上酒,微笑道:“喝口酒暖暖身子。” 古斯将酒饮下,又给她夹了些菜,他们两人相对,边吃边饮,看兰儿时而举杯,时而为他添菜,时而含笑,令他有些失神。 一壶酒喝完,她面色微微泛红,身上的貂裘原是他的,拢着有些大,看着松垮,古斯忍不住伸手想帮她拢紧貂裘,怕她又染了风寒。 兰儿骤然抓住他的手,不敢看他,道:“我想回周国去。” 古斯挣开她的手,继续拢紧她身上的貂裘,异常平静的看着她,淡淡的道:“这次我不会再放你走的。” “可羽儿还等着我在。”兰儿睁大双眼,望着他,不敢相信他打算把她强留在突厥。 古斯看透了她的心思,说道:“我可以派人去把羽儿接来。但你不要再想着周国那个皇帝,自你离开周国的皇宫时,就应该清楚你与他再无可能。” 他说得都没有错,只是她的胸口似被什么挫着痛,她黯然缄默了。 “留在我身边吧,我必不会负你。”他抚过她的脸,目光深情。 兰儿嘴里含着饭菜,泪水无声的滴落在碗中,犹记得李灏也曾眸光温柔的说过,“若兰,君无戏言,此生绝不相负。” 说什么绝不相负,在宫中将她再次关入佛堂时,就已不要她了。 是啊,他早已不要她了,她的生死、她的荣辱、她的病痛、她的悲哀,她的一切一切和他又有什么关系,就算再见不过也是陌路而已。 古斯不停的吃着菜,说得轻描淡写,“至从娘亲走后,再也没有人给我弄过这般精致可口的饭菜。知道你们中原人很重名节,可我不在乎这些。你也只当是被狗咬了,不值得跟只狗较劲。” 他记得父王死后,娘亲被大哥强占,只因他撞见了娘亲裸身狼狈的被大哥欺凌的那一幕,娘亲便觉得羞耻的无地自容,才会自尽而亡。 那时他还小,想安慰娘亲,可不知如何安慰,等他想好刚才对兰儿说得这番话要去和娘亲说时,已经晚了,一切都来不及了。 他只记得,娘亲住得屋子的地上被大片的血浸染了,他不敢看娘亲脖子上的那道致命的伤口。 那时他不明白父王死后,大多数姬妾都被大哥也是新的汗王占据,她们都没死,还是如常的在这王宫中活着,只有他的娘亲为何要自尽。 后来有人跟他说,因为娘亲不是突厥人,而是中原汉人。 这以后他就开始认真的去看娘亲留下的那些汉文的书,去了解中原那里的人和文化。 现在他已是突厥的王,他一直在努力废黜突厥人的那些落后的陋习,向周国向汉人优于他们的地方学习。 在他当单于时他没有去强占他大哥的那些姬妾,而是把她们都放了。 他也并不想如历代单于那样妻妾成群,只想和自己喜欢的女子在一起。 所以在他的王宫里连一个阏氏都还没纳,也有些大臣或外邦送来的美人,但他都觉索然无味,不过是泄欲而已。 兰儿看向他,不由笑了,他这个形容还真是有点现代。 其实她的思想也没那么保守,毕竟她来自现代,要比他们突厥还要开化,早已是女权主义,自由恋爱,女人玩弄男人也很常见。 说到底她心里过不去的那道坎还是李灏,要是能真正的放下那就好了。 “放心,我不会想不开的。” 古斯放下碗筷,一把将她拉入他的臂弯中,用修长的手指拨开她脸边的碎发,“留在突厥,留在我身边好吗?” 兰儿没有挣扎,温顺的像一只受伤的猫,靠在他怀中,从此真得该放下了吗?彻底忘了那个人?去留之间她难受的做了个决断,“好的。” 他将喜悦深藏在眼底,静默了片刻,还是那样平淡如水的道:“我会对你生死不负。” 转眼已是春天,兰儿坐在王宫的花园中,这里的景致还是一点没变。 她无事荡着秋千,感觉自己的身体已经完全好了,可每次古斯看到她,总是先问她的身体好些没,还像对待病人似的。 “单于不让你四处乱跑的,你怎么又不听话。”罗月找到她,将拿着的手炉递给她。 兰儿不接手炉,道:“我又不冷,只是换个地方坐坐。” “回去吧,虽是春天了,但外面还是冷。”罗月劝道。 兰儿拉她一起坐到秋千上,笑道:“再多坐一会好不好?” 罗月硬将手炉塞给她,看向她,替她着急道:“你一直住在单于的寝宫,为何到现在还没纳你为阏氏?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我又不想当什么阏氏,这样挺好的,多自在。”兰儿一脸不在乎的笑着。 其实她答应留下后,古斯也没对她有什么逾越的举动,虽同在他的寝宫中,也会坐在一起聊天、下棋、写字,但他最多拉下她的手,或是摸下她的脸。 并没有非要和她发生肌肤之亲,兰儿心知,他若真想要她,她可能无法拒绝,只因他的这份恩情太重。 就在前几日古斯已派人去大周接羽儿和喜来,还会帮她去联络兴润行的人。 也只有躲在这里,她才能忘了那些伤痛,才能活得简单点。 罗月瘪了瘪嘴道:“你还不知道吧,这几日波斯商人又给单于进献了几个美女。听单于身边的侍女古丽说,单于看着波斯美女眼睛都放绿光了,估计这几日都不会回寝宫。” 兰儿听着还是带着笑,晃着秋千,没说什么,古斯是正常男子,又是单于,身边美女不断也没什么。 罗月看她总是一副漠不关心的样子,拉她的手道:“我跟在你身边,看得出来单于对你是真好,你不能不当一回事。赶紧趁热打铁,要个正当名分,在王宫里有了阏氏的身份,管他哪里来的美女,你都可以给点颜色她们看。筹谋得好,便能成为这突厥王庭的女主人,我也可跟着沾光。难道你还想过回以前那种连牲口都不如的日子?” “谢谢。”兰儿笑道,“我明白你的意思,我们既然共过患难,我一定不会再让你过回以前的日子,放心,在这里一定会越来越好的。” 罗月眼眶红了,道:“原以为被送给谁都是一样,说不定还会被一送再送,现在单于能让我陪着你伺候你,我其实已经很知足了。” 兰儿拍了拍她的背,她当然明白罗月的心情,只有在乐赏居呆过的人才会明白永远不知明天会面对什么的恐怖。 其实她也很知足,古斯能这样对她以礼相待,如同给了溺水的人一块浮木,让她可以做个鸵鸟,得以喘息。 但她真得没有想过要古斯给她个什么名分,甚至有点害怕那一天的来临,大概还是没有做好这样的心理准备。 她希望就这样一直维持着,可长久下去也是不可能的。 王者的野心 211 为了让罗月不再为她担心,她笑道:“看今日天气多好,我们不要回去了,不如去找单于,看他在做什么?若是有什么波斯美女缠着他,我就把他吼出来,让他 带我们去骑马。” “骑马?”罗月只觉不妥的道,“单于一直说你需要静养,不会允许你去骑马的。” 兰儿站起来,在她面前转了两圈,“我已经完全好了,再静养下去都快发霉了,走啊!” 罗月也从秋千上站了起来,却不动的道:“我们还是回去吧?” “你会骑马吗?”兰儿拉着她边走边问。 “我会。”罗月想起了小时候,爹娘也会经常带着她去放牧,在高昌国最北边的草原上,她从小就学会了骑马。 可在她六岁时爹爹生病了,没多久就去了。 爹爹死后,娘亲跟了叔叔,而叔叔家也很穷,还有了几个孩子要养,叔叔不愿养她,说女娃都是赔钱货,瞒着娘亲将她卖了。 她六岁时便结束了童年,结束了那无忧无虑的幸福日子,在流离辗转中看多了世间的百态,也学会了如何自保,无欲无求,谨慎听话。 兰儿笑道:“太好了,看来这里的人都会骑马。” 她拉着罗月凭着对王宫里路径的记忆,想着先去正厅看看,要是古斯不在,再去他的书房找找。 找不到他,找到古丽也可以问个清楚。 自从到突厥王宫后,她们都没在离寝宫太远的地方活动过,可罗月看兰儿对王宫里的路并不陌生,她不禁问出心中的疑惑,“你以前就来过这里吗?其实你和单于早就认识?” 兰儿感觉无须再瞒她,点了点头,但这事要说清前因后果实在太长,兰儿只是笑了笑。 罗月心中已有些明白,难怪每次单于看兰儿的眼神都好温柔,难怪兰儿对单于一点都不忌惮,在他面前随心随意,以前他们之间的情份大概就不浅。 高昌王却并不知道这一点,他将兰儿献到单于面前,其实根本没讨到好,只怕单于心里对他恨得咬牙切齿,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兰儿到了正厅没看到古斯,却碰到了一个汉人大臣,说有个周国人送了单于一副画,单于刚拿着画去书房欣赏了。 一时确定他在哪里,兰儿带着罗月一路小跑的到了书房。 古丽在书房门口看到是她,没有阻拦,她自个直接奔了进去,看古斯背对着门,正盯着墙上的一幅画看得入神,她从后面踮起脚,捂住他的眼睛,粗声问:“你猜我是谁?” 古斯已猜到是她,笑道:“是兰公子吧。” “正是在下。”兰儿笑着松开他的双眼,也凑上前去看墙上的那幅画。 古斯看她今日面色还不错,没责怪她跑得急,但脸绷着道:“谁让你到处乱跑的,还直闯我的书房。” 兰儿眼睛盯着画,故意瘪嘴道:“还不是听说王宫内又多了两个波斯美女,也想看看金发碧眼的美人。” 古斯听她这话笑了,凑近她道:“想当我的阏氏了?既然如此我得赶快命人准备各项仪式。” 说着转身像要急着去准备一样,兰儿马上拉住他,看着他,“等等,我没这个意思。” 见他神色不禁黯然了,她一时不知这话该如何说,她很想报答他的情意,可她真得还没准备好,怕说错话伤了他。 古斯苦笑着环住她,柔声道:“你也看过了,书房里没有波斯美人吧。” 兰儿避开这话,又看向墙上的画,道:“这是分明是大周的千里江山图,谁送给你的?” “一个周国商人。”古斯含糊说着,欲取下墙上的这幅图。 兰儿却不让他取,“让我再看看。” 她仔细的看着,天呀,这分明是周国的详细地图,每一条河、每一座山、每一条官道、每一处州郡的位置,都是那么清楚详尽。 兰儿心中一沉,古斯要这幅图想干什么?他的野心不仅仅是让西域各国臣服,也仅仅只是一个幽州,应该还有整个大周。 古斯趁她走神时,动作迅速的将这幅图取下来,欲收起来。 兰儿抓着已卷起来的地图不放,道:“把它送给我吧,既然答应你留在突厥,有时难免也会思乡,看着这幅图可解思乡之情。” 古斯尽量自然的笑道:“你若喜欢,我找人再为你临摹一幅,这幅图等要用来与丞相议事。” 听到议事这两个字,兰儿楞楞地看向他,她竟忘了古斯也是个有野心的王者。 “快到该吃药的时候了,你先回去。”古斯玩笑着圆场道,“以后不是十万火急的事,不要乱闯书房,万一撞到美女什么的,你岂不是要尴尬难过。” 她想对古斯说,不要去跟大周打仗,可这不过是她的猜测,她不能仅凭一张地图就断定他有这样的野心。 即使他有这野心,他也没错,试问哪个王者不想征服四方,她又怎么能让他为了她放弃,她实在张不开这口。 她只是点头,退了出。 罗月看她出来了,陪她回去,见她一路上眉头紧锁,问道:“是单于不让你去骑马吧?别不开心,他肯定是为你好。” 兰儿这才发现,她都忘了去找古斯是为了什么,只好淡淡一笑,“他今日很忙的,改日再去骑马。” 过了几日,古斯送了她一幅大周的山水画,不过那是写意山水,和她在他书房看到的地图完全不同。 “不喜欢这幅画吗?”古斯揽着她的肩问。 兰儿看过这幅画,尽力不去往坏处想,笑道:“很喜欢,这可是名家真迹。” 古斯似松了口气,“没想到你对字画也很在行。” 兰儿收起山水画,转身面向他道:“明日我们出去骑马好吗?我想出去走走。” 老呆在寝宫中,她心里不是惦记着羽儿什么时候能回到她身边,就是在七想八想其他的事,要能出去散散心,心情也许会舒畅些。 天气暖和后,医师说兰儿身上的寒症好了些,古斯想着适当运动也是好事,便答应道:“依你的,明日去骑马,我也有些时日未骑射了。” 兰儿看古斯答应了,暂且忘了那些忧心的事,满面欢喜的抓着他的衣袖,“要从草原这一头骑到那一头,骑一天,把干粮都带上。我这就去叫罗月准备好!” 看她那欢喜的样子,古斯忍不住低下头,想去吻她的唇。 兰儿傻傻地望着他,忘了躲,当他快要触到她的唇时,却怕自己会控制不住,又快速的避开了她唇,只贴了贴她的脸颊,便轻咳了两声,“刚想起书房那边还有点事,你先歇息,好好睡一觉,明日才有精神骑马。” 兰儿也觉尴尬的低下头,等他走后只觉舒了一口气,看来古斯也不想亲近她,莫不是嘴里说不在意,心里还是嫌弃的,不过她也无所谓,这样反倒很好。 居安思危 212 在草原上,兰儿骑着马跑得飞快,她喜欢这样逐风飞驰的感觉,在马背上身体变得轻盈,人也是自由的。 身后的马蹄声忽远忽近,她知道古斯骑马紧跟在她后面,罗月和侍从都会与他们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前面有牧民赶着一群羊在草原上放牧,兰儿放慢了速度,穿过羊群,看到不远处有一匹白色的马,有个紫衣人站在马边,拉弓射向草原上的野兔。 兰儿看那紫衣人的背影有点眼熟,只见野兔已被射中,那人身边的两个侍从忙去前面拾战利品。 那人高兴的高举弓箭,无意转身时,兰儿看到那人正脸,不由大吃一惊,竟是李泽。 “怎么不跑了?”古斯已纵马到她眼前,挡住了她的视线。 “前面有人在射野兔。”兰儿想绕开他,再看清楚点,“那人好像是……” “原来是单于啊,今日也有闲情在此骑马。” 听这声音,兰儿可以肯定就是李泽。 古斯也有点意外,勒马转头,看清与他说话的人,“王爷不在驿馆呆着,怎么跑到草原上来抓兔子了。” “闲来无事,不过是故地重游。比起从前不可同日而语,现在再看这草原确是很美的。” 古斯淡淡的道:“王爷呆得开心就好,有什么感到不周的地方尽可以派人来告知本单于。” “那里那里。”李泽笑问道:“不知那幅图单于可还满意,关于借兵……” “今日既然都是出来散心玩乐,就不要谈正事了。”古斯打断他的话,准备带兰儿继续策马道,“王爷可尽情狩猎,本单于要骑到前面去看看。” 李泽不禁将目光扫向古斯身后,亦是大惊,兰儿虽低着头,他还是一眼就认出来了。 “她……她怎会和单于再一起?” 古斯尽量隔在李泽和兰儿之间,自若的笑道:“本单于后庭中的女子,不劳王爷费心。” 说着古斯转头扯了下兰儿手中的缰绳,“走吧,要骑到草原尽头恐怕得加快速度。” 兰儿不去看李泽,双腿一夹,一马当先的冲向前,古斯赶紧策马去追。 李泽还楞在原地,他从锦州逃出来后,曾派人回去打听过,被官府抓住的常福和兰儿都被治罪,罚为了官奴。 本想等风声过去,再花银子将兰儿从官奴里买出来,可派去的人回禀说兰儿已被人买走。 他一直还在派人暗寻兰儿的下落,不曾想她竟成了古斯身边的女人。 望着兰儿骑马飞奔的背影,她如今和风尘女子又有何不同,这种女子怎可与江山相提并论,已走到这一步,借助古斯的力量夺取江山才是最重要的! 兰儿心中一片混乱的骑着马向前冲,根本再没心情再去看草原风光。 李泽分明是在大周呆不下去,跑到突厥来投靠古斯,而古斯是接受了他的投靠。 说什么那幅大周地图是个商人送的,明明是李泽送给他的,他知道李泽的身份,却没将李泽交给大周皇帝,还如贵宾般的让他住在突厥。 李泽定是想以割让周国领土为条件利用古斯;而古斯只怕也想借机利用李泽,他的野心不仅仅是大周的几个州郡就可以满足的。 古斯终于追上她,与她并列而骑,“兰儿!停下来!听我说好吗?” “你与大周皇帝签过盟约,为什么还将要谋逆的大周王爷当成上宾!为什么要瞒着我?”兰儿马速未减的大声问道。 扑面而来的风从她脸上呼啸着掠过,她只觉有些睁不开眼。 古斯大叫:“减速!小心前面!” 兰儿努力睁开眼,前面似有个模糊的轮廓挡住了她的方向,她赶紧减速,却已慌了神。 古斯好不容易抓住了她骑得马的缰绳,从自己的马背上一跃到她的马背上,稳稳地坐在她身后,用尽全力勒住了缰绳,她的马总算速度减慢,在快冲入前面一片树林时停了下来。 而古斯的马因无人管了,已冲入了前面茂密的树林,古斯在她身后道:“没事,我的马会自己回来的,最多被树枝划伤。” 古斯调转马头,慢慢地往回骑,这时在后面跟着的罗月和几个侍从迎了上来,他大概和侍从说他的马惊了,让他们去树林里找马,只剩罗月跟在他们身后。 慢慢地骑了一段,他们都沉默不语。 “没和你说这些……” “我本不该过问这些……” 一时间他们同时开口,又都打住了,想让对方先说。 “我想下马走走。”兰儿心里很乱的道。 古斯停住马,先下马,伸手欲扶她下马,他那浅褐色的瞳仁在草原的阳光下极为晶亮迷人。 兰儿却避开了他的手,自个飒爽的翻身下马。 他还是拽住了她的手,以掌心交握住,正色道:“不想和你说这些事,只是想让你过得开心些。不如彻底把以前的人和事都断了忘了,只看眼前和将来好吗?” 兰儿一言不发,随他在草原上走着,她何尝不想自己要是能彻底失忆该多好。 古斯看着她,又缓缓地道:“等将羽儿接回来后,你便可以不用再理与周国有关的一切。安心做我的阏氏,我不会再让你受苦操心。” 听他说着,她不知心中是何种滋味,淡笑道:“可我始终是周国人,如何断得了?我只是不明白,如今突厥和大周和睦共存不好吗?为什么非要去打仗?” 古斯停住脚步,深深看着她,“你们汉人不是有句俗话说居安思危?周国若绝对强盛于我突厥,同样不会与我们继续和睦相处。周国没主动与我突厥开战,不过是为了休养生息,以图以后。上次我去周国谈互市,一路上遇到几次暗杀,难道不是周国皇帝故意为之吗?” “李灏不是这样的人,他绝对没暗地里派人刺杀你。”兰儿立刻说道。 “你为何如此肯定?这种事周国皇帝会告诉你吗?想想南荆族是怎么被灭的,他们的族长就是太过相信周国的皇帝了!”古斯扬眉道。 兰儿被他握住的手微微一颤,作为突厥的单于他有这样的担心和忧虑也不奇怪。 可她记得以前李灏提过古斯来京城路上遇袭的事,也说要派人去查,若是李灏干得怎么会在她面前这样说此事。 但古斯不会相信她说得,他只需要一个撕毁两国盟约的理由,而她无法眼睁睁的任由两国之间的战事再起。 兰儿只道:“周国想要休养生息,难道突厥的百姓就不需要和平安稳的日子?可以不要帮贤王引起周国的内乱吗?” “我自有分寸,这事你就不要再管了。”古斯蹙眉,松开她的手道,“我不希望此事影响到我们。” 兰儿反倒紧紧握住他的手不放,道:“不要借兵给他,也不要借他挑起大周内战之时,你再去攻打大周?” 古斯只是盯着她,不说话,没想到她竟如此聪明,不过看到一张图,偶遇到贤王,就已猜出他心中的谋划。 “答应我!”兰儿几乎是在用哀求的语气,若真发生这样的事,她又怎能安心的呆在突厥,对大周不闻不问。 古斯抽回自个的手,轻轻的捏了捏她的脸颊,“你想多了,我们该回去了。”说着已转身朝正在悠闲吃草的马儿走去。 这时他的侍从已经将他的马从树林中牵了过来。 兰儿只觉自己猜对了,跟上他,还想着要说点什么,才能让他改变这可怕的筹谋。 可他不再看她,只道:“你先上马,我骑自己的马,我们回去吧。” 得不到,就毁灭掉! 213 回到王宫,古斯一下马就嘱咐罗月陪兰儿回宫,自个说是有事要去处理。 兰儿主动叫住他,低声道:“算我求你,不要借兵给贤王。” “让我考虑下,这事容后再说。”古斯说着轻轻吻了吻她的脸颊,便快步走了。 罗月陪着兰儿回到寝宫,兰儿拿出那幅山水画看着,不停地叹气摇头,看古斯的态度,他是不会轻易放弃对大周的图谋。 可她又能怎么办?她应该像古斯说得那样只当什么也不知道的不管不问吗? 或者至少应该阻止李泽不要愚蠢与古斯合谋,或是能让人提醒下李灏,就算一旦开战,李灏也能有些准备。 不行!明日她要去见一见李泽,只要他放弃谋反的念头,古斯就没有机会图谋大周。 “罗月,帮我弄身像你这样的纱裙,我想明日悄悄的溜出王宫,到外面转转。”兰儿收起山水画,想好了道。 “要是单于发现了怎么办?再说在外面没有侍从保护……” “我只想去驿馆见个人,很快就回来。单于近日这么忙,应该不会发现的。你就帮帮我好吗?”兰儿求她道,“在这里我也只能求你帮我啦。” 罗月担心犹豫,还是不敢答应她,“可是……” “这事对我很重要,我必须去见下那个故人。要不然我会一直心神不宁,寝食难安。”兰儿恳求道。 罗月终于点头道:“明日一定要快去快回。”说着拿出一个令牌给她道,“这是单于特意给我的出入王宫的令牌,就怕你需要什么这里没有,我可以随时去外面帮你采办。” 兰儿接过令牌,只觉古斯真得对她很好,只是她始终是大周的汉人,在国家民族的大是大非上他们的立场必然不同。 第二日一早,兰儿就换了身侍女的服饰,蒙着面纱,在罗月的掩护下悄悄的出了王宫。 她曾跟随高昌使团在驿馆里住过,所有对去驿馆的路并不陌生,穿过王庭街道上的集市,没花太多时间就找到了驿馆。 驿馆中住着的大周人应该并不多,她在门口打听了一下,便知李泽住在二楼最角落里的一间贵宾房中。 走到李泽住得房门外,门口站着两个黑衣侍卫,房门是虚掩着,能听到里面有琴声。 “请通传下,兰儿求见王爷。”兰儿对门口的侍卫说道。 门口两个侍卫那眼神,像是以前就见过她,其中一个进去通传了。 兰儿也猜到这两个侍卫应该就是一直跟在李泽身边的那群黑衣蒙面人中的两个。 通传的侍卫从里面出来,请她进去。 兰儿走了进去,绕过一扇屏风,见李泽正坐在案前弹琴,一旁的小香炉冒出缕缕清香,无论在哪里他都能活得这般雅致。 李泽修长的手指停止拨动琴弦,轻轻放在古琴上,抬头看向她,示意她坐下。 兰儿在他面前坐下,揭开脸上的面纱,笑道:“王爷好雅兴。” 李泽眉目轻佻的笑道:“可惜这间屋子太小,要不然可以还像在东宫时那般,我弹琴你跳舞,岂不美哉。” 兰儿一脸淡淡的,不想听他说这些无聊的话,直入正题道:“为何非要这样做?不要再说是为了我!做个王爷一样可以衣食无忧富贵一生,做皇帝除了富贵权力还有更大的重担,又有什么好的?” 李泽轻笑道:“不是单于派你来的?还以为你是来帮单于谈条件的,你现在不是单于的人吗?” “不是,我没有。” 李泽推倒旁边的小香炉,突然暴躁的喊道:“你这贱人!跟谁都可以,就是不愿跟我!不知廉耻,如今还有脸来见我!你怎么不去死!死了倒干净些!” 兰儿盯着他,浑身轻颤,只觉他的话像一把利刃,捅在她的心上,惨笑道:“你德行严谨,我早自知配不上你!我是死是活也不劳你烦心。今日来只为劝你一句,不要以为用大周的几个州郡为条件,就能借到兵夺取皇位!正所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你这样做可能会让大周亡国!” 李泽扯着嘴角,大笑起来,兰儿说完不想再多呆,其实她也不想见他,他们以往的那些情意早已面目全非,她起身欲离去。 李泽止住笑,瞪着她道:“大周本就是我的,即便是亡在我手中,也被那些乱臣贼子强占了好!” 他是皇后的嫡子,他才是父皇亲立的太子,大周皇帝的位子本就是他的。 他是父皇最爱的儿子,也曾是东宫中的正主,都怪李沐、李灏,他们才是谋逆篡位,把他逼到如今这般尴尬的地步。 他一直借病隐忍着,但心中那团愤怒、嫉妒、仇恨的火焰从未熄灭过,甚至越烧越旺,足以摧毁一切。 若他不能得到的,他就要毁灭掉!就像他派锦昔去挑拨李灏和兰儿之间的感情,大周同样如此,他若得不到,也不能让其他人稳坐那皇位! “原来你并不愚蠢,心中也知借兵的最坏后果。”兰儿倒吸一口凉气,“为了你自己的私欲,你要置天下无辜百姓的性命而不顾,甚至不惜毁掉你父皇的江山!幸好你没登上帝位,此乃大周百姓之福。” 李泽蓦然冲过来,用他那修长的手指狠狠扼住了兰儿的咽喉。 他眼中充满着杀气,“没想到你都沦落到官奴了,还能勾搭上突厥的单于,心却还向着李灏。既然你如此坚定的不愿帮我,今日我便要亲手毁了你!” 他狰狞地将她的咽喉越扼越紧,她睁大眼睛,求生的意念让她激烈的挣扎着。 可只觉眼前越来越模糊,身体也越来越无力,只剩无尽的绝望......还有太多的不甘,还没见到羽儿,还没让他明白她从未骗过他...... “给本单于让开!”外面响起了古斯的声音。 李泽立刻松开了兰儿,将已被他掐得绵软无力的兰儿压在身下,在她耳边极其暧昧的低语道:“我知道你心里始终还想着我。” 那样的温柔深情,仿佛刚才的杀机从未有过,扯开她的衣领,“当年在东宫时我们是多么恩爱,后来在突厥多少凶险你都不顾性命的将我救了出来,心知你对我的情意......” 古斯走入房内正好听到这些缠绵细语,绕过屏风撞见这暖香缠绵的一幕,万般惊怒划过脸庞,“你们在做什么?” 跟在古斯身后的罗月,还有李泽的两个侍卫也看到了这一幕。 李泽自若的从兰儿身上爬起来,有点意外有点难堪的道:“是她主动来找我的,我们不过是一时情之所至......” 古斯突然挥出佩刀,将身后的两个侍卫拦腰斩杀,血贱一脸,罗月吓得跪地发抖。 李泽也吓得脸色惨白,往后退到墙边,兰儿总算缓过气来,从地上爬起。 古斯走到她身边,兰儿看着他一脸的血,只觉这怎么解释的清楚,黯然道:“一刀杀了我吧。” 古斯将佩刀插回腰间,解开披风,盖住兰儿,将她抱起,只淡淡地道:“回去吧。” 李泽见古斯就这样抱着兰儿走了,有点失望的冷笑着,他得不到的女人,谁也别想得到! 古斯抱着她上了马车,却没直接回王宫。 她也不知道他要带她去哪里,只是这样被他一直抱在怀里,她能感觉到他还是愤怒的。 “你是突厥的王,不用这么委屈自己,其实我根本不是什么好女子。”兰儿看着他,泪凝于睫道。 古斯的手轻轻抚过她的颈项,只道:“别说了,去温泉洗洗。” 马车将他们带到草原深处,一处依山而建的温泉。 兰儿和他同泡在温泉水中,下水时她还留着裹衣裤,而古斯在水中赤裸着上身,全身肌肉棱角分明。 兰儿不敢盯着他看,只是低头泡在温泉中。 古斯自然的环住她,帮她沐浴,兰儿不得不贴着他的胸膛,只觉身体里泛起一阵阵热意。 古斯却盯着她的颈项,看她颈部的淤痕越来越明显,愤怒地道:“是他强迫你的吧,不是你自愿的!我一定会杀了他!” 兰儿不由抓住他的胳膊,道:“幸亏你来得及时,他并......并未得逞。其实他不是想侵犯我,他是......” “你还想保护他,我知道你对贤王、对那个皇帝都有情,唯独对我是没有什么感情。”古斯说着松开了她,靠到池子的另一边去了。 他早已派人在周国查清了兰儿过去的一切,她从小就是周国皇宫里的宫女,自然是和那个李泽青梅竹马,后又被周国前一个皇帝赏给李灏做婢女,又与李灏日久生情。 可他与她相识最晚,而且相处时间也最少,所以他怎能与她心里的那两个人相比。 兰儿其实没想护着李泽,只不过想告诉他,李泽已不屑碰她的身体,而是想杀了她。 之所以没杀成,是因为他及时赶到,李泽才故意演了这出给他看,就是希望他误会她,彻底毁了她。 主动的一吻 214 兰儿默默的游到他身边,主动贴上他,“我没有护着他的意思,你要杀他我绝不阻拦。” 古斯揽住她,用手指梳理她的头发,叹道:“真的?你舍得他死?” “其实他的生死早已与我无关,是他自己选择了一条死路。”兰儿紧紧的挨着他道。 古斯无奈的笑了笑,“其实我确实在犹豫要不要借兵帮他,我第一眼看到他时就不太喜欢这个人,他做事太自私卑鄙。你若跟他在一起必定只有吃亏的份。” 兰儿微微一僵,说不出的感觉涌上心头,被他撞上那般景象,和捉奸在床差不多,可他竟没有误会她,没有怪她,实属不易。 她看向他,欲褪去裹衣,她和他如此亲密的泡在水中,只差那最后一步,她并非处子之身,用这身体感谢他又何妨。 古斯却是一僵,按住她的手,道:“不急,等你身体好了再说。” 兰儿仰头看他,有些委屈,什么身体好不好,他分明是嫌弃,“其实我根本配不上你,也不适合当你的什么阏氏。若不嫌弃,做你身边的侍女便可。” “不许你这样说。”古斯拉着她的手,“其实我更想要你,但不想因此伤到你,听话,还是再过些时日再说。” 兰儿只是黯然的点点头,李泽骂她的那些话言犹在耳,古斯在心底嫌弃她也很正常。 古斯又洗了把脸,努力克制着身体里的欲望,先从温泉中起身道:“我泡好了,先去更衣,你多泡会,这温泉水对你身体极好。” 兰儿一直低着头,嗯了一声,他越是这样待她,在他面前越感到惭愧。 自这之后,兰儿认清了有些事不是她能改变的,不管是古斯还是李泽,谁都不是弱者,所有的筹谋都是经过深思熟虑,比她考虑的更细更远。 她的想法和不忍,在他们看来不过是妇人之仁,回到王宫后她便再没向古斯提及这事。 每日只是期盼羽儿能回到她身边,算着日子,古斯派人去接羽儿已有数月,也该接回来了。 这日傍晚,古斯回到寝宫,一起吃饭时兰儿又问起他羽儿什么时候能接来,去接的人是否传口信回来过? 古斯的神色有些不太自然,欲言又止。 兰儿顿时害怕的问:“是羽儿出了什么事吗?快说啊!” 古斯见她心急,先跟她说道:“你先别担心,羽儿没出什么事。只不过我派去周国南楚的人回来了,说是喜来和羽儿都不在南楚了,被......被秦岳送去了京城,只怕羽儿已在那皇帝身边。” “怎么会这样?”兰儿欲冲出去道,“不行!羽儿是我的孩子,我要去把他要回来!” 古斯拦住她道:“你就这样去要孩子,那皇帝能还给你。” 兰儿心急如焚,在南楚不是有秦飞照顾他们吗?为何会被秦岳发现,难道连秦飞也出了什么事吗? 无论如何她必须去趟京城,去找羽儿,看看羽儿和喜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听我说,我已派人去了周国的京城,你稍安勿躁,再耐心等等,等我派到京城的人回来后就知道目前羽儿的情况了。”古斯安慰她道,“那皇帝毕竟是羽儿的生父,羽儿在京城一定也是安全的。” 兰儿让自己的心境平复下来,点点头道:“是的,羽儿一定是安全的,他还不至于伤害自己的孩子。” 古斯将她揽入怀中,“我会帮你尽力找回羽儿,你不要太着急。等你成了我的妻子,我们也会有自己的孩子,那时你不止羽儿一个孩子,你就会觉得让羽儿呆在那皇帝身边也许对他是最好的。” 兰儿只觉心中疼痛,若她永远呆在突厥,最终也会不得不放弃羽儿吗? “你说得没错,我一定会在你身边做个好妻子。”兰儿将头腻在他怀中,紧紧拥住他,心里却做好了要去趟京城的打算。 她知道这次古斯是不会再放她走了,她只有自个想办法逃,而且不能让他起疑。 “如今羽儿已不能轻易接来突厥,既然你也是愿意的,我想尽早娶你,不如明日我便命人开始准备纳你为阏氏的仪式。”古斯说道。 兰儿在他怀中点头,心里除了抱歉还是抱歉。 突厥的礼仪虽没有大周繁琐,但单于要纳阏氏也是有一些细致的规矩。 兰儿听古丽跟她说得那些规制和需要准备的细节,她觉得非得十天半个月的准备,才能举行正式的仪式,这正好了能让她有充足的时间准备逃走。 在古斯面前兰儿表现的十分认真在准备做他的阏氏,暗地里却在准备逃走时可以便于携带的东西,就连罗月她也避着在。 上次她偷偷去见李泽的事,多亏了罗月及时向古斯说了,她才逃过一劫,古斯没有罚罗月,反倒还打赏了罗月。 罗月是希望她能成为突厥的王后的,所以一定也不想她逃走。 而这次跟上去见李泽不同,作为一个母亲连自己的孩子如今是什么状况都不清楚,这种心情让人煎熬,所以她必须亲自去一趟京城。 今日兰儿试过了阏氏的白色礼服,其实已很合身,可她还是挑出了几处细节的地方要改,她只是想能拖延一日是一日。 突厥和大周不同,新娘都是穿白色礼服,把白色做为纯洁美好的象征。 现代人白色的婚纱也应该是从古代的习俗延续下来的。 夜幕降临后,古斯回到寝宫,满面笑容,说是按传统习俗在仪式举行前,他们不能再见面,从明日开始他到别处住几日,把寝宫让给她。 兰儿只觉机会来了,舍不得道:“几日都不能相见吗?我会很想你的。” “几天而已,你好好准备。到时你会是我最美的阏氏。”古斯温柔含笑道。 “你还记得曾带我去看过夜晚最美的草原吗?”兰儿眼中充满神往的看着他道,“不如今夜我们再策马去那里看看好吗?” 古斯点头道:“只要你喜欢,以后我们可以经常去看那美景。” 兰儿柔声道:“今夜我们同骑一匹马去好吗?” 古斯笑着拥住她,很高兴她越来越爱向他撒娇,“都依你。” 从王宫出来,他们同骑古斯最爱的坐骑来到草原上。 兰儿看草原的夜空中漫天星光,她努力找寻北斗星。 确定北斗星的位置后,她便知道自己该往哪个方向逃了。 飞快的骑了一段路,兰儿突然说头昏,想下马走走。 古斯没有一点疑心,让马停了下来,和她一起下马,一手牵着马,一手牵着她,问:“头还晕吗?要是不舒服,我们就回去吧,改日再去,反正美景总在那里也不会消失。” 他还是这么体贴,兰儿心里感动着,脸上却再装不出,只是不看他道:“好多了。这匹马叫什么,让我牵牵它好吗?” 古斯笑道:“它叫踏雪,可长途奔袭,日行千里也不会疲倦,它也是我所有坐骑里最温顺的。” 兰儿牵过古斯手中的缰绳,将脸贴着踏雪的脸,摸了摸它额前一撮毛,赞许道:“好乖巧,是匹好马。” 兰儿好不容易克制住心中激荡的情绪,抬头看向他,眼眶应该都红了,“古斯,谢谢你。其实我并不合适做你的阏氏,你若碰到好的女子,可以不要我的。” 古斯皱眉道:“我们都快举行仪式了,你怎么还说这种话。你就是最好的,我认定了你就不会再变。” “谢谢!”兰儿踮起脚,仰头想去亲古斯的脸庞,古斯闭上眼,等着她主动的一吻。 兰儿随即果断的一跃上马,回首道:“如果我还能活着回突厥,一定做你的阏氏!”说着已策马扬鞭。 古斯惊觉的睁开眼,只见兰儿已纵马而去,他奔跑着追了几步,大喊:“你去后,我必率铁骑踏平大周河山!” 眼看兰儿纵马消失在夜色中,他急怒地抢过侍从的一匹马去追赶,可是踏雪这样的千里马,一旦跑起来,一般的马根本追不上。 兰儿朝着与北斗星相反的南面逃去,已是泪流满面,不敢再回头! 她心中满是歉意,只能对天发誓若还能活着再见古斯,她一定说话算数做他的阏氏! 兰儿马不停蹄的赶路,终于在第五日的傍晚到了突厥和大周的边境要塞久阳关。 就怕古斯会追上,这一路上她几乎没听什么,踏雪果然是匹千里挑一的马,连日奔袭,脚力都没减弱。 踏入久阳关后就是大周的地界,她便可以大大的松口气。 她早已换上了很普通的男装,找了家不起眼的客栈,准备好好休息一夜再继续赶路。 不光是她,踏雪也需要休息和好的草料,她从腰间的腰带里掏出一锭银疙瘩给客栈的小二,让他准备饭菜和最好的草料。 小二接过银子咬了咬,货真价实,忙应声去准备了。 她身上带的银子并不多,实在是王宫中的银子都太大个了,不好藏在腰带里。 还带了几块小块的玉石,再就是穿在身上的皮毛,应该都能换些银子,她计划着先到锦州的兴润行,再去京城。 可疑之人 215 兰儿独自在客栈里吃着饭菜时,几个士兵走了进来,点了酒菜,在她邻边的桌子坐着。 她自然的转了个方向,背对着邻桌的士兵,听他们边吃边聊天,嗓门都还挺大。 “你们知道吗?侯爷过几日就要去突厥见那个什么单于了。” “突厥那鸟单于架子还真大,有几年都没来朝见我们的皇帝,还要我们侯爷去见他。” “就是就是,要我说应该让那个鸟单于来我们大周进贡朝拜,若敢不来直接出兵灭了他们的老巢。” “我觉得还是不打仗好,皇上派侯爷去就是为了巩固和突厥友好关系。” 兰儿听他们你一言我一语的,想着他们说得侯爷应该是如今已是幽州侯的赵彻。 皇上要赵彻出使突厥?希望赵彻去后能让古斯重新考虑,不要借兵给李泽,还是与大周维持和睦的关系。 “侯爷走后,我们可以轻松点了吧,不用每天都操练的这么辛苦才好。” “做梦吧,侯爷夫人在军中比侯爷还严厉,还有李将军都不是散漫的主。” “你们说如今这边境多太平,还让我们日操练夜操练,真是弄不明白。” “哎,一直无仗可打,我们永远只能是个小兵,我娘子还指望着我能在军中混个一官半职的。” “我也是空有一身胆量,来幽州军营几年了也没上过战场。” “李将军还不是没上过战场,年纪轻轻就当了将军,真是同人不同命。” “你小子是有病吧,敢跟李将军比,谁不知道他是当今皇上的弟弟,就算当个王也是正常的,谁叫你小子不会投胎的。若生在皇家,要什么不是垂手可得!” 他们这是在说李湘,想不到李湘已是幽州军里的将军了,兰儿不禁想起他以前在宫中装小太监的样子,真是无法想象如今他成了威风凛凛的将军又会是什么样。 “你们几个竟躲到这里来喝酒,真会挑地方。”又有人进了客栈。 兰儿听这声音有些熟悉,那几个士兵忙起身道:“将军。” 有个靠近兰儿饭桌的士兵悄声低语,“真见鬼,说谁谁就来了。” “小的们知错了,请将军饶恕。”几个士兵声音发颤的道。 “你们在说什么,还不给我让个座,本想一个人找个没人的地方喝点闷酒,没想到还能碰到你们几个,倒不如一起喝。”这个将军倒是毫无架子,不羁随性。 几个士兵都放松下来,给这个将军让了坐,又加了酒菜。 兰儿猜到这个将军应该就是李湘,她也吃得差不多了,不敢久留,放下碗筷,径直上了二楼去客房歇息。 李湘也没在意,看这客栈一楼吃饭的地方人不多,有人吃完上楼,也就瞟了眼,便继续和几个士兵喝酒谈天。 与这些士兵聚在一起,一顿饭足足吃了一个时辰,酒足饭饱后,几个士兵先徒步离开了。 只有他去马槽牵自己的马,无意间发现拴在他的马旁边的一匹马竟是上等的好马。 他借着马槽处的火光仔细看了看那马,分明是突厥人才养得出来,也只有突厥将军以上的将领才有资格用得最好的战马。 他心中暗暗一惊,难道有突厥的大将军以上的将领混入了幽州城,忙叫来客栈里的小二,详细询问这匹马的主人是否住在客栈,身形样貌。 小二很肯定的说,把这匹马牵来的客官是大周的男子,绝对不是突厥人,而且像是斯文儒雅的读书人。 李湘猜测也许是突厥人派到幽州的奸细,不知有何目的?眼看幽州侯马上要去突厥谈和亲之事,万一突厥那边已有什么阴谋,那幽州侯此去不是很危险? 他又找到客栈的老板,让他一定要看住牵来这匹马的客官。 而他准备先回去向幽州侯禀告此事,暂时不要打草惊蛇,与幽州侯商议好后再做决断。 兰儿回到客房,躺在床上,感到疲惫至极。 她不是不想见李湘,而是现在身份尴尬,暂时也不愿让任何人知道她的行踪。 李湘现在也是大人了,在军中混得还不错,她何必去打扰他,想着翻了翻身,很快就睡着了。 一觉醒来,天已是大亮,她在房内收拾好东西,准备继续赶路。 她从二楼刚走到一楼,客栈的老板便拦住她,问:“客官要走了吗?” 兰儿点点头,有点奇怪的问:“昨日给的银子不够吗?还要补多少?” 她感觉自己付的银子住上一晚,吃顿饭,喂下马,应该足够了。 老板笑着摇头道:“够了,够了。客官只住一晚吗?您昨日给的银子可以再多住上两晚的,客官不如多住几日。” “不必了,我还要赶路。多得银子只当是打赏你们了。”兰儿心想这老板也太实诚了吧,她欲要出门去牵马。 老板依旧拦住她,“客官等等,你再多住一日,让你免费吃喝如何?” 兰儿觉得不对劲了,问:“为何?” 老板为难的道:“昨日有个兵爷好似看中您的马,特意嘱咐我等多留您几日,我估摸着他会很快回来找你买这匹马的。您看我们这种小店实在得罪不起那些兵爷,还请您帮帮忙。” “可我的马是绝对不卖的。”兰儿想起昨夜在这里吃喝的士兵,但看那几个士兵不像会买马的样子,难道是李湘看中了她的马。 若是如此,她更得赶紧走了。 兰儿避开客栈老板,走出去,到马槽里去牵马,对跟着身后的老板道:“我有急事要赶路,那位兵爷来了,你就跟他说这马我不卖。” 她欲骑马离去,小二冲上前拽住她手中的缰绳,老板挡在马前,哀求她道:“求客官再等等,等那兵爷来了,您亲口对他说,小的也好交待些。” 兰儿见老板如此求她,这客栈中来往的客人看着也不好,她只好退一步道:“可否借客栈的厨房一用,我做一样东西,等那兵爷来了,你交给他,你们客栈自然会没事。” 那老板连连点头,“有劳,请随我来厨房。” 兰儿到厨房里不过是做了些馒头,又将一个小纸条放入其中一个小猪馒头中,蒸好一笼馒头,交给了客栈的老板。 客栈老板看那兵爷还未来,他也是想尽办法留过这位客官,再也留不住了,也只有让兰儿走了。 兰儿策马一路朝锦州去了。 昨夜李湘直接去了幽州侯府邸,向赵彻和秋霜说了此事,商量过后他们决定派人跟着那个有突厥战马的大周人,先看看那人到底想做什么。 若确是有对大周不利的举动,他们再一举擒下,现在还不宜采取任何行动,万一因此引起两国纷争,不是皇上愿意见到的,皇上的意思还是尽量以和为贵。 在军营中,派去客栈监视的士兵回来向李湘禀告,说是那个可疑的大周人已骑马离开了客栈,应该是去锦州方向,另有人在跟着。 李湘沉声道:“一定要安排妥当,千万不可跟丢了。” 那士兵想起什么道:“将军,那个可疑的人离开客栈时客栈老板极力挽留,他做了一笼馒头交给老板,说是将军若再回去找他,就让老板将一笼馒头给您。” “一笼馒头?什么样的馒头?”李湘只觉有点奇怪,随即心下一震。 “这个属下也没细看,难怪将军您觉得他可疑,这人做事也是奇奇怪怪的......” “备马!我要去趟客栈。” 那士兵更摸不着头脑,但也不敢多问,立刻去牵他的马来。 李湘快马赶到客栈,老板一看到他,便陪着笑脸,啰里啰嗦的跟他解释,一会说自己实在拦不住,一会又说即使拦住了那个客官也不会卖马。 李湘什么也没听进去,只让他把那人留下的馒头拿出来。 老板连忙让小二端了出来,李湘一眼就看到一笼馒头里的那个小猪馒头,和当年繁依姐姐做得小猪馒头一模一样。 有些不敢置信的拿起那个小猪馒头,繁依姐姐已是皇兄的妃子,应该在皇宫之中。 他在幽州听秋霜说过些繁依姐姐的事,他也已知道兰儿其实就是繁依姐姐,她怎么会骑着突厥人的马出现在幽州? 李湘对跟着他来的士兵道:“你回去告诉侯爷和夫人,我要亲自去锦州追那可疑之人。等我回来后再与他们详说!” “是。” 李湘将猪头馒头塞在怀中,又命令道:“还有让一直跟踪他的人在锦州驿站找我,向我汇报他的行踪。” 说完李湘立刻策马往锦州方向去了。 骑了一天一夜,兰儿总算到了锦州,她没有直接去兴润行,还是先找了家客栈安顿了下来。 她得先打探下如今兴润行的情形,还有回到大周她就是官奴身份,锦州这边官府中的人都见过她,万一被认出来就麻烦了,所以不得不小心些。 到锦州后她在嘴上还贴了两片胡子,这样能更好的掩人耳目。 这一两日她一直在兴润行周围转悠,发现如今的兴润行生意远不如以前好,门前好是冷清。 白天开门开得也晚,晚上关门关得也早,出入的伙计里有两个是眼熟的,可都两天了也没有见婉钰和张妈出来。 而且更奇怪的是也没看见思暮,思暮现在不用每日去私塾读书了吗? 兴润行到底是什么情形,她观察了两天还是没看明白,心中犹豫着要不要直接走进去找婉钰? 他八成急疯了 216 兰儿想了想还是没有直接进兴润行找人,而是谨慎的回到了客栈,想再从侧面打听下,总感到兴润行和从前大不相同了,到底发生了什么变故却不得而知。 李湘一路追到锦州,据一直跟踪兰儿的人来报,她就住在这家客栈。 今日午时他来到了这家客栈,向小二打听,却说兰儿一早就出去了,晚点应该会回来。 他一直等在一楼,兰儿回来时他差点没认出来,还是小二暗暗提醒他,“您等得客官回来了。” 李湘才注意到一身灰布衣袍,还留着两片胡子的兰儿,乍看之下与一般男子无异,就是瘦弱矮小些。 他目送兰儿回到客房,看她的眉眼,还有背影,能肯定这就是兰儿,只是乔装成了男子。 多年未见,也不知发生了什么,她不在皇宫里呆着,竟四处漂泊。 她和皇兄不是十分恩爱吗?难道是和皇兄一道来幽州、锦州微服私访吗? 他掏出怀中的小猪馒头,心中其实很想见见她,常怀念以前和她无忧无虑的嬉闹玩笑的时光。 犹豫再三,他走到了她住得房门口,轻轻地敲了敲门。 兰儿以为是小二送热水来了,“等等!”对着铜镜看了看自己脸上的胡子有没有歪,才去打开了房门。 看到李湘的一瞬间不由一愣,李湘的体型外貌都有了些变化,已是个壮硕的成年男子。 “繁依姐姐,好久不见,此次来北疆是和皇兄一起私访吗?”李湘说着往客房内瞅了瞅,看房内是否还有其他人在。 兰儿只觉李湘连声音都变粗了些,在军营锻炼这些年已是个刚毅成熟的男子汉。 她挡在门口,装作不认识他道:“这位兵爷,你认错人了。这里没有你的什么姐姐。” “繁依姐姐,皇兄没与你一起来吗?”李湘确定自己没认错人,听她说话虽然故意粗声粗气,可再也骗不过他。 他拿出小猪馒头,笑道:“这个造型的馒头除了看你做过,我就再没见其他人会做了。” 原来他没吃这个馒头,难怪他会来锦州找她,既已被他识破,便没有必要再装下去。 兰儿大开房门,“六殿下,有事进来说吧。” 她将李湘请进了客房,看门外没有其他人跟踪,又立刻关上的房门。 还未让李湘坐下,兰儿便问道:“六殿下怎么还没吃这馒头?” 李湘看兰儿终于承认了,满脸欢笑的道:“舍不得吃。” 兰儿从他手中拿过小猪馒头,将馒头直接掰成两半,让他看里面的字条,道:“赵彻还没出发去突厥吧?在他出发之前你一定要提醒他一声,不能太相信突厥的单于,若觉情况不对不可多留,尽快回大周。” 李湘诧异的拿出馒头里的字条,看上面写着,“侯爷出使突厥谨防有诈。” “姐姐难道是从突厥那边过来的,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和皇兄分开了?”李湘莫名的问。 兰儿苦笑道:“我和他早已分了。如此装扮就是不想被他发现,再回那皇宫中。” “皇兄对你不好吗?”李湘怒道,“可再怎么样,也不能让你一个女子在外四处漂泊。” 兰儿黯然的摇头道:“是我自己不适合中规中矩的呆在皇宫中。” “那你这是要往哪里去?难道你和皇兄分开后一直都是这样居无定所?”李湘想着就感到心疼的道。 兰儿只觉说来话长,“有点急事想去趟京城,你无需管我,赶快回幽州去提醒赵彻,以免他到突厥后身陷险境都不自知。” “可是这里离京城有千里之遥,你一个女子一路上万一有危险怎么办?”李湘不放心的道。 兰儿轻拍他的手腕,道:“放心,我有踏雪这样的好马,去京城也要不了多久。再说我在锦州还有个朋友,明日便去找她,她会为我打点好一切,你就放心回军营吧。” 李湘怔怔地看了看兰儿拍在他手腕上的手,以前年纪小,只有兰儿敢没大没小的把他当成小太监,抓个手、拧个耳朵也有过。 但不像现在这般有种说不清的异样的感觉,竟脸红了。 兰儿却毫无察觉,即使他如今已人高马大的,至少高过她一个头了,还是把他当成比她小很多的弟弟一样。 她又自然的收回手,道:“还有过不了多久,也许在幽州边境会有一场大战,所以这个时候你更不能擅离职守。你现在是幽州军中的将军,万一局势有变,你一定要协助赵彻和秋霜守住幽州。” 李湘点点头,还是不放心道:“你那朋友是什么人?不如我派些士兵护送你去京城,岂不更安全些。” “还是不要了,我不想太过招摇。”兰儿婉拒道,“六殿下若不嫌弃,我请客,一起吃顿晚饭。” “应该我请你才是。”李湘只觉他虽是将军,可在兰儿眼里还似当年的毛孩子,怎么也显不出自己的威风,只是无奈的一笑。 兰儿笑道:“不管谁请,吃完这顿你赶紧回幽州,不可再逗留在锦州,以免误事。” 李湘心中低吼着,盯着兰儿,脸上还是带笑道:“繁依姐姐,你怎么还把我当成那个贪吃的小太监。我已经是大人了好不好,你在仔细的看看我,眉目好看吗?还算英俊吧?” 他眉目清朗,与李泽很是相似,只是那双眼睛比李泽生得更好看,兰儿不在意的大笑起来,“英俊,英俊!我肚子好饿,不知殿下还想不想吃饭?” 两人说笑着出了客栈,兰儿将他带到锦州最有名的酒楼,点了最好的酒菜。 她在锦州呆过两年多,对这里还是比较熟悉的。 吃喝间她话语很少,多是在听李湘讲着,他在幽州如何从个娇生惯养的皇子当上将军。 其间因为怕丢人,又不愿服输的个性也吃了不少苦,经历了些磨练。 谈及宫中的事,他对母后的死还一直耿耿于怀,只怪那时自己是皇子中较小的一个,又没有什么能力,什么也做不了。 只有眼睁睁的看着所有可怕的事情发生,又无能为力。 兰儿看他眼中泛着泪光,不忍告诉他实情,骗他说,太后最后走得很安详,也一直很惦记他,希望他能有所作为。 李湘听着似心里舒服些,关切的望着她,问:“繁依姐姐那你呢?和五皇兄到底是怎么回事?以前五皇兄和我同在幽州时每次喝醉了都会喊你的名字,有次差点把秋霜误当成了你。你们好不容易走到一起了怎么反倒又分开了?他能让你一个人出宫吗?你背着他跑出来,他八成急疯了,只怕满大周的在找你。” 兰儿低头连喝了两杯酒,良久都默然不语。 李湘陪她喝着酒,眼中有些哀怨的道:“姐姐不想说就别说了,我从小在宫中长大,自然知道后宫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母后那般强势,有时还不是算计不过其他嫔妃,有几次险些没保住后位。但虽最终保住了后位,因为那些算计争斗和父皇的感情也就淡了。我从小在母后身边就常看她无人时暗自垂泪。” 兰儿抹去脸上的泪,抬头与他碰杯道:“我们不说这些了,总之我和他已是回不去了。倒是你应该早过了娶亲的年纪吧,有没有喜欢的女子?” 李湘含糊的道:“整日在军营练兵,如今是粗人一个,哪有什么喜欢的人。” 兰儿看他那样应该是有喜欢的人,以为他只是害羞,不好意思说,只是笑了笑他,问:“你打算一辈子呆在幽州军营了吗?不想回京城让他封你个亲王什么的,也好娶妻生子。” “不想回去,也不想做什么亲王,在这呆着挺好。”李湘看了眼兰儿,笑问道:“你呢?去京城办完事后有什么打算?” 兰儿有些茫然的道:“还没想好。” 若能找回羽儿,她要带着羽儿再去突厥向古斯道歉,真得嫁给他吗?他一旦要与大周开战,她又该如何自处? 那些熟悉的人秋霜、赵彻、李湘......都要保家卫国,而她却是敌国的王后? 不如还是带着羽儿继续隐姓埋名、东躲西藏? 何去何从都还没认真想过,现在只想先找到羽儿再说。 “这趟京城非去不可吗?”李湘又问。 兰儿坚定的点点头。 “那你一路小心。”李湘与她共饮道,“若无处可去,办完事后到幽州来找我,如今我也能保护你照顾你。” “好的,一定会来幽州看你的。”兰儿伸出小指头,笑着与他拉钩。 李湘心中虽不舍,但知道她不是一般女子,皇兄尚且不能困住她,何况是他,“珍重,再来幽州时记得给我多做些好吃的糕点。” 次日,送走李湘后,兰儿感到不能再等下去了,她要亲自到兴润行里去转转。 被他亲了一下 217 次日,送走李湘后,兰儿感到不能再等下去了,她要亲自到兴润行里去转转。 以她现在的装扮,万一有什么事,应该没人能认出她来。 兰儿这几日也四下打听过,周边的人都说兴润行的掌柜好像出事了,好些和他们有生意往来的客商都没再与他们合作,还有些分号的掌柜直接脱离了总行,欠得货款也都不愿给,所以周围的人感觉兴润行已快倒闭了。 她只觉心疼不已,这几年的心血就这样毁于一旦,她当初的抉择是对是错?也不知道婉钰和张妈她们如今还好吗? 到了下午兴润行门前冷清,兰儿低着头走了进去,看几个伙计在店里无所事事的,有的趴着睡觉,有的在看闲书,看有人进来了也都不愿去搭理。 这和以前那些伙计的干劲完全不一样了。 兰儿装作在店内挑选布匹,东看看西摸摸,都在店内转了两圈了还没人主动问她。 她心里不由气恼,这些伙计怎么都变成这样了。 “这布是什么价钱?我想订十匹。”兰儿只有先开口问道。 终于有个伙计懒懒的搭理她道:“一两银子一匹,不过店里只有两匹的存货。” “怎么这么贵?还没货,你们是怎么做生意的?”兰儿不满的道。 那伙计瞪她一眼,打了个哈欠道:“爱要不要,我们要打烊了,您别家请吧。” “你!”兰儿忍无可忍的道,“岂有此理,有你们这样做生意的吗!我要见你们的掌柜!” 店里的几个伙计都看向了她,围住她,要将她赶出去。 兰儿借机大喊道:“今日我就是要让大家评评理,你们掌柜要是不出来见我,我就不走了!” “不是让你们早点打烊吗?怎么这么吵?”这时从店铺后面传来一个女子的声音。 兰儿一听就知道是婉钰,她声音更大的道:“有像你们这样做生意的吗?把客人往外面赶!亏我以前还听说兴润行的名号是响当当的!” 婉钰终于从后面走了出来,看几个伙计围着一个客商,在赶人家,喝道:“你们在干什么?有话好好跟这位客人说。” 几个伙计看她出来了,让到一边,对她抱怨道:“钰娘,这个人没事找事,跟他说没货了,他还赖着不走。” 婉钰这才看向那个客商,正要解释,兰儿直接走到她跟前,拉住她道:“婉钰,是我啊。” 她不禁一呆,兰儿立刻捂住自己的嘴,对她眨了眨眼。 她认出兰儿来,有点不敢置信,眼中有喜有忧,深吸了一口气,反拉住兰儿,道:“快跟我到后面来说话。” 兰儿看她的神情有点不对,还没多说两句,却被她拉到了店铺后面的院落。 院子里站着一些陌生的男子,都身材高大,神色严肃。 婉钰将她拉到她以前住的那间屋子前,还不等兰儿开口,她就轻轻地拉开了房门,指了指里面道:“你快进去,有人要见你。你回来的正是时候,要不他准备明日出发去高昌。” 兰儿听着云里雾里,“兴润行到底怎么了?你说谁要见我?” “快进去吧。”婉钰用力将她推到屋内。 “是谁让你进来的,有什么事?”屋里有两个男子正在看一张地图,其中一个缓缓转过头,将视线移到兰儿身上。 兰儿听这声音整个人都僵住了,是在她记忆里最熟悉的声音。 她忙低头道:“小的是来进布匹的客商,走错了门。” 李灏不耐烦的对她挥了挥手,她正要退出去,贴在嘴上的有片胡子没粘牢掉了下来。 屋内的吴少云和李灏同时注意到这个细节,又看向她,她慌忙拾起那片胡子想先逃出去。 吴少云已警觉地跃到她身边,欲拔剑,呵斥道:“什么人!” 兰儿慌乱间抬起了头,李灏看到只贴了一片胡子的兰儿,露出了惊讶的表情,还以为自己产生了幻觉。 婉钰站在屋外,也不知发生了什么,不敢往里细看。 吴少云也认出了兰儿,惊讶的手一松,剑都落在了地上。 李灏缓缓的站起来,双眼都泛红了,吴少云忙退了出去。 兰儿反应过来,不敢看他,欲往门外逃走。 李灏速度极快的拽住了她的胳膊,吴少云赶紧在门外关上的门。 兰儿想要挣脱他,道:“你们是什么人?放开我,我来这里是买布的,你抓我干什么?” 李灏激动的扯下她嘴上剩下的胡子,“现在你该认识我了吧。你扮成男子的样子我又不是没见过,只不过这次多添了胡子。” “羽儿呢?把羽儿还给我。”既然已无处可逃,她恼怒地挣开他,冷冷地看着他问。 李灏喜怒交加,逼视着她,“你怎么敢......怎么敢就那样离开我!还不让羽儿知道有我这个父亲!还敢找我要羽儿!” 兰儿盯着他,没想到他会到锦州来找她,他为什么还要找她,就不能当她已死了吗? 那时他怀疑她对李泽私情未绝,废了她的皇后之位,将她降为低等的昭仪,那般绝情。 不过是把她当成可以任人践踏的烂泥,即便不要她了,还要把她关在宫中一辈子,任他践踏。 是他亲手粉碎了他们之间的感情,她只是在绝望之下做了能保护自己的事,现在他倒来质问她。 目光相对,他那如深潭般漆黑的眼眸深处,竟浮现出一丝笑意,不待她说话,嘴唇便贴向她的嘴唇。 兰儿避不开的被他亲了一下,不由哆嗦了两下,犹记他曾那样冷酷的折腾过折磨过她,与高昌王的影子不禁重叠在一起,只觉浑身发寒。 他动作格外温柔的抱住她,感觉到她在发抖,其实他不是真得在生气,只要能找回她,他已很开心满足了。 “若兰,是我欠你的,我发誓以后会好好弥补你和羽儿。答应我不要再跑了!” 这样温暖的怀抱,这样唤着她的名字,曾经那么多那么多回忆涌上心头。 兰儿流下泪来,用力推开他,淡淡的道:“陛下,民妇已另嫁他人了,而且也很爱现在的夫君,请陛下自重。 李灏虽能明显感受到她的疏离,但还是很努力的笑道:“若兰,你是在骗我玩吧。我知道你很气我怨我,我混蛋,你可以打我骂我......” 兰儿不等他说完,扯开自己的衣襟,露出肩上烙上的那个奴字,转身让他看清楚,凄惨的笑道:“陛下以为一个官奴要怎样才能从高昌回到大周?先是成了高昌权贵的玩物,被玩腻后又被送了出去,辗转流离终于遇到了一个好人,便是现在的夫君......” “别说了!”李灏看到那个烙印,只觉特别刺目,双手抱头,“我不管!也不想听,这些都不要紧,我只要你重新回到我身边!” 你的身体不会说谎 兰儿理好衣衫,站起来,平静的道:“回到了你身边又如何?你是无法忍受的,何况我心里也没有你了。你若不愿把羽儿还给我,你好好照顾他便是。不要让他卷入皇室的纷争,只要他过得自在,长大后可以做自己喜欢做得事,娶自己喜欢的女子,我也不会再出现在他面前,就让他彻底忘了我。” “不信你会如此狠心。”李灏不由分说地一把抱起她,“你心里还是有我的,要不你都逃出宫了为何还要生下羽儿?要不你为何即便亲手毁掉兴润行,也要粉碎李泽和常福的阴谋?难道不是为了我吗?” “不,你错了!生下羽儿是为了我自己。不让李泽和常福做谋反的事,是为了天下百姓不再受战乱之苦。”兰儿神色严正的道,“你若再碰我,我就咬舌自尽。” 李灏将她放在床上,俯身拥住她,“若兰,我知道你很生气,所以说这些话都是故意气我!以后我再不会计较你过去的事,好好对你,什么都依你。” 他一边说着,一边小心的去解她的衣服,“只有这样你才骗不了我,你的身体不会说谎。” 兰儿微微将头侧开去,不让他看自己的眼睛,欲狠狠地咬向舌头。 李灏大惊,啪得一掌打在她脸上,她没咬到舌头,却咬破了嘴唇,将咬出的血全都吐在他的脸上。 她冷笑的道:“我没骗你,你要敢强迫我,我就咬舌自尽。” 李灏震惊的看着她,慢慢地从床上起来,“那人是谁?” 兰儿坐了起来,轻笑道:“这个重要吗?” “你说得夫君是谁?”李灏又问了一遍,“是谁?我理应去感谢他,让你毫发无损的回到了大周。” “感谢?”兰儿好笑的道,“若要你用江山谢他,你舍得吗?” “你说得那个人是李泽?” “不是。”兰儿转头看向他道,“那人是突厥单于,这次回大周不是为了你,而是来找羽儿,找到羽儿后还去草原上,和古斯幸福的生活在一起。” 李灏冷静下来,原来如此,他总算明白了。 难怪南楚上月有消息传来,说发现几个形迹可疑的突厥人,应该是古斯派去接羽儿的人。 因为没接到羽儿,兰儿才会冒险回大周,她心里果真已没有他了。 他都可以想象到他们在草原上纵马奔驰有多快活,古斯一定可以满足她所有的心愿。 “你别忘了,我从未废你的名分,也未逐你出宫。既然让我抓到了,你就还是我的妃子。”他的眼眸顿时又如深潭,捏住她的下巴,几乎是从牙缝里透出的声音,“你休想再见他,我会封一位大周的闺秀为公主,与他和亲,也算是答谢他照顾你多时。” 他不等兰儿再开口说话,就对着屋外大吼道:“来人!把她锁起来,关在屋子里。谁要是再让她逃了,朕便诛其九族!” 说完他转身而去。 兰儿望着他离去的背影,心如刀割,想象过无数次和他再见时的情景,从没想到过会在这种毫无防备的情况下遇见他。 她心中确是有怨有气,但更多的是觉无颜面对他,也不愿再随他回到皇宫中,倒是希望他能像李泽那样嫌弃她,即便是要杀了她,她也认了。 被关在这屋里已有几日,好在他没再来烦她,这几日她也不吃不喝的在绝食,想以此逼他,要不杀了她,要不放了她! 今日她感到很虚弱的靠在床上,手脚都被铁链锁着,连抬起一只手的力气都没有。 又有人端着饭菜走了进来,兰儿看都没看,虚弱的道:“拿走,我不吃。” “是我,你想把自己饿死吗?” 兰儿抬眼看到是婉钰端着饭菜进来了,将饭菜放在桌子上。 她倒了杯水,想喂给兰儿喝,“求你了,喝点水吧。皇上说了要是你死了,我们所有人都得陪葬,我、思暮、喜来......还有秦飞......难道你想我们都一起死吗?” 没想到他又使出这样的手段,还是他最了解她,她把旁人的性命看得比自己还重。 兰儿无法拒绝的喝下了婉钰喂的水,清了清喉咙问:“秦飞呢?是他出了什么事吗?” “他没事,现在安好。” “他在哪里?我想见见他。”兰儿想亲自问下他南楚发生了什么事。 “就在锦州,可皇上有令,不准男的和你说话。”婉钰将饭菜端到她面前,又道,“你想知道什么?把这些饭菜吃了,我全告诉你。” 兰儿还是不愿意,她若吃了这些饭菜,便是在向李灏妥协。 婉钰急得眼眶都红了,“你到底怎么了?皇上都说了只要你愿意回到他身边,就可以不计前嫌。为什么你就不能跟他和好呢?” “和好了又如何,不过是回到宫中做个妃子,又要和一群女子分享他。”兰儿无奈的道,“指不定哪日又被人翻出那些不光彩的事。现在他说可以不计较,以后呢?君王恩情薄,只会落得更惨的下场。” “跟在你身边这些年,我知道你的想法行事是不同的。”婉钰叹了口气道,“可你想过没毕竟还是个女子,这世道一个女子能进宫,还能得到皇上的恩宠,就算不能长久,也是最好的际遇了。哪怕只是一时,你又何必想得那么长远。先把这饭菜吃了,再好好想想。总不能让在逃跑时帮过你的人都因此丧命吧。” 婉钰又将饭菜递给她,就差要亲自喂她了。 兰儿只好自己拿起筷子,婉钰帮她托住锁链,看着她一点一点的吃下去,脸上有了笑容。 饭菜吃完后,婉钰和她说起了,她被高昌商人买去后发生的事。 婉钰也没想到派去买兰儿的商人,只比那高昌商人晚去了一日,就再也找不到兰儿了。 冯伯在常福被抓后就失踪了,兴润行只有她一个人努力支撑着,可她除了会记账,其他方面真得不太懂,也做不来。 以前几个最能干的伙计,也不愿呆在兴润行了,都出去自立了门户,也带走了兴润行的很多客商资源。 婉钰勉强维持总行的生意都很吃力,其他地方分号的事更是管不过来。 恨不得将她揉碎 219 没过多久,秦飞来到了锦州,找到兴润行,听婉钰说了兰儿的遭遇,他顾不得太多,没在锦州呆几日就离开了。 秦飞出了久阳关,一路往西,朝着高昌国的方向沿途寻找兰儿,一直到了高昌国。 他在高昌国呆了段时间,找遍了酒肆妓院,还有贩卖奴隶的场所,都未发现兰儿的踪影。 他还听说了一件可怕的事,高昌的皇室贵族都用活人炼丹。 秦飞甚至担心兰儿会遭遇不测,偷偷潜到高昌国师炼丹的地方,发现那里关着好多准备拿来炼丹的别国乞丐或奴隶,大多为女子。 他擒住了国师,逼着国师放了那些要用来炼丹的人,又捣毁了丹炉,据国师交待也用周国的官奴炼过丹,但已不记得那些女子的样貌名字了。 所以他还是无法确定兰儿是死是活,那时高昌的士兵都要抓拿他。 他只有继续挟持国师逃走,逃出高昌国后他便将那国师给杀了,也算是为民除害。 高昌王震怒,下令一定要抓到杀害高昌国师的凶手,因而沿途西域各国都接到了高昌王的拘捕令。 秦飞一路上危险重重的逃回了周国,那时早就超过了他向秦岳请假的时日,他干脆留在了锦州的兴润行里,以图再去西域那边找兰儿。 他在兴润行,婉钰正好多了个帮手,这样兴润行还一直勉强支撑着。 直到五天前李灏竟来到了兴润行,带着侍卫们将她和秦飞控制住了,把她的思暮也抓了起来,派人送回了京城。 这几日她一直在害怕担心,怕李灏即使去了高昌也找不到兰儿,到时他们都会被治罪。 可巧兰儿在这个时候自个回到了兴润行,只要李灏找到了兰儿,她和思暮的命总算是保住了。 兰儿听婉钰说到这里,已然明白了,“秦飞怎么这么糊涂,把喜来和羽儿丢在南楚,跑到这里来找我做什么!” “你才是糊涂。”婉钰好笑的道,“你难道没看出来,秦飞虽口口声声叫你姐姐,实则根本是喜欢你。什么姐弟,那是你以为的,在他心里可不一定。” 兰儿心下愕然,细细想来,婉钰说得很对,她从来没去深想过这些,有机会她想和秦飞好好聊聊,免得耽误了他。 “你真没看出来?”婉钰又道,“皇上可一下就看出来了,开口闭口就说回京后要给秦飞结门婚事,秦飞却一再拒绝,已经惹怒皇上两次了。” 兰儿紧张的问:“皇上没把他怎么样吧?” “那倒没有。皇上原本要亲自去高昌找你,那就需要秦飞一起去带路,毕竟秦飞去过一次,对高昌也熟悉些。皇上还封了他五品禁军侍卫。” 兰儿放心下来,“这样也好,在皇上身边做侍卫,以后更有前途。” “你来兴润行那日,他正好被皇上派去准备去西域的物资了,所以他还不知道你平安回来了,皇上也严令我们不能告诉他此事。” 兰儿又问:“皇上为何会找到这里?”这是她最不解的事。 婉钰道:“我想大概是秦岳将喜来押到京城后,她什么都召了吧。” 喜来独自面对审问,一定是招架不住的,皇上应该知道了她逃走后的所有事。 “你还在想什么?皇上竟然不顾一切的来锦州,又要去高昌找你,这就说明他有多在乎你,你应该开心高兴才对啊!真不明白你怎么还想逃,还要绝食?”婉钰劝她道。 兰儿缓缓摇头,“你是不会明白的。”她已答应了古斯,做他的阏氏。 就算是她违背了诺言,不能做他的阏氏了,她也不能再跟李灏回宫,那她成什么人了! 婉钰见她还是固执己见,知道不是一时能劝得了她,至少吃了些东西,也能跟皇上有所交待。 思暮的生死、前程都握在李灏手中,她一定能想法劝好兰儿。 “你先歇着吧,感觉闷了就叫一声,门口的士兵会叫我过来的。”婉钰收拾好碗筷,看兰儿铁链加身,逃是逃不掉了,可动一下都不方便,心里也不好受。 半梦半醒之间,兰儿只觉有双温暖的手握住了她冰冷的手,感觉如此熟悉,她迷迷糊糊的反握住了对方的手。 可铁链被绊动的声音惊醒了她,她猛然睁开眼,李灏就坐在床边,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依然美得妖冶。 还记得以前总在心里咒骂他妖孽,不禁嘴角浮出了笑意。 “又在心里骂我吗?”李灏笑着道,“如果骂我能让你心里舒服点,可以大声的骂出来。” 兰儿下意识的抽回自己的手,警惕的盯着他。 李灏被她的举动刺痛了,不容她反抗的一把扯过锁住她双手的铁链,让她不得不靠向他,“我是你的夫君,难道还不能碰你的手。你忘了你是我按大周最隆重的礼仪迎娶的娘子,除了我,其他人都不算数。” “这些我早就忘了。”兰儿一开口说话只觉嗓子哑了,喉咙疼得难受。 李灏露出意味不明的笑容,“我会让你想起来的。” 说着他扯开了兰儿的衣领,轻吻她的锁骨,穿过铁链,将自己在框在铁链中,这样兰儿越挣扎他们反倒贴得越紧。 兰儿闭上眼,浑身一阵无力,他的吐息拂过她耳边,“还记得那年我们被三皇兄分开了,你说会一直等我,那时其实我心里以为只怕会是永别,可我们最终还是等到了对方。” 兰儿只是有气无力的道:“我已不大记得了。” 李灏的双眼冷了下来,吻她的力度越来越大。 兰儿喘息着,“陛下,我好难受。” 李灏的动作截然而止,微微抬起身子,冷冷地看着她,以为她还是不愿他碰她,她竟然心里已完全没有他,而是坚定的爱着古斯。 “三年多了,你也该尽一个嫔妃的本分了。”李灏心中有一股悲意袭来,恨不得将她揉碎。 他刚一用力,只觉兰儿身子软绵滚烫,已晕倒在他怀中,无论他怎么叫都已不省人事。 兰儿醒过来时,感觉手脚轻松了好多,身上锁着的铁链没有了。 她努力的翻身,见屋里根本没人,想爬起来又觉浑身无力,喉咙还是很疼,疼得想喊也喊不出来。 她这是怎么了,和在突厥那次生病的状况一模一样,睁着眼躺了一会,还是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再次醒来时感觉有人扶着她的头,婉钰正在小心的给她喂药。 见她醒了,婉钰忙放下手里的汤药,笑道:“你总算醒了,感觉好些没?” “还好。”兰儿说话时感觉喉咙没那么痛了。 婉钰让兰儿身后的丫鬟将她扶着坐起来,在她腰后放了个软垫。 “这样舒服些,免得呛着了。”婉钰端起汤药,准备继续喂她。 兰儿轻声道:“让我自己来吧。” 她拿过药碗,一口就喝了下去,只觉人也恢复了气力,又问:“婉钰姐姐,我病了几日,到底是生了什么病?” 婉钰神色躲闪的道:“染了风寒,休息几日就好了。” 兰儿看着她不信,“你是不是有什么瞒着......” “你别想多了,我陪你说会话。”婉钰忙将药碗递给她身后的丫鬟,让那丫鬟把药碗拿出去,端碗粥来。 等那丫鬟出去后,婉钰小声道:“我告诉你实情,你心里有数就行,面上还是只当不知道,也千万不要跟皇上说是我说的。” “放心,这个我当然知道。”兰儿笑笑道。 “你......这个。”婉钰叹口气,“你这病有些严重,那日我听来给你诊治的郎中说,说是身体虚空,寒毒侵入五脏六腑,稍有不慎会......会有性命之忧,不过只要减少房事,时时调理,兴许可以多活几年。” 兰儿无奈的笑道:“是活不久了吗?” “也不是,皇上说这里没有好的御医,都是些庸医,说是要等你好些就立刻带你回京。让宫里最好的御医来诊治。” 兰儿已然心中有数了,那时在突厥只怕突厥的医师也是同样的诊断,古斯才会每次看她的眼神都带着忧心,才会......才会一直没要过她,即便她是主动的,他也推开了。 原来他是怕她会死,他对她真是用心良苦,可她却那样无情的负了他,是她亏欠了他,可也许再无机会偿还。 “回京?可我不想回去。”兰儿忍不住看了眼屋内的窗户,虽关着,还能看出外面的天色灰蒙蒙的,大概今日是阴天。 婉钰着急的劝道:“你身体如今都这样了,还想往哪里跑?还是好好和皇上回去,到了宫里个个御医都胜似华佗,一定能治好你。” “我想见他。”突然知道自己活不久了,在这一刻心中很多东西都释然了。 “他是指皇上吗?” 兰儿点点头。 第二日,外面下起了雨,在屋里也能听见雨声,有人从外面推开门进来了。 兰儿奋力起身,坐起来,看到进来的人是李灏,他身上的衣袍有点潮湿。 “不用行礼。”李灏走到床边,和颜悦色的问,“你想见我?” 兰儿直接简略地道:“你非要带我回宫吗?” 撕裂般的痛 220 李灏点点头,解下外面的衣袍放在一边,才坐在床边,用手摸了摸她的额头,“还是有点发烫,很难受吗?” “已好多了。”兰儿看向他,拉住他的袖子,“我们可以一路游山玩水的回到京城吗?” 李灏皱眉道:“你在生病不宜游山玩水,先回京城,让御医为你治病才是最要紧的。” “我没事,只是染了风寒而已。”兰儿似回忆般地说,“你还记得那次我们去祭祖,因为遇到刺客,一起跌落山崖。在山洞里的那一夜,我们如寻常夫妻一般真得很开心。” 李灏思考了一会,他不知兰儿为何对他的态度和说话的语气都变了,没病倒前她还一心想回到突厥单于身边,对他冷冷淡淡的,她该不会是又想出了什么逃跑的主意了? “等你的身体好起来,还有的是机会。”他俯身亲了亲她的额头,一碰就立刻想离开,“还是好好休息吧,这三年多在外面野得还不够吗?” “灏!”兰儿叫住他,“我是不是病得很重?所以你不愿带我在回京的路上游玩,可一旦回到皇宫,我们还有这样独处的机会吗?” “你不过是偶感风寒,如果你真得这么想和我一起沿路游玩,那就按你说得安排吧。可是你要答应我,不能再想方设法的逃跑?”李灏背对着她,未回头。 “我答应你不再逃了。” 李灏只是嗯了一声,便推门离去了。 已经请了几位全锦州最好的郎中,说法都差不多,兰儿体内曾遭邪毒入侵,邪毒虽除但身体受损,一直未完全恢复,生子又耗了元气,还服食过有毒的丹药,五脏六腑皆受寒毒侵袭,一旦侵入心脉便是无力回天。 一想到这些他的心就紧缩着痛,甚至不敢面对她,都是他的错,没有保护好她,还伤了她的心。 每个郎中都说只能慢慢调理,其实就是说她命不久矣,他只有寄希望于宫中的那些御医能妙手回春。 想到自己会随时失去她,就很害怕,他不能没有她......即便她变心了也好,心里想着别的男子也罢,至少他还有一个人可以去爱、可以去恨,至少他还有所期盼,有所希望。 在突厥王宫内,突厥单于大摆宴席,为了款待周国来的幽州侯。 古斯坐在正中的主席,幽州侯赵彻坐在他的左边,突厥的大臣,还有赵彻带来的几个将领都纷纷入座。 古斯举杯向众人道:“今日设宴是庆我突厥击败回鹘的大军,占据天山以北,以及欢迎周国的使臣。这第一杯酒先敬我突厥与回鹘浴血奋战牺牲了的将士们。” 说罢他将一杯酒全洒在了地上,突厥的大臣将领跟着他一起洒酒。 只有赵彻和周国来的几个将领,内心郁闷不平的将酒洒地。 赵彻一直隐忍着,在出发前李湘就一再提醒过他,突厥单于只怕已有异心,让他一切当心。 而来到突厥后,古斯表面上客气,却没把他们放在眼里。 前面两天让他观看了突厥的骑兵演练,他只觉惊叹万分,如今突厥骑马的装备,还有武器、战马都比几年前要好很多。 他们虽也在日日操练士兵,但还是步兵为主,骑军已远远落后于突厥了,若再开战谁输谁赢真不好说。 古斯又再斟了一杯酒,继续道:“这第二杯酒敬我突厥百姓,从此不会再受人欺负!” 说着古斯一饮而尽,突厥的大臣将军们都齐声欢呼。 赵彻手下有的将领已是忍无可忍,不想喝这杯酒,恨不得摔杯子。 赵彻忙向那几个将领使眼色,让他们不可乱来。 古斯举起第三杯酒,向赵彻说道:“这第三杯酒敬周国的来使,以及再坐的各位,望今后大家同心协力,多打胜仗!” 古斯一说完厅内欢呼声此起彼伏,赵彻都已经快忍无可忍了,这哪是款待他们的宴会,而是在向他们示威。 赵彻已看清,与突厥的关系已难维持,他还是要尽快离开突厥,向皇上面呈如今的形势,做好与突厥开战的准备。 古斯将杯中的酒一口喝下,微微一笑,目光如常的看了看赵彻。 赵彻只好喝下了这杯酒,其他将领也都是一脸的气闷。 正式开始饮宴后,古斯命人拿出了几张皮毛,送给赵彻道:“这是上好的羊羔毛、水貂毛、水獭毛,还望代为转给贵国的皇帝陛下。” 赵彻收下这些皮毛,交给一旁的随从,起身向古斯行礼道:“本侯代表陛下感谢单于的礼物。这次本侯出使突厥也要代陛下转达对单于的心意,陛下有意让大周公主与突厥单于和亲,永结秦晋之好,不知单于意下如何?” “不知是哪位公主?”古斯带着笑意问。 赵彻道:“陛下有两位公主,但尚年幼。只要单于愿意,陛下将从大家闺秀中选出上等女子封为公主。单于也应知道我大周官宦世家闺中的女子个个礼数教养都不比公主差。” 古斯笑意更浓得道:“只怕会委屈了这样好的女子。” “为何?单于可是突厥的王,怎么会委屈了......” “侯爷可能还不知道,本单于已纳了一个高昌女子为阏氏。周国的公主过来和亲只能做个王姬。”古斯冷笑着道。 “这......”赵彻一时语塞,高昌这等小国的女子都能做他的阏氏,他们大周的公主竟然只能为妾,分明是在藐视他们大周。 赵彻只觉忍字头上一把刀,一忍再忍的道:“既然如此本侯需回到大周,与陛下商议后再回复单于。” “哦。”古斯挑眉道,“拿一位公主来当本单于的姬妾确是可惜了,不如你回去与皇帝陛下商量下,看能不能用他后宫的一位嫔妃来和亲,反正都不是真得公主,真得是什么身份也就不重要了。” 赵彻手下的一个将领终于忍无可忍,拍案而起,“你们这些蛮夷毫无礼数,我们陛下的女人怎么可以送给你!” 这时突厥的护卫都冲了进来,将赵彻和几个将领团团围住, 正厅内立刻静了下来,赵彻他们进入王宫时都被卸了武器,一旦翻脸只能任人宰割。 “不许胡说!”赵彻对那将领吼道,“还不快向单于赔罪。” 那个将领却一副不怕死的样子,伸着脖子道:“侯爷,士可杀不可辱!他突厥不会是个蛮夷小邦,只配向我大周称臣,却还一再的羞辱我等。” 古斯从主座上站起,走了过来,目光森冷地扫过他们,“果然有骨气。” 他指着那个叫嚣的将领,又随便指向其他几个将领,命令道:“带出去斩了。” “两国即使交战也不能杀来使啊!”赵彻想要阻拦道。 古斯根本不理他,直接道:“还有这个周国的侯爷先扣起来。” 在一阵喊叫声后,正厅内又安静下来,只剩一个随赵彻来的随从手捧几张皮毛呆立在厅内,不敢动也不敢说话,不知单于要将他如何处置。 古斯对这个随从勾了勾手指,道:“就你了,回周国去跟皇帝陛下讲,要想跟我突厥永结秦晋之好,还想让这个什么幽州侯平安回到周国,就用他后宫的兰昭仪来和亲。否则我突厥的铁骑早晚要去踏平周国!” 赵彻的随从听这意思,是要放他回去,有点不敢置信的愣着。 “没听明白吗?”古斯冷声问道。 “小的听明白了。”随从生怕他会改主意,低声下气的道。 古斯暴喝道:“还不带着送给你们皇帝的皮毛快滚!” 随从吓得路都走不稳,将手捧的皮毛掉在了地上,又慌忙拾起,逃出了正厅,突厥的大臣将领看他那怂样,都大声哄笑了起来。 古斯也跟着他们狂笑着,“喝!我们继续喝!” 一想到兰儿竟那样在他眼皮底下逃了,只觉胸口撕裂般的疼,找羽儿不过是借口,她的心始终被周国皇帝占据着。 当时所有的仪式都已筹备好,突厥上至贵族下至百姓都知道他要纳阏氏,这个时候新娘却逃了。 他此生最爱的女子把他推入了绝境,看着一直跪地哭诉什么也不知道的罗月,他冷声道:“你去把阏氏的礼服穿上。” 罗月一时忘了哭,莫名的望向他。 “叫你把礼服穿上!现在!就在本单于的面前!”古斯歇斯底里地吼道。 罗月吓得赶紧去拿礼服,背对着他将礼服换上,只听古斯道:“以后你就是本单于的阏氏,她不配!即使回来也只配为奴为姬!” 罗月恍然大悟,心中狂喜,却不敢流露半分,跪在地上不停的叩头。 “起来!头破了还如何举行仪式。”古斯直勾勾地盯着她,“你穿也很合适,把礼服脱了。” 罗月手发抖的褪去了礼服,脸涨得通红,小心将礼服放好。 古斯直接伸臂一揽,将所有的愤怒都发泄到了罗月身上。 由罗月代替,所有的仪式算是顺利完成了,可他心中的痛却一直无法抚平。 此刻他一边和群臣大碗喝酒,一边想着兰儿早回周国了,一定已投入到了周国皇帝的怀抱,他倒要看看周国皇帝会如何抉择?要江山,还是要一个无关紧要的妃子? 夫妻间的情调 221 又到了天气炎热的盛夏时节,兰儿反而感到身体好多了。 郎中说天气越热越有利于调养兰儿的身体,兰儿也明显觉得自己的体质变得极为畏寒,却不怕热。 想以前在现代,一到夏天呆在空调房里还嫌空调温度不够低,如今大热天的还裹着两层衣裙。 李灏见她身体好了很多,决定明日就带她一起出发回京,答应了她不去赶路,沿途多游览山川名胜,也通知了各州官员准备好接待他们。 婉钰在屋里陪兰儿收拾着东西,她是盼着早点去京城,思暮从小没离开过她,虽有张妈跟着,但不知在京城过得如何? 兰儿也想羽儿,原想将羽儿从李灏手中带走,如今知道自己命不久矣,便只想在死之前能再见羽儿一面,以后李灏能好好照顾羽儿,她就满足了。 屋子的窗户都敞着,婉钰看窗外没什么人,便从袖中拿出一封信,交给兰儿道:“这是秦飞让我捎给你的,他知道你回来了,高兴极了,但皇上不让他见你,说了狠话,他也不敢妄动。你自个趁机偷偷的看,别让人发现了。” 兰儿忙放入衣襟内,问:“他写了什么?” “我可没看过,原封不动的交给你的。”婉钰小声说道。 兰儿想着秦飞给她写信不过是为了没照顾好羽儿的事吧,可她也不能怪秦飞,毕竟他也是为了她才留下喜来和羽儿,跑到锦州来的。 她们正说着,李灏走了进来,柔声问:“收拾好没?” “回陛下已收拾妥当。”婉钰起身施礼,放下手中的东西退了出去。 李灏走到兰儿身边道:“明日出发,两日后便可到益州,益州御史已安排好了,我们可在益州多住几日,游览那边的山水名胜。” “你真得愿意这样陪着我,不怕京城那边出乱子吗?”兰儿觉得这样要求一个帝王,是不是有点无理取闹。 李灏不以为意的道:“有宁国公和镇国公在京城坐镇,出不了什么岔子,有重要的奏折会直接送到我这里。” “谢谢。” “我们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客气了?”李灏握住她的手,黑漆漆的眼眸逼视着她。 兰儿不由心跳加快,胸口微微起伏喘息,满脸的委屈负气。 李灏看着她这模样,控制不住的将她整个人带到了怀中,三年多了,天知道他有多想她,他失控的不再去想她心里愿不愿意,她的身体能不能承受。 只有亲近过后她才会知道他有多想她,多爱她。 他将她按在床上,一阵狂吻。 兰儿被他汹涌的乱吻扰得神志不清,可她不想就这样轻易的原谅他,用力挣扎道:“你宫里有那么多妃嫔,为什么不放过我!有需要去找她们就好了,个个都是你的专属女人......” “我......算了,多说无益,等会你就会知道你是我唯一爱着的人。”他开始温柔到极致的吻她,撕开了她的衣襟,骤然一封信从衣襟内滑落。 一时间兰儿目光慌乱,垂手想把那封信扒到床下去,李灏还压在她身上,手却更快的拾起了那封信。 “谁得信?你身上怎么会有一封信?” 兰儿赶紧解释道:“你听我说,不过是封无关紧要的信。” 她说着想从他手中夺回来,他却立刻起身,坐直拆开了那封信。 李灏扫了一眼,看到最后彻底的愤怒了,“我不让他见你,他竟还可以传信给你,还要帮着你逃!看来你们商量好了,要在沿途找机会逃走是不是?” 兰儿也蒙了,她也在李灏身后看到了这封信,前面秦飞大概就写着有负所托,没帮她照顾好羽儿,和她猜得差不多。 可在信的最后,秦飞却写道,愿帮她逃走,从此海阔天空,携手相伴。 应该就是借此来表达他对兰儿的心意,兰儿万万没想到他会在信里写这些内容。 经婉钰点拨,她心中已清楚秦飞对她有点这个意思,本想能当面开导他,和他说清楚,却一直没有这个机会。 “没有,我和他没有串通,也没想过要在沿途逃跑。”兰儿看着他道,却不知道他会不会信她。 李灏努力对自己说:他应该相信她,打开这封信时是封好的,根本未拆封过,她是不知道信里的内容的。何况她答应过他不会再逃走。 “这是秦飞一个人的主意,他胆子也太大了,我去好好收拾他。”李灏将手中的信揉成一团,欲起身离去。 兰儿死死拉住他,“别伤害他,他太年轻不懂事,我想见见他。能让我和他单独说说吗?” 说实话,李灏还是挺欣赏秦飞的能力,秦岳没看错,秦飞多历练下,以后必可成为一员大将。 兰儿见他还在犹豫,说道:“将来他会尽心尽力保护羽儿。” “羽儿有我们在身边,何须他人来保护。”李灏回避她的目光说道。 兰儿心知恐怕将来她无法陪伴羽儿,李灏身为帝王,即使可以保护羽儿,但只怕不能事事照顾的到,若有秦飞这样的武将时刻跟在羽儿身边,才能保羽儿万全。 兰儿拽了拽他的衣袖道:“多一个人保护总不是坏事。” 李灏终于点了点头,“我自会安排。” 兰儿只觉松了口气,没想到这次他会毫不犹豫的相信了她,心中只觉怅然。 以前他要是也能这样相信她该多好,不被眼睛看到的所蒙蔽,只相信心中的那份感情。 李灏克制住了身体的躁动,微微抚摩她的面颊,声音有点暗哑的道:“想喝水吗?” 兰儿不置可否,他起身给倒了杯水,却是自己喝了一口,兰儿还没反应过来,他便吻向她,将嘴里含着的水喂给了她。 兰儿只觉眼睛都湿润了,他们在宫中最恩爱时常玩这样暧昧的小游戏。 这还是她教他的,她曾好玩的把像辣条那样长条的吃食含在嘴里,非让他来咬。 或是在夏天这样来喂冰镇解暑的果汁给他喝,开始时他还不太愿意,后来玩了几次,倒是很喜欢这样亲密的玩闹。 他将一整杯水都如此喂给了她,她有些恍惚,似又回到从前那样幸福甜蜜的日子。 “你还记得对吗?我记得那时你跟我说这是夫妻之间的一种情调。”他为她擦去唇边沾着的水,放开她道:“今日多睡会,明日在路上颠簸只怕会睡不好。” 兰儿乖乖地躺下,闭上眼,不敢再看他,只怕自己要离开时会舍不得。 如今他才懂得信任是多么重要,是不是太迟了,兰儿心里除了难受还是难受。 李灏看着她歇下,想着一定要治好她,不惜任何代价,无论如何都要治好她!以前她也中过蛊毒还不是治好了。 现在不过是身体虚弱点,怎么会治不好,这里的郎中全是一群庸医! 他不信,他要和她一起看着羽儿长大,一起白头偕老...... 第二日,兴润行关上了门,店内的伙计早已遣散了。 兰儿和李灏同坐一辆很宽敞的马车,她在马车里回望落了锁的兴润行大门,心里有说不出的遗憾惋惜。 李灏拥着她道:“你若喜欢做布匹生意,我在京城给你开一家最大的布匹行,今后你可以随意出入皇宫,我绝不会再把你困在一个小院中。” 兰儿只是叹了口气,靠着他什么也没说,她根本不想再踏入皇宫,如今身心都好累,她好想念父亲,也不知死后还能回到现代吗? 身体上的摩挲 222 到了益州他们先安顿了下来,这次出宫李灏虽没带太多人,但算下来也有二三十号人。 十几个侍卫、两个御前宫女、三个郎中,还有兴润行这边的婉钰,婉钰也带了两个丫鬟,怕兰儿万一路上有什么事,也能多几个人照顾。 益州御史将一处风景极好的山庄腾了出来,供他们暂住。 兰儿看山庄的匾额上写着“望云居”,因建在山上,倒真是抬眼就能感到云朵离得很近。 站在山庄的院子里,向北望可以看到连绵的群山,还有极远处终年不化的积雪。 在盛夏这里是处极好的避暑胜地,出门便是山水之间。 这几日一直在山林中信步赏景,似乎忘了所有的尘事。 兰儿抱着一束野花,开心的哼着歌,李灏还在不停的为她摘着各色的野花。 兰儿说道:“花已经够了,再摘些凤尾草,配在一起才好看。” “是是是。”李灏一副唯命是从的样子,放下刚摘的花,去找凤尾草。 兰儿却比他先看到,指着一处长满凤尾草的地方,叫道:“那边有,在那边!” 李灏按她指的方向看去,竟还没看到,兰儿急着亲自往有凤尾草的地方走,却没看清眼前的路,一下撞到了树干上,只觉额头好疼。 李灏慌忙过去按住她的肩,看她额头上红了一片,心疼的道:“走路总是不瞧着点,不是撞墙就是撞树!” 兰儿摸了摸自己的额头,满不在乎地笑道:“还好,还好,只是有点疼啦。”拉起他的手又道,“我们一起去摘凤尾草。” 李灏看着她,无奈的笑了起来,笑得极其明媚,点了点她红了的额头,“你啊。” 兰儿向他吐了吐舌头,挽住他的胳膊,“等等我们再去前面的小瀑布逛逛,那里好清幽,水声也好听。” 李灏侧头凑向她,亲了一下她的侧脸,“在山里也玩了好几天,不如明日我们去益州城里逛一圈,听说益州最有名的是煎包子、炖猪蹄,要不要去尝尝?” 兰儿听着直咽口水,每天都要灌几碗汤药,吃得也很清淡,嘴里不是发苦就是没味道,馋得可以吃下一桌美食了。 李灏看她眼睛发亮的样子,笑道:“那就这么定了。” 玩到快黄昏,他们才从山林回到望云居,远远就见到望云居门口有个人影走来走去,走近了才看清是吴少云。 吴少云一脸的焦急,看到他们,忙上前行礼,对李灏道:“陛下,京城来的急奏。” “京城发生了什么事?”李灏问道。 吴少云面色为难,不知如何当着兰儿的面说,兰儿识趣对李灏道:“你们去忙正事,我回屋把这些花插好。” 李灏放开她,低声道:“回去时注意看院子里今日的守卫。”便笑着松开了她,冲她眨了眨眼。 兰儿不太明白他的意思,不过还是先抱着花走了。 走到院中竟看到是秦飞守着,这让她很是惊喜。 秦飞看到开心的抱着一大束野花的兰儿,所有的担心焦虑都释然了。 “小飞,终于见到你了。”兰儿眉头舒展开来,带着浅浅的笑容,在野花的衬托下美得不可方物。 “你......皇上......你和皇上已和好了?”他本想不顾一切的保护她,带她离开,看来是不必了。 秦飞的背挺得笔直,五官棱角分明,站在这里是所有侍卫里最威风的。 兰儿没有回答他,只道:“我们进屋说话吧。” “皇上不会允许的。”秦飞只恨君生他未生,清楚自己是抢不过皇上的。 兰儿想到在门口时李灏对她说的话,笑道:“皇上让你在这里守卫,就是给机会让我们见面,我们情同姐弟,一清二白,没什么好怕的。” 秦飞听到她这样说,心里最后一丝希望都没有了,但转念一想,这样也好。 喜欢一个人不一定非要成为爱侣,放开胸襟,成为她的亲人照样可以守护在她身边。 兰儿走进屋内,秦飞也跟着她进去了,门是敞开的。 兰儿先将花插好,秦飞说道:“姐姐插得花好别致,这般花草相配比只是插花更好看。” “你看用凤尾草隔在两边,显得花儿更有生机。”兰儿边摆弄,边说给他听。 秦飞点点头,“回宫后还望姐姐照顾好自己,我会努力升官,也能成为你在后宫的支撑力量。” 没想到秦飞懂得这些道理,兰儿笑了,“听你这样说,我就放心了。” “相信我,将来我的功绩一定能超越秦岳将军,有我做你的后盾,宫里不会有人再敢欺负你。” 兰儿摇头道:“我不过是混一日是一日,心里放心不下的还是羽儿,若今后你能成为威震一方的大将军,记得护好羽儿。” “这是当然,我就像你的亲弟弟,羽儿就是我的亲外孙。”秦飞信誓旦旦的道。 兰儿心中的一块石头落地,又和秦飞闲聊了些琐事,其实也是在点拨他如何讨女子欢心,如何追求女孩子,还是希望他能找到真正属于自己的那份幸福。 她留秦飞一起吃晚饭,秦飞以为李灏会回来,不想和李灏一起吃饭,便推辞着离开了。 兰儿一个人在屋里,等到菜都凉了,李灏也没回屋,也不知京城那边出了什么事? 想到吴少云适才的神情,应该是大事,不会又和她有关吧? 看来她和李灏这样平淡悠闲的日子又长不了了。 让李灏身边的御前宫女将饭菜又热了一回,另一个御前宫女回来传话说,让她不用等,自个先吃。 兰儿吃过后,裹着厚厚的被子先睡下,山间到晚上还是挺寒凉的。 睡到半夜,听到响动,应该是李灏回来了,她裹着被子没动。 李灏换了衣裳,掀开被子钻了进来,复又将被子拢得严实,将兰儿紧紧抱住,道:“你睡了多久,怎么被子里还是这么凉飕飕的?” 兰儿不由往他怀里缩了缩,低声道:“不记得了。”这才感觉到了暖和,又轻声问,“京城发生什么大事了?” “没什么事,那帮老臣大惊小怪,不早了,赶紧睡吧。”李灏声音懒懒地道。 兰儿在他怀里动了动,总觉得不是那么简单,“你要赶回京城吗?” “没有这个必要。”李灏轻轻啃了下她的脖子,“怎么今夜这么多话,是不是想要我伺候你了,那我不会客气的。” 兰儿缩了脖子,喃喃道:“胡说什么,我想睡了。” 李灏感觉她在他怀中老实了,便也没说话,每日这样把她抱在怀里,给她供暖,对他来说简直是种折磨。 怀中温软的身体,让他极力控制的欲望开始蠢蠢欲动,不由自主的在她身体上摩挲,想她应该也会有反应,可却传来她均匀的呼吸声。 李灏小心的抬起头,彻底的颓败了,她竟然这么快就睡着了。 看她睫毛如扇,因身体暖和了面色红润,让他只有闭上眼,还是老实的抱着她赶紧睡吧。 李灏醒来时发现床边已没人,慌忙掀了被子跳下床,走了几步,看到兰儿正坐在妆台前细细的画眉。 他才平静下来,还以为她又不见了,再看外面天色已亮。 走到她身边,她已放下眉盒,开始挑起点胭脂,慢慢地在脸上晕开,他笑着道:“怎么起得这么早?” 兰儿面向他,俏皮的问:“好看吗?” “很好看。”他能看到她的眼眸中似有星光在闪,感觉像做梦一样。 兰儿继续对着镜子化妆,道:“你忘了,今日我们不是要去益州城逛逛吗?” 李灏拿起一边的梳子,为她梳了几下长发,“当然没忘,我这就叫人来帮你梳头,一会就出发。” 他心里虽装着事,但在她面前半点也没露出来,这次就算拼上江山,他也不会放手。 李灏带着兰儿到益州城逛了一圈,这里没有京城繁华,也不如锦州街道热闹,不过倒也清整有序。 到了中午吃饭的时辰,李灏将她带到了益州刺史介绍的一间酒楼,将这里有名的小吃和菜肴都点到了。 看兰儿吃个不停,他有几次想阻拦,真怕她吃坏了肚子。 可郎中也说过药补不如食补,兰儿还有这么好的食欲是好事。 酒楼包房外面突然传来了吵闹声,兰儿放下正在吃着的猪蹄,望向李灏。 李灏伸手抹了抹她嘴上的酱汁,笑道:“应该是有小民在闹事,我们包房外有护卫,不用管。” 他正说着,外面竟传来兵器相接的声音,他只好大声问道:“外面有何事?” 这时没有护卫的回答声,反倒听到一个女子在喊:“李公子,民女冒死求见!” 兰儿听这声音好生耳熟,李灏已反应过来,命令道:“将她拿住,不准踏入包房半步!” 这分明是秋霜的声音,兰儿急忙起身,问道:“是秋霜!你为何不让她进来见你?” “你不是希望任何人任何事都不会打扰到我们吗?我也一样!就算是秋霜也不行。”李灏看向别处道。 去找她们翻滚啊 223 兰儿越想越不对劲,问道:“你一定有事瞒着我。” 李灏仍是波澜不惊的道:“这么好吃的菜别浪费了,我们继续吃吧。” 兰儿冲到包房门口,要去打开门,“你不说实话,我现在就去问秋霜!” 李灏死死拦住她,“赵彻被突厥单于扣留了,我正在想办法。” 兰儿一下愣住了,古斯竟然扣留了大周的使臣,是要开战了吗? “既然如此,秋霜都找到这里了,为何不见她?” 李灏抱住,在她耳边道:“听我说,我会见她的,但现在不想见,只想让你安心养病,不愿让你再为这些与你无关的事操心。” 兰儿没再非要去开门,在他怀里静了下来。 “李公子,求你让我带兵去横扫突厥人的王庭!”外面又响起来了秋霜的声音。 李灏对着门外冷声道:“秋将军不可妄动,你去益州衙门等我!” 外面的打斗声终于停了,兰儿能感觉到秋霜已离开。 李灏放开她,柔声道:“我们继续吃吧。等会让侍卫先送你回去,我去趟衙门。” 兰儿坐回到饭桌前,看着李灏没事似的,给她夹菜,这么大的事他竟像没当一回事。 “如今突厥已不可与几年前同日而语,秋霜虽救夫心切,但你千万不能让她带兵冒然出战......” “刚说过不要你操心这些事,你看你又来了。”李灏没好气的道,“还说我瞒着你,像你这么爱瞎操心,不瞒着你能行吗?” 兰儿一时无语,想古斯会不顾使臣礼节扣押赵彻,一定是因为她的缘故。 她那样在他眼前逃走,他一定是气疯了,她始终欠他一个解释。 兰儿看向李灏,心中犹豫了一瞬,还是说道:“灏,这事只怕是因我而起,让我去趟突厥,我欠古斯一个解释......” “你们真是心有灵犀,想到一处了。”李灏重重的将筷子拍在桌上,脸色瞬间变得阴沉,起身道,“说过不用你管!我去衙门了。” 说完便扔下她一个人走了。 兰儿看着一桌的菜已没什么胃口,他又误会了吗?她只是不想因为她引起两国的大战,虽然此去她不知能不能说服古斯,但至少可以让他放了赵彻,缓和两国紧张局势。 她独自一人被护卫送回了望云居,遇到了吴少云,他只看到兰儿一人,没见到李灏,上前行礼问道:“娘娘,皇上没跟你一起回来吗?” “他去见秋霜了。”兰儿说道。 “微臣也拦不住侯爷夫人,侯爷被突厥扣押月余,音信全无,同去的将领都被斩首。夫人是太过担心,才会急着找皇上定夺。” 兰儿听着心中一惊,竟比李灏说得还要严重,她故意装作若无其事的道:“你说得这些我都知道了,此事也是因我而起。” “娘娘您都知道了?”吴少云想着,难道是秋霜非要见到皇上时将话都挑明了,兰昭仪已知道突厥单于的条件是让她去和亲。 兰儿点点头,“此事因我而起,只要皇上愿意让我去突厥解决,侯爷一定能安全回来。” “可是......可是皇上不会答应的。”吴少云没想到兰昭仪如此深明大义,唏嘘道,“历朝历代都没有让妃子去和亲的先例,陛下怎么可以忍这奇耻大辱!” “和亲?”兰儿骤然明白过来,“突厥单于的条件是让我去和亲?” 吴少云见兰昭仪的反应像不知道和亲的事,心中暗道,这下糟了,皇上应该不想让兰昭仪知晓此事。 兰儿有点明白李灏为何会生气的突然离席,古斯那边提出了和亲的条件,她这边还说要去找古斯解释。 他们两人就像十分合拍一般,在李灏眼中只怕是串通好了的,李灏肯定不会同意,看来大周和突厥即将会有一场大战,这一战在所难免。 “烦请娘娘不要告诉皇上,都怪微臣多嘴。”吴少云额头直冒汗的道。 兰儿摆了摆手道:“不关你的事,我不会让你受到牵连,下去吧。” 她转身走回屋内,将脸上的浓妆洗了,换了身衣裳,便一直站在窗边发呆。 直到天都黑了,御前宫女叫她,她也不听,饭也没吃。 望见宅门处晃动的灯笼多了起来,她心知应该是李灏回来了。 兰儿赶紧让御前宫女去热菜,李灏一进门她便笑脸迎上,“回来了。” 李灏皱眉看着她,“听说你一直在屋里站着,都入夜了还穿得这般单薄。” “我这就去加衣。”兰儿说着转身拿下床架上的厚衣披上,“站着也是想等你回来一起用晚膳。” 李灏猛地从背后环住她,将手掌覆在她的右胸上,用力捏住道,“如今我已是一点都看不透你的心了。你要把古斯当成夫君,可他早已弃了你,他娶的阏氏是个高昌女人,全突厥都知道此事。” 兰儿不由一怔,只觉这样也好,她对古斯的愧疚总算能少几分。 李灏似感到她的心跳漏了一拍,好笑的道:“听到这个消息很伤心吧。” “我是替他高兴。”兰儿浅浅笑道。 李灏揉捏着她的右胸,淡淡的道:“从你这里传出来的心跳骗不了人,刚才分明停了一拍。” 兰儿抓住他覆在她右胸上的手,娇喘道:“那是因为你的手放错了地方。”她扭头盯着他,面色如春天的桃花般绯红。 李灏半眯着眼,只能当做她对古斯死心了,“你想我了?” 兰儿忙转过脸,压抑着看他,慌忙道:“没有。” 说话间却已被他撂倒在床上,“一点也不想我?” “不是.......怕你嫌弃我这身子......” 话还没说完,他已在她嘴上咬了一口,“是你太好了,我没保护好你,今夜就让你感受我有没有嫌弃过你。” 他温柔到了极致,顺着她的脖子一点点的亲吻着,直到她完全放松,发出呻吟。 又伏到她耳边说道:“若觉得痛了,告诉我,不要忍着,我可以马上停下来。” 兰儿含泪点了点头,事隔三年多,他们还能享受这般久违的温存。 她紧紧抱住他,只要想到在高昌王手中时没人会在意她的痛苦,甚至以她的痛苦为乐,她的泪水便流了出来,流在了他的肩上。 他立刻停了下来,心痛的问道:“是不是很痛?” 兰儿摇摇头,死死抱住他的脖子,放声大哭。 从她的哭声中,他能感受到她曾遭到过多大的伤害,轻拍着她的肩背,不停的安慰她。 他感同身受,只觉胸口撕扯着痛,他发誓不仅要打败突厥单于,还要踏平那高昌,亲手宰了高昌王,方解心头之恨! 她在他怀中哭哭睡睡的过了一夜,而他也想好了,一定会十倍百倍的弥补她。 第二日一早吃着早饭,她有些不好意思去看李灏,早起时照过镜子,两个眼睛肿得像两个桃子。 李灏瞄了她一眼,又恢复了恭顺的语气道:“昨晚我可以什么也没干成。你要还觉委屈就直接拿刀砍我几刀可好?再这么折磨我下去,我怕我会憋出什么毛病来。” 看他那样,兰儿忍俊不禁的噗嗤笑了,“毛病?” 李灏见她终于笑了,忙起身,单膝跪在她面前,“若兰,求你再原谅我一次,最后一次好吗?” 兰儿看他跪地的姿势,竟然还记得她跟他说过的男子向女子的求婚方式。 她只是翻了翻眼皮,“你后宫佳丽万千,谁还敢把你憋出毛病来,去找她们翻滚啊,何必为难我这个还在养病的。” 李灏耍无赖地将头直接伏在她腿上,“你身体不好我一直忍着,可最近郎中说你身体恢复了些,又在盛夏,偶尔翻滚下应该无碍。” 正在这时一个御前宫女端着刚蒸好的点心进来了,兰儿使劲拉他起来,“有人来了,快起来!” 宫女撞到这一幕先是大惊,后又慌忙退了出去。 李灏死赖着不起来道:“你不答应我,我就不起来。” “真是怕了你了,今夜再说。”兰儿拽起他道。 李灏这才站了起来,笑嘻嘻的道:“那我算你答应了。” 兰儿不再理他,低着头喝粥,他却对着外面大喊:“糕点呢?还不快端进来。” 刚才退出去的宫女,又战战兢兢的将糕点端了进来。 他看兰儿心情已大好,恢复了一本正经的神情,道:“若兰,明日我们也该出发去泰州了。” 兰儿吃了口糕点,想着离京城越来越近了,神色又暗淡了下来。 李灏问道:“在益州还没玩够吗?要不我们在益州再多呆几日。” “不是,就明日出发吧。这益州已玩遍了,连益州城都逛过了,还有什么可玩的。”兰儿尽量忘记那些不开心的事笑道。 李灏看着她,很郑重的道:“我想过了,等你回宫后,便复你皇后之位。将后宫那些没有子嗣的嫔妃全部遣散,有子嗣的我便安排她们全都住到别宫去,这样后宫中就只有你一人了可好?” 兰儿觉得他是在哄她开心,不过轻轻一笑,“你舍得?” 能不能把你让给我一晚? 224 “为了你什么都舍得!对了,把近身伺候的御前宫女也都换成又老又丑的,这你总该相信了吧。”李灏苦笑的看向她道。 两个在旁边伺候的御前宫女吓得都跪下道:“陛下饶命!” 李灏挥手道:“朕又没说要你们的命,不过是回宫后安排你们去做别的事,都退下。” 兰儿只觉好笑的道:“那宫廷之中岂不全乱了套,大臣们能同意吗?” “这些你都不用操心,我自会解决。”李灏很认真的道。 兰儿只当是个玩笑,这怎么可能,后宫关系着前朝,几位出身显贵的妃子又都已有子嗣,盘根错节,岂能无端把她们都撵出宫,只怕整个大周都会大乱。 兰儿笑了笑,“以后其他的事我是不会在意的,只会在意羽儿。” 李灏还想说什么,只听吴少云在外禀告道:“陛下,侯爷夫人求见,说是来告辞的。” “让她在书房等着,朕马上过去。” “是。”吴少云应声去了。 李灏起身道:“我去去就回,你吃完睡会,昨夜你肯定没睡好。” “你去吧,我知道。让秋霜好好保重,赵彻一定会平安回来的。”兰儿说道。 李灏走了出去,想着这是兰儿让他宽慰秋霜的话,此战能不能救回赵彻,他心里也无法确定。 走了五日,终于到了泰州,上次兰儿陪李灏祭祖时来过一回,当地官员不用特意安排,他们直接住进了行宫。 她和李灏刚走进行宫的院落,就看到秦飞抱着羽儿,喜来站在一边,她大吃一惊,还没反应过来,羽儿看到她伸着小手,大喊:“娘亲!娘亲!” 她不敢置信的看向李灏,李灏朝她微微笑道:“知道你想念的紧,特意让秦飞去把羽儿接来了。” 难怪这段时间在随行的侍卫里没见到秦飞,还以为他又被李灏支得远远的。 秦飞放下羽儿,羽儿直接朝她跑来,扑到她身上,“娘亲,羽儿好想你。” 兰儿抱住羽儿,好好地亲了亲,看他比先长高了些。 喜来在一旁直抹眼泪,兰儿见喜来也是好好的,便再无可挂心的事了。 李灏笑道:“都别站着了,进殿去吧。” 羽儿却突然握起两个小拳头,朝李灏打去,“娘亲,他是坏人!大坏蛋!” 兰儿拉住羽儿,指着李灏道:“羽儿乖,他是爹,不对,叫父皇。”她又带着歉意向李灏笑了笑,“我会慢慢教他的。” 李灏不管羽儿的小拳头,一把抱起他,笑笑道:“这倔脾气和你极像。”说着便走在了前面。 羽儿一下大哭的连声叫唤娘亲,兰儿跟在后面简直苦笑不得。 难道真是无仇不成父子,羽儿怎么就是不认李灏这个爹呢? 到了殿内,稍作安顿,兰儿又抱过羽儿哄了半天,他情绪才好些。 喜来端来了两杯茶水,顺带拿出了羽儿爱吃的东西,羽儿见李灏一直都是和颜悦色的,渐渐也就没那么怕他了。 李灏在行装中拿出一把短剑,在羽儿面前晃了晃,羽儿忍不住开口要道:“给我玩。” 李灏偏不给他,笑道:“跟我到院子去,我教你怎么玩?” 羽儿连吃得都不要了,连忙要跟他去。 “他还小,不要教他舞刀弄剑,应该多读书。”兰儿想阻拦道。 李灏牵起羽儿的小手,笑道:“看他刚才打我的劲头,应该是个练武的料。”说着带着羽儿出去了。 殿内只剩下兰儿和喜来两个人,兰儿无奈的摇摇头。 “娘娘,和皇上没事了吗?”喜来小心的问道。 “算是吧。”兰儿拉住喜来的手,“皇上没为难你吧?你和羽儿被秦岳送到京城后,都住在皇宫里吗?” 喜来说道:“我们一直呆在京城的一座大宅子里,皇上没让我们入宫。秦岳在京城没呆太久就回南楚了。皇上派了专人在大宅子里照应一切,我和羽儿过得很好,就是都很想娘娘您。” 兰儿悠悠地说道:“这样也好,秦岳把你们送到皇上身边是对的,以后你一定要跟在羽儿身边好好照顾他,我就把羽儿拜托给你了。” “娘娘,您现在不是好好地回来了吗,奴婢跟在你身边服侍小皇子也是应该的,您怎么这样说?难道您又想逃走?” 兰儿悲戚的摇头道:“不是我要逃,而是怕逼不得已要离开。我也不知道,就怕不能看到羽儿长大成人。” “娘娘不会的,您不要想多了,奴婢来帮您收拾。”喜来说着熟练的在殿内将他们的东西摆放好,“羽儿夜里还是由奴婢来照顾吧,您和皇上才和好,应该有好多话要说。” 兰儿点点头道:“喜来,辛苦你了。” “娘娘别这么说,奴婢一点也不辛苦。能看到皇上和您还像以前那样好,奴婢心里高兴。”喜来笑道。 兰儿不由看向窗外,李灏正一招一式的向羽儿示范该如何拿剑,羽儿竟学得很认真,有模有样的,像个小大人。 李灏见羽儿动作还是有点不对,抓着他的胳膊,带着他挥动,抬眼间看到兰儿正站在窗边望向他们,冲着兰儿温柔一笑。 兰儿这才发现羽儿自从出生一直跟着她,动不动就爱哭,缺少了阳刚之气,如今有李灏在羽儿身边教他舞舞剑,羽儿倒像个小男子汉了。 几年前来泰州时,她和李灏只是赶着祭祖,只呆了一日便回京了。 这次他们带着羽儿在泰州四处转了转,真是个山清水秀的好地方。 羽儿也不再对李灏充满敌意,毕竟血溶于水,他更喜欢连着李灏,而不是兰儿。 李灏也一直很有耐心的陪羽儿玩耍,自己就像个孩子一样。 当他们三个人在一起时,她感到从未有过的幸福,真希望永远都像这样。 可每日从京城送来的奏折越来越多,为了维持这样的幸福,她从不过问,但从李灏偶尔流露出的焦虑神情,她心里清楚事态应该越来越严重了,而且秋霜应该已带兵出征,只怕战报也很严峻。 这回是兰儿主动开口道:“灏,在泰州我们已呆了好些日子,也该回京了。” 李灏听她这样说,以为她已原谅了他,高兴的道:“既然你也这样说,明日我们便启程。” 兰儿笑着点头道:“路过皇陵时我想去祭拜下你的母妃,顺便在皇陵里转转。还记得我们第一次遇到就是在那里吗?” “好,我也有好久没去母妃陵前,是该去祭拜下,还是你想得周到。”李灏赞许的搂住她。 他们并排坐在行宫的院子里,仰望着满天的繁星。 “羽儿睡了吧,真怕他又跑出来,非要你或我陪着他睡。”李灏用害怕的口吻道。 兰儿不禁失笑了,“皇帝陛下还怕一个小孩啊。” “这个小鬼头可不好对付,我都恨不得跪下求他,能不能把你让给我一晚?” “羽儿!快来……” 李灏忙看向羽儿住的屋子,抓头道:“小祖宗又醒了吗?” “我逗你的。”兰儿大笑道。 李灏咬牙盯着她,“你敢骗朕,看朕今夜怎么罚你!” 说着李灏伸手要去挠她的腰间,兰儿忙躲避道:“不要闹了!” 李灏干脆一把抱起她,恨恨地笑道:“你胡闹就可以,我就不行吗?” 说完直接将她抱进了殿内,坏笑地吻向她道:“没有羽儿捣乱的这一夜,我们可不能浪费了。” 似飞鸟般坠落 225 李灏和兰儿一行人到达皇陵时已是九月初,皇陵内的宫人早将供来祭祀皇族用得宫殿收拾打扫出来了。 他们住下后,带着羽儿到李灏母妃的陵前祭拜,羽儿虽还不太懂,但还是很乖的,在淑妃的陵前没有吵闹。 走出李灏母妃的陵墓,兰儿望见远处一座山的山脚下有好多工匠进进出出,问道:“那边在做什么?” “修我的皇陵。”李灏淡然道。 兰儿明白过来,心里微颤,只怕她会比他先躺入那皇陵。 “人终有一死,皇陵迟早都是要修的,你别担心。”李灏笑说道。 她没再问什么,只道:“今夜就住在这里,明日再回京吧。” 李灏同意了道:“就听你的,歇息一夜,明日再赶路。” 皇陵是个特别安静肃穆的地方,兰儿带着羽儿先回去歇息了,李灏在静思堂吩咐吴少云先行回京,告知大臣们后日早朝。 回京后他还是想让兰儿住在京城的宅子里,暂时先别慌进宫,他还要做些安排,让兰儿名正言顺的从回到他身边,还有恢复羽儿皇子的身份。 他要好好想想,回京后还是得跟宁国公商量下,这事不能再瞒着他,看他怎么说,如何能让群臣没有争议。 兰儿回到住处,陪羽儿玩一会,便让喜来带着羽儿到外面去玩了。 她独自在屋内,想到自从来到这里后经历的一切,就像一场梦,一直格格不入,只会给爱她的人和她爱的人带来痛苦。 她想好了,自己应该给古斯一个交代,同时也不能再让李灏因她而为难,做不了一个好皇上。 她还是写了封信,压在了桌案上,走了出去,羽儿和喜来在玩捉迷藏的游戏,她站在旁边看着。 羽儿蒙着眼睛,两只小手向前挥舞着,“喜来!不要躲,让我来捉你呀!” 兰儿凑到羽儿跟前,羽儿一把抓住她的裙子,“呵呵,我抓到你了!” 羽儿拉下蒙在眼睛上的布条,看到是兰儿,意外的道:“娘亲。” 兰儿笑着亲了亲他的额头,道:“这里是皇爷爷的陵寝,你和喜来玩耍时要小声点哦,不要吵着先人了。” 羽儿眨巴着眼睛,点点头,“娘亲,你今日好美。” 兰儿捏了捏他的鼻子,“真会说话,为娘喜欢听。”说着她又紧紧得抱了抱羽儿,在他耳边小声说,“以后要听你父皇的话,不要惹怒你父皇。” 羽儿还并不太明白,只是笑道:“我会听话的。” 兰儿摸了摸他的头,毅然站了起来,笑着对喜来道:“你们继续玩,我到周围转转。” “奴婢去叫几个这里的宫人带着娘娘转吧。”喜来不放心的道。 “不用,我以前在这里呆过,不会迷路的。”说着她已笑着转身,信步走向一边开满菊花的地方。 羽儿拿起布条要蒙起喜来的眼睛,喜来只好继续陪着羽儿玩,没再去注意兰儿。 她和羽儿又玩了半天,羽儿觉得累了,他们便回屋了。 羽儿又开始吵瞌睡,喜来哄了一会他就睡着了。 等她闲下来,才发现桌案上有封信,但她也不识字,心里隐隐感觉有点不对劲。 以前在南楚,君桃离开秦岳时也是留了信,在她犹豫着该不该去找皇上时,皇上正好回来了。 看到羽儿在睡觉,没见到兰儿,问道:“兰昭仪呢?” 喜来慌忙答道:“娘娘她去周围散步了。” “散步?一个人吗?” 喜来点头道:“奴婢想多找几个人跟着,可兰昭仪说不用,说是熟悉这里的路,不会迷路。” “那倒是。”李灏想起兰儿曾这里呆过,倒也没什么不放心的,便坐到桌案上,准备写点东西,却看到有封信,信封上是兰儿的笔记“皇上亲启”。 “这是兰昭仪什么时候留下的!”李灏将刚拿起的毛笔扔到一边。 喜来跪地道:“奴婢不识字,不知是兰昭仪写的,应该是她说去散步时留下的。” 李灏不再理会喜来,只是赶紧拆开兰儿写得信,“灏,对不起,不能陪你了。自从在这里遇见你、讨厌你、爱上你......回想起来就像一场很长的梦。如今我的梦也该醒了,回想起与你的一切我并不后悔,不管是爱、恨、痛、乐......都是我心甘情愿的,因为我爱你。 待我死后,请将我的尸骨送到突厥,因我曾答应突厥单于若能活着回去就做他的新娘,他看到我的尸骨自会明白,希望能避免两国之间再生灵涂炭。也请你不要生气,我对古斯只是想报答他的恩情,并无其他感情。 照顾好我们的羽儿,若兰就此别过,望你珍重!” 李灏看完只觉如遭雷击,起身大吼道:“来人!快来人!” 守在周围的侍卫宫人全都冲了进来,李灏身子微微发抖的道:“立刻在皇陵里找......给朕把兰昭仪找到!快去啊!” 李灏无法在这里等着,也要亲自去找,秦飞马上跟上他,“陛下,发生什么事了?” “皇陵内所有能登高的地方在哪里?”李灏心都在紧张的抽搐,这皇陵里并没有湖,除了从高处跳,他想不出兰儿要如何寻死,希望她不会有事。 秦飞虽然还是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但事关兰儿,他马上想到侍卫们在皇陵内部署时,发现这里能登到最高的地方就是摘星桥。 “摘星桥。” “立刻带朕去!”李灏说话的声音都在发抖。 兰儿登上了她刚穿越到这里时李泽带她来过的那座廊桥,站在桥上看去皇陵的景色依然没变。 没想到自己从个小宫女走到如今,已在这里有十载春秋,身心真的都好累,以她微薄的力量根本改变不了什么,继续了留在这里只会给李灏和羽儿带来无尽的麻烦。 从这里一跃而下,既是给古斯一个交待,也可以帮到李灏。 她攀上了廊桥的栏杆,向下看了一眼,眼前一片迷蒙,也不确定这样跳下去会死,还是能回到现代? 她闭上眼,纵身一跳,就像来时一样整个人都在下坠,耳畔只闻呼呼的风声,灏,若有来世,希望我们不会爱得这么痛苦,可以白头到老...... 当李灏快赶到摘星桥附近时,只见一具轻盈的身体,素色的衣带迎风飘飞,似飞鸟般坠落在地上。 “是兰姐姐!”秦飞大喊着冲过去,但还是晚了一步,眼睁睁地看到兰儿跌落在他眼前,地上瞬间被殷红的血侵染。 秦飞跪在地上,无比震惊,一颗眼泪顺着面颊滑落。 李灏整个人都蒙了,还不愿相信这是真的,她就这样面朝下坠落在他眼前。 一头乌黑的长发覆盖着她瘦弱的身体,李灏的眼泪汹涌而下,试图去扶起她,只感觉从她身体里还不断流出的黏稠的鲜血灼烫着他的心,“若兰,求你不要死。我保证以后只会让你快乐,不让你再有痛苦。若兰!从前是我做错了太多,是我太混账,求你了别死!我一直觉得自己很孤单,直到遇到见了你。只是希望你能永远陪着我,只是想把你留在身边,可却用错了方式。若兰,知道你最善良,心最软,还以为你已经原谅我了,可你为何又骗我!你醒醒,快醒醒!醒来亲口跟我说......” 他拼命的摇晃着兰儿已血肉模糊的躯体,怒道:“快去把郎中叫来!到京城去传御医!” “陛下,请冷静点,昭仪娘娘她......她已经没救了......她死了。”秦飞在一边劝道。 李灏似已丧失了理智,痛苦绝望到了极致,盯着已死的兰儿,“你以为装死,我就会将你送到突厥!你有没有想过羽儿,有没有想过我孤家寡人如何过完这漫长的一生!” 这时其他侍卫宫人都赶到了,秦飞试图让李灏放开兰儿尸体,李灏却不让人靠近。 一直将兰儿死死抱在怀中嘶声力竭的大吼,那声音似能穿越无数光年,传到丁若兰的耳中...... 莫名流泪心痛 226 夜里丁若兰突然从梦中惊醒,不经意的摸了摸自己的右肩,还好那里的皮肤是光滑的。 她躺在病床上一直昏迷时做得那个梦似幻似真,仿佛烙在了她的骨髓里。 铁烙与皮肤接触时的剧痛,感受是那样的真实,似还能听到有人悲痛绝望的在呼唤她的名字。 再躺下,翻来覆去始终睡不着了,窗外响着淅沥沥的雨声,又下雨了吗? 一阵秋雨一阵寒,明早去上班可要多穿点。 上次她跟着考古队到古墓中,从高处跌落到墓坑中后,被同事们救了出来,浑身多处擦伤骨折,好在没伤到要害。 脑部也受了撞击,整整在医院的病床上昏迷了快十个月,已被医生断定为植物人,说是醒来的机会很小。 她父亲都急白了不少头发,总在医院陪着她,坚持不放弃的希望能唤醒她。 而前不久她奇迹般地醒了过来,她的主治医生,以及在病房里一直护理她的护士们都不敢相信,她就这样突然之间醒了过来,检查后全身各项指标都很正常。 脑部CT显示脑子也没问题,在医院里又住了一周就出院了。 出院后还在家里休养了两个月,父亲无论如何也不再让她去实地参加考古。 博物馆考虑到她出过意外,受过伤的情况,给她安排了一个行政文员,偶尔兼讲解员的工作。 每天就是对着电脑整理成堆的文件资料,和馆里的文员、讲解员们在一起办公,听着她们聊着她完全不感兴趣的话题。 早上她第一个来到博物馆的办公室,只见电脑旁有一堆需要整理输入的新文档。 她随手打开了最上面一个蓝色的文件夹,发现是关于阳明山古墓发掘的文案资料及记录,一时间思绪如潮。 上面赫然写着“帝王规格墓葬,历史年代还需考证”,难道这座墓就是李灏的陵墓? “若兰,又是你最早。”胡燕走进了办公室,看到丁若兰桌上的一堆文档说,“这些是你昨天下班后,赵所长那边的小陈拿过来的,说是让你尽快录进电脑。再过几天要在博物馆开个关于阳明山古墓发掘的学术研讨会,需要用到。” 丁若兰听着说了声好,这座古墓就是她出意外的古墓,可惜她一直昏迷,没参加整个发掘工作。 胡燕放好包,脱下外套,看办公室里还只有她们两个人,凑到丁若兰办公桌前问:“听说你先也是赵所长那边的考古队员,因为工伤才调到馆里的?” 若兰点点头,“其实我身体已经恢复了,就是我爸不让我再去考古队,怕我会有危险。” “你经常进古墓?”胡燕好奇的问,“有没有遇到什么古怪离奇的事?比如灵异之类的。” 若兰笑着摇头道:“我也只下过一次墓,就受伤了。身体一恢复就来博物馆上班了。” 胡燕只觉有点失望,她是馆里的解说员,记忆力好,普通话也说得字正腔圆,本想打听些稀奇古怪的事加在解说词里,增强趣味性。 可看若兰并不爱说话,平时在办公室不是对着电脑做文件,就是在默背解说词。 虽然她以前是考古队那边的,但到了博物馆也是个新人,胡燕这样想着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办公室里的其他人也陆陆续续的来上班了,行政这边都是女的。 若兰工作时也会听到她们在八卦哪个商场打折、家里的孩子老公,不过她都插不上嘴。 办公室里只有她和胡燕还单着,但人家胡燕比她小两岁,她在同事眼里肯定算是个奇怪的大龄女。 在病床上躺了九个月醒来后,感觉与整个世界都脱节了,也不清楚现在流行什么,也懒得去逛商场,每天除了上班就是窝在家里上网,还时不时的莫名流泪心痛。 父亲昨天还说她这在心理学上叫做创伤后遗症,她还笑着庆幸还好不时抑郁症,不会有自残自杀倾向。 她专心的整理着古墓发掘资料,看到对墓中尸骨的鉴定,上面写着,“在墓中仅发现一位女性尸骨,多处严重骨折,头部受重创而亡”,结论是“属于坠楼身亡”。 若兰定定地望着资料上的这几个字,她在那个梦的最后便是从廊桥上跳下,那一切根本不是梦,而是她真实经历过的! 或者说她曾穿越到这个墓主人身上,经历了她所经历过的一切! “若兰,你怎么在流泪?”胡燕不知什么时候注意到她这边。 若兰忙收住眼泪,用手揉眼道:“没什么,进了沙子。” “哦,你资料都整理好了。”胡燕又问。 若兰将资料合上,看了看办公室墙上挂着的钟,已快下午五点了,“嗯,该下班了。” 她开始收拾东西,胡燕蹭到她办公桌前问:“下班后你有没有什么活动?” “没有。”她只想赶紧回家睡一觉,早点摆脱穿越时留下的阴影。 胡燕笑嘻嘻的说:“可不可以帮我个忙?” 若兰望向胡燕,原来胡燕绕来绕去,是有事想请她帮忙。 “只要你答应,我就请你吃饭逛街,总可以吧?”胡燕怕她一口拒绝,马上开出条件。 “要我帮你什么?” 胡燕挽住她的胳膊说:“今晚我妈给我安排了相亲,据说对方是个高富帅。可馆长说他有个从国外回来的朋友要来参观博物馆的镇馆之宝,但他那个的朋友要六点才能到,今天我真得不能加班。你看首先是我妈为这事忙活了个把月,其次是我不想错过了高富帅。能不能辛苦你,帮我接待下馆长的朋友。” 胡燕又凑到她耳边小声说:“你看我们办公室里都是有家有口的,一下班都恨不得飞回去抱着孩子亲、抱着老公睡,也只有你能帮下我了。” 若兰不由被她说笑了,她立马高兴的说:“你同意了对吧。” 若兰心软了,回去了确实也没什么事,帮下胡燕也无所谓,说不定胡燕真能解决了终身大事,“嗯,你去好好相亲,玩得愉快。” 胡燕高兴的恨不得抱住她,被她挡住了,她笑说:“快去,快去。” “对了馆长的那个朋友英文名叫海文还是海威,谢谢,谢谢!亲爱的,那我先走了。”胡燕拿起包,哼着歌便踏着下班的点走出了办公司。 若兰失笑的想,这个胡燕简直就是见面熟的个性,和她在一起应该会比较开心。 五点一过,其他同事也都陆续下班走了,办公室里只剩下她,她继续整理资料,正好可以多做点。 快到六点时,门卫那边打来电话,说是馆长的朋友已到了,让解说员赶快到展厅去接待。 若兰打起精神,将微型话筒别在腰间,走向陈列文物的展馆。 她刚调来不久,只在周末其他人有事时替过讲解员的班,馆长的朋友应该也是个知识渊博的学者,不知她能不能讲好,不禁心中有些忐忑。 偌大的展厅里,只有一个身材高大的男子,一看到她便露出礼貌的微笑。 原以为会是和馆长一样五十多岁的年纪,没想到这人看上去最多三十岁左右。 走近后,望着那人的容貌,她不禁呆住了。 精致的五官,挺直的鼻梁,眉眼微扬,如同浓绘过的眉毛,黑漆漆的眼眸,妖冶的面容,竟比女人还要好看。 是他?李灏? 不对,一定是幻觉!若兰闭上眼复又睁开,他还是那样站在她面前,流露出一脸的不解。 “请问你是博物馆的讲解员吗?”馆长的朋友不知所措的收回了伸出去的手,“抱歉,我的航班晚点了,所以耽误你下班了。要不我还是明天上午过来吧?” “灏......”若兰已忍不住泪流满面,心痛的难受,想要一把抱住他。 那人慌忙退了两步,从口袋里掏出纸巾,递给她,“OK!OK!你没事吧?要不要我去叫人来看看?” 若兰接过纸巾,抹了一把眼泪和鼻涕,努力让自己平复说:“我没事。” 那人的眼神分明是觉得她脑子有问题,又看展馆里只有他们两人,生怕若兰会叫非礼讹诈他的样子。 “对不起,我认错人了,还有没有纸巾,再给我一张。”若兰舔着脸又伸手找他要纸巾。 感觉自己是疯了吧,想这人只是长得像而已,怎么可能是李灏,看他那穿着不仅时尚,浑身上下没一件衣服是低于一万人民币的。 即使这人前世是李灏,转世后也不会记得前世的事,怎么会认得她。 这人至少还比较绅士,直接将整包纸巾都给了她,没有吓得去叫保安。 若兰你平静下来后,总算能正常说话,“你好,我是这里的讲解员,叫丁若兰。” “你好,我叫李海,也可以叫我Harey。”李海想礼貌性的伸出手与她握手,但想着刚才她那双手抹了眼泪鼻涕,还是没敢伸出去,有点后悔没把助理一起带来。 若兰听到他的名字又是微微一怔,仅一字之差,应该纯属巧合。 简直是个大色狼! 227 “你......现在可以为我讲解吗?”李灏不确定的问,想着要不还是明天再来,眼前的讲解员一定是看多了偶像剧的脑残女,看到帅哥就掉眼泪,还不知会做出什么奇怪的事来。 若兰从他那自以为是的眼神里,看穿了他的心思,立刻保持距离道:“李先生,不好意思,刚才真是认错了人。可以的,您随我来。” 这个“您”字让李海觉得自己一下老了二十岁,保持微笑的点了点头。 “我们馆长这几天刚好去北京开会,特意交代过您会来,是想详细了解我们馆里镇馆之宝保存完整的一件唐代服饰吧,您看就在这个展区。”若兰恢复了职业素养,领着他去参观镇馆之宝。 李海像是随口一提,“我喜欢别人叫我的英文名Harvey。” “可是我跟您还不是很熟。”若兰礼貌的笑着,已将他带到了镇馆之宝的展台前。 她像背书似的,将件唐代服饰的资料背了一遍,李海仔细听着,等她说完后,又提出了好些问题。 这些问题都提的比较专业,可也没难倒她,她一一讲解的清清楚楚。 李海对她的专业度心中赞叹,看来徐馆长确实是为他安排了这里最好的讲解员。 不知不觉一个小时过去了,李海对昌北市博物馆这件镇馆之宝大概已经了解了,可以考虑借此作为把昌北博物馆推向世界的一个宣传广告。 “耽误了你这么长时间,不介意的话,可以送你一程。”李海彬彬有礼的道。 若兰以为他是在客套,推托说:“谢谢您,不用了。”说着就要送他离开。 李海没想到这个解说员刚开始看到他泪流满面,现在又冷若冰霜,这女人还真是善变,他只好先走了。 把他送走后,兰儿只觉松了口气,回到办公室整理好自己东西,关上灯就下班了。 走出博物馆的大门,夜色中霓虹闪烁、车水马龙,她默默的朝公交站走去。 醒来后,她发现自己都已不太适应现代城市的环境,以前最熟悉的一切反而变得陌生了。 她塞着耳塞听着音乐,麻木的等着公交,这时一辆黑色的宾利停在了公交站,车窗摇了下来,李海伸出头,对着她大喊:“丁若兰上车!” 一时间公交车站等车的人全看向她,她拿下耳塞,指了指自己问:“您在叫我?” “对,快上车。”李海眯着眼,不容她再推托的说。 当着这么多人,若兰不好跟他扯来扯去,只好先坐上他的车再说。 李海口气霸道的问:“到哪里,我送你。” “凤凰南路禧园小区。”若兰只好直接说出地址。 他立刻用GPS导航,车子已发动了。 “您太客气了。”若兰故意跟他拉开距离说,“真是让我受宠若惊。” 李海懊恼的说:“我没得罪你吧,为什么老是您啊您的叫我,让我感觉自己像个老先生。” 若兰笑了,说:“李先生,我这样叫,是怕你以为我有花痴。” 李海开着车,也笑了,说:“刚看到你时还真以为......不过听你讲镇国之宝时又觉你不是。我真得很像你的前男友或前老公?” 他本想说遇到过各种女人想用各种方法接近他,但她这种第一次见面就泪流满面、痛彻心扉的还是第一次遇到。 若兰只是笑了笑,“真得很像。”不过应该再加个字,是前世的爱人。 “冒昧的问下,那个人现在在哪里?” “死了。”她想着李灏就算再长命,也不可能活到现在。 若兰转了话题,问他:“你是怎么认识我们馆长的,你也是从事历史或考古方面的吗?” “我和你们陈馆长是两年前在纽约的一个中国文物展上认识的。”他谦虚的说,“四岁时就随父母移民到美国的华盛顿州,后来在剑桥大学主修金融专业。中国的历史,还有考古是我的业余爱好。” “那你几乎是在美国长大的,中文还说得这么好。”若兰赞许的说。 李海笑说:“其实我祖籍是在昌北,虽然从小一直在国外,我父亲从未放松过我的中文。” 原来他如此优秀,难怪能成为他们馆长的朋友。 若兰心中黯然,她是如此平凡,即便是在这一世和他重逢,她依然配不上他。 李海见她又沉默不语,也不知自己那句话又说错了,透过车内的后视镜细看她的容貌,有种说不出的似曾相识感。 难道他们真得以前见过,但又觉不可能,应该是受了她多愁善感的心理暗示,自己也变得不理性了。 车已停在了她说的小区门口,李海回头看后座,发现她一直没说话后竟睡着了。 这个女人难道就不怕人把她给卖了吗? 李海从车上下来,本来想叫醒她,却忍不住伸手抚过她的脸颊,这样的场景让他感到熟悉,似乎在什么时候经常这样抚过她的脸颊。 他不由自主的解开丁若兰外套内衬衣的扣子,想看看她的右肩。 啪!丁若兰已醒了过来,毫不犹豫的打了他一巴掌,紧紧抓住自己的衣领,“下流!无耻!” 本姑娘活了这么大,还从来没被人这样侵犯过,若兰越想越气,还想扇他,却被他反应极快的牢牢抓住了手腕,他想解释说:“丁女士,你误会了,其实我是想......” “误会?不过是打个盹,衬衣扣子都被你解开了几颗。我要不是及时惊醒,后果不堪设想。”若兰鄙视的盯着他,“难怪非要送我回来,居心叵测。” 李海已不想解释了,坐到驾驶位,声音变得很冷,“下车。” 若兰愤愤地下了车,重重的甩上车门,还气不过的指着他道:“开豪车了不起吗!简直是个大色狼!” 他轻佻的笑了,以极其无赖的口吻说:“你也不拿镜子照下,就是个男人婆,走进女厕所都会吓到人。你扪心自问有男人追求过吗?可笑,我轻薄谁也不会轻薄你。” “李海!你!”他的话让若兰很生气,可他的神情却让她心痛,这神情分明是她熟悉的。 若兰还没想出更恶毒的语言回击他时,他已开着车绝尘而去。 “有什么了不起!你以为这还是封建的古代,老娘还能让你欺负了才怪!”若兰还对这车子离去的方向大骂。 辜负了大好的青春 228 若兰气呼呼地回到家里,父亲听到响动从书房里出来,“今天怎么回来晚些,吃饭没?” 若兰将包往沙发上一扔,“加班,没吃。” “怎么一脸的不高兴,谁惹了我的宝贝?”父亲笑着摘下眼镜,去厨房里热菜。 若兰没有回答父亲,直接走进卫生间,对着镜子仔细端详自己。 她抓了抓一头的短发,再看自己身上中性化的灰色职业装,像男人婆吗? 不可能!明明是杏花眼,鹅蛋脸,有这么美的男人婆吗? 哼,现在的男人都是衣冠禽兽,看到美女就起色心,她对着镜子扣好了衬衣扣子。 “兰兰,你的手机在响。”父亲在卫生间门外喊她。 “来了。”她从卫生间出来,扑到沙发上,将包里的手机掏出来,一看是大学师兄杨峰的号码。 她接了电话,想着杨峰找她会有什么事? “若兰师妹,我是大师兄啊。” 手机那头传来杨峰的声音,她刚平息的怒火又蹭蹭的冒了出来,“得了吧,别搞得跟令狐冲和小师妹似的,有事快说。” “喂,女孩子家家就不能温柔点,说话干么总跟吵架似的。”杨峰在电话里还真把自己当成了大师兄,教育起她来了。 若兰声音变得温柔了点,语气还是不好,“我又不是你的学生,少教育人,有话快说。” 杨峰在那头怕她挂电话,进入正题到,“明天我就飞到昌北,下午到你们博物馆,晚上一起吃饭。” “我们博物馆有什么大事,要请你这位北京中科院的高材生过来?”若兰问。 “还不是为了你们近期一个重大的考古发现。”杨峰的那头似有人在叫他,急着说,“不和你多说了,明天见面聊。” “喂!”若兰还想问具体点,他竟以把电话挂了。 考,都是些什么人!说她不温柔,可他呢,在电话里有点礼貌吗?简直气得她张牙舞爪抓沙发上的布艺! “兰兰,菜热好了,快来吃饭。”她父亲一直竖着耳朵在听,“是杨峰吧?这孩子还不错,你对人家说话客气点。” “老爸,我知道了。”她坐到饭桌上,肚子早饿了,大口吃着菜。 她爸已经吃过了,陪她坐着,说:“你昏迷的时候,人家杨峰还在医院来看过你两次,现在像这么有心的男孩子不多了,你要好好把握。” 若兰差点没噎着,这倒是让她有点意外,她咽下那口菜,说:“爸,杨峰都快三十了还男孩,您就别啰嗦了,我心里清楚。您快去书房备课,吃完了我自个洗碗。” 她爸还是忍不住开始念叨,“你呀,老大不小了……” 若兰做捂耳朵状,她爸无奈的回书房去了。 她从没想过会和杨峰怎样怎样……读大学时他们只能说是朋友,或者更像哥们。 她读考古系本科时,他已是历史系研究生,那时学校搞研究生和本科生结成联谊寝室的活动。 考古系本科正好跟历史系本科结对,据抽奖结果大一考古系女生寝室与历史系研究生男生寝室结成了联谊寝室。 记得那时她们女生第一次到杨峰他们男生的寝室去玩,唯有杨峰的床头挂着一把长剑,让人印象深刻。 这才知道从女生寝室的窗外经常看到,一个在小操场练剑的男生就是杨峰,是她们联谊寝室的研究生。 当时女生们都觉得杨峰舞剑时颇有古代侠士之风,调皮的给他起了个外号“大师兄”。 有次她跑到杨峰寝室去玩,刚好杨峰不在,她好奇的拿下他床头的剑有模有样的舞了几下,别说那剑还真是沉得很。 他的室友看到玩笑的说:“原来杨峰的小师妹在此啊。” 刚巧杨峰回到了寝室,他接口来了一句,“我看明明像个灭绝师太。” 结果整个寝室的人都哄笑起来,当时她气得就差没一剑刺进他的心口。 从此在大学里“灭绝师太”就成了她的外号,试想想有了这个外号,还有哪个男生敢追,害得她在大学里一直形单影只,辜负了大好的青春。 只有把所有的精力都用在学业上,天天泡泡在读书馆里刻苦学习,又顺利的考上了研究生。 现在想来都恨得牙痒,所以每次见他总爱跟他斗气一番。 而他呢,谈了分,分了谈,女朋友换了不少,可博士后都修完了,感情方面还没修个正果来。 到现在还有联系的一帮大学同学、朋友里,只有他们两人还单着。 聚会时常有人戏说,“大师兄怎么还没把小师妹给娶了啊?” 杨峰倒是挺聪明,总把这话推给她,“这个你们要问小师妹愿不愿意嫁啊。” 每次这个时候她宁愿他还是叫她灭绝师太的好,杏目圆瞪的怒视他,他便马上转了话题,不敢再惹她了。 第二天一上班,发现胡燕竟比她来得早,真是难得。 “早,昨天相亲成了吗?高富帅还不错吧。”若兰坐到办公桌前,打开电脑问。 胡燕做出一副呕吐状,若兰玩笑说:“见一面就有了。” “有个鬼。”胡燕懊恼的说,“什么高富帅,三十多岁顶都秃了,肚子大得吓人,看上去有四五十岁的样子。” “不会吧,可你妈不是说……” “以后我妈的话绝对不能信,今早还在啰嗦,毫不夸张的说我是从家里逃出来的。”胡燕说话时郁闷的表情却很夸张。 兰劝她说:“你妈总不会把自己的女儿往火坑里推吧。” “反正那人高帅谈不上,但应该还算小富。”胡燕想想说。 “所以说还是有一点能满足,看人要看优点。” “我去!那人仗着有点钱,你知道他吃饭时跟我谈什么吗?” 若兰猜不出来,问:“谈什么?” “大谈特谈结婚后让我辞去工作,他会养我的,以及打算如何养我。”胡燕一副一想起来就忍无可忍的表情,“你说他是来相亲,还是来找小三的?我妈还说我太挑剔!” 若兰叹气说:“嗯,那这个人确实不怎么样。” 有男的跟你好上了? 229 胡燕看终于得到了丁若兰的认同,坐到她身边说:“其实到了我们这个年龄又好又正常的男人真得很难找,好的早被人抢光了,剩下的都是渣渣了。” 若兰不停地点头,觉得她这句话说得很对,对于她们这些剩女就是这么现实。 和她们年纪相当优秀的男的早已被人抢光了,剩下条件好的又未必看得上她们。 “若兰,看你履历上还比我大两岁,你不急吗?”胡燕突然问她说。 若兰一时不知该怎么回答,只说:“我还好,随缘吧。” 正说着办公室又有其他人来了,胡燕坐回自己的位置,小声对她说:“下班我请你吃饭。” 若兰摆摆手,说:“今天不行,下班后我已约了人。” “男朋友?” “不是,同学。”若兰立刻否认。 胡燕呵呵的笑着问:“可不可以把我带上,今天下班实在不想太早回去。” “可以。下班跟着我吧。”若兰一口答应了,多个人正好,看杨峰再怎么耍贫。 到了下班的点,她和胡燕有说有笑的走出办公室。 杨峰已等在她们办公室门口,“师太,好久不见,伤后恢复的还不错啊。” 若兰瞪他说:“你再敢胡乱叫外号,今晚这饭就别吃了。” 杨峰反而一副委屈的样子说:“是你昨晚不让我叫你师妹的,那我该叫你什么?” 胡燕惊讶的盯着杨峰,又看了看若兰,咽口水的说:“昨晚……昨晚你们在一起。” “别听他胡说,昨晚他还在北京,不过是给我打了个电话。”若兰解释说。 杨峰看向胡燕,问:“这位美女是?” “我的同事,叫胡燕。”若兰介绍说。 胡燕忙说:“你好。”抓着若兰说,“走吧,我们不要一直站在办公室门口。”生怕若兰一翘气,就拒不跟这位帅哥去吃饭了。 “对,对,餐厅我都订好了,是两位美女一起去吗?”杨峰绅士的问。 “当然,这顿我来请。”若兰还在生气的说。 杨峰笑嘻嘻,主动示好说:“若兰,我们每次不要一见面就斗气好吗?一个外号而已,你现在怎么变得都开不起玩笑了。” 说着他掏出一个红色的小盒子,塞给她说:“上月去了趟法国,这个送你。” “哇,奇迹的香水。”胡燕在旁边羡慕的眨着眼。 若兰放到包里,气消了些,“好吧,这次不跟你计较了,去吃饭。” 其实在大学就早习惯了杨峰的贫嘴,也没真生过气,只是昨晚遇到了那个渣男,直接批评她没女人味,让她对杨峰也连带着不满了。 走出博物馆,胡燕却临时说有事,没跟他们一起去,走时还不停地对若兰眨眼。 她和杨峰刚到餐厅,还收到了一条胡燕发来的微信,是个加油的动画表情,她无奈的一笑,看来胡燕是误会她和杨峰的关系了。 坐在餐厅里等着上菜,若兰心情莫名低落的看向窗外,熙熙攘攘的街道,林立的现代化建筑,情侣可以相拥走在大街上,没有人再能任意奴役别人,也没有谁非要听命与谁,这就是她心心念念想要回来的地方。 “你那个美女同事还真是知情识趣,知道不做电灯泡。”杨峰又开始嬉皮笑脸。 若兰正经的道:“别再贫嘴了,我那同事肯定是误会了。” “小师妹。”杨峰也一本正经的笑说,“别生气,我是认真的,逗你还是因为你爸说你得了什么创伤后遗症,想让你或笑或怒,正常起来啊。” “我爸跟你说……”若兰声音高了八调,杨峰忙做了个小声点的手势,朝他们餐桌边的几桌人抱歉的笑了笑。 若兰压低声音说:“我爸跟你说我不正常了?” 杨峰点点头,忍住笑,“我去医院看你时,你爸留了我的电话,没事常跟我谈心。” 她也想像胡燕那样骂声我去,她爸跟胡燕她妈其实没两样,只是方式不同。 若兰忍住不骂人,无奈的说:“很好。” “不过我看你是没事了。”杨峰笑道,“菜都上了,吃吧。”说着给她夹了块糍粑鱼。 若兰吃了一口,感觉这味道真正宗,有个了解自己的男闺蜜也不错。 “对了,我们馆里请你来做什么?阳明山古墓的谜团都解开了没?” 杨峰吃了口糍粑鱼,辣得受不了,喝了口水,摇头说:“没影的事,发掘工作都还没进行完。叫我来肯定是为了破译一些古代文字。” 若兰奇怪的问:“那座古墓距今也没多长时间吧,里面的文字还需要你这样的大专家来解开?” “至少也有一千多年历史的,而且古墓里有几种文字,没你想得那么简单。”杨峰夹其他不辣的菜吃,惋惜的说,“可惜你没一直参加这个古墓的发掘,到向世界公布时肯定是个震惊世界的发现。” “我也想申请调回考古队。”对这事若兰心里也挺郁闷。 杨峰却不赞同的说:“你爸说得也对,女孩子做这一行又辛苦又危险,还是在博物馆里呆着舒服。” “可我大学里学得专业岂不是浪费了,每天对着电脑枯燥死了。”若兰抱怨说。 “你要是块金子,到哪里都可以发光。”杨峰又开始以师兄自居,“再说你女孩子家家,过几年总要嫁人生孩子了,就不会在乎工作枯不枯燥了。” 真是跟她爸一样有够啰嗦的,她瞪眼说:“谁是女孩子家家,说得我都起鸡皮疙瘩了。” “难道你已经不是女孩了,是女人了?”杨峰盯着她,声音变大了说,“有男的跟你好上了?” 若兰立刻脸都红了,狗嘴吐不出象牙,恨不得捂上他的嘴,“现在没有,不过你就看死了我肯定没人要。在你眼里一直觉得我不会打扮、没有女人味,就是个男人婆对吗?” 杨峰又笑了起来,“我没有这样想过,一直觉得你很可爱。” 可爱?这是一个男人在婉转的说一个女人不漂亮,没有吸引力。 若兰不想再理他,悻悻地吃着饭,看杨峰将筷子伸向哪盘菜,她就用自己的筷子将他打开。 “饶了我这次吧,坐了一天的飞机,都没正经吃口饭,师太是想饿死我吗?” 若兰看他那可怜兮兮的样,笑了起来,冲他说:“活该。” 什么欢喜冤家 230 这两天连着有人约她吃饭,下班后没再孤独的呆在家里,人的心情也好多了。 今晚胡燕带她来到位于商业中心区的一家五星级酒店,说是要请她到里面去吃自助餐。 她没想到胡燕会这么大方,想为胡燕省钱说:“我们还是随便找家餐馆吃点东西吧,吃完了去逛逛,你帮我选条裙子。” 胡燕笑她说:“你这着装品味是该改改了,没问题,选衣服我最在行。” “算了,这顿还是我请,我带你去吃陈记的煎包。那里的煎包可好吃,去晚了还要排队。”若兰挽着她,想拉她朝酒店相反的方向走。 可胡燕站定不动,从包里掏出两张餐券在若兰眼前晃了晃,说:“别担心,我有两张免费的餐卷,是我表姐送的。她是这家酒店里SalesManager,要是上次相亲成了的话,就打算带男朋友来享用的。可惜又没成,再不用就要过期了,还不如今天我们大吃一顿。” 胡燕拽着若兰穿过金碧辉煌的酒店旋转门,直接走到大堂里的电梯口。 若兰拿过她手中的餐券仔细一看,上面写着赏景阁自助餐几个大字,背面写着几行小字是有效期和说明。 她们走进电梯,一到顶楼,就见到赏景阁三个隶书漆金大字,服务员彬彬有礼的迎上问:“请问几位?” 胡燕忙说两位,服务员领着她们进入餐厅,将她们安排到窗边两人的位。 若兰坐下来,环顾四周,感觉这间餐厅的装饰风格奢华中尽显典雅,寻找取餐点的方位。 胡燕应该经常吃自助餐,讲了一大堆经验传授给她说:“吃自助餐想要吃个够本,一定要少喝水啊汤之类的东西,还有什么炒饭炒面也不要吃,这些都是最廉价又很容易撑饱肚子的,我们先多吃些生鱼片,这个比较贵。” “我从来不吃生鱼片,受不了芥末的味道。”听她这一说,若兰想着自己以前吃自助餐的方式都是在浪费钱。 以前和朋友们吃自助餐,若兰一般都是一碗饭,一盘面,再喝一些汤就饱了。 胡燕听她说不吃生鱼片,遗憾了几秒,接着说:“那就多吃点海产类的,鱼啊虾啊,还有这里的芝士蛋糕做得很好,外面蛋糕店里一小块正宗的芝士蛋糕就要十多块,所以说你要能吃上十块芝士蛋糕也就够本了。” 若兰点点头,决定今天跟着她试下新的吃自助餐策略,不仅要吃饱还要吃得好。 说着她们离开座位,开始围着餐厅中央的大转台去取食物。 走了一圈回来,各自都拿着满满一盘东西,胡燕看着若兰盘里的东西,说:“你怎么又拿这么多面条呢?” 若兰纠正她说:“这不是一般面条,是意大利肉酱面。”刚才取食物时若兰已经很注意计算挑选了。 胡燕没再多说,优雅的往生鱼片上摸了一点芥末,向经过她们桌边的一个老外微笑了一下。 等那老外走过去后,若兰小声问她:“你认识啊?” “不认识,他冲我笑,我就冲他笑笑呗。估计能在这里用餐的客人都是有些身家的,说不定我们能遇上一两个白马王子呢。”她充满幻想的笑着将生鱼片吃到口里。 若兰吃着自己盘中的东西,提醒她说““我们不是有免费的餐券吗?这里难保没有冒充富人的穷小子。” “你以为豪华酒店的免费餐券是谁都能有的吗?这可是酒店为了答谢长期在酒店里消费的大客户的,我表姐相熟的一个大客户得了十来张,自己觉得用不完,才送了我表姐几张。所以说......”她说着说着突然停住了,眼睛发直的盯着前面,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若兰接着她的话,笑说““所以说你今天来不是为吃自助餐的,是来钓白马王子的。难怪你大衣里的衣服这么性感,还特意化了妆。” 她眼睛还是直的,也不回若兰的话,若兰转过脸,也朝她望得方向瞄去。 她激动的说:“你快看,隔我们两桌前面一点,坐着一个男的长得好帅好有气质。” 若兰已看到了,她说的那一桌上坐着一男一女,女的妆容精致,长发披肩,和那男的说话时眼神抚媚,笑起来娇俏可人。 那男的若兰一眼救认出来了,他就是前两天在博物馆里见过的李海。 若兰忙回过头,生怕他看见。胡燕奇怪的问:“不帅吗?你怎么像见到鬼似的。” 确实跟见鬼没什么区别,若兰只觉心跳加快,为什么自己会害怕见到他,若兰敷衍说 “长得还行吧。只是你没看见人家是有女朋友的。” 胡燕继续吃着生鱼片,心有不甘的说:“还真是的,高富帅都是名花有主。对了,若兰,你和你师兄到底是怎么回事?肯定是你的男朋友吧?连你都有男朋友了,我怎么还没找到呢?” “不是啦,我把他当哥们、男闺蜜,我和他根本不来电,见面就斗气。”若兰立刻否认说。 胡燕完全不信的说:“你的师兄肯定不是这样想的,我看他对你很有点意思。你自己不觉得而已,这叫旁观者清,你们应该属于欢喜冤家。” “什么欢喜冤家,才不是的。他经常换女朋友的。在他眼里我不过是他的哥们罢了。 胡燕故意激她。笑说:“你不要,介绍给我吧,别浪费了帅哥。” 若兰差点没被肉酱面噎住,胡燕想找男朋友想疯了,什么人也不放过,不过帮她们牵个线也是可以的,在大学时她就帮杨峰牵过不少线。 若兰答应了,顺带提醒她说:“牵线没问题,不过你自己可要小心,他伤过不少女孩子的心。” “放心,不成我也不会怪你,最多只当交个朋友。”胡燕两眼发光,兴奋的压低声音说,“那个帅哥朝我们这边走过来了。” 若兰却觉得心慌,她知道胡燕说得肯定是李海,忙望向窗外的夜景,这才发现这个餐厅还是旋转的。 直到李海经过她们的餐桌,若兰忙站起来对胡燕说:“口有点渴了,我去拿碗汤。” 若兰想着李海取完食物回来时,一定是迎面向她这边过去,只有赶快回避。 在取汤的地方,若兰磨蹭的半天,才端着一碗酥皮汤小心的回到座位上。 继续这样不紧不慢的吃下去,在一个餐厅必然会被李海看到,她催促胡说:“我们快点吃完了去逛街吧,像你这样的吃法等会商场都要关门了。” 胡燕看了看手腕上的表,说:“什么呀,现在七点还不到,我们又不是在吃快餐。” 十辈子都改不了的德性 231 若兰见她没有想走的意思,只好也继续慢慢吃着。 “你觉得这里的芝士蛋糕怎么样?”胡燕贼贼地笑问。 若兰说:“还不错啊,我已经吃了两块。” 胡燕从包里掏出一个食品袋,说:“我们带点回去吃吧。” 若兰不确定地问:“这个自助餐厅还能打包吗?” “肯定是不行啦,可是我们可以趁服务员不注意,将芝士蛋糕放到袋子里再装进包中,不就可以带回去吃了。” 若兰担心地说:“不大好吧,万一被服务员发现了多难堪啊。” “没事,机灵点绝对不会被服务员发现的。”胡燕拉上她说,“走,我们一起去多拿些芝士蛋糕。” 看着她一手一个盘子已装了十块三角形的芝士蛋糕,若兰想如果按现在市场上芝士蛋糕的正常价格来算,这顿自助餐她们绝对是都吃回来了。 “两位小姐你们拿这么多芝士蛋糕能的吃完吗?如果吃不完就是浪费食物,要知道这个世界上还有很多人在挨饿。” 难道服务员已经发现了她们的企图,正站在她们身后吗?若兰只觉心里发慌。 胡燕看也不看后面的人,理直气壮的说:“不要小瞧我们的食量。” 等若兰和她同时转过身去,发现站在她们身后的不是服务员,而是李海。 回避了一晚上,最终还是碰了个正着,每次见到他,若兰心境都好复杂。 李海肯定是认出她了,可却装作完全不认识,很有礼貌地说:“那是我多嘴了,两位请慢用。”他取了点食物就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去了。 胡燕还愣在那里,若兰推了推她,说:“走吧,等会跟你说个事。” 胡燕觉得自己好像错过了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有些抱憾的回到座位上,还在后悔的咕哝:“为什么刚才我没拉着那个帅哥多说几句呢?或者向他自我介绍一下。” “你应该还会见到他的。”若兰悠悠地说,她料想等馆长回来后,李海还会去博物馆。 遗憾归遗憾,胡燕还是手脚挺快的将芝士蛋糕全放到了食品袋里,又迅速放入包中,然后她们用两张餐券结了帐,就离开了酒店的旋转餐厅。 一个领班暗中瞄了她们两眼,走到李海身边,在他耳边说:“李总,刚才那两位小姐将芝士蛋糕装到包里带走了,我们要找保安把她们追回来罚款吗?” 李海不由皱了皱眉头,轻声说“这次就算了,闹起来客人面子难堪,也影响酒店生意。以后在餐厅里加一个储物柜,让客人将随身的包都尽量存在储物柜里。” 领班点点头,用对讲机跟酒店一楼的保安说:“不用拦,让她们走。” 从酒店出来,若兰跟胡燕讲了,前两天帮她接待的馆长的那个朋友,就是刚才胡燕认为很帅的那个男的,名叫李海。 胡燕听她说后,只觉肠子都快悔青了,以前她接待过得馆长的那些朋友都是些老学究,没想到馆长还有这样年轻英俊的朋友。 不过她觉得有点奇怪地说:“可刚才看那个李海的样子好像完全不认识你啊。” “估计他也不会在意一个小解说员,见一面就忘了也是有可能的”若兰虽嘴上这样说,但心里却说不出是难过还是生气。 就是因为她骂了他,他是故意装作不认识她吧,没想到这人十辈子都改不了的德性,小气又记仇! 胡燕觉得后悔也没用,不管了,说:“走,去逛街,今天一定要买买买!” 她们大步走向离酒店不远的商场,商场里到处挂着优惠活动标语。 胡燕看到什么都想买,若兰拉着她到女装区,让她帮忙选几件好看的女装。 胡燕把她看中的款式都否定了,一眼看中了一条很性感的长裙,非让若兰买下。 若兰觉得不合适地说:“这低领露背的我可接受不了,哪穿得出去呀。” 胡燕受不了她,说:“大小姐,你让我帮你选,就得听我的意见,年纪也不小了吧,穿点性感的怕什么。” 若兰突然看到身旁一个专柜模特身上的一条长裙,说:“”这样的呢,有领有袖,款式也还不错。” 裙子主调为杏黄色,配着银灰色的领口袖口和束腰,百褶的裙摆,灯笼似的泡泡袖,感觉精致又不张扬。 胡燕摇头说:“大姐,你是古代人吗?这颜色这款式太幼稚,最多算可爱型的,可我们早过了这个年纪。” 听她说到可爱这两个字,若兰的心都灰了,再看裙子上的标价,得一千八百多,更觉贵了,便拉着胡燕说:“再看看。” 胡燕不乐意了,“像你这样挑法,二楼所有女装都转了十圈,我腿都疼了。” 她说着站在为若兰选得那条性感长裙旁边不动,不放弃地说:“你看这个一点都不贵,还打五折,先去试试再说嘛。” 专柜里的营业员忙说:“美女,这款裙子上身很有气质,正好还有你穿得尺码,试下吧。” 胡燕笑了笑,指了指若兰,对营业员说:“不是我要试,让她试下。” “这位美女吗?”营业员对若兰笑着说,“有有有,也有你穿得尺码。”说完立刻把若兰穿得尺码翻了出来。 若兰走进试衣间,犹豫了下,便换上了这件性感长裙,反正试一试又不会死。 上身后感觉是挺好看的,可就是胸口这里低了点,她不停的往上拉。 “若兰!你换好没?快出来,让我看看。”外面响起了胡燕的声音。 若兰走了出来,感觉浑身不自在。 胡燕一脸惊叹的表情,“若兰,原来你身材这么好啊。” 营业员帮她整了整身上的裙子,笑盈盈的说:“美女,这裙子像是为你量身订做的。我们这个牌子从来不打折,这次是破例参加商场的活动,今天是最后一天了,明天都会恢复原价,可是难得的机会啊。” 若兰却还在犹豫不决,平时从未试过这样风格的衣服,有机会穿得出去吗?不过确实很显女人味。 胡燕急着帮我她做了决定,说:“就买这件了,什么都要尝试下啊。再说趁现在还不打扮下,你还想嫁出去吗?” 若兰咬咬牙说:“就这件了。”哪天非要穿到那个人面前晃晃,看她到底有没有女人味。 买好了裙子,胡燕又拉着她在商场里四处闲逛。 胡燕被摆放着各式亮晶晶发夹的柜台吸引住了,坐在柜台前让营业员将不同款式的发夹在她的长发上试来试去。 胡燕是一头梨花卷的长发,所以不管是披着还是扎起来用发夹都很好看。 若兰一头直直的短发,不适合用发夹,所以她对亮晶晶的发夹不感兴趣,无聊的在一边随手看了下发夹上标签的价格,只觉有点贵得吓人,一个发夹要好几千。 当胡燕问她发夹好不好看时,她总能挑出些毛病来,想胡燕肯定不是真得要花几千元去买个发夹吧。 小饰品柜台的营业员对若兰露出了轻蔑的表情,似已猜出她们只是试着玩,不会买。 营业员故意从柜台里取出一枚用玫红色和橄榄绿水晶镶嵌而成的双生蝶边夹,说:“美女,你短发可以戴这款,这是专为短发设计的。” 柜台里每个发夹都光芒夺目,早让人看花了眼,她们没注意到在柜台角落里的这个小边夹。 若兰细看这边夹上的两只一红一绿的蝴蝶栩栩如生,似站在花沿边情意绵绵,让她想起了李泽送得那个蝴蝶发簪,摇头说:“不用了。” 营业员却夹到了若兰的额发边,又拿来一面手持的椭圆形镜子递给她,说:“美女,你瞧瞧戴在头上多漂亮。” 若兰说不出心里的滋味,看都不想看的将发夹拿了下来,“谢谢,我不喜欢这个。” 胡燕凑过来,拿起这个边夹,说:“真得好好看,和你刚才买得衣服很配。” 若兰向胡燕使眼色,却从镜子里看到李海和刚才吃饭的那个女的手挽着手走了过来。 她还以为自己眼花,也不至于一天碰上两回吧,忙转过头看个清楚,他们已走到若兰跟前,若兰和李海四目相对。 李海用目光淡淡的扫过她,就和身边的女子一起也坐到了小饰品的柜台前。 若兰也装作不认识他,想要拉着胡燕走,说:“走吧,这种发夹都是小女生戴得,不适合我们。” 胡燕却不愿意走,拿起小边夹,对营业员说:“帮我也试试这款。” 营业员忙着接待刚来的李海和他身边的女伴,也不理会胡燕了。 胡燕有点生气的想说营业员,正要开口,也认出了旁边的人是李海,一下露出的笑容变得淑女起来。 若兰的眼睛都快向她眨累了,她还是不愿走得样子,很想和李海搭讪。 “李总,这个发夹好好看啊。”李海身边的女伴看中了胡燕手中的发夹,娇声娇气的说。 胡燕故意拿在手中不放,向若兰说:“这个发夹你戴着特别好看,不如买了吧?” 赌气似得要让若兰将这个发夹买下,若兰小声在她耳边说:“你疯了,花一千块去买个发夹,走吧。” 营业员一看就知道这一男一女是有钱也舍得花钱的主,马上拿出一款几千元的发夹,推荐说:“美女,你的头发又长又密,不适合用这种小边夹,这款大顶夹更适合你。” 那个美女还没开口,李海就说:“不错,那就把这个包起来,还有那个小姐手上的,如果她不要的话,我也要了。” 胡燕不情愿的放下手中的边夹,扭头就走,那个美女撒娇的在李海脸上啄了一下,“李总,你真好。” 若兰追上她,觉得好笑的说:“我的大小姐,你在跟谁赌气撒?你不会真得想花一千块买个发夹吧?何必为了赌气,像某些人一样当冤大头。” “我才没有,我是见不得那个帅哥身边的女的,像高人一等似得,装得小鸟依人柔情似水,还不是要这个要那个的傍大款!”胡燕气呼呼地说。 若兰挽着她朝商场外走,“你这是嫉妒人家,怎么不说那个大款很蠢。想买发夹是不是?我带你去夜市,那里多得是又闪又亮的发夹,而且绝对不会超过五十块。” 她终于被若兰说得笑了起来,“你这么精打细算干吗?不趁年轻花钱妆扮自己,等你老了就亏大了,就算不找男朋友,也要多宠爱下自己。” 若兰连连点头,笑说:“是的,是的,我不是精打细算,只是以前觉得没这个必要而已,现在终于被你这个大美女说得开窍了行吧。” 她们继续说说笑笑的又逛了一趟夜市,才各自回家。 回到家里,关上房门,若兰把在商场里买得裙子拿出来穿上,又喷了杨峰送的香水,在镜子前转了转,心情大好,看以后谁敢还说她没女人味。 老娘才不稀罕 232 若兰睡得正香,却被手机铃声给吵醒了。 “喂,谁呀?周末还不让人家睡觉。” 手机那头传来胡燕的声音,“若兰,醒醒!今天徐馆长回来了,说是有重要的事情,所有人都要到馆里去开会。” “啊,好的,我知道了。”若兰清醒过来。 “等会在办公室见。”胡燕说着挂了电话。 “大清早的在房里叫什么?”老爸在若兰的房门外说话。 若兰坐了起来,大声说:“没什么,同事刚通知我说,要去博物馆开会。” 老爸抱怨说:“每天就知道工作,还不快找个人嫁了,也好让我省省心。” “只怕到了哪天您又舍不得。” “舍不得才怪。”老爸说着像是已不在她房门口了。 若兰照着床边的大公仔捶了两下,自语说:“整天就知道催我嫁人,不嫁人自己就活不下去了吗?” 自说自话了一通后,她赶紧起床洗漱。 赶到办公室,看到行政部的刘主任也在,大家都在猜会是什么重要的事。 刘主任看了看手表,说:“人都到齐了,去会议室吧。” 若兰早看到胡燕在使眼色,她们跟在刘主任身后,自然的走在一起。 到了会议室,其他部门的人也都到了,若兰和胡燕坐在了一块,却还没看见徐馆长。 等了一小会,徐馆长领着两个人走进了会议室,若兰和胡燕互看了一眼,都露出惊讶的表情。 跟着徐馆长走进的两个人中有一个就是李海,他今天穿的很正式,淡绿色的衬衣配着一套浅灰色的双排扣西装,还打了领带,更显他身材魁梧,帅气迷人。 他身边有个穿着黑色职业套裙的女人,头发一丝不乱,戴着一副红框眼睛,很老成的样子,并不是昨晚和他一起的那个娇媚女人。 大家见到徐馆长纷纷站起来,徐馆长忙笑着说:“坐吧,坐吧。今天让大家来开会是想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经上级部门和领导的批准,我们馆里的文物明年年初将要在美国纽约举办展览,这是一次让全世界人了解昌北文化的重要展览,对于促进中外文化的交流具有重要的意义。” 听到馆长的话,有人带头鼓起掌来,其他人也跟着鼓掌。 若兰进博物馆工作后,听说以前在日本、韩国办过展览,但从来还没到亚洲以外的国家展览办过展览,这的确是件令人高兴的事。 馆长用手势平息了大家的掌声,说:“同志们,能到纽约去办展览当然是件令人高兴的事,可前期的筹备工作是一项巨大的任务,要辛苦大家了。” 刘主任首先了站起来,说:“馆长,这可是我们博物馆里的一件大事,再辛苦也值得。” 馆长笑着颔首,又向大家隆重介绍他身边的李海,说:“这位是李先生,虽然祖籍昌北,但长期居住在美国,对纽约的艺术文化界非常熟悉,同时又对中国古代文物有极深的研究。这次李先生愿意全力支持和帮助我们在纽约的展览。刘主任、邢主任你们在筹备工作中要多与李先生协作沟通,一定确保展览能如期在美国举行。” 刘主任和邢主任表态会鼎力支持后,徐馆长推出李海说:“下面我们有请李先生来说两句。” 会议室里又响起来了热烈的掌声,李海站起来,谦虚的说:“馆长说本人对文物有极深的研究不敢当,我只是业余爱好收藏些古董。专业的事情大家不必请教我,碰到经费上的问题只管找我就行了。” 会议室里的人不由都笑了起来,他又向大家介绍旁边坐着的女人,说:“要是找不到我时,也可以找这位美女,她是我的秘书,叫艾米丽。” 他的秘术艾米丽站起来,向大家微笑这打招呼。 胡燕小声在若兰耳边说:“原来是他的秘书,还好不是老婆。” 若兰低着头,只是抿嘴笑了笑。 “丁若兰”徐馆长突然点名叫她,她忙站了起来。 徐馆长脸上带着笑说:“你现在可是行政部里学历最高的,刘主任平时事情也多,具体文件上的事就都靠你了,先把展出文物的详细目录和说明都整理好,这项工作可不轻松,希望你能做好。” “请馆长放心,我一定全力以赴。”若兰毫不含糊的说,刘主任又补充说会指导她的。 徐馆长放心的点点头,若兰坐下时,只见李海正在盯着她瞧,那表情十分玩味。 若兰装作没看见,散会时已到中午,她和胡燕走出会议室,想着以后有得忙了。 刘主任拦在了她们面前,特意对若兰说:“下午你来我办公室,我把具体工作再细分下。” 若兰连连点头说:“好的。” 刘主任便和其他领导一道走了,胡燕却失落的四处看,“都怪刘主任挡在我们前面,害我把李海给跟丢了。” 若兰也四处看了下,确实已不见李海的身影。 胡燕要去食堂,若兰想去洗手间,便说好打了饭在办公室一起吃,各自往不同方向走了。 若兰走到二楼,快到洗手间时,忽然有人从男厕里走了出来,和她撞个正着,把她吓了一跳,看清这人是李海。 李海看到她也很意外,望了望整个走廊上除了她,就没其他人了。 若兰退了一步,无话找话说:“你上洗手间吗,我也是。” 李海深深的打量了她一眼,带着笑意说:“你是故意在这里等我的对吗?” “不是。”若兰一口否定,感觉他身上有种危险的气息。 李海却反倒逼近她,用力揽住她的腰,俯视她,冷酷的说:“还以为你有多清高,与其他女人也没什么不同。” 若兰竟忘了生气,他的气息几乎要令她窒息,他的神态面容是那样熟悉。 她伸出手,只想触摸一下他的脸颊,那令人心痛的感觉又涌上心头,让她泪凝于睫。 李海立刻松开她,躲开了她的手,“我不会蠢到再让你打一次。你确实比其他女人高明,懂得煽情。不过我还是要警告你,想要钓有钱人不是那么容易的,也许会得不偿失。” 若兰清醒过来,提醒自己,他不是李灏,他没有和她一样前世的记忆,她决不能犯迷糊! 眼前的这个人不过是自以为有钱就了不起的家伙,分明是他对她先动手动脚,他还敢反咬一口。 若兰现在真得很想打人,她突然伸手轻抚过他的西装衣领,拽住他的领带,不屑的笑说:“你以为自己是谁?不过是空有一副好皮囊,老娘才不稀罕!” 说完生气的将他推开,直接走进女厕。 她没有再去管他是什么神情,前世是前世,今生是今生,丁若兰你绝对不能混淆了,不能再被他迷惑。 既然回到了现代,老天就是再给了一次她选择的机会,不要一看到李海那张脸就这么没出息! 若兰从洗手间出来时,已没看到李海了,还好他已经走了。 回到办公室,若兰看到胡燕正在吃饭,才想起自己忘记去食堂打饭。 胡燕也奇怪的问她:“中午不吃了吗?你也要减肥?” “我才不减肥呢。”若兰解释说,“刚一直在想纽约展会的事,就忘了打饭,现在就去。” 胡燕玩笑着说:“你还真是敬业。” 若兰没跟她多说,赶紧去食堂打饭,去晚了就没什么菜了,再说下午还得到刘主任办公室去。 真有前身今世吗? 233 下午在刘主任办公室,听她细分了工作后,若兰心里已十分清楚,自己每天要具体做些什么事,怎么安排。 胡燕还在办公室等若兰,看若兰从刘主任的小办公室出来了,她拉着若兰说:“我们走吧,现在还早,去逛街吃饭。” 若兰一边清包一边想着刘主任刚才说得几句工作以外的话,原来她被徐馆长当着所有人点名是因为李海。 李海在徐馆长面前夸了她专业好,说她上次讲解的很好。 刘主任还提醒她,以后要多做出点成绩来,在馆里是会有前途的。 若兰想不明白,李海在背地里没说她的坏话,还帮了她,真是奇怪。 胡燕见她没说话,“不说话,就表示同意了,走吧。” “同意什么?”若兰忙问。 胡燕推着她往外走,说:“同意一起去逛街吃饭。” “你别推我啊,我去还不行吗。”若兰也不想这么早回家,周末和老爸两个人在家,难免他会啰嗦。 她们刚走到博物馆门口,很巧的碰见了杨峰。 “两位美女这是要去哪里?”杨峰笑着跟她们打招呼。 这两天若兰都没在博物馆见到杨峰,想着他应该在考古所那边忙在。 “逛街去。”胡燕笑说。 杨峰懒洋洋的笑说:“我来昌北也好几天了,还没好好逛过。” “不如一起。”胡燕赶紧说。 若兰暗暗的扯了扯胡燕,想拦她没拦住。 胡燕保持着笑容,在她耳边小声说:“你别忘了,谁说要帮我牵线的。” 杨峰一直在笑看若兰,若兰将胡燕推倒杨峰身边,说:“好吧,一起去转转。” 他们三人坐公汽来到了商业步行街,一路上杨峰和胡燕有说有笑的谈天说地。 若兰却一直没说话,也许是她和杨峰太熟了,没什么特别要聊的,不如多给机会胡燕。 她只是想知道阳明山古墓的研究有什么新发现,不过一谈到这些又变成谈工作了,所以她就尽量不说话,做个称职的灯泡。 走在步行街上,胡燕问杨峰:“你想逛什么?要选衣服、护肤品这些,我可以帮你参考下。” “不如去买点鸭脖子,我知道昌北的鸭脖子很好吃。”杨峰想起什么,问若兰说,“以前你常带到大学里的鸭脖子是哪种?带我去买点。” 若兰指了指前面说:“就在前面有个专卖店。” 胡燕忙说:“我知道,我知道。”直接拉着杨峰朝前走。 若兰跟在他们后面,不由打了两个哈欠,杨峰那些哄女孩子的技巧怎么都不用了,搞得气氛这么沉闷。 以前在大学里她可见多了,也没少当灯泡。 陪杨峰买完鸭脖子,胡燕又凑到若兰身边说:“你可不许先撤,等会帮着我试探下他的意思,你要走了,我肯定没戏。” “我试探他?不需要的,直接问就好了。” “不可以,万一他一口就......” 若兰笑说:“还能一口吃了你不成。” “你们走得累不累?要不找个地方喝点东西?”杨峰打断她们的咬耳朵。 若兰立刻同意说:“好啊,我要喝咖啡。” 他们找了一间咖啡店,坐下后各点了一杯咖啡。 若兰让胡燕坐在杨峰身边,笑着问:“大师兄,你到底喜欢什么样的女孩啊?” 胡燕慌忙在桌子底下踩了她一脚,又瞪了她一眼,她回瞪胡燕,示意这不是在帮她试探吗? 胡燕发现杨峰正在看着她们瞪来瞪去,她立刻低下头,用小勺子搅拌杯里的咖啡。 杨峰轻咳了一声,像在玩笑,看向若兰说:“喜欢......喜欢像你这样可爱型的吧。” 若兰在心里喊了声,“去!”这是在引火上身。 平时话最多的胡燕,这个时候倒是不发声了。 “我说喜欢你这种可爱型的,怎么你一点都不开心?”杨峰继续追问若兰。 “我?你!”若兰横了眼杨峰,赶紧转了话题说,“你们相不相信有穿越这回事?” “我相信,不就是言情剧里常有的情节吗?”胡燕马上接话说。 若兰双手托着下巴,说:“哎,言情迷一枚。我是说自己躺在病床上的那九、十个月,感觉灵魂像是穿越到一个未知的时空了,你们信不信这种事?” “啊!”胡燕露出惊讶的表情,刚才的别扭尴尬都一扫而空。 杨峰注视着若兰,少有的极认真的说:“我相信。” “你相信?” 杨峰郑重地说:“很多研究表明,人在濒临死亡时都会出现灵魂游离在身体之外的情况。所以你说得这种事,也不是不可能发生。也许是与你的前世有关,前世有未了之事,或有对你影响很大的事,当你昏迷时潜意识里就像做梦一样回到了前世。” 若兰目瞪口呆的看着他,没想到他能分析地这么透彻,实在是佩服。 胡燕听着只觉玄乎其玄,笑问:“真得有前世今生吗?那我的前世会是什么样的?” 杨峰对她笑了笑,有些无奈的说:“有时不知道比知道好,若兰你说是吗?” 若兰不由深深地看了杨峰一眼,难道他知道什么?是因为在研究古墓中的文字吗? 胡燕对这些并不太感兴趣,她不失时机的问杨峰,“对了,大师兄,你是哪里人?在家里是独子吗?父母是做什么的?” 杨峰并没有都回答她,只是说了句:“父母都已不在了。” 气氛眼看又要僵住了,若兰马上说:“感觉休息够了,我们继续逛吧,前面还有几个商场没逛呢。” 胡燕看杨峰的态度,大概也心里有数了,没有死缠乱打,起身说:“是啊,今天周末肯定有活动,走!”说着很自然的将若兰推到了她和杨峰之间。 杨峰又恢复了嬉笑的样子,说:“我很乐意为两位美女提包。” 若兰也明白了,杨峰对胡燕没有那个意思,她也不必强牵线,只是想到刚才胡燕问杨峰的哪几个问题,还真让她也弄不清楚。 在大学时她好像只知道杨峰是北京人,至于他家里的情况,他似乎从来没对任何人说过,而她也没像胡燕这么有心的问过。 他说父母都不在了,是指双亡了吗?那他岂不是个孤儿,原来身世这么可怜,她还老跟他斗气,从没好好关心过他,作为朋友她也是够粗枝大叶的。 晚上回到家里,若兰躺在床上给杨峰发了个微信,问他要在昌北呆多久,厚衣服带够没,住得地方可以做饭做菜吗?让他照顾好自己。 没过一会杨峰就回了条微信,“小师妹突然转性了吗?也知道关心大师哥了。”后面跟着三个笑脸。 若兰回了个鬼脸,就知道他从来没个正经样。 杨峰紧接着又发了条微信,“小师妹要真关心我,可以来寒舍看看。”后面还跟着个地址定位。 若兰回了两个字“晚安”,便没再理他了。 周末两天一晃就过去了,周一上班后,若兰每天忙得天昏地暗。 对着密密麻麻的目录,和大堆的说明资料,到下班时眼睛看东西都是花得,也没有闲工夫再去想其他事情。 在忙碌中一周很快就过完了,周五快下班时看到已整理出来的十来件最重要的文物资料,只觉有点成就感。 她将这些资料拿到刘主任的办公室,刘主任大概看了下,说:“小丁做得不错,还要麻烦你明天将这些资料拿到李总那里,给他过目。他对文物出境报海关那边的程序比较熟悉,主要看他怎么讲,看报关时还需补充些什么。” 若兰很想说,明天可是周六,让她抱着这么多文件去找李海,应该不是她工作范围内的事。 可她知道抱怨也没有用,只有点了点头。 刘主任微笑着说:“那辛苦你了。李总办公的地址在东方酒店顶楼2301室,他明天一天都在房间,你直接过去就行了。” “好的。”若兰又抱着一摞文件出去了,想着今天还得先抱回家,还有明天又要见李海,真是让人头痛。 周六早上起床后,若兰几乎将衣柜里的衣服都试遍了,觉得没一件衣服是满意的。 她最后穿上和胡燕上次一起逛街买得那条长裙,画了点淡妆,喷上香水,外面套着一件长风衣,在镜子前看了又看,感觉好多了。 准备出门时,一直坐在沙发上看报纸的老爸,放下报纸看了看她,冷不丁地问:“有男朋友了?要去约会?” 若兰吃力的提着装满文件的帆布袋子,说:“是工作,要拿这些文件去给领导过目。” “哦。”她爸失望地说,“你做行政的,怎么跟当苦力一样,要不要我帮你提下去,打个出租车去博物馆。” 若兰撩起袖子,笑说:“老爸,不用,我提得动。”说着就出门了。 她爸看着她出门,心里嘀咕着,难道这丫头喜欢上博物馆里的领导了? 可也不会呀!她爸是昌北大学中文系教授,对博物馆的领导也都认识,男领导起码都是四十以上,已婚人士。 她爸想了想,觉得等会有必要给杨峰打个电话,问问到底是什么情况。 想成为我床上的女人 234 若兰提着文件走了一段,感觉太沉,还是打了个出租车直奔东方酒店。 到了酒店顶层2301门口,若兰犹豫了一会,按下了门铃。 开门的人是他的秘书艾米丽,走进房间,李海在客厅里办公,看上去非常忙碌。 和她想象的完全不同,这是间豪华套房,她以为李海现在应该才起床,穿着浴袍悠闲的坐在沙发上看报纸、喝牛奶。 没想到像他这样的有钱人,周末的上午还在努力工作,比你有钱的人还比你更勤奋,让人汗颜。 “李总,博物馆的丁小姐来了。”艾米丽将若兰领到他办公桌前说。 李海抬起头,看向她,她连忙将风衣领口拉紧了些。 李海嘴角不由浮现出一丝笑容,说:“你将所有文件都交给艾米丽,让她先看看,你在沙发上坐着等会。” 若兰将一袋子文件交给了艾米丽,看了看旁边的沙发,也只有坐在沙发上等着。 她坐着百无聊奈,也没人理她,都快睡着了。 这时门铃响了,若兰坐得地方离门最近,她又正好没事,便主动去开门,不由愣住了。 门口站着个女人,她一眼就认出来是上次和李海一起吃自助餐的那个娇媚女人。 “你是谁?怎么在李总的房间里?”那女人先声夺人的问。 若兰一时不知该怎么回答,那女人直接推开她,看到李海,像只花蝴蝶般的扑过去。 李海站起来,躲开她,厌烦地说:“谁让你过来的?” “李总,你有几天都没联系人家了,人家想你呀。”那女子的声音娇滴滴地,好像可以掐出水来。 若兰只觉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艾米丽也从另一边的办公桌走了过来,隔在李海和那个女人之间,礼貌地说:“这位小姐,这里是办公场所,没有预约是不能进来的......” “李总,人家还要预约吗?我可是......” “够了!我一向不喜欢不懂规矩的女人,我们结束了。”李海喝止住她,又对秘书说,“艾米丽给她开张支票。” 那女人立刻双眼含泪,楚楚可怜地说:“李总,我是真心爱你的,不是为了钱,我......” “要是不要钱,就继续回去等着,等我有需要时自然会找你。现在请你出去,不要影响我做事的心情!”李海不为所动,冷酷地说。 那女人立刻收住了眼泪,直接说:“李总,我要支票。” 李海似早就看穿了她,淡淡的对艾米丽说:“你带她到19楼去,让乔森把支票开给她。” 艾米丽见惯了的样子,对那女人做了个请的手势。 那女人跟艾米丽出去时,还不忘回头对李海娇媚一笑,“李总,记得找我。”又瞟了眼若兰,问,“你是李总的新欢吧?” 若兰连忙摇头,那女人轻笑地说:“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你还是学生吧?现在大老板都喜欢你这种看似清纯的风格。” 李海的脸色已极其难看了,那女人不敢再说,跟着艾米丽出了房间。 若兰只觉松了口气,什么乌七八糟的,死性不改,前世今生都是个花心大萝卜! 她看闹剧收场了,房间里只剩她和李海两个人,也想趁机离开,笑得很假的说:“要不我留个电话,让艾米丽看完文件后和我电话联系,我就不打扰了,免得再被人误会。” “站住!”李海拦在房门处,眯眼看她说,“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我想我该走了。”若兰想从他身边的空隙穿过去。 “等一会。”李海用命令的口气说。 若兰不自觉的站住了,深吸气,暗叹,不想走得的人被他撵走了,想走得人却走不了。 李海没再拦着她,走到办公桌,打开抽屉说:“丽丽来这一闹,我倒想起有个东西要送给你。” 若兰有些诧异,转身看向他问:“送我东西?” 李海从抽屉里拿出个盒子,递给她说:“那个丽丽看着什么都想要,但这个不适合她,还是给你吧。” 若兰接过,打开盒子,是她上次在商场里见过的那个双生蝶边夹,她的心一沉,“谢谢李总的好意,这个我不要。” 他什么都忘了,竟然将这个发夹送给她,他忘了在前世就是因为这个发夹,他有多生气,将她打入了冷宫。 李海却霸道的将发夹戴在了她头上,一只手拽住了她的胳膊,一只手抬起了她的下巴,审视她说:“其实你的五官长得还不错,就是头发太短了。我喜欢长发的女人,肤色也黑了点,平时不怎么注意皮肤保养和防晒吧。” 若兰打开他的手,“要你管,我可不是你的什么丽丽、珠珠之类的。” “你不想吗?那你今天里面穿得裙子挺性感的,还特意打扮过一番,不是为了给我看得吗?”他一用力就扯开了她风衣的腰带,轻浮的笑说,“想成为我床上的女人,还得先让我看看你的身材如何?” 若兰忍无可忍的抓紧风衣,看他那样子,心里说不出有多痛,浑身发抖的说:“你忘了,你什么都忘了.......你不是他!错了,一切都是错的!” 李海的手竟伸进了她的风衣里,直接搂住了她的腰,将她带到了沙发上压住了她,“你要哭得样子至少比丽丽看着真实。” 他的气息近在咫尺,却让若兰感觉那样陌生,今生再见,她的灏不该是这样的。 “这条裙子很适合你,为什么要遮遮掩掩的?”他的动作越来越过分。 若兰用力抵住他,“放开我。” “我承认你和其他女人确实有些不同。”李海根本不愿放开她,吃定她的笑说,“成功引起了我的兴趣,不用再演了,直接开个价吧。” “李总......”艾米丽突然走了进来,撞见这一幕尴尬的想要迅速回避。 若兰趁李海分神,推开他,给了他一巴掌,站起来还顺便踢了他一脚,“你太可悲了,因为有钱就能以伤害别人作为防御吗!” 刚才那一吻 235 说完她冲开艾米丽,直接逃出了房间。 李海捂着脸,忍着腿上的痛,目送若兰慌张离去的背影,不管这个女人是真心还是假意,不管她为了钱还是其他什么,这次她真得挑起了他的兴趣。 若兰走出酒店,大脑一片空白,陷入了无限的悲伤中。 “若有来世,希望我们不会爱得这么痛苦,可以白头到老......” 她明明记得兰儿在前世最后的心愿,可怎么会这样? 他为什么会这样对她?一切都还是不对,还是不对! 她茫然地走到公交站,坐在无人的候车长椅上,独自流泪。 偶尔有等车的人会向她投来异样的目光,她一边抹泪一边拿起手机,装作在看什么,随手点开了微信。 打开了和杨峰的聊天记录,点开了他发得那个地址定位,若兰仔细看了下。 正好有辆去杨峰那里的公交车来了,她想也没想的坐了上去,现在她不想回家,也不知道该去哪里,总不能一直坐在公交站这里哭吧。 若兰按照准确的定位,直接找到了杨峰住得那栋大厦的十楼,她没去按一边的门铃,只是使劲的敲门。 门很快就从里面打开了,杨峰一脸的惊喜,“若兰,你怎么来了?也没事先跟我说声,你爸不是说你今天还有工作要加班......” 若兰不等他说完,失魂落魄的走了进去,然后径直的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一动不动,一言不发。 杨峰关上门,也顾不得自己还穿着家居睡衣,只觉她不太对劲,小心的坐在她旁边问:“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 若兰终于爆发了出来,眼泪又决堤了,哭着说:“杨峰,这不公平!为什么会这样?他什么都不记得了......可我......我本应该也什么都不记得的!但老天却又让我记起了所有的事!凭什么他能忘记所有的事,而我却想着就心痛......心痛你知道吗?心真得很痛!” 杨峰听着摸不着头脑,只是抽了好几张纸巾给她。 她拿着纸巾边擦边放声大哭,杨峰赶紧将家里窗户都关上了,生怕隔壁左右有邻居会听到。 若兰吸着气,问:“你关窗户干什么?” 杨峰赶紧又坐回她身边,笑说:“没什么,没什么。你怎么还是这么爱哭?是有人欺负你了吗?” 若兰立马又变成了嚎啕大哭,杨峰吓得再也不敢说话了,只是苦笑。 若兰只觉哭累了,却看他还在笑,气恼地说:“我都哭成这样,你还笑得出来。” “小师妹,能不能讲点道理。”杨峰无辜又无奈地说,“大周末的,你跑来二话不说就大哭一通,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怎么能陪你哭得出来。” 若兰带着哭腔说:“可那你也不能笑啊。”说着她又想要哭。 “好了,好了。”杨峰轻轻扶住她的脖颈,嘴唇很自然的贴了上去。 若兰还没反应过来,想说话的瞬间,他的舌头本能的探了进去,与她纠缠起来。 她的大脑完全处于了停顿状态,这气息这吻熟悉的让她有些恍惚。 这一吻天昏地暗,只觉呼吸都困难,她醒过神来,想要抵抗时,杨峰却已松开了她,只是温柔的说:“你今天喷了我送的香水。” 若兰已止住了哭,一脸楞然的望着他。 “不哭了就好。”杨峰竟像没事人一样站起来说,“还没吃中饭吧,你等着我去做。” 若兰看他走进了厨房,用手指摸了摸自己的嘴唇,似还留着他的余温,天呀,杨峰就这样吻了她,而她竟没有打他骂他。 她心里所有的伤心怨气就这样被他的一吻抚平了,而且他刚才那一吻让她没有一点厌恶感,还甚至想要回应他。 完了,完了!刚才还骂李海花心,现在自己就意乱情迷了,这到底是什么情况,她快要疯了,用自己的手去抓头发,却发现头上还戴着那个发夹。 她将发夹取下来,杨峰突然从厨房里走出来,问:“番茄鸡蛋汤喜欢喝吗?” 若兰慌忙将发夹藏到身后,脸红的说:“喜欢。” 杨峰看到了她的动作,笑说:“这发夹很配你的身上裙子,为什么不戴了?” 若兰只觉脑子里混乱之极,从沙发站起来,往门口挪着说:“大师兄,我就不在你这里吃了,我要回去了。” “不伤心了吗?” “嗯。” 杨峰指了指自己的嘴唇,问她:“觉得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若兰装听不懂的问。 杨峰抓住她的胳膊,又在她嘴唇上轻点了下,“这个喜欢吗?” “你!你......”若兰捂住嘴,只想骂他。 杨峰却非常认真的看着她说:“不管是谁忘了什么,可我是不会忘的。不管是谁让你伤心,但我是永远不会让你伤心的。” 若兰惊讶的望着他,他是在表白吗?这怎么可能,全乱套了。 她不敢再看杨峰,推开门,往外退着说:“我知道了,给我点时间,我会认真考虑下的。” 说着她赶紧走了出去,关上门,就怕杨峰会追出来,按了电梯,她必须找个没人的地方好好理下。 杨峰颓然的坐在沙发上,发现沙发缝里有个亮晶晶的东西,拿出来一看,是若兰进门时戴着的发夹。 他拿在手上仔细端详着,心痛着想,这是那个让她伤心的人送的吗? 他不该吻她的,在她身边守护了这么多年,她也不曾把他放在心上,应该默默地继续守护她,只要她能幸福就好。 他将发夹收了起来,可等了这么久,不试一下他又始终不甘心。 兰儿,你不该伤心,我没忘,一直都没忘。 夜里躺在床上,若兰翻来覆去的始终睡不着,李海和杨峰的面孔不停的在她脑海里交替出现。 李海应该才是她命中注定的人吗?可为什么和杨峰在一起时,那种感觉那么舒服自然。 难道是日久生情的缘故,她自己一直没有察觉,直到今天杨峰突然表白,她才感觉到。 一笑倾城的妖孽 236 周日早上,她浑身大汗的猛地坐了起来,没来由的一阵心痛,脸上全是泪水。 昨晚她梦见了李灏,他一身铠甲,身后是漫无边际的尸山血海的战场。 李灏也身受重伤,还要向敌人冲去,若兰想去拦住他,却觉得有人在身后扯着她的衣袖。 她一回头,竟是杨峰,他一身洁白的站在开满鲜花的草地上,剑眉星目,说不尽的倜傥潇洒。 若兰迷蒙的望着他问:“你到底是谁?” “若兰,我终于找到你了。”他眼中狂喜的紧紧抱住她,“地狱黄泉、天上人间,我找得好辛苦!” 若兰茫然地推开他,“我不认识你。”她要去救李灏,李灏再战下去会没命的。 再回身向战场跑去,一片血红的腥臭味,李灏已跪在地上,双手将剑直插在地上,支撑着上半身屹立不倒。 “灏,不可以!你不可以死!你答应过我会照顾好羽儿的,你快起来!”若兰跪在李灏身边,看他双目紧闭,脸上、胸口都有鲜血流出来,一直在流。 她吓得想帮他止血,可她却触不到他的身体,发现自己不过是一缕魂魄。 而杨峰还站在她身后,似要跟她说什么,她却什么也听不见的惊醒了过来。 她在床上呆坐了很久,那一世,兰儿死后到底发生了什么? 古斯要是看到她的尸骨,知道她以死来遵守了与他的承诺,应该不至于和大周发生大战。 兰儿的死难道没有阻止大周的战乱,没有平息古斯心中的恨怨吗? 此刻她很想知道,阳明山的这座古墓到底藏着什么秘密,兰儿死后李灏到底发生了什么? 抓过床头的手机,打开一看,有一个未接来电,是个陌生的号码,她没去管。 微信里有几个未收的信息,有一条语音微信是杨峰发来的。 若兰犹豫了下,按下了那条语音。 “若兰,很抱歉,你不要再烦恼了。让我们都忘了那一吻吧,我永远是你的大师兄,当你需要时我就会在你身边。” 若兰听到这段语音时,本应如释重负,可不知为何却心中失落,一滴泪落在了屏幕上。 就知道杨峰不会真得喜欢上她,昨天他会那样,一定是因为看她哭得太厉害,可怜她吧。 睡了一晚醒来,他一定后悔吻过她,一定是这样。 若兰拿起手机按住语音,用若无其事的语气说:“放心,一觉醒来我什么都不记得了,呵呵。” 说完将手机扔在一边,整个人趴在床上,大唱,“爱我的人对我痴心不悔,我却为我爱的人甘心一生伤悲。在乎的人始终不对,谁对谁不必虚伪。爱我的人为我付出一切,我却为我爱的人流泪狂乱心碎......” “兰兰!已经起来了吗?”老爸在门口拍门说,“起来了还不快出来吃早点,鬼嚎什么!” “好的,来啦!”若兰振作起来,不管是李海,还是杨峰都没有什么了不起的,说不定她的真命天子还出现呢! “你自己好好吃早点,我们学校今天有个交流活动,我要去下。”老爸等不了她起床,已出门了。 若兰听到大门关上的声音,大声回应说:“好的!”又躺到了床上,难得能休息一整天,不如再眯会吧。 杨峰在客厅里一直盯着手机,看到若兰终于回复了,他手指发抖的点开了那段语音。 听到了她恢复轻松的声音,在静谧中无声的微微一笑,可心又空了。 “如果你没爱上过她,或者说她也没爱上过你,你们就不会有这么悲惨的结局。要结束这段孽缘,你只能回到她来的地方,阻止下一世的悲剧,永远结束这段孽缘。” 法师的话又在他脑海中响起,到底要如何结束他们之间的孽缘,让她不再受到任何伤害? 若兰在洗手间对着镜子正要漱口,盯着镜中自己的嘴唇,只觉还残留着他的吻,带着暖暖地、不舍地余味,不禁脸颊绯红。 她用力甩甩头,自语着,“丁若兰你花痴吧,刷牙啊!”赶紧开始漱口。 等两天,再等两天,等她真得可以忘记杨峰那一吻时,再去找他,问问他研究古墓的文字时研究出什么有价值的记录没。 悠闲的吃着早点,看着老爸留在桌上的报纸,哼着小曲,想不明白的事暂且不想了,快活一天是一天吧。 这时她的手机在房里响了起来,还以为是胡燕又要约她逛街,今天她不想出门。 到房间里看到来电显上的那个号码,好像是她昨天关机后打过得陌生号码。 难道是快递?她拿起手机,接通了,传来了李海的声音。 “丁若兰!你这人有点机德吗?不是关机,就是不接电话!” 若兰着实吓了一跳,这人真是脸皮厚,昨天被她打了,今天还敢打电话找她。 “李总,请问有事吗?”她又不是他的秘书,凭什么要二十四小时恭候他的电话,看在他是他们博物馆的金主份上,她已经够客气了。 “昨天......”李海故意顿了下,接着说,“昨天你送来的文件,艾米丽都看过了,需要加的资料也都列好了。为了不耽误进程,我把这些资料都跟你送过来了。” “送去博物馆了吗?今天我不加班......” “在你家小区门口。”李海的口气不容她推托,说,“赶快过来拿,否则我直接找上门!” “喂!喂!喂......”她正想说蓬头垢面的,哪能那么快下楼去,李海却已把电话挂了。 有这么不讲道理的人吗?不行,她得赶快下去,要不然真找上门来,只有她一个人在家,还不知道这个荒淫无度、禽兽不如的男人又会对她做出什么事来。 也顾不得讲究什么,套上休闲的运动服就冲下了楼,小跑到小区门口。 若兰看到了李海的那辆车,坐过一次,还是认得出来。 她冲了过去,额头冒汗,坐在车里的李海才不紧不慢的打开了车窗,看着她笑说:“这么急干什么?是怕我找上门吗?家里藏着人,见不得人?” 若兰定了定神,不和他说这些无聊的话,瞪大眼睛说:“把文件资料给我。” “上车。”李海霸道的命令说。 “把资料给我!”若兰是不会上车的。 李海威胁说:“想不想要资料了?” 若兰扭头就要走,“随便,明天我就跟馆长去说,这工作我干不了,让他另选高人!” 李海立刻从车上下来,拦住她,总算放下点架子,带着七分无奈,三分笑意说:“你昨天的一席话说得很对,对昨天的行为我也深感内疚。为了表达我的歉意,今天想请你吃顿饭,愿意赏个脸吗?” 看着他带笑的眼,历经千百年,依然惊艳了她的心,妖孽,一笑倾城的妖孽。 李海看她又在发呆,直接拉住她的胳膊,将她塞进了副驾驶的位置。 李海坐上驾驶位,兴致勃勃的问:“想吃什么?” 若兰要下车,却推不动车门,他锁车门的速度倒是非常快。 她严重怀疑他道歉的诚意,这哪是想向她道歉,更像是绑架。 李海看着她的反应,凉凉一笑地说:“我是请你吃饭,又不是要吃你。再说如果我真想把你怎么样,你是逃不掉的。” “我要去最高级的地方,吃大餐!”若兰翻了个白眼,她会怕他才怪,到了高档人多的场所,量他也不敢做出什么出格的事。 杨峰早就到了若兰住得小区门口,外套的口袋里揣着她落下的发夹,一直在大门处徘徊。 要不要找个借口,直接上去看看她,可以说是来找她父亲下棋,顺便把发夹还给她。 却突然看到她匆匆忙忙地跑到一辆宾利轿车前,一身蓝色的运动装,短发有些乱,小脸红扑扑,气鼓鼓的,在说着什么。 一个男人从车上下来,那张脸迷人之极,让人过目不忘...... 纠缠中若兰还是上了那男人的车,杨峰一直在不远处惊若木鸡。 是他!就是他让若兰昨天伤心欲绝,大哭不止,命中注定的轮回,他要去阻止这一切吗? 若兰坐在车里,却发现李海没将车开到什么高级餐厅、或是五星以上的大酒店。 而是一直沿着昌北江的沿江路在行驶,还开上了通往江中落霞岛的长堤。 若兰无法再继续镇定下去,问:“李总,你要带我去哪里?” “为了表示我的歉意,一定要满足你的心愿,让你吃到最高级的大餐。”李海一边开车一边笑说。 若兰不确定的问:“一个小岛上会有什么高级吃饭的地方?” “去了你就知道了,放心,我卖不了你。”李海好笑的说。 好吧,她承认自己不了解有钱人的生活,因为她从来也没有钱过。 不就是道歉吗?吃饭吗?有什么可怕的,这样想着她撸起了袖子,一副随时准备战斗的样子。 到了落霞岛上,李海停好了车子,将她带到了一座从外面看很普通的民宅里。 遇到情场高手了吗? 237 走进去后,才发现里面的装饰布局非常雅致,有个穿着精致旗袍的服务员,将他们带到了二楼的一间贵宾房。 他们坐得位置正好可以一览昌北江的江景,飞起的窗檐两角各悬挂着一个风铃,当江风吹过时会发出悦耳的叮当声。 “李总,今天想要点什么?”服务员柔声的问。 李海根本没看菜单,很熟悉的点了几样菜,又要了一瓶红酒。 若兰偷偷瞄了两眼桌上放着的菜单,这价格果然是贵得惊人。 服务员出去后,李海笑说:“放心,最贵的菜无非就是海鲜、鹅肝之类的,绝对可以表示出我的诚意。” 若兰不理他,只是看向窗外的江景,有钱人真会享受,在这里吃吃喝喝的哪怕坐上一天,也是十分惬意的。 “怎么没戴我送你的发夹?”李海似不经意的问。 若兰不自觉地摸了摸自己额前的头发,对了,发夹呢?她又翻了翻随身带的小包,也没找到。 今天正好可以还给李海,可却找不到发夹了,她突然想到昨天在杨峰家将发夹往身后藏,然后她就塞在了他家沙发缝中.......糟了,掉在了杨峰家。 不禁又想起了让她心慌意乱的那一吻,脸瞬间发红。 李海盯着她,眼神好像锋利的手术刀,了然一笑地说:“掉到别得男人家里了?” 若兰立刻否定说:“应该在家里,下次还你......” “你不想要就直接扔掉。”李海冷笑说,“不要再被我发现,戴着我送得东西与别的男人亲热。” “我没有!”若兰气愤地站起来。 这时服务员拿着一瓶红酒走了进来,看房内气氛不对,轻声问:“李总,要打开吗?” 李海恢复了彬彬有礼的笑容,做了个开得手势,若兰压住心里的火。 他倒会装,此刻她要发火,岂不显得没有素质,她也优雅的坐下,不屑地说:“奇怪了,我为什么要跟你这种人解释。” 服务员打开瓶塞,将红酒倒在醒酒器中,“李总,酒已倒好了,稍后就可以上菜。如果您没事,我就出去了。” 李海做了个没事的手势,服务员出去了。 他似笑非笑地看着若兰,“现在确实没必要和我解释什么。为了表达歉意,我先敬你一杯。” 说着他将红酒从醒酒器里倒在两个高脚杯中,举杯先喝了一杯。 若兰盯着另一杯酒,迟疑要不要喝,李海走到了她身边,弯下腰,贴在她耳边说:“丁小姐要是不喝这杯酒,就是不愿接受我的道歉啦。可今后和博物馆合作的事还挺多的,会不会影响纽约的展览呢?” 若兰只觉李海说话时温柔的气息吹到了她的脖子上,露出嫌恶的神情将他推开,拿起桌上另一杯红酒,一饮而尽。 她严肃地说:“我接受你的歉意,不过希望我们会一直保持工作合作上的愉快关系。” “OK!”李海站直了,回到自己的座位,微笑着说,“放心,我从不强迫女人。而且我对女人一向没有耐心,但是对你除外,我会等的。” 这个时候她应该表现出受宠若惊的样子吗?除开他那和李灏相似的长相,他不过是个无聊又自以为是的公子哥。 若兰在心中恨恨地暗说,“那你就等吧,等上十生十世再说吧。” 她只是淡淡地笑了笑,一副觉得他很无趣的样子,又望向窗外的江面,几只江鸥在江面上飞舞。 李海看到她那美丽而忧伤的眼睛,舒展的笑了起来,眼底却闪过如豹子看到猎物般的光芒,很好,他就是喜欢这种有挑战性的女人。 上菜后,李海变得规矩严肃多了,跟她谈得全是关于文物出境报关需要注意的地方。 若兰心里松了一口气,看来他终于放弃了这种无聊的纠缠,毕竟像他这种人肯定不会缺少美女,没必要非要盯着她不放。 听他说报关的事,她倒是长了不少知识,只是这菜一点也不和她的胃口,每盘分量都很少,而且又不好吃,还贵得出奇。 她放松警惕后,也和他聊了些关于文物鉴别、欣赏方面的专业知识,李海听得兴致勃勃,看来他确实对古董文物方面很感兴趣,对她不时流露出钦佩神情。 这顿饭不知不觉也吃了二三个小时,在回去的路上,李海一边开车,还一边请教了她几个专业的问题。 一谈到这些若兰也是滔滔不绝,毕竟她大学七年的时光都埋头在专业里,可工作时却没多少能用上,现在有人愿意听她说,自然是开心的。 在她毫无防备的情况下,李海突然问她:“真得有个和我长得很像的人吗?我想听听你和他之间的故事。” 若兰骤然没有了表情,看向李海,心头一阵恍然间的痛楚,“不记得了。” “他抛弃了你?或者死了?”李海又问。 若兰只是不说话,看着前面的路,想着应该快到了吧。 车内十分安静,“应该是很伤心的回忆吧?”李海又打破了沉默,将车上的纸巾抽了张给她,“不想说就别说了。” 若兰怔怔地看着纸巾,李海看她没反应,提醒她说:“你又流泪了,擦擦吧。” “是沙子吹进了眼睛。”若兰回过神,接过纸巾,轻轻沾了沾脸上的泪。 李海已有些弄不清,她是在演戏,还是真得有伤心事?可怎么看她年纪轻轻的,不应该会经历过太痛苦的事,他是遇到情场高手了吗? “停车,我到了。”终于回到了小区门口,若兰只想快点下车。 李海停住了车,若兰打开车门,看也不再看他,“今天谢谢你的午餐。”说着她就急着下车。 “丁若兰......”李海突然喊住她。 若兰回头问:“还有事吗?” 女人单纯到无知的样子,是这世界上对付男人最好的武器,李海笑了笑,说:“没什么,资料你还要吗?” 若兰下了车,伸出手说:“给我。” 李海将她的手一打,“在后备箱里。”也从车上下来了。 从后备箱里将一袋资料拿出来,递给她,“回去好好看看吧,需要修改和增加的纸条在里面。” 若兰抱住资料,点点头,慌忙朝小区里走去,生怕有熟人会看到。 李海一直目送她消失在小区的楼栋里,无奈的笑了笑,靠在车前,抬头间只觉这座城市的天空竟是如此蔚蓝。 他还从来没遇到过一个女人能让他时而开心,时而愤怒,牵着他的情绪起伏。 此时他觉得丁若兰更像是一个谜,无论有什么方法,他一定会走进她的内心,解开这个谜团。 目光总追随着你 238 两天后,杨峰没再联系她,她想着这事应该已经过去了。 若兰试着给他发了条微信,“中午在考古所吗?我去找你吃饭?” 发出微信后,若兰继续工作,快到中午了,才再看手机,杨峰已回了微信,只回了一个字,“好。” 胡燕从前面展馆回来,摘下扩音器和耳麦,一边喝水一边和若兰说:“中午一起去吃饭吧?” 若兰摇头说:“今天中午约了杨峰,我要去下考古所那边。” 胡燕将两个大拇指凑在一起,笑说:“你和杨峰是不是......是不是终于好上了?” “别胡说了,我找他有正事。”若兰轻轻打开她的两个拇指。 胡燕不信地说:“你自己难道一点都没看出来,每次杨峰见到你时,目光总追随着你。那目光就像是......是在茫茫人海之中找到了心中所爱。” 听胡燕这样说,若兰暗暗吃惊,杨峰的目光总在追随她吗? 不过细细一想,好像真如胡燕所说,要不然每次她无意看向他时,他总是在注视着她。 “大小姐,你是在背歌词吗?”若兰关上电脑,要赶紧过去,中午吃饭加午休时间毕竟很少,“不能再聊了,我先去有事了。” 不等胡燕再开口说话,她就赶紧往考古所那边去了。 胡燕叹了口气,心想这个若兰还真是傻,有个大帅哥一直在她身边,她竟一点都没察觉。 若兰到了考古所那边,直接去了杨峰的办公室。 正好所长赵书桓也在他办公室里,他们对着一个拓本在讨论。 看到若兰来了,赵书桓关心地问:“小丁,最近身体恢复的还好吧?在博物馆那边做文职还习惯吗?” “赵所长,我身体已经没事了。”若兰有点郁闷地说,“那边也挺好的,不过就是很想这边的同事。” 赵书桓笑了起来,“是金子哪里都能发光,想我们可以经常过来玩。” “嗯嗯,谢谢赵所长。”若兰笑着点头说。 赵书桓看了看杨峰,又看了看她,笑问:“今天跑过来,不会是因为想我这个所长了吧?” 若兰干笑了两声,抓了抓头发说:“今天是来找师兄杨峰一起吃饭的。” 赵书桓笑开了,说:“好,好!不耽误你们年轻人吃饭,我先走了。杨峰,你看这两天能不能把这个拓本的准确意思整理出来。” “没问题。”杨峰说着,又看向了拓本。 赵书桓轻咳了两声,提醒他说:“现在就别再研究了,小丁来找你吃饭,先去吃饭吧。” 说着赵书桓笑了笑,便先离开了杨峰的办公室。 这下办公室只剩他们两人了,若兰还有点担心的看向杨峰,蹭到他身边问:“去吃饭吗?” 杨峰突然拍了拍她的肩,露出个大大地笑容,“主动来找我肯定是有事吧?不会是又遇到什么伤心事了吧?我最怕女人哭哭啼啼的,一看到女人哭我就会......” “不是啦。”若兰看他又恢复了没正经的样,心里舒了口气,说,“想问问你关于阳明山古墓的事,文字上有没有什么发现?” “走,先去食堂,边吃边说。”杨峰收好拓本说。 到了食堂,他们找了个靠边的空位坐下,杨峰问她:“吃什么?我去买。” “大师兄,我来请客。”若兰抢先站起来说,“你喜欢吃可乐鸡翅套餐对吧?等着,我去买。” 说完她就跑到窗口点餐,杨峰也没跟她抢,悠闲地坐着等她去买,还不忘和路过的女同事说笑两句。 若兰一边等食堂的师傅配餐,一边暗暗注视着杨峰,心中暗叫,没事了!没事了! 他那天吻她,完全是出于同情怜悯,根本不是其他原因,一定没错。 她先将他的可乐鸡翅套餐端到他面前,再去拿自己的那份鱼香肉丝套餐。 杨峰一副很享受中餐时间的样子,若兰吃了几口,看向他说:“大师兄,阳明山古墓里有没有记载墓主人死后发生的事啊?” 杨峰喝了口可乐,露出奇怪的表情,问:“你怎么会关心这个?” “因为......因为我觉得自己的前世和这个墓主人有关。”若兰将声音压得很低,生怕旁边的人听到,以为她脑子出了问题。 杨峰目光闪烁,很公事化的口吻说:“你也是学考古出身的,古墓中记载的一般是墓主人生前的事,谁会去记载死后的事,除非有什么特别的原因。” 若兰只觉有些失望,到底如何才能知道兰儿死后发生的事呢?难道她还得再穿越过去不成,可要怎么才能再穿越过去呢? 再说兰儿已死了,她就算穿越过去了,也只会是一缕游魂吗? 她苦恼地吃着自己的套餐,突然想到什么,说:“对了,大师兄,你可以带我去古墓中再看看吗?” “你为什么要这么执着?为了昏迷时的一个梦?也许是你昏迷时间太长,产生的一种幻觉呢?”杨峰劝她说。 若兰感觉他的态度变了,瞪着他低声说:“可上次一起逛街时你说相信前世今生的。” 杨峰笑说:“说相信的人是你的那个同事,我不过帮你分析了下。” “我不管,即便是梦,也是真实发生过得梦,你要想办法再带我去趟古墓!”若兰蛮不讲道理的要求他。 杨峰嬉笑着,劝她说:“即便是真有前世,那前世的事都已是历史,还是珍惜今生吧。” 看他还是没正经,若兰冲他说:“别开玩笑了,到底帮不帮我?” 杨峰收起嬉笑的样子,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又落寞的望向窗外,问:“你如此牵挂前世的人和事,为何又要决绝地抛下他们一死了之?” 若兰随即愣住了,心像被针刺了一下,醒过神来问:“你怎么知道墓主人是自杀的?是因为墓中有她的生平记载吗?” 杨峰附和着点了点头,笑了笑说:“傻师妹,你就不能忘了那个在昏迷时的梦吗?在今生好好的恋爱结婚多好。” “杨峰!你到底有没有正经!这件事对我真得很重要!” “我现在说的话都是正经话。”杨峰不甘示弱的说。 若兰只觉他是不会帮她的,气呼呼地吃着饭。 杨峰从外套口袋里拿出发夹,还给她说:“我说错了吗?在和这个送你发夹的人拍拖吧?” “没有。”若兰收起发夹,否认说,“这个人太自以为是,我必须得把发夹还给他的。” 听她这样说,杨峰感到心里没那么难受,“好的,明白了。要去古墓也不是说去就能去的,等我的消息吧。” 若兰听他是答应了,开心的笑着说:“大师兄,你太好了!” “别高兴的太早,我只能尽力。”杨峰顺手捏了捏她的鼻子,“你呀,多吃点。” 就是那个上床 239 不知为何近段时间,夜里她老梦见李灏亲自带兵出征,一时是他浑身是血的在血红的河水之上;一时是他穿着寻常的青衣,在山林间笑着采了一大束野花,似有千言万语,想要送给她。 总在这时她就会惊醒过来,心痛的推开窗户,已是初冬的夜晚,她深吸了几口清冷的空气,头脑变得异常清醒。 向下望去,小区里一片寂静,微亮的路灯,夜风刮过树叶发出的沙沙声。 不禁想起那日在食堂里杨峰说得那句话,放不下,却还决绝的抛下了他,前世的兰儿错了吗?她做错了吗? 似有什么在一直召唤着她,她想再去一次古墓。 可杨峰上次答应她后,一个月都过去了,还是没有一点音信,他会尽力帮她吗? 再躺回床上,又睡不着了,翻来覆去熬到天亮,她早早地就起床了。 她爸倒是奇怪她这段时间怎么不爱睡懒觉了,也没多问,想她应该是在谈恋爱,恋爱中的女孩心思多也很正常。 若兰又是第一个到办公室的,顶着熊猫眼,强迫自己想着工作工作。 一个月来,资料整理的很顺利,刘主任和徐馆长对她的工作表现都很是赞赏。 李海也没再来打扰她,有事都直接和艾米丽联系。 若兰打开电脑,拉开抽屉,看到还躺在抽屉角落里的发夹,想到李海曾说过不要就扔掉。 她拿起发夹,捏住手里,想扔到一边的垃圾桶里,可又狠不下心,还是将发夹放回了抽屉,拿出要用得文件。 到了中午,她和胡燕一起在食堂吃饭,胡燕看着她问:“最近每天晚上在忙什么?不会是和杨峰已经那个......那个了吧?” 若兰一时没听明白,“什么那个?这个?” “就是那个,那个上床。”胡燕声音变小了说。 若兰明白过来,戳了戳她的额头,“你又胡说什么!” 胡燕指了指她的眼睛下方,说:“那你最近怎么每天黑眼圈这么重,一看就知道晚上肯定没睡好啊。” “主要是失眠、多梦.......” “还腰酸、背痛、体虚、乏力是不是?”胡燕直接过她的话,笑说,“更年期提早了吧。” 若兰不由也大笑了起来,“你才更年期提前!” 正说笑着,她的手机微信突然响了,打开一看,她微微一愣,是杨峰发来的。 若兰赶忙打开一看,微信上写着,“今晚带你去古墓,下班后等我。” 耶,太好了!若兰高兴的眼睛一亮,恨不得叫出声来。 胡燕伸长脖子瞅了眼,笑说:“还不承认,看你这神采飞扬的样子,一定是杨峰发来的消息吧。” 若兰回了个好,收起手机,说:“是杨峰发来的,但不是你想得那样。不说了,快吃饭,我要早点回办公室,早点把今天的事做完,早点下班。” 下午上班她也不犯困了,一想到终于可以再去次古墓,就满心期待。 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在古墓中能找到想要的答案。 一下班她就给杨峰发了微信,可杨峰没回,她只有耐心的在办公室等着。 其他同事都已下班走了,胡燕也已收拾好,准备要下班,经过她身边时问:“杨峰还没来吗?” “可能考古所那边有事耽误了,没事,我等着他。” 胡燕握拳对她做了个加油的动作,“祝你早日把杨峰拿下,千万不要错过了这个大帅哥。” 若兰拿她没辙,笑说:“再不走,我就让你陪我一起等的。” 胡燕对她做了个拜拜的动作,“约会愉快。”她才不想再做灯泡。 若兰一个人等在办公室里,看外面天都快黑了,想着杨峰不会是又改变主意了吧。 她正想跟杨峰打电话时,杨峰的微信消息来了,“出来吧,我在博物馆大门口。” 若兰拿起包,赶忙跑了出去,到大门口看到杨峰坐在一辆军绿色的吉普车里。 杨峰对她挥了挥手,示意让她上车,若兰坐到了副驾驶的位置,忍不住问他:“你确定我们现在去古墓吗?” “是,夜里去古墓你害怕吗?”杨峰看着她,不像是在开玩笑。 “有你陪着,我才不怕。又不是乱坟岗,古墓四周应该日夜都有人守着。”其实这么晚过去,她心里确实有点瘆得慌。 不过真要白天去,还得请假,最近事情这么多,要请假估计有点难,这样想想还不如今晚过去。 杨峰没再说话,发动了吉普车,向阳明山方向开去。 一路上,总爱说笑的杨峰异常安静,他们谁也没说话。 若兰只觉今夜杨峰和平时不太一样,是因为他自己害怕夜里去古墓吗? “为什么不说话?难道你在害怕?”若兰看车子已出了城区,先打破沉默笑说。 杨峰眼中却带着悲伤,说:“今夜在古墓中你会找到想要的答案。不过我也希望从今夜之后,你能找到心爱之人,好好过日子,没有彼此伤害,没有病疼,生几个乖巧可爱的孩子,看着孩子们长大,一起老去。” 若兰听着不由心里难受,“大师兄你怎么了?为什么这样说?” “没什么,我可能要离开这里了。”杨峰看着前面的山路,小心的放缓了车速。 若兰似明白了,说:“你要回北京了吗?这边的工作都已完成了?” 杨峰只是嗯了一声,若兰也不知再该说些什么。 到了阳明山山脚下,杨峰没有将车子开到考古队发掘的墓坑处,而是停在了一处隐蔽的山洞口。 “这是什么地方?”若兰见车子已熄火,感觉有些奇怪的问。 杨峰拿着强光手电,从车上下来,说:“这是古墓的另一个入口,跟我来。” 若兰犹豫着要不要下车,杨峰淡笑说:“你不是很想知道墓主人死后发生了什么,那就相信我,跟我来。” 若兰相信杨峰不会骗她,从车上下来,竖起大衣的衣领,只觉山中比城市里还是冷多了。 她跟在杨峰身后,走进了山脚下的山洞,大概走了五百米,前面有堵石墙。 杨峰熟悉地扭动了岩壁上凸出的一块石头,石墙就自动升起了。 她跟着杨峰继续往里走,石墙在他们身后缓缓的关上。 若兰向后看了一眼,准确的说那是一堵石门,再向里走了一段,视野豁然开阔。 前面亮如白昼,若兰向四周看去,这里一处宽阔的石室。 整个布局就像一间卧室,有床、有桌椅、有书架、有铜镜、有柜子...... 陈设的家居中有年代已久的东西,也有现代人用的样式,若兰更加迷惑。 为什么去年才发掘出的古墓,已在山洞里修了这样一间供工作人员休息的石室吗? 心好痛好痛 240 可这样不和规矩啊,站在文物保护的角度,怎么能在古墓中自行另修房间? 杨峰似已猜到她会有这样的反应,平淡无奇地说:“这并不是考古队刚修的,这里其实是间还没被考古队发现的墓室。” “可是你怎么会知道这个地方?”若兰不明白杨峰为何能找到别人都发现不了的墓室,望着他,有些害怕的向后退了几步,发现墓室会这么敞亮,是因为角落里都放着大颗的夜明珠。 杨峰苦涩一笑,他也不知该如何向若兰说出其中的缘故,就是怕她会像现在这样害怕,甚至会讨厌他。 他没回答她,只是打开一面柜子,里面有个保险箱,转动密码锁打开了保险箱,从里面拿出了一块椭圆形湛蓝色的宝石。 “握住它,就能看到你想知道的事。”杨峰想将宝石交给她,她却不敢靠近,想不明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杨峰的心好痛好痛,强忍着心痛说:“还记得黑巫长老吗?这是块碧玺石,是他让秦飞将这块宝石带到我的墓中。他从一开始就知道兰儿会与众不同的原因。” “你说这是你的墓?为什么你会知道黑巫长老?你到底是谁?”若兰看着他,那一瞬血液几乎都凝固了,难道他是.......是......灏! 杨峰走向她,“别怕,所有的痛苦都该结束了。”将蓝色的碧玺石塞在她手中,“握紧它。” 若兰双手发抖的握紧蓝色的碧玺石,闭上了双眼,杨峰再也控制不住的泪流满面。 若兰感觉自己穿过了一段幽深的黑洞,当她再睁开眼时,自己置身在一座墓室中,死一般的寂静,李灏紧紧抱着兰儿的尸体。 兰儿面色苍白,身体已僵硬,明显已死去多时,秦飞就静静地站在一旁,盯着兰儿已如死灰般的脸。 若兰想劝李灏,想叫秦飞,可她说什么,他们都听不见,她就在他们眼前,他们也看不见。 她想要抱住李灏安慰他,却根本也触不到他,她如同空气一般。 现在她不过是个魂魄,只能如同一个旁观者,看着将会发生的一切。 不知过了多久,秦飞终于开口说:“陛下,兰姐姐已经走了,让她安息吧。” 李灏缓缓的抬起头,涕泪横流,“若兰,是我没保护好你,是我的错。曾经承诺会守护你一生一世,可我食言了。如今只要你还能活着,我愿以整个江山来换,求你了不要死,活过来好不好!” 秦飞小心的靠近他,想强行让他放开兰儿的尸体,他却一把推开秦飞,凄凉至极地嘶吼,“我不能没有她!” 秦飞一时呆住了,深深地叹了口气,不再劝说什么,退出了墓室。 又过了一天一夜,李灏的样子几近崩溃,秦飞带着两个侍卫再次进入了墓室,强行从李灏手中夺下了兰儿的尸体,放入石棺之中。 李灏应该是长时间没吃没喝,气力比不过秦飞,却还想把兰儿从石棺中抱出来。 秦飞跪地挡在他面前,恳求道:“陛下,人死不能复生。兰姐姐也一定不愿看到陛下这样。请陛下节哀,尽快赶回京城。” “让开。”李灏踢开秦飞,还是走到了石棺边,伸手摸了摸躺在石棺中兰儿冰冷的脸,最后看了一眼她,终于说道:“封棺!回京!” 若兰看着这一切,在心中大喊,“不对,这不对!不该将兰儿的尸体留在皇陵!难道李灏没看到她留下的书信?李灏!你应该将兰儿的尸体送到秋霜的军中,送到古斯的面前!为什么!你到底要做什么!” 秦飞在要封棺前,跪在石棺前说道:“兰姐姐,你安息吧,我一定会照顾好羽儿。” 说完起身命人封住石棺,若兰拼命的大喊:“小飞,这不对!你要劝李灏将尸体送到突厥,阻止突厥和大周的战争.......” 可无论她怎么喊,谁都听不见。 秦飞应该没看过她留下的书信,可李灏呢?她无能为力,什么做不了。 李灏将兰儿的尸体葬在了还没完工的为自己而修的皇陵中的一个墓室里,脸上再也没有笑容,带着一行人回到了京城的皇宫中。 大臣们早在五日前就接到了皇上要回宫的通知,连日来每日都在宫外等着早朝,却迟迟不见皇上如期回来,个个都心急如焚。 尤其是镇国公和宁国公,镇国公由儿子搀扶着,站在大殿外与宁国公说话。 “陛下今日会回宫吗?”镇国公问宁国公。 宁国公叹气的摇头,他也不清楚,如今幽州那边战报不断,幽州侯夫人带兵出征突厥,还未打到王庭附近,已被突厥军逼入青秀山山谷,困守在山谷中进退不得。 这到底要不要派兵去增援,还得皇上定夺,他们也不敢擅作主张。 依他多年在战场上经验,幽州侯夫人出兵虽有突厥汗王斩杀使者、扣押幽州侯的理由,但出兵还是太过仓促。 要是派幽州所有驻军去增援,只怕能救出被困的幽州侯夫人,也救不出幽州侯。 而且突厥汗王若再派兵来打幽州,已损兵折将的幽州军又如何抵挡,只怕要提前从京城调兵,目前的形势对大周极其不利。 大臣们都正在殿外唉声叹气,殿门突然从里面推开,有太监在高喊:“上朝!” “太好了,陛下回来了。” “陛下总算是回来了。” 大臣们赶紧自行排列好,步入大殿。 李灏身着朝服,坐在殿上,两眼还是血红的,冷冷地看向殿上的大臣们。 他身旁的太监宣道:“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镇国公立刻颤颤巍巍地走了出来,“陛下久未临朝,老臣有要事禀告。” “讲!”李灏声音冷沉地道。 “陛下,冒然派幽州侯夫人带兵去打突厥,突厥与我大周和平盟约已毁,北疆战乱已起,如今该如何平息?”镇国公声音激动的说道。 李灏冷声说道:“朕要带兵亲征,灭了那突厥、还有高昌。” 众臣听到大惊,纷纷跪地劝道:“陛下不可!” 对她的爱却无法停息 241 宁国公跪在最前面,大声道:“陛下仍一国之君,怎可轻易出征。更何况和突厥一战并没有必胜的把握,还望陛下三思!” 李灏却心意已决地道:“不必多言,朕要十万大军。宁国公速速去调集,朕会修书给秦岳,让他也从南楚调五万大军到幽州。朕要与那古斯决一死战!” “陛下!”大臣们又齐声高呼。 李灏的神情冷漠如兽,一掌将金銮椅一边的扶手劈断。 大臣们看向皇上,全都屏住了呼吸,无人再敢出声,殿内静如深夜。 李灏缓缓指向礼部御史,又开口说:“昭告天下,兰昭仪已殒,按皇后礼仪葬入皇陵,追封为淑兰皇后。立其子为太子,赐名李珝。” 礼部大臣看其他人都不敢言,犹豫了片刻,还是战战兢兢叩头接旨。 李灏推垮了断裂的扶手,冷声道:“朕困了,散朝。” 回到宫中,倒在寝殿得床上就睡着了,而宫中听到前朝的消息后,各宫都不敢置信。 不明白皇上怎么突然宣布兰昭仪已死,又冒出了一个皇子,还被皇上封为了太子。 丽妃听到音讯,直接跑到了皇贵妃的的宫中,发现皇贵妃宫中已来了不少嫔妃,七嘴八舌的正在说皇上突然立太子的事。 皇贵妃呆坐在那里,一言不发,神色迷茫,想起刚入宫不久时,为了得到皇上的临幸,曾立下的誓言,不能为自己的儿子争太子之位。 她以为这些年过去了,她的儿子身为皇长子,又很优秀,皇上不会再记得当初对她的苛求,她的儿子还会是太子的不二人选。 没想到皇上放下朝政,离开京城数月,一回来后宫的人一概没见,就在早朝上接连宣布二件令群臣震惊的大事,一是御驾亲征,二是立一个突然冒出来的皇子为太子。 丽妃不让其他嫔妃再乱说话,走到皇贵妃身边,“姐姐,皇上是疯了吗?就算要立太子也该立姐姐的大皇子,姐姐带我们去面见皇上,向皇上请愿。” 皇贵妃楞然地坐着不动,她不能去争,她一争,万一那毒誓应验在自个儿子身上怎么办! 她原以为能威胁到她儿子太子之位的只有丽妃的儿子,还有那个惠妃的儿子。 几月前惠妃基本上已被皇上摒弃,连她的儿子都被皇上送到了宁妃那里,已不足为患。 这也难怪皇上一立太子,除了她,也就是丽妃心中最不满了。 皇贵妃神色如常的看向丽妃,缓缓道:“皇上立谁为太子本宫无权干涉,你们都不要再有非议了。” 所有嫔妃都没想到皇贵妃竟还能保持这样的气度,都静了下来。 皇贵妃站了起来,“你们不可再对皇上立太子之事有非议,现在随本宫到皇上的寝宫,跪请皇上不要御驾亲征。” 说着她已走出了正殿,其他嫔妃只有跟在她身后,去皇上的寝宫跪请。 这些日子身心俱疲,李灏睡得很沉,在梦中感觉兰儿好像还在身边,在他怀里。 醒来时却发现怀中是空的,原来即使兰儿已死,他对她的爱却无法停息。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离开他,这样惩罚他!他怎么会用自己心爱女人的尸骨去乞求古斯停战,绝不可能!他要与古斯决以死战,绝不会把心爱的女人让给他,哪怕是尸骨都不可以! “陛下。”门外响起小环子的声音,“各宫娘娘在殿外求见。” “不见,让她们都给朕滚!”李灏厌烦地吼道。 “陛下,您已睡了一天了,天色已晚该用膳了。”外面又响起云娘的声音。 李灏淡淡地道:“摆膳,把羽儿叫来与朕一起用膳。” “是。”云娘应声去准备了。 李灏命人进来为他梳洗,不能让羽儿看到他伤心颓废的样子。 东宫因为荒废了好些年,他已派人尽快修缮,目前他让羽儿住在他的奉天宫中,由喜来贴身照顾,秦飞左右护卫。 饭菜已摆好,羽儿满脸期待的跑了进来,看到李灏,大叫:“爹。”又朝殿中四处看了看,失望的问:“娘亲呢?” “太子殿下,应该叫父皇。”跟在他身后的喜来提醒他说。 “哦。”羽儿站在李灏身边又问:“父皇,娘亲呢?怎么好多天都没看到她了?喜来说娘亲有事去了很远的地方。父皇,过段时间娘亲还会回来吗?” 喜来忍不住落泪,赶紧用袖子掩住了脸。 李灏将羽儿抱到凳子上,让他坐好说:“对啊,娘亲会离开羽儿很长一段时间。父皇不久也要出征了,羽儿以后要坚强,好好吃饭,快点长大。” 羽儿萌萌地看着李灏,认真的点了点头问:“父皇,等长大了,娘亲就会回来了对吗?” 李灏笑着摸了摸他的头,“是啊,等你长大了就好了。” 羽儿自己张大嘴,吃了一口饭,望向李灏问:“父皇,出征是什么?是去找娘亲吗?找到娘亲,一定要告诉她,羽儿现在很乖,每天都好好吃饭,再不会捣蛋调皮。” 李灏抱住羽儿,极力忍住眼中的泪,温和的说:“羽儿真乖,不用父皇说,娘亲在天上都会看到的。” 羽儿挣开他,抬头向上望了望,开心的笑道:“父皇,娘亲能看到我吗?太好了,我们快吃饭吧。” 李灏带着笑容,给羽儿夹菜,“好。”心里只觉很对不起羽儿,希望他长大后能理解原谅他这个父皇。 他不仅是羽儿的父皇,也是一国之君,也是一个失去挚爱的男子,他不能用羽儿娘亲的尸骨去换暂时的安宁,他必须为了大周的荣誉,为了男人的尊严而战。 晚膳过后,他让小环子去召宁国公入宫,他要将羽儿托付给他最信任的大臣。 这次出征万一不能回来,他希望羽儿能平安长大,继承他的皇位。 他要为羽儿的将来考虑,为他铺好作为一个君王的路。 在御书房中,只有他和宁国公两人,宁国公还想劝他慎重考虑亲征之事。 他的语气里却没有商量的余地,希望宁国公以后能支持太子。 宁国公担心地道:“陛下,您突然封太子,说是兰昭仪所生。可谁都知道兰昭仪被幽禁三年有余,从无召幸记录。太子的出身血统必会遭人非议,臣不是不愿支持太子殿下。只是......只是怕陛下这样一意孤行,会令天下大乱。” 李灏看着他,神情哀伤的道:“此次回京本就想跟爱卿说明此事的,可怎料在途中兰昭仪她......她就殒了。” 宁国公一下顿住了,半晌回过神来,问:“陛下是说这次出行,兰昭仪一直随行?” “其实三年前她已逃出了皇宫,当时已怀上了朕的孩子。”李灏说道,“这次出京是为了将她寻回,人是寻到了,可在快入京时她还是去了。” 宁国公看皇上面色无限萧索哀伤,知道皇上说得不假,记得兰昭仪被封皇后前,住在他的府中,也曾有过交往,那女子确不是一般人,行事作风本就与常人不同。 没想到还是不容于后宫,落得香消玉殒,再怎么说也是他名义上的义女,心中不免也有点难过,“陛下放心,臣定当鼎力支持太子。” “朕也不会亏待宁妃,也会让宁妃和她的养子在宫中一世安稳。” “谢陛下恩典。”宁国公跪地谢恩道。 他其实早已后悔当初没听夫人的,不该将最小的女儿送到宫中,虽然皇上一直恩待他的小女儿。 但他的小女儿还是算计不过宫中那些嫔妃,至今不能生育,幸亏皇上将惠妃的孩子赏给她抚养,在宫中才有了稳固的地位。 宁国公走后,李灏在御书房中又拟了几道圣旨,要将皇贵妃的长子,和丽妃的次子封王赐封地,令他们离宫去封地居住,这样便可解除日后兄弟之间与羽儿争皇位的忧患。 还有一道将羽儿身世公之于众的旨意,上面写着羽儿是在兰昭仪被幽禁前临幸时怀上的,秘密生于佛堂之中,再让几个一直呆在佛堂中的宫女证实此事,便是万无一失了。 他要在出征前安排好这一切,才能放心的去与突厥大战一场。 皇上从御书房回到奉天宫,看到嫔妃们还跪在外面,漠然地从她们身边穿过,对她们不理不睬。 宫中几乎所有的嫔妃都跪在了这里,除了惠妃和宁妃没来跪求什么。 跪地的嫔妃看皇上回来了,纷纷开始哭了起来,想拉住他的衣袍,却被他避开了。 跪在最前面的皇贵妃大喊:“陛下,臣妾们恳请您不要亲征,理应保重龙体!” 皇上转过头,冷冷地看向皇贵妃,又扫了眼丽妃,还有跪在后面的良妃。 皇上的眼神让她们不由打了个寒颤,似要杀了她们才解恨。 “小环子,记住以后不准让任何妃嫔靠近朕的奉天宫!”皇上不再看她们,只是对小环子吩咐说,“还有把御前宫女全都换了,换成年老的宫女,一个年轻的都不要!” 说完便走进了奉天宫,命人关上了大门。 嫔妃们又跪了一会,都感到皇上是不会再理她们了,只能无趣的各自散了。 让她们去死! 242 接下来的几日,李灏在朝堂上宣布了赐长子、次子封号封地,令其到封地居住,其母可同去。 又下召命六弟李湘回京,在他出征期间代为主持朝政。 这两道圣旨一下,前朝后宫一片哗然,劝谏的奏折如雪片般送入了御书房,皇上根本看都不看,整日对着突厥的地形图,一心只想着如何去打突厥。 皇贵妃和丽妃带着各自的儿子,跪在御书房外,丽妃嘶声力竭地大喊:“瑜儿也是陛下的儿子啊!他还不到十岁,就让他离开皇宫去外面生活!陛下不能这样对他啊!” 皇贵妃也顾不上大家闺秀的自尊和仪态了,高喊着:“陛下!求你见见瑁儿!臣妾从不敢为瑁儿争取太子之位,可陛下为何还不能容他留在宫中!都是陛下的儿子,陛下不能如此偏心!” 李灏盯着突厥的地形图,她们在外面的喊声他都听到了,脑海里也浮现出瑁儿和瑜儿稚嫩的小脸。 都是他的孩子,他心里怎么会不疼爱,可一想到这两个孩子的母妃,还有他们身后的朝中势力,他就不得不狠下心来,让他们小小年纪远离京城,这样将来才不会对羽儿构成威胁。 而对于皇贵妃和丽妃,念在其子年幼,他已经很宽容了,允许她们和自个的儿子同去封地。 至于良妃已令她削发为尼,到皇家寺庙终身修行,不得再踏入皇宫半步。 李灏听着外面的喊声只觉心烦,冷漠的怒道:“小环子!你到门外传朕口谕,让她们尽快启程去封地,不许再在外面哭喊,否则就让她们去死!” “是。”小环子忙要出去宣旨,李灏又喊住他说,“还有替朕告诉她们,她们做过什么朕都清楚,再闹下去休怪朕无情。” 小环子连连点头,出去传话。皇上自从回来后就像换了个人,下了很多匪夷所思的圣旨,他们这些做奴才不敢质疑。 只有他近身在皇上身边伺候,才知道每夜皇上都似从噩梦中惊醒,叫着兰昭仪的名讳,站在空荡荡地寝殿中似在寻找什么,身体颤抖的厉害。 随后会像个被遗弃在荒野中的孩子一般无助脆弱的发出呜咽声,他在殿内吓得不知该如何是好,只有跪地道:“请陛下保重。” 这时云娘会流着泪上前去安慰皇上,皇上清醒过后,眼神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这让他和云娘都感到惶惶不安。 有一夜,皇上安寝后,云娘哀伤的小声说:“陛下出征后不会再回来了,他的心已随着那个女人死了,人也定会随她而去。以后我们就好好照顾太子殿下吧。” 他当然明白云娘的意思,不由也抹了抹眼泪,可令他始终不解的是皇上既已寻到了兰昭仪,兰昭仪为何会死? 他原想皇上将兰昭仪找回来后,心情也能好起来,他们这些在身边伺候的人日子也会好过些,可没想最后竟会变成这样,比没找到兰昭仪时还糟糕。 今夜在镇国公府中聚满了朝中的大臣,镇国公的大儿子扶着镇国公坐在主席。 “国公大人,今日早朝陛下又颁布了一道不合常理的旨意,这可如何是好?”一个大臣向镇国公说道。 马上又有大臣着急的道:“是啊,如此下去,大周定会大乱!国公大人为何不阻止陛下的疯狂行为?” 镇国公咳了两声,一只手抖得厉害,叹气道:“我说得话,陛下已听不进去。如今没人能阻止陛下,大家稍安勿躁。” 另一个大臣不解的道:“皇贵妃和皇长子都要被陛下赶去封地了,国公大人还能沉得住气,老夫实在是佩服佩服。” “张大人何苦挖苦老夫。”镇国公苦笑道,“如今虽然情势堪忧,谁又敢去死谏陛下?” 镇国公此话一出,大家都沉默了,谁不清楚皇上自回京后已似疯魔一般,谁惹怒了皇上谁就会遭殃。 大多数人都经历过废帝的残暴,谁也不敢担保如今的皇上会不会变成第二个废帝。 镇国公看所有人都不说话了,才缓缓开口说:“看眼下形势,与突厥一战是无可避免的。陛下既然非要御驾亲征,或许不是坏事。一则陛下曾是久经沙场的大将军,由陛下率领大军未必会输,反而赢得希望大些,待陛下凯旋而归,再向陛下进言也不迟;二则即使战败,万一被俘或不幸战死,我们便可拥立新君,到时老夫和李大人都可以再迎回孙女和皇子。” “国公大人说得对,没有我们当初的鼎力支持,陛下如何能坐稳这皇位。”李大人赞同道,“陛下这样继续一意孤行下去,只会是自取灭亡。我们当初既然能扶起当今的陛下,自然也可另立新君。” 大臣们听到这样大逆的言论,又开始小声私语。 镇国公哀叹一声,说道:“为臣者本当忠君,可老臣是看着先帝如何打下这大周江山的。如今陛下却要亲手毁了这江山,我等也是迫于无奈,要为先帝保住这江山啊!” 有几个老臣不由都哭了起来,伤心地大喊:“先帝,臣等无能啊。” 众臣对镇国公的想法都不再有任何异议,甚至心里开始盼着皇上御驾亲征。 至此以后没人再在朝堂上劝谏,出征的事李灏已筹备的差不多,只等李湘赶回京城。 他也明白最近所作的一切以打破了君臣之间的平衡,朝臣一定对他心藏非议,甚至有的会有反心。 除了托付给宁国公一些事情,对其他朝臣他都不能信任,如今先帝的皇子之中也只有六弟李湘能代他主持朝政。 他和六弟自小交情不错,六弟虽是皇后亲生的,但性情纯良,心地善良,是他们几个皇子中最没有心机和沉腹的。 让李湘回京应该最合适不过了,等他走后,才不会让皇权旁落到那些有狼子野心的大臣手中。 又等了半个月,李湘终于回到了京城。 皇上将李湘召入宫中的那一夜特别冷,天空开始飘起了初雪。 李湘已有好多年没有踏进过皇宫,虽然他从小在这里长大,对宫中的一砖一瓦都很熟悉,但他一直不愿再踏进这里。 哪怕是地狱黄泉 243 秋霜这次出征,他本想同去,可却被留在了幽州驻守,如今北疆形势危急,他希望能带兵血战沙场。 在幽州突然接到五皇兄的圣旨,却是令他速回京城。 在回京的路上,他才听闻五皇兄已立兰昭仪的儿子为太子,而兰昭仪竟然已殒。 他始终不信,就在几个月前繁依姐姐还在幽州和他共饮畅谈,说好了会再到幽州找他,怎么转眼人就没了。 一定是皇兄想抓她回宫,她又逃了,所以皇兄才对外宣布她已死,一定是这样。 他心中迫不及待地想要见到皇兄,证实他的猜测。 他冒着雪来到了以前住过的宫殿中,皇兄在殿内等着他,桌上烫着一壶热酒,摆着几碟小菜。 步入殿内,候着的宫女接过他褪下的狐裘,李灏见他一身湖蓝色锦衣,气宇轩昂,早已不再是那个只会在宫中捣蛋的六弟了。 “六弟。” “臣弟见过皇兄。”李湘先行君臣之礼。 李灏拉他入座,命人斟上热酒,李湘恭敬的道:“皇兄先请。” 几年未见,李灏只觉六弟与他生分了,先举杯道:“六弟无须太过拘谨。”他一挥手,殿内宫人都转瞬退了出去。 李湘难掩心中焦虑,“皇兄,繁依姐姐......兰昭仪她到底怎么了?” 李灏沉了神色,淡淡开口道:“朕已将她葬在还未完工的皇陵中。” 李湘抬目不信地道:“皇兄可曾仔细确认,繁依姐姐不会轻易就没了,她总能逢凶化吉,在险境中自保。” 说完后又觉失言,忙解释道:“皇兄,因曾在宫中与兰昭仪有一起玩耍的情份,臣弟才会一直视她为姐姐,并无其他意思。” 李灏并未介意,只是浅笑道:“朕的想法也是和你一样,总以为不管遇到什么她都会活在这世上,不管她在不在朕的身边,至少她还活在这个世上,相信总一天会回到朕身边。可现在不同了,在这世上再不可能寻到她了。” 李湘全身一震,紧紧地盯着他,一字一顿地道:“繁依姐姐她,真得没了?”一瞬间眼眶都红了,双拳紧握,手指一节一节地收缩,“是谁害死了她?” 李灏不由僵住了,他一直痛恨高昌王,痛恨古斯,可被李湘这样一问,他更痛恨自己,“是朕,是朕糊涂!总觉得她心中没放下老三,是朕害死了她!若不是朕得狠心,她就不会逃出宫,就不会发生后来的那些事,她就不会从那么高得廊桥上一跃而下......” 李灏声音颤抖地再也说不下去了。 李湘他就知道繁依姐姐是被三哥和五哥一起逼死的!他们一直以来为了皇位明争暗斗,用尽手段,繁依姐姐夹在中间左右为难,痛苦万分。 他松开了拳头,实在不屑于眼前拥有至高权利的皇兄,也不稀罕什么皇权,“皇兄要臣弟回来代理朝政,实在是抬举臣弟了。朝中之事臣弟向来不会过问,还请皇兄另找能臣,臣弟宁愿替皇兄亲征。” 李灏自饮了一杯酒,温言道:“朕知道你和兰儿交情甚好,心里会责怪怨恨朕,朕不怪你。朕叫你来不仅仅是代理朝政这么简单,也是想把这大周江山,和兰儿的孩子太子羽儿交托于你。” 李湘沉声推辞道:“皇兄的孩子理应由皇兄自个照顾,怎可托付于他人,臣弟无能,无法接下此重担。” 李灏拍了拍他的肩,眼眸灰白,声音苍凉的道:“朕不能没有她,想去寻她,只能将其他一切都托付于你。” “可皇兄不是说繁依姐姐已不在这世上了吗?要去哪里寻?”李湘不明白的问。 李灏幽幽地说:“她虽不在这世上了,也许去了别处,哪怕是地狱黄泉,朕都该去找找。” 李湘听他这话只觉蒙了,“皇兄你万万不可想不开,人死不能复生.......” “可她不一样,她曾跟朕说过,她本不属于这里,而是来自别的什么地方。” 李湘见李灏神色清明,不像是疯了,一时不知该如何劝他,只道:“可臣弟和繁依姐姐最后一次饮酒时,她说过和皇兄再也回不去了,皇兄即使找到了又能如何?” 李灏心中一凛,原来兰儿早已想好了,不会再留在他身边。 若他没找到她,也许她还会好好地活在这世上,一路上的温情难道都是她在演戏应和他而已吗? 所以才会如此决绝的一死了之。 李灏平静如常地看向李湘,说道:“放心,不过是还有好多话没来得及和她说,找到她后,朕只想再看看她。” 说完他不等李湘再说什么,便起身又道:“湘儿,你就住在宫中,这里是你以前住过的地方,不会不适应。后日朕就要出征了,以后父皇的基业就靠你了。以后羽儿不一定非要当什么帝王,只要能幸福平安就好,这也是你繁依姐姐的心愿。” “可是皇兄......”李湘想阻拦他,他这分明不是要去出征,而是要去寻死。 虽然他们的身量已是一样高,李灏还是像以前那样摸了摸他的头,像个兄长般地笑道:“早点歇息吧。” 李湘看着他离去的背影,一时无语凝噎,记得他小时候五哥在宫中呆得时候并不多,总是来去匆匆,被父皇派到四方征战。 可每次回宫总会带串糖人给他,摸摸他的头说:“湘儿,你又长高了些,什么时候想学骑马射箭就来找五哥。” 这段记忆一直在他心里,那时虽然宫中的人都不喜欢五哥,尤其是母后和三哥对他戒心很重。 有时他一想到五哥的身世,就能感到五哥一个人四处征战该有多艰难寂寞,所以每次五哥在宫里时他总爱跟在他身后,好奇的问这问那,至少五哥会觉得在这世上还有个亲近的弟弟,不会太过孤单吧。 也正因为如此,像五哥这样的人不会对旁人敞开心扉,可一旦打开心扉,找到心中所爱,便会死死不愿放手。 如同孤雁找到了伴,爱恨都来得尤其强烈,至死也不愿停歇吗? 回宫后的这段日子,李灏一直度日如年,以极大的耐心安排好了所有的事,再无牵挂的兴兵去攻打突厥。 他带兵从幽州进入突厥境内后,一路势如破竹,救出了被围困的秋霜,打到了突厥的王庭附近。 此次攻打突厥顺利的大大出乎了他的预料,为防有诈,大军在离王庭仅有五百米远的草原上扎了营。 这夜他命秋霜带着自己的亲兵,和一部分幽州军先撤回幽州,以防敌人突袭幽州城。 秋霜却不愿回撤,恳求道:“陛下,赵彻被押在王庭,离救他仅一步之遥,末将不想此时带兵回幽州,不如另派他人。” 李灏明白她的心情,“这幽州军中除了赵彻便是你,还有谁能担当守住幽州城的大任。你放心回幽州,朕自有办法救出赵彻。” “陛下,可是......” “难道你不信朕。”李灏用主帅的口吻命令道,“在军中军令如山,你岂可不接令?” “是。”秋霜跪地接令,心中虽一万个不情愿,却不敢抗令。 “今夜即刻点兵,明日天不亮就速回幽州。” 秋霜起身欲去点兵,李灏又叫住她道:“你不要光想着赵彻,也要想想你们的孩子,不能一直没有父母照顾,你先回去安定幽州守军军心,安心地等着赵彻回去。” “陛下也要保重。”秋霜眼中泛着泪光转身走向营中。 李灏又命人将兰儿从突厥骑回来的踏雪牵来,在夜色下轻轻抚摸着这匹马前额的鬃毛,“你想回到主人身边吗?还记得路吗?” 他将一封信函放在了踏雪的马鞍中,松开了踏雪的缰绳,用力拍了拍它的肚子,“去吧!你回去了,你的主人自然会带来我想要的人。” 踏雪似能听懂他的话,发出一声嘶鸣,在夜色中,归心似箭地朝着王庭的方向飞奔而去。 不出意外古斯今夜便会看到他的信函,若古斯对兰儿还有情,必会带着赵彻来见他,他只用回主营等着就可。 他不禁仰望夜空,草原上的星星真得很美,这就是兰儿喜欢的地方。 她也曾在这片草地上与古斯骑马奔驰,或是在这样的夜晚一起看星星,他们也曾许下过生死相随的誓言吗? 所以兰儿和他重归于好时,因觉得有负古斯,心中备受煎熬,只有一死方能两全? 用情很深 244 次日,古斯果然一人带着赵彻来到周军的大营,而赵彻散发覆面,双手被绳索绑住,绳子的另一头拴在古斯骑得马上。 他身上的衣袍都已被磨破,跟奴隶一样被马牵着跑,狼狈之极。 古斯是在故意羞辱赵彻,让周国士兵看看他们的侯爷连个奴隶都不如。 守在大营周围的周国士兵看到这一幕,个个义愤填膺,要与古斯拼命。 古斯却毫无畏惧,用弯刀架在赵彻的脖子上,大喊:“去让你们的皇帝来见本王!” 早有士兵已向李灏禀告,李灏从主帐中走了出来。 古斯看到了朝他这边走过来的李灏,恨意拳拳地吼道:“你要的人我已带来了,你可敢和我单独说话。” “把朕的马牵来。”李灏对左右吩咐道。 赵彻惶恐地嘶吼道:“陛下不可!” 李灏身边的亲兵,犹豫着要不要去牵马,他淡然扫了眼身边的亲兵,不怒自威,“还不快去牵马!” 亲兵不敢再犹豫,立刻去牵马。 他骑在马上,让其他人都不准跟着,来到古斯面前。 古斯冷笑着一刀砍断了拴住赵彻的绳子,笑道:“本王要他已无用了,还给你们!” 赵彻却拽住了李灏的缰绳,“陛下,臣死不足惜,不可独自和这蛮人去骑马!他......” “不必多言。”李灏回头命令道,“把幽州侯扶进营地疗伤!” 古斯心如火烧般的焦急,见不得这磨磨唧唧,已先策马扬鞭,“有胆就来!” 李灏拉回缰绳,骑马追去。 古斯把他引到一处空旷无人的草地,停住了马,李灏追到了他。 他调转马头,怒视李灏问:“她没死对不对?是你把她藏起来了!” “那又如何!无论生死她都是朕的人,她是朕的妃子!” “你不配,她那么爱你,你却总在伤害她。”古斯直截了当地道,“把她还给我,我便割地臣服于你周国,保证在我有生之年不再进犯周国。” 李灏嘴唇轻启,淡淡地道:“太迟了,若不是你非要横在朕和她之间,她也不会死。” 古斯激动地问:“你......你到底把她怎么了?” “她现在很好,再也没有疼苦,可以静静地躺在皇陵里安息。”李灏盯着他道,“朕追封她为皇后,即便朕战死,最终和她葬在一起的人还是朕。” 古斯始终不信他说得,只觉他是在大战前故意扰乱他的心思,既然他不愿交出兰儿,无论如何这一战他都要胜。 不光要打败李灏亲率的大军,还要打到周国的京城去,只要突厥大军横扫周国,他定能再见到兰儿。 古斯冷笑道:“要不是你抓着羽儿不放,兰儿早已是我的阏氏。你说什么我都不信,今日我来不过是问你愿不愿交出兰儿。既然你不肯,我们只有战场上见!” 说完古斯便纵马而去,李灏仍留在原地,古斯也算是条堂堂正正的汉子,没有在此设下埋伏,也没对他使什么阴险招数。 今日来见他就是单纯的为了要回兰儿,看来古斯对兰儿的用情很深。 难怪兰儿会说只要把她的尸骨送到古斯面前,就可避免两国交战。 他们二人之间情份确实不一般,兰儿到底爱上了古斯没? 但不管怎么样,古斯永远赢不了他,兰儿永远是他的,只有他知道兰儿的真名,只有他知道兰儿也许是回到了另一个地方。 去找兰儿之前,他要做得最后一件事就是除去对大周威胁最大的突厥,顺便了灭了高昌。 他也策马朝周军营地方向而去,大战就在眼前,他要马上回营部署。 回到营中,他先去看望了赵彻,赵彻躺在一座营帐中,瘦得已不成人形。 李灏坐在他身边,亲自喂他喝水,“这段日子让你受苦了。” 赵彻晃了晃已变得干枯的手,虚弱地说:“陛下,臣没事。臣会变成这样,不完全是因为突厥的单于。陛下此次亲征一定要小心贤王......贤王他已同突厥单于勾结,一心想借突厥的兵力回大周夺位。” “贤王?”李灏明白过来,为何在大周始终抓不到李泽,原来他跑到突厥来了,“三哥在突厥王庭吗?” 赵彻用力点了下头,“他在突厥单于身边,帮突厥单于出谋划策,那些狠毒的招数多数是他想出来的。他曾在幽州军中呆过,对幽州军的行军布阵也有些了解。秋霜被突厥军围困在青秀山也是因为他!陛下,秋霜......她没事了吗?” 李灏示意他好好歇息,道:“她没事,朕让她回幽州去等你了,你不用担心。” 赵彻眼中噙着泪道:“陛下不该亲征来突厥,此次与突厥大战只怕凶险万分。” “你不要多想,在大战前夕朕会命人将你送回幽州。”李灏拍了拍他的手,让他躺下歇息,“等身体恢复了,再披甲上阵,与朕一同御敌。” 赵彻的双眼已被泪水蒙住,李灏走出营帐,开始召集将领准备夜里直接攻打王庭。 可天还未暗之时,突厥军已从四面八方杀出,将他们的营地团团围住。 好在他们也有进攻的准备,很快反应过来,大军迅速集结,双方随即厮杀起来。 突厥军全是骑兵,勇猛无比,善于进攻,李灏看着情形营地是守不住了。 他命骑兵和弓箭手掩护大军向王庭进攻,可大军还没前进百米,埋伏在四周的突厥军全冲了出来。 难怪他开始一路打得轻松,原来古斯将突厥军的精锐全都回撤到了王庭周围。 看来大军想要继续进攻是不太可能了,只有在此大战。 草原上杀声震天,一场大战就是一场屠戮。 如同若兰梦中的情景一模一样,厮杀声、哀嚎声,血肉相拼,鲜血四溅,草原很快被成片的鲜血染红。 若兰的魂魄一直跟在李灏身边,却没人能看见她,也没人能听见她说话。 此刻她闭着眼,不敢看正在进行的血淋淋的拼杀,直到喊杀声渐渐变小,她才睁开了眼。 天色已暗,若兰感觉自己踩在尸身丛上,李灏骑在马上指挥着大周军队分成三路回撤。 李灏自己带了五千骑兵,后面的突厥骑兵紧追不舍。 带兵进入一片小树林,便朝两边隐蔽,待突厥骑兵追来,早已埋伏在小树林的周军全都冲了出来,快速的掩杀了一千突厥骑兵。 李灏早已在沿途可以遮掩的地方设下了伏兵,就是为了以防万一,攻不进王庭还可顺利撤退。 他带兵随即又向下一个有伏兵地遮掩处跑去,还想继续诱奸敌军,去跟另两路大军汇合,再朝王庭杀去。 对不起,我爱你 245 又进入一片树林后,他发现情形不对,预先埋伏的周军已遭人袭击。 有一小队敌军从树林中杀出,以致他带得兵损失惨重。 一个突厥将领砍伤了李灏的右臂,李灏好不容易从树林中突围而出,却知道他预设伏兵的计划已被敌人识破,不能再用。 也不敢再往有遮掩的树丛中跑,而身后的追兵越来越多,很难甩掉。 不能按预想的路线撤退,李灏亲率的骑兵在草原上已迷失了方向。 夜色中,身后突厥士兵杀声震天,士兵们心中慌乱,也顾不得方向,只想着不被敌军追上,拼命的往前奔去。 根据李灏多年征战的经验,黑夜中迷失方向,是不能乱逃得,很有可能会被敌人赶到预先设下的陷阱,唯有停下来与敌人死战到底。 若能熬到天亮才有突围出去的机会,容不得半分迟疑,他勒停战马,高举火把,大喊:“朕命令原地迎战!” 他身边的亲兵将他的命令又重复喊了几遍,士兵们不明所以,有的停了下来,有的还在往前冲。 还在向前冲的一小股骑兵一时间哀号四起,有人折回恐惧地大叫:“前面是沼泽!” 李灏在马上转身看去,已陷入沼泽地的骑兵,纷纷跳马想爬出沼泽地,可越是挣扎陷下去越快。 他眼睁睁地看着士兵战马一点点的没入那可怕的沼泽之中,这时他已明白,敌军的目的就是要将他们赶入前方的死亡沼泽中,不费吹灰之力便可消灭他亲率的这一路大军。 情形紧急,他命亲兵们举着火把在他身后站成一排,高喊大周必胜,乱成一团的将士们安静了下来。 他望见将士们脸上都有恐惧绝望之色,骑马到将士们中间,朗声道:“前面是沼泽,后面有追兵!将士们今夜唯有在此一战,哪怕是死也要拉上几个敌军陪葬!朕要和各位一起血战到底!绝不抛下各位、绝不临阵退缩!不灭突厥誓不归!” 将士们的脸上又有胆色,齐齐随李灏高喊,“不灭突厥誓不归!” 李灏一声号令:“弓箭手掩护!迎战!” 只见不远处无数敌军火把的亮光在向他们逼近,火光越来越亮,照亮了这片草原。 每个大周士兵都明白这一场没有退路的血战,李灏身先士卒,冲到了最前面。 连他们的天子已不惧生死,他们又有何惧! 若兰的魂魄在李灏身边大喊:“李灏!你这个混蛋!你为什么不好好照顾羽儿,要跑到这里来送死!” 可他除了拼杀,什么也听不见。 所有的将士们都杀红了眼,变得异常勇猛,恨不得个个以一敌十。 突厥军越来越多,似乎永远也杀不尽。 古斯知道擒贼先擒王的道理,他用了所有的兵力专门追杀李灏的这一路大军,有李泽出得围歼之计,只要活捉李灏,大周必会大乱。 天色已开始微微泛白,但李灏所率得将士们已所剩几百人而已, 李灏的亲兵挡在他身前,“天快亮了,末将们为陛下杀出一条血路,陛下快逃。” 李灏推开他们,吼道:“你们闪开!朕说过绝不会临阵脱逃!” “陛下......” 这时敌军的弓箭手又开始放箭,李灏冲上前用长剑劈断了几支羽箭,却有一只没避开的羽箭,穿入他的盔甲,刺入他的左胸! 大周将士们一阵惊呼,他却丝毫不乱,“若有人逃出,一定要通知另两路大军,汇合后无需等朕,先撤回幽州!” 突厥又一波骑兵速度极快的冲杀过来,李灏气势泰然,折断胸前的羽箭,挥剑向前,“杀!” 杀了一阵,太阳已渐渐升起,不论是李灏还是将士们都已疲惫不堪。 这时李灏孤身被突厥骑兵围住,他剑剑致敌,大杀大砍,以孤敌众,突厥士兵竟一时擒不住他,拿他无可奈何。 此时一直躲在后面的李泽,骑着马穿过突厥军的列队,来到前面,笑看李灏在做困兽之斗。 “五弟,好久不见啊。没想到你当了这些年养尊处优的皇上,还这么能打,为兄实在是佩服!” 李灏也看到了他,手中的剑正从一个突厥骑兵身上拨出,砍向另一个突厥骑兵,当即冷冷傲然地道:“朕没有你这样的皇兄!为了夺权竟出卖自己的家国,无耻之极!” 古斯也已骑马来到李泽的身侧,闻言笑道:“依本王看贤王确实不如你皇弟,他是个英雄。” 李泽沉着脸,心中全是怒火恨意。 突厥的一个将领来到古斯身边,问:“大汗,那周国皇帝越战越勇,要活捉他只怕我们得损失不少骑兵。” “不能活捉,杀了更省事。”古斯还没说话,李泽已提议道。 古斯迟疑了片刻道:“说实话,本王真有点舍不得。”说着他将背在身上的弓箭交给李泽,又说:“你既然想他死,就由你来吧。”还给了李泽三只羽箭。 说完古斯向后退了几步,像个旁观者等着看好戏,只要李灏死了,待他到周国找到兰儿,他们才会再无阻碍的在一起。 李泽没有丝毫犹豫,拿起古斯的弓,第一箭有失水准,射在了李灏的右臂上,他再也单手握不住手中的剑,不得不用左手一起握剑。 第二箭、第三箭全都射中了李灏的胸口,他再也坚持不住的从马上跌落到地上。 围着他的突厥骑兵,抓住机会砍向他,可又不敢砍到他的要害,因为古斯先就有令要捉活得。 李灏竟没呼一声痛,又从地上爬起来,单膝跪地,双手握剑,用尽最后的力气将剑尖插入草地,支撑着自己的身体,即使死也不会屈辱的倒下。 他已一动不动,身上的铠甲满是鲜血,突厥的骑兵不再砍向他了,都默然的定住,心中升起了敬意。 若兰的魂魄跪在他身旁,能感觉到他咽下了最后一口气,再也没有了呼吸...... “不该是这样的!不要......不要死!”若兰呼喊着睁开了双眼,发现手中的蓝色碧玺石已掉落在地上,泪水浸湿了整张脸,心痛的无以名状。 “你想知道的都亲眼看到了吧。”她听见了杨峰的声音。 她用袖子擦去脸上的泪,忍住心痛问:“你是谁?你到底是谁?” 杨峰拾起地上的蓝色碧玺石,拉她坐下,盯着她说:“我是和你刚才一样,去到不属于自己的时空后的一缕魂魄。” 若兰汗然地又站起来,注视着他,可在这夜明珠的冷光中,他明明是有影子的,分明是个有血有肉的人。 杨峰知道她在质疑什么,缓缓的开口说:“真正的杨峰在考上研究生的那年暑假全家自驾游时遇到了车祸,在那场车祸中他的父母都死了,他也本该会死。朕却不知为何进入了他的躯体,他便从那场车祸中奇迹般的活了下来。” “李灏......灏......你是我的灏!”墓室内的空气似凝结了一般,若兰看向他的那一瞬,感到心脏骤停,血液倒流。 完全不同的容貌声音,唯有那一吻让她察觉到熟悉的味道和气息。 “这不对。”若兰冷静下来,从自己随身的包中翻出纸巾,擦干眼泪鼻涕,挤出笑容说,“大师兄你疯了吗?你不是李灏,这不可能。” 尽量不让自己显得无措,看向石门的方向,指了指说:“我想我该回去了,我要回家了。” 说着朝石门方向走出,慌乱地用力在两边的墙壁上乱拍,“打开石门的开关呢?在哪里?应该在墙上的石头上吧。” 杨峰鼓起勇气走过去,将她强行的紧紧抱在怀中,“若兰不要怕,我不是冤魂,也不是恶鬼,我不会害你。” 若兰茫然地想要挣开他,“你不是李灏!李灏已经死了......他死了!死了至少有一千年,他已经投胎转世,他的魂魄怎么会还在这里?” “他没有投胎转身,害怕一碗孟婆汤会让他彻底忘了你。”杨峰不愿松开她,哪怕天诛地灭,只想和她独处这一会,说出心里一直想说的话,“为了寻你,他的魂魄在阴曹地府,黄泉人间飘荡了千年,忍受着无尽的荒芜和寂寞,连神鬼都不愿理他。可他终于找到了你,终于可以默默的守护着你,他现在只想和你说......” “他就是个愚蠢的混蛋!谁让他来找我的!谁让他来的!他有大好的江山,想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为什么要来找我!跑来找我做什么!”若兰用力捶打他的胸膛。 “我爱你......我爱你。”他将她抱得更紧,“没什么,历经千年找到你,只是想告诉你,若兰,我爱你。对不起,我爱你。” 听到这三个字,她的心都碎了,伸手摸了摸他的脸,一样的感觉和气息,是她的灏,她颤抖着将头靠在他的怀中,本要骂他怨他的话全忘了。 “傻瓜,找我见我就是为了说句话值得吗?” 魂飞魄散 246 杨峰亲吻着她的发丝,“在大学里找到你时,我知道你已忘记了一切,这都没关系,我们可以重新开始。看到你在阳光下单纯的欢闹嬉笑时,我感到一切都是值得的。到了这里我也才知道,为什么我的兰儿会那么的与众不同,为什么她总在要求人与人之间的平等,为什么她会那么的善良。我以为会一直这样默默守候在你身边,可从你在古墓中出意外开始,我就知道,一切又将会发生改变。” 若兰微微挣开他,看向他,不明白的问:“改变什么?” “没什么,这世间也许一切都会变,唯有我对你爱不会变。”杨峰温柔的注视着她。 若兰哀怨地凝望着他,“你不该这样做,万一就算你成了孤魂也找不到我怎么办?难道你还要在世间继续游荡千年万年吗?” “可是我找到你了,而且在这里到目前为止只有我一个人爱着你,唯一爱着你的人,我很满足。” 回想起自大学里相识开始,若兰只觉她错过与他在一起的好多时光,心痛地说:“而我却一直都不知道,我以为你......” “别再说这些,让我再抱抱你。”杨峰勾住她的颈项,与她额头抵着额头,呼吸相闻,轻声说,“我曾经的愿望只是想找到你,既已找到就不可太贪心。若兰,你听我说,我要离开杨峰的身体了,也要抹去你昏迷时记起的前世今生关于我的记忆。我们不能再逆天而为,在这里你一定会幸福的活着,直到长命百岁......” “灏,你要干什么?”若兰有点明白过来,拼命的摇头,他又要走了吗? 杨峰勾住她颈项的手一下子收紧,随即吻向她的唇,他将所有的爱和思念都倾注在了这一吻上。 若兰还有很多事想问他,可在他的深吻下,被他的气息完全笼罩,情不自禁的回应着他。 唇舌缠绵间,只愿生生世世与他相拥,就在一瞬间,她感到杨峰紧握在手中的蓝色碧玺石发出了异样的光芒,几乎照亮了整个墓室,照入到了她的大脑深处。 那些痛苦、甜蜜,爱恨交融的记忆似被什么无形的东西一点点抽离,越来越支离破碎。 一次次无法言语的心痛如划过脑海中的流星,一闪即逝,她只觉呼吸困难,再也支撑不住得倒在杨峰的怀中。 杨峰用力转动墙壁上的一块石头,石门开启,将她打横抱起,走出了墓室。 他在杨峰身体内的魂魄也越来越虚弱,走到开来的吉普车跟前,再也支持不住了,将若兰放在地上。 掏出手机,拨出了急难救援电话,说出了他们所在的位置。 他能感到自己的魂魄正从杨峰的身体内散出,一点点在破碎飘离,最后看向若兰,眼底浮现出温柔怜惜,“若兰,从今以后你在梦里都不会再记起我。忘了我,忘记所有痛苦,以后你会过得幸福舒心。” 用尽最后的力气,他将那块蓝色碧玺石放入若兰外套的口袋中,手指轻抚过她的面颊,一滴泪落在了她的鼻尖上。 他不是一个好君王,不是一个好夫君,更不是一个好的父皇,背负了太多的罪孽,让他来承受所有的惩罚,从此魂飞魄散、万劫不复...... 醒来时,若兰发现自己又躺在了医院里,心还在抽痛,脑子里像断了片一般,总觉得忘记了什么不该忘记的人或事。 若兰的父亲听着查房的医生说她检查结果全出来了,只是间歇性失忆,其他一切都正常,今天就可以出院,算是放下心来。 若兰记得她和杨峰开车一起去了古墓,但不记得怎么就昏倒在了阳明山的山脚下,据说救援的人发现她时,杨峰也昏倒在一边。 他们到底发生了什么,在山里遇到歹徒了吗?被人打晕的? “老爸,我怎么会和杨峰同时晕倒在快到古墓的地方呢?” 她老爸开始收拾病床边的东西,“我怎么会知道?我又不在现场,你说说你们两个谈恋爱在哪里不能谈,跑到那荒无人烟的古墓去做什么?搞不懂你们这些年轻人,幸好你没什么事,杨峰比你严重多了,到现在还没醒过来。” “我和大师兄谈恋爱?老爸有没有搞错啊,我们去古墓是为了探讨考古上的一些发现。”若兰明明记得她和杨峰一直以来像哥们,除了怎么昏迷她记不起来了,其他事她都清楚地记得。 她和杨峰去古墓是为了一个重大的发现,是什么发现呢?这个记不清了,但他们肯定没在一起谈过恋爱。 是她爸想她快点嫁出去想疯了,还是她真得像医生说得间歇性失忆了? 她爸坐在病床边,忧心的看着她说:“你什么时候才能让我省省心啊?” 若兰下床说:“大师兄在哪间病房,我去看看他。” “508,出门后右转,最前面的加护病房。”她爸无奈的说道。 她走到508病房,看到有个护士在里面,杨峰躺在病床上,双眼紧闭,鼻子、嘴里都插着大小不一的管子,每一次呼吸都会听到一旁的仪器滴答一声。 她有点不敢相信,杨峰怎么会变成这样,他们一同出发时他还好好的。 “这位病人,是不是走错了病房?”病房里的护士问。 “我是杨峰的同学。”若兰想起自己还穿着病人的条纹衣服,担心的问护士,“他还好吗?生命有危险吗?怎么会这样?” 护士注意着杨峰床前的那些仪器,说:“是脑创伤造成的深度昏迷,目前生命没有危险。他以前出过车祸,当时就重伤了脑部,那时能恢复正常已算是个奇迹。这次应该还是因为以前车祸的创伤引发的昏迷。” “车祸?他以前发生过车祸吗?”若兰像从来都不知道。 护士奇怪的问:“你是他同学,不知道他发生过车祸?” 若兰摇头说:“没听他说过。”她记得杨峰有一次说过他父母都不在了,也是因为护士口中说得车祸吗? 这么急不可耐 247 护士拿起床脚挂着的本子上,记下仪表上的数字,说:“你既然是他的熟人,可以和他多讲讲一起发生过得最高兴的事,或者是他最牵挂的人或事,也许能有助于苏醒过来。” 若兰点点头,只觉一时说不清他们在一起时曾发生过什么事是让杨峰最开心的,而杨峰最牵挂的人和事是什么? 她竟都不知道,护士已离开了病房,她望着病床上的杨峰,不自觉得摸了摸自己的嘴唇,为什么突然觉得在她昏迷前,有人曾深吻过她。 可一努力去想就感到头痛欲裂,不敢再去想了,对着昏迷的杨峰说:“大师兄,你要是能醒过来就好了,就能知道我们昏迷前到底发生了什么?” “若兰。”胡燕也走进了病房,怕惊扰到病人,小声叫她。 若兰回头看向她问:“你怎么来了?” “听说你醒了,我代表办公室的同事们来看看你。”胡燕看她挺正常的,放心的说,“你没事就好,到底发生了什么?杨峰怎么还没醒?” 若兰拉着她到病房外,轻轻掩上病房的门,说:“我不记得为什么会晕倒了,走,到我住的病房去再聊。” 回到病房,她看老爸都收拾得差不多了,胡燕带来的营养品摆在床头。 胡燕笑说:“这是同事们的一点心意。” “谢谢大家了,我今天就可以出院,明天应该可以去上班了。”若兰请她坐到自己的病床上。 胡燕劝她说:“不用赶着上班,最好在家多休息几天。对了,你怎么会不记得昏迷前的事了?” 若兰晃了晃脑袋,茫然地说:“不知道,就是想不起来,医生说是间歇性失忆。” “杨峰呢?”胡燕奇怪的问,“那天下班后你们不是去约会吗?怎么会跑到阳明山附近去了?” 若兰着急地说:“不是约会,早说过我和杨峰不来电,没谈恋爱。我们那天是想去阳明山古墓研究下他的一些发现。护士说他会深度昏迷是因为以前发生车祸伤过脑部,留下了后遗症。” “哦!”胡燕猜想说,“是不是他开车带着你,走到路上感到不舒服,就将车停到路边,想下车透透气结果就昏倒了。可你为什么也会晕倒呢?” 若兰感觉她这个说法讲不通,“这不可能,在路上我和他一直在聊天,没发现他身体有什么不适。” “算了,我们就不要乱猜了。到底是怎么回事警方会调查的。” “警察在调查吗?” 胡燕说:“你还不知道吗?杨峰在昏迷前打过电话到急难救援中心,所以救援的人能很快找到你们,鉴于当时的情况救援的人报了警。估计警察知道你醒了,也会来找你问话的。” 原来是这样,可她有些事记不清了,希望到时能给警方提供点有用的线索。 正说着,只见有人抱着一大束粉蓝配着粉红为主调的鲜花,在病房门口探头探脑。 胡燕先注意到那束很亮眼的鲜花,“妈呀,这是谁呀?这么浪漫,走错病房了吧?” 捧着鲜花的人遮住了脸,似已确定了病房,走了进来。 胡燕忙问:“你找谁?” 那人将鲜花移开,“找她,丁若兰。” 看清那人的脸,若兰和胡燕都站了起来,同时叫了声:“李总。” “听艾米丽说这几天你住院了,是生了什么病吗?”李海将鲜花递给她,关心地问。 若兰一时有点蒙,李海特意来看她吗?简直让人受宠若惊,她支吾着说:“不是生病,出了点意外,已经没事了。” “那就好。”李海发现她看他的眼神和从前不一样,或者说今天看他的眼神变得很正常。 以前每次看到他,她的眼神里都带着一点忧伤、一点爱恋,让他觉得她虽看着他,心里却想着另一个人,一个和他容貌相似的。 这也让他莫名地想接近她,去了解她眼里藏着的那团谜。 “你们聊,我去找下你爸,看叔叔在哪里结账。”胡燕见他们眉来眼去,识趣找理由先回避下。 若兰想留住胡燕,可胡燕说完就跑了,剩下她和李海两人,她只觉尴尬,也不知该说什么,冒出一句,“谢谢。” 李海也是无话找话说:“要不我帮你把鲜花插上。” 这丁若兰说话恢复正常,不和他唇枪舌剑了,他反倒觉得不自在。 “不用了。”若兰忙阻拦他说,“我等会就可以出院了,拿回去再用水养着。” “好。”李海问,“你是出了什么意外?” 若兰干笑着说:“前几天无故晕倒了。” “做了脑部CT没?” “做了,都很正常。”若兰在她爸收拾好的东西里,找出一盒牛奶,递给李海说,“医院里也没什么东西可以招待,李总喝点牛奶。” 李海已有点忍受不了和她之间的客气疏离,伸手像是要去接牛奶,却抓住了她的手腕,将她扯到自己眼前,“你失忆了吗?” “你怎么知道。”若兰傻乎乎地说。 “丁若兰,你真是不简单,在我面前装失忆。”李海嘴角微微上扬,带着笑意说,“很有意思,每次见到你总是有很新意。” 若兰不明白他在说什么,只觉他无聊之极,就知道没这么好心来看她,用力想抽出自己的手腕。 “松开!再不松开我喊人了。” 李海痞笑说:“有段时间没见,你不想我吗?” “再重申一遍,我对你没有好感,请松开!”若兰说话时表情严肃,只想让他知道她没在开玩笑。 李海仍不放手的笑说:“没有好感不要紧,难道你忘了,你自己说过我像一个你认识的人,还是对你有特别意义的。” 若兰只觉心又机械性的抽痛了一下,楞然的望着他,她对他说过这样的话吗? “还记得我说过会等你的吧。”说着李海突然松开了她的手腕,她一时没站稳,反拽住李海,一起跌倒在病床上。 李海整个人趴在她身上,笑意更甚地说:“你都不顾场合的,这么急不可耐,还说对我没好感。” 简直是可忍,孰不可忍,若兰一边挣扎着一边喊着,“快给我起来。” 这时胡燕刚走到病房门口,看到这一幕,睁大眼睛,一副惊呆了的表情堵在门口。 跟在她身后若兰的父亲问:“小胡,别挡着门啊。” 胡燕立刻转身带上房门,说:“叔叔,你发现没,医院的账单有个地方不对。” 若兰的父亲拿出一长串明细单,又戴上眼睛去看,“哪个地方不对呀?” 胡燕拿过明细单,装作很认真的在看,想为若兰多拖延点时间。 李海也察觉出门外有人,在她额头上轻点了下,撑着床站了起来,整理下了自己的衣服,双手一摊说:“我可没想把你怎么样,是你自己非把我拉着的。” 彻头彻尾的自大狂!是女人都该扑向他才对吗!若兰在心里使劲骂他,也站了起来怒视他,一双眼睛恨不得喷出火来。 “有病的人不该生气,你好好休息,我想我该走了。”李海保持着得体的笑容,转身打开了病房的门。 看到若兰的父亲和胡燕站在门口,礼貌的笑了笑,对若兰的父亲说了声:“叔叔好。”便落落生风的从长廊走到了电梯处。 “他是谁?”若兰的父亲莫名的问。 “哦哦,也是我们博物馆的同事。”胡燕将明细单还给若兰的父亲说,“叔叔是我看错了,医院的账单没打印错。” 她和若兰的父亲一起走进病房,向若兰眨了眨眼,好像在说,没想到李海这样的黄金单身汉都被你搞定了。 若兰努力平息心中的怒火,想着以后一见到李海就要躲远点。 “爸,手续都办好了吗?我们回家吧。”若兰拿出病房衣柜里挂着的衣服,到洗手间里去换上。 胡燕帮若兰的父亲将收拾好的东西拿到门口,等若兰从洗手间里出来,跑到若兰身边小声说:“你和李总到底是怎么回事?等你上班了看我不好好审你才怪。” 若兰一副无奈之极的表情,她怎么会遇到李海这种自以为是,厚颜无耻到如此地步的男人。 胡燕好人做到底,将他们送上了出租车,才自个走了。 回到家里,若兰脱下外套时无意中摸到口袋里有什么东西,想着不会是李海在病房时偷偷放进去的吧? 他的手脚也真快,掏出来一看,是一块蓝色的石头,晶莹剔透,散发着幽蓝的光泽。 若兰盯着这块石头看,只觉它似能吸魂夺魄,赶紧将它放入自己的包包中,想带到博物馆去,到时连同那个发夹一起还给李海。 对她用糖衣炮弹没用,偷偷的送她一块破石头,一定是没安好心。 那你真是个好人 248 父亲在门外喊她:“兰兰,今天到医院去看望你的男同事是谁?我怎么以前在你们博物馆没见过?” “哦......哦,他是我们博物馆新请的荣誉顾问。”若兰含糊的回答。 父亲没再多问,只说:“这花是他送得吧,去找个花瓶养起来。” “好的。”若兰从房里出来,在客厅里找出了个空置的玻璃花瓶,将那束花包装纸打开,一朵朵插到花瓶里。 蓝色的玫瑰、粉红色的玫瑰、蓝色的绣球花、粉色的洋桔秆,这样搭配的花束真得很好看,还算那个李海有点审美眼光。 若兰将插好的花放在窗台边,看着阳光下的鲜花,不禁心情大好。 她听从胡燕的劝告,在家休息了两天,才去上班。 无病无痛的在家躺着实在是无聊,还是上班后有事忙比较充实。 出院后第一天上班,她带了些零食给同事们,也是为了感谢大家的关心。 刘主任看她回来上班了,将她叫到办公室,大概问了下她的身体状况,知道她已经没什么事了,叹气说:“你没事就好,可惜北京来的杨峰到现在还没醒,考古所那边重要的文字工作都停顿了。据说杨峰也没什么亲人,在几年前车祸中父母都死了好可怜。你们以前是一个学校的吧,有空就去看看他。” 若兰连连点头,只觉他真得很可怜。 刘主任拿出一堆文件,交给她说:“好好看看这些资料,你不在时我让其他人代替你做了些,可李总那边说不行,要重新弄。” 若兰抱住一堆文件说:“好的。刘主任,我重新整理下。” 回到办公桌,若兰将文件放下,怎么其他同事做得文件就不行呢?李海那边又在搞什么鬼? 一想到李海,她就想到包里的那块石头,从包里掏出来,放入抽屉。 好吧,把文件重新做一遍,看来还得亲自去一趟,正好把文件连同这两样东西全还给他。 连着埋头工作了两天,第三天带着重做好的文件,还有发夹、宝石去找李海。 还是来到李海公司租来办公的那间酒店,可套房内正在办公的只有李海的秘书艾米丽,没看到李海,他今天不在吗? 她将文件交给了艾米丽,艾米丽公事公办的收下文件,说会尽快看的。 若兰临走时忍不住问了一声:“你们李总不在吗?” 艾米丽抬起头,看向她,笑着说:“美国那边有点事,李总昨天就飞去纽约了,应该过几天才能回来。” 若兰立刻装着无所谓的笑了笑,“没什么,我就是想把一点东西还给他。” “交给我也可以,等他回来我会转交给他的。”艾米丽公事化的说。 若兰将手放进自己的包里,犹豫了一会,笑说:“算了,还是等他回来,我亲自还他吧。” “好的。”艾米丽又低下头开始处理手头的文件。 若兰不管她看没看,对她挥挥手,“你忙,那我先走了。” 丁若兰走后,艾米丽合上桌上的文件,忍不住在想,这个女人是不是和二公子已经纠缠上了,二公子对这个女人很特别,不同与以往对女人的态度,应该不是玩一玩那么简单。 这件事她需要向大BOSS汇报下吗? 走在大街上,若兰只觉自己今天运气不好,怎么偏偏赶上李海回美国了呢? 她从包里掏出发夹和石头,想着即便要扔,还给他后让他自己去扔。 她又将蓝色石头拿起,对着阳光看了看,妈呀,真是耀眼,会很值钱吗? 赶紧收回到包包里,朝四周看了看,不会被贼盯上了吧? 偷偷送她这块石头是什么意思,海洋之心?可也不是心型的啊,形状完全不规则,并不能当首饰用,像块原石,到底有什么意义? 难道是让她自己去打磨这块石头,真是奇怪啦。 等他回来还给他就是,不管那些了,这样想着,她搭上了去医院的公交车。 杨峰太可怜了,原来他一直无亲无故的一个人在生活,今天没什么事了她想去医院陪陪他。 前几天在家里休息时,警察来问过她,她将还记得的实情都如实告诉了警察。 但听警察的口气,这件事不能立案,只能算他们在开车的路上发生了不明原因的意外。 他们没有受到过任何外伤,现场也没有任何打斗痕迹,这件事也就只能这样了。 她走进杨峰的病房,看到有个长相憨厚的男护工在小心的给他喂水。 杨峰在北京的单位得知了此事,已派人来医院看过了他,又已单位的名义为他请了护工,毕竟他是属于因公事外派出得事。 他嘴里、鼻子里的管子都拔了,只有心脏监护器还在,躺在病床上就像睡着了一样。 若兰对护工小声说:“我是他的朋友,来看看他。” 护工将喂水的碗放在床头,说:“你陪着他,我去打点热水,给他擦洗下。” 若兰点点头,看护工出去后,将床头柜上的碗勺拿了起来,一点点的将水喂进他嘴里。 “大师兄,我是若兰,我来看你了。”若兰将碗里剩得一点水喂完后,用纸巾擦了擦他的嘴角,继续对他说,“你都躺了快半个月,怎么还不醒呢?你要能醒过来,我再不凶你了,做个听话的小师妹好不好?原来你一直孤身一人,每天还总是那么开心的样子,我每次见你,你都是笑容满面的。你太坚强了,自己一个人时会不会很难过。” “我早说过要你正经交个女朋友,可你对人家女孩子总是不认真。”若兰想起他们在大学里的事,絮叨地说,“就说以前英语系的那个师姐,她其实挺喜欢你的。她人漂亮,家事也好,你要当时和她好好谈恋爱,现在说不定都结婚生子了。也不至于生病时连个陪你说话的人都没有。” “可能你还不知道,英语系那个师姐毕业前要出国时来找过我。说是羡慕我和你这种称兄道弟的关系,还说只有我说得话你才听得进去。她那不是胡扯吗?你要能听我的话,你早就和她一起出国了。她那天来找我时哭得可伤心呢,你说你怎么一点都不珍惜她对你的感情?现在肯定后悔了吧?我告诉你,后悔也没用,人家早就在国外嫁人了。” “还有我大四那年的情人节,我是奇怪你怎么送我玫瑰,请我看电影?结果我们从电影院出来,被你当时的那个女朋友抓个正着,把她气得要命。你每次要甩女孩时为什么总拿我当挡箭牌?害得我也是至今单身,你说我能不气你凶你吗?” “美女,你包里是不是手机在震动,怎么有亮光一闪一闪的。”护工提着开水瓶回到了病房。 若兰忙看向包里,不对啊,她手机明明设得是铃声,没设置震动模式。 天呀,不是手机在震,而是那块石头在一闪一闪的发光,什么妖石啊! 她赶紧将包包关紧,笑着说:“不管包里的手机,又是推销电话。是要帮他擦下身体吗?我来帮忙。” “那太好了,等下我们一起把他整个人侧过来。今天有你在,我可以帮他擦下背。”护工一边将热水倒在盆里一边说,“在病床上躺久的人背后最容易生褥疮。” 若兰只觉心里不好过,“那我以后天天来帮他翻身。” 护工笑看她说:“你是他女朋友吧?” 若兰微微一愣,忙摇头笑说:“不是,不是的。” 护工试了试水温,笑了笑说:“那你真是个好人。” 若兰看护工的表情明显是不信的,她不好意思再对着杨峰看,站起来看要怎么帮忙。 “快看,他眼角有泪水流出来了。”护工惊呼说。 若兰再看向杨峰,确实眼角全湿润了,“按铃叫医生来,他是不是要醒了?” 护工按下了按钮,医生很快就过来了,若兰站在一边,心情莫名的紧张起来,期盼杨峰能醒过来。 医生翻开他的眼皮,用很小的电筒在他两个眼睛处来回的照了半天,叹了叹气。 “医生,他有好转吗?”若兰忙问。 医生看向她,摇头说:“眼中流出的泪水不过是昏迷中大脑神经机械性的反应,并没有醒过来的迹象。你是他的家属吗?” 若兰失望的点点头。 “还是多抽空来陪他讲讲话,说不定哪天就醒过来了。”医生安慰她,说完就离开了病房。 晚上回到家里,她心里还不好受,依稀记得当时是她要去古墓的,杨峰不过是为了陪她。 但具体因为什么事她非要去古墓,她就不记得了。 她脑中的有些记忆现在就像断了片一般,不是连续性的,而是有些被剪辑掉了。 是她把杨峰害成这样的吗?对了,在医院时那块石头为什么会自动一闪一闪的发光? 她打开包包,往里看了看,那块石头又没有发光了。 将石头拿出来,左看右看,难道里面装了监视器之类的东西,用力在书桌上敲了两下,应该不是中空的。 她将石头放进书桌抽屉的一个铁盒里,想着还是最好不要把石头随时带在身上。 真是稀有动物 249 杨峰昏迷不醒,李海不在昌北,若兰每天的生活恢复了正常,下班后会去医院看看杨峰,帮护工一起为他翻身擦背。 今天她下班后,还是走到往常等车的公交站,却看到了李海的那辆车。 若兰第一反应就是他回来了?走到他车前,敲了敲驾驶座外深色的玻璃窗,玻璃窗自动降了下去。 李海戴着副墨镜坐在车里,笑起来露出一排整齐雪白的牙齿,“听艾米丽说我不在时,你来过酒店,还特意问起了我。是不是见不到我就开始想我了?” 若兰露出一副受不了了的表情,转到车副座门边,拉开车门直接坐了上去。 不等他开口,若兰直接说:“到我家小区门口。” 李海发动车时吹了声口哨,“一下变得这么主动,让我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啊。” “少废话,开车!” “不用这么急吧,不如先去吃个晚饭,给我个适应的过程。”李海一副很无辜的表情说。 若兰却很认真地说:“你想多了,真得赶时间。” “Ok,Ok!全听你的。”李海将车直接开到她住得小区门口。 正要进去小区时,若兰突然喊停,“就在这里等着,我上去拿点东西马上下来。” “你不是要带我回家亲亲吗?怎么不让我上去?改变主意去拿套套带到酒店吗?”李海嬉笑着说。 若兰板着脸,生怕被路过的邻居听见,低声说:“你脑子里都想得什么啊。算了,算了,就在这里等我一小会,我马上下来。” 说完不理他,赶紧跑回家,将发夹和石头拿上,又跑了下来,气喘吁吁地回到他车前,将这两样东西塞给他,“这些还你,我没什么事了,你可以走了。” 李海看向她塞给他的发夹和石头,莫名的问:“什么意思?” 若兰顺了顺气,干脆地说:“找你就是想把这些还给你,没别的事。再见!” 这发夹李海倒是认识,可这块蓝色碧玺石是哪里来的,“等等,你确定要将这块蓝色碧玺石还给我?”说着他拿起碧玺石对着阳光看了看,是蓝碧玺中的极品,这重量不轻,值不少钱吧。 他明明没送过蓝碧玺给丁若兰,为什么她会认为是他送的,非要还给他呢? 难道是她在同时和几个富豪交往,把别人送得东西弄混了? 可看她的样子一点也不像哪种名利场上得交际花,怎么看都很单纯。 她难道是那种藏得很深,人不可貌相的女人? “不是你偷偷塞到我外衣口袋里的吗?当然要还给你。”若兰确定的说。 “好吧。”李海将蓝色碧玺石和发夹都收了起来,不悦地问:“就这样把我打发了,是要赶另一场约会吧?” 随他怎么说,若兰不想理他的,扭头走向离小区门口不远的公交站,反正在他眼里只要是没看上他的女人,都是有问题的女人。 又何必和他做些无意义的争辩,而且她确实要赶着去医院照顾杨峰。 若兰站在公交站等车时,看他开着车从她面前呼啸而过,这速度在市区绝对是超速的,让他交罚单交得手软才好! 李海其实并没有离开,而是在她的小区附近兜圈子,看她坐上了公交,便一直在跟踪她。 他对她有太多的好奇,总忍不住想弄清她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女人?从遇见她开始都是在演戏吗?为什么她会说他像某个人,望着他哭,现在又不记得自己说过做过什么了?为什么她会有这么昂贵的石头,却说是他的? 他想去解开这个女人身上所有的谜团,再看是不是一个值得他去费力得到的女人。 夜晚,李海回到酒店顶层的豪华套房,前面的客厅作为了公共办公区域,后面是他的私人书房和卧室。 他从丁若兰的家一直跟踪到医院,发现丁若兰并没有去和别的男人约会,好像是到医院去看望病人。 在住院部门口等了半个钟头,还没见丁若兰出来,他请得专门调查丁若兰的私人侦探刚好给他发来微信,说是调查结果已发到他的私人邮箱了。 他也感觉肚子饿了,便直接回到了酒店,在房间叫了一份酒店的牛排晚餐。 在书房里,他一边吃着牛排一边打开笔记本电脑,查看私人邮箱里的新邮件。 点开关于丁若兰各方面情况的调查邮件,仔细地看着。 看上去丁若兰完全身家清白,是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女人。 二十七岁,未婚,母亲早亡,父亲是昌北一所大学里的中文系教授。 她本人在北京读得考古专业,本硕连读,毕业后分配到了昌北的考古研究所。 一年前因在发掘古墓时发生意外受伤昏迷了大概十个月,醒来后被调到了昌北博物馆做文职。 感情上一片空白,没查到任何有亲密关系的男朋友。 有个关系比较好的异性朋友,名叫杨峰,今年三十一岁,曾和丁若兰在同一所大学读过研究生和博士生,毕业后留在北京工作。 前几个月杨峰借调到昌北考古所参与研究某个考古发掘项目,两人才经常见面。 私家侦探跟踪过他们在一起吃饭时的情形,并没有过于亲密的举动,两人之间只能算是同学校友,或普通朋友。 但一个月前在他们两人身上发生了一件奇怪的事,两人夜里开车去阳明山,在路上发生了意外,被人发现时双双昏迷在阳明山山脚下的一个山洞外,而且考古所的车子就停止旁边。 丁若兰没什么大碍已康复出院,而杨峰却一直在昏迷,至今没醒。 警方也调查过意外现场,但查不出任何原因,也就不了了之了。 李海看着私家侦探调查出的这些内容,不知道应该高兴,还是失望。 那个丁若兰还真是个特别简单普通的女人,没有在他面前耍花样、玩手段,只能说明一点她真得是又笨又蠢。 表面上看着很凶,其实什么都不懂,说不定还是个处。 天呀,连李海自己都惊讶,他怎么会对这种女人感兴趣的,跟个白开水似的不说,脑子还不好使,看来他得再好好考虑衡量下。 吃完晚餐,他脱下外套,想泡个热水澡放松下,摸到外套里丁若兰还给他的发夹、蓝碧玺石,随手放在了床头。 泡完澡,躺在床上,他看到散发着幽蓝色淡淡光芒的碧玺石,不禁又想丁若兰没有其他富豪男友,这么珍贵的石头是从哪里来的呢? 她们家祖传的吗?还是做考古时从古人古墓里偷的? 还有她今天去医院应该是去看望那个叫杨峰的吧,和一个男人认识这么多年,两人都是单身,竟没发展成亲密关系,她简直是个迟钝到家了的人。 李海盯着碧玺石,不自觉的感到好笑,这样的女人真是稀有动物,只怕地球上已没几只了,快要绝种了。 突然感觉碧玺石发出了一道异样的光芒,闪入他的眼中,他只觉特别犯困,有些昏昏欲睡地躺下睡着了。 自己仿佛置身在一座恢弘的宫殿内,一个三、四岁的小孩坐在龙椅上,头上戴着的冠冕几乎盖住了小孩的整张脸,完全不合适,看上去甚至有点滑稽。 而他却坐着龙椅旁边的一张椅子上,穿着身奇怪的衣服,面对台阶下,一群各怀鬼胎的大臣。 有个白发须眉的大臣叫他六殿下,启奏道:“六殿下,前月南边连日水患,决堤千里,百姓房屋毁损有万余不止,近日来在南边竟有人借此天灾打着复楚的名义造反。秦岳将军将大部分兵力调往幽州对付突厥,只怕南边兵力不足难以应付,这该如何是好?”。 他是认识这个大臣的,而他此时就大臣口中叫得六殿。 六殿下李湘听完后脸上不见喜怒,过了会才说:“速去幽州传陛下口谕,让在幽州的南楚军队回南楚境内,助秦将军平乱。” 向来不过问朝政的李湘,在五哥战死突厥后,不得不一肩挑起已是满目疮痍的大周天下。 他力排众议扶年幼的太子登基,自己甘愿做个辅政的王爷,只想等太子成年后将朝政交出来,他就可以从中脱身,去过自由的日子。 可现在五哥和繁依姐姐的孩子实在太小了,他不得不担起这责任,自己现在坐到这个位置上才明白朝政有多复杂,这些大臣有多难对付。 宁国公站出来道:“殿下,这恐怕不妥,突厥大军盘踞在幽州城外已久,如今冒然调兵回南楚,幽州那边兵力减弱,只怕会影响军心,让突厥大军有机可趁。” 突厥大军时刻威胁着大周的安危,这个时候南边又生乱,因为与突厥做战,沉重的军饷几乎快耗空了整个国库,这样下去大周江山岂不是要断送在他手中。 你竟如此血口喷人! 250 礼部尚书上前道:“臣倒有个两全其美的方法,只怕殿下会不愿意。” 李湘看他故意在卖关子,冷声道:“先说来听听。” “如今我大周朝南北都起了战端,南边的反贼不过是些流民匪寇,不如突厥人的威胁之大,镇压起来应该比较容易。为了不两头都受牵制,殿下可以考虑派人去突厥议和。议和若能成功可化干戈为玉帛,若不成也可拖延北边战事,先平定南边之乱。”礼部尚书说完,朝堂之上议论四起。 有说这是好办法的,也有说大周皇帝都死于突厥人之手,岂可还和突厥议和,今后大周在突厥人面前还有什么颜面可言。 李湘心里清楚,现在去找突厥议和那不叫议和,而是求和。 要想成功肯定得答应突厥人提出的所有条件,是要放下大周的颜面,争取暂时喘息的机会,还是坚持下去决不妥协,他也很犹豫。 听着群臣的争论,只觉心烦意乱,看向坐在龙椅上的小皇上李珝,发现羽儿已经睡着了,怕他这样会着凉,李湘对立在龙椅边的环公公使了个眼色。 环公公立刻会意,宣道:“今日陛下累了,散朝!有事明日再议!” 群臣安静下来,都看到小皇上已在龙椅上睡着了,只有散了。 走出大殿,镇国公拄着拐杖,叹息道:“大周危矣,危矣啊!” 一起出来的大臣也都摇头叹气,宁国公问:“镇国公何出此言?” 镇国公振振有词的道:“如今战祸重生,拥立君主本应按长幼之序,顺天应人。六殿下偏要拥立个只有三岁的孩童,坐在大殿之上都能睡着。我大周岂不危矣!” 宁国公断然道:“先帝立太子不就是为了继承皇位吗?先帝既已战死,太子继位理所当然。你怎么能还有异议!何况先帝的长子也只有五岁,若让长子继位,只怕是镇国公想有所图谋!” “你......你!”镇国公被宁国公顶得惊怒交加,面容紫涨,“老夫对大周朝一片赤胆忠心,你竟如此血口喷人!” 宁国公大笑道:“你个老匹夫也敢说赤胆忠心,别以为我不知道先帝出征时你联和自己的门生做得那些事。若不是六殿下英明果断,只怕现在坐在龙椅旁边位置的就是你和你儿子了!” 听到此话,一些围观的大臣皆悚然,脸色惨白,掩面而去。 众人心中皆知,得到先帝战死在突厥的消息时,镇国公本想串通群臣,迎皇贵妃和大皇子回京。 当时六殿下果断的派宁国公率御林军封锁了出京的所有要道,又令秦飞带宫中的侍卫去将京城里的各位大臣全都请到了大殿之上。 一天都没耽误的举行了太子登基典礼,这才将原本会发生的夺位之争按熄在了葫芦里。 京城里和朝堂上总算还维持了安宁,否则真是要天下大乱。 镇国公不想与他再争辩下去,气叹道:“老夫年纪大了,身体也不好,这朝堂上的事也不想管了。你忠心、你厉害全由你管好了!” 说着恼羞成怒的拂袖而去。 宁国公虽然当面呵斥了镇国公,但心里也知道如今的大周风雨飘摇,六殿下就算身上留着太祖皇帝的血脉,可能否力挽狂澜,重振大周却不好说,他心里也没底。 他心中何尝不担心忧虑,正要步出宫门,皇上的贴身太监环公公跑了过来,拦住他道:“国公大人请留步,辅政王有请。” 跟着环公公,他又走入内宫,在路上问环公公道:“陛下现在还在睡着吗?” 环公公笑道:“由宫女们陪着玩呢,这一下朝就醒了。” 宁国公也笑了笑,心叹,这是小孩子的天性,虽贵为皇帝,但毕竟还是个孩子。 走到御书房门口,环公公请道:“王爷在里面等着,似有要事与您相商。” 宁国公走入御书房,先向李湘行礼,新任皇宫守卫统领秦飞也在御书房中。 李湘示意免礼,让人奉上茶水,并无任何架子的让宁国公坐下,道:“你我都是陛下的臣子,不用拘礼。” 宁国公不敢在皇上的御书房与李湘平起平坐,没有坐下道:“老臣不敢,王爷召老臣来是有事吗?” 李湘看他知轻重又忠心,觉得皇兄把很多事托付给宁国公是对的。 “本王想问问宁国公,今日早朝礼部尚书提议派人去和突厥议和,你心里是怎么想的,但说无妨。”李湘问他道。 宁国公沉默了片刻,想着都到这个时候了,不如直说心中的想法,以免生灵涂炭,保住大周才是最重要的。 “臣以为王爷不妨认真考虑下议和之事,我朝要是继续与突厥这样耗下去,只怕会人力财力消耗殆尽。以如今突厥人的实力,一旦让他们攻下幽州,在大周境内战事一起,我朝也没有必胜的把握,到时只会生灵涂炭,大周天下陷入大乱。” 李湘心里也明白如今情形,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大丈夫能屈能伸,又何尝不可放下尊严与突厥人议和。 皇兄死后,突厥人将皇兄的尸骨交还到了幽州侯赵彻手中,让皇兄得以保全尸,葬归皇陵,也不算做得太绝,应该还是有转圜的余地。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哪怕这次大周在突厥人面前屈辱点,等恢复国力,平定内乱,再战也不迟。 “宁国公所说,也正是本王心里所想。”李湘发愁的又问他,“可此次议和派谁去呢?幽州那边的将领正在和突厥人打仗,不适合去和谈。而且皇兄以前派幽州侯赵彻去突厥,又出过随行将领被杀,幽州侯被押的事,如今估计也没人敢去啊。” 宁国公毫不犹豫地道:“老臣愿去!以前驻守幽州时老臣也是常和突厥打仗,对他们算是了解。” “不行。”李湘立刻否定道,“新帝刚刚登基,朝中大臣心中多有不服。当时皇兄匆匆立太子,本就有很多人怀疑太子的血统身世。宁国公留在朝中尚能镇住那些心怀异心的朝臣,你若一走只怕朝中也会乱。” 只有他们两人知道 251 镇国公不禁叹气,六殿下说得也是事实,着急道:“那派谁去才合适呢?” “末将愿去。”这时一直站在旁边未出声的秦飞请命道。 “你去?”宁国公见秦飞应该比六殿下还小些,像个初出茅庐的小子,他能去议和吗? 李湘看向秦飞,眼睛一亮,对啊,他怎么没想到。 今日叫秦飞来,是想问秦飞,皇兄和繁依姐姐一路从锦州回京时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繁依姐姐会自尽?以至于皇兄回京后,就疯了一般的要出征突厥。 秦飞说他对具体的事也不清楚,但兰昭仪自尽前留下了一封信,这封信在李灏出征前交给了他,他一直小心存放着。 刚才拿出来给李湘看过,又收了起来。 李湘这才明白,繁依姐姐虽爱着皇兄,但又想还古斯的恩情,为了避免两国交战,才选择了自尽。 皇兄因为失去了繁依姐姐,也就等于丧失了理性,所以要亲征去打突厥。 而突厥的单于古斯未必知道其中的缘故,古斯若真对繁依姐姐有情,说不定这次议和真能成功。 “本王准了,这次议和就由秦统领前去,一定要见到突厥的单于。” 秦飞心领神会,“末将领命。” 宁国公还有些担心,“王爷,要不要再考虑商量下,此次议和非同小可......”’ “国公大人放心,秦统领就是最合适的人选。”李湘对秦飞十分信任的道。 宁国公不便再多说,如今要找个合适的,又愿意冒着生命危险去的人很难,既然六殿下看好秦飞,也只有如此了。 半个月后,在幽州。 “议和?你说王爷是派你来跟突厥人议和的?”秋霜看到秦飞就带了两个随从,跑到幽州军营来,说是要去与突厥人议和,简直就是不敢置信。 秦飞带来了李湘给幽州侯和夫人的信函,说:“王爷的意思是让你们尽量协助我见到突厥的单于古斯,由我来和他谈议和的事。” 幽州侯的身体已恢复的差不多,和秋霜互看了一眼,都觉这不可行,而且秦飞看上去很年轻,李湘怎么能把这么大的事交给他? 秦飞看出了他们的想法,说道:“你们放心,只要见到古斯,就算议和失败,被突厥人杀了,也不过是赔上我这条命。对你们和突厥人交战,还有对大周都不会有任何损失。而且没有皇上的圣旨,我是以个人名义去找古斯,也不会有损大周的颜面。” 幽州侯沉思了一会,道:“本侯可派武功高强之人潜入突厥军主营附近,用羽剑传张纸条给古斯,看他的反应。” “字条写上兰昭仪近身侍卫想见他。”秦飞郑重的说道。 幽州侯和秋霜心中似以明白了一二,都点了点头。 夜里古斯在营帐中细看大周全貌形图,他率大军已在幽州久阳关外盘踞了好几个月,不是不想冲破久阳关,而是这次他不仅仅只是想攻下幽州城。 他要突厥的铁蹄踏遍整个大周的疆土,所以要等待,找准时机。 突然有只箭穿过营帐的窗户,射到了中间的柱子上,古斯一时大惊,喊道:“什么人!” 营外的护卫立刻冲了进来,也发现了帐内射到柱子上的箭,吓得脸色发白,看大汗没事,欲跪地请罪。 “你们还不快去追!营外加强防御!”古斯一边怒道,一边去拔下柱子上的箭。 只见箭头上绑着个字条,护卫们都冲出去追那射箭之人,古斯打开字条,上面竟写着兰昭仪身边的侍卫要见他。 他一直奇怪,大周的皇帝都死了,兰儿为何还没显身来找他。 他派去大周打探的人也没得到任何关于兰儿的消息,倒是她的孩子羽儿如今当上了大周的皇帝,她在皇宫里吗? 还是不得自由,被人关在了哪里吗? 没想到她身边的侍卫突然想见他,也不知这其中是不是有诈? 可他太想知道兰儿的消息,不管是真是假,这人他都要见一见。 “来人。” 一个随从走了进来,“大汗,护卫都去追刺客了。有什么请吩咐?” 古斯吩咐道:“派人递封信给久阳关上的守将,让他转告幽州侯,叫兰昭仪身边的侍卫不得带任何武器,一个人来见本王。” “是。” 秦飞也没想到古斯会这么快就有了回音,第二天一早他只身一人前往久阳关外突厥人的营地,连带来的两个随从都留在了幽州军营。 临走时幽州侯和夫人看他的眼神像是诀别,他心中也没底,古斯就算对兰昭仪有情,会为了一个已死的人,放弃图谋大周的野心吗? 可他此去也算是完全了兰姐姐最后的遗愿。 秦飞来到古斯的营帐,见古斯坐在营帐内,冷眼看他道:“你是何人?如何证明自己就是兰昭仪身边的侍卫?” 秦飞也不行礼,站着说:“我从小是个孤儿,像乞丐一样流浪。幸亏兰姐姐救了我,才能在军中混口饭吃,后来做了她身边的侍卫。” 古斯不想听他讲这些没用的故事,问道:“兰昭仪如今在何处?你要如何证明你是她的侍卫?若证明不了,本汗王即刻叫人将你拖出去斩了。” 秦飞看着他,毫无惧色地道:“兰昭仪已自尽而亡。” 古斯微微一愣,根本不信,震怒地吼道:“将此人拖出去砍了!”有护卫立刻进帐要带走秦飞。 “等等。”秦飞不慌不忙地从胸口拿出一封信道,“这是兰昭仪自尽前留下的书信,请汗王过目。我所说的话句句属实。” 古斯命人从秦飞手中拿过信函,他努力不让自己的双手发抖,不相信兰儿会死,她不是那种容易轻生的人。 他将信函打开,这张纸曾被揉皱过,好在上面的字还清晰可见。 看完信函,他只觉眼前一片空蒙。 兰儿离开突厥时对他说得那句话,只有他们两人知道,信中兰儿提到了那句话,“如果我还能活着回突厥,一定做你的阏氏!” 可她再也不能活着回来了,帐中的护卫忍不住问:“大汗,这人要拖出去砍吗?” 古斯手一挥,让护卫都出去,只留下了秦飞。 为什么只愿把真心给他 252 记起李灏曾说过,是他害死了兰儿,当时他还不信,没想到是真得。 记得李灏临死前的眼神不像是一个战败的皇帝,反倒是像胜过他赢了一切。 就是因为兰儿始终爱得是李灏,李灏知道自己赢了,兰儿死了,李灏来突厥决一死战,是为了和兰儿生死相随....... 古斯凄凉一笑,心中还想着她是重诺之人,只要找到羽儿定会回来的。 他还想着就算她回来了,他不能轻易原谅她,应该让她吃点苦,尝尝他的心痛滋味。 可她却再也不会回来了,他笑自己既愚蠢又悲哀,不过是绝望的等待、绝望的期盼。 他将那封信撕了个粉碎,脸上难掩伤痛,“兰儿,为什么只愿把真心给他,受尽委屈,舍弃羽儿、舍弃性命值得吗?他又为你做了什么,给了你什么?他若懂你,能多护你几分!你又何尝会沦落至此!” 她是没有骗他,她是遵守了他们之间诺言,可更让他绝望,宁可她背信弃义,至少她还能活在这世上。 秦飞看他的神情,能理解他此刻的心情。 看到兰姐姐死在自己面前的那一刻,秦飞何尝不是绝望到无力,“单于......” “兰儿的尸骨呢?信上写得清清楚楚,让你们将她的尸骨给我!”古斯不需要人同情,森冷的吼道。 “已于先帝合葬。”秦飞淡淡地道,“我来见你,不过是完成兰姐姐最后的心愿。现在你既已明白她心中最爱的人是谁,他们人都死了,你难道还不愿成全他们,也让兰姐姐能安息长眠。” 古斯沉浸在悲伤中未语,秦飞继续说:“如今大周皇帝是兰姐姐的孩子,你还要逼死她的孩子吗?兰姐姐的遗愿我已替她完成,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古斯听明白了他的意思,只是此刻什么都不想去思考,“你是来劝我退兵的?你走吧,兰儿既救过你的性命,我便不杀你。” 秦飞抱了抱拳,转身走出营帐,他只能说到做到这些了,古斯会不会因为兰姐姐放弃攻打大周,他也无法确定。 毕竟又有几个能像李灏这样帝王,哪怕万劫不复,输掉江山,也要追随心爱之人去死。 李泽听说古斯今日在营帐内见了一个周国来的将领,没有杀那人,还将其放走。 而且突厥这边的将领并不认识此人,很年轻,从未与他们突厥交手过。 大周的天下已近在眼前,这个时候千万不能再出什么纰漏,为了表示自己的诚意,他连夜明珠原石矿藏的位置都告诉了古斯。 古斯也答应当突厥人的铁蹄踏遍大周后,便让他当大周的皇帝,突厥人还是回到北方自己的地盘。 李灏已死,李湘是他的亲弟弟,不过是个孩子的个性,谁还能阻拦他坐这周国的皇帝。 他走进古斯的营帐内,傍晚时分,帐内还没点灯,光线有些暗。 见古斯静静地坐着,一动不动,像尊雕像,根本不像个活人,感觉帐内的气氛不对,欲退出去。 古斯抬眼看到了他,伸出手对他招了招,“贤王,你过来。” 李泽向前走了两步,看他活了过来,问道:“大汗,今日来见你的周国将领是谁?是来议和的吗?” 古斯点了点头,看向他说:“那人还带来了一个消息,兰儿自尽而亡了。” 李泽顿住了,她死了吗?真得死了吗?死了也好,这个女人若活着只会妨碍他的大计。 她从没有真正把他放在心上,一直都是在虚伪的欺骗他。 “大汗,不要太伤心。她对大汗您从没有过真心,突厥的军队打入周国后,什么样的美女没有,到时任由大汗挑选。” 古斯站起来笑了笑,走到他跟前,“你说得很对。” 突然用双手掐住李泽的脖子,“都是你,都是因为你!你还可以去夺你的皇位,可我再也找不回她了......” 李泽惊恐的睁大眼睛,用力想要挣脱....... 李海猛然醒了过来,只觉喉咙间痛如刀割,忙坐起来急促喘息,发现自己躺在酒店里的大床上,不过是做了个奇怪的梦。 缓过气来,只见窗帘的缝隙透进刺眼的阳光,天都大亮了。 这一觉睡得真沉,梦境竟如此真实,他按下床头的遥控器,窗帘自动的缓缓打开。 看了眼掉在枕边的蓝色碧玺石,心中微微发寒,这石头到底是做什么用的,看来有点邪门。 他想到什么,拿起手机,把碧玺石放在最亮的位置,从不同几种角度拍了几张照片,想发给几位对石头有很深研究的专家看看,或许能找到答案。 这几天李海下班后没来纠缠她,那天还他东西时,她说得话已经够重了,但凡有点脸皮的人,应该对她没有兴趣了吧。 今天下班,若兰还是照常去到了医院,到杨峰的病房时看到除了护工,还有一个人坐在里面。 穿着正式的中年男人,若兰以为是杨峰的熟人或同事,对他点头笑了笑。 中年男人一开口就能听出是标准的北京话,“请问你是丁若兰女士吗?” “我是。” “你好,我叫陈川,是杨峰委托的律师。” 若兰有点诧异地说:“你好,是有什么事要找我吗?” 陈川从公文包中拿出一份文件,看向若兰说:“一年前杨峰先生曾在我这里立过一份遗嘱。上面写明若他发生什么意外,他名下的所有房产、存款、股票、基金全交由丁若兰女士打理。” 他看了眼躺在病床上毫无生气的杨峰,继续说:“若是杨峰先生万一身故,所有遗产都由丁若兰女士来继承。” 若兰只觉意外,拿过陈川手中的那份文件,仔细看了看,上面确实是这样写着的。 难道一年前杨峰就知道自己会昏迷不醒,竟早已立下了遗嘱,还将自己所有财产都留给了她,她怎么能接受呢? 陈川律师笑了笑,说:“我下午就到了,在病房里等了你半天。刚才听护工说,你每天都会来看望杨峰先生,看来你跟杨峰先生的关系应该很好。” 人在做天在看 253 “朋友关系。”若兰解释说,“他无亲无故,现在出了事,我经常来照顾下也是应该的。没想到他会立下这样的遗嘱,更没想过要得他的财产。” “这个我明白。”陈川又拿出一份文件说,“是这样的,杨峰先生已昏迷了一段时间,也不知什么时候会醒。他在北京和昌北各有一处房产,名下还有些股票基金,需要人来打理。我这趟来是把这些交给你暂时代他管理下,并不是要你继承他的财产。至于关于他名下的财产继承还得等他亡故后再考虑。” “亡故?不!不!不......他会醒来的!”若兰忙说。 陈川含笑说:“我只是职业性的说说而已,没有咒他的意思,请你不要放在心上。麻烦你在这个代管文件上签个字,我还要坐今晚最后一班飞机回北京。” 让她代管还是可以的,没事时她可以到杨峰昌北的房子里打扫下卫生,她在那个文件上签了字。 陈川将两把钥匙和股票基金的账户密码给了她,然后便急着去赶飞机。 若兰将这些放入包中,股票基金这些她都不懂,只能帮他保存下而已。 护工在一旁笑说:“丁小姐,这真是好人有好报。人在做天在看,看来做人平时还是要多行善积德。” 他着话把若兰说得都不好意思了,做这些没想过要什么回报,关心人不是正常的行为吗?何况杨峰还是她的师兄兼朋友,照顾一下也算不上什么大事。 “我们来帮他翻身擦洗吧。”若兰说着脱下外套,卷起袖子,和护工配合着为他翻身。 晚上回到家里,老爸问她吃饭没,她说吃了。 从医院出来时,她在医院门口的一个小面馆吃了碗面条。 老爸又问她今天杨峰好些没,情况怎么样。 她不由叹气的说:“还是老样子,一点知觉都没有。” “你有没有想过杨峰永远都醒不来了怎么办?”她爸担心的说。 若兰有信心地说:“这个不会的,他身体状况都正常,醒来应该是迟早的事。” 她爸其实是想劝她不要在一颗树上吊死,本来觉得若兰和杨峰还挺合适的,可谁知会出这种事。 万一杨峰昏迷个几年,若兰的青春岂不要耽误几年,以后更难嫁出去,他的闺女不能这么倒霉啊。 “兰兰,上次来医院看你的那个你们博物馆特聘的顾问我看还不错。” 若兰故意装糊涂说:“您说得是谁啊?我怎么不记得了。” “就是那个长得高高帅帅,还送了你一束花的。不是在追求你?”她爸就知道她会这样,打破沙锅问到底,“他叫什么名字,要不要哪天请到家里来坐坐,让他尝尝我的手艺。” “爸,您闺女很差吗?怎么看着谁,都想把我和那人凑一堆去。”若兰简直要疯了说,“您别多想了,我和他只是普通工作关系。” 她爸不禁摇头叹气,若兰正要回房,突然想到杨峰的前车之鉴,回头又严肃的对她爸说:“您可不要再背着我自作主张,跟人家私下联系,把我给卖了。” 这次轮到她爸装糊涂了,起身回书房说:“你这丫头胡言乱语什么,我听不懂。没时间跟你废话,我还得备课。” 算她爸够狠,若兰回到房间,将包里的钥匙和账户都拿了出来,摆在桌上,好奇的翻开杨峰的股票基金账户。 妈呀,她没看花眼吧,板着手指一个个数着账户上一连串的零,一个、两个、三个、四个、五个......一个账户上就有一千多万! 这么多钱,他怎么会这么有钱,完全看不出来,研究古文字这么赚钱吗? 大学时她真应该改专业,和他专攻一样的专业才对。 她的小心脏啊,一个账户、两个账户......他竟然有三个这样的账户。 若兰立马在房间里走来走去,这么多钱让她保管,她该放哪里呢?可他们家连个保险柜都没有,怎么办,怎么办? 万一等他醒来时,她不小心弄丢了,他会不会杀了她? 若兰将三个账户放在衣柜最底层的屉子里,想着这样应该不会丢。 睡到半夜突然又想,要是家里发生水灾或者火灾怎么办?不行,明天一早就去银行租个保险柜,放在银行保险柜里应该是最安全的吧。 可银行里的保险柜要怎么租呢?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了,她这才明白有钱人的痛苦原来就是担心钱多了怕没地方放。 一早起来,她就给胡燕打了电话,让胡燕帮她跟刘主任请半天假。 她在家吃过早餐,等她爸出门后,她还了身极其低调的衣服,还戴上了棒球帽,几乎遮住了整个脸。 一走进银行,银行里的大堂经理就注意到她了,警觉地走到她身边,看清她是位女士,才放松下来,这身装扮,差点让他以为抢银行的来了。 大堂经理礼貌地问:“请问你来办什么业务?” 若兰低声说:“我想租个保险柜。” “哦。”大堂经理指引她说:“请到二楼六号贵宾室咨询办理。” 若兰按他指得方向走上二楼,找到了六号贵宾室,只见已有一个客户正在跟里面的工作人员交谈。 看那客户的背影很眼熟,只听工作人员说:“李总,请跟我来,您的保险柜在三楼。” 是李海,她正要转过身避开他,贵宾室里的工作人员看到了她,说:“这位客人稍等下,等会会有另外一个同事来为你服务。” “好。”无论她怎么压低帽檐,李海还是看到了她。 “这么巧,一大早你也到银行来办事。”李海看她的穿着只觉好笑,打招呼的说,“难道是中了彩票来领奖?” 既然被发现了,她也不用躲了,抬起头说:“关你什么事。” 工作人员解释说:“这么女士,彩票领奖在彩票中心,不在我们银行,奖金到账后可以来银行提取。” “别听他胡说,我没中奖,是来租保险柜的。”若兰生气的瞪着李海说。 工作人员看他们两人应该认识,赔笑说:“这个业务我们银行有,您稍等下。” “租个保险柜有必要穿成这样吗?”李海还在笑她,对身边的工作人员说,“带我去三楼。” 若兰看着他的背影,取下棒球帽,对着他背后做了个挥拳的动作,怎么到哪里都能遇到他这个讨厌的人! 李海今早来银行,只是想把若兰给他的那块蓝色碧玺石存到银行保险柜中。 他想试试,要是不放在身边,还会不会做些稀奇古怪又特别真实的梦。 让你哭、让你痛 254 连着几天来,每晚他都梦到了古代的战场,皇宫庭院,还有那些人,都如身临其境。 梦里竟然还有个叫兰儿的女子,和丁若兰长相十分相似。 他一时和她在宫廷笑闹,在酒肆中饮酒谈笑;一时又与她肌肤相亲,或是在草原上逃亡......总之有时梦境是凌乱的,有时又是连续的。 每天早上起来头都很痛,而且感觉非常疲惫,他怀疑是因为这块碧玺石的缘故。 若兰租了个最小规格的保险柜,将杨峰的股票基金账户存放在了里面,这才觉得放心。 走出银行,比她先办完事的李海还没走,靠在车子边举着手机,应该是在跟谁视频。 若兰直接无视他,想从他车边走过,只听他对着手机上的视频说:“爷爷,你不要听其他人胡说,我在昌北挺忙的,根本没时间沾花惹草。不说了,我还有事,爱你,拜拜!” 和自己的爷爷说话还这么肉麻,若兰只觉受不了。 李海挂断视频,突然伸出一条长腿,若兰差点被绊倒,看向他说:“请让让。” “今天我们这么缘,不如一起吃个中饭,别又说没时间。”李海继续拦住她说。 若兰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说:“我是请假出来的,下午还得回去上班。” 李海表情正经,笑了笑说:“请你吃饭是有件重要的事想问下你,是跟你工作有关的事。” 若兰看着他,感觉他笑得很正常,不像是在骗她玩,“好吧。” 上车后,李海系上安全带,绅士的问:“想吃些什么?” “随你,不过我下午两点前必须回博物馆去。” 李海没再说什么,发动引擎,车子像一阵风般在路上风驰。 他们坐在市区的一家中餐馆,是由一间民国时的房子改建而成,墙上挂满了那时的老照片,还有部老式唱机放着缓缓地音乐。 餐厅里人很少,又非常安静。 李海点了几样菜,其中多数是辣菜,上次和她吃过一次饭后,他细心的发现她的口味偏辣。 李海今天话不多,若兰也不愿跟他主动讲什么,说是吃饭,还真是各自静静地吃着。 若兰感觉吃得差不多了,忍不住的问:“你说有什么正事要问我?” 李海看向她,一双如眼线笔浓绘勾勒过得狭长眼睛是那么的分明好看,她的小心脏骤然跳快了一拍,赶紧移开目光。 上天也太不公平了,赐给他了财富,还赐给他如此完美的身材和颜值,这叫其他男人都该怎么活啊。 “你脸怎么红了?还一副羞答答地表情,对我心动了?” “刚才吃得太辣。”若兰假装干笑了两声,说,“没有正事问我,那我也该走了。” “上次给我的那块碧玺石是从哪里来的?”李海问道。 若兰只觉奇怪,为什么他会这样问,上次还他时他好像从没见过那块石头,她以为他是装的,难道真不是他的东西? “不是你上次去医院看望我时,偷偷放在我外套口袋里的吗?” 李海很认真的摇了摇头,“不是。那次去医院我只带了一束花。” “不是你送我的,那会是谁的?莫名其妙就在我口袋里了。” “你真不知道是从哪里来的?” 若兰摇摇头,或者说她记不起从何而来,但有一点可以肯定,她和杨峰从博物馆出发去阳明山时,她的外套的两个口袋都是空的。 那就是在去阳明山的路上到她口袋里来的,是杨峰的? “既然不是你的,把那块石头还我。”若兰伸出手,摊在他眼前说。 李海在她手掌心上拍了一下,说:“暂时由我来替你保管,等我弄清楚后再还给你。” “为什么?”若兰收回手,感觉掌心麻麻地痛,气恼说,“那块石头很值钱吧,你想占为己有。” 李海抬眼瞧她说:“你再这样说话,我可生气了。我是为你好,我怀疑这块石头是古墓中的东西,有点邪门,你拿在手里只怕会给你带来灾难。” 若兰有点不信,笑了笑说:“这种理由你都想得出来。” 李海盯着她,很认真的说:“你知道自从你把这块石头给我后,我每晚都梦见了什么?” 若兰不由自主微微颤抖了一下,“鬼才想知道你会梦见什么。” “我梦见了你。”李海扬唇一笑,声音平静地说,“你在我梦里是个古代的舞姬,也是我专属的宠姬。我可以尽情的享用你,狠狠地占有你。每一天我都会爱抚你、折磨你、撕裂你,让你哭、让你痛,让你无法再去想别的男人。” 说着李海伸出手,轻轻抚上她的脸颊,深吸一口气,继续说:“你乌黑如云的长发、你的唇、你的身体,你......” 若兰腾地一声移开椅子,站了起来,瑟瑟发抖,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大声说:“这样很好玩吗?把我当成做春梦的对象!无耻!” 李海也站了起来,拉住她,也不顾餐厅其他人异样的目光,“丁若兰,我没有拿你开什么低级的玩笑!我说得都是真的,这样的梦特别真实,身临其境,就似真实的在你我身上发生过!” 若兰冷静下来,定定地看了他一会,明明刚才对她说了些下流的话,现在看起来竟还如此的义正言辞,真是有本事! 李海还是一副认真的表情说:“你不是考古专业出身的吗?难道不知道有些古墓里出来的东西有多邪门吗?” “我学得专业是一门科学,不是迷信!” 李海长叹一声,“好,我承认刚才的那些话,是不该肆无忌惮地说给你听。可在我梦里这些事是真实的。” “你......做了不要脸的梦还说是真实的!”若兰那样子又要发飙。 李海在她发作之前,忙说:“坐下来,给你看封邮件。” “我不看。”若兰一口回绝说。 “一位对古墓中的石器玉器有很深研究的专家发给我的。”李海打开手里的邮件说,“你看看就明白了。” 若兰忍住气,坐了下,接过他的手机,游览着上面的邮件。 李海在一旁说:“我将蓝色碧玺石的图片发给了这位专家。他看过后,可以肯定地说这是古代人用来通灵的法器。古代的巫师通常会用这种法器来通灵,做为生界和亡界的一种桥梁。而且这种蓝色碧玺石是等级非常高的巫师才能用的法器。也许在古代这种法器还有其他用途,可现代人以再难以考证。” 若兰看过邮件,原来真得像李海说得,这碧玺石是从古墓里出土的一件法器。 李海又说:“这个专家也很感兴趣,我是如何得到这件法器的,所以我只有来问你。” 若兰的脑海里突然闪现出一个高大的石门,四面都是石墙,角落里似有什么在发光,还想看得更清楚,只觉头痛得厉害,快要裂开似的。 她双手捂住额头,大口的喘气。 李海见她忽然很痛苦的样子,担心的问:“你怎么啦?别吓我,我已把那个法器锁在了银行的保险柜里,不至于还能伤害你吧。” “我没事,只是头有点疼。”若兰不去细想脑中闪过的画面,头痛就会好些。 她抬头看向李海,说道:“可那法器在我这里时,夜里我从来不做梦,睡得很安稳。看来你前世一定是个大......大坏蛋,所以那个法器只对你有用,让你每夜不能安枕。” 她故意将那个大字拖很长的音。 “算你狠。”李海哼笑一声,“反正我会想办法去除那法器上的邪恶东西,到时再还给你。相信你也听说过曾给整个欧洲皇室带来厄运的希望之星吧,它就是受过诅咒的一颗蓝色钻石,来自于印度教。这种事还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好些,我是为你好。” 若兰想起有一次在医院陪着杨峰,她说话时那块蓝色碧玺石曾一闪一闪的发光,不由对李海的话信了几分,只觉有点恐惧。 可她还是不愿承认李海说得是对的,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随你怎么说吧。” “随你信不信,反正我不会要那个法器,会还给你的。” 这次李海没纠缠她,很守时的,在下午两点前把她送到了博物馆门口。 若兰到地一下车,拽都不拽他,扭头就赶去上班了。 李海在心里恨恨地想着,还是梦里好,再回到梦里看他不把那个跟她长相一样的舞姬好好收拾一番才怪。 还不信自己治不了她这麻辣又不讲道理的个性! 下午坐在办公室的电脑前,若兰一想到午饭时李海说得那些他梦里的情景,就感到脸上发烫发热。 什么乱七八糟的!他倒是会想,在他梦里她变成了舞姬,那他是什么? 明明就是他在整天做春梦!他是头驴吗?成日里身边围着那些花花草草还不够,还做这种春梦,简直是欲求无止境! 记得以前她也会做些莫名其妙的春梦,可在梦里看不清那男人的脸。 但现在夜里都睡得很安稳,一觉到天亮,根本没有梦,睡眠质量有了很好的改善。 这是有第二春了吗? 255 若兰拿出抽屉里放着的小镜子,照了照,最近这皮肤也变好了,水嫩嫩地,不由对着镜子笑了笑。 “这是有第二春了吗?”胡燕早就注意到她,羡慕地说,“为什么帅哥都围着你转,我的白马王子什么时候才会出现啊!神啊,你眼睛瞎了吗?我也是大美女一枚啊。” 若兰忙收起镜子,办公室里其他同事都笑了起来。 有个年纪稍大的同事对胡燕说:“我有个表弟,三十多还单着,要不要跟他相相亲。他工作好,人也挺帅的。” “不要。”胡燕立刻拒绝说,“我再也不相亲了,还是自己去找得好。” 她是相亲相怕了,尤其是听到介绍人说对方帅,真人那绝对是看不下去的。 若兰冲她笑了笑说:“什么第二春,第一春都不知道在哪里找,我跟你还不是一样。” “你这根本是故意安慰我。你还是赶紧把那个李海搞定,也好让他把身边的优质单身男介绍给我,比安慰我来得更实际。”胡燕嘴快的说。 办公室里的人听到李海两个字,都看向若兰,那可是富豪级的人物,难道和若兰好上了? 若兰横了胡燕一眼,胡燕立马改口说:“大家别误会,不过是和李总同名的人而已。” 其他人这才放下心来,继续工作去了。 若兰松了口气,小声对胡燕说:“别打野,快背你的解说词。” 胡燕笑了笑,去背她的书了。 若兰也整理了下心绪,赶紧投入到工作中,下午就一两个的小时,得赶紧要把手头上的事做完。 今天她还想去医院,陪着杨峰好好说会话,希望杨峰能快点醒过来,说不定杨峰知道那法器的来历。 现在有太多的事,需要杨峰醒过来给她一个答案。 自从杨峰昏迷后,才发现一直以来她并不是很了解这个大师兄。 又到了周末,若兰无聊的在家睡觉看书。 她爸一直唠唠叨叨的,说是难得这么好的天气,周末怎么不约朋友出去玩,总宅在家里哪嫁得出去。 说来说去,总是那些话,听得她耳朵都生茧了。 她实在是受不了,想到去杨峰在昌北的房子里打扫下也好,只当是锻炼身体的。 把钥匙放到包里,就赶紧逃出了家门。 有这样的老爸吗?整天嫌弃女儿呆在家里,看来不管以后嫁不嫁得出去,她都应该早点搬出去,有个自己的小窝,不受老爸的干涉该多好。 不过也只是想想而已,买房子根本买不起,租房子又太贵。 她记得自己曾去过杨峰在昌北的那个房子,属于中心地段高档公寓,窗明几静,面积还不小。 有个把月没人住了,只怕里面已积满了灰尘,何况杨峰是突然昏迷的,房子里还不知变成了什么样了。 到了他的房子门口,打开房门,进去的那一刹只觉气味有些呛人,虽不是霉味,但已有没人居住后的灰尘味。 白天里房间也没什么光线,屋内十分昏暗。 若兰忙关上门,拉开客厅里的窗帘,阳光从一整面落地窗穿透进来。 她惊讶的发现客厅里十分整洁,沙发家具都用白色的布罩了起来,再看厨房里也是整整齐齐,冰箱里除了几瓶矿泉水什么也没有。 难道是杨峰那天出门前已预知自己很长时间都不会回来,把家里收拾过一遍。 她又跑进卧室和书房,都是同样的情况,衣柜里挂着一排整齐的衣服,行李箱在卧室的床底下,也没有要出远门的迹象。 在书房的桌子上放着一个不大的相框,竟然是她的照片。 这张照片还是她大学时拍得,穿得很土,笑容却很灿烂。 记得那天下午她正好没课,杨峰带着新交的女朋友和她,到学校后面池塘去钓小龙虾。 在去小池塘路上有一片桃树林,那天桃花盛开,杨峰的女友吵着要照相,杨峰帮女友拍照时,顺便帮她照了一张。 后来他把照片发给她时,她都没在意,没想到他洗了出来,装在相框里,还放在自己的书房里。 她一直以来都太迟钝了吗?胡燕说得没错,杨峰喜欢她。 可杨峰为什么从来没对她表白过,这样偷偷的有意思吗? 若兰发现相框下还压着张便签纸,上面已有层细细的灰,只写着“我爱你”三个字。 她不由感觉,在这房子里她和杨峰曾发生过什么吗? 又走到客厅,掀开盖在沙发上的白布,呆坐在沙发上。 她坐在这里哭过,杨峰安慰过她,但不记得他是怎么安慰她的,好像问过她吃不吃番茄鸡蛋汤,后来她没吃饭就跑了。 当时她还把发夹掉在了沙发缝中,她不由将手伸到沙发的缝隙中,摸到了一个丝绒小盒子和一张精致的卡片。 卡片上写着,“若兰,那天在沙发上发现你的发夹时,我才意识到认识你这么久,还没送过你什么贵重的礼物。所以准备了这个,当你看到时希望你会喜欢。祝你快乐幸福,不要为我的离去而伤心,但这一辈子也不要忘了我这个大师兄!” 若兰小心地打开丝绒小盒子,里面是一枚戒指,铂金镶着一圈碎钻,样式时尚又简单。 她将戒指套在左手无名指上,大小刚好,大师兄要比她细心,竟知道她戴戒指的尺寸。 不知什么时候她眼中的泪水已滑落,这时她的手机铃声响了,看屏幕上的来电显,是医院护工打来的。 若兰忙擦了擦脸上的泪,接通电话说:“马师傅,周末好,我过会就去医院……” “小丁,你快来医院!杨峰他今天不大好……你快来!”照顾杨峰的护工在电话里焦急的说。 “他怎么不好了?” “电话里说不清,你快来吧。”护工马师傅已挂断了电话。 若兰赶紧将丝绒首饰盒和卡片放入包中,也顾不上做卫生了,赶紧离开杨峰的房子去医院。 她赶到杨峰的病房时,病房内站满了医护人员,连马师傅也站在了门外。 “马师傅,杨峰他到底怎么了?昨天晚上我离开时他一切都很正常啊!”若兰着急的问。 其实我心里是喜欢你的...... 256 马师傅神色凝重地说:“我也不清楚,在一个小时前他……他的心跳突然异常,呼吸也变得非常急促。我就赶紧叫来了医生,现在几个主治医生都在里面,估计情况不太好。” 若兰声音发抖地说:“不会的,不会的......医生不是说他是有可能会醒的!不会恶化的!” 马师傅顺着她的话,安慰她说:“我照顾过不少像他这样的病人,有时病情出现反常很正常,没事的,没事的。” 若兰点点头,可心里还是莫名发慌,看到自己无名指上的戒指,懊悔自己的糊涂,和从不曾珍惜过。 她看向病房里,医生将所有的抢救都停了下来,她首先想到的是已经救过来了吗? 一个领头的医生从病房里走了出来,大概是职业原因,见多了这种情况,一眼就看出若兰肯定是家属。 医生看向若兰,那神情跟宣布死刑的法官无异,“我们已经尽力了,还请节哀。” 若兰一下蒙了,在病房门口伸开双手拦住医护人员,哀求说:“求求你们再救救他,他还这么年轻,除了昏迷,身体状况都很好!” 医生面无表情地解释说:“植物人要是不能醒来的话,一般寿命不会超过两年。病人虽然有自主呼吸、脉搏、血压、甚至体温也正常,但毕竟处于脑死亡状态,只要身体内发生感染就很难救回来。”说完医生们尽量绕开她走出去。 她看到有护士用白色床单盖住了杨峰的脸,再也忍不住的眼泪涌了出来,跑过去推开护士,揭开杨峰脸上的床单,他还是像睡着了一样。 她用力握住杨峰的手,感觉到他的体温在慢慢变冷,拼命地对他喊道:“大师兄!你醒醒......醒醒啊!你不可能会死的!这不可能!没有了你,以后我还可以对谁乱发脾气!谁还会无视我所有的缺点,只去欣赏我的优点!我们在一起曾有那么多的时光,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你的真心?是怕我太凶了会拒绝你吗?不会的!不会的......其实只要你说出去,我是不会拒绝的,真得不会!” 她感觉有人在按住她的肩膀,护士拉开了她握住杨峰的手,又重新盖住了杨峰的脸,有人将他抬上可推动的病床。 若兰还想叫醒他,有人在她身后努力的拉住她,她大哭地喊着:“杨峰,其实我心里是喜欢你的......” 看着他被两个护士推出病房,她已是失声痛哭。 一直在后面拉住她的马师傅安慰她说:“小丁,不要太伤心了,他会知道你这片心的......” 她仍蹲在地上,扑在已空的病床上,想起了在大学时从认识杨峰开始的点点滴滴,旁边的人说什么也不想听,也听不见......始终不相信杨峰就这么没了,永远离开了她。 就这样不知过了多久,她感觉有人同样蹲了下来,从背后紧紧抱住她,不像马师傅那样不过是拍下或是按住她的肩膀。 然后听身后的人说:“好了,你不能一直这样占着这间病房。” 她抬起头,转向后面,看到身后的人是李海,顾不得自己现在哭得有多狼狈,只想有个肩膀供她依靠下,痛哭一场。 她蹲着转身,将头埋在他的肩颈处,无声的抽泣。 李海用力抱起她,将她带到病房的走廊上,任由她继续哭,说道:“想哭就哭个够吧。” 等她哭够了再也哭不出时,他才将她带到自己的车内,她静静地无力地坐在车里。 李海拿出一瓶矿泉水,递给她说:“喝点水,好些没?” 若兰早已感到嗓子干的冒烟,拧开瓶盖,喝了一口,“他真得去世了吗?” “在你呆在病房里不肯出来时,我已在太平间去确认过,没气了,身体也是冰凉的。”李海怕她又会哭,瞄了她一眼,说,“继续哭吧。” 若兰无心嘲讽他,黯然地问:“你怎么会知道我在医院?” 李海再自然不过的说:“原本打你的手机是想告诉你,有个善于破除随葬品诅咒的人教了我一个破除那法器诅咒的方法。可是你的电话半天没人接,后来有个男的接了,说是医院的护工姓马。说你在医院里情绪失控,问我是不是你的亲人或朋友,让我到医院来劝劝你。” “哦。”若兰叹了口气说,“杨峰在这世上已没有了亲人,在昌北更没什么熟人,我得回医院去处理下他的后事。” “丁若兰,你可以啊,把我当靠枕,哭完了就这种态度。”李海没好气的拦住她,“放心吧,我已帮你通知了考古所那边,他们应该会通知杨峰在北京的单位。我也联系了殡葬公司的人。你还是回去休息吧,明天等我联系你。” “不行,杨峰是我的朋友,怎么能把这些事交给你,自个一走了之。” “得了吧。”李海有点不悦地说,“你不过也只是个朋友,又不是他的wife。最好先拿镜子照照自己,整个脸肿成什么样子了。还有你今天除了刚喝过那口水,还吃了什么没?你再回医院除了哭,还能做什么事?说不定等下直接昏倒在医院里,还不是得我来把你送回去。” 被他这样一说,若兰才感到肚子确实很饿,头也发晕,没必要非要跟李海较劲逞强,只有默不作声。 李海发动车子说:“先把你送回去,我再来医院和殡葬公司的人谈好所有后续的事,你放心的回去睡一觉。” 她看向李海,想对他说声谢谢,可还是忍住了,终究没说出口, 李海被她看得不自在,说:“我可没有什么不良的居心,只是为你着想,为你好。” 若兰不再看他,自个低着头,心里还是很伤心难受。 杨峰永远离开了她,她应该会伤心,可没想到自己会有种莫名永远失去和错过了最爱的人的那种感觉,让人无法呼吸,痛彻心扉。 她无意识地转动着无名指上的戒指,李海注意到了她手指上的戒指,边开车边问:“杨峰昏迷前向你求婚了?你答应了?” “没有。我一直以为他只是把我当成他的妹妹,或者是异性好朋友。”若兰用右手遮住左手上的戒指摇头说。 李海又问:“那是你一直在暗恋他?” 此刻若兰无法回答他这个问题,她自己都想不清楚,弄不明白她对杨峰是种什么样的感情。 李海见她默不作声,也就不再多问了,不过今天丁若兰那么伤心至极的样子确实把他吓到了。 看来那个杨峰应该是她心中喜欢的人,也不知道等他死得时候,她会不会流点眼泪。 又为自己这样的想法感到好笑,活得好好的,为了她的几滴眼泪就想到了死,自个只怕也是被她弄疯了。 若兰回到家里时,天都已经全黑了。 她爸见她回来了,问她吃过没? 若兰有气无力的说:“没吃。” 她爸起身去厨房说:“我给你去煮碗鸡蛋面吧。” 她坐在沙发上,可能因为哭太狠了,人昏沉沉的,心里空荡荡,总感到自己忘记了某些很重要的事或人。 她爸将煮好的面端出来,叫她说:“快来吃点,吃完再去睡会。” 若兰吃了两口面,看向她爸,声音有点颤抖地说:“老爸,杨峰他......他......” “我知道了,孩子别伤心了,这都是命。”她爸安慰她说。 若兰哽咽地问:“老爸你也相信命吗?” 她爸摸了摸她的头,“傻丫头,快吃吧,面都凉了。” 若兰的心情不由好了点,还好失去了杨峰,她还有老爸,还有......还有朋友、同事.......至少不是一个人孤单的活在这世上。 吃完面,若兰回到房间抱着大公仔,好好睡了一觉,一夜无梦。 第二天一早,李海很守信地打电话联系了她,让她直接到殡仪馆来。 她爸知道她要去杨峰的丧礼,也要跟着一起去。 她没有阻拦,毕竟她爸和杨峰一直还很投缘,她爸去悼念也是应该的。 杨峰的丧礼办得还算顺利,到殡仪馆后她想帮忙做点什么,却发现李海对于操持这些很在行,她根本就插不上手。 杨峰在北京的单位里来了些人,考古所那边也来了些人,大家都对杨峰的突然去世很惋惜。 丧礼上的人并不多,哀悼仪式办得简单又庄重。 丧礼结束后,回到家里,她爸好奇的问她:“你们博物馆新聘的那个顾问是不是叫李海?他也和杨峰很熟吗?” “根本就不认识。”若兰放下手里的包,换了鞋子说。 老爸有点奇怪,赞许地说:“可今天我看都是他在操持,很热心很精神的一个小伙子。” “只要是未婚的男的,您看谁都好。”若兰走进洗手间,快速关上门。 “你这孩子怎么说话的。”她爸悻悻地嘀咕了两句,就去了书房。 若兰对着洗手间了里的镜子,看自己哭肿的眼睛已消了些,可人看着还是没什么精神。 今天的丧礼本不该李海来办,他抢着包揽了所有的事,是在为她好吗? 洗手时,她看到自己左手无名指上的戒指,就好像心上面已有了一个洞,那里是空无的悲哀。 杨峰,你若已在天堂上了,是不是也在后悔难过,没有早点将心里的话告诉我? 若兰将左手伸到自己眼前,自语说:“我会一直戴着这枚戒指,放心,我不会忘了你这个大师兄。” 有些悲伤只有时间能治愈,一晃两个月过去了,又到了夏天。 若兰的心已没有杨峰刚去世时那么伤痛,只是在静下来时心痛和遗憾会偶尔像涟漪般泛起。 君子之交淡如水 257 这段时间她将要申报海关的文物资料都整理完了,所以每天手头上要处理的文件变少了。 偶尔也在前面展厅做下解说员的事,因为工作关系也碰到过几回李海,他们没再一见面就相互嘲讽,倒是变得客客气气了。 若兰虽对李海帮她办完了杨峰葬礼心存感激,但他好不容易不来缠她了,她也不想显得自己要和他故意拉近关系一样。 就保持现在这样也好,正所谓君子之交淡如水,亦如她现在的心情,看什么都是淡淡的。 正坐在办公室的电脑前,她的手机响了,一看屏幕上的来电显示,又是北京的那个叫陈川的律师打来的。 她将铃声变成了振动,不去接陈川的电话,估计又是催她去一趟北京,办理杨峰遗产继承的手续。 陈川说得那个数额有点巨大,杨峰竟然全留给了她。 她想到李海问过她的一句话,“你是他的wife吗?”,她不止不是杨峰的老婆,连他的女朋友都算不上,这种根本不算明确的关系,让她不知该如何是好。 她不是不爱钱,而这就像突然中了彩票似的,可她宁可杨峰还好好的活着,也不要中这样的彩票。 她将一直在不停振动的手机放进了包里,只想再多考虑一段时间。 下班时胡燕约她一起吃饭逛街,其实她不太想去,可看胡燕兴致很高,不想扫她的兴,便答应了。 她们一起刚走到博物馆门口,就看到李海等在那里。 胡燕嘴快地说:“李总,是来找我们若兰的吧?” “来你们博物馆找馆长有点事,凑巧刚出来就遇见了你们。”李海说谎时的表情还挺自然,又问她们,“两位美女这是要去哪里,我送你们。” 胡燕摆了摆手,笑说:“本来想带若兰出去逛街,让她开心下。现在既然李总来了,我又不是没眼色的人,你们不用管我,我自个去逛啦。” 若兰想拉住她,她已闪开了,对她笑说:“好了,我才不要做灯泡,玩得开心点。” 胡燕留给他们一个潇洒的背影,自个走了。 李海看胡燕走了,笑说:“你这个同事人还挺好。” 若兰看向他问:“李总,有事吗?” “最近心情好些没?”李海说话时看到她左手无名指上仍然戴着那枚戒指,难道她为了杨峰要终身不嫁吗? “好些了,谢谢关心。” 李海笑了笑说:“还记得我跟你说过,有种破除法器诅咒的方法吗?今天来找你,就是想跟你说说这个。” 若兰楞了一下,她现在越想越觉得碧玺石的法器应该是杨峰的,以杨峰的富有程度,他有这个法器也不足为奇,只是他生前十分低调,她从来没发现他会如此富有。 “你不提到这件事,我还差点忘了,既然不是你的东西,就尽快把那件法器还给我。” 李海笑着说:“还是一起去上次那家餐馆吃饭吧,边吃边聊。” 若兰也想听听他说得方法是什么,这块碧玺石确实有些奇怪,如果是杨峰的,和他的昏迷以及后来的身故是不是有关系呢? 她没和李海像以前一样抬杠,点了点头。 第二次来到这家民国风格的餐厅,若兰才注意到餐厅的店名,美芳餐厅。 这店名倒也有点怀旧的感觉,应该是老板的名字吧。 上次来都是李海点得菜,今天她按自己的意思点了道香辣糍粑鱼。 记得每次和杨峰吃饭时,他都会点这道菜,他自个吃不了两块就嫌辣,可总喜欢看着她吃,现在想想好怀念那时和他在一起无忧无虑的日子。 吃饭时李海尝了块糍粑鱼,一样辣得受不了,连喝了几口水。 若兰看他那样子,不禁笑了,“你也怕辣吗?怎么点得还都是带辣味的菜?” “我喜欢,要你管。”李海学她的口气说话。 若兰又笑了,李海随即笑说:“你终于笑了,这些时看到你总是一副沉痛的样子。还怕你会一直这样下去。” 若兰收起笑容,“谢谢,我没事。你说说那块石头要如何破除诅咒吧?” 她就这样顺带说出了谢谢两个字,李海微微一愣,笑说:“没什么,关心你也是应该的,谁让我......” 若兰咳了一声,打断他的话说:“我觉得那块石头应该是杨峰的,也许是在我和他一起去阳明山的路上,他放在我这里的。” “那就是他从古墓里带出来的。”李海又问,“杨峰也会经常去考古发掘现场吗?” 若兰想了想说:“应该不会经常去,除非是有些古文字很难解开,要到现场去找些线索。” “懂得破解诅咒的人告诉我的方法,就是回到这件法器出土的古墓,让法器里的怨灵得以解脱。” 若兰有点听不懂,问:“法器里的怨灵?难道说那块石头里藏着鬼魂?” 李海解释说:“按照古代文献中关于巫术的记载,巫师的法器是需要死者的亡灵做为媒界,法器里积攒的怨灵数量越多,巫师的通灵能力就越大。” 若兰听着不禁打了个寒颤,“那块石头有这么可怕吗?” 她不由联想到杨峰的突然去世是不是因为那块石头造成的。 “现在不好说,我只是听说文献上是这样记载的。”李海看着她说,“要想证明是不是真得如此,得带着法器再去一趟阳明上古墓。” 阳明山的那座古墓,对她来说真得不是什么好地方。 第一次去她自己摔成重伤,在医院将近躺了十个月;第二次和杨峰一起去,两人都昏倒,杨峰还因此去世了。 要是和李海再去一次,李海会不会...... 李海似看穿了她的想法,开心地说:“你在担心我?怕我会和杨峰一样受诅咒而死?” “没有。”若兰低头吃饭说,“我是在担心自己。” 李海笑说:“你要害怕就别去了,我找个机会和考古所的人一起去。” 若兰想亲自再去一趟,搞清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但心中又确实有点发寒,她埋头想了会说:“你要是和考古所的人约好了,也把我叫上吧。” 李海点了点头,这样的说法听起来是有点可怕,但他有自信,真遇到什么险情,保护若兰肯定没问题,好歹他在美国也拿到过柔道的黑色缎带。 李海和她说过这事没过几天,若兰送走最后一批来博物馆参观的游客,从前面展厅回到办公室,刚喝了一大杯水,李海的电话就来了。 说是他已和考古所的人联系好了,准备明天一早就去那座古墓看看。 幸好刘主任还没走,若兰忙去刘主任的办公室请了明天的假。 胡燕看她从刘主任的办公室出来,问她找刘主任有什么事? 她说明天想去考古所那边办点事。 胡燕问:“是不是为了杨峰在考古所那边还没完结的事?要不我陪你一起去?” 若兰笑说:“不用了。” 胡燕很想去的样子,说:“就让我和你一起去吧,听说考古所那边一向男多女少,单身男士不少,让我去看看有没有合眼缘的。” 若兰小声跟她说:“明天我要和考古队的人去趟古墓,你确定要跟着一起去吗?” “啊。”胡燕的嘴巴成了个O型,马上又说,“去,平时整天对着的文物不都是从古墓里出土的吗?那我更应该去见识见识。” “好吧,你也去请假吧。看刘主任批不批?”若兰无奈的说。 胡燕对她做了个OK的手势,说:“放心,本人自有办法。” 第二天一早,若兰和胡燕早早地来到了考古所门口,胡燕背了个双肩帆布旅行包,跟出去旅游似的,买了好多零食装在包里。 若兰看到门口停着的绿色吉普车,正是上次杨峰和她一起去古墓时开得车。 所长赵书桓看见了她,朝她喊道:“小丁,你来了,快上车,我们正要出发。” 若兰拉着胡燕走到赵所长面前,介绍说:“赵所长,这是我在博物馆的同事,金牌讲解员,胡燕。” 赵所长看向胡燕,伸出手,笑着说:“早有耳闻,原来还是个美女。” 胡燕和赵所长握了握手,甜甜一笑地说:“哪里,赵所长太过奖了。” “两位美女请上车吧。”赵所长礼貌的说。 若兰打开后面的车门,正要上车,却见李海已坐在后排,一时站着没动。 胡燕也看到了李海,暗中扯了扯若兰,小声说:“最近有你的地方总会有李总,看来今天我非做电灯泡不可了。” 赵所长坐到了司机旁边的副驾驶座上,说:“这车后面还挺宽敞的,今天要委屈你们三个人挤一下,李总千万别介意。” 李海笑着说:“所长看您说得,有两个美女陪我坐着,有什么关系。” 若兰只好先上车,坐在中间,胡燕坐在她旁边。 她们坐好后,车子立刻就开动了。 一路上若兰都没说话,就听着赵所长跟李海介绍古墓中的发掘情况,胡燕时不时也会好奇的问几句,车上的气氛还算轻松活跃。 一起出生入死 258 当我们一行人到达阳明山山脚的古墓时,太阳已有些晒人了。 可虽是夏天,站在古墓的入口中仍感觉冷嗖嗖的,胡燕贴着若兰打了个寒颤,玩笑着说:“怎么感觉阴风阵阵。” 若兰在她耳边,笑她说:“都到了,才害怕,是不是晚了点。” 胡燕瞪她一眼,说:“我才不怕。” 若兰和她玩笑,其实是为了缓解自己的紧张,有种莫名的恐惧感涌上心头。 若兰怕胡燕也看出她的紧张,望向别处,却发现李海正看着她。 赵所长已领头进入了古墓,李海走过来一把牵住若兰的手,小声说:“别怕,有我在。” 胡燕忙跟在他们后面,到了古墓内和她第一次来这里时的发掘现场几乎没什么区别。 为了防止墙壁上的壁画氧化,已通过特殊材料保护了起来。 若兰记得上次就有同事说壁画上的一个女子和她很像,她本想再仔细看看,可现在保护起来了,便再看不到了。 赵所长说:“这个正正方方的空间只是整个墓葬的一个引室,多亏若兰上次无意中从这里摔下去,我们才发现了下面的一个墓室。” 说着赵所长指了指地面上一个正方形的坑道,只能容一个人进出。 若兰走到坑道前面,用手上的电筒照了照,看到已修了一段很窄的阶梯通到了下面去。 赵所长至今还难掩兴奋的心情,说:“在下面的墓室里发现了很多贵重的随葬品,以及一些重要的文献。” 李海突然问道:“这墓室中有出土过一块蓝色的碧玺石吗?” 赵所长想了想,说:“没有,出土的宝石并不多,我记得有颗红宝石。” 李海又问:“可以下去看看吗?” “可以的,下面墓室内的东西基本已被清空。”赵所长说着把阶梯处的照明灯打开。 胡燕拉了拉若兰,说:“我们别下去了,就在这里等他吧。” 若兰回头看向她,叮嘱说:“你在这里等着,别四处乱动,有什么事就晃手里的电筒。” “啊,你也要下去。”胡燕亲眼看到古墓内的情况后,只觉没什么新奇的,反倒让人感觉压抑害怕。 若兰安慰她说:“没事,这里最安全了,你和赵所长在上面接应我们。我和李海下去看一眼就马上出来。” 李海朝她使了个眼色,已先从阶梯往下走,若兰赶紧跟上。 胡燕看了眼赵所长,总算还有个人陪她呆在这里,她也只好等着他们上来。 他们走到下面,墓室里确实已经空了,有个放灵柩的石台凸出在中间。 李海从衣服口袋里拿出蓝色碧玺石,在墓室内四处晃了晃,并未发现什么奇异的情况。 他只觉有点泄气的坐在了石台上,说:“看来蓝色碧玺石不是出自这个墓葬。” 若兰立刻叫道:“别坐,当心危险!” 只听从上面传出赵所长的声音,“小丁没事,下面的石台我们研究过,是实心的,没有机关。” 李海坐着没动,笑了笑,那神情很暧昧,说:“看来你开始会关心人了。” 若兰不理他,只是在四周的墙壁上东敲敲西敲敲,总觉这种墙壁感觉有点熟悉。 沿着四周敲了一圈,突然发现李海坐着面对的前面墙壁有块凸起的石头,脑海中闪过一只手顺时针扭动这种石头的画面。 她试着也按顺时针扭动凸出的石头,李海注意到她的动作,可还没反应过来就觉感到踩在脚下的石板地面在活动。 若兰也突然感到地面在移动,只觉大事不好,可还来不及跑到阶梯处,一只脚已悬空了。 李海迅速的扑过去,抓住她的一支胳膊,想把她扯到石台上,可她已经失去重心,双脚瞬间踏空,直往下掉。 李海没有松开她的胳膊,同她一起跌落下去,他感到另一只手上紧握的蓝色碧玺石发出了异样的光芒,眼前一片黑暗。 再次睁开眼时,他看到一个体格健壮的男人正要掐死另一个体格偏瘦的男人。 眼看偏瘦的男人就快断气了,那个健壮的男人终于松开了手,偏瘦的男人无声而急促的喘息着。 这分明是他曾经的梦境,自从将蓝碧玺石放入银行保险柜后,就没再做过这样的梦。 可现在不同于梦境,只感觉自己的身体轻飘飘的,营帐内两个人也根本看不见他,像一缕魂魄。 难道他已经摔死了,变成孤魂野鬼。 李泽缓过气来,声音暗哑的怒道:“古斯,你疯了吗?竟然想掐死我!” “滚!给本王滚出去!”古斯厌恶的盯着他吼道。 “你别忘了,当我将夜明珠原石矿藏地点告诉你时,你曾向神明发誓,与我结盟,誓要踏平大周!若是背信弃义必不得好死!”李泽已有了防备,手放在腰间,随时准备拿出竹哨,召唤暗卫来保护自己。 古斯收起了心痛和愤怒,淡淡地说:“既然你这么希望我踏平周国,明日就攻打幽州城,由你带兵做先锋。” 李泽愕然道:“让我做先锋?是想让我去送死?” 古斯笑看他,“你怕了!你这么怕死,就算我日后踏平周国,又如何能让你当这皇帝?你想想到时周国的天下是我们突厥的将士用生命和鲜血打下来的,就算我愿意扶你做这个皇帝,将士们能同意吗?你打算永远躲在我突厥将士的后面吗?没有任何战功,就想坐上皇帝的宝座,哪有这么便宜的事。” “你......你......”李泽明知古斯是故意刁难他,他却无可反驳。 他一直觉得古斯驻扎在久阳关外有数月,迟迟不对大周开战,是在故意拖延,若他做攻打幽州城的先锋将领,他真会愿意对大周正式开战吗? “明日由我带兵做为先锋攻城,你就会和大周开战吗?”李泽想再次确定的问。 古斯平静地说:“对,明日就正式开战。” “好,一言为定!”李泽同意了。 古斯也十分爽快地递给他兵符,道:“今夜你速去先锋营点五千精兵,准备攻城。” 李泽接过兵符,此时才相信古斯要对大周开战了,不再多说,速去点兵,他期盼已久的战争终于要开始了。 古斯看他离去的背影,眼底却闪过锋锐的杀机。 秦飞平安回到幽州军营,这让幽州侯赵彻和秋霜都有点意外,问起他与古斯和谈的事成了没? 秦飞也无法确定,道:“今日只是见了个面,和谈的事不能操之过急。” 秋霜听他这口气,就知道和谈是没那么容易的,他能保住命回来就不错了,便没再多问,安排人带他先回营歇息。 赵彻不放心地道:“只怕古斯已知道兰昭仪已死,他迟迟未进攻幽州城,说不定是顾念兰昭仪。辅政王想以兰昭仪已死之事劝说古斯议和,有可能成,也有可能会激怒古斯,让他攻城。看来我们得速速做好迎战的准备。” 秋霜点点头道:“你身体刚好,先歇着,我这就去营中让将领们加强久阳关的防守。” “夫人,这段时间辛苦你了。”赵彻感激的道。 秋霜笑道:“你我之间何出此言,我去去就回。” 次日一大早,赵彻和秋霜还在睡梦中,就听到营外有士兵来报,“侯爷、夫人,突厥大军正在强攻久阳关!” 他们起身更衣,果然不出赵彻所料,秋霜先为赵彻穿上铠甲,对营帐外的士兵道:“再去看看,随时来报战况。” “是。”营帐外士兵领命而去。 秋霜自己也穿上铠甲,对赵彻道:“我带亲兵去久阳关上指挥,你带着剩下的将领守在幽州城。” 赵彻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也来不及多说什么,只道:“自己要小心。” 秋霜拿起佩剑,嗯了声,就赶去久阳关了。 他们一起出生入死的带兵打仗这些年,这样各自领兵去迎敌,经常会有,也容不得他们总是儿女情长。 秋霜赶到久阳关上,守关的将士们看到幽州侯夫人,不由都士气大振。 秋霜问久阳关上的主要将领道:“战况如何?突厥有多少大军?” 将领领她到瞭望台,指着下面的突厥士兵说:“估计至少有五千人,侯爷夫人你看,他们的主帅是谁?” 秋霜这才看到,举旗的骑兵竟然举得是贤王李泽的旗子,而骑马在旗子边指挥的将领正是李泽本人。 让她感到背上冷汗直冒,贤王!以前的大周太子,竟然明目张胆做起了突厥人的走狗。 将领有点为难的问:“侯爷夫人,这贤王要是攻门,我们能乱箭射之吗?” 秋霜冷声道:“战场上只有敌人和自己人,没有什么王不王的,既已是敌人,便不用顾忌太多。” “属下明白。” 秋霜看这情形,李泽率领的不过是先锋军,只怕还有更多的突厥军在后面,命令道:“加固久阳关的大门,点烽火向幽州、锦州以及其他州郡预警!加派弓箭手、投石手,绝对不能让突厥人攻破久阳关!” “是!” 报仇的最好机会 259 在激战中,李泽已感觉有些吃力,他吩咐身边的暗卫道:“快去看看,攻城的冲车和云梯怎么还没到?” 一个贴身暗卫应声去催后面的突厥大军。 秋霜望着关下激战的形势,感觉突厥人的大部队就要到了,那该死的李泽又可以躲在突厥大军的后面,暗使诡计。 “拿弓箭来。”她对身边的亲兵大吼道,这是为李灏报仇的最好机会。 亲兵迅速取来弓箭,秋霜挽弓对准了李泽几次,发现他身边的黑衣暗卫在时刻警惕地保护着他。 “夫人,请让末将去引开贤王身边的暗卫。” 秋霜放下弓箭,转头看向身边,不知什么时候秦飞来到了久阳关上,不禁有点迟疑。 秦飞忙道:“想为先帝和兰昭仪报仇就不要再犹豫了!” “来人,立刻放秦统领出关。”秋霜命令道。 秦飞单枪匹马冲过正在攻城的突厥士兵,直接冲向李泽,大喊道:“奸贼!拿命来!” 李泽身边的暗卫全都显身出来围攻他,他与那些暗卫且战且跑,尽力将他们从李泽身边引开。 秋霜站在久阳关上,望着秦飞,没想到他年纪轻轻,竟如此骁勇善战。 她不能有丝毫犹豫挽起弓箭,对准李泽,等待时机。 李泽看到身边的暗卫为了打退秦飞,离他越来越远,他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抬头看向久阳关上,蓦然想要策马逃离。 时机已到!秋霜对准他的颈脖一箭射去! 李泽想逃已来不及,一箭正中他的后颈,他顿时从马上栽倒在地。 那群暗卫再想回身去保护他时已晚,秦飞见势说道:“我知道各位也是听命于太祖,才会保护贤王。如今贤王已叛国投敌,死于乱箭之下。不如随我回大周,做保家卫国的将士如何?” 那些暗卫一时不知该如何抉择,突厥士兵见贤王已死,也不愿再战,纷纷后撤回营。 秦飞向秋霜挥了挥手,秋霜示意打开城门,秦飞又对那些暗卫道:“在下不会勉强各位,望好自为之。” 暗卫中有个领头的终于下定决心,跪地道:“我等愿追随将军。” “突厥大军还会来攻,此处不便多言,速随我回关内。”说着秦飞策马跑入久阳关内,暗卫们也跟着回到了大周境内。 秦飞命守门的士兵安置好这些暗卫,自己登上久阳关,向秋霜复命道:“夫人,幸不辱命。” 秋霜正要赞赏他几句,却见古斯已亲率大军到达了久阳关下,他身后是一望无际的突厥将士。 秋霜和秦飞都心下一紧,没有绝对的把握可以抵挡这样的大军,奇怪的是突厥大军中没有攻城的冲车。 古斯看到倒地已死的李泽,轻蔑的笑道:“让你带五千精兵竟连半日都无法坚持,没用的废物。” 说着古斯翻身下马,一把揪住李泽已散的发髻,手起刀落,割下了李泽的头颅。 他提着头颅朝久阳关上的秋霜挥了挥,大声道:“秋将军,这就是本王要与你周国和谈的诚意。” 秋霜有点听不明白,古斯难道不攻打久阳关了吗? 古斯抛下李泽的头颅,一跃上马,“我突厥大军今日便回王庭,信不信随你,让那个姓秦的小将来王庭与本王和谈。” 说完古斯高举右臂一挥,突厥大军有序地撤离了久阳关。 秋霜和秦飞都只觉松了口气,一直看着突厥大军全数撤离,全数消失在视线内。 “贤王的尸体如何处理?”秦飞问道。 秋霜道:“他毕竟是太祖的皇子,将身首接好,送回京城,交由皇上定夺。” “明白。”秦飞领命欲离开久阳关,秋霜叫住他问:“你还要去趟突厥王庭吗?” 秦飞点了点头,“古斯看过了兰姐姐的遗书,他还是遵从了兰姐姐的遗愿,希望两国和睦,不要生灵涂炭。” 秋霜不由想起那个令她羡慕又嫉妒的兰儿,她的一颦一笑似乎还在眼前。 兰儿一个本不该属于这里的人,却带走了她以前深爱的五皇子。 天上人间,他们如今去了何处?在那里可以一直幸福的相守了吗? 秦飞看着她笑说道:“夫人以后不必再打打杀杀,和幽州侯至少可以过上十年安稳日子。” 秋霜对他微微一笑,那时对李灏的爱彻底绝望后,接受了赵彻是对的,前尘往事早已放下,如今唯有夫君和子女是她最大的幸福和牵绊。 天上的乌云散开,久阳关上照耀着久违的和煦的阳光。 两日后,秦飞带着收归麾下的暗卫,还有李泽的尸骨回京城,向皇上和辅政王复命。 所有人都没想到,辅政王不过是派了个宫中的小小侍卫统领,便解决了北疆这么大的战乱。 没人再敢不服辅政王和小皇上,而镇国公称病一直未上朝,辅政王趁机拔除了他在朝中的党羽。 再听说北边突厥人退兵的消息,镇国公干脆上表告老还乡,皇上也准了。 至此北边危机已解,辅政王命幽州侯速调南楚军队回南楚平定叛乱。 经过再三考虑,李泽毕竟是他的亲哥哥,也是父皇最爱的皇子,他以皇子的礼仪将李泽葬在父皇陵墓的附近,让他永远陪着父皇。 秦飞向李湘汇报了他与古斯和谈的经过,李湘下旨准他以大周使臣的身份,到突厥王庭和古斯重修两国结盟细则。 数月后,秦飞以使臣的身份来到了突厥的王庭,又见到了大汗古斯。 这次见面,古斯在结盟的细则上并没有过多的要求,基本保留了李灏做皇帝时签订的那些条款。 他收下了秦飞带来的礼物,当秦飞要回去时,送了秦飞一车子夜明珠,都是已打磨好的,每个都有面盆一般大,足足送了二十个给大周。 他一再嘱咐秦飞要将其中十个夜明珠放在兰儿的墓中,要让她的墓室亮如白昼,永远都是光明的。 秦飞带着古斯的嘱托,回到大周的京城,向李湘禀明了此事。 李湘命人将十个夜明珠放入李灏的陵墓之中,剩下的十个留在了皇宫内。 与突厥结盟之事已定,李湘册封了这次解决北疆危急有功之臣,封幽州侯为护国公,秦飞为骠骑大将军,还有幽州的所有将领士兵都得了封赏和奖励。 至此天下又回归了安宁,朝中辅政王李湘虽年轻,但有宁国公帮衬,他本人充容睿智,行事有太祖之风,善罚分明、宽容谦谨。 大周没有衰亡,反而迎来了前所未有的盛世。 而突厥不再对大周虎视眈眈,一直再向西边扩张,听说突厥人最近刚灭了高昌,高昌王被斩首后,暴尸荒野。 秦飞被封为骠骑大将军后,并没有去打仗,南边平叛有秦岳足以应付,他还是待在京城,仍可以自由出入皇宫,主要职责还是保护皇上,教皇上习武。 这日他从宫中出来,回到府里,刚进门就听管家说,“将军,今日白天有个乞丐一直蹲在府宅门口等您,派家丁赶了几次他都不肯走。” 管家说着同秦飞一起朝门口四处看,又奇怪地说:“现在天黑了,又不见那乞丐人影了。” 秦飞进府道:“若那乞丐再来求见,请他进来,让我见见。若我不在,给他些吃得,问他有什么需要。” 管家跟着他道:“这个我问过,那乞丐只说什么都不需要,只要见将军您。” 他们正在说话,有家丁跑到管家耳边小声说了两句。 管家忙向秦飞说:“将军,那个乞丐又来了。” 秦飞干脆直接往厅堂去,道:“让他来正厅见我。” 秦飞坐在厅堂内喝了口茶,只见管家领着那个乞丐来了。 那个乞丐虽然头发披散,衣衫褴褛,看上去却并不脏,等那乞丐走到他面前,他已认出此人是南荆族的黑巫长老。 “骠骑大将军,如今想见将军一面真是不容易啊。”黑巫长老拄着拐杖,站在他面前道。 秦飞忙起身,迎他道:“言重了,长老怎么会不远千里来京城找我?” 黑巫长老道:“哎,不过是为了报恩,以免离世前还留有遗憾。” “快坐。”秦飞忙招呼道,“给长老上茶。” 等黑巫长老坐定,丫鬟上了茶,秦飞让下人都退下,掩上门,才问:“是南荆族人有什么事吗?” “不是,他们都很好。” “南楚那边还好吗?秦岳将军还好吗?不会是他有什么事吧?” 黑巫长老叹气道:“没事,都很好,不过他的孽缘我爱莫能助啊。” 秦飞心里有数,只怕这次南楚叛军的事,君桃也有份,他们两人相爱相杀,旁人真是管不了,也不好管。 黑巫长老这才说到正题,“有个亡灵怨念太深,一直都不能安息,我是为此事而来的。” 秦飞从小在南楚长大,早就听闻南荆族的黑巫长老有通灵的能力,可他一直只当时个传闻,却不确定是否属实。 “长老说得是贤王李泽?” 黑巫长老摇头道:“非也,是先帝李灏,他要找人却不得其法。” 千年的孤独 260 “长老说先帝变成怨灵了?”秦飞声音极低,只觉有些惊恐。 黑巫长老却缓缓道:“将军不要害怕,他要找得人曾对我和南荆族人有恩,我可帮他完成心愿。” 秦飞心知先帝要找的人肯定是兰姐姐,以前兰姐姐在锦州开商行时,所经营的南楚布料,大多都是让他要南荆族人纺织的。 她以比南楚市面还高的价格买下这些布料,在锦州贩卖,让南荆族人有了足以为生的来源。 现在她虽已不在,可南荆人纺织的布料在北方依然畅销,其他北方商人都会去南楚找南荆族人买这些布料,所以直到现在南荆族人都不用再为衣食发愁。 黑巫长老说要报得恩,应该就是兰姐姐对南荆族人的恩情。 “我该如何帮助长老?”秦飞直接问道。 黑巫长老从随身的布袋里,拿出一块湛蓝色的碧玺石交给秦飞,道:“这块石头可以帮他的魂魄与兰姑娘通灵,将其放入他的陵寝中。这石头也可以稳住的魂魄,集聚他的怨念,不至于让他在千年的时光里变成邪灵。” “千年的时光?”秦飞不明白的问,“难道先帝要找到兰姐姐需要千年吗?” 黑巫长老点头道:“兰姑娘本就不属于这里,她不过是从千年以后穿越而来的魂魄。他想去找她,就必须得经历千年的孤独。你可以在放这块石头时在墓中转达我这番话,若他觉得时间太长可以放弃,那这便做为他的墓中的镇墓法器吧。” 秦飞只觉唏嘘,还有好多事想问黑巫长老,长老却已起身,告辞道:“无须再问,我已说了许多本不该说的话。你照我的话去做便是,其他的只能看他们自己的缘分了。” 说完黑巫长老已推开了门,走出正堂,秦飞相随想送他到大门,他转头道:“将军一生荣华,却应时刻谨慎,还望珍重,就此别过。” 秦飞只好止步,目送他离开,看向手中的蓝色碧玺石,只希望有黑巫长老的法器相助,在千年之后李灏与兰姐姐终能幸福相伴。 摔在地上那一瞬间,李海紧紧抱住了她,李海先着地,若兰趴在了他身上。 若兰感到落地的那一下震得她头晕脑胀,等她缓过劲来,什么也看不清,她手中拿着的强光电筒掉在了不远处,喊了几声李海,他完全没反应。 她心悸的想,他不会是摔死了吧?好在趴在他身上还能感觉到他的呼吸。 若兰努力从他身上爬起来,去拾起掉在不远处的电筒。 又蹲在李海身边,用力推了推他,他还是没有醒过来回应她。 她只好用电筒将他浑身上下照了一遍,并没有发现明显的伤痕。 怎么办?怎么办?也不知道李海是不是受了很严重的内伤?她站了起来,用电筒往上照,并且大声呼救:“我们在这里!快来救我们啊!” 这时能听到头顶上有人声,“丁若兰!李总!你们在哪里?” “在这里!”若兰大声喊。 她发现刚才自动移开的地面,现在已自动关上了,所以即使赵所长和胡燕下到墓室,也看不见他们的人影。 一定会感觉他们两人凭空消失了,冷静,一定要冷静。 若兰没有再大喊,而是仔细在听上面的动静。 只听到是胡燕在说话,“赵所长,我好像听到若兰的声音是从下面传来的。” “可这里根本没有能掉下去的坑。”赵所长奇怪的说。 幸好他们掉下去的这个地方,空间并不高,若兰再大声说道:“所长、胡燕,你们能听到我说话吗?” “可以听到。”胡燕立刻回应说,“你们还好吗?是怎么掉下去的?” 虽然赵所长和胡燕看不到他们的人,却能听见她的声音,还好这道石板并不隔音。 “我没事,李总受伤了。”若兰扯着嗓子大声说,“胡燕,你听我说,应该是在南面的石墙上有一块凸出的石头,你按顺时针.....不行,千万别转动那石头!” 若兰突然想起,要是让胡燕现在就转动石头,她和赵所长同样会跌落下来。 胡燕在上面墓室,着急的说:“好的,我们在听,你说到底应该怎么做才能救你们。” 若兰想了想说:“你和赵所长先到古墓外,多找点人来救我们。对了,准备个绳子,需要把人绑在绳子上,吊入墓室,再去顺时针转动那块凸出的石头。整个墓室地面会自动移开,然后又会很快合上,要找工具抵住活动的地面石板,才有可能将我们救出来。” 赵所长立刻说:“那我们马上去外面打119,让消防员来想办法。” “再叫辆救护车来,现在我也不清楚李总伤势如何?他跌落下来一直昏迷没意识。”若兰补充说。 胡燕说:“好的,我们这就先到古墓外找人救援。” 若兰在下面能听到他们沿着阶梯上去的声音,现在也只能等了。 她又来到李海身边,试了下他的鼻息,还在呼吸。 这里的空气不太流通,她用手在他的鼻前不停的扇动,让他呼吸时感觉舒服些。 突然看到他的身体动了下,双眼仍然闭着,额头上在不停冒汗。 若兰凑到他耳边大声说:“李海,能听见我说话吗?你伤到了哪里?” “我没聋,能不能小声点。”李海咬着牙蹦出几个字。 若兰欣喜的想扶起他,“太好了,你醒过来了。” 李海大叫一声,吼道:“别碰我!我身上骨折了。” “啊,哪里骨折了?要不要紧?”若兰立刻松开他,还是让他平躺在地上。 “胸前,应该是肋骨。”李海睁开眼,皱眉说:“能不能不要老拿电筒在我眼前晃。” “对不起。”若兰拿开电筒,一时有点手足无措,她也不知道肋骨骨折有什么急救方法,安慰他说,“赵所长和胡燕已去找人来救我们了,你再坚持下。” 李海痛苦的闭上眼,不再说话。 若兰关上电筒,坐在一边,陪着李海等待救援。 关上电筒后他们陷入一片寂静的黑暗中,若兰看到在她正前面有微弱柔和的光亮,从石壁的缝隙透过来。 她不禁好奇,那面墙的后面是什么地方,难道拆掉那面强就能通到古墓外面了吗? 她走过去用力拍了拍那面墙,感觉很厚实,估计没有工具拆不了。 “你又在干什么?”李海喘了口气,怕了她说,“不要再四处乱动了,给我坐下!” 若兰回原地坐下,委屈的说:“我也没想到会害你一起摔下来。你坐在石台上本不会摔成这样的,你不该拉住我......” “这完全是出于我的本能反应。”李海吃力地说,“你不用自责,我应该死不了。不过在这种密闭的空间里,你再继续说下去,会比我因缺氧先死。放缓呼吸,尽量少说话。” 若兰这次很听话的,闭目调整呼吸,他们又静下来等待着。 也不知过了多久,她感到有些气短胸闷,而李海则十分难受的哼了声。 若兰打开电筒,摸了摸他的额头,感觉有点发烫,看来情况不好。 这时上面终于又有了动静,他们头顶上的石板已自动移开,若兰看到有个人将粗绳子绑在自己腰上,朝他们丢了另一根绳子下来。 丢绳子的人说道:“将绳子绑在受伤的人身上,我们先将他吊上来。” 若兰接住绳子,说:“伤者是肋骨骨折,不能这样直接吊上,能不能找个医护人员下来,为他固定骨折的地方,再把他拉上去。对了,还需要氧气瓶.......” 若兰话还没说完,石板已自动合上了。 在这种情况下救援难度可想而知,只好让一个人一直悬空,来扭动机关,下来两个医护人员,将李海整个身体用两块夹板前后固定好后,才能再想办法将他吊上去。 消防员和救护人员共同想办法,花了两三个小时才成功的将李海救到了古墓外。 李海获救后,若兰才从暗室中被吊了出来,等她到古墓外时,救护车已将李海送走。 她和胡燕还是坐着考古所的车回到了市区,回去的路上赵所长一直在问,他们怎么会触动机关掉下去的? 若兰只说是她无意触动的,赵所长庆幸李海没有生命危险,总算没出什么大事。 胡燕突然冒出一句,“你们不觉得这古墓太邪门了,每次若兰只要来这里,不是她自己出事,就是身边的人会遇到危险。” 一时间若兰和赵所长都沉默了,赵所长是知道这座古墓内的壁画上有个女子的画像与若兰很像,一直以来都觉得是巧合,现在看来也许不仅仅是巧合。 他从事考古工作有些年头,从不迷信,但这次的事让他困惑了。 若兰心里也发虚,自个打趣说:“还是我爸说得对,也许是这古墓的风水与我相克,以后再也不敢靠近这里半步了。” 这个玩笑实在太冷,直到回到考古所,车上的人都沉默着,今天这事总让人感到说不出的古怪。 故意奴役她 261 几天后,李海在古墓摔伤的事博物馆里的同事也都知道了,其中的经过被传得神乎其神,什么若兰受到了古墓的诅咒,什么她被古墓里的怨鬼缠身,在她身边的人都会倒霉。 若兰感到最近同事们看她的眼神都有些怪异,让她很是郁闷。 连她爸都听说了这事,今早出门时还叮嘱她,要是有空就去南山的大觉寺拜拜。 她当时就批评她爸说:“爸,你可是教授啊,怎么能和那些三姑六婆同流合污呢?” “你这丫头,就会损我。”老爸担心地说,“我容易吗?又当爹又当妈的把你带大,还不是都为你好,叫你不要再去古墓了你还偏去。” 若兰挽住她爸的胳膊,亲自将他送出门,“我错了,以后一定听您的话,您快去上班吧,别迟到了哈。” 她爸拿她没办法,唉了声,赶紧去学校了。 今天她一到办公室感觉同事见她都要躲着似的,估计在她们眼里她都快成妖怪了。 看到胡燕也来上班了,她对胡燕使了个眼色,便朝女厕去了。 胡燕跟着她到了女厕,若兰看女厕没人,忙问胡燕说:“怎么博物馆的人都知道了,还添油加醋说得我很可怕似的。” “我可没跟其他人说过。”胡燕想了想说,“那天把李总从古墓里救出来花了不少时间,我和赵所长到古墓外找人时,赵所长联系了李海的秘书,还有考古所的其他人,让他们尽快赶来帮忙。这事博物馆里虽只我一个人知道,考古所那边知道的人恐怕不少。两边的人本来就常有流动,其他的人知道了也不奇怪啊。” “现在我觉得自己好奇怪。”若兰对着洗手台上的镜子,忧心地说,“你说我真得被古墓里的什么东西诅咒了吗?怎么办好像在我身边的人都会倒霉?” 胡燕不知该说什么,只好笑了笑,劝她说:“那天我和赵所长也在,我们怎么没事?应该不是所有人都会倒霉,而是你身边想追求你的所有男的都会倒霉。” 若兰哭笑不得的说:“有你这样安慰人的吗?你是想说我这辈子都别指望嫁人了。” 胡燕咧嘴笑说:“我可没这样说,反正我是安全的,再说李海不是还没死吗?赶紧去医院送碗爱心排骨汤,说不定还能把自己嫁出去。” “好你个燕,我都够郁闷了,你不安慰我,反倒来笑话我!”若兰气得想打她。 她赶紧一溜烟跑回办公室了,被她这样一闹,若兰的心情稍微好点。 想想是该去医院看看李海,毕竟是她的鲁莽才害他一起掉坑里了。 下班后,她到一家鸡汤很有名的餐馆,打包了一碗鸡汤,来到医院。 在住院部的前台打听了下,才知道李海住在医院的VIP病房内,护士先打电话到病房询问后,才让她乘坐医院直通VIP病房的专用电梯上去。 走到李海住得病房门口,踌躇了一会,鼓起勇气敲了敲门。 只听见艾米丽在里面说:“请进。” 若兰走进病房,仿佛走进了花的海洋,病房里摆满了鲜花和果篮。 这VIP病房果然比普通病房看上去要舒适豪华得多,是小套间的设计。 她心里嘀咕着,有钱人啊,就是不一样啊。 看到艾米丽,她微笑的点了点头,将自己打包的鸡汤小心的放在进门处的矮桌上,这点心意人家未必瞧得上。 她再看李海半躺在床上,整个上半身都打着夹板,缠着绷带,还能活动的右手正在不停的在一堆文件上签名。 李海抬眼望了眼她,继续低头签署文件,问:“你带什么来了?” “鸡汤。”若兰站在病床前像个小学生似的低头说。 “那你还不倒出来端给我喝。”李海头也不抬的使唤她说。 “哦。”没想到他还看得上她带来的鸡汤,忙去将打包袋解开,将备好的一次性勺子和碗拿出来。 艾米丽看着忙说:“李总,我去帮忙。” 李海叫住她说:“不用,让她自个弄。”说着将已签好的文件都给艾米丽。 艾米丽接过文件,说:“医院晚点会送份骨头汤套餐来,现在喝鸡汤会不会......” “我知道了,你拿着文件先回去吧。”李海打断她说。 听他这样说,艾米丽将文件放入公文包,不敢有半分逾越,马上就离开了。 看艾米丽走了,若兰端着鸡汤,想着这鸡汤和医院晚上的骨头汤会不会相冲,说:“这鸡汤还是让我带回去吧,骨头汤更好,以形补形。” 李海靠在病床上看向她,命令说:“端过来。” 若兰只好端到他床边,放在他右手能够的着的地方,说:“可以喝了。” 李海瞪了她一眼,说:“猪啊,要我怎么喝?还不快喂我!” 若兰心想刚才他用右手签字时不是挺灵活的吗?又没完全残废,为什么非要她喂。 谁叫是她害他受伤的,她忍了,乖乖地拿起碗,坐在床边一勺一勺的喂他喝。 若兰边喂边问,说:“你感觉怎么样?身体好些了吗?” 李海喝完一口汤,勉强回答说:“还好,托你的福死不了。” 谁叫现在躺在病床上的是他,若兰跟小媳妇似得,不敢气他,说:“要觉得不舒服,就别说话,好好喝汤。” 说着又喂了一勺,若兰看他脸色红润,应该没什么大事,只要把身上骨折的地方养好,就能恢复出院吧。 喝完一碗汤,若兰礼貌的问他:“还喝吗?” “喝。”李海说着嘴角情不自禁的微微上扬。 若兰算是看出来了,他这是趁受伤躺在病床上,故意奴役她。 好吧,只怪她今天送上门的,认栽! 她保持着笑容说:“等着,我去再倒一碗。” 正要起身时,李海用右手抓着她的手不放。 若兰想甩开他,又不敢太用劲,怕会扯到他骨折的地方,“李海,你这是干什么,我是好心来看你,你倒是没完没了了,我要走了。” “不许走。”李海却将她的手抓的更紧,好像一松手她就会飞走。 若兰正想用力甩开他的纠缠,他就哎呀的叫了一声。 她只能暂时不去管被他抓着的手,忙担心的问:“怎么啦?我去叫医生。” “不用,就是骨折的地方总在隐隐作痛。”李海笑着说。 若兰立刻发现他是装的,“你......” “难得看到你这样温柔,就不能让我多看一会。我都成这样了,也干不了别的事。”李海表情极其无辜的说。 若兰坐着没动,将脸凑到他面前,没好气的说:“看吧,让你看个够。” 李海盯着她的脸,眼神中有喜悦有悲伤,看得她感到不自在。 若兰正要说话,他突然将头一伸,竟轻吻了她一下。 她全身僵硬了几秒,正要发火,却听到病房门口有人轻咳了两声。 李海立刻松了手,若兰也慌忙站了起来,看向门口,只见一个精神矍铄的老者,身边站着一个看起来不到四十岁的美丽女人,还有一个看起来和李海年纪差不多,面容与李海有几分神似的男人。 “我们没想偷看,是你们没关门。”和李海年纪差不多的年轻男人说。 李海一脸惊喜的喊道:“爷爷、妈、大哥,你们怎么都来了?” 原来是李海的家人来了,若兰恨不得找到地洞躲起来,连忙往角落处闪。 可她根本无处可躲,李海几个家人的目光同时都在若兰身上。 若兰无比尴尬地笑了笑,李海不高兴地说:“你们是来看我的女友,还是来看望我的,老盯着人家,把人家吓坏了怎么办?” 他大哥笑说:“这就是你在北昌交的女友,和以前的风格不一样啊。” “大哥!真会被你害死的。”李海又惴惴不安地看向若兰说,“你别听我大哥胡说。” 若兰拿起自己的包,忙向他的家人说:“爷爷、伯母、大哥,不早了,我也该回去了。”说完便赶紧逃离了病房。 李海的妈妈一看若兰就是个正经孩子,比李海以前身边的那些莺莺燕燕要好,对着若兰的背影说:“你叫什么,以后有空多来看李海。” “妈,你别说了,人家都被大哥吓跑了。”李海瞪着他大哥说道。 “看你都伤成这样还不老实,还跟女孩子卿卿我我的。”一直沉默着的老爷子开口说话了。 李海的妈妈连忙扶着老爷子,走到病床前,他大哥端了张椅子来,让老爷子坐下。 李海老实的躺在病床上,说:“爷爷,我没事,不过是摔了下。你们其实不用特意从美国跑来看我。” 李海的妈妈坐在病床边,看他浑身缠着绷带不由的心疼,替他将身上的被子盖好。 “只是摔了这么简单吗?”老爷子不信的问,“平白无故的跑到古墓里去干什么?” “就是好奇。”李海笑着掩饰说。 老爷子哼了一声,说:“最近是不是遇到了什么怪事?我听张老说,你前些日子找他打听过墓葬中的法器?” 兰儿,你是我的 262 这段时间,他虽不在美国,他爷爷对他的一举一动还是了如指掌,也不知爷爷在他身边安排了多少眼线。 “一个朋友手里的东西,只是觉得好玩,帮他打听下。”李海含糊的解释说。 老爷子对李海妈妈说:“珊仪,你带李墨去找主治医生问问李海的情况,我有些话想和他说。” 珊仪看了眼李海,对大儿子李墨说:“我们先出去吧。” 李墨点点头,他知道老爷子心里最疼的是李海,从小爷爷对他都十分严格,可对他的这个弟弟李海却十分关爱宽容,因此李海从小都活得比他更恣意随性,也许因为他是家中长子的缘故。 等母亲和大哥出去后,李海已猜到爷爷要说什么,先开口说:“爷爷,我没事,这次只是个意外,父亲当年的死也只是个意外。” 老爷子沉默了一阵,看向他,缓了会,才说:“那不是意外,是因为诅咒。我们李氏家族自千年前开始每一代就会有一个男丁三十而亡,到了你这一代要承受这个诅咒的人就是你。今年你都二十九了吧,还有一年。” 换作以前李海会对着他爷爷哈哈大笑,觉得这都什么时代了,他爷爷还相信家族诅咒。 可今天他没笑,只是不太明白的问:“为什么您非说是我,而不是大哥......我并没有要咒大哥的意思。” “因为在家谱里记载着每一代被诅咒的男丁都是在辛酉月壬申日出生,这正好也是千年前一位先祖战死的日子,他因死时心愿未了,肉身虽去,魂魄千年不散。每过一代人就需要一个男丁成为他的祭品。除非那个将要成为祭品的男丁能找到一个右肩有奴字胎记的女人,才能破除我们家族千年来的诅咒。” 自李海懂事起,他就听爷爷说过很多次这些话,唯有这一次他在认真得听,想到自己在古墓摔伤昏迷时灵魂似离开了身体,出现了一个又一个连接着的梦境。 有个女子如蝴蝶般从很高的地方坠下而亡,她一脸的鲜血,那面容竟和丁若兰一样。 还有个男子身着铠甲领着几千轻骑在阵前冲杀,终被敌方的人用箭射死。 射死他的人最终也没有好下场,竟与他是兄弟。 他想想就觉得窒息,这几天一个人呆在病房里时,就想要把梦里那些杂乱的场景串联起来,可只是这样想想他就能感到一种无法言喻的悲伤。 老爷子看他的态度和以前不一样了,就知道那个诅咒还在,声音发抖的说:“我只有你父亲这一个儿子,他出生的时辰却偏偏应了诅咒,所以我让你父亲很早就结了婚,在你父亲二十九岁那年,也就是你四岁时举家迁到了美国,可你父亲还是没逃过诅咒。” 他真地还有一年可活了吗?李海勉强笑了笑说:“爷爷,不要老是这样吓唬人好不好,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 “告诉我,你找到那个右边肩膀有印记的女人没?刚才那个女人右肩上有印记吗?”老爷子打断他,很严肃的问。 从小李海想做什么,他就让李海去做,因为他知道李海只有三十年的寿命。一是想让李海能按自己的意愿活得开心,二是也心存一线希望,到了李海这一代,李海能破除这个家族诅咒。 所以李海在外面闹出再多的绯闻他也没去管;李海喜欢古董喜欢收藏,他就不惜金钱的让李海去弄,也不在意利润或是亏损,心里多少希望能有奇迹出现。 李海不再开玩笑,摇头说:“爷爷,这个我也不清楚,我和她还没到那一步。不过不管她肩上有没有印记,我是真得有点喜欢她了。若是你非逼我马上结婚能留个后的话,那我只想娶她。” “爸,医院的营养配餐送来了,先让Harvey吃饭吧。”珊仪将医院的送餐车推了进来,毫不掩饰对这个小儿子的疼惜。 她也知道家族诅咒这件事,时刻都在害怕,有一天李海会像他父亲那样突然永远的离开。 这次听说他摔伤了,担心得要命,恨不得马上就飞到他身边。 老爷子拄着拐杖起身说:“没事就好。你好好养伤,昌北这边的事先让你大哥看着处理吧,让你妈留在医院照顾你。我和你大哥先回酒店了。” 李海又恢复了无所谓的笑容,对李墨玩笑说:“大哥,你快带爷爷去酒店吧,有你们在,哪还有女孩子敢来看望我。” 李墨调侃他说:“把自己弄残了,博取人家同情心有用吗?” 李海笑说:“大哥,这个你就不懂了。要是有什么搞不定的女孩,记得咨询我这个弟弟,保证让你追到手。” 珊仪挑眉看向两个儿子,说:“你们一见面就没个正经,Meredith,爷爷累了,别只顾和你弟弟斗嘴,早点陪爷爷回酒店休息。” 李墨嗯了一声,扶着老爷子走了,总是这样,妈妈永远是护着李海的,谁让他是老大。 若兰走出医院揉了揉被李海亲过的脸颊,这个李海真是得寸进尺,还被他家人都看到了,非误会了他们之间的关系不可。 一个人坐在回去的公交车上,想到刚才在医院的那一幕,她能看出李海的家人都很爱他关心他,他多幸福,有个温馨的大家庭。 而她半岁时就失去了母亲,从来没有体会过母爱,连母亲长什么样,都是从照片上看到的,她只知道母亲是个美丽的女子。 母亲是因为生她时体力消耗过度,落下了病,到她半岁时就过世了。 父亲虽然一直很爱她,可她心里终究还是渴望母爱的,长大后只是习惯了,不再那么渴求,偶尔会想起下母亲,心里总觉得还是缺了点什么。 这样想着,若兰感觉疲倦的在公交车上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她被人喊醒。 “这位乘客醒醒,到终点站了。” 若兰睁开眼,看到司机师傅在叫她,她忙说:“不好意思,师傅,我坐过站了,这车还走吗?” “还走最后一班。”公交师傅熄了火,打开前门说,“不过你要等会,我要下去吃口饭。等下开车时你再刷次卡就行了。” “好的,谢谢师傅。” 若兰看公交师傅下车后,她掏出手机,想玩点小游戏等着,却感觉自己旁边坐着个人,让她只觉寒气阵阵。 她看了过去,那人一身黑色的奇装异服,脸色很白,长得还不错,看她的眼神有点怪。 “兰儿,好久不见。” 若兰莫名的问:“你是在叫我吗?我名字里确实有个兰字,你认识我?” 可黑衣人却看着她在流泪。 “先生,你没事吧?” “兰儿,你是我的,我若得不到谁也别想得到。他能找你千年,我也能......” “这位乘客,马上要发车了,快到前面来刷卡!”公交司机喊她说。 若兰以为碰到神经病,赶忙到前面去刷,就坐在了前面的位置,再回头去看后面时,发现整个车子里除了她,没有其他人,不由心中一惊。 “师傅,刚才你上车时没有没看到有个男的就坐在我旁边......” “车上一直就你一个人啊。”公交司机发动车子,听她这样问心中也是发寒。 他们开晚班车的最忌讳这种事,又说:“你在车上等时睡着了做梦吧。” 若兰压住心里的恐惧,笑说:“对啊,我老爱犯迷糊。” 这时公交车已从停车场,驶入到了热闹的街区,很多下晚班的人都涌上了车。 若兰在心里不停安慰自己,幻觉,一定是幻觉。 而此时在李海病房里的蓝色碧玺石不停的闪着蓝光,只是它被放在柜子里的旅行箱里,谁也看不到。 李海已睡着了,他妈妈守在他身边,担心他会在睡梦中翻身,再伤到受伤的地方,不敢阖眼的看着他。 快去救她! 263 李墨陪爷爷回到酒店,看着爷爷休息睡下后,才回到自己的房间。 刚熄灯要睡觉,却感觉房间里似还有什么人,他又将灯全打开,在房间里检查了一遍,并没有其他人。 他又躺回到床上,关掉了所有的灯,虽然很困,翻了几次身,还是睡不着,很可能是因为挑床的缘故。 当他又睁开眼时,骤然看到一个黑影就在眼前,看不清黑影的脸,却听到他的声音:“这些年你有没有嫉妒过你的弟弟,他抢走了本该属于你的一切!” “你是谁?”李墨惊恐的想逃,可感觉身体像被一种无形的东西压住动弹不得。 “我是来帮你的,帮你夺回本该属于你的一切。” 李墨感觉有股寒冷的邪气在侵入他的身体,随即刺骨的疼痛让他失去了知觉。 这几天若兰精神萎靡不振,总感到夜里没睡好,好像是又开始做梦了,可早上醒来又记不得梦见了什么。 李海给她打过电话,问她什么时候再去医院看他,她推托说最近工作忙。 想着他的家人都来了,他现在应该不缺人照顾,她去了只会让他的家人更加误会。 她对着电脑,用双手托着头正在打瞌睡,却又被电话铃声吵醒了,本以为是李海,发现是个陌生的号码。 她犯困的拿起手机,问:“喂,谁啊?” “请问你是丁若兰吗?”手机里传来一个男人温和的声音。 她想着十有八九又是广告推销电话,“是,有什么事吗?” “你好,我是李海的哥哥,我叫李墨。” 若兰一下瞌睡全没了,李海的哥哥怎么会有她的手机号,难道是李海让他哥哥打给她的。 “你好,请问有什么事吗?” 李墨在电话里说:“哦,现在李海手上的事都由我来暂代他处理,我想问问博物馆要到纽约展览的文件先前都是你做的吗?” “嗯,是的,有什么问题吗?”若兰忙问。 李墨在电话里笑说:“你做得很好,只是我刚接手有些不太清楚的地方,今晚可以来我们办公的酒店为我解释下里面的一些内容吗?” 若兰也没多想就答应了。 “太好了,那晚上七点见。”说完李墨挂断了电话。 若兰拿着手机想着,不对啊,要有什么不清楚的找李海的秘书不就行了,为什么要问她。 可刚才在电话里答应李墨了,再说不愿意帮忙有点不好吧,人家毕竟也是李海的哥哥。 晚上就去一趟吧,当面跟李墨说让他有不清楚的,就去找艾米丽,这样会比较好些。 李海躺在病床上百无聊赖,医生说他是第四根肋骨骨折,最好是保守治疗,得这样躺着休息一个月,三个月内同一部位不能再受挤压。 现在才过了半个月,想想都觉得十分难熬,得把丁若兰叫过来经常陪他才好。 珊仪在旁边给他削水果,说:“别想着提前出院,听医生的话老实呆在病床上休养。” “妈咪,动一动就痛得难受,我怎么会想出院。” 珊仪将水果切成块,用小叉子插好给他吃,说:“要是你喜欢的那个女孩来看你,你提前跟我说,我会识趣的回避。那个女孩怎么一直没来了,她要是能多来照顾你几天,我也可以到昌北市内四处看看,好多年都没回来过了。” 李海吃了口水果,懊恼的说:“我也想啊,都怪大哥上次乱开玩笑,把人家吓得都不敢来了。” 珊仪看儿子那害了相思病的样子,只觉好笑,这小子总算有心仪的女孩了。 李海突然想到什么,说:“妈咪,帮我把柜子里的箱子拿出来。” “现在拿箱子做什么?” 李海心急的说:“我要找样东西,入院时艾米丽把我随身的东西都放在箱子里了。” 珊仪照他说得拿出箱子,在他的病床边打开,问:“想找什么?” 李海用右手在箱子里翻来翻去,终于找到了那块蓝色碧玺石,拿在手中,说:“就找这个,谢谢妈咪。” “你这孩子,做事情总是这么没头没脑的。”珊仪嘴上虽唠叨,心里却疼他,又帮他把箱子放回柜子里。 李海将蓝色碧玺石放在枕头下,想着等妈妈不在病房时,他再给若兰打电话,就以还石头为由,让她再来看他一次。 正这样想着,看妈妈去洗装过水果的盘子,只觉一道蓝光从他眼前划过,瞬间即逝。 再去看枕头下的碧玺石还静静地呆在那里,难道是自己眼花了,感觉有些犯困的躺下睡着了。 下班后,若兰在家小餐馆吃了些东西,就直奔李海平日办公的那家酒店。 这里已不是她第一次过来了,只不过这次是李海的哥哥找她,她在门口敲了敲门。 开门的人是李墨,看到若兰笑了笑,“丁小姐真准时,请进。” 李海在睡梦中感到有个声音一直在他脑海里响起,“若兰有危险,快去救她!去救她!” 猛然惊醒过来,看到自己身上缠着绷带,李灏意识到他的魂魄进入了李海的身体。 若兰现在有危险,他也顾不得太多了,是李泽,靠李家每代一个男丁的祭祀让魂魄得以聚集了千年的李泽。 他附在了李海大哥身上,想要对若兰不利。 李灏被碧玺石吸进去的魂魄感受到了这一切,他绝不能让若兰再受到任何伤害。 他赶紧用李海的手机给馆长打电话,要到了胡燕的手机号。 先打给了胡燕,胡燕接到他的电话时感到很诧异。 他以李海的口气说:“胡燕,若兰现在有危险,你赶紧去东方酒店2301房!快去!现在就去!” “李总,什么情况?”胡燕有些摸不着头脑的说。 他心急如焚地说:“以后再解释,你现在以最快的速度过去,路上的费用全算我的!” “好的。”既然李海说若兰有危险,不管什么打车的费用,她肯定应该去。 挂断电话,胡燕放下筷子就从家里跑了,她妈妈从厨房出来,发现刚还在吃饭的胡燕,人一下就不见了,生气的吼道:“你个疯丫头,吃顿饭都不安神。” 李灏让胡燕赶去了,心里还是不放心,想着要不要报警,可又想到万一李泽使出什么卑鄙的手段,只怕会对若兰的名节有损。 可胡燕也毕竟是个女人,她到了酒店能对付的了李泽吗? 不得不借用下李海的身体去救若兰,他突然从病床下来,走出病房,正好撞见将送餐车推向病房的珊仪。 珊仪不禁吓到了,拦住他说:“你疯了吗?身上伤还没好,怎么就下床了?快躺回病床上!” 李灏绕开她,慌忙说:“抱歉,我出去办点事马上回来。” 说完连走带跑的进了电梯,珊仪想追上他却没追上。 若兰走进房间,李墨请她坐在沙发上,前面放着一堆文件。 李墨也坐了下来说:“就是想问下你这些资料的内容。” 若兰环顾四周,没看到艾米丽,办公的地方只有她和李墨两个人,想着难道艾米丽去医院照顾李海了。 若兰笑着说:“李先生,其实这些文件的事您可以问艾米丽,她比我还精通些,我也是跟她学的。” “对啊!我怎么没想到,还害你特意跑一趟,不好意思。”李墨优雅的笑说。 若兰只觉这笑容有点熟悉,温润又不失优雅。 李墨笑看着她,眼底闪过一丝晦暗的光。 若兰忙说:“没事,既然来了,您有什么不清楚也可以问我,我尽量解答。” 李墨却不着急地说:“路上辛苦了,我刚泡好的茶水,先喝一口吧。” 若兰确实有点渴了,端起桌上一次性杯子,感觉还是温热的,喝了一口茶水,只觉这茶香扑鼻,好像曾在哪里喝过这种香味的茶水。 “这是你最喜欢喝的碧螺春。”李墨注视着她说,“你很喜欢我弟弟吧?” 若兰微微一愣,发现李墨看她的眼神竟变得柔情似水,摇头说:“您误会了,我和李海只是工作关系。还有您是不是弄错了,我从来不爱喝茶的。” 李墨却突然伸手抬起她的下巴,说:“我没弄错,你以前很爱喝,只是不记得了。” 若兰感觉头有点晕,挥开他的手,“李先生,我们只是第二次见面,你怎么可能了解我的爱好。” “我了解,比谁都了解。”李墨干脆用双手捧住她的脸,“因为你是我的,我若得不到就不会让任何人得到。” 她脑中闪现出有个和他长相相似的男子,掐住她的脖子,也对她说过这番话,她记起来了什么,震惊地看着他,“李泽......” 却开始感到天旋地转,想站起来离开,但浑身使不出一点力气,“你在喝得茶水里放了什么?” “迷药。”李墨冷笑着说,“是你毁了我所有的计划,让我失去了一切。不过在这一世你还是我的,休想和李灏在一起。” 若兰感觉越来越无力,眼前一片模糊,但她想起来了,她曾忘记的那个人,只感觉有人将她抱起,在她耳边得意的笑,整个人在陷入黑暗之前唤了声,“灏.......”,眼角有一滴泪滑落,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悲伤的心 264 胡燕以最快的速度赶到酒店,不停的按着2301的门铃。 李墨正将昏迷的若兰放在李海房间的床上,将手机用支架支撑好,正对着那张大床,点开了摄像功能。 这个时候谁会来按门铃,应该是搞错了房间,他直接当没听到,去解若兰身上的衣服。 可那该死的门铃一直猛响,他只好先去看是谁来了,不耐烦的打开门,看到一个陌生的女人在门口,说:“小姐,你找错房间了吧?” 胡燕平复了下呼吸,盯着开门的帅哥,眨了眨眼说:“没错啊,这是2301吧。” “是的,可我根本不认识你。”李墨说着想要关上房门。 胡燕挤进半个身子,强抵着门,笑说:“请问丁若兰在里面吗?我是来找她的。” “哦。”李墨盯着胡燕问,“她在里面,不过你是谁?” 胡燕一时感到有点难堪,心里在说李海,简直是害死她了,害她在家里晚饭都没有吃完,就跑过来。 这叫什么有危险,若兰要跟眼前这个大帅哥在酒店的豪华套房里共度良宵,分明就是艳遇。 “我是她的同事。”胡燕豁出去了,既然都替李海来了,好人做到底,直接对他说,“这位帅哥,若兰是有男朋友的人,你们这样不太好吧。” 李墨笑了笑说:“好不好,你进来亲自问问她就知道了。” 胡燕走了进去,看到里面像个办公室,根本没有若兰的影子。 李墨直接关上门,将门反锁上,眼里闪过杀机,只怪这个女人偏要这时候来破坏他的好事,自己找上门来送死,也怪不了他。 胡燕这才感到有点害怕,问:“若兰呢?怎么没看见她?” 李墨冷冷地指了指说:“她在里面的卧房。” 胡燕不敢再看李墨,一边往里走一边喊:“若兰,你在里面吗?是李海让我来找你的!” 找到里面的卧室,胡燕看到若兰躺在床上,像是睡着了,又像是昏迷了,再看正对着床有个手机在拍摄中,她立刻想到这个帅哥会不会是变态狂魔。 李墨笑容狰狞的向她走过来,她害怕的大声尖叫! 这时床边固定好的手机突然飞向李墨,他想要避开,却来不及了,直接飞撞到他的额头上,额头瞬间撞出了血。 李墨捂住额头,转身看去,只见李海已闯入卧室,怒不可遏地对李墨大吼道:“你敢动她一根指头,我就让你魂飞魄散!” “五弟,就凭你!”李墨说着手一挥,将离他还有半米远的台灯飞向了李海。 李海还穿着医院病人的衣服,用书桌上的笔记本电脑挡住了飞过来的台灯。 胡燕看得目瞪口呆,他们竟都是凭借意念控制东西飞来飞去,这怎么可能,他们根本都不是人。 李海大声对还在发呆的胡燕说:“快带若兰走!” 胡燕慌忙去扶起躺在床上的若兰,“醒醒,快醒醒!快跟我走!” 若兰被人用力摇晃后,有了点知觉,努力睁开眼看到扶她的人是胡燕,下意识的紧紧抓住她。 胡燕用尽全力扶着若兰逃出了房间,只听身后传来乒乓作响的声音,李海应该和那个人斗得难解难分。 房间的灯光一下全熄灭,胡燕赶紧上了电梯,现在她只能带着若兰离开,她也帮不了李海。 李灏躲过李泽的攻击,大步冲到他跟前,一把揪住他的衣领,“你到底还是不是人?对一个曾经喜欢过你的女人,甚至不惜性命救过你的女人,你竟总想着害她、作践她!” 李泽在黑暗中盯着他,嘲笑道:“你我都早已不是人了!你有什么资格说我,她爱上你后,那么爱你,你却还怀疑她!都是因为你,不管前世今生,她所有的不幸都是因为你!” 李灏一时愣住了,李泽趁机推开他,直接一拳打在他的脸上,“你听着,她从头到尾本就属于我,凭你是阻拦不了我的!” “在这里她不再属于我们任何人,她会找到自己喜欢的人,幸福一生。”李灏抹去嘴角的血,咬牙切齿,只想灭了李泽这个邪恶的魂魄。 李泽大笑说:“我已让那些被你抹去的记忆都重回她的大脑里了,你不过只剩几丝游魂,是争不过我的。等你这几丝游魂都灰飞烟灭之时,我会把她锁在一个只有我知道的地方,她这一生只会有我一个男人,不管她是爱我也好恨我也罢,我都可以尽情的享用她,而你再也无法阻挡我。哪怕她心里爱的人是你,她也只能在我的怀里......” “你就是个无药可救的疯子!”李灏从衣服的口袋里掏出蓝色碧玺石,已被彻底激怒,用尽所有意念,想将碧玺石按在李泽的眉间。 不等李灏扑过来,李泽已从李墨的体内抽离了自己的魂魄,化作一团黑影逃之夭夭。 现在他的魂魄所聚集的力量还不是最强的时候,只要等李海成了他的祭品,李灏那几丝幸存的游魂再也不可能运用碧玺石的灵力吸走他的魂魄。 李墨瞬间虚脱的倒在了房间里。 而李灏与他相斗,消耗了太多的力量,也快支撑不住了,瘫坐在地上,只因他对若兰的不舍,在魂魄本该消散时那几丝不舍的游魂还是留在了碧玺石里,可力量却大不如前。 但为了若兰,他还不能就这样彻底的消散,也绝不能让李泽得逞,毁了若兰这一世的幸福。 他就知道若兰第一次进入皇陵,摔落昏迷醒来后记起了前世所有的事,一定是李泽搞得鬼,否则这一世他也许可以利用杨峰的身份,一直默默地在她身边守护她一辈子。 可他现在唯一能做得就是不让李海成为李泽的祭品,让李泽不能再伤害到她。 李灏再也忍不住了,痛哭了起来,这是积压了千年的悲伤,若兰,你又全部都记起了吗? 那一世我以为我是坐拥天下的帝王,就可以与你白头到老,带给你却只有伤害、痛苦、委屈...... 这一世其实我希望你能记得我们曾经那样刻骨铭心的相爱过,但我又不愿你记得我,因为那些记忆会令你悲伤痛苦...... 在寂静的黑暗中他独自哽咽,如今他又该如何抚平她因为恢复了记忆而悲伤的心。 “灏,不要走,不要......”若兰哭着从梦中惊醒,泪如雨下。 她记起来了,记起了所有的事,看到左手无名指上还戴着的戒指,她无声的痛哭。 原来杨峰就是他,他一直就在她身边,为什么告诉她真相后,又要离开她! “兰兰,醒了吗?快出来喝点稀饭。”门外是老爸的声音。 她含糊的嗯了声,记得昨夜她去见了李墨,李墨不知给她喝了什么鬼东西,她便昏了过去,昏迷中她听到什么音声好吵。 努力的想睁眼,看到了胡燕,好像一直是胡燕把她扶回来的。 她在房间又呆了会才出来,她爸有点生气的说她,“一个女孩子晚上喝得烂醉如泥的被人送回来,这也太不像话了。喝酒多伤身啊,以后不许再这样喝酒了!” 若兰坐在餐桌上,刚喝了口粥泪水又模糊了双眼,她赶紧抽了张纸巾,掩饰的擦去鼻涕。 该死,这该怎么办,心一直在痛,快要疯了。 她爸语气缓和下来问:“是不是遇到什么不开心的事?可以告诉爸爸,看能不能帮你解决?” 若兰摇摇头,说:“我没事,昨晚喝多了,头还有点痛。” 正说着胡燕的电话来了,若兰正好可以回避下老爸关切的目光。 “若兰,你好些没?我们今天一起去大觉寺吧。”胡燕在电话里声音有点发抖的说。 若兰深吸了口气说:“去大觉寺,不用上班了吗?” “亲,今天是周六啊,你昨夜到底为什么会昏迷,连时间都忘了。”胡燕说。 “哦,好的,那大觉寺门口见。”若兰不想当着老爸的面说太多,挂断了电话。 她开始大口的喝稀饭,对她爸说:“爸,我没事,今天约了胡燕一起去大觉寺,上次你不是也让我去吗?” “去吧,好好散散心,不要再喝酒了。”她爸叮嘱了一声,便去看报纸了。 大觉寺在昌北市的西边,据说是座千年古寺,住在这座城市的人每逢节庆都喜欢到寺内去烧香拜佛,讨个吉利。 一下车就看到胡燕站在大觉寺红色圆拱大门前,她跑了过去。 胡燕也看到了她,拉住她的手说:“你没事就好,我们赶快进去烧香,去去晦气吧。” 若兰心急的问:“等会,你先告诉我昨晚发生了什么,为什么是你把我送回去的?” 胡燕紧紧抓着她的手,还在发抖,说:“李总,不对,李海还有那个房间里的男人......他们可以让房里的东西飞来飞去,好可怕......我们是撞上鬼了,一定是撞鬼了!” 若兰听她语无伦次的言语,还是不知道昏迷后发生了什么,但听她说到了李海,不由一惊,“李海不是肋骨骨折了,躺在医院不能动。他怎么会在酒店的房间里?” 胡燕现在才想起李海伤还没好的事,说:“昨晚赶到房间里救了我们的确实是他,他还穿着病人的衣服。但他受伤了为什么还能......还能......” “你先进去烧香,我要去医院。”若兰想到了什么,她立刻飞奔着拦了辆出租车。 灏,是你吗?你还没魂飞魄散?你还在!在我身边...... 胡燕见才说了两句话,若兰又跑了,感觉若兰应该清楚昨晚发生了什么,难道若兰和他们是同一种怪物,也能用意念移动物体? 可她能感觉到不管李海、若兰是鬼是妖,应该是不会害人的,只是另一个妖怪就难说了。 珍惜每一天 265 若兰赶到医院病房,看到李海的家人都在病房里,李海躺在病床上一动不动,李海的妈妈正在抹着眼泪。 她什么也不顾的扑到病床前,哭着说:“我爱你,不要再离开我了!我知道你一直在我身边,求你了!不要离开我!” “轻点,不要摇我,好痛。”李海睁开眼,表情痛苦的说。 “丁小姐,你没事吧?”李海的妈妈莫名的看着她。 她抹了抹眼泪,只觉尴尬的站起来,“我以为李海他......他......,伯母,那你刚才为什么在哭?” 珊仪笑着抹泪说:“我是哭他不听话,都骨折了还到处跑,昨晚非跑出医院,医生刚跟他重新绑了固定的绷带,看他痛得嗷嗷叫的样子心痛。哦......你是以为他......” “是怕我死了吗?”李海直接说出她们忌讳说得话。 “呸,你这小子又胡说。”他爷爷皱眉的吼道。 若兰这才看向他爷爷和大哥,只见他大哥李墨额头上也贴着纱布,礼貌的说:“爷爷好。” 又向李墨说:“你好。” 李墨客套地对她微微颔首,和昨晚的神情完全不一样了,看她的表情很生疏。 李海说:“爷爷、妈妈、大哥,我没事了。能不能给我们一点自由的时间?” 珊仪拉着李墨,边往外走边问:“额头还疼不疼?”就和李墨出了病房。 李海的爷爷摇摇头,也走了出去,想着那个家族诅咒的劫数又要到了。 最近发生的事都是不祥的事,李墨莫名其妙昏倒在李海的房间里,额头还摔破了,而李海房间里的东西被砸得乱七八糟。 李海昨晚更是莫名其妙的跑出医院,后来自己回到了医院,还好没有造成骨折的地方更严重。 病房内只剩下他们两个人,李海努力装出平时的样子,笑说:“刚才你说什么?你说你爱我对不对?” 若兰盯着他又说了一遍:“我爱你。” 他还想装作笑话她的样子,若兰又流泪了,悲伤的看着他说:“不要装了,我知道是你,灏,是你对吗?你知道这样会让我有多心痛吗?那么辛苦的找到了我,为什么又要离开我!你以为抹去我的记忆就万事大吉了吗?你个混蛋,你就是个......” 李灏直接用右手搂住她的脖子,热烈的吻上她的唇,来表达他所有的思念和爱。 他的气息让她忘了还有很多事要问他,回应着他的吻,不敢乱动,就怕扯动了他骨折的地方。 他将她的泪水吻干,终于放开了她,她看着他,忍住不流泪,“答应我,不会再消失了对吗?” 李灏点点头,一颗心陷入在无尽的悲哀里,笑着说:“不会再离去,永远守着你。” 若兰只觉幸福来得太突然,“不许再抹掉我的记忆,就算心痛可仍心中有爱比忘记了一切不知道该爱谁要好。” 李灏笑着点头,以他现在的灵力根本无法再抹去她的记忆,在还能借助李海的肉身来保护她时,他会珍惜和她在一起的每一天。 “嗯,从今往后一直幸福的在一起。” “可是昨晚李墨是被李泽的邪恶灵魂控制了吗?”若兰只觉原本绝望的爱,突然变得如此幸福,有点不太相信会是真的。 李灏平静地说:“相信我,这些事由我来处理,我能在千年后找到你,你就知道我有多强大了。” 若兰再觉安心了,突然问道:“对了,你做杨峰时怎么会积累那么多财富,到底是用什么方法可以赚那么多钱的?” “因为我聪明,有头脑,会投资。”李灏得意的看着她说,“不像你千年过去了,脑袋瓜子还是没一点长进。” “骗人,我看你是用了什么魔法?是不是会点石成金?快说,不说我就挠你痒痒。”若兰伸出两只爪子笑着威胁他。 李灏瞪着她,“你敢,我要喊非礼了!” 他们的笑闹声,传遍了病房外的整个走廊,美好的阳光静静的散落在病房内。 若兰扑在李灏腿上笑时,他无意中注意到她一字领T恤的领口滑落在右肩下,右肩上若隐若现显现出一块红色的印记。 千年来的悲伤爱情该要结束了,没有哪个人的爱情能持续千年,一切终将结束回归天理轮回。 这大概就是他们的宿命。 若兰在医院一直陪着他,也不管他的家人会不会笑话她,生怕一转眼他又会消失。 李海的家人原先听李海的口气,好像和这位丁小姐还没明确关系,可两人突然又好成这样,还真是有点搞不懂,不过还是没有打扰他们,都离开了医院。 若兰有很多话想和李灏说,看着他只觉得还像是在做梦。 李灏拍了拍病床,让她和自己躺在一起。 若兰小心地躺在他右边,他用右臂紧紧环抱着她,用下巴摩挲着她的发丝。 “小心点,别再伤到骨折的地方。”若兰紧张的提醒他。 李灏的声音有点发颤说:“若兰,我们又可以这样相拥真好。” “你说我笨我傻,可你呢?你才真傻,为什么要去送死?为什么不好好活下去,成为一个伟大的帝王?”若兰仰起头,摸着他的脸说。 李灏注视着她,低声地说:“自你离开后的每一天,刻骨的思念占据了我的身心。若兰,你是已经原谅了我吗?” “前世那些不论美好的痛苦的记忆,对于我来说都是对你刻骨铭心的爱。在我死时已原谅了你,正因为不再怨恨,我才会以死来保护你,保护你的子民。” 李灏的泪水已落在了她的脸颊上,“若兰,我爱你。” “我知道,否则你这个傻瓜怎么会一直默默的呆在我身边。”若兰将头轻轻靠在他的怀中。 他们又说了好些话,直到李灏沉沉的睡去,他一定是太累了,孤独的在这世间游荡了千年,一定很辛苦吧。 若兰看窗外天已黑了,她却睡不着,悄悄地起身,走出病房,来到走廊上。 夏季清凉的夜风吹过,让人清醒了些,若兰抬头望着夜空中一轮弯弯的月亮。 今生他们会如愿白头到老吗?若是可以上次他为何要抹去她的记忆,消失的无影无踪。 她正思考着一些事,却见有流云挡住了月亮,只觉原本凉爽的风变得阴寒起来。 看到那个古怪的黑衣人出现在走廊上,笑着朝她走过来。 这次她大着胆子细看那人,是李泽,看他的容貌还是那个样子,想着她死后,他大概也没活太久吧,一定不是寿终正寝。 早死对他来说应该是一种解脱,可他的魂魄为什么也在这里。 “你能认出我了。” 若兰冷冷地说:“我和李灏死后,你一定也没有什么好下场吧?” 李泽勾唇而笑,“你猜得没错,不过因为想你,我也一直在找你。” 若兰看着他,心里不再有恐惧,而是悲哀,为他感到悲哀,为她曾喜欢过的李泽感到悲哀。 他曾爱过她吗?他曾真得为她想过放弃一切吗?此刻她心中的答案是肯定的,没有,他没有过,他最爱的人是他自己,不过是有个好看的外表,心比谁都黑。 就是个被宠坏的孩子,只要是他想要的就非要得到,不管是权利、地位、女人,不过是种自私的占有。 “死原本对你是最好的解脱,上天又给了你一次重新做人的机会,可你却让自己变成了这样。我后悔一开始为什么会喜欢你,真是瞎了眼。” 李泽震怒的甩了她一个耳光,若兰感觉不到他打在她脸上的手,而是感到是一股戾气击中了她的脸颊,但也很痛。不由向后跌退了一步。 若兰只觉自己背后撞到了什么,回头一看是李灏扶住了她。 “你现在还不能下床。”若兰看他也在走廊上,担心的说。 “你回去。让我来对付他。”李灏想要将她护到身后。 李泽笑了起来,说:“放心,你没死之前,我是不会把她怎么样的。今夜不过是来和她叙叙旧。” 李灏恼怒地想要教训他,他却如黑影般又消失了。 李灏想去追,若兰拦住了李灏,“你身上还有伤,算了,等你养好伤,我去找能收了他的高人来对付他。” “你没事吧?”李灏也不敢留下她一个人,拉着她的手回到了病房,看她的左脸肿了起来,明显是被邪气所伤,令他心痛不已。 若兰小心的扶着他躺下,无所谓的说:“刚才我把他激怒了,没什么,一点都不痛。我是人,他就是个怪物,我还会怕他不成。” 李灏将枕头下的蓝色碧玺石拿给她说:“这个给你,你记得随身带着,可辟邪驱鬼。” 为了让他放心,若兰收下了碧玺石,不禁问他:“刚才李泽说等你死了,是什么意思?你会死吗?” 她想起上次李灏的魂魄离开杨峰的身体后,杨峰便昏迷直到死亡。 这次李灏的魂魄在李海体内,一旦离开了李海的身体,李海也会死吗? 李灏握住她的手,肯定地说:“不会的,即使哪一天我在李海的身体里消失了,只要有你在李海是不会死的。杨峰和李海不同,杨峰的命数本该在那次车祸时完结,但因为我......我违背了天命,延长了他的生命。” 若兰听他这样说,心里明白,有一天李灏还是会消失,他不过是和李泽一样的魂魄,不可能永远占据着李海的身体,那样对李海来说是不公平的。 其实他还是会离开她,那些对她的承诺不过是骗她的,为了不让她伤心。 若兰笑了笑,没有再问什么,也没拆穿他的谎言,他们每一次的遇见都是这样短暂而悲伤,这就是他们注定的缘分吗? 既然如此,她要好好珍惜还能在一起的每一天。 喜欢看着你笑 266 这些日子若兰每天都会去医院照顾李灏,在他身边十分细心体贴。 珊仪都自叹不如,有女孩子愿意这样照顾她的儿子,她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就基本把在医院照顾的事都让给若兰了。 若兰除了照顾李灏,一有空就偷偷的在网上查如何驱鬼,如何让将要逝去的灵魂永存,这两件看似矛盾的事,却是她最想找到解决途径的事。 在单位时她将自己身上发生的事单独告诉了胡燕,免得胡燕自从上次在酒店目睹李灏和李泽隔空移物后,总觉得自己遇上了鬼怪,提心吊胆、疑神疑鬼的。 胡燕听到这些只觉神奇、不可思议,但又被他们之间的爱所感动,也总算对自己见到过的那些匪夷所思的事不再那么恐惧了。 还帮着若兰一起寻找能让李灏的魂魄不再消失的办法,可却一无所获。 但她还是帮若兰求来了桃木剑之类的辟邪之物,希望在对付李泽时是有用的。 若兰心里虽知道她做得这些事根本改变不了什么,但比什么都不做好。 就像明知道自己最心爱的人得了绝症,总希望会有奇迹出现一样。 可每天面对李灏时,她都装作很开心,深信他说的每一句,哪怕天塌下来,仿佛相信只要有他在,都不算什么。 一个月后,医生说李灏可以出院了,只是在三个月内骨折的地方不要再受到撞击或挤压,应该就没什么都大碍了。 出院那天若兰陪着他回到了酒店的房间,他的妈妈珊仪也在。 珊仪似闲聊般的问了下若兰家里的情况,若兰都如实的一一回答了。 看珊仪的表情还算满意,李灏坐在旁边一直陪着她,没说话,也没插嘴。 珊仪邀请她说:“下周我们一家人就要回美国了,你可以跟我们一起去,阿姨想邀请你到美国来玩。” 若兰感觉有点突然,看向李灏,一时不知该不该接受珊仪的邀请。 李灏这才表态说:“跟我们一起去吧,把护照交给艾米丽,她会帮你办好所有的手续。” 若兰还在犹豫,“我还从来没出过国,这个......” “我帮你跟馆长请假,办加急护照,等你护照办好了,我们一家人再订机票。去吧,就当是我们一起去旅行。”李灏一副很想她去的样子。 若兰点了点头,无法再拒绝,对珊仪笑说:“好吧,反正我也很想去美国见识下。” 珊仪握了握若兰的手,笑说:“太好了,那现在我就去让艾米丽来办。”她说着起身,又对他们说,“你们聊,其他事交给我来安排。” 若兰也起身将珊仪送到门口,才转身看向李灏,问:“我们真得要去美国吗?” “到了美国正好可以看昌北博物馆在纽约的文物展览,你不喜欢和我一起旅行吗?”李灏将她拉到身边问。 若兰忙说:“不是,我只是觉得有点突然,还有阿姨对我太热情了。” “你现在可是她眼中的准儿媳啊。”李灏笑说。 若兰有点受宠若惊的说:“怎么会?爷爷、阿姨能看得上我吗?没有家世,没有......” “为什么看不上,你去陈川那里办了继承手续,你也是个富婆了。” “那些都是你的,我不要......” “我又不是送给你的,不过是让你保管,知道你不会乱花,可以帮我用这些财富做慈善。”李灏知道她会这样,笑说,“不管你是什么出身,李海的妈妈都会很喜欢你的,因为她和我母妃很像,我就知道母妃能见到你,一定会喜欢你。” 若兰惊讶的说:“你是说珊仪的前世是淑妃娘娘?” “应该是的吧。”李灏将若兰拉到身边坐下说。 若兰感觉他的手好冰冷,只觉心疼,“要不要躺在床上休息一会,我去给你倒杯热水。” 李灏拉住她不放,说:“不用了,你忘了我的身体是不会再有温度的,除非......” “不管如何,总需要休息吧。”若兰不让他再说下去。 李灏眉眼含笑的说:“嗯,就这样坐着陪我说说话,我喜欢看着你说话、看着你笑。” 坐在沙发上,若兰往他怀里贴了贴,尽量紧紧的依偎着他,他们这样窝在一起,回忆前世今生,聊着那些一起经历过的人和事。 若兰希望时间过得慢一些,若能一直这样白头到老该多好。 明天就要开始休假,今天中午若兰和胡燕一起在食堂里吃饭,和胡燕说了准备休假去美国旅行的事。 胡燕羡慕又担心的说:“你真要和他一起去美国吗?签证机票都办好了吗?” “应该已经都办好了,明天我会在家收拾行李。”若兰点头说,“需要我帮你带些什么回来吗?” 胡燕玩笑说:“有个前世的男人来找你真好。可和他家人一起去会不会太正式了?” “我也是这样感觉的,可他很想让我去的样子,我想他这样做一定有他的理由吧。”若兰搅动着杯里的汽水说,“我不敢多问,就怕知道的越多越不能承受。管他的,能和他在一起一天是一天吧。” 胡燕替她难受,也有点害怕说:“是应该好好珍惜眼前,你们要是去了美国,那个坏人......错了,是坏鬼李泽会不会找我麻烦。” “放心不会的。”若兰虽安慰她,但也有点放心不下说,“不过我不在的这段时间,你晚上最好不要出门,李灏应该会想办法让他不再害人的。” 胡燕抓住胸前挂着的十字架,说:“那就好。”最近她身上挂的戴的全是驱邪避鬼的东西,也不管是西方还是东方的,是什么宗教的,只求再遇到什么恶鬼时能有用才好。 若兰能感觉到李灏对战胜李泽这件事是有信心的,而她也发现自己原本平滑白皙的右肩,显现出了一块红色的胎记。 她最近每天都会对着镜子观察那块胎记,好像每天都会有点变化,前世曾烙印过的那个奴字,越来越清晰的显现出来了,这到底意味着什么呢? 她觉得肯定和她与李灏相认,还有李泽的出现有关,这是上天对她的警示吗?她和李灏到底有没有将来,将来又会怎样,她不知道,也不敢去多想。 云端上的花园 267 在家里父亲看着她收拾行李,心中虽有些不舍,但知道她是和李海一起去美国玩,倒也没反对。 看她终于愿意放下杨峰,和李海交往当然是一件好事,在旁边提醒她该带的东西。 若兰觉得父亲有些啰嗦,但知道其实是舍不得她去美国那么远。 她又检查了一遍行李箱里的东西,对父亲说:“爸,我最多去半个月就会回来的,你不用担心,李海他会照顾好我的。” 她爸坐在她的房里,问:“你和李海在一起开心吗?他对你好吗?我听你们博物馆的人说李海是个很有钱的富二代,他不会欺负你吧?” “爸,你女儿在大学时的绰号可是灭绝师太啊,谁敢欺负我!您就放心吧。”若兰笑说,“总担心我找不到男朋友,现在给您找了一个,您还是担心。你就别再瞎操心了,看有没有合适的阿姨,您也找一个伴吧。” “你这丫头又胡说。”她爸起身准备去做饭,又嘱咐说,“记得把感冒药、腹泻药,哦,还有清凉油之类的都带点,万一水土不服用得上。” “好的,好的,知道了。”看她爸都这大年纪了,一说到找伴的事还不好意思,她不觉笑了。 其实她是认真的,她并不介意父亲再找个人,毕竟哪一天她真得嫁人了,若是嫁到外地,不能在他身边,父亲一个人的生活多孤独啊。 她一直觉得和父亲同一个系的苏阿姨挺好的,也是丧偶单身,有个儿子比她小两岁,也已经工作了。 以前她还小时,常到父亲学校里去玩,苏阿姨对她很关心,她对苏阿姨的印象也很好。 这事她和父亲提过两回,可父亲从不愿跟她谈这些,每次都是找理由去岔开了,也不知父亲心里是怎么想的。 她也没办法,不过她还是想有机会帮父亲促成这事,无论以后她会如何,她也可以对父亲放心。 收拾好了所有的东西,关上行李箱,对这次美国之行是期待的,心中也是忐忑的。 第二天一早,就有专人开车来若兰住得小区接她去机场。 到了机场,她看到李灏,还有他的家人都已在VIP候机厅等着她。 她有点紧张的和他们打招呼,不知今天的穿着是否得体,穿了一件休闲的连衣长裙,背着小号的双肩包。 李灏上前牵住她的手,“今天真美,行李都托运了没?” 若兰看向他,“托运了,这样穿不奇怪吗?”从小到大她很少穿裙子,这条长裙也是前几天胡燕陪她去买的。 胡燕说这是文艺女青年范,适合穿着出去旅行拍照。 “不奇怪。”李灏贴着她耳边笑说,“不过我还是觉得你那件低领前后都有点露的裙子最好看。” 若兰只觉好气的想甩开他的手,他却拉着不放,小声说:“我是在夸你,你也生气,太小气了吧。” 在旁人眼里看着,两人分明是在秀恩爱。 李墨撇嘴说:“老弟,你们这样秀恩爱,是不是故意让我们这些单身狗眼热啊?” 一听李墨说话,若兰先是警觉的看了他一眼,马上又不好意思的想挣脱李灏的手,“别把我的手牵这紧,让爷爷他们看着笑话。” “别怕,李墨现在很正常,没被李泽附身。”李灏好笑的说,“爷爷才不会管我们,他在闭目养神呢。” 李墨看他们两人还腻在一起,直呼受不了,珊仪故意挽住他说,“羡慕弟弟了,你也赶紧找一个带给妈咪看看啊。没事,妈咪陪着你。” 珊仪这样哄都成年的儿子,弄得若兰都不由笑了起来,他们母子三人的关系,还真是和朋友似的,也不太讲辈分,这大概是在国外生活久了的关系。 不过若兰觉得这样挺好,亦亲亦友,她很羡慕他们有这样的母亲。 有李灏一直在她旁边说话,等飞机时也不觉得无聊,上飞机后他们坐在头等舱,好在她和李灏坐在一排两个人的位置上,不用担心别人会看到他们亲昵的样子,让她不自在。 她坐在靠窗边的位置,整整坐了十五个小时的飞机才到达美国纽约的机场,在飞机上她第一次在万里高空看到了日出日落。 和以前看的日出日落完全不同,金色的太阳将飞机下方厚厚的云层全数染成金红色一片,而她却在比太阳更高的地方俯视着这样的美景,是一种说不出的奇妙感受。 一下飞机,她从来没见过这么大的机场,若不是和李灏,还有他的家人在一起,她一定会在这机场里迷路的。 在机场的出口,有两辆黑色奔驰公务车等着他们。 爷爷、阿姨,还有李墨他们上了前面的一辆车,李灏带她坐上了后面的一辆车。 上车后,若兰发现艾米丽已坐在副驾驶位上,李灏始终拉着若兰的手,先开口问艾米丽,“说吧,回来后都安排了些什么行程?” 艾米丽拿出随身的记事本,看着说:“李总,明天白天在现代艺术博物馆有个后现代派的画展,很多知名艺术家和社会名流都将出席,老爷子的意思是你最好也能去下。” “我知道了。”李灏说。 艾米丽接着说:“明天晚上有个酒会,是政界人物的聚会,后天有个重要商务谈判,老爷子希望你能到场.......” “后天的行程你明天晚上再发给我。”李灏打断她问,“昌北博物馆文物的展览定在什么时间?” 艾米丽将笔记本向后翻了几页,说:“这周六在大都会博物馆正式开展,将持续一周。开展当天已邀请了纽约政界和文化界的知名人士,到时应该都会到场。” “很好,今天务必展会宣传资料送一份我的公寓。”李灏吩咐说。 艾米丽合上笔记本,“OK。” 若兰听他们说最近的行程安排,这才知道作为富家子的李灏每天的行程有多满。 这么多的应酬听着就觉得累,李灏看向若兰,开始从上到下仔细打量了她一遍。 若兰不自在的揪住自己的裙子,问:“我身上有哪里弄脏了吗?” 李灏笑了,说:“今天总算还有自己可以安排的时间,我要带你到纽约最繁华的地方好好逛逛,重新置些衣服。” “置什么衣服,可我已带了好多换洗的衣服。”若兰觉得没有必要。 李灏揉了揉她的短发,笑说:“相信我,这肯定是需要的。” 车子将他们送到一座高耸入云的大厦门口,若兰跟着李灏走进去,大厦的前厅就像六星级酒店的大堂,需要指纹和人脸识别才能登上电梯。 她看李灏按了顶层,一下电梯就是李灏说得顶层公寓。 整个客厅是三百六十度旋转落地窗,宽敞明亮的不像话,一个中年女人向他弯腰点头,“二少爷回来了。” 若兰看那个中年女人应该也是个中国人,李灏吩咐说:“安娜,把我朋友的行李先拿到客房,备好热水,我们需要洗个澡,休息一下。” “好的。”安娜接过李灏手里推着的行李箱,推着朝客房去了。 李灏又温柔的对若兰说:“你跟安娜去客房,洗个澡,换身衣服,等会一起吃点东西,我们再出门。” 若兰点点头,想既然跟他一起来了,就一切听他的安排,便跟在安娜后面去了客房。 不敢想象李灏一个人竟住在这么大的房子,看窗外的白云似乎触手可及。 这里还是复式的结构,只怕有一千平米的面积都不止,客房外还有个全玻璃的透明花房,感觉仿佛住在了云端上的花园。 洗过澡后,若兰换了身简单休闲的衣服,感觉人清爽又舒服。 “小姐,餐点已准备好了,二少爷让你去餐厅用餐。”安娜在门外敲门说。 若兰赶紧又吹了吹还有点湿的头发,应声说:“好的,马上来。” 她匆忙开门,发现安娜还站在门口,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安娜友好的微笑说:“二少爷让我带你过去,怕你会迷路。” “谢谢。” 若兰来到餐厅,竟跟他们单位食堂一样大,一个人吃饭用得了这么大的地方吗?真是太奢侈。 餐桌是正方形的,又宽又大,若兰坐在李灏对面的椅子上,隔着满桌的美食,感觉得用对讲机和他说话才能听见。 李灏看着她只是发笑,“就不能坐在我旁边的位置吗?” 若兰故意装作听不见,对他挥了挥手大声说:“你说什么,我听不见!” 李灏笑了笑,对她勾了勾手指,若兰不理他,自个先抓起一块蛋糕在吃, 李灏只好端着盘子坐到她跟前,“你现在越来越大胆了,在我面前装听不见看不见,完全不怕我了,这还得了。” 若兰调皮的看向他,不屑地说:“我什么时候怕过你,陛下。” 李灏趁她不注意将一块上面有奶油涂层的蛋糕抹到了她脸上,“爱妃,这样美多了。” 若兰摸到一边脸颊全是奶油,刚才算是白洗了,气死啦!顺手拿起一块巧克力蛋糕,就朝他脸上扔去,可他却反应迅速的躲过去了。 想要拥有她 268 若兰不依的追着他,非要把蛋糕也抹在他脸上,可他却反应敏捷的躲过去了,若兰怎么也得逞不了,只好气恼的坐回到椅子上,不理他。 李灏见她真生气了,将蛋糕上奶油在自己脸上抹了两片白胡子,向若兰求饶说:“这样满意了吧?” 若兰板着脸看了一眼,突然伸手在他额头上又抹了一条,才满意的笑说:“看你像个老头子。” “我是老头子,你就是老太婆。”李灏搂住她的脖子,亲了亲她的脸颊,嘴唇上也沾上了奶油。 若兰双手搂住他的腰,看他的样子只想发笑,不过想来自己脸上的一堆奶油也很可笑吧。 这一刻,她突然害怕会失去他,整颗心都紧缩着。 李灏感觉到她的不适,抬起她的下巴问:“怎么忽然又不高兴了?” 若兰不知该怎么表达此刻的心情,主动吻了下他的唇。 李灏楞然的看向她,若兰低下头舔了舔从他唇上沾过来的奶油,“我是想帮你抹去嘴上的奶油,这奶油味道还不错。” 李灏痴痴地看着她,她身上刚沐浴过后的清香混着奶油的甜香,让他无法自控的想要拥有她。 他紧紧抱住她,热情洋溢的吻向她的脖子、她的胸口,像个贪婪的孩子。 若兰被他的激情点燃,主动迎向他,扯开他身上的衬衣,想要把自己完全的交给他,不管有没有明天。 不是因为害怕、恐惧、威胁,只是单纯的想和他融为一体,做他的女人。 她呼吸急促的紧贴着他健硕的胸膛,一只手已伸到他背后,抚摸着他结实而光滑的背部曲线。 李灏亲吻她的右肩时,骤然停了下来,牢牢抓住她手腕,将她推开,急促喘息着,看着她说:“不可以,现在还不是时候。” 若兰不明白他为何又不想要她了,想到自己半裸的肩膀,伸手摸了摸右肩上的印记,感觉那里的肌肤不再平整,有些凸凹。 “因为肩膀上的印记太丑了吗?很倒胃口?” 李灏松开她的双手,帮她把衣服拉好,说:“怎么会?你身上哪里都美,没有丑的地方。” “骗人。”若兰只觉有些失落。 李灏搂住她,亲了下她的额头,“我想等我们正式办婚礼时,等到新婚那一夜,一定会很美好。” 若兰不禁问:“结婚,我们会结婚吗?” “当然,你当然会和李海结婚,而我也会一直在他体内陪着你。不过只有你知道我是谁,其他人都会以为你和李海幸福的生活在一起。”李灏在她耳边轻声呢喃。 若兰靠着他,只觉他真得能一直在李海体内吗?她没有再质疑,总觉得他一定有什么事瞒着她。 “我们快吃吧。时间不早了,吃好了带你出去。”李灏松开她,将桌上的点心都端到她面前,非要她每样都尝一点。 感觉吃得好饱,若兰又回到客房洗了遍脸,才和李灏一起出去。 李灏带她走在第五大道上,她只觉目不暇接,商场百货、名品专卖店处处都是,全是世界顶级的品牌。 难怪以前在杂志上看到过,说这里是女人购物的天堂。 李灏却对这里很熟悉,带她穿梭在不同的服装店里,帮她选购衣服。 只要是他看中的衣服,就让她去试,她也不懂如何才能在他家人和朋友面前显得得体。 所有只有任由他指挥着试衣服,转圈,走台步,她都快成试衣模特了。 逛了一个多小时,她就觉得好累了,比平时漫无目的的随便逛街要累得多。 好在大包小包的还是买了不少,李灏成套成套的为她搭配的,还跟她讲了什么场合应该穿哪一套,她也学了不少穿衣搭配的知识。 回到公寓,她只觉太累,趴到床上就想睡觉。 李灏还不忘提醒她,明天陪他去看画展应该穿哪一套,叮嘱完,便自己回房去了。 若兰一个人呆在客房里,看着满床的名牌衣服,以及搭配衣服的首饰,感觉自己就像是穿上了水晶鞋的灰姑娘。 不知十二点的钟声什么时候会敲响,她又将被打回原形。 她正抱着新买的衣服快要入睡时,手机上的微信视频在响,一看是老爸发来的。 立刻坐在了床上,整了整衣服,理了理头发,按下接通。 “HELLODAD!”若兰对着手机镜头挥手。 她爸在视频里看她坐在床上,问:“现在美国是晚上了吗?” 若兰看了看手机上的美国时间,说:“嗯,晚上十二点了。” “哦,我这里正好是中午吃饭时间。”她爸说着端着饭盒对着手机晃了晃又问,“到了美国一切都好吧?李海呢?怎么没看到他?” “他们家房间多,我们住在不同的房间,我一个人住一间。”若兰将手机镜头对着房间内四处照了一圈,让她爸看到能放心,说,“老爸你看,这房间好宽敞好舒适。还有你放心,虽然是在美国,但李海还是很保守很传统的,他不会对我怎样的。” 她爸笑了起来,说:“你都这么大了,我才不担心你这些。这些事你们自己把握,再说你们年纪都不小了,既然去了人家家里,看几时把结婚的事定下来。等从美国回来,你把李海也带回家来坐坐。” 今天她已是第二次听到结婚这两个字了,以前还从来没想过,这么快就要把终身大事订下来了吗? “好的,我知道了,你自己在国内也要保重身体,晚上别看书看得太晚。” “你早点休息,我挂了。”她爸挂断了微信视频。 若兰再倒在床上,却感觉瞌睡没了,一时又睡不着,起来喝了口水,把新衣服都挂了起来。 她从房间的窗户看到全玻璃的花房,便来到了花房里,坐在花房的秋千上,看夜空中布满了繁星,而且感觉星星都离得那样近,仿佛伸手就可以摘下一颗。 她并没有去荡秋千,却感觉背后有人将秋千推荡了起来,只听有人在她耳边说:“还记得我们在皇陵最高的廊桥上看星星吗?” 若兰将双脚撑住地面,让秋千不再晃荡,不用看她也知道身后的人是谁。 “不记得了。”若兰想站起来却动弹不得,碧玺石,还有那些能辟邪的东西都不在身上。 她能感觉有股阴寒的凉气划过她的后颈,到了她的肩膀,在右肩处停了下来,听到李泽惊恐的声音,“怎么会这样?你肩上不该有这个印记!” 若兰不明白为什么不管是李灏还是李泽都这么在意她右肩上的印记,原本也是没有的,最近才冒出来。 这印记很丑吧,她在镜子里看到过,像个奴字,这是前世受刑烙印留下的。 她突然感到右肩上像被刀子刮过般痛,不禁大喊了一声。 李泽从她身后紧紧捂住了她的嘴,说:“忍一下,我帮你去掉这个难看的印记。” 若兰拼命的摇头,想要挣扎,却动不了,瞬间感觉有股力量想从她右肩上生生撕扯下那块皮,只觉痛苦无比。 “住手!”李灏已站在花房内吼道,让一盆花飞起砸向李泽。 李泽松开了若兰,要向李灏还击。 若兰赶紧从秋千上下来,顾不得右肩上的痛,跑到李灏身后,“我去拿碧玺石。” 李灏点点头,见若兰离开了花房,开始运用全身的灵力,要与李泽一战。 李泽用一股黑气维持着人形,“你想用她肩上的印记结束家族的诅咒。为什么?难道你不想重回千年前,重头再来过。不要告诉我,你找了她千年只是为了看看她,和她卿卿我我!难道你不是和我一样想重回千年前,改变那些不该发生的事?” “我不想改变任何过去,也不再有那么大的野心,只想她能幸福。”李灏周身冒着绿色的火焰,他这次一定要击败他,不让他再有灵力能自由来去,伤害到若兰。 李泽不屑地说:“凭你!你早已没有我的灵力强大。” 李灏将绿焰的力量全数聚在双掌中,他们同时出招,一股黑气和一股绿焰的能量相击后,相持不下。 若兰拿到碧玺石又跑了回来,问李灏,“我该如何用碧玺石镇住他?” “他现在在用了灵力对付我,你把碧玺石放在黑影人形的眉间,这碧玺石便能吸走他的魂魄。” 若兰立刻冲了过去,李泽收起黑气,不敢再与李灏相斗,挨了下绿焰的攻击,人形被打散,变成一缕黑影逃了。 李灏收起浑身的绿焰,确定他已逃远,重重地喷出一口鲜血,刹那间倒在花房里。 若兰慌忙去扶起他,“灏,你没事吧?怎么吐了这么多血?” “我没事,只是损耗了点灵力,扶我回房休息下就好了。”李灏借着她的力量站起来,看到她右肩上的印记红肿得吓人,像被开水刚烫过似得。 他柔声问:“肩上很痛吧?” 若兰一紧张,刚才忘了痛,现在他一问,又觉还很痛,说:“有点。” “去我房间,我来帮你看看。”李灏原本害怕和若兰朝夕相处,会克制不住自己,才想着分开来住,没想到又让李泽钻了空子。 若兰按他指得方向,将他扶回房间,他看起来脸色苍白,十分虚弱。 夜里让我好好折腾下 269 李灏却顾不得自己身体的虚弱,更在意她肩上的伤,“别动,让我看看你的伤。” 说着李灏将手按在她的右肩上,若兰担心他说:“我没事,只是皮外伤,倒是你......” “听话,不要动,也别说话。”李灏说着集中意念,用自己所剩不多的灵力为她治疗印记上的伤口。 若兰只觉右肩上一股清凉之气渗入,感觉也不痛了,再转头看去,伤口已完全好了,太神奇了。 她正要开口问他是怎么做到的,却发现他已倒在床上,脸色苍白,周身瑟瑟发抖。 若兰忙俯身想扶起他,“你还好吗?要不要去医院?” “不行,去医院没用。”李灏说话的声音都是有气无力的。 若兰发现他身上很冷很冰,如冻在冰窖之中,怎么办,他会不会出什么事? “我去放一缸热水,你整个人泡在里面应该会好些吧。”说她要去浴室。 李灏尽力拉住她的胳膊,“没用的,把碧玺石给我,让我休息一晚就没事了。” 若兰赶忙将碧玺石放在他手心,看他紧紧的握着,双眼闭上,皱着眉头,轻声说:“你也睡会,没事的,明早起来就没事了。” 若兰看他的身躯没再颤抖,将薄毯盖在他身上,看他像是睡了。 她乖乖地躺在他身旁,不放心的盯着他。 他的脸色还是很苍白,若兰将手轻轻放在他的脸上,还是很冰。 她将身上的衣服褪去,钻到薄毯中,抱住他,用整个身体紧贴着他,希望用自己身体的温度让他的身体不再冰冷。 静静地将头靠在他的胸前,能听到他的心跳,还好身体如何冰凉,心还是在跳动的,她只觉安心的闭上了眼。 不知为何,她穿着一身浅粉色的古代衣裙,身处一片竹林的小屋中。 屋子不大却布置的十分整洁清雅,她在摆弄着花瓶里的各色野花,羽儿在一边的小书桌上读书,摇头晃脑的样子,还真是可爱极了。 “娘子,我回来了。”李灏一副教书先生的打扮,房门嘎一声被推开。 羽儿放下手中的书,跑过去抱住他,高兴地喊:“爹。” 若兰转身朝他笑着说:“回来了。” 他将手上提着的肉和鱼晃了晃说:“娘子,我带回了你们最爱吃得牛肉和草鱼。” 羽儿盯着还是生得牛肉直流口水,若兰到他身边接过他提着的鱼和肉,拍了拍羽儿的头,“看你馋猫样,快去读书,娘亲这就给你去煎牛排。” 羽儿蹦蹦跳跳的又坐到了小书桌前,李灏含情脉脉地看了她一眼,她脸色绯红的低着头提着鱼和肉去了厨房。 她一边哼着歌,一边在摘菜,突然感觉有人从背后拥住了她,“娘子,我想和你亲亲。” 若兰手里还拿着几根菜,转头快速的亲了下他,想要挣开他说:“当心羽儿跑进来看到了。” 李灏却腻着她不放,将头埋在她的肩上,叹气说:“羽儿这个小鬼真是碍事。” “爹!娘!你们在干什么?牛排煎好了没?”羽儿果然跑到了厨房里。 李灏赶忙松开若兰,掩饰着说:“我来帮你娘生火,你跑来做什么,还不快去念书。” 羽儿哦了一声,又跑了。 若兰不由大笑起来,看他手忙脚乱生火的样子,只觉滑稽。 李灏暧昧的看向她,笑说:“娘子,夜里让我好好折腾下,补偿下我被羽儿吓坏了的小心脏。” 若兰笑骂他,“还闹,好好生火,等会别把整个厨房又熏黑了,我又得收拾好几天。” 夜幕降临,他们一家人其乐融融的吃着晚饭,夜深时羽儿才睡着。 李灏轻手轻脚的缠上若兰,若兰不动声色的躲开他,小声说:“羽儿才刚睡着。这些时教青楼里的姑娘们念书写字还习惯吗?有没有哪个姑娘看上你了?” 李灏笑了笑,没想到自己一世英名,放弃所有权利地位后,隐居在这山中的竹林里,唯有四处教书来谋生。 一开始他也想过打猎为生,可打猎和打仗完全是两码事,不定每天都能打到猎物,弄得一家人饥一餐饱一餐,还是教书好,尤其是到富贵人家,或青楼教书,总是能吃到鱼和肉,多亏他能文能武。 李灏一用力,将她狠狠扯入怀中,“你要不放心,我再另找地方教书。” “谁不放心,你个穷教书先生,我有什么不放心的。”若兰笑他说。 在床笫间,他还是那么霸道,吻着她的唇,一双手在她身上四处游动揉捏。 若兰被他激得浑身发烫,娇喘着问:“这样的日子你不觉得委屈了自己吗?” 李灏喘息的咬着她的耳垂,轻声说:“这样的日子最好,每天都很幸福。” 这是最动听的情话,他们两人的呼吸交缠在一起,炽热的欲望将他们融为一体。 从此没有病痛、没有伤害,幸福的生活在一起,他们都活了很久很久,一起老去...... 若兰睁开眼,看到李灏躺在她身边,正凝神看着她,发现自己还是在公寓里,就知道那些美好的生活只是一场梦。 李灏笑问:“做什么梦了?看你笑着在流泪。” 若兰摸了摸脸上,确实有水,她吸了口气,想起昨夜的事,忙伸手摸了摸他的脸,感觉是炽热的,太好了,他有体温了,那就是没事了。 “你没事了?恢复了吗?” 李灏点点头,眼神移向她胸口,还在继续往下移,若兰现在才意识到自己身上什么都没穿,一丝不挂的和他躺在一起。 立马坐了起来,将整个薄毯抢过来裹在自己的身上,“别盯着我看,昨晚看你身上那么冷,就想着......想着让你暖和点,我没别的意思。” 李灏也坐了起来,隔着薄毯抱住她,带着淡淡的忧伤说:“若兰,谢谢。” 原本还在羞涩中的她,微微僵了一下,李灏从不对她说谢谢,他怎么了。 李灏放开她,先起身,伸了个大大的懒腰,看了看手机上的几个未接电话,笑说:“我先去换衣服,今天的画展不能迟到,你也准备下。” 若兰看他走进了浴室,关上了门,才找到自己的衣服穿上,想着还是回客房换衣服比较好。 李灏说过要等到新婚之夜,她继续留在他房里,只会扰乱他的心神。 在客房里她换上,昨晚他叮嘱她穿的那套衣服,再配上装饰的首饰,站在镜子前转了两圈,这还是她吗?看上去优雅又知性,真是人要衣装。 李灏穿着咖啡色的正式西服,靠在她敞开的门边,敲了敲门,看她今天的打扮有点惊艳的表情。 若兰心想,有什么好惊艳的,昨天这套衣服可是他帮她选的,可一迈开脚,走向他,就露陷了。 对这又细又高的高跟鞋,她还穿不惯,差点歪着脚。 李灏伸出手,扶住她,让她挽住自己的胳膊,好笑的说:“只需要你走几步,下面已有车子等着我们。” 若兰哦了一声,借着他支撑的力量,试着练习穿高跟鞋走路时稳住身体的重心。 身处名流聚集的画展上,若兰跟在李灏的身边感到很拘谨,只是保持着笑容。 李灏直接向遇到的熟人介绍她是自己的未婚妻,搞得若兰就更紧张了,生怕出什么洋相,令他没有面子。 李灏也注意到她一直跟着太辛苦,看来这样的社交场合,她还需要慢慢的适应。 把她带到一处摆放着酒水和糕点的角落,体贴的说:“你在这里坐着休息会,我再去画展上转转,我们就先回去。” 若兰点点头,坐了下来,只觉放松多了,“你去吧,我会照顾好自己。” 看他又步入画展中,和那些上流社会的人用英语流利的交流对每幅画的感受,谈笑自如,只觉哪怕在这一世他们也是生活在两个世界的人。 “若兰,是你啊。” 她正在发呆出神,看到珊仪朝她这边走了过来。 她忙站起来,叫道:“阿姨好。” 珊仪在她旁边的空位坐了下来,问:“李海呢?让你跟他一起来参加这种活动很无聊吧。” “没有,是让我开阔了眼界。”若兰再坐了下来,“李海看我累了,让我自己坐会,他去应酬了。” 珊仪拿了两杯鸡尾酒,递了一杯给若兰,笑说:“这小子总算学会体贴人了。” 说着自己先喝了一口,若兰学着她也喝了口,李海的妈妈看上去就是标准的优雅得体的贵妇人,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才能变得和珊仪一样。 珊仪喝完一杯鸡尾酒,回忆着过去,说:“刚开始时我也不习惯这样的场合,还闹过不少笑话,但来多了这种场合就适应了。不用担心,有李海带着你,以后在这种场合你会比我还应付自如。” 若兰对她笑了笑,只觉珊仪人真好,说着这些是在安慰她紧张的心情。 这时有个金发碧眼的外国女人走过来和珊仪打招呼,珊仪和那个外国贵妇人寒暄了几句,向她介绍若兰。 认定你,想娶你吧? 270 若兰听懂了外国贵妇人在称赞她漂亮,还在恭喜珊仪,看来珊仪是把她当儿媳介绍给朋友了。 若兰感激的看了珊仪一眼,她一直以为要嫁入豪门是件很难的事,至少会遇到李灏家人的强烈反对和阻拦。 看来自己是中了那些豪门的电视剧情节的毒,并不是那样的,李灏的家人都很接受她。 珊仪站起来拍了拍她的肩,眼睛还忍不住瞟了眼,说:“你再休息会,我和艺术馆的馆长夫人去那边看看。” 珊仪轻拍她的肩,她以为珊仪是让她不用再站起来,便目送她们走入画展热闹的人群中。 若兰喝完一杯鸡尾酒感觉这酒甜甜的,还挺好喝的,无聊中又喝了几杯。 李灏在画展里转完一圈,该见过的人也见了,该拉拢的关系也拉拢了,可以带若兰先回去了。 他走到角落,看若兰在喝鸡尾酒,面前还有几个空杯子,忙拿下她手中正喝着的一杯,说:“这些酒都是你喝的?” 若兰感觉脸有点发烫,头有点晕,点头说:“是啊,这些酒和饮料差不多,挺好喝的。” 李灏无奈的说:“你站起来走两步。” 若兰站了起来,感觉怎么眼前的东西总在晃,走不直,懊恼的说:“都怪今天穿得这鞋。”说着就要去脱下脚上的高跟鞋。 李灏好笑又好气的拉住她,哄着她说:“乖,先别脱,挽着我走到车子里再脱鞋。” 若兰还算是有点清醒的扶着他,尽量让步子走直,告诉自己还不能脱鞋,好多人看着他们,不能丢人。 勉强的走到画展的展厅外面,坐到车里,李灏总算松了口气,搂住她说:“傻瓜,就是鸡尾酒也是酒啊,何况那些鸡尾酒都是用烈酒调制的,哪能像你这样喝法。” 若兰只觉头晕的越来越厉害,靠在他怀里,问:“我刚才是不是给你丢人了?出洋相了?” “没有。”李灏既心痛她,又怜惜她,想着再不带她来参加这些交际,反正以后大哥也要娶老婆的,家族的事以后都交给大哥他们夫妻算了。 酒精的作用,让若兰再也支撑不住了,在他怀中嗯了一声,“灏,那就好。” 李灏看她满脸绯红的醉倒在他怀中,将她搂紧了些,说不清这一刻是心疼还是心酸。 下车后,他一直将她抱到自己房间的床上,让安娜准备醒酒的茶和药。 若兰躺在床上,脸色越发的绯红,虽昏睡着,但眉头紧皱,应该很难受。 李灏将安娜端来的醒酒茶,慢慢的喂她喝下,她难受的睁开眼,想起身,喊着“放开我,我想去洗手间,想去吐......” 吐字刚一出口,再也憋不住的将胃里的东西全吐了出来,吐得床上,李灏身上全是。 “啊!”安娜叫了一声,她知道二少爷平时最爱干净,正担心二少爷会对床上的丁小姐发火,说,“少爷你去洗洗,我来帮丁小姐清理下。” “不用了。”李灏抱起若兰说,“把床单都换下,我带她一起去洗吧。” 安娜有点惊讶,二少爷竟没嫌弃醉酒的丁小姐,她没再说什么,赶紧动手换床单。 若兰醒来时,只觉头还有点疼,胃里空空的,感觉自己昏睡时有个人一直在身边照顾,不停的喂她喝水。 起身看身上穿着干净的男士睡衣,是在李灏房间的床上,却没看见李灏的人。 只见安娜端着一碗白粥进来,“丁小姐,你醒了,喝点粥吧。” 若兰不好意思的微笑说:“我喝醉了,还吐得一塌糊涂吧?多谢你的照顾。” 安娜摇头说:“不是我,是二少爷一直在亲自照顾你。” “李......海?”若兰似感觉手上还有他的余温,问,“可怎么没看见他?” 安娜说:“二少爷有事出去了,他交待让你醒了后,呆在公寓里等他,想做什么都可以,有什么事也可以随时找我。” “好的,谢谢。”若兰看了眼墙上挂着的大钟,指着十一,现在已是中午十一点了吗?她喝醉后,几乎睡了一天一夜。 若兰下床来,喝了点安娜送来的清粥,感觉胃里舒服了些。 看来李灏不打算让她出席什么社交场合了,昨天也太丢人了,竟然不知道鸡尾酒的酒性,就一个人喝了那么多杯。 不过这样也好,不用去那么隆重的场合,在他住得地方呆着,还自在些,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 她先在公寓里参观了一番,除了卧室、餐厅、客房,还有书房、健身房、放投影的电影房......所有能想到的休闲娱乐方式都放在了自己家里。 若兰又在不禁感叹,有钱人啊,有钱人就是不一样啊,足不出户就可以享受生活。 到美国后总怕配不上他现在的身份,把自己都给憋坏了,她也不客气的在音响房里唱起了卡拉OK,放声大嚎了一通,感觉心情舒畅了,才跑到书房里去静静的看书。 到了吃饭的时间安娜就会来叫她,今天的菜品都很清淡,她虽然食而无味,但也知道这样安排是为她好,她就老老实实的将安娜做得东西都吃光了,还夸安娜的厨艺好。 安娜高兴的一直笑着合不拢嘴,若兰看平时李灏不在,安娜一个人守着这么大的顶层公寓也怪无聊的吧。 晚上吃过饭,便陪安娜聊起了天。 在二十年前,安娜和他老公一起,带着才几岁的孩子,靠在美国的亲戚关系,移民到了美国。 带着梦想到了美国后,以为生活就能好起来,在亲戚的帮助下,她和老公到了纽约的一家六星级酒店打工。 他们做得是最底层的酒店清洁工,按小时计薪,拿到的薪水虽然是国内的好多倍,但却非常辛苦。 六星级酒店里对清洁工做事的速度和打扫的干净度,是有很严格的标准的。 为了在纽约生存下去,他们每天一睁眼,除了不停的埋头洗马桶,还是埋头洗马桶,心中的梦想根本无从实现。 就这样熬了几年,她老公得了胃癌再有干不动了,不久后就过世了。 因为没时间管孩子,他们的儿子长期吃那些美国的快餐,十几岁时就得了肥胖症,个子不高,却很胖,身体还有三高的症状。 老公死后,她将儿子送回到国内,让一个亲戚帮忙照顾调理孩子的身体,现在在国内已大学毕业,在一家知名企业工作,这让她感到有些安慰。 但儿子和她并不亲,她说记得送儿子离开美国时,她儿子曾伤心的吼她:“你和爸爸整天就知道忙!工作!赚钱!你们都不愿和我玩!不愿陪我说句话!我恨你们!我恨你!” 若兰替安娜伤心,问:“那现在呢?现在他都工作了,应该能理解你了。” “应该是吧。”安娜还很难受的说,“现在和我联系时,总感觉还是有点生疏,是我对不起那孩子,知道他过得好,我就放心了。” 若兰不禁问:“你不想回国去和他一起生活吗?” 安娜摇摇头,“这么多年一个人在国外也习惯了,不想去打扰他的生活。再说二少爷这家人对我都挺好的,趁能做得动,多攒些钱,以后留给他,对他也会有些帮助。” 若兰也不好再说什么,转了话题问:“哪你怎么会来这里工作的。” 安娜回忆说,十年前因为她的勤奋,语言关也过了,在酒店里被升为了VIP的客房管家,因此认识了李海的爷爷。 老爷子很欣赏她的做事态度,看她又是中国人,就高薪请她来做这间公寓的管家,实际上是请她来照顾李海的饮食起居。 李海二十岁离家,开始独自生活起,就由安娜在这间公寓里照顾打理他的日常生活。 一说到这些,安娜冲若兰笑了笑,“二少爷有洁癖,从不带女人回来,你是他第一个带回来的女友。他应该是认定你,想娶你吧?” 若兰低下头,支吾着,“不知道。” 安娜心里清楚的笑说:“估计以后得改口叫你少奶奶。” 若兰不好意思的岔开话题,说:“吃得好饱,谢谢安娜,你忙,我去书房看会书的。” 她独自坐在书房里,心却静不下来了,回味着安娜刚才说得那句话,他有洁癖,从不带女人回来。 什么啊,这个李海,难道认为女人都很脏吗?带女人回来就会弄脏了他的地方吗? 真是个自大的家伙,把女人都看得那么轻贱,好在现在有李灏控制着他的身体。 她无聊的看着他书架上的那些藏书,突然发现有一排藏书全是有关诅咒的书。 她认真的看那些书的英文名字,什么《真实的诅咒事件》、《世界上真得存在诅咒吗》、《全世界被诅咒的十大家族》...... 若兰好奇的随意抽出了一本,翻开看了看,书页上几乎都有用记号笔划过的痕迹,还有旁边写着的标注,证明李海应该认真的不止一遍的看过这本书。 原来他对诅咒这种神秘的事也感兴趣,若兰随手翻到一页,看到他在书页边写着,“会破除诅咒的女人真得存在吗?” “一个人在看书吗?”李灏不知什么时候已回来了,站在书房门口笑看着她。 有意挑逗了他 271 若兰合上书,放到原来的位置,看他身上的西服还没换,“嗯,今天的应酬有意思吗?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所有的应酬都一样。”李灏扯开领带,走到她身边,“好些没?一个人在家无聊吗?” 若兰想起昨晚的事,只觉羞愧的抬不起头,小声问:“昨晚身上都吐脏了,是你帮我洗的?衣服是你帮我换的?” 李灏盯着她点点头,“家里就我和安娜两个人,我不帮你收拾,难道你好意思让安娜来帮你清理。” “哦。”若兰不好再问,拉着他说,“累不累,在外面吃饱了没?快去换身衣服,我在餐厅等你,再吃点家常的宵夜。” 李灏一把搂住她的腰,笑说:“你知道自己现在像什么?” “像什么?” “像个Wife。” 若兰想要推开他,他却搂得更紧。 “你身上有烟草味,快去换衣服。”若兰娇嗔的说。 李灏像个无赖地说:“让我亲一下,我就去。” 若兰以为他只会轻轻的点一下,默许的没说话。 李灏却捧起她的脸,立刻深吻着她,带着炙热的欲望,甚至吸住了她的舌根,一直不放开她,吻了很久,才移开了唇,深喘了几口气,“我去换衣服,在餐厅等着。” 留下还没醒过神来的若兰,他径直离开了书房。 若兰用手指轻抚着嘴唇,这样的吻法,让若兰感觉有点陌生,是好久没与李灏这样深吻了吗?一定是记不清他以前的热吻是怎样的了。 若兰调整了下呼吸,回到客房的洗手间里,看了看自己现在脸上的颜色还算正常,就是嘴唇有点红肿,也不知道安娜看不看得出来。 她突然想到自己带着的口红,在嘴上抹了口红掩饰,这才放心的去到餐厅。 看安娜已经在煮面条了,想来安娜知道李灏回来了,她走到炉子前看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安娜看到是她,问道:“你要不要再吃点,免得陪着二少爷太晚了,肚子会饿。” “我不吃了,等会就去睡觉,怎么会饿。”若兰还是不愿承认她和李灏的关系说。 安娜没有点破,只是笑说:“你看我还是煮多了,你就帮我吃点吧,免得剩着浪费可惜了。” “我去帮你拿碗。”若兰自己找了点事做,将碗拿过来,帮安娜盛着面条。 “看来你和安娜处得还不错。”李灏已换了身衣服,来到餐厅。 若兰将煮好的面条端到他面前,安娜关了炉子上的火,笑看他们说:“二少爷,你们吃着,我去睡了。” 李灏对安娜说了声谢谢。 若兰看安娜走了,笑他说:“陛下,你什么时候开始变得越来越懂礼貌了?” 李灏讪讪的一笑,说:“陪我一起吃吧。” “好吧。”若兰捧着自己跟前的一碗面问,“辣椒酱放在厨房什么地方?我想加一点。” “这个我怎么会知道,要不我再去把安娜叫出来。”李灏就知道她吃不惯清淡的。 若兰忙说:“别叫了,我自己找。”说着她起身,开始在厨房的柜子里四处乱找。 “像你这样找下去,明早安娜一定会以为厨房进了贼。”李灏走到她身边,从柜子的顶层拿到了一瓶辣椒酱。 “好呀,你骗我,明明知道,还害我四处乱找。”若兰生气的瞪着他。 李灏将辣椒酱交给她说:“你以为我想啊,有时是没有办法。少放点辣椒酱,当心胃受不了。” 若兰若有所思的捧着辣椒酱坐到桌前,问:“刚才那话什么意思?” 李灏白了她一眼,“真不知道辣椒有什么好吃的,你就这么爱这一口。快吃吧,我好饿。” 说着便开始大口的吃面,若兰一时忘了要问他什么,一想到面里加了辣椒酱的滋味,不禁咽了咽口水,便只顾着倒辣椒酱了。 这一碗面吃下去可真舒服,李灏也吃得差不多了,看向她,笑她说:“以后有什么需要就直接跟安娜说,在她面前不需要害羞,她是过来人,我们之间发生什么她怎么会不知道。” “哦。”若兰像自语辩解说,“我们之间发生过什么吗?不是什么也没发生过吗?” “你是很想......和我发生些什么吗?”李灏与她四目相交,瞳孔深处是一片炽热,热得像要融化她。 若兰只觉心跳加速,回避他的目光说:“我才不稀罕,晚安。” “明晚和我一起去参加个聚会。”李灏拉住她说,“不要紧张,家庭聚会,只是家人在一起热闹下。” “好的。”若兰抽回自己的手,起身要离开说,“今晚我还是睡客房好些。” “为了你的安全,那我也得跟你一起睡在客房里。”李灏也起身笑说。 若兰却说:“我可不想和你发生什么,你还是在客房外打个地铺吧......” 不等她说完,李灏突然打横抱起她,“还是到我房里吧,让我看着你,我才放心。” 李灏不由分说将她抱到自己的房间,把她放在床上,柔声说:“好好睡觉,我去洗一下就出来。” 若兰的一颗心怦怦乱跳,用薄毯盖住自己,强装镇定的说:“你去洗吧,我要睡了。” 她躺在床上,听到浴室里传来哗哗地水声,刚才在言语上自个是不是有意挑逗了他,也太不矜持了,这样想着,把头蒙着装作睡着了。 直到水声停了,她的心越跳越快,听见了他从浴室出来的声音,关灯的声音,然后......就没有了然后。 整个房间幽静无声,若兰的心情由紧张变为失落,她不明白李灏为什么不愿再碰她,非要等到新婚之夜,这其中到底是什么缘故。 她听到李灏的呼吸声越来越重,是从离床有一定距离的地方传过来的。 她将蒙住头的毯子一角轻轻掀开,借着窗外的光线看去,李灏已睡在房间里的沙发上,听他呼吸声似已睡得很沉。 若兰一个人躺在这张大床上,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有些事不能细想,细想起来心中的疑惑越来越多,却找不到究竟哪里出了问题。 还是她不该这样急切的想把自己交给他,女孩子这样是不是很没有尊严,会被他瞧不起。 这一夜一直在胡思乱想,也不记得是什么时候睡着的, 醒来时,窗外已是阳光明媚,刚一翻身,却发现李灏侧躺在她的身边,单手支撑着脸,正静静地看着她,微笑着对她说:“早安。” 若兰有点手足无措,回了声:“早安。” 昨晚他明明睡在了沙发上,是什么时候跑到床上来的,再看自己身上的睡衣整整齐齐的,并没发生过什么事。 若兰坐了起来,“为什么这样看着我?” 李灏随意躺在了床上,伸展着四肢,说:“不是看你,是看我的睡衣,什么时候才能把睡衣还给我。” 她这才想起来,自己还一直穿着李灏的睡衣,她把袖子和裤脚都卷了起来,但穿在身上还是大的晃荡,不过这料子真是既贴身又舒服,估计价格不菲吧。 “等我回客房换上自己的衣服,就还你。” 若兰从床上下来,忍不住多看了他一眼,突然问:“你是李灏吗?” 李灏立刻坐直了,直勾勾地盯着她,静默了一会,“你怎么会这样问?就是我想等新婚时在拥有你......” “我只是害怕你会不辞而别。”若兰知道她不应该有这样的怀疑,李灏承诺过会永远陪着她,就算真得要离开,至少也应该跟她有个告别吧。 李灏站起来,抱住她,压抑着心中的情绪,在她耳边说:“你要真得很想,我们现在就......” 若兰用力推开她,羞红了脸,说:“我才不想,我要去换衣服。” 说着一口气跑到了客房里,关上了门,靠在门背后,她想自己是疯了,搞得像逼他非要和自己发生点什么似得。 他对她规规矩矩的,不正是对她的尊重吗?她为什么还要疑神疑鬼的,猜测现在对着她的人已不是李灏了,而是李海。 只是这样想想心痛就无法言喻。 她洗过口脸,换好衣服,来到餐厅,看到李灏也在,竟有些不好意思坐到他身边去。 李灏主动过来,与她十指相扣,“你要喜欢那套睡衣就送给你了,早上我不过是和你开玩笑,你真生气了?” “没有。”若兰随他一起坐下,看桌上已放好了辣椒酱,不由笑了笑。 李灏眸光宠溺的看着她,“这样就开心了。” 若兰吃着早餐,随口问道:“今天家庭聚会该穿哪一套?” 李灏顺口接话说:“什么哪一套?” “就是你帮我买得那些衣服啊,你不是说要看场合穿吗?”若兰微微蹙眉说,“家庭聚会应该怎么穿?” 李灏似想了起来,说:“等会出门前,我帮你看看。” 若兰拽了拽他还与她十指相扣的手,笑说:“吃个饭不用抓这么紧吧。” 李灏松开了她,眼中带着颤动的光彩,看着她说:“答应我,不管以后发生什么事,都不要离开我。” 若兰看向他点点头,只觉他是在说傻话,她怎么会离开他,除非是他先离她而去。 完全无法承受 272 李灏为她选了条大红色吊带长裙,再配上一条外搭的同色大丝巾。 出门前若兰在镜子前又看了一遍,不确定的问:“穿这套合适吗?这么红,感觉像个新娘子。” 李灏搂着她的腰,“相信我,再合适不过了。” 她同李灏一起坐在车里,看车外,已驶出了市区。 李灏说聚会的地方在他们家的私人别墅,若兰靠在他肩上,悠悠地说:“明天昌北文物展就要开幕了吧?” 李灏点头说:“我们一起去看展览。” “应该能遇到博物馆的同事。他们要是看到我们在一起会怎么想?” “何必管别人怎么想,我们的事大家迟早都会知道的。”李灏无所谓的说。 若兰搂紧他的胳膊笑了笑,又问:“哪你打算怎么对付李泽?他是不是被你重创后,再也不能害人了。” 李灏浑身僵了僵,立刻又放松了,说:“他应该需要一段时间恢复,趁这段时间只要我们......我们在一起了,他就再不能害人。” 若兰笑说:“我们这叫什么,双剑合璧,天下无敌吗?” 李灏干笑了两声,“反正有我在,绝不会让他伤害你。” 这样被自己所爱的人呵护着,让她感到很幸福。 车子穿过两道铁栅栏,驶入到一条小路,两边都是草坪。 又过了一会,可以看到前面有个极具艺术观赏性的喷泉,喷泉后面是两栋连体别墅。 车子在别墅前停了下来,李灏先下车后,为若兰拉开车门,再牵着她走入别墅。 在别墅的客厅里已有不少人,若兰看到除了李灏的家人,还有好些人她都不认识。 李灏在她耳边说:“今天还请了爷爷、妈妈的一些好朋友。你不用紧张,虽不是家人,但也都是挚交。放松点,他们人都很好的。” 若兰深吸一口气,点点头,随她走到了人群中。 她先跟着李灏向老爷子打招呼,老爷子颔首对他们笑了笑。 珊仪热情的拉住她的手,“若兰,你今天真美,尤其是这条裙子,简直是太美了。” “谢谢,珊仪,你也很美。”若兰反握住她的手,能感觉到她那如家人般的关怀。 “老弟,你总算把女朋友带回来了,爷爷和妈妈都每天盼着在。”李墨也走了过来,笑李灏说。 李灏笑说:“大哥,那你呢?什么时候也带个女友回来让妈咪开心下。” “我哪有你这么好的运气,能碰到这么有缘的人。”李墨一副羡慕的样子说。 “别理他们,一见面就喜欢耍嘴皮子。”珊仪拉着若兰到今天来得那些客人面前,一一向他们介绍若兰。 若兰始终保持着微笑,感觉脸都快笑僵了,而他们家的那些挚交的身份背景都大有来头。 她跟着珊仪,在旁边听他们聊天,她才知道李家在美国最早是以房地产起家的,现在主要涉足全球的能源以及运输行业。 而李灏做得古董收藏、艺术展览只是他个人爱好的副业。 若兰在一旁,听珊仪和那些朋友们谈论的都是如何争取投资人、获得政府补贴、可再生能源的前景、高薪运营的管理机制...... 她完全插不上话,而且他们谈论的那些,她大部分也听不懂,听着听着就走神了,感觉自己快要睡着了。 珊仪感觉到她的无聊,在和朋友们聊天的间隙,轻轻拍了拍她的背,说:“李海那边年轻人多,快去找他带你在我们家好好参观下。” 若兰对她感激的一笑,离开她身边,走到李灏跟前,李灏正拿着酒杯和李墨边喝香槟边说着什么,看她过来,笑问:“和我妈咪一起很无聊吧。饿了没?哪边有甜点,可以去吃一点。” 若兰顺着李灏指地方向看去,有个用蕾丝桌布布置的餐台,上面放着饮料和甜点。 “有点饿,那我过去吃点的。”在这种场合唯有食物可以缓解她心里的紧张焦虑。 李墨见若兰去吃甜点了,提醒李灏说:“你别忘了爷爷说得让你当众宣布的事,现在也该向大家宣布了。” 李灏有点犹豫不决,“好的,我知道。” 李墨好奇的问:“丁若兰知道你要娶她的真实原因吗?” 李灏摇了摇头,说:“不知该如何跟她说。” “天呀,你还没跟她说!她还以为自己是童话里的灰姑娘。我要是带个这样的女孩回来说要结婚,你看爷爷和妈咪会同意吗?根本就没戏,哎,我只能在那些与我们有合作关系的控股集团家族里的千金中挑选。”李墨说着看李灏的眼神一直在望着餐台的方向,眼中尽是不忍和不舍,不由语气缓和的问,“老弟,你是真得很喜欢她吗?不忍心告诉她实情?可你不告诉她,她又怎么能帮我们家族解除诅咒,怎么帮你逃过厄运?” 李灏内心无比矛盾,可为了她,为了家族,也是为自己好,他好像没有选择,只能如此。 李灏走到餐台前,拿起一个勺子,敲击手中的酒杯,制造出清脆的声音,引起所有人的注意。 大家不由都静了下来,看向他这边,他看了眼正在吃甜品的若兰,宣布说:“各位,今天我要向大家宣布一件开心的事,若兰,请到我身边来。” 若兰一时没明白他这是要做什么,咽下刚吃到嘴里的一块甜点,茫然的走到他身边。 李灏搂住她,继续说:“我要向大家郑重介绍我的未婚妻,丁若兰小姐。我们虽才刚刚认识一年,但我只看一眼就知道她将是与我要共度一生的人,所以在这里我正式向她求婚。丁若兰小姐,你愿意吗?” 说着李灏从西装口袋里掏出一个小盒子,打开后里面是一枚很大的钻戒,他将钻戒递到她面前。 若兰只觉意外又惊喜,傻傻地看着他,说:“我当然愿意。” 李灏拿出盒子里的钻戒想为她戴上,她却抬起左手,看着无名指上那枚简单的戒指,眼中含着喜悦的泪,说:“我更喜欢你以前送我的这枚戒指。” 她话音刚落,所有人都欢呼起来,有说太浪漫的,有说恭喜的。 珊仪跑过来紧紧抱住她,激动的说:“恭喜你们,谢谢你。” 李灏却心中黯然的迅速将钻戒放入了自己西装的口袋,保持满脸笑容的接受大家的祝贺。 若兰一时成为了整个聚会的焦点,不停有人来祝贺她。 好不容易逮到了机会,溜出了客厅想到外面去透透气,她以为溜出去的门是正门,出去便是喷泉。 可走出去才发现,走错了门,根本没有走到外面,而是走到了别墅里房间的走廊上。 她正要退回去,重新找大门,却听到走廊边有个虚掩的房门里传出了声音。 “今天已向所有人宣布了你们的关系,也算是这么多人为你和丁小姐做了鉴证,你尽快让丁小姐配合你完成仪式,不要再拖了。” 若兰听着是老爷子的声音,是在给李灏训话。 为什么让他们尽快完成仪式,什么仪式,结婚仪式吗? 若兰好奇的站在门边,想听得更清楚些,李灏到底有什么事在瞒着她。 珊仪的声音说:“她配合你完成了仪式,就是我们家的恩人,你放心,我会为你们举办最盛大的婚礼,我们家绝不会亏待她。” “爷爷、妈咪,我还不想这么快就利用她破除诅咒,她心里喜欢的人不是我,我想让她真正的喜欢上我再说。”李灏的声音很认真。 老爷子担心的说:“胡闹,你只有一年的时间了,还在这里说什么喜不喜欢,难道有什么比你的命还重要。以她的情况,能嫁到我们李家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爷爷,不是她的原因,是我......” 若兰整个人都僵住了,后面他们在说什么,她完全不敢去听,只觉自己完全无法承受,想赶快逃离这里。 快走到她溜出来的那扇门时,正好撞到了李墨,她低着头说了声,“对不起。” 要走进大厅时,看到那些衣着光鲜,谈笑风声的人们,只觉视线都模糊了,她退缩无助的回头问李墨,“能告诉我大门在哪里吗?我想回去了。” 李墨看出她不太对劲,问:“丁小姐,是不舒服吗?” 若兰咬牙点了点头,泪水不争气的掉了下来。 李墨拉住她的胳膊,“跟我来。”带她绕开了人多的大厅,来到别墅后的一处花园。 若兰看这里根本不是大门处,“我想回去,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 “丁小姐,你冷静点,在这里先休息会。我这就去把李海找来。”李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她是李海的女友,就让李海来解决。 “不要去找他,他一直在骗我,他们都是骗子。”若兰激动的说。 李墨猜测她知道了真相,一时不敢走开,怕她万一出了什么事,他们家族就再难破除诅咒,这也关乎着弟弟李海的性命。 “丁小姐,虽然你是能破除我们家族诅咒的女人,但我听李海说其实你们之间的缘分很深。你冷静点,你要是不帮他,他就最多只能活一年了。” 简直是种折磨 273 若兰忍住了泪,深吸了几口气,平复住情绪问:“李海最多只能活一年是什么意思?家族诅咒又是怎么回事?” 李墨不知该不该由他来告诉丁若兰有关家族诅咒的事,其实这些事他也是前不久才知道的。 还是在昌北时,那次他明明在自己的房间睡着了,第二天醒来却躺在李海的房间里,额头还被什么东西砸伤了。 可他对睡着后的事一点也不记得了,就因为这事他无意中听到母亲与爷爷发生争执,担心他也受到了诅咒的影响。 后来他私下问了母亲,才知道他们家族一直受到诅咒的威胁,到了他们这代人,李海就是那个因为诅咒活不过三十岁的人。 这也是为什么从小到大,家人对李海格外宠爱和放任的原因。 当知道这些后,感到这些年不该对李海心存嫉妒,有些愧疚,也不知道该怎么做才能帮到李海,在心底他不希望失去自己唯一的弟弟。 犹豫了片刻,他还是将家族诅咒的事清楚地告诉了丁若兰。 若兰冷静下来,听他说着,不敢相信李家竟世代会受这样的诅咒。 “为什么偏偏是我能消除这个家族诅咒?” 这一点李墨也不是太清楚,只说:“据我所知,在家谱上写着只有右肩上有印记的女人能破除诅咒。” 若兰终于明白,为什么李灏和李泽看到她右肩上的印记都有那么大的反应,原来肩上的印记关乎着一个家族的命运。 她不由的摸了下自己的右肩,李墨看她已平静下来,说:“我所知道的也只有这些。希望你不要因为这件事而不开心。我妈对你好不仅仅是因为你可以救李海,也是出于真心喜欢你。而李海这小子他是真得爱上你......” “谢谢你能告诉我这些。”若兰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让自己尽量看上去像什么也没发生过,看向李墨说,“请不要让李海知道你告诉过我这些好吗?” “这是我们之间的秘密吗?”李墨看她情绪好些了,玩笑着说。 若兰微笑着点点头,“对,是秘密。” 这时李灏在到处找她,终于在花园里看到了她,远远见她和李墨在聊天说笑,才放下心来。 他走近他们,搂住若兰,问:“你们怎么跑这里来了?聊什么聊得这么开心?” 李墨对若兰眨眨眼,笑说:“秘密。” “哥,什么秘密啊?” “我说笑的。”李墨拍了拍李灏的肩,“你是真是有福气的人,找到了这么好的弟妹。” 说着李墨便离开了,把花园留给他们两人。 若兰转了个身,不着痕迹的与他保持着距离,说:“感觉有点累,我想回去了。” “好吧,我们去和爷爷、妈咪说一声就回去吧。”李灏同意的说。 若兰和李灏一起同老爷子和珊仪告辞后,就从侧门离开了别墅。 在回去的路上,若兰一直闭着眼将头靠在车窗的玻璃上。 李灏知道她没有睡着,轻声问:“你怎么啦?是不是我哥和你说了什么?” 若兰没有看他,闭着眼说:“没有,我和他不过是闲聊几句。” 李灏试图去握住她的手,若兰却将自己的手藏到了背后,突然说:“你真想好了要娶我吗?我不会打扮,不会交际,没学过金融,没有家世背景,让我做你的Wife,也许有一天你会感觉很丢人......” “我并不在乎这些,你到底怎么啦?”李灏担心的问。 “没什么,可能是我想多了。”若兰不愿再说话,她心里只想确定一件事,可始终不敢开口。 回到公寓后,若兰直接去客房,好多事,她想一个人再好好想想。 李灏却一直跟着她,劝她说:“在那个恶灵还没有被除掉前,你最好不要一个人呆着。” “可我现在不想和你呆在一个房间里。”若兰有些克制不住的对他大声说,“能让我一个人静一下吗?” 李灏无奈的退到客房外,若兰随即关上了门,听到李灏在外面说:“我就守在门口,有什么事叫我。” 若兰再也支撑不住的,背靠着门蹲在了地上,她心里清楚门外的人是李海,不是李灏。 李灏他已经离开了,不知在什么时候已经离开了她,这就是为什么她感觉有些地方都很奇怪,而李海努力的在她面前把自己伪装成李灏,但还是瞒不过她。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门外的李海应该知道一切。 可他为什么要这样对她,就这样悄然的离开了她,还和李海串通一气,希望她继续把李海当做他。 他不是经历了千年也要找到她吗?找到了为什么又要这样对她,为什么! 若兰坐在地上双手抱膝,默默的流泪,她该像他希望的那样继续把李海当成他吗? 或者把他彻底忘了,嫁给李海,成为李海的妻子,今生今世与李海白头到老,这都是他所希望的吗? 若兰就这样在客房里靠着门睡了一晚上,早上她换好衣服,已不想再呆在美国,今天参观过昌北的文物展就想回国。 当她推开房门,看到李海竟就靠在门外睡着,她开门时惊醒了他。 李海忙站起来,问:“若兰,你没事吧?” 若兰笑看他说:“早安,我没事。昨天你突然宣布要和我结婚,我只是感到有点不知所措,在昨天之前我还从没想过结婚这事,所以想一个人静一静。” 李海牵住她的手说:“那就好,去吃早餐吧。” 他昨夜一直在门外担心,若兰是不是发现了他不是李灏,该要如何向她解释,才不会让她伤心欲绝。 自从那块碧玺石在他手中后,他在梦中看到很多古时的事,再加上李灏的魂魄告诉他的,他已清楚的知道了在千年前若兰和李灏之间发生的过往一切,但他却参与不了她前世的过去。 他也知道她为什么第一次见到他会泪流满面,因为他与李灏长得极像,而李灏是他们李家的先祖。 他想过,只要能给她一个幸福美满的今生,他愿意代替李灏为他们千年的爱恋画上个完美的句号。 但这几日与若兰朝夕相处,若兰总是那样深情的看他,那样温柔的叫他灏,那样不顾一切爱着他,只因在她眼里他是另一个人,他的心又十分难受,希望有一天她也能像爱李灏那样爱着他。 这样的矛盾纠结对他来说也是一种煎熬。 还好她还并没发现,吃早餐时他们不时的相视而笑,又恢复了甜蜜温馨。 “今天我们要去参观昌北文物展吧?” 李海看她的眼睛浮肿,黑眼圈也有点重,昨夜应该没怎么睡,柔声说:“都怪我,应该在宣布要娶你之前和你商量下的。要不今天就在家里休息,不一定非要参加今天的开展仪式,明天我们再去参观也不迟。” 若兰撒娇的说:“就今天去,参观过后,就可以订机票回昌北了。” “回昌北?可是你来纽约还没玩几天,我还想等闲下来时带你四处去逛逛。”李海感觉有些突然的说。 若兰握住他放在餐桌上的左手,甜笑说:“可你向我求婚这么大的事,我得赶紧回去告诉我爸,看看他的意见。至于在纽约玩的事,我想以后还会有很多机会。” 李海想她说得也很有道理,玩笑说:“你的意思是让我去拜见岳父大人?” 若兰打开他的手,脸颊绯红的说:“这个随便你吧,你要在美国还有事,就让我先回去和我爸说,你忙完了再来昌北找我。” “好吧。”李海神情有点紧张的喝了口牛奶,笑说,“那我先让艾米丽帮你订回昌北的机票,我过几日再去找你,一想到要见你爸,就让我好紧张。” 若兰不由笑了笑他,他深情注视着她,叮嘱说:“我不在你身边时一定要注意安全,还有等会我把碧玺石给你,你带在身上。这块碧玺石可以收服恶灵的魂魄,然后通过某种仪式让恶灵毁灭,归于尘土,烟消云散。万一李泽再出现在你的面前,你可以找机会将碧玺石对准他的眉心,先把他的魂魄收入碧玺石中再说。” “那碧玺石对于你呢?你虽然只剩魂魄,但你是好的对吗?它会让你烟消云散吗?”若兰看着他的眼睛问道。 李海微微一愣,想到李灏曾说过要是若兰发现了什么,希望他把这些话转给若兰。 “我让自己的魂魄游荡了千年,虽得到了黑巫长老和一位得道高僧的帮助,但毕竟是逆天而行的事。没什么是可以永存的,不管是人还是鬼。但我还能见到你,陪伴了你这么久,已是上天对我的恩赐。若有一天我化作了风、化作了雨、化作了尘埃......你不要太伤心,希望这一世你能幸福的一直到老。” 若兰盯着李海,眼泪已悄然滑落,她知道这些话一定是李灏说的,是李灏让他转述给她听的吗? 他为什么不和她告别,亲口跟她说这些,为什么? 与其说是李海在骗她,不如说她自己也在骗自己,其实她早发觉不对劲,可却故意忽然那些细节,只希望他还在。 会永远陪着你 274 李海不由慌了起身搂住她,哄着她说:“我只是这样说说而已,这一世我不会离开你,要烟消云散也等百年之后,傻瓜,哭什么。” “你骗人。”若兰擦去眼泪,“你刚才还说不管是人是鬼都不能永存,就算你突然消失了我也不会察觉。” 李海心中一紧,有种现在就想告诉若兰真相的冲动,他一直这样代替李灏,对他来说简直是种折磨。 “若兰,其实......” “你别担心,我没事。刚才听你说到这些一时伤感而已。”若兰拉他坐下,“快吃吧,吃完了我们一起去看昌北文物展,我为这次文物展可是出了不少力的,李海也是,你现在借着他的身体,也应该帮他做些他该做的事,所以我们一定要去哦。” 吃过早餐,若兰回客房换了身衣服,为了遮盖眼睛的浮肿和黑眼圈,今天眼睛上的妆有点浓。 李海早已准备好了,在客厅等着,顺便打电话给艾米丽,让她给若兰订最近回昌北的机票。 看若兰来到客厅,李海看她今天的妆容只觉惊艳,不用他帮忙,她已很会打扮自己了。 若兰看他痴迷的样子,到他身边挽住他说:“妆化得不奇怪吧?” “不奇怪,你很美。” 他们说笑着,走出了顶层公寓。 昌北文物展在纽约著名的博物馆开幕,现场很热闹,为了宣扬中国文化,展馆门口有特意安排了舞龙舞狮表演。 昌北博物馆的馆长和几个领导都来了,若兰看到他们,与他们寒暄了几句,李海一直陪在她身边。 徐馆长开玩笑的说:“想不到这次中美文化交流还促成了一段姻缘,看来我们博物馆留不住小丁这样的人才了。” “馆长,我只是来玩几天,下周保证回到工作岗位。”若兰忙表态说。 李海在一旁帮她,笑说:“徐老放心,我很开明的,不会干涉老婆的工作。” 徐馆长大笑说:“你们看,已经开始妇唱夫随了。” 旁边的人都跟着笑起来了,这时有工作人员来请他们过去拍照。 若兰拖住李海,走在徐馆长一行人后面,小声怪他说:“谁是你老婆,跟我们馆长乱说话。” “我可没乱说,你都答应我的求婚了,不是我的老婆,难道还会是别人的老婆不成。”李海在她耳边笑说。 若兰推开他,“这个可不一定哦,你去陪馆长他们,我自己随意参观吧。” 说完她便朝展厅方向走去,李海看着她的背影微楞了一会,想着有一天她若发现了真相,会毫不犹豫的离他而去吗? 毕竟以前他也表示过要追求她,她都拒绝了,若不是发现他被李灏附身,她是不会对他这样温柔,这样亲昵的。 “李总,大家等您拍照。”艾米丽跑过来提醒他说。 他回过神来,去和馆长他们站到了一起,照相时他突然意识到自己不该再犹豫。 不光是为了破除诅咒,为了让李泽不能伤害她,更是为了能得到她,就算还得不到她的心,先得到她的人再说。 她若和他有了肌肤之亲,即使有天发现了真相,是不是就不会离开他了? 展会过后,为了答谢这段时间为展览的成功举办辛劳付出的员工,李海请大家到酒店吃自助餐。 李海带着若兰也一起去了,老板请客,大家都放开了吃。 若兰和他的员工不太熟,只是在他旁边默默的吃自己盘子里的食物,看他在工作以外和自己的员工也能打成一片,没什么架子的说笑吃喝,也不是那么令人讨厌。 吃过自助餐后,他们回到了公寓,李海喝了些酒,带着点醉意抱住她说:“今晚还是睡在我的房间吧,我可不想再睡在客房门口的地上。” 若兰闻到他身上清浅的酒味,知道他没有喝醉,但因为酒精的作用,看她的眼神如一汪清池中泛着的桃花,让她不敢去细细探究。 “你去休息吧,我不会有事的,我们各睡各的房间挺好。”若兰说着挣开他,直接去了客房。 李海看着她的背影,压制住心中的千层狂浪,自从在展会上突然有了得到她的人,才可以栓牢她的想法后,他就无法再压制住心中的欲望。 若兰回到客房关上门,她能看出李海眼中的狂乱,她要将自己交给李海吗? 李灏应该是希望她与李海在一起的,否则也不会这样悄然离去,是想让她把李海当做他来爱对吗? 若兰换下身上的衣服,正准备去卸妆,就听到有人在敲门。 “谁呀?” “是我,我把碧玺石拿过来给你。” 若兰听门口是李海的声音,忙说:“等会。” 她赶紧穿上外套,把自己的裹得严实些,才去打开了门。 李海趁她开门的时候,不等她阻拦,强行走进了客房,拿出碧玺石说:“这个给你。艾米丽已帮你订好了后天的机票,这个你记得一定要随时带在身上。” 若兰收起碧玺石,“好的,谢谢。” 她说完看他没有要离开客房的意思,又直接说:“你可以回自己房间了,我想洗个澡。” 李海却一步步逼近她,直到把她逼到墙角,看她无处可躲,一用力就将她抱进了怀中。 若兰生气的握拳捶打他的胸口,“你想干什么?” “这不是你也想的吗?前几日是谁一丝不挂的抱着我睡,是谁故意挑逗我。”李海挑唇一笑,低头看着她。 “不是这样的,我没有。”若兰否认的不敢看他。 他抬起她的下巴,含情脉脉地说:“不用害羞,我们都是成年人了,你前几天的心意我完全明白。” 若兰伸手抚过他的眉眼、鼻梁、唇瓣......迷茫又心痛的说:“灏,我是害怕你会突然消失,所以想把自己交给你,可是我现在明白即便我......我......你还是会离开我。” “我不会消失,会永远陪着你。”李海不想再看到她对李灏痴迷的眼神,直接抱起她,将她放到床上,压住她。 她没挣扎,闭上眼,心里想着这就是李灏希望的。 李灏希望这一世她和李海在一起,她应该把身子交给李海,这样就圆满了对不对? 李海着迷的吻着她,温柔的抚摸她,“若兰别怕,给我好吗?” 若兰抱住他的脖子,回吻着他的唇,还有他胸口强健的肌肉,自欺欺人的把他想象成李灏的魂魄还在他的身体里,“灏,我爱你。” 李海心中刺痛,只想停下来,可却停不下来,只怪她主动的回应太有杀伤力了,不管她把他当成了李灏也好,当成别的其他人也好。 他等不及了,再等下去只怕会有太多的变数,他必须让她变成他的人,先是肉体再是那颗心,即便是顺序颠倒他也管不了了。 她身上的衣服已被他扯了个精光,他抬高了她的双腿,温柔的爱抚着她,缓缓地一点点进入。 若兰紧张的抓着他粗壮的手臂,指甲几乎要嵌入他的肉里。 李海意识到她是第一次,小心的抽出,俯身在她耳边呢喃,“我的若兰,我也爱你。” “灏,轻一点。” 李海就像得到了允许一般,猛然冲刺地进去,若兰痛得大喊了一声,眼角有泪滑过。 李海一边吻她,一边撞击着她,只到她的表情舒缓下来,他知道她最初的疼痛已然过去,便再也控制不住心中的欲火,如脱缰的野马。 若兰知道此刻正在与李海水乳交融,紧密的连接在一起。 他的容颜、他的身体都和李灏如此的相像,让她如在梦中。 在很遥远的前世,他们也曾这样紧密相连过,也是这样的不分彼此、缠绵缱倦,她还记得他身上汗水的气味,他律动时那黑色的长发如丝线般扫过她胸前的感觉。 只是此刻在她身上的人,灵魂已不一样,欲望和激情的味道也是陌生的,但却是很真实的。 而他也许只是她永远的一个梦,梦终会有醒来的一天。 若兰已不记得是第几次醒过来,她只记得他们在缠绵中睡去,偶尔醒来又纠缠到了一起,就这样醒醒睡睡都没有再去管时间过了多久。 总算这次她再醒来时,看到李海裹着被子,睡得很沉。 若兰看向这个已拥有了她的身体的男人,他黑黑的短发,那妖冶的面部轮廓,没去当大明星真是可惜了。 这世上没有毫无原因的爱与恨,她和他能躺在这一张床上,大概也是因为他这容貌,也只是有他能代替李灏,在今生陪伴着她。 他既然要继续骗她,她也会一直把他当成李灏来爱。 这样想着她先起床,去了卫生间,洗过出来后,她看到李海已翻了个身,但还在睡,没有要起床的迹象。 若兰穿上衣服,已感觉饥肠辘辘,自个先去餐厅看吃点什么。 刚走到餐厅就闻到了香气,看安娜正在煎鸡蛋,她也是来得太巧了吗? 可一看餐厅里的钟,已是中午十二点半了,正是到了吃饭时间。 安娜笑呵呵的说:“饿坏了吧,再等一会,马上就可以吃了。” 不想嫁给你了 275 若兰不敢正眼看安娜,低着头,自己拿了个杯子,打开冰箱倒了杯牛奶,正要喝,安娜忙说:“一起床就喝冷的不好,在微波炉里转下。” 若兰听话的去转热了牛奶,安娜看了她一眼,笑说:“这回你总算把二少爷搞定了,赶紧趁热打铁,再生个娃娃,二少爷这一辈子就逃不掉了。” 若兰喝了口温热的牛奶,想着同在一个房子里,这事也避不开安娜,干脆大方的说:“我才不担心他会逃,还不一定是谁要逃呢?” “果然与众不同,如今像你这样的丫头已不多了,也只有你能收复我们家二少爷,我支持你。”安娜乐了地说。 “安娜,你要支持她什么?”李海睡眼惺忪的走进餐厅问。 安娜和若兰相视笑了一下,没回答的,去忙着给他们做吃的。 李海走到若兰身边,奇怪的问:“你们刚才在说什么,怎么我一来就不说了?” 若兰瞟了他一眼,不冷不热地说:“我们在说你这身材还不如安娜的儿子有看头,还不把浴袍裹紧点,到处现什么。” 李海再看自己浴袍披得很松垮,胸前的肌肉线条都露出来了,不由拉了拉,恨恨地将她一把拽到身边,“竟然嘲笑我的身体不好,那我们再去试试看。” 若兰推开他,笑说:“正经点好吗?吃过东西我就要开始收拾行李了。” 李海将她一把抱在自己的腿上坐着,头埋在她的肩上说:“真舍不得你先回去。对了,告诉我你父亲喜欢些什么,到时去你家我该带些什么礼物。” 若兰想了想,抵住他说:“我爸喜欢看书,喜欢下棋,围棋象棋都可以,你只要能跟他杀上几盘,他就会很开心。” 李海松开她,抓了抓自己的头发说:“可我只会下国际象棋,怎么办?” 若兰突然看着他,不说话了,就像看一个陌生人一样。 他被她的神情吓着了,有点不知所措地说:“这样吧,我保证在见你爸之前,学会下围棋或象棋。” “嗯。”若兰冷冷的从他身上站起来,坐到一边的椅子上,安娜正好把煎好的鸡蛋和牛排都端了过来。 若兰不再跟他说笑,只是安静的吃着东西,安娜悄然的离开了餐厅。 李海猜不透她此刻心里在想什么,昨夜虽得到了她的人,但她的心却还是令人琢磨不透,他是不是应该向她说明一切。 他在心中犹豫着,忍不住开口说:“若兰,其实有些事过去了就让它过去......” “你放心,昨晚的事我会当成过去,不会放在心上,你如果还有更好的选择我也不会勉强你。”若兰打断他,抬头看着他说。 李海楞了一下,摇头说:“你误会了,我不是这个意思,我......” “我吃好了,要回房了,你别再来打扰我,让我自己好好收拾下东西。”若兰说着已起身,看也不看他就走了。 李海看着她的背影,无奈的将刀叉摔在盘子里,“我是想说我们在一起时不要再叫我灏。” 可他说得这句话,若兰肯定是没听到,她已消失在了走廊的尽头。 此刻他发现自己错了,激情过后,他发现不光是心中对她的爱慕,更迷恋上了她的身上每一寸肌肤,每一个地方。 迷恋越深越无法忍受,在他身下承欢的女人却叫着别人的名字,即使那不是人,只是一缕已不复存在的魂魄。 这让他更陷入患得患失的恐惧中无法自拔,告诉她实情后,他该如何做才能拥有她全部的身心。 第二天一早,李海亲自送她去机场。 在机场告别时,若兰也是淡淡的,李海想来个吻别,她也躲开了。 临上飞机前,若兰伸手摸了摸他那妖冶的五官轮廓,说:“我该登机了。” 李海一把抓住她的手,笑了笑,“没想到我也会沦落到靠脸吃饭的地步。回去了别忘了想我,过几天我立马就飞过去找你。” 若兰挣开他,“好的。”随即便拖着行李箱,头也不回的走进了登机口。 每走一步都觉得自己快支撑不下去了,她知道自己无法再这样自欺欺人的面对李海。 他吻她的方式,他说话时的神情,还有他不会下象棋或围棋......都在时刻提醒她,她面对的人已不是李灏。 接受李海只是因为他有张和李灏几乎相同的脸,她是不是也疯了? 坐在飞机上她一个人闭着眼睛想了很多,她确定自己还不想嫁给李海,也许她还需要时间来调整心中的混乱。 回到昌北市的那天夜里,她给李海发了条微信,“不要再来昌北找我,我不想嫁给你了。” 对于李海打来的电话,发来的微信,一概不接不回。 李海在美国气恼的摔了部手机,他还是第一次遇到上过床后就将他拉黑的女人,以前只有他拉黑别人的。 她的假期还没用完,没去上班,这天她约了胡燕,一是想把从美国带回来的化妆品交给胡燕,二是想请胡燕帮个忙. 胡燕答应下班后请她吃饭,她们约在了一家自助烧烤餐厅见面。 她们一边自己动手烤着五花肉,一边聊天。 “你要嫁给李海的事都传遍了,怎么看你都不开心的样子。”胡燕翻着烤肉说。 若兰勉强笑说:“我哪有不开心。” 胡燕用筷子指着她说:“看你这笑得样子比哭还难看,脸上到处都写着不开心三个字,还不承认。” 若兰夹了块蔬菜,放上去烤着说:“我可能不会嫁给他了。” 胡燕睁大眼睛看着她问:“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就是不想了。” “可是你不是很爱在他身上的那个幽灵吗?”胡燕说着都觉得牙齿打颤。 若兰黯然的说:“他已走了。” 胡燕微微有点惊讶,心中默念着阿弥陀佛,劝她说:“这样也好,人死后终归是要得到安息,他因为留念你,一直在游荡,对他来说也是一种痛苦。” 若兰听她这样说,有点茫然的问:“你是说他解脱了,安息了吗?” “应该是的。”胡燕夹起一块烤好的肉片,看向她说:“其实李海是值得你嫁的人,至少在他还没被李灏附身时,在古墓中奋不顾身的救过你。你想想在危难时刻有几个人能不顾自身安危去救你,李海能算得上一个。” 若兰沉默了一会,“让我再好好想想。” 胡燕只觉她身在福中不知福,说:“我看李海就是你今生的缘分,千万别错过了。” “谢谢。”若兰吃了口青菜,说:“还有件事希望你帮忙。” “什么事?” “我可不可到你家和你一起住几天?”若兰猜想李海估计会气疯的来昌北找她,她暂时还不想见他,一见到他那张脸,她会情不自禁想把他当成李灏。 这样对他来说也不公平,她想他们能彼此冷静一段时间,再做决定。 胡燕咬着汤勺,“来我家住?真得吗?为什么?” “不欢迎吗?”若兰想着只有另找地方避一避。 胡燕忙说:“肯定欢迎,我们家就我和我妈两个人,有人来陪我当然好。不过我的房间很乱的,我妈常说跟猪圈一样,你不嫌弃就行。” “都一样。”若兰笑说,“那吃完了你就陪我回去清东西,顺便帮我跟我爸说是声。” 胡燕做了个OK的手势,“没问题。” 喝了口果汁,若兰又说:“那这顿还是我请吧,对了,你家里为什么只有你和你妈两个人?” 胡燕无所谓的笑了笑说:“我十岁时,我爸在外面有了别的女人,他们就离婚了,我跟着我妈,她也没找到合适的人再嫁。” 若兰看向胡燕,不知该如何安慰她。 胡燕却说:“没事,我一点都不在乎,我爸是我爸,我妈还是我妈。发生了这种事,他们与其为了我天天在家吵架,还不如分开,这样对大家都好。” 若兰没说什么,只觉胡燕心态好,做人就应该这样会想心态又好,才能开心快乐。 吃完烧烤后,她们来到若兰家里,胡燕见到若兰父亲,一口一个叔叔叫得很甜,说成了是她需要若兰去陪她。 若兰的父亲也没说什么,就让她们收拾东西走了。 在路上胡燕还是羡慕若兰,说:“你爸其实挺开明的,比我妈好。要是你来我家,我妈还不把你祖宗十八代都问得清清楚楚。对了,等会到了我家,你要有心理准备,我妈肯定会问你很多问题的。” “好,我知道了。”若兰其实还羡慕她,有个妈妈在身边多好,有妈的孩子不知道没妈孩子的心酸啊。 到了胡燕家,胡燕的妈妈倒是拉着她聊了半天,她不觉得烦,反而感觉很温馨。 只要不让她闲着,听着胡燕妈妈东家长西家短的说着,也挺好的。 胡燕洗完澡,换了睡衣从洗手间出来,看到她妈妈还在拉着若兰聊天,受不了的横在她们中间说:“妈,我明天还要上班,若兰从进门开始都还没清下自己的东西,明天再聊吧,她反正会在我们家多住两天的。” 与你融为一体 276 胡燕的妈妈笑说:“哎呀,你看我都耽误你们休息了。我们燕还是以前读初中时带过女同学回家来住,难得看她把同事带回来,我是高兴的忘了,平时她在家都不愿和我多说两句话。” “阿姨,没事,我也喜欢跟您聊天......” 胡燕不等她说完,拉着她说:“走吧,到我房间把东西先放下。” 胡燕妈妈忙说:“快去吧。” 若兰这才拎着包,走进胡燕的房间。 看她的房间布置的很卡哇伊,只是发现她在门上窗子上都贴符咒,还挂着些和卡通布置很不协调的木剑佛珠等等。 若兰放下自己的东西,说:“不用这么夸张吧,你还在担心会被恶鬼缠上?” “不担心才怪,上次的事让我有了心理阴影,看到帅哥都不敢流口水了。”胡燕一副很受打击的样子说着。 若兰拿出换洗的衣服,想着希望她挂的这些东西有用。 若兰在胡燕家住了两天,每天帮她妈妈买菜做饭,还学会了几样小菜的做法。 今天胡燕一下班就拉着她到房里,小声说:“今天李海到博物馆来找你了,没看到你很失望的样子。” 没想到李海这么快就来昌北了,她担心的问:“那你告诉他,我在你家里没?” “没有。”胡燕很讲义气的说,“我肯定没告诉他,他问了我,我说不知道。” 若兰放下心来,想着他找几日,没找到她,自然就会回美国去。 胡燕不确定的说:“你这样吊着他好吗,万一他放弃你了怎么办?那错过的可是一个货真价实的钻石王老五啊。” 若兰无法回答胡燕,因为她不知道目前该如何面对李海,她需要时间,如果因此而错过了,那就证明他们其实没有缘分。 又过了几天,胡燕说再没看到李海到博物馆来找她了,她想着李海应该放弃回美国了,自己也可以搬回去了。 可这天,胡燕下班的时间已过了好久,她还没回家吃饭。 若兰陪着胡燕的妈妈一直等着,饭菜都快凉了,胡燕的妈妈不免有些担心,给胡燕打电话她也没接。 若兰想着打给办公室的同事们问问,看胡燕还在不在单位。 她到胡燕的房间,刚拿出自己的手机,手机的铃声就响了起来,一看是胡燕的号码,她忙接通问:“去哪玩去了,也不提前说声,我和你妈妈还等......” “兰儿,是我。” 若兰听到对方的声音,呼吸几乎都要凝滞了,“胡燕的手机怎么在你手上,她人呢?你把她怎么了?” “她现在不能跟你说话。到古墓来,我等着你,否则你这朋友只怕会......” “不要伤害她!我马上过去!”若兰挂了电话,跑出房间,慌忙对胡燕的妈妈说,“您不用等她吃饭了,我有点事出去下,您自己先吃吧。” 说着不等她妈妈开口问什么,就飞奔着出门,拦了辆出租车,直接去阳明山古墓。 在路上,她又收到了李泽用胡燕手机发来的微信,到有夜明珠的墓室,你知道在哪里的。 李海一直等在胡燕家的楼下,看着若兰慌忙跑出来,上了一辆出租车,他便开车跟在那辆出租车后面。 他知道若兰故意在躲他,这几天他没有再大张旗鼓的找她,而是暗中在调查。 感觉她很可能躲在胡燕家里,便打听到胡燕的住址,在胡燕家楼下守株待兔,果然让他发现了若兰。 出租车司机将若兰送到阳明山山脚,就不愿再往山里开了,若兰加了双倍的价格,司机才勉强将她从到了靠古墓很近的地方。 若兰凭着记忆,找到了那时她和杨峰昏迷的山洞外,鼓起莫大的勇气,她走进山洞,转动了石壁上的机关,走进了墓室。 只见一个身材肥胖的中年男子坐在墓室的椅子上,悠闲的听着唱机里放出来的音乐。 而胡燕毫无知觉的躺在那张石床上,若兰忙跑过去,将手指放在胡燕的鼻息处,还好还有呼吸,应该只是晕迷。 “放心,我还没对她做什么,她已经吓晕了。你这朋友比起你来胆子也太小了。”肥胖的中年男子开口说道。 若兰知道是李泽的魂魄进入了这个男人体内,他不借用这个人的身体,是无法将胡燕弄到古墓里来的。 “你到底想做什么?” 李泽望着她说:“我要请你帮忙。” 若兰不明白的说:“我能帮你什么?” 李泽笑了笑说:“太好了,我的祭品也跟来了。等我吸取了祭品的能量,你带我逆转时空,回到父皇还没去世的时候,我的魂魄就能归入我自己的身体内,我就可以预知未来,改变一切,李沐和李灏不会再有机会夺走本该属于我的东西。” 若兰不信的摇头,“这不可能,我做不到!” 这时墓室的石门再次开启,她转身看到李海走了进来。 怎么会?李海怎么会找到这里?她想到李墨跟她说过的家族诅咒,李海应该就是李泽口中说得祭品。 若兰几乎崩溃的对李海大吼道:“你不能来这里!赶快逃啊!” 李海却还是向她走了过来,想将若兰拉到身后,李泽身形极快的闪到李海面前掐住了他的脖子。 李泽将他拖到两颗夜明珠之间,把他抵在石壁上。 若兰扑过去,用力捶打他掐住李海的手臂,“放开他,你快放开他!” 可李泽丝毫不为所动,若兰看到肥胖男人的身体上浮出黑色的气体,那气体糊住了李海的嘴和鼻子,正要往他体内钻。 她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但她能感觉到李海危在旦夕。 她死死的抓住李泽的手臂,“你只要不伤害他,我就帮你逆转时空,你要我怎么做我就怎么做,求你了!” 那黑色气体又回到了中年男人体内,他松开了李海,李海似已被他掐晕,倒在了地上。 李泽转而走向她,用那具肥胖的身体搂住她,一只手揪住她的头发,迫使她仰视他,“都听我的吗?” “嗯。”若兰闭上眼不想看他,现在他的脸和他的灵魂一样丑陋。 “现在就把你的身子交给我,让我的魂魄与你融为一体。然后你就撞死在这石室里,当你的灵魂脱离了你的肉体,你就可以带着我的魂魄一起回到父皇还活着的那个时空。”他在她耳边冷声说着。 若兰只觉浑身发抖,这就是曾口口声声说爱她的男人,他怎么可以这样利用她! “兰儿,你不知道,这千年来我有多想你,自从知道你悲伤的灵魂能逆转时空,又有多想找到你。”李泽说着亲了亲她的脸颊。 若兰本能的想要挣开他,他却将她抱得更紧,“别怕,等我回到了那个最美好的时候,我还是英俊温润的三皇子,而你将会是我的皇后。只要想想我能给你什么,你不该害怕我,抗拒我。” 说着那肥厚的手掌已解开她的衣服,在她身上揉捏,让她只觉的恐惧和恶心,恨不得给他两巴掌。 “你说过会听话的,你要不听话,那我只有先吸干他身上的能量,变得强大再来对付你。”李泽冷笑着说。 “不要!”若兰勾住他,不让他靠近李海,说:“我听话。” “这就对了。”李泽将她躺倒在地上,欲压住她。 李海不知什么时候已醒了过来,声音还很沙哑的对若兰叫道:“法器,快用法器。” 李泽看也不看,手一挥,发出一股黑气,又将李海击倒,压在若兰身上问:“他刚对你说什么?” 若兰含糊的说:“我也没听清。”她伸手主动去解他裤子上的皮带,分散他的注意力。 她其实听懂了李海说得,也想到了自己衣服口袋里的碧玺石。 李泽满意的以为她会乖乖听话,开始温柔的亲吻她,若兰趁机悄悄掏出口袋里的碧玺石,紧握在手心里,等待着时机。 李泽见她温顺听话的像只羊羔,放松了警惕,弓着身子,欲要脱下她的裤子。 若兰再也无法忍受,只觉时机已到,突然一只手撑着地面,另一只手拿稳碧玺石,按在他的眉间。 李泽一时犹如被电击一般,额头被碧玺石牢牢吸住,保持着弓着的姿势动弹不得。 墓室内夜明珠的光芒如闪电般忽明忽暗,若兰感到手中的碧玺石在剧烈的颤动。 她紧张的不敢放松,死死的用碧玺石按住李泽的眉间,黑色的影子如游丝般,一缕一缕的被碧玺石吸入进去。 李海醒了过来,从地上爬起,看着若兰手中的碧玺石将李泽黑色的魂魄全数吸了进去。 肥胖的中年男人失去知觉倒在了地上,夜明珠的光芒也恢复了正常。 李海走过来,在那个肥胖的男人身上踩了几脚,骂道:“敢碰我的女人,踩死你!” 若兰惊魂未定的对他说:“别踩了,这人也不是故意的,他是被李泽附体了。” 李海捂着胸口,冷冷地问:“为什么离开纽约后就一直躲着我?今天我若没跟来,后果不堪设想。” 心很痛很痛 277 若兰整了下衣服,将碧玺石放入口袋,知道他在生气,站起来说:“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我们快点将胡燕和这个男的抬到你车上去,不能让别人知道这间墓室。” 李海没在说话,想办法在他们醒来前,和若兰一起将胡燕和这个不认识的男的,抬到了他的车里。 他们气喘吁吁的从山洞出来后,外面的天很黑,山里的夜晚还有点凉。 正要开车回市区,若兰感觉口袋里的碧玺石在震动,拿出来一看,里面有蓝光和黑影在相斗似的,整个碧玺石由湛蓝色变成了蓝黑色。 李海想起来什么,说:“不行,现在就将碧玺石放入火里烧。”说着他在车里找出打火机,就下了车。 若兰跟着他下车,看他四处找可以生火的树枝和树叶。 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这样做,若兰还是帮着他一起找,很快就将树枝和树叶堆了起来。 李海点燃了树枝,生起了一堆火,对若兰说:“把碧玺石扔到火堆中。” 若兰将碧玺石拿在手中有些不舍,她总感觉李灏还有魂魄在里面,也许还能再回到她身边。 李海无奈的说:“你难道还想让那个邪恶的魂魄出来害人吗?还希望今天的事再次发生吗?” 说着他拿过了她手中的碧玺石,将它扔在了火堆里。 火焰的颜色一时变成了黑色,一时变成了蓝色,一阵风吹过,若兰感到有种熟悉的气息拂面而过,眼眶不禁湿润了。 他们看着火焰渐渐熄灭,李海找个树枝,扒开灰烬,找出那个已烧过的碧玺石,等了一会才小心的拿起来,感觉已不再那么烫手,交给若兰说:“它就是块普通的石头了,你拿着做个纪念吧。” 若兰拿在手中,只觉石头的温度温暖了她的掌心,小心的收了起来。 回去的路上他们一直沉默着,那个肥胖男先醒了过来,发现自己在一个陌生人的车里,有点害怕。 若兰解释说发现他昏倒在路边,将他扶上了车,既然他已醒了可以随时下车。 那男的完全什么都不记得了,让他们停车,下车走了。 李海将她们一直送到胡燕家的楼下,可胡燕还没醒,若兰到后座一直叫着胡燕的名字。 胡燕终于清醒了过来,看她自己坐在车里,又看到若兰和李海,莫名的问:“我怎么会在这里?你们……你们……李总你还是找到若兰了。” 李海不置可否,只是问了她一声:“你还好吗?” 胡燕完全清醒了过来,动了动胳膊和腿,说:“应该没事,只是头很痛。” 若兰将她扶下车说:“没事就好。”又对李海说了声,“谢谢。” 李海没再看她们,发动引擎,在夜色中绝尘而去。 胡燕有点担心的说:“到底发生了什么?李总好像很生气。” 若兰扶着她走回去,心中很乱的说:“没事,你到底怎么昏倒的,让我们担心死了。” 胡燕回忆了下说:“我也不清楚,是在下班的路上,感觉闻到了一股刺鼻的气味,人就失去了知觉,后来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她连忙紧张了看了看自己浑身上下,衣着都完好无损,身上的包包也在,好像没被劫财劫色,便放下心来。 “没事了,以后都不用担心了。”若兰安慰着她,她们已经到家了。 胡燕的妈妈看胡燕平安回来,高兴忙去热菜。 胡燕还想问她,若兰说道:“先吃点东西休息吧,其他事以后再说。你房里挂得那些辟邪的东西都可以取下来了,我明天就搬回去的。” 胡燕没再多问,心中已猜到了几分,人都平安就好。 搬回自己家后,李海没来骚扰她,她也一直在犹豫要不要主动联系李海。 想着他一定还在生气,她避开他的做法,已重重伤了他的心。 为了表达她的歉意,若兰还是主动拨通了他的手机,“是我,你还在昌北吗?” “在。”他简单的回答说。 若兰小心的说:“为了感谢你上次救了我,我想请你吃顿饭。” “可以。”李海冷声说,“把吃饭的时间地点告诉艾米丽,她会安排在我的日程里。” “好的。”若兰先挂了电话,心里却说不出的难过。 李海将手中的手机砸到了墙上,嘴里叫嚣着,“丁若兰这就是你表达谢意的态度,把我当做替代品也就算了,还肆意践踏着我的尊严!很好,真是很好!” 说着他又笑了起来,还笑出了眼泪。 若兰把订好的餐厅地址,还有时间告诉了艾米丽,艾米丽没有多问,只说她会转达。 到了那天傍晚,她提前来到了那家餐厅,是以前杨峰带她来吃饭的地方。 她选择了曾和杨峰坐过的窗边位置,看向窗外依旧没变的街道,相拥的情侣,那时的她好傻,把杨峰当成了男闺蜜。 近在眼前的挚爱,却不知珍惜。 她等了一个多小时,李海终于来了,比她说的时间迟到了半个小时。 以为他不会来了,差点打算把点好的菜取消。 看他来了,她直接叫服务员上菜,对他笑着说:“谢谢你能来。” 李海沉默的看着她,终于叹息的开口问:“你什么时候发现他已没附身在我体内?” “从你跟我说谢谢开始,因为他从来不会对我说谢谢。”若兰看着他心碎的说。 他终于不愿再骗她了,他们也终将面对事实,无法再互相欺骗。 李海哦了一声,是啊,两个彼此深爱的人又何须说谢谢,他又瞟见她左手无名指上的戒指,她果然一直没有摘下来过。 “他的魂魄是什么时候离开你身体的。”若兰问出了她一直最想问的这个问题。 李海心痛的都麻木了,说:“你*抱着他那一夜。” 原来是那一夜,她做了一个很美的梦的那一夜,他不是没有和她告别,而是以这样让她开心的方式与她告别。 若兰的眼泪再也忍不住的夺眶而出,看她哭了他很心痛,可这些事他已瞒不下去。 如果不彼此坦诚,就算在一起了,一辈子又何谈幸福。 他告诉她了一切,在他摔伤住院时,李灏因为要保护她,情急之下借用了他的身体。 可李灏并没有一直占据他的身体,多数时是作为一个鬼魂在他身边,只有在若兰受到伤害时,李灏才会借用他的身体。 李灏也告诉了他,如何破除家族诅咒,除掉李泽魂魄的方法,希望他能保护好若兰,此生给若兰幸福。 很多事情他是从李灏那里知道的,而李灏每一次耗费能量从李泽手中救下若兰,都会让他的聚集魂魄的力量变弱。 到最后那几丝游魂都无法再聚集,虽对若兰有万分不舍,李灏还是坦然的接受了魂飞魄散的命运。 因为如若李灏不归于尘土,就无法消灭李泽的魂魄。 这一切都是因李灏而起,他做为战死的帝王,心中的意念过于强大,因为他的召唤,让今生的若兰有了能让灵魂穿越回去的能力。 而李泽的怨魂无意中得知了这件事,才会想要找到若兰,有了借若兰逆转时空的邪恶念头,让他能改变自己原本的命数。 若兰转世后,老天爷没有让她的右肩带着前世的印记,就是在给李灏一些时间和机会完成心愿。 若兰右肩上的印记一旦出现,那就是李灏和李泽的魂魄都要灰飞烟灭的时候到了。 李灏清楚的知道这一点,在他魂飞魄散前向李海交待了一切,他也知道李海一定会保护若兰。 若兰听李海说着这些,已是泪流满面。 菜早已上齐,可他们谁都吃不下去,都放凉了。 李海说出这些后,只觉大大的松了一口气,他知道自己无法和个千年前的人去争,就算争也争不过。 事实摆在面前,若兰心里只有千年前的李灏,就算他想替代也替代不了,毕竟他和李灏是不同的。 而且他越爱她,就越做不到,既然她已没有了危险,他只能选择功成身退。 若兰最后问了一件事,说:“造成你们家族诅咒的人是李泽对吗?现在家族诅咒已经破解了吗?你不会再有什么生命危险了吗?” “对,已经没事了。”李海并没有因此特别高兴,还有点伤感,真得再没有一点可留住若兰的理由了。 若兰止住泪说:“谢谢你能把一切告诉我,吃饭吧,菜都凉了。” 李海还想说点什么能挽回她,可她陷在悲伤中已经开始大口的吃了起来。 他无法说出口,也只有吃了点饭菜。 吃完饭,他们默默的走出餐厅,若兰振作起来,对他微笑着说:“谢谢这段时间你对我的照顾,再见。” 他本想也潇洒的说再见,可还是忍不住叫她说:“若兰,以后我们之间也可以不用再说谢谢吗?” “或许有一天可以吧,再见。”若兰回头对他微微一笑,便直接朝公交站的方向走去。 李海克制住想去追她的冲动,她原本就不会喜欢上他,不过是借了李灏的光,他毅然朝着与她相反的方向走去。 就如他们第一次遇见,她就因为他这张脸而哭泣。 也正因这张和李灏相似的面容,他们今生不可能在一起,那是种自欺欺人的折磨。 他坐到车内,发了一条微信,与她告别,“再见了,若兰,不要回头,一切向前看,你一定会找到比我更好的人。” 若兰坐在公交车站,面对着川流不息的车辆,她根本没去看自己该坐几路公交车,心很痛很痛,虽然明知李灏这样做都是对的,结束这千年的悲伤,终于可以安息。 她还是不能自控的遗憾心痛,为什么他们总是这样的情深缘浅? 忽然听到微信的铃声,她拿出手机一看,是李海发来的,她不由的笑了笑,已经哭得太多,不想再哭,为了不让眼泪掉下来,她抬头看向夜空。 是啊,他说的没错,一切向前看,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只当是一场梦,明天又会是新的开始,有些人只能永远放在心里的某个角落。 一定要幸福(大结局) 278 一年之后,若兰的生活已恢复了平静,很多事都已放下。 相比以前,她的内心变得更坚强,人也更加独立。 和李海分手后,博物馆里的同事们都认她的豪门梦已破碎,被李海抛弃了。 她不想去跟每个人解释这些,也不想每天面对同事们异样的目光,所以她辞去了博物馆里的工作,来到了北京。 这里曾是她因读书呆过好多年的城市,也有很多她和杨峰之间的回忆。 在北京老同学的帮助下,她应聘到了一家拍卖行工作,从事拍卖古董的鉴定和研究。 虽然不能再从事考古,但这份工作和她的专业也算对口,她也很喜欢每天对着那些来自不同收藏家的古董。 无论是古董本身,还是收藏时的那些传奇经历都是说不完的故事。 刚来北京时她就见过了律师陈川,在杨峰的遗嘱上签了字,继承了他的那些财产。 但她一分未动,将会用来捐助那些有需要的人。 在北京,她住在杨峰留给她的那栋房子里,在杨峰的房间里,发现摆满了她的照片,还有他留下的日记。 没事时,她时常会翻看他留下来的那些字迹,有时会发笑,有时会流泪。 原来以前她没在意过的他的一言一行都是对她的爱,人为什么总要等到失去,才会遗憾以前什么都没珍惜。 二零零八年,九月十日,晴 有几个大一的女生,来我们研究生寝室,办了一场联谊活动。我终于见到了她!她现在的样子有点让我跌破眼镜。 一头齐耳的短发,一身运动装,要不是那双顾盼生辉的眼睛,还以为我又找错了人。 像个男孩子样,青春洋溢的她,让我感到这千年来所受的痛苦都是值得的。 我的若兰,我们又见面了! 千年的轮回,你早已不记得我,但这对我来说并不重要。 或许这样更好,我可以毫无顾忌的守护在她身边,每天看到她,陪着她笑、陪着她闹…… 我想一直这样纯粹的爱着她,直到有一天不得不离去。 …… 二零零九年,五月十八日,小雨 今天她心情不好,因为她一直暗恋的那个男生有了女朋友,却不是她。 我见过他们班上的那个男生,其实很一般,只是个子高点,在校篮球队里是个主力,不知怎么就把她迷住了。 她看到了那个男生和女友手牵手的走在校园里,这几天心情都很低落。 今晚我把她拉到校外去吃饭,她要喝啤酒,我就陪着她喝。 和我说话一直咄咄逼人,她是想发泄一直压抑在心中的郁闷,晚上我们都没去上晚自习。 在回学校的路上,我有些醉了,她却没事,没想到她的酒量竟比我要好。 在路灯下,她突然问我,“杨峰,他为什么看不上我,我的样子很差劲吗?” “是有点。”我故意逗她,不过看她快要哭了,又改口说,“不过世上又不是只有他一个男的,他没看上你,你可以再找其他的。” “可大一都快过去了,为什么我们寝室的女生都有了男朋友,就我还没有。”她郁闷地说,“我也想交个男朋友。” 我带着醉意对她说:“你这一辈子都不可以交男朋友,不可以。” 她瞪着我问:“为什么?” 我有点忘乎所以的说:“因为我不乐意。” “可是你喜欢我吗?你想做我男朋友吗?”她突然这样问,让我的醉意全醒了。 我认真的看着她说:“不喜欢。” 她用力得踢了我一脚,我能看到她眼中的失落,我的心也很痛。 不能让她喜欢上我,只因我不知道自己能在她身边呆多久,也许是几年,也许是几个月,也许就是一天。 不希望有一天当我要离去时她会悲痛欲绝…… …… 二零一六年,十一月二日,晴 今天若兰突然跑到我住的地方,大哭了一场,哭得很伤心。 说是自己遇到了一个人,那个人也许就是她前世的爱人转世,但那个人已不记得她了,这令她很伤心。 其实我完全可以理解她这种伤心难过,不知道该怎么才能安抚她。 自从她在古墓中摔伤醒来后,我知道她记起了前世的事,这也意味着我能这样守在她身边的日子不多了。 而她遇到的那个人就是她今生的真命天子,他们终会相爱的走到一起,这不是我能够阻拦的。 我终于克制不住的吻了她,她却惊呆了。 她的唇还是那样*,即使过了千年,还是让我感到熟悉。 她的样子像是被吓坏了,我不得不停了下来,装着像没事人一样,看着她慌忙的逃出了我的住处。 我知道自己不该这样做,我将会用自己最后的时间抹去她的记忆,让她回到自己本该有的生活中。 八年在千年的岁月里不过弹指一挥间,可对于我和她来说已一种恩赐。 若兰,希望这一世你能得到世间最美好的一切,一定要幸福…… 这些日记她看了好多遍,那些曾发生过的事,犹如还似昨天。 她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像他希望的那样幸福,不过在努力的学着放下过去,开始新的生活。 但这真得很难,起风的时候会想起他,下雨的时候也会想起他,总感觉他还在自己身边。 偶尔也会想起李海,救过她两次,差点就要结婚的男人。 他最近过得好吗?有了新的女友吗?在她的脑子里已渐渐能把李灏和李海分开了,不再把他们混为一团,重叠在一起。 最近胡燕休年假,说要来北京玩。 昨天胡燕将来北京的航班号发给了她,今天刚好是周六,她开着公司的车去机场接胡燕。 到了机场看到胡燕时,发现她身边还多了个人。 若兰抱了抱她,挤挤眼,说:“还不快介绍下。” 胡燕拉了拉身边的男士,“这是我的好友丁若兰,他是我的男友董仁豪。” “你好,欢迎和胡燕一起来玩。”若兰主动伸出手与她的男友握手。 董仁豪笑说:“你好,经常听胡燕提到你。” 若兰看胡燕的男友一脸阳光,属于运动开朗型的,看来胡燕终于找到了白马王子。 “先去我住的地方休息下。”若兰说着带他们去机场的停车场。 胡燕上前挽住若兰,拉她走在前面,小声说:“送我们到预定好的酒店吧,就不住你那里了。等下次我一个人来时再住你那里。” 若兰笑她说:“你们发展的好快啊。” 胡燕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问:“你呢?跟李海和好了,还是又有新情况了?” “我觉得一个人挺好。”若兰说着,已看到了公司的车子,打开车门,不想再谈自己的事,说,“明早九点去酒店接你们,带你们去故宫。” “好的。”胡燕和男友坐到车里,她佩服的说,“若兰,这一年你变化真大,换了工作,又学会了开车,人越来越干练知性,羡慕死我了。” 若兰发动车子,说:“只要你想,你也可以的。” 第二天,若兰九点准时到了他们住得大酒店,他们却还没收拾好。 若兰只好在大堂里等着,无聊的拿了本杂志,坐在沙发上翻看,忽然听到大堂里有个熟悉的声音,抬头间看到李海正和几个西装革履的男人一边说着什么,一边穿过大堂。 她只觉心跳漏了一拍,赶紧用杂志遮住了脸,还好李海应该没看到她。 他也来北京了,来这里会有什么事呢? 一年未见,他一点没变,只是清瘦了些,那张脸还是让她特别想多看两眼,可又不敢,就怕被他发现后会让人尴尬。 正想赶快离开酒店,她的手机响了,接听后,是胡燕的声音。 “若兰,我们已到大堂,怎么没看到你?” “车就停在酒店外面,我到车里等你们。”若兰说着匆忙走出了酒店。 李海正带着收藏界的朋友们在酒店前台Checkin,听到大堂里有人说话的声音很像若兰,转头看去,却只看到一个匆忙离开的背影。 而看那个背影是一头长发的女人,若兰是短发,应该不会是她,一定是太想她产生了幻觉。 若兰同胡燕他们一起来到故宫,陪他们到里面参观,游览到一处宫院,发现里面正在办历代瓷器展。 她本想喊胡燕他们一起进去看看,却见胡燕只顾和男友卿卿我我,对参观这些并不是特别在意。 若兰让他们继续朝前游览,她自个走了进去,仔细看着每件展品和旁边的介绍。 看到一件瓷瓶时她驻足了好久,她认出这件瓷瓶曾是她住的宫殿里的一件摆设,在宫中无聊时还仔细研究过,太奇妙了,今天会在这里见到。 “若兰,真巧啊。” 听到旁边有人在叫她,她转头看去,竟是李海。 李海一副惊喜的模样,仿佛两个失散的恋人久别重逢。 若兰不自然的笑了笑,“是啊,好巧。” “你过得好吗?” “你过得好吗?” 他们同时说出了同样的话。 李海谦让的说:“你先说。” “我很好。”若兰淡淡的说着,心中某处却在抽痛。 李海盯着她似笑非笑的说:“可我很不好。” 若兰不由紧张的问:“哪里不好?是生病了?还是因为那个诅咒还没……” “都不是,是一想到我是你的救命恩人,你却就用一顿饭把我打发掉了,这也太便宜你了。”李海说着抓住她的手,将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胸口。 他的举动,引起了周围人的好奇,若兰看好多人都在看他们,想要挣开他说:“快放开我,所有人都看着我们。” “我不放。” “那你到底想怎么样?难道让我把命还给你!” 李海霸道的说:“我要你一辈子都陪着我,永远不许说再见。” 若兰咬咬牙,面上还是淡淡地说:“先放开我,让我考虑下。” “分开后的每一天我都很想你。”李海妥协的说着,放开了她。 “不好意思,我想我该到前面去找我的朋友们。”若兰说着,转身走出了展厅,刚踏出宫院的门槛,却被追出来的李海拽住了胳膊。 若兰只觉心慌的说:“李海,放开我,你心里清楚我抹不掉那些刻骨铭心的记忆,也忘不掉那个人!这样的我你能忍受吗?我们都不能再自欺欺人!” 李海生怕她又跑了,干脆紧紧搂住她的腰,“是他让我照顾你一生一世的!不管你心里还是不是想着他,我只知道我喜欢的人是你,在失去你的这一年,对我来说再也没有快乐可言,好像失去了整个世界。难道你心里就没有一点点我的位置吗?” 若兰看着他有些迷茫,在这一年里她也会时常想起他,他的深情,他身体的温度也曾温暖过她,他早在她心里占据了位置。 可对未来的无法确定,让她惶恐畏惧,她依旧冷冷地说:“请放开我。” “我不放。”这次他绝不会再放手,霸道地直接低头吻住了她的唇。 让她点头太难了,只有用这种方式让她屈服,他吻得极深,不给她挣脱的机会。 若兰生气的挣扎捶打他,可很快就被他的吻征服了,开始回应他,将这一年的思念全发泄了出来。 不管他是有一张像李灏的脸,还是他只是李海,她再也不要等到真得失去,才去追悔莫及,不该再把自己困在其中,走出来生活中的阳光依然明媚。(全文完) 番外:竹外桃花三两枝 279 在南楚,朝廷的大军已将作乱的叛军围困在了凤鸣山中,只需大将军秦岳一声令下,便可将最后的叛军全数剿杀。 但已围困了十日,秦岳将军迟迟没下剿灭的命令,所有将领都在猜测大将军心中的谋算。 难道是要不费一兵一卒,让所剩的叛军困死在凤鸣山吗? 可这很难困死他们,山中有天然的水源,有飞禽走兽,不进山剿杀,只有让他们又死灰复燃,这个道理大将军不可能不懂。 谁也猜不透大将军的想法,只有让大军这样耗着。 这一日来了位红衣女子求见大将军,军营岗哨处的士兵并不认识她,将她打量了一番,说是没有令牌谁也不能擅入军营,一直将她拦在外面。 红衣女子没有办法,只好说要见副将秦飞。 岗哨处的士兵更是不让她进,秦飞早已不在南楚军中,这个女子连这都不知道,还想见他们的大将军门都没有,把她轰到一边。 红衣女子却没有离去,一直等到深夜。 一个跟随秦岳多年的将领正好要出营,去楚州城办点事,看到了红衣女子,惊呼了声:“夫人。” 这个将领不敢耽搁,直接把她带到秦岳的军帐。 守着岗哨的士兵还没醒过神来,在嘀咕着这个女子是谁的夫人,哪个将领的夫人这么厉害,都找到军营中来了。 秦岳睡得极浅,听到帐外的声音被惊醒,问:“何事惊慌?” 那将领在帐外有点结巴的禀告,“将军,是夫人……夫人求见。” 秦岳起身时僵住了一会,她终于来了,随即道:“让她进来。” 红衣女子朝她微微一笑,秦岳命令道:“没有本将军的命令,谁也不准进入军帐!” “是!”帐外的守卫齐声道。 在战场上也曾见过她几次,她一身戎装,大概没人分辨的出她是男是女。 只有秦岳知道那是她,秦岳却从不愿与她直接短兵相接。 每次打完仗,总怕看到敌方将领的尸体里有她。 两人像这样深情想看,已是多年前的事了。 在看到她的那一刻秦岳心中的冰雪全暖化了,走过去环抱住她,“回来了,就别再走了。” 君桃腻在他怀中不动,也不说话。 秦岳温柔的将她抱到行军床上,亲吻抚摸着她,才发觉多年后,他对她的爱还是没有减少过半分。 她只是紧紧的抱住他,似对他也有无限的眷念。 秦岳感觉自己又要迷失在她*的怀中,突然轻声问道:“舍得这样迷惑我,是有目的而来的吧。” 她看着他那双光华依旧的眼睛,“不要围剿凤鸣山。” “只是来求我这个?”秦岳凝望她,笑了笑,“可以不围剿凤鸣山,但你要一直呆在我身边,不准再离开。” 她嗯了一声,主动的吻他,他还是一如往日般温柔,清楚的知道她喜欢怎样的*,力道用得恰到好处。 他们都陷入到了昏沉中,此时君桃却从袖中握住了一把匕首,手在微微颤抖。 她记得这把匕首还是当年把李灏的女人绑到山寨,从那个繁依手中得来的洛月匕首,锋利无比。 只要将匕首插到他的背后,大仇也算报了一半。 帐外突然一道闪电刺破长空,她本可以一下正中他的后心,手却发抖的刺偏了半寸。 秦岳骤然惊住,极快的扼住了她的咽喉,惊怒地盯着她。 她笑看着他,落下泪来,嘴角流出乌红的血。 秦岳在惊怒中松开了她的脖子,意识到什么,轻声说:“你……你……服毒了?服的什么毒?我这就找人去找解药!” 她紧紧抓着他,不舍的道:“不要去,没用了,原本是打算和你一起死的。不过我又手抖了,快去找人看看你背上的伤。” 秦岳不管自己背后插着的匕首,坚持的扶住她,“这世上有毒药就有解药,快告诉我,你到底服了什么毒?” 君桃咳了两声,嘴里又涌出更多的血,她微笑着说:“没事,我……没事。知道我为什么叫君桃吗?” 秦岳用力点头,眼中已满是泪,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 “母后要生下我时,梦见在一片竹林外开着两三枝艳丽的桃花。她把这个梦告诉了父皇,父皇高兴的说这一胎是个美丽的公主。后来我……我出生了,父皇说竹外桃花三两枝,竹……竹是君子的象征,赐名君桃。” 她说得这些,秦岳都知道,忍住泪道,“别说话,来人啊!” 君桃将他抱紧,声音越来越弱的道:“别让人来打扰我们,这样很好,能死在你的怀里我很开心。凤鸣山里有母后曾住过的行宫,就是那里的那片竹林,他们在竹林里等我,在向我招手。秦岳……我要去找他们了……不要……不要毁掉凤鸣山中的那片竹林……” 秦岳拼命的摇着头,她却已在他怀中永远闭上了眼。 听到他的命令已有人冲进了军帐,只见大将军衣不蔽体,背上插着一把匕首,怀中紧紧抱着那个红衣女子,突然仰天悲鸣! 十年后,秦岳撑着一把青竹伞,立在凤鸣山里的一片竹林中,前面有个墓碑,上面刻着“秦岳及夫人君桃合墓”。 他走到墓碑前跪在地上,抛下了竹伞,任雨水淋湿衣衫,修长的手指摸过墓碑上的君桃二字,好像她还有温度的活在他身边。 直到她走后,他才明白当年为仇恨和野心灭了南楚,赢了一切,却输了她。 而她才是他心中最重要的,如果可以回到以前,他宁愿放弃仇恨,只为守住他们之间那份深情。 这样孤独的活着只为惩罚自己,世人都希望长命百岁,可他却感到每一日都是绵长的。 他已能理解李灏为何在兰昭仪死后,宁愿放下所有一切,去战场上送死的心情。 他活着,不敢一死了之,只因不确定君桃是否原谅了他。 只要他还活着,便是君桃还不想见他,但终有一日他会与君桃合葬于此。 等到那一日在九泉之下,君桃会站在冥河边笑着对他说:“秦岳,我原谅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