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林特局求援 “叮铃铃，叮铃铃...” 宿舍外间的电话机声有些刺耳，今天休息在家，刚随便对付了一顿中饭的相伟荣很快接起听筒，“喂，哪位?” 语气挺客气，习惯，这年头大部分人接电话基本上都是:“喂，谁呀！”说得还要有气势，得配得上这电话机！ 如今绝大多数人都还没打过电话呢。 “对，今天我休息.....那我马上过来。 不用客气，今天反正也没其他事，顺手的，15分钟到你那。” 把听筒重新搁回手摇把的老式电话机机身上，抬手看了下表，11点半。 顺手把墙上的日历簿撕掉一张，新的那张上时间是1980年1月6号，这同日历簿上方挂在墙上的两节超级大块头话机电池很配。 出门，长长一条阳台走道， 右边隔壁老楼家的正在走道的煤油炉子上做菜，刚才就闻到了，是炒肉丝，挺香的。 “吃了没?” 老刘家的姓王，一看相伟荣出来，抬头就问。 不是瞎客气，都一个单位的，还是隔壁邻居，要是还没吃中饭，那就随便对付一口，加双筷子的事而已。 “吃过了，要临时出个车。王姐，你忙。” 说完就往左边走，后者继续低头炒菜。 这是幢长长的朝南两层楼房，下楼要从最东边的楼梯走，二楼靠东侧的三个门内是剡县物资局车队的办公室，右边十来间就是职工们的宿舍。 每个门进去都被隔成里外两间，一门一户，空间不小。 楼下对应各家各户的是打通了的货车车库，前边是个老大的停车场，停车场两侧边上还有修理车间和油库。 这条阳台式过道就是各家的厨房，中午相伟荣是吃了点昨天的冷饭剩菜，压根没做饭，老楼家的这才问他吃了没。 过道上还挂着些晾晒的衣服，今天虽冷，但雪后的太阳好。 昨天下了一夜的大雪，这会看出去，停车场上都还有被车轮压得支离破碎的积雪。 今儿星期天办公室没人，至于驾驶员们差不多都出车了，除非像他这样主动要求休息，把货车交给代班驾驶员。 出车，就意味着有额外收入。每天补贴根据距离，能有8毛至1块5不等，而且一出车吃饭不要钱不说，基本上还能拿上两包好烟。 车队里的几个年轻代班驾驶员都眼巴巴等着主车司机们什么时候休息，每周都会主动休息上1到2天的相伟荣在他们眼里，绝对是个好师傅。 师傅，不是传道受业那种，就是个尊称。 27岁的相伟荣也配得上这称呼，虽然有两个代班驾驶员年纪比他都大，进车队时间也比他早得多，但谁让他自身条件硬呢！ 他的第一本驾驶证是70年在部队拿的，那时候都还没满18岁。 去年年底复员，10年驾龄，还是刚从战场上下来。 二等功战功，外加一本《革@命伤残军人证》，上头清楚地写着：三等甲级、因战！ 车队里的主车司机全是部队转地方出身，连正营级转业、驾龄十几二十年的老司机都好几个，但打过仗，还有伤残证的就相伟荣独一份。 都不是军官，就个志愿兵，但凭那本令人眼红的因战伤残证，外加战功二等功，一回来就成居民户口不说，县里最好的几个单位工作随他挑！ 这不仅因为伤残军人必须安排工作的政策，还因为他就是县里需要树立的标兵！ 剡县籍参加了去年边境作战的指战员有近10人，一人牺牲，而相伟荣是余下人中间的标杆，居然还主动要求复原，县里接收时不照顾才有鬼了。 而且人家不仅自身硬，驾车技术还好，特别是冰雪路面驾驶，全县司机中无出其右，你不得不服！ 这会走到楼下的相伟荣一拐进东边第一间车库，这间和其他车库不同，中间同二楼一样被隔开，里间存放一些修车用的备件，外间停着辆挺新的212吉普。 相伟荣的宿舍里怎么会装电话？如今可是1980年！ 就因为这台212。 全县只有三辆小车，县委县府那两辆，县一号、二号各用一辆，一帮常委们要用车都得向老大、老二借，或者从外边想办法。 第三辆就在物资局车队，这车有三把钥匙，一把在办公室锁着，第二把在车队长郭文喜手里，但这位自己几乎不开。 最后一把就在相伟荣手里，他是这辆吉普的半个专职司机，除了自身主班的那辆解放半挂，可以随时动用这辆吉普。 借车，得连司机一道借，这年月可不存在只要车不配驾驶员这档子事。 代办驾驶员们喜欢相师傅，不仅因为他喜欢休息，还因为他开小车的时候也不少。 他一开小车，货车自然不会空着当摆设，代班的当然高兴。 而平时事先给物资局或者车队打电话来借车的，基本上都是些县常/委，还都是没办法才来借，不然宁可远途坐客车、十几二十公里的骑个自行车。 副处级就坐小车？ 你以为你是谁！ 影响不好！ 这还是常/委级别办公事，那私事，或者普通副处和一帮子局长们给逼急了咋办？ 要么凉拌，要么找相伟荣。 那台电话机就不是车队为他装的，而是县里，但算不得什么热线，一周最多也就响个一两次。 当然，相伟荣自己随便用，等同于私人电话。 全县那么多领导，外加18个局，真要打这个电话时，那一定是给逼得没办法了才行。 这年月，大家挺注意影响的。 物资局是真牛，一辆吉普车，让全县的领导们不知道欠下了多少人情。 刚才打电话的是刚上任才几个月的林业特产局的局长顾询武，求援来了：南@山茶厂那有名干部今早出意外，被压断腿，连骨盆也有问题，腿还是开放性骨折。 南（大闸蟹）山区卫生院根本处理不了这样的伤势，要紧急转院，但昨天大雪，道路断绝，全县唯一一辆破救护车根本指望不上，区里的拖拉机都吃不消跑，伤员运不下来。 抬? 不算平地，山路就是三十多公里，结冰打冻的，就算沿线各村接力、不出意外，那也得抬到猴年马月去！ 得赶快把伤员送县城的人民医院，不然拖下去至少是个截肢！ 得到汇报的顾局长是个实干派，更是个最基层出来的好干部，没办法了，只得往物资局车队打电话。 直接找相伟荣，晚些再和他们队长招呼一声就行。 这电话、这辆车，就是为这些乱七八糟、千奇百怪的特殊情况准备的。 再说车队队长在县城里有私房，就没住在车队宿舍，家里也没电话。 运气不错，相伟荣今天休息，不然就算有车，也没哪个驾驶员吃得消K县里那两辆吉普估计在家，但顾询武知道，那边的司机根本没开山区冰雪路面的技术。 ....... 没急着开车门，相伟荣先绕着车身看了圈，顺便还用穿着的军用大头皮鞋踢了踢四个轮胎。 车况没问题，开车门，把套着的军用皮大衣脱下来往后座上一丢，这才坐进驾驶座。 一身绿军装，连里头保暖的薄棉袄都是军用货，今儿天冷，穿这身正好。 自个复员回来才几个月，都没来得及买普通冬装，从头到脚都是部队里带回来的行头，连帽子都是。 除了没领章帽徽，开上这辆吉普，和部队时的感觉没啥两样。 不落伍，如今这样的一身军绿色，多少人普通人羡慕，还是不少年轻人的追求，特别是这翻毛大头皮鞋和皮大衣。 别说大部分年轻人没啥钱，就算有钱，你都买不到质量这么好的！ 第二章 小目标 发动，看了眼油量表，还有大半箱，暖了一小会发动机后，相伟荣这才挂挡，将车驶出车库。 县城靠着城隍山，车队就在山坡上，开车出停车场大门，沿着山坡公路往下开了段进入北直街，不到十分钟就到了林特局门口。 局长同志已经带着两个人等着，一看吉普车到了，立刻迎了上来。 顾询武今年35岁，山区县中相对重要的林特局一把手，妥妥的年轻有为。 就是这人看上去要比实际年龄老了五岁都不止，这最基层、搞农林出身的干部基本上都这样。 个子中等，比身高1米75、如今三军仪仗队标准身材的相伟荣矮了小半头。 当然，长得也没相伟荣好看，要知道后者在部队时，都被战友们说成就不该当兵，去峨眉电影制片厂当演员才更合适。 “你这速度还真快，那我们抓紧时间?” 相伟荣刚把车停稳，局长同志就迫不及待的大声说道。 一看这情形，自个也就没再下车，道:“救人救火，马上走。” 顾询武一听，转头对边上两人道:“我和相师傅去接人，你们早点去人民医院，请那边做好准备。” 电话打过了，去个人更放心，也更正式。 “是，局长！”两人中年纪大些的回道，车内的相伟荣见过这位，似乎姓陈，是个科长。 这边拎着个人造革公文包的顾询武刚要上车，突然想到点事，对着车内道:“伟荣，要不要准备点麻绳?” 不同的称呼，官场小习惯，其实两人之间目前也就打过几次交道，是熟人，还算不得好友。 “请医院”、“相师傅”、“伟荣”，人家35岁能当上局长，先甭说背景如何，这言谈举止上就让人舒服。 这会一听这他的话，相伟荣笑着对其道:“就这么点冰雪，用不着绳子。” 县城街道上积雪都是十多公分厚，大中午的气温也就比冰点高上那么一丁点，可以想象南山那边的路面积雪、结冰情况会有多严重，顾询武说的这麻绳是用来当防滑链的。 见相伟荣这反应，开门上车，坐到副驾驶位置的顾询武脑子转过弯来，笑着道:“差点忘了你以前干嘛的，咱们剡县这点冰雪，还真不够你看。” 顾询武是隔壁新昌人，但他儿时那会，这新昌压根就是剡县下属的一个区，后来才分出去，所以其对剡县有归属感，如今也安家在剡县，所以说的是“咱们剡县”。 相伟荣发动车子出发，不接吹捧，道:“开多了也就习惯了。” 当兵那会驻地川省，开解放跑了好几年的川藏线。 这会开的是越野性能出众的212，还有四驱加力杆。 防滑链? 要那玩意才搞得定的话，相伟荣根本下不来川藏线，估计早交代在那条“天下第一难开路”上了！ ...... 剡县地形是中间盆地，四周大山，县城靠盆地中部北缘。 沿着省道嵊义线往西开出十来公里，在蛟镇公社右拐进入县道苍贵线，往南，这一路的路面积雪还有不少，但对一般司机而言，小心些还是能开的。 如今就没几辆车，靠车轮子碾压干不完冰雪，而公路保养部门道路的保养设备近乎于零，想去除路面积雪，主要还是得发动群众力量，或者干脆靠太阳。 这会是冬闲时节，南方的老百姓也不大喜欢动弹，再说了，过两天气温自然会上升点，去除冰雪貌似不是特别急。 平原尚且如此，山区更加。 同很多人认为的不同，如今山区的老百姓和基层部门就是这么对待大雪封路。 几十年后山区的县级公路要是积雪封道，车辆无法通行，那这公路部门百分百冲锋在前，沿路百姓还会踊跃参与到战冰斗雪的义务劳动里去。 路不通，多不方便呀！ 那是如今老百姓懒? 不是！ 只是因为如今社会节奏慢，人员流动更是少，路堵上几天就堵吧，反正平时一天到晚的，这条山区公路上也就最多偶尔一两辆拖拉机，再加趟公共汽车。 三五天后这路自然而然就通了，犯不着着急。 真有急事? 小急不是急，等等无所谓； 急得火烧眉毛? 那走呗，11路，路到哪都是通的。 几公里后车子过了苍岩公社，这就开始爬坡。 路窄，一边靠山，另一侧是高高的河岸，积雪的路面上只有几行人留下的足迹，还有两条不知道哪个公社的傻大胆留下的自行车车轮印。 积雪厚度能有个十五公分以上，一看这情况，相伟荣连加力杆都没拉，两驱就往上跑。 车怕冰，不怕雪，这积雪绝大部分还没被压过，在他眼里就和积雪下的沙石路一个样。 车速不快，就一个稳！ 这副驾驶位置的顾询武开始还有点担心，这会心里已经是四平八稳:圈子里传说这冰雪路面的驾驶技术，县里相伟荣要是认第二，那就没人会去认第一。 果然名不虚传！ 伤员等着救命保腿，但也急不得，急急没用，顾询武干脆也不急了。 想起点重要的事，对相伟荣道:“上次你说的茶梅栽种，还有君子兰的事，我帮你问了省林业局。 茶梅在他们下属单位里有好几个品种，做过造型的茶梅盆景也有不少，大小各种规格都有。 对了，最近从鬼子那进口的品种都有，君子兰也一样。 要是你自己想种个几盆，过些天你到我这来拿就行，我去搞来。 不过你说都想让家里人搞个苗圃、盆景基地，我看看能不能想个由头，一开始给点政策性补助。 钱不多，也就算意思一下。 去年的县里党代会定下基调，这几年要大力发展农林业，农业局都批出去个个人承包集体养猪场的，我这也在摸路子过河。 就是这种苗是便宜，但要是数量太大，那点补助绝对不够，得自己再花点钱。 像那些稀有品种，还有做过一定造型的大型茶梅盆景半成品，大规格的君子兰，还是值点钱的。 最好最大的稀有品种半成品茶梅盆景，一株就要上百，贵的吓死人...” 相伟荣边开边听，听他说完，笑着道:“谢了，顾局长。 现在农村里联产承包，就靠粮食其实也赚不了什么钱。 搞花木不违反政策，我就是让我父亲和两个兄弟试试水。 钱不是大问题，一两千块我还拿的出来。” “你这人，叫老顾就好，说过你好几次了。” “还是叫局长顺口，我看你要不了几年就得当县/长，到时候我还叫你老顾? 朋友归朋友，咱要讲究，我就一司机，不能把局长不当领导...” 顾询武喜欢和这个刚调回来不久的相伟荣打交道，其他物资局的驾驶员没这么好说话。 要知道，除了物资局自己的局长，那些驾驶员还真能不把其他局长当领导！ 别说局长，不鸟县领导都不奇怪！ 没办法，这会老百姓都知道，人家驾驶员不仅是铁饭碗，方向盘一转，还是给个县委（大闸蟹）书记都不换！ 县里一、二把手的工资五十块多点，老资格的局长、公社书记工资最高能到46，顾询武年轻，级别正科，但工龄短，一个月也就41。 而这帮驾驶员能有多少呢? 全部队回来的，工资级别自然也是部队带回来的，个顶个至少是个副科级，正科的也不少。 如果是艰苦地区转业的正营，工资普遍都比局长们高上一、两级！ 除了工资，自个这局长和普通职工相比，最多平时花钱的地方少点，但真是除了工资，就没其他一点额外的收入。 死工资，这叫法就是这么来的。 贪? 那是什么? 而那帮驾驶员呢? 像相伟荣，他问过，工资居然是47块5，高原地区第十年志愿兵驾驶员，工资就是这么高！ 还有让人眼红的出车补贴，一个月加个二十块至少，多的时候能有三十几块！ 外加餐补、节油奖一类乱七八糟物资局的内部规定福利，一个月收入八九十块是正常，能超一百块也不奇怪。 而且人家抽烟几乎不需要自己买，车队给物资局自己出车拉货，其他下属公司都得表示表示。 至少得管饭，外加包“日头烟”，更别说给外单位拉货。 运费是公对公，驾驶员你也得伺候好了！ 单从收入而言，自己这个局长和人家驾驶员相比算个毛，人家一个顶自己好几个。 身份？ 人家是职工编制，但铁饭碗不是玩笑。 除了相伟荣之前是志愿兵，别的物资局车队驾驶员转业前至少是个实职正连，转业按照习惯紧急提半级。 至于级别低的那些，可进不了物资局，更开不上车，都在普通单位里待着呢。 那帮子驾驶员当年手下也至少管着百多号人，基本上还是说一不二那种，自个一个局长没心理优势。 顾询武刚上任不久，但很清楚林特局要求着物资局车队的地方就不是个很多的问题，而是到处都是！ 各种土特产你要拉吧，木材也要拉吧，甚至连毛竹运输，这一年到头也得求着人家车队很多次。 就那么点运力，全县多少口子需要，反正这剡县地面上就那十几二十辆货车，你不求着人家，还想人家给你好脸色? 自己组织车队? 别逗了，计划经济，除了物资局和粮食局，其它局别说拿不拿得出买车的钱，就算有钱了都不准买！ 林特局买上一、两辆货车的资金是挤得出来，但顾询武就没指望自己任期内给局里添辆货车。 最多去搞上几辆拖拉机，汽车那是想都别想！ 司机们都这么牛，物资局那个局长更是牛逼轰轰，甚至可以说高人一等。 按照县里的安排，去年底18个局的头头组成了个“协作办公室”，正式成员就18人，每个局一个人头，为的是互助有无，更好的开展工作。 为了这，还特意抽调了一批工作人员，填充进这个机构当实际办事员。 别个局都是一把手局长成“协作办人头成员”，包括顾询武自己。 就物资局搞特例，成员是个副局长，县里同意，其他十七个局长都不用捏鼻子，都自然而然认为这挺正常。 人家可是物资局！ 什么地方不需要物资? 只要和生产生活相关的东西，物资局几乎啥都能管得着、插一脚； 少数管不着的也有，比如粮食、木材，但你求着人家的地方多呀！ 去年底，物资局新的四层办公楼结顶，一个科级单位居然敢造四层的办公楼，反了天了！ 可结果呢? 县里还不是捏着鼻子认了，就是让人家局里写了份不痛不痒的检讨书，屁事没有。 等过完年，人家大局长就进敞亮高大的新大楼办公，你个县@委县@政府，还不是得继续在解放前造的两层老房子里窝着，更别说其它局。 在这么一个牛逼哄哄的单位里端个铁饭碗，住房都给两间，收入还是局级干部的两三倍，你就别指望这些驾驶员像自己手下的年轻职工那样把你当领导。 大家好说，那就你好我好，要是太把自己当领导，当心人家不鸟你，你还拿人家没辙，告状都不灵光。 以前在乡镇农科所当专管员那会，碰到过难说话的驾驶员，如今认识了这个相伟荣，就是对顾询武的胃口。 没有太多其他驾驶员常有的那股子傲气，好说话。 当然，他没蠢到认为这是相伟荣性格软，早听说了，人家在战场上见过血，战功的二等功，绝对不是捡的！ 人家那就是对熟人脾气好，人老成，不势利眼。 相伟荣老成吗? 当然老成，一个月前他一觉醒来，居然发现自己从四十几年后，稀里糊涂回到了刚复原那会。 俗称:重生！ 年纪一大把，没什么想不通的，慢慢接受吧。 其实也挺好，刚复原不久，算是新环境，一些因为时间太长而忘记的事情、人际关系都没成什么破绽。 至于准备搞什么苗圃基地啥的，就是觉得如今钱少了点，想捞一票先，一两年内先搞个小目标啥的。 一亿? 别逗了，告别20世纪70年代都还没到一个礼拜，不要痴人说梦的好。 万元户? 那心也太小了点，白瞎了稀里糊涂重生一回。 十万总要的，运气好可能会更多些。 这可不是闭眼说瞎话，现在茶梅种的人少，全县都没几家几户有，但价格其实不贵，就是种普通的花卉而已。 这玩意还好伺候，只要有种苗，往土里一种，江南剡县这气候，自然而然就会茁壮成长，每年都会新抽叶子长大。 至于等到明年下半年，那时候就会稀里糊涂开始刮起“人人都爱赏茶梅，家家户户皆种君子兰”的全国人民花木脑袋发热疯！ 风是刮起来，可哪有那么多的茶梅和君子兰让人种呀！ 怎么办? 炒呗，争呗，到处求购呗。 不是个简简单单的供不应求能形容，到处都是拽着钱买不到苗，上花盆、上盆景的更是被疯狂追捧！ 众人拾柴火焰高，自然而然，价格会像是坐了火箭一样往上飞。 就是过去太多年，相伟荣已经忘了81年那会茶梅价格是个什么走势，倒是清楚记得82年的疯狂行情。 是疯的，根本不按照植株大小论价，最普通的品种，刚扦插成活的小苗，五块钱一片叶子！ 对，你没看错，就是按照叶子数量算价。 植株大一些的，6块钱一片。 市面上还缺货，缺的要死那种。 那盆景级别，或是稀有品种价格如何? 不好意思，他忘了怎么算的，反正每片叶子价格比普通货色要高出不少！ 一株茶梅能有多少片叶子? 你慢慢数，别心急，稍大一盆就保准数得你头昏脑涨！ 至于君子兰，北方那边不少地方政府都喊出“家家户户发展阳台经济”的奇葩口号，就是号召大家一起种君子兰。 几百几千一盆，脑子都是烧的！ 对了，还有个五针松和爬地柏，晚些也得问问有没有货源啥的。 至于其他路子，不急，慢慢来，赚钱而已，心急不得。 进入八十年代都才6天，真不需要急，连给邮电局那边的熟人打电话，预定点东西都是昨天才做的事，相伟荣真是一点也不急。 第3章 搞茶叶的县长 如今的县级行政区域建制与几十年后有极大不同，村以上是公社，还没恢复”乡镇“的叫法。 公社，影响华夏农村几十年的一个存在，就算在几十年后，都还有不少老人会提起这个名词。 比如说起往事，“公社干部”这词就常会出现，说出来就带着浓厚权威的味道！ 公社干部，很牛的！ 几十年后的乡镇干部和公社干部相比，其实都是同一级工作人员，但在老百姓的眼里，压根不是一个档次。 一切源于不同时代环境下，权力的不同。 而公社与县之间还有个”区“的特别行政建制在，嵊县就被分为很多个区，比如崇仁区、长乐区、北山区等等。 相伟荣老家在属于崇仁区的升高公社，挨着北山区，在县域偏西北。 至于这会要去的南（大闸蟹）山区，占据了县域西南方向的半壁江山，地形上而言全是大山。 海拔从近百来米逐渐往上，路上的积雪越来越厚。 路边两侧的山也越来越高，放眼望去，四周的林山、毛竹山和茶园都被厚厚的积雪覆盖。还好，没有被积雪压倒的毛竹阻断道路，不然会更麻烦。 车速不快，吉普车顺着窄窄的公路是上山又下山，一个多小时后，道路两旁的山峰高度变矮，茶园的比例越来越高，快到地方了。 山峰变矮，不是海拔低，而是快到这一段山脉的一处高台地，这的气温都至少比县城那低个四五度，下午的功夫都在冰点以下。 两人没事一路说话，到这，顾询武道：“南（大闸蟹）山片区是县是最大产茶区，就是茶树品种老化严重，要是全换成高产优质新品种，集体和茶农个人都能多赚不少钱。” 一听这个，相伟荣想起些“往事”，笑着道：“这对你的口子，老茶园改造，我看多用龙井43，从杭城引进。 再过个几年，咱们这再搞个越乡龙井茶的品牌...” 大力发展农林业，这县里定下的基调不是说说而已，也符合如今的社会现实，顾询武是真的要大干一场。 而剡县种植绿茶历史悠久，像这南山片区，解放前早就是江南省重要的绿茶产区，很多还出口。 没错，解放前也有出口的。 重要到什么程度？ 抗战中后期剡县沦陷，但也就是县城与几大集镇被日军占领，小鬼子可不敢往山区乱窜。 山区，那还是华夏军队、游击队们的地盘，包括这南山片区。 不过因为茶叶当初太过重要，因为战争还外销断绝，那几年，南（大闸蟹）山片区的茶农们没了收入，也无法外购粮食，都饿死了不少人！ 这头听了相伟荣的话，顾询武立刻对其刮目相看：“我说，行家呀，连龙井43都知道！” “哈哈...“相伟荣笑着道，“龙井，只有龙井43品种茶树产的茶才能叫正宗西湖龙井，这个我还是知道的。 对了，我看你对南（大闸蟹）山区的茶叶特别有感觉，过个两年干脆到这来当区长得了。” 顾询武摇摇头，道：“不可能的，当上局长才半年，区长还得高半级，哪有这么快。 再说就算调动，那也是五年一次，一个萝卜一个坑，多少人看着，想都不敢想！” 相伟荣笑笑，没在这问题上多扯，因为有些事情根本不会按照常理发展。 他可清楚，边上坐着的这位，34岁成局长，两年后真被调到南（大闸蟹）山区当区长，而更让人匪夷所思的是，39岁那年居然直接成了剡县的县长！ 对，区长变县长，连个副县长都没当就成了正处级，这职务升迁速度在基层快得简直匪夷所思。 而且这顾询武还真是和大山、茶叶结缘，之后的几十年，都被人称为“茶（大闸蟹）Ye县长”，还不是只有剡县人这么叫，据说全国茶叶圈子里都挺有名。 这时吉普车越过一道小山梁，视线豁然开朗，前方出现个沿着矮山坡而建的大村，村口还有一幢一长溜、挺新的坡顶三层办公楼。 那楼就是南（大闸蟹）山区区政府，前几年才完工，村子是区政府所在地贵门公社的贵门大队。 贵门，相伟荣来过很多次，但这辈子还是第一次来。 这地方偏远，但风景好，而且还有个建于宋代的鹿门书院，朱熹都来讲过学的著名古代书院。 贵门，这名字都还是那个朱熹给取的。 再等些年，那处重建于嘉庆年间、造型特别、环境优美的古书院都会成个有名的景点，还是省级重点文物保护单位。 今天相伟荣可没时间去看那个什么鹿门书院，远远看过去，区政府边上的卫生院门口正有人翘首以盼。 对方一看吉普车到了，这车子还没到门口，就抬出来个担架。 闹闹哄哄，顾询武一到门口就下车，相伟荣先把车子掉好，这才让人把伤员弄进车里。 条件有限，四十来岁的伤员模样有点惨，左小腿被临时包扎固定，只能在车里横着坐。 还好这212后座还算宽敞，还能塞进个卫生院护送的医生。 顾询武亲自来，当时就考虑到伤员怎么坐的问题，换别人来不方便，再加一个回程没地方塞。 赶时间，在路边放了放水，等相伟荣回到车边，发现区里和公社的领导都来了几个。 像这样的职工受伤事件，如今就是会引起当地领导重视的大事，挺有人情味的。 简单寒暄了两句，这就抓紧时间返回县城，这开回去还得近两个小时。 茶厂的领导眼疾手快，就在相伟荣启动车子、打算关上车窗的时候，往里头塞进来两包香烟，嘴上还说：“辛苦辛苦，路上提神！” 相伟荣也不客气，接过来往加力杆边的杂物筐里一丢，这就挂上加力出发。 驾驶员这么辛苦赶来，给两包烟意思意思? 早呢，这只是一小部分，事情紧急，人家的感谢后头百分百还有。 上山不挂四驱，下山反而挂，老司机，知道怎么开最安全。 冰雪路，下坡比上坡危险得多！ 一路无惊无险开回县城，时间都已经是下午四点多。 如今人民医院还在老（大闸蟹）城区，把人送到，相伟荣居然感觉有些累。 印象中已经好久没开冰雪路，二十年总有了。 打算回去休息下，可顾询武不放人，硬要拉着要请他吃饭。 伤员到了医院，接下去自然没他这个局长什么事。 相伟荣推脱不掉，看时间反正也快到吃饭功夫，那就去。 “东风饭店就算了，机关食堂就行了。” 东风饭店，剡县的“五星级酒店”，至于全县唯一的机关食堂，只要是国家单位的人，都可以去那吃饭，价钱挺实惠，口味也还可以。 相伟荣不想搞大吃大喝，在吃这问题上，他比所有人多活了“一个四十多年”，有什么没吃过? 第4章 炒肉片就是高档菜 机关食堂就在人民医院边上，同在南大街，在街口，挨着北直街，县城的繁华之地。 剡县县城，原本前边的北直街最热闹，但从前年年底开始那条街搞大规模改建，要把原本才五六米宽的老街，一下子整成20来米宽度的大街。 这事据说还引起了县里不少老干部的强烈反对:要这么宽的大街干嘛?这不是走资本主@义路线嘛！ 还好，当时的决策者给顶住了压力，继任者也算眼光长远，改建工程没半途而废。 那条街老长，一公里多，直到85年才彻底改造完成，现在就像个大工地。 花费七年多才彻底完工，因为不是简单的路面问题，那是算上了新的沿街建筑的建造时间。 十五年后，剡县人就会觉得那条街不够宽，但直到四十多年后，那条北直街还是和85年时一样宽。 因为... 拆不起了！ 车子就留在医院的门诊院子里，这会不存在什么急诊中心，更不存在乱停车的问题。 全县就三辆小车，只要不堵死县府大院的大门，随便停。 走几步就到机关食堂，刚到饭点，但吃饭的人不是很多。 中午人多些，这年月公职人员晚饭基本都会回家吃，来的都是些年轻的机关工作人员。 在小灶那要了个炒肉片，外加盘红烧带鱼，又在大锅菜窗口打了个炒包心菜、一份花生米，一个炸春卷，再加上瓶黄酒，这就齐了。 喝酒不开车? 这是80年！ 再说了，当国家号召开车不喝酒、酒驾入刑那会，相伟荣都不怎么碰方向盘了。 年轻时当了太多年的职业驾驶员，他在五十岁以后就开始不怎么待见方向盘，六十之后，更是一年到头都开不了几次车。 小酒喝着，小菜吃着，这顾询武还抱怨了句今天带鱼有点小。 显然，他也是这里的常客。 机关食堂便宜，相伟荣平时来吃一顿，一般也就一毛钱。 至于比较省的那些人，五分钱就能把自己喂饱了。 当然，你还得有粮票！ 不同岗位工种的职工、干部每月发放的粮票定量不一样，一般居民每月23斤，普通、非体力劳动的干部职工就是每月26斤。 这可不管你什么职务，县高官算是个坐办公室的，也是26斤，除非他之前干过一线的其他高等级粮票配给工作。 比如坐对面的顾询武，他以前是乡镇农科所的技术专员，能算户外工种，每月32斤。 这会的大学生、中专生也是每月32斤，至于相伟荣，档案上写的是驾驶员，属于四级工种，算重体力劳动，每月发放45斤粮票，只比火车站、码头装卸工、井下矿工这类五级工种略低。 相伟荣不缺粮票，开车是累，但吃得好，油水多，很多时候吃饭还是业务单位付账，粮票根本用不完。 而这顾询武嘛，拖家带口，他的粮票绝对没他这么宽裕，但作为个局长，够用那是一定的。 至于随口一句带鱼的牢骚，这可是机关食堂，食品公司直接送货的，平时都该是一等品，今天这是二等品都玄！ 剡县虽不靠海，但距离也就百多公里，老百姓爱吃带鱼。 这会听了顾询武这句随口牢骚，相伟荣笑着道:“想吃大带鱼还不容易，下礼拜我就要去几趟沈家门拉鱼，到时候我送你两条。” “怎么会这么早，奇怪。”顾询武道。 相伟荣吃了筷子炒肉片，道:“具体不清楚，离过年还有一个多月，大概是食品公司那个新造的地下冰库太闲了。” 说送他两条带鱼，顾询武也不客气，他爱吃带鱼，还以为相伟荣是前几次一起吃饭的时候看出来的。 犯不着推辞，物资不丰富，熟人嘛，大家互相送点好吃的稀罕副食品不奇怪，他也有的是还人情的机会。 至于相伟荣送他“两条”，虚数? 说两条，结果很多条? 两条，那就是两条！ 关于这点，顾询武也不会觉得人家小气，反而略有期待:听说过些这帮物资局驾驶员的“特权”，还以为相伟荣是从其他驾驶员那知道其中的潜规则的。 什么潜规则? 带鱼这类副食品属于粮食局食品公司的业务，粮食局车队车子太少，每个月有很多次需要物资局车队帮忙。 无论拉的是什么货，只要是吃的，那就得给驾驶员准备一份，还得是货物里规格最好的那种！ 像冰冻带鱼，常见的分成特等、一等、二等这三个级别，而给驾驶员的，那必须得是特等中的最大规格。 当然，一车全是二等货，那就没办法了，但这种情况极少。 36斤带鱼冻成一大坨，长方体一个算一份，外边套个麻袋，也好运输。 为什么是36斤，不是35或者40，这问题大概只有渔港那边国有大型冰库的人才说得清。 也就是说，驾驶员运一次带鱼，那就会给36斤！ 一拿回来，这会是寒冬，但剡县在江南，可不像北方那样冷，带鱼不好保存。 冰箱? 不好意思，有那玩意的食堂、公家饭店都不多。 一麻袋冰冻带鱼拿回来了，自己家根本不可能在短时间内吃完，大部分送亲朋好友是常态。 盐腌? 一般货色那么干无所谓，但见过成年人巴掌宽的东海带鱼没有? 相伟荣所说的带鱼，就是这个规格，这玩意，彻底成咸鱼那是糟蹋好东西！ 略微腌制一天，再一段段蒸起来才是人间美味。 相伟荣作为“过来人”，很清楚一般情况下，每年春节前半个月开始，这食品公司才会改变进货节奏，从甬城和舟@山的渔港大批量拉货、备货。 投放春节市场需要海产品，全县大大小小的单位、行政机构给干部职工发年货也需要海产品。 带鱼、黄鱼、墨鱼、鲳鱼等等，年底的规格还特别大，这计划经济，海港那边的大型国有冰库一般也只会在年前放出大规格的高档货。 这顿饭当然是顾询武付钱、付粮票，算公家招待，可以报销的。 自己掏钱? 还是省着点吧。 如今猪肉六角八分一斤，去买还得要肉票，炒肉片是妥妥的高档菜，可不是家家户户三天两头吃得起的。 驾驶员例外，有钱，不在乎。 顾询武家离这不远，不用相伟荣送他。 各回各家。 相伟荣也没去什么地方逛逛的打算，如今除了串门闲聊和看电影，没地方可去。 明早就要出车，得早点休息。 重来一次，就是想干些什么，那也得稳住饭碗才行。 如今是80年，稳住铁饭碗的同时，才有资格去蹦弹！ 第5章 锯子，正好。 帮着林特局拉了回伤员，第二天天没亮就出车，前后开了十几个小时的解放8吨长半挂，去了趟象山石浦港的渔业冰库，帮着食品公司拉了回冰冻水产。 等在北岗路口的新造冰库卸完货，回到车队时，这都已经到了晚上12点。 职业货车司机收入是高，但就是这么辛苦，这趟路程比去省会杭城都远，补贴是有整两块，但不好赚！ 明早自个这辆货车还要出车，去慈溪，换上辈子那会，睡上个五六个小时之后就连轴转不算个事，但如今的相荣没那个兴趣，提前就同办公室打了招呼，让代班的去。 不违反车队的规则，一趟石浦港来回够远，第二天休息不为过，对得起那几十块工资，只是大部分驾驶员不会这么干、舍不得补贴而已。 一觉睡到上午近八点，洗刷之后出门，东边三间办公室里边的人都到点上班了。 碰上车队长郭文喜，主动提了下前天去南山的事，后者应该已经知道，但提上一句是道理。 顺道又去看了眼明天的出车排班表，再去财务室出纳那领了这个月的工资和上个月的各种补贴，一共95块2。 9张大团结、一张炼钢工人外加张毛票长江大桥，都是新钞，还散发着油墨味。 国有单位，每月八号发钱，一般铁打不动，除非碰上星期天顺延一天。 这几个月每次领钱，相伟荣都会忍不住想“以前”这不到一百块能买点什么，去趟菜市场貌似都不够。 可这会，妥妥的巨款！ 一般工人别看月工资三十几块，但家里要花销，更不存在外快这个概念，大部分家庭一年到头都存不下100块现钱。 至于农村... 随时能拿出两张大团结的人家都不多！ 把“大团结、炼钢工人”折好放进上衣口袋，第三套人民币还会用很多年，如今犯不着藏起来搞收藏。 自己还得吃饭呢。 毛票子裤兜里一塞。 想到明天自个那辆解放牌保养，修理科那几个伙计得忙大半天，自己也得去帮着打黄油，今天得把些事给办了。 顺手从办公室要了个自行车钥匙，26寸永久，骑车出门一路下坡，都不费什么力气就到了北直街的北岗路口。 公用自行车，牌照红色“公”字头，不是公共汽车的“公”，而是公家的“公”，这车属于物资局的。 车队有钱，配了三辆，一辆大二八，两辆26寸，谁要用就去办公室拿钥匙。 等骑回来，保证轮胎有气，刹车没失灵就行。 江南省富裕，剡县也不穷，但老百姓家庭自行车的普及率并不高。 相伟荣记得几年前，每次开着军车去蓉城都能看到浩浩荡荡的自行车大军，据说蓉城老百姓每家平均三辆，数量惊人，不知真假。 小县城和大城市的生活习惯、空间距离不一样，大城市没个自行车，很多人上班都会抓瞎。 小县城嘛，走路上班半小时才到的算路远，一般十几分钟的最常见，大部分人家犯不着挖空心思去搞张自行车票，再死命存个一百五六去买一辆。 驾驶员们更是懒得买自行车，开车的不喜欢骑车，再说了，这不还有公家自行车可以骑。 相伟荣管着那台212，但终究不能像二、三十年后自己的私家车那样用，影响还是要注意的。 食品公司冰库在路口东北角，没急着过去，先在东南角的城关镇集体饮食店“三八点心店”花了9分钱吃了个大烧饼、喝了碗咸豆浆，这才骑上几步到了对面的冰库。 管大门的还记得他，相伟荣给人家递了根大前门烟，取了昨晚寄存在靠近大门口一处小冰库里的麻袋。 冰库管理员给了根麻绳，还帮着把冰冷、硬邦邦的麻袋结结实实捆在自行车书包架上。 这个麻袋，就是食品公司给驾驶员的好处，还提供免费冰冻寄存服务，不限时间那种。 这年月，冰箱不好找，更别说冻大家伙。 骑上车，几分钟后到了林特局的大门口。 看传达室的老头自然认得他，压根没拦，就是没想这位停下自行车，问了句:“安师傅，顾局长在不在?” 说着，掏烟，给了人家一根。 礼多人不怪，要想关系跑得开，散烟准没错。 “在，刚来半小时，这会可能在办公室。”传达室这位姓安，这个相伟荣倒记住了，就不知道具体叫啥。 人在就好，也不用再骑，推着走一段就到办公楼楼下。 就个两层楼的办公室，局长办公室是二楼东边第一间。 刚停好车，还没等相伟荣上楼找人，就听头顶上有人在对他说话:“今天怎么有空过来? 快，上来喝茶。” 二楼栏杆那冒头的是顾询武。 抬头看了眼，大声道:“不上来了，过会得去我哥那一趟。 忙不忙? 要是不忙，找把锯子来。” “锯子?”顾询武刚才找两个科长刚说了点事，就听到楼下的说话声。 听出来是相伟荣，把手头两个文件收拢了一下，就出来看看。 一听问自己要锯子，脑子转不过来弯:要锯子干嘛? “锯钢筋的手锯最好，锯木头的也行。” 相伟荣加了句，又拍了下书包架上头的麻袋，“赶紧的，稀罕东西，还冻着呢！” 顾询武不是榆木脑袋，以为是自己的大带鱼来了。 冻成一大坨，化开太慢，锯子貌似挺合适。 送东西送到单位，太夸张了吧? 不会，别忘了如今80年，朋友送点稀罕吃食过来，正常的很。 就是拎上两只老母鸡进人家局长办公室，那都不稀奇。 当然，前提你得是人家亲戚或者朋友，还不能是来求着人家办事的，不然也会有人背后说闲话。 这里是林特局，锯子不缺。 没找木头锯，局长同志从二楼找了把锯钢筋的手锯下来，这会相伟荣已经把大麻袋从车上挪下来，放在台阶上。 下楼的顾询武一看清麻袋样子，手里拿着锯子，有些吃惊，道:“我说，你这一麻袋是什么宝贝?” 没见过，反正不是带鱼:看清了，麻袋都没完全裹住里边的东西，一截弯着、冻得硬邦邦的水生动物尾巴露在外头。 相伟荣踢了脚麻袋，道:“海鳗。 昨天拉回来一车，真不知道食品公司那些人怎么想的，我们这根本没吃这东西的习惯，知道怎么做的都不多。 装了9吨，我看他们都要卖到猴年马月去。” 东海出产的海鳗很有名，但剡县虽距离大海就百来公里，有吃海鱼的习惯，但真没几个人吃海鳗，甚至很多人都没见过这家伙。 顾询武没纠结为什么给他送这玩意过来，他倒是见过鳗鱼干，也吃过，但冰冻的鲜货还是第一次见，所以没从那条尾巴认出是什么鱼。 这会局长同志关心的是:“我说伟荣，我记得那些做鳗鱼干的也就一两斤、两三斤一条，这一麻袋我看就一条?” 相伟荣从兜里掏出把小刀，正拆麻袋的缝合线，一旁半蹲下的顾询武已经看得出来，这是一条一麻袋！ “就一条，大家伙！ 这东西一麻袋标准装有46斤，比带鱼重，真不知道那帮人怎么这么喜欢6。 不过也有少量例外，这麻袋就一条，押车的特意给我选的，加上袋子65斤...” 鱼太大，总不能切成两截拼装，反正算的是总重。 “...我也是第一次拉这鱼，以前听椒江那边的战友说过，这东西切片，略微腌上半天，和大带鱼段一样蒸起来吃，味道一流！ 而且按着渔民的说法，带鱼再大也是低级货，不上台面，来客人都不能上桌。 这海鳗就是好东西，可以上桌招待客人的。” 说着，麻袋拆开，里边盘着条水怪一般、尖牙利齿的冻海鳗。 尖尖的脑袋，嘴巴微张，上头的利齿看着都有点瘆人！ 60多斤一条，一条就超过一标准袋。 人家押货的业务员就是实在，其它绝大部分都是一袋46斤左右，给驾驶员一袋特别重的，客气！ “前半段还是后半段?”相伟荣笑着问道。 盘着、冻得硬如石头的鱼，这就不是轻易能搞开的。 锯子，正好。 第六章 大哥 这顾询武听相伟荣这么一说，表情上就看得出有些意外:这是要给半条呀！ 反应过来的局长同志连忙道:“不用这么多，稍微锯段尾巴下来就好，我就尝个鲜。” 半条能有30来斤，哪能要这么多！ 就算农村亲戚杀年猪，也没给整条腿的，能送上一大块十来斤的条肉就是客气得不得了。 这头的相伟荣懒得和他多费嘴皮子，既然挑了尾巴，拿着钢锯在鳗鱼上比划了下大概长度。 不管顾询武继续在边上推辞，“呲嚓、呲嚓”一阵忙乎，干净利落的就把鳗鱼一分为二。 这会附近围了好几个瞧热闹的林特局的干部职工，都在那啧啧称奇，大家显然没见过这么大的鳗鱼。 至于物资局驾驶员为什么给局长送稀罕玩意的问题，倒没一个在心里叽叽歪歪，只是略有些羡慕而已。 好朋友、好弟兄嘛，这事就算稀奇也在能接受范围之内，更别说大伙都知道物资局这些个驾驶员个个是土豪，路子还野得很。 就是鱼大了点，就算有的买也不便宜，这么大的半条，局长一家人估计能吃到过年去了！ 顾询武还想推辞，起身的相伟荣道:“反正给你了，你爱咋咋整。 来，帮把手。” 另外半条还得塞进麻袋去。 这一看要是再推辞得成假客气，顾询武只得帮着他一起整好小了一半的麻袋，重新在自行车书包架上绑好。 一忙完，两人手上都是鱼腥味，连忙去洗洗。 这事其他职工还不好瞎帮忙，只能局长同志自己来。 当然，这会已经有人去找了个干净的空大米袋子，帮着局长装好锯下来的后半条鳗鱼。 帮局长干这活天经地义，这是同志间的情意:30来斤呢，你让局长同志一个人怎么搞定? 至于另外半条，那得局长自己去搭把手，旁人就得老老实实看着，外加赞叹上几句“这么大的海鳗，都长了几十年了吧...真没见过...”为好。 越觉得自己没见过，越觉得这玩意稀有，那就是越给局长和局长的这个朋友面子！ 这年月，讲人情，面子是哪个时代都讲究。 能混局机关的，个个人精！ 顾询武知道相伟荣有个亲大哥在城关，剩下半条显然是急着给人家送去，就没留人家吃中饭，就是要他晚上到自个家里来喝酒。 相伟荣原本晚上还有点其他安排，但觉得推辞也不好，就答应下来。 骑车离开，这院子里自然有人帮着顾询武搬鱼。 林特局有个小小的食堂，还有个冰箱，赶来的厨师同志帮着先把鱼搬去后厨，顺便把鱼锯成几大截，方便局长到时候取用。 讲究，局长让厨师化开一大段，切开先腌上，中午让局里这十多号人尝尝鲜。 这边相伟荣骑了不到五分钟就到地方，县越剧团所在的越剧之家，自个大哥在这当厨子。 相伟荣家里是三兄弟两姐妹，大哥比自个大十岁，家中老大。 按照本地叫法，后头还有个大姐和小姐，并不叫二姐、三姐，外加个小弟，自个兄弟里排行老二。 这会已经半早上，半山坡位置、绿树如茵的越剧之家的花园空地上，几位老师和剧团演员正在排戏。 相伟荣没去打扰那些人，自顾自骑车去食堂，远远就看见大哥相为尧。 为，伟，当兵前相伟荣把自己名字中间那个“为”改成了“伟”，方言发音倒一样，至于小弟叫相为民，比他小五岁。 四、五十年代生人，三兄弟都有个叫得响的名字，那还是托三人的父亲读过三年私塾，爷爷解放前还曾是个兼职道士的福。 那年月能当兼职道士，都是识字的，在农村能算个文化人。 要知道村子同一代人里，大名叫小狗、土根的都好几个！ “哥，忙呢?” 两兄弟长得很像，就是大哥更瘦些，个子也比他略微矮上两三公分。 “准备中饭了，过会吃了再走。”相为尧看到弟弟来了，脸上露出笑容，眼角露出深深的皱纹。 停下自行车，相伟荣道:“不了，过会还有些事。 这是半条海鳗，你给腌起来，下次回去带家里去。” 相为尧一愣，“半条?” 一会后看清了，真的是半条。 大哥也当过兵，62年参军，在部队里待了八年，是打隧道的工程兵，相伟荣当兵那年才复原。 后来好几年都在农村务农，娶了老婆，现在有两个儿子、一个女儿。 前些年农村集体里干活算工分没什么钱赚，托关系到县城城关当厨子，这两年都在越剧团的食堂干活，但不是正式工。 相伟荣几个兄弟姐妹之间关系挺好，每次看到大哥明显比实际年龄要苍老好多的脸，这心里都有些难受。 两兄弟把鳗鱼卸下，相伟荣从兜里掏出个信封递给大哥。 “里头是两百块钱，你给爸捎回去，过些天为民要发送，让爸妈准备得体面些。” 小弟年后娶媳妇，发送，是送彩礼、定亲的本地叫法。 其实就是多买些新被子、热水壶、新衣服啥的，这年月不用送现钱，而这些送去新娘家的东西，结婚前娘家人都会加上嫁妆给一道搬回来。 东西多，有面子！ 自家兄弟一家人，知道老二的工作能赚大钱，再说这钱也是给爸妈拿去做主，相为尧就接过来，信封折好小心放上衣兜里，还把扣子仔细扣好。 两百块，巨款！ “伟荣，你让我年后辞了食堂这活，家里一起搞花木，靠不靠谱?我这心里总有点悬乎乎的。” 放好钱，相为尧小声问道。 相伟荣笑了笑，“尽管放心，我还会坑了家里人? 再说了，要是真搞不好，你再回来当厨子不就行了。 这越剧团编制死得要命，这两年看着都没转正的机会，咱还看不上了！ 到时候我去想办法，要去也得去个靠谱点的局单位，或者干脆去机关食堂。 咱烧饭，那也得烧成个公家人，公务人员！ 我就一个担心，等赚了大钱，到时候你还看不上了。” 这下大哥才又露出笑容，知道自家老二做事情靠谱，他也就这一问。自己是当过兵，但是个苦哈哈的工程兵，那些年就顾着钻地球，复原那会都没存下几个钱。 家里几个兄弟姐妹，父亲最看中老二，其他人对他也服气，都知道老二有本事、见过世面，还讲亲情！ 前两年家里造房子，伟荣从部队里都寄了700块回来，几乎都没让家里出钱。 去年他复原，父亲可是说了，三兄弟里一个早已经成家，老小也说好了亲事，三兄弟实际上已经分家，但以后家里碰上真正的大事，由老二做主！ 父亲心里清楚，自己已经落伍了，而老大、老小跟着老二走，绝对错不了！ 兄弟们也心里明白，就是这个理。 看到大哥安心了，相伟荣又道:“让咱爸和为民把自留地和承包的田都提前收拾好，就留点口粮田就行。 农业税我这边现钱留着，公社里我去打招呼，要是没办法变通，规定太死一定要粮食交，那你们就花钱问别人买。” “行，听你的！” 第7章 大黄鱼 大哥还要忙活，相伟荣这就走，没打算留下吃饭。 走之前要了个食堂里原本装面粉的结实棉布袋，往自行车三角档上头的邮政褡袋里一塞。 褡袋半新不旧，不知道车队里谁问邮电局要来的:这玩意实用、结实，什么都能往里塞，更重要的是还能防盗。 贼偷普通自行车被抓坐牢一、两年，偷邮政自行车，三年起步，判上十来年都不稀奇！ 贼不傻，看见装了邮政褡袋的自行车都绕着走。 沿着来路往回骑，轻松自如，心情舒畅，不需要提防那些上辈子多得连个停车位都难找的汽车。 这会的大街，除了行人和偶尔几辆自行车，连拖拉机都少见。 再次路过“三八点心店”，一两粮票加上一毛钱，买了一甜一咸两个烧饼当中饭。 中午要出去，把原本安排在今天晚上的事先给搞定，过会没工夫坐下来吃饭。 赶着骑回车队，在宿舍里把部队带回来的铝质水壶灌满热水，塞进个军用挎包。 想了下，把三节电池的手电也带上，又下楼在修理车间拿了个结实的大号改锥、一柄圆头榔头，连着挎包全给塞自行车的褡袋里。 不开吉普，那车太显眼，到哪都引人注目，下午办事开它不合适。 骑车出城，沿着还是砂石路面的104国道一路往北，一边山、另一侧是剡县的母亲河剡溪。 三十多年后，本地政府很无厘头的沿着河岸与国道，造了个十来公里长的游步道公园。 市区外造公园，平时白天不见人，晚上更是连个鬼影子都不见！ 一边山一边河的地形，没几块平地和耕地，沿途村庄分布都稀疏，人得脑子抽了才会去这种公园晃悠。 如今放眼望去一派自然风光，比砸钱砸出来，还无人欣赏的人为景观顺眼多了。 不紧不慢骑了能有个多小时，边骑还边把两个烧饼给啃了，下午一点半才到个叫西鲍的山脚小村。 十多年后这个如今还叫西鲍大队的小村，会发展成一处造纸基地，工厂密布，经济实力县里排名靠前，至于现在... 就是个又旧又小又落后的一个山脚小村，最新的建筑还是十来年前造的一排大队公房。 骑车沿着村前小路至山脚，路上就碰上两个村民，后者都带着点好奇的眼神看了几眼相伟荣。 好奇的不是他这个人，而是他骑的这辆“邮政自行车”，还以为送信的来了。 停好车，锁上，眼前一条石头垒砌成台阶的长长古道沿着山势向上。 山上还有好几个村子，以前上边的山里人下山都得走这条路。 运点东西人挑肩抗，苦得很。 前年打通了条上山的盘山公路之后，走这条古道的人少了些，去年还开通了到县城的客车，一天一班，走这条道的人更少了。 相伟荣相对熟悉这条路，69年备战备荒那会，全县民兵拉练时走过一次。 二、三十年后也来过几次，那时候这条古道成了城里人节假日锻炼身体的好去处。 古道上头的几个村子还开了好些个农庄饭店、民宿，懒人开车去，想锻炼的走古道，到了山顶都能多吃两碗饭。 今天来这，相伟荣不是来锻炼，而是取东西。 骑了个多小时的自行车，两腿不咋累也不酸，心里感叹年轻就是好。 背上挎包、水壶，这就沿着台阶往上。走山路得不紧不慢，二十来分钟后觉得腿脚有点酸时，到了地方。 山坡，都被山林包围，就这一小块地方凹进去一块是平地。 路边挨着山坡有座小庙，就三间屋，庙门早没了，房子看着也快塌，更不知道叫什么名。 门头上的牌匾什么的天晓得去哪了，当初破四@旧可不是闹着玩的。 山里很安静，除了偶尔响起的鸟鸣和微微的风声，只剩下相伟荣这么个大活人。 走进正殿，墙上还留有不少十几二十年前留下的红色标语，墙角堆着几捆刚砍没多少天的毛柴，应该是山民在附近采伐之后留在这阴干的。 通左边厢房的门也没了，走过去一看空空荡荡，除了几个空的农药瓶之外啥都没有。 右侧厢房倒是还有个破门在，一推就开。 通过木栅栏窗户透进来的光，相伟荣看到这里到处都是蜘蛛网，一张破供桌倒在地上，边上还有大小三个神像。 这几个神像也挺可怜的，东倒西歪，显然当年是被迫离开原本的主殿，委屈地窝在这。 更可怜的是，神像貌似都被棍子、刀子砸过砍过，最大那个更是连脑袋都缺了半边。 没立刻进去，又走出庙门，抽了根烟，烟蒂脚踩灭、踩碎后一脚踢到台阶下的林子里。 还是没人，这才回到庙内右厢房。 双手合十拜了两下意思意思，从包里拿出那个榔头，走到歪着的神像边上，挨个“咚咚咚”仔细敲过去。 不是砸神像，轻轻敲听声音。 三个神像都是木头的，外头一层泥灰，这一阵敲打，听出最大那个背后有一块应该是空的。 心里有底了，再次走到庙外确定环境情况后，回到厢房，抡起榔头，狠狠两下往有空洞声的地方砸。 泥灰很松，裂开，这一层貌似是后补上去的。 里边木质部分上头有裂缝，换改锥塞进去撬，没两下，一块手掌大小的厚木板就开了，这下不用手电都能看清里头是个空洞。 借着窗户那窜进来的光亮，能看到“密室”里头有个黑布包。 戴着劳保手套，手伸进去往外掏，布包很重。 小心取出来，看也不看就塞挎包里，手电照了照，“密室”里头没东西了。 把所有带来的东西收拾好，把那块刚才撬开的木板也带上，从地上抓了两把灰土撒在佛像背后破洞那块地方。 花了点力气把神像略微挪了挪位置，背靠墙，又往神像那撒了几把灰土。 从主殿的柴火堆里抽了根带松针的枝杈出来，先后进两侧厢房，都倒退着出来，用枝丫扫掉地上自己之前留下的痕迹，一切干干净净。 走到庙门外，还是没个人影。 沿着山道往下走，几分钟后把那块带出来的木片往山下的灌木林里远远一扔，这才坐在台阶上休息一下。 不急，时间还早，自个得在这再坐上个把小时再走。 从山脚沿着山路到上头第一个村子，年轻人得走45分钟左右，下山半个多小时，这会太早下山不好。 时间，既然刚才都拿着树枝扫脚印，那就得一切做到天衣无缝，虽然没什么必要。 再抽了根烟，这才打开挎包，查看里头的那个黑布袋。 先用面粉袋再套一层，看着黑布袋上头是个死结，从兜里掏出小刀，直接割开。 一打开，里头明晃晃一片！ 小小一个口袋，能有个十几斤重，这会看清里边到底是什么。 金条，几种大小、形状不等的金条！ 没傻乎乎掏出来，就在口袋里拿着一块看。 长条形，一面左侧是个中山头像外加古币图案，下边印刻着“中央造币厂”的字样。 右侧有“号码DB2180”，“成色991.0”，“重量10.012市两”的标记。 背面记号简单，就“三十五年”。 不大一根，手感压着直往下坠，这是条解放前1946年，位于沪上的中央造币厂生产的正规十两金条，俗称大黄鱼！ 不用仔细数，毛一看，这袋子里一样的就有七八条，还有些与之差不多大小的长圆形金条。 体量小得多的也有，相伟荣估计这些的是一两“小黄鱼”，至于外形圆润的那几条，应该是银号金条。 如今的无主之物，不拿白不拿，前些天是还没进入农闲，走古道的人比现在多。 反正东西不会跑，所以相伟荣之前不急。 至于他怎么知道这问题，也简单:十几年后，这附近山上山下的村子都慢慢富裕了，对于民间庙宇的重修也变得近乎无管制，就有人想着重修那座小庙。 凑钱，捐助，结果，有干活的人发现了神像里的秘密。 凑巧的是，发现那会还有镇上的人来参观视察工程进度，结果一帮人大眼对小眼，没一个发财。 金条最终归了国家，大家都拿了点能搓上几顿的奖金。 这事全县皆知，很多人猜测是快解放或者土改时，有人把这些金条藏进了神像背后的暗格。 不过最终没个准确的结论，只能确定:藏金条的人一定已经死了，还没后人清楚这事。 那时候，解放前跑弯弯的人都早能回乡探亲，要是人还活着，就算身在弯弯，为了这么多黄金，也值得回来一趟。 等着，一个小时后，相伟荣才起身下山。 自行车还好好在那，挎包塞褡包里，背带捆档上，双保险。 开锁，骑车回县城。 一个半小时后，宿舍里相伟荣手里拿着条“大黄鱼”，脑子想着该如何把这玩意变现一部分比较合适。 现在屯金子是傻蛋，可卖金条也是傻帽！ 这是解放前的最高等级官造金条，不是单纯意义上的黄金。 可就算如此，它的升值潜力和物价相比烂得掉渣！ 卖? 如今国家严格控制贵金属交易，私人要卖黄金，只能卖给人民银行。 但如今人民银行对足金的收购价是多少? 每克十二块五，童叟无欺，自个除非脑子被驴踢了，才会把金条卖给银行！ 第八章 管大爷 如今不是五年前了，自个拿着根“大黄鱼”去县里的人民银行，说这是解放前家里留下的，编个合适的理由就成。 根正苗红，只要别一窝蜂全拿出去，没人会来审查，再说自个也不怕审查。 但这价格实在太亏了。 上辈子相伟荣开过家小小的珠宝行，也与人合伙开过金行，心里清楚这几十年金价的大体变动情况。 今年这个时候，正好是国际金价牛市暴涨阶段，虽然这波超长牛市再过两个月要到头。 年初这国际金价就冲上800美元一金盎司大关，大约到2月底会越过850美元的峰值。 一金盎司重31.1克，手上这根金条十六两制，十两大约312.5克，除去杂质重量，也就十金盎司上下。 8000美元一根，这还只算了黄金的价值。 这是中央造币厂的产品，这会放在香江或者弯弯，还具有一定的收藏价值，在古玩行里能轻松卖出等于金价两到三倍的价格。 上拍如果碰上几个合适的竞标者，5到10倍也不稀奇。 再说就算只当纯粹的黄金卖，如今人民币与美元的官方汇率在1.5比1上下浮动，十盎司、8000美元就是一万二人民币。 至于卖给银行，十二块五一克，十两3900块，这价格要到今年夏天才会略有增加，那时候人民银行定价一两黄金五百块。 然后到了85年初再次提价，一两涨到700块，每克22块4。 这年月，官方汇率就是个骗鬼的玩意，国家缺外汇都缺疯了，能有硬通货外币的话，翻个倍都愿意做生意。 一条“大黄鱼”3900块卖给银行? 自个还没穷到那份上！ 至于卖给私人这条路也不适合，大家都没几个钱，切个几克、十几克卖给娶媳妇的人家? 搞笑呢。 屯着吃亏，正规渠道出售也吃亏，怎么办? 把金条收进里间的书桌抽屉，锁好。不用担心被盗，记忆里直到自己从这搬走，车队就没遭过贼。 到国家单位的地盘偷? 除非贼疯了。 一个不留神，会被枪毙的！ 走到外间，眼睛看向放在张桌子上的电话机。 看了眼表，四点刚过。 摇了几圈摇机柄，拿起听筒，很快就传来接线员的声音。 “你好，我要挂个长途...台州黄岩海门港稽查科。 大约多久能接通?... 正常情况半小时? 好的，谢谢！” 挂下电话，等着呗，过会长途接通了，接线员自然会把电话打过来。 打电话不容易，打个长途更不容易，半小时内能搞定，这速度够快了！ 这还是省内长途，要是往外省打，半天才能通都不稀奇，这都是得靠一个个节点机房的接线员接过去。 大约25分钟后，电话铃响起。 一接。 “你好，你要的台州长途已经接通，现在给你接过来。”听筒里传来本地接线员的声音。 “好的，谢谢。”相伟荣道。 这时候，两百来公里之外的海门港稽查科办公室，已经有人拿着话筒，同时知道这是个从会稽地区剡县物资局车队二号话机打来的长途。 电话哪挂过来的一知道，稽查科的人也就大题清楚是找谁的。 等接线员一接通，相伟荣才说了个“喂”，听筒里就传来个大嗓门:“是班长吗? 我，管敏义！” 这头相伟荣笑着道:“你倒心急，最近怎么样?” 管敏义，和自个同一年的兵，一起待了8年多。 相伟荣当了他7年的班长，后头五年还是他的代理排长。 至于这小子，一直就是个大头兵，党员都还是后来火线才入。 不是不推荐，而是每次给他整好了，这小子非得搞出点事来，好几次把入党的机会给整飞。 姓氏同自己的一样略显少见，名字挺文雅。 但是，千万别被名字给骗了。 这小子个子不高也不大，一米七都勉强，当兵也晚，年纪比相伟荣大了有差不多三岁，但却是个超级猛男，自称绰号官-大爷！ 实在太难听，资历浅一些的兵，每次叫他管大爷。 不要命的典型代表。 当兵前是个愣头青，打架斗殴犹如家常便饭，他当干部的老爹一看不能再让儿子在地方待了，再下去非得出事，就给送去参军。 真是英明的决定，不然按照之前犯的那些事，几年前就够这小子坐上几年牢的！ 到部队后因为是老乡，同相伟荣关系好，而且一贯佩服这个比自己小几岁的班长，是其铁杆！ 不服不行，无论军事素质，还是单挑打架、摔跤，新兵那会就被相伟荣给整服了。 而且管大爷几次闯祸，都是相伟荣帮他去收拾烂账，管敏义自此对自个班长真是言听计从。 打仗前小半年，这家伙调到50军149师去了，没几个月也上了战场。 挨了几次炮击，十几年前的暴脾气一起来，汽车兵客串突击步兵。 扛着火箭筒，外加爆破筒、手榴弹、冲锋枪，一口气连着端了猴子的四个地堡、两个机枪阵地，打死猴子好几十！ 猛地没边。 这下火线入党、破格超年龄提干，外加个稀罕的要死、活着的一等功，可打完仗没半年就死活转业，差点没把他的那些领导给气死。 这会管敏义道:“还行，班长，有啥事? 最近有时间一定要来趟咱海门，我们这好玩的多了，还有班长你们那搞不到的好东西！...” 噼里啪啦一大堆，相伟荣不得不打断他的话，道:“我听说你们那有人搞走私?” “多得很，去年，就是我们打仗前就开始了，现在到处都是。 班长你是不是要买些紧俏货? 小鬼子的电视机、冰箱，美国佬的香烟...什么都有，还有汽油柴油，你要就一句话的事...” 已到80年，但只要还没过春节，这说的“去年”就是78年的意思。 走私，不是80年代中期开始才有的事。 至于电话里就这么光明正大说走私，因为相伟荣知道管敏义不在乎这个，或者说是海门那就没人在乎。 “我知道你有路子，说正经的，这事挂倒挡你行不行?” 管敏仪是猛男，但不是没脑子的莽汉，这一听相伟荣的话，立刻明白其意思。 “行，没问题，玩什么都可以。” “那你这几天抽空来我这一趟，有事麻烦你。” “别！班长，你这么客气我心里慌！明天，明天一早我就开车过来，我这几天也有点事，原本还想着要不要和你说。 明天，班长你在不在家?” 相伟荣一听，笑着道:“在，明天我车子保养。 怎么，能随便动用汽车了?” “班长，咱这是港口，我这还管稽查，有车，还是好几辆。 你们那...” 管敏仪说着突然刹车，再说下去怕班长不高兴。 同沿海的海门相比，剡县闭塞了。 改革开放一年多，海门那边跑得飞快、飞起，什么稀奇古怪的都从外边往里混。 与之相比，剡县差上五年都不止。 “行了，你们那地方乱七八糟的事我都知道。 那你明天过来，一个人，大事。” “明白，我赶个大早出发，中午前准到！” “好，挂了，明天见。” 挂下电话，又看了下时间。 出门，还是骑车，得去顾询武家吃饭。 第九章 信任 顾询武家不远，林特局的宿舍，在个筒子楼二层，和自己一样也就两间房，就是多了个阳台。 没空手进去，一进门塞了两瓶汾酒，结果被人家好一顿说。 一顿酒喝到七点多才回家，还被迫带了一大袋优质干香菇，外加两包特级珠茶回来。 林业特产局，香菇、茶叶大大滴有！ 第二天起个大早，和修理科的两个伙计一道收拾自己那辆解放挂车。 例行保养而已，速战速决，上午十点全部搞定，开回车库停好。 正在车库边水槽那用肥皂粉加锯末洗手，车库大门口传来声陌生的汽车喇叭声，一辆外形“现代化”的流线型黑色轿车开了进来。 修理科的人，还有二楼办公室的人都注意到这声音：都是车队的人，喇叭声的区别都分得清。 是小车喇叭，不是吉普，是谁? 探头一看... 喔！进口高级轿车！ 相伟荣注意到了，快速洗好手，举手示意了一下，让开进来的轿车停到洗手水池边空地上，停这，到时候不会碍到车队其它大型车辆的调动。 黑色轿车的反光镜在车头中段两侧，并不在A柱下，七十年代特色，车头中间有还个皇冠标志。 这是辆第四代的丰田皇冠，还是个右舵型号。 停稳开门，下来个留着两撇小胡子、穿着身短呢大衣的家伙。 要是放在十年后，陌生人都会感觉来的这位有那么点陆小凤的味道。 至于现在... 陆小凤是谁? 不认识。 “班长！”来人一下车就对着相伟荣喊道。 就知道是管敏义，也就这小子会开这么辆骚包的高级轿车来。 相伟荣上前拍了下人家的肩膀，对着出来看情况的单位同事们说了句:“我战友，管敏义，从台州海门过来看我的。” 说着，转身对其道:“辛苦！” “还行还行，车子舒服，开着不累。”这位嘿嘿笑笑，两撇小胡子特显眼。 “骚包！ 我看你们港口稽查还轮不到配这车，查的?”相伟荣笑着问道。 如今要看到一辆西方世界的轿车不容易，凤毛麟角，还得去大城市才行。其实这会进口的RB车还是有的，进口路子打通已经好几年。 不过正规进口的数量极少，有也不会要这种六七年前开始生产的右舵皇冠。 华夏靠右行驶的，得左舵。 至于走私，根据记忆，相伟荣知道这轿车走私还得过个几年才多起来，如今搞走私轿车，卖谁去！ 想买的还没攒够钱，有钱的公家单位这会还要个脸面，暂时不会要走私车。 这边听老班长这么说，管敏义咧嘴一笑，道:“上个月初我们得了个线报，弯弯那有条大船要和南边闽省的渔船在海门外的公海对接，渔船会进我们的管辖区出货。 捞过界了，就联系边防联动了一次。 原本想着等渔船回领海再动手，结果不知道怎么回事，对面的大船稀里糊涂跑了进来，越线了。 送上门不客气，一锅端，乱七八糟的东西好几十个集装箱，轿车都有二十几辆，说是原本要运到东南亚的，我们单位就截留了几辆先用着再说。” 说着，把车钥匙往相伟荣手里塞，“试试?这车开着舒服。” 相伟荣没接，道：“没兴趣，走，先上去。” 高档车嘛，上辈子除了因为不感兴趣的原因没开过超跑，但轿车类的宾利、迈巴赫还是试过的，虽然不是自己的车。 这会对皇冠真没兴趣，特别是这种另类的流线型第四代皇冠，看着就别扭！ “等等，先拿东西。” 管敏义转身忙着开后备箱，搬出来一大堆的椒江特产，除了一大桶相伟荣喜欢的海蜇皮外，其它大部分都是海产干货。 驾驶员不会缺海产鲜货，但好的干货不太好买，管敏义直接给拉了半后备箱过来。 大包小包的上楼，碰上车队长郭文喜，相伟荣给两边做了下介绍。 管敏义几个月前来过一趟剡县，但那次郭队长没碰上。 互相客套了几句，郭文喜还要相伟荣把战友照顾好，中午一起去东风饭店吃个饭。 相伟荣给推了。 都是客气。 回到宿舍放下东西，让人先坐，泡了两杯茶，这才坐边上才对管敏道:“先说说你的事，有什么要和我说的。” 这次是班长有事叫他过来，但管敏义还真有些事要和相伟荣商量。 喝了一小口水，管敏义道:“我爸想调我去物资局，海门马上要从黄岩分出来变海门特区，最晚明年还会成咱们江南省的第一个县级市，我爸说是去物资局以后发展会比较好。” 一听这个，相伟荣摇摇头，道:“现在搞改革开放，物资局就是个计划经济的土霸王，等市场经济真正起来，我看最多再过个十几年这物资局就得麻烦。 港口好，将来市场经济，这港口单位只会越来越好，看事情别只顾着眼前。” 管敏义仔细听着，眼睛一亮，高兴道:“有道理，就听你的！” “回去和你爸好好说说，老人想法讲究个稳，我看大概是看着你现在干的事有点野，所以这么准备。 不过话说回来，你也悠着点，别把自己套进去。” 这会海门那边，有点路子的基本上都会和走私沾点边，这管大爷百分百不例外！ “放心，心里有数。班长，咱就算倒腾点走私货，也不会把自己陷进去，有出面的小鬼，万一出事也有人会去顶着。” 管敏义看着莽，但这只是个外表，心里清楚明白。 “对了班长，还有个事，我有老舒的消息了，他给我写了信。 这小子几个月前带着帮老广那一起退伍的兄弟去了香江，那边的身份证都拿了。 不过在那边暂时混得不怎么好，没多少本钱，刚开始玩走私，给人当保镖。 除了之前的信，月初居然还让手底下的弟兄过海，通过我们那的渔船给我捎了个消息，问我有没有兴趣联手搞，还留了联系方式。” 老舒，大名舒辉，比两人晚两年参军，也是相伟荣手下好几年的兵，还是三年的副班长，老家就在香江边上。 那位家里穷，又是农村户口，运气不好没得安排工作，打完仗复员后没多久就没了消息。 相伟荣知道他去了香江，因为上辈子那会，这小子在86、87年回来过，也和自己联系过，还给自己送了高档手表和金项链。 不过之后不久又玩失踪，据说八十年代后期开始在香江又混得不如意，就带着手底下一帮人杀去了加拿大。 老舒人不错，就是当兵那会人显得比较闷，人狠话不多的典型，骨子里比管敏义还野！ “外头也没那么好混，你说说，他在香江怎么样？”相伟荣问道。其实自己知道他在香江接下去这几年的事，上辈子那会人家亲口告诉自己的。 这下管敏义把自己知道的都仔细说了下，反正就四个字：没钱、靠拼！ 没钱怎么办？ 那边的土著瞧不起游水过去的，工作不好找，只能走歪路，但香江也不是走个歪路就能轻轻松松变有钱人的地方。 耐耐心心听着说完，和自己记忆中知道的情况差不多:如今开始跑海，但那小子还带着人住着笼屋，在那边苦得很。 “有没有办法给他安全的捎点东西？”相伟荣问。 “可以，每个月都有艘船到我们那，接货的几个船老大不是我亲戚，就是我的小兄弟，那船是老舒手底下的几个兄弟负责押货，领头的你也见过，以前1营的...” 听到这，相伟荣起身把外头门关上，对管敏义道：“等一下，让你看点东西。” 说着走进里屋。 很快，拿着两个布包出来，往桌子上一放。 一打开看清，管敏义睁大眼睛看向自个的老班长。 “班长，你这...别吓人好不好！” 小包里头6条中央造币厂的大黄鱼，另一包10条普通银号铸造大黄鱼、二十条一两小黄鱼。 桌子上金晃晃两堆，真把管敏义给吓了一跳。 “吓你个头！宰猴子的时候都没把你吓着，吓个鸡毛。 这些东西也别问怎么来的，反正不偷不抢，你就当是我捡的。” 相伟荣又道：“这次叫你来就为这事，大的这一包我要换成人民币，知道你们那走私付钱用的是银元和金戒指，弯弯和香江的走私船都不认咱们的钱。 国内去银行换亏死，怎么搞最合算、最安全你自己想，成了，你留下两成...” 说着，拉过小一些那堆，道:“这包和那些不一样，解放前官造的，在香江能卖出至少两三倍，甚至五到十倍的普通黄金价。 你想办法给舒辉捎过去，他只要手里有本钱，能成条龙，要是没钱，我怕他到时候把香江捅破天。 别说香江的社会人和那些警察，就算那帮子洋鬼子驻军，我看都不够他和手底下那帮伙计塞牙的。” 说到这，相伟荣有些感慨，又道：“你们这帮人跟了我这么些年，都在一个锅里吃饭，说实话比亲兄弟还亲，我这做班长的现在也只能帮他这么多。 不过我对他也有要求，就一个。 拿了这些黄金，明年，我说的是81年。明年夏天前让他带30万港币回来一趟，陪我去趟京城，我要他这个香江人的身份买一批东西。 要是政策暂时不允许他这个游水过去的回来，那他就算在香江绑票、控制个人，也得给我弄个香江人回来帮我办件事。” 不担心管敏义会黑了自己的黄金，这都不是敢不敢的问题，而是这辈子的十年战友情，两辈子加起来打了几十年交道，对这家伙的为人清楚得很。 这边的管敏义听了这些话，眼睛都渐渐红了！ 不是眼红，是感动的。 甭管黄金怎么来的，一出手就要捎给老舒6根大黄鱼金条，虽然有个后续条件在。 但那也叫条件？ 管敏义搞港口稽查的，清楚黄金在外边什么价。 6条大黄鱼，那就是四万八千美元，而如今美元和港币的汇率大约1比7至8的样子。 港币，港纸尔。 按照班长的说法，这些金条还能轻易卖高价，这是个什么概念？ 30万港币，要是到时候老舒那家伙这都办不好，干脆拿把枪把他自己毙了算了！ 眼睛红归红，硬着静下心，脑子好好消化了一下，管敏义才接话：“班长，带上三十万港币，别说游水，就算是飞过去的，海关都会欢迎这小子回来。 还有，我脑子缓缓。”说着指了指大一些的那堆金条。 “海上最多的还是弯弯转运的RB货，银元和黄金算价比国际价格低一些，这能有120盎司，算九万美元问题不大。 我让人分开倒腾一次，翻个个没问题，让我算算能变成多少人民币...” 管敏义觉得自己脑子有点不够用了，算不过来，因为每次换的货物的出货价、中间批发商的收货价不一样，还要算上抛头露面那些伙计的辛苦费。 相伟荣打断了他的思维，道:“你带回去慢慢算，安全第一，少赚点无所谓。” 管敏义无奈停下绞尽脑汁的思考，道:“班长，就算傻子算法翻一倍，就这一笔我都能拿上小三万块人民币。 卧槽，班长，你给的太多了！ 三万块，这...” 相伟荣瞪了他一眼，道:“出息！ 楼下那辆皇冠国内要卖多少钱?20万? 一辆212都要三万多，这点钱才能买多少东西。 现在国内工业品贵得离谱，就农产品便宜，钱生钱才行。 搞走私现在看着没多少危险，我看要不了一两年上头就会开始整治，这事就是一阵风一阵风的刮，你不知道哪阵风会刮到你头上。 这钱你可以转两次，但春节后先得给我拿个两万现金过来，我要用。” 说着，从里屋去取了个包，在桌上把所有金条都包好塞进去，推给管敏义:“回去的时候带回去。” “这就让我带回去?”管敏义连连摇头，”道:“不成，班长，压力太大，你得和我一起去趟海门，我得让你看看我那些路子，不然就算你放心，我心里都慌！” 这份信任，管敏义怕自己扛不牢，压力太大！ “我哪有时间，还得出车上班，随随便便就去你那玩?” 这下管敏义笑了，“班长，你别告诉我你的那些个领导、同事不想买点稀罕货。 RB、瑞士产的手表，还有彩电，最新的录音机，我那都有。 就像刚下碰到的那个郭队长，我看他戴的那块老上-海早过时了。 物资局是牛，但搞这个、那个的工业票还是要花点心思的，我那要什么有什么。 你去问问那些领导同志，要不要买好东西，去趟我那玩个几天，都能算你公差。” 自信满满！ 相伟荣脑子一转，“好像还真是。郭队长前些天还说要给在京城读大学的大儿子买只上-海，带去的那只老破表老不准，他老婆还想着买台14寸电视，以前那只九寸坏得没法修了。 还有我们局长，女儿快结婚，就想搞块好手表，可今年新的女表指标都还没下来。” “这不成了，瑞士、RB货质量好，款式漂亮，有些还是全自动的。价格也合适，什么牌子都有。 班长你赶快去说，下午就去我们海门。等事办完了，过几天我再送你回来。” 第十章 靡靡之音 工业品紧俏，像如今的城里人结婚，男方如果经济条件好，一般会想尽办法为新媳妇采买一台缝纫机，一辆自行车，再加上块表。 当然，要再能有台收音机就更好了。 不过，能配齐前三样的城镇家庭都不多，更别说农村。 无他，实在太贵！ 一块上-海牌19钻全钢表零售价一百四五，自行车和缝纫机也差不多得要这价，配齐三样400块至少。 而且，你还得有票！ 吃饭要粮票，买烟要烟票，来包白糖得糖票，手表、自行车、缝纫机自不用说。 没票，有钱你都买不到，更别说如今大伙都没什么钱。 大多数公家人，甭管是在政府部门还是在企业上班，一月就三、四十块的工资，想存下这么一大笔钱都不容易。 再说有时候就算搞到相关的工业票，但暂时没货，那也只能等。 买走私货不用各类票据，给钱就行，同类产品价格比官方牌价还能低上好几成——这会国内也是少量进口日用工业品的。 比如手表，只要有钱、有关系，都能通过正规渠道买到劳力士、欧米茄，但价格都在六七百。 普通人都不是买不起的问题，而是想都不敢想！ 这辈子还没去过海门，这会相伟荣突然想到，自己似乎在上辈子80年底，还开车送几个县里的领导去了回海门，那次就是管敏义接待的。 美名曰考察，其实主题:买走私货！ 回忆起来了，那些个领导同志在海门看花了眼，一路买、买、买。 手表、电视机，带着收音机功能的录音机，最后直感叹钱带少了。 既然上辈子那些个领导们这么有购买欲望，管敏义这会的提议，显然是个赚人情的好机会。 就说是自己先去探探路，看看那帮人有多大的购买欲望。 想到就做，和管敏义说了声，这就出门去问车队长。 郭文喜在办公室，一听这事，喜笑颜开。 他有钱，这些天正想着什么时候去要张手表票来。 他大儿子是在人民大学读书，恢复高考后的第二批，妥妥的高材生！ 那藏龙卧虎，同寝室的同学里甚至还有个老帅的孙子，儿子的手表破破烂烂、老罢工，太丢人了。 “小相，给我搞块好表来，英纳格、大罗马都行，最好能有梅花，现在我就去取钱。 还有，你去问问局长，他可能也要买点东西。” 郭文喜风风火火，急着去取钱，倒还不忘提点一下。 好人。 没想这位急匆匆走到门口，又转回来，从抽屉了拿了两张省内通用的汽油票，对相伟荣道:“过会我就不回车队了，东风饭店，十一点半。 这个给你战友，还有，走之前别忘了给他车子加满油，用小车油，进口车发动机要求高。” 等自个回到宿舍，别说请假，就像管敏义说的那样，都能给算公差。 物资局的人嘛，去趟海门港，咋不能算公差? 拿电话往局里打，得，局长老大一听能搞到走私的进口手表，就说了过会到他办公室里拿钱。 他不仅要买表，还要买台过得去的电视机。 一不做二不休，又给顾询武挂了个电话。 这位倒不用买表，就是让相伟荣看看有没有什么稀罕东西，随便帮他买点，还打算送钱过来。 不用送，告诉对方中午东风饭店碰面。 郭文喜是打算来个公家招待，相伟荣却想自己付钱:来的是自己战友，公家出钱不合适。 下午就走，反正管敏义也不是第一次来剡县，不用带着他转悠。 带上那袋子黄金，又从里屋抽屉里取了100块钱，加上前两天领的工资、补贴，足够自己开销和买点东西的。 还不能让管敏义空手回去，还好屋子里有不少家人捎来、朋友送的土特产。 茶叶、香榧、笋干、榨面，连顾询武昨天给的那一大袋优质香菇也带上，大包小包不少。 管敏义没客气，也犯不着客气。 出门顺便问了问附近在家的其他几位驾驶员家属要带点什么，结果一会功夫又接了两块手表的“订单”。 款式? 品牌? 这要求是不存在的，钱先给了，看钱带货就行，小鬼子产的就挺好，要是有瑞士货那就更棒了！ 就坐管敏义开来的那辆皇冠，犯不着再开辆吉普，浪费。 至于管敏义说过两天送他回来，这倒没必要，到时候坐客车就行。 没点对点直达客车不是问题，两地距离也不到200公里。 再说海门隔壁的临海每天都有趟到会稽、杭州的班车，几地都在104国道上，能到剡县。 再收拾了两件换洗衣物，抓紧时间油库自己动手加油，出发去物资局取钱，之后吃饭。 东风饭店，剡县如今的“五星级酒店”，老牌国营饭店。 两个局长，加上车队长郭文喜、相伟荣和管敏义五个人，郭文喜之前挑了份12块钱的“合菜”，就是席面。 这有4、6、8、12、18块四个档次的席面，没叫最贵那种，只是因为那个菜太多，会浪费。 很丰盛，五香牛肉、熏鱼、椒盐排骨、三鲜、炒肚、红烧黄鱼... 口味更好，肉是食品公司屠宰场收购的私人养猪、牛，鱼无论海鱼河鱼都是野生货，如今还没兴起鱼塘。 全县最好的厨师掌勺，原汁原味的食材加传统手艺，滋味没得说！ 饭店赠送两瓶黄酒，因为下午上班的上班，开车的开车，喝完后就没再加。 相伟荣一到饭店那会就想付钱，结果被一道来的局长一顿数落:“你当我不存在? 付钱? 上楼上楼！” 酒足饭饱，一点来钟，相伟荣同管敏义这就开车前往海门。 路上得开差不多五个小时，管敏义今天是天亮前就出发了。 相伟荣让他先休息会，自己熟悉了一下这车和右舵的特殊感觉，前头百来公里由自己来开。 记忆里时间太久了，海门附近的路具体如何走早忘了，得看交通图，但开头这百来公里还是熟悉的。 一会功夫，就感觉这车开着舒服。 没对比就没伤害，这几个月不是开解放，就是212，忽然碰上辆还算高档的皇冠，就是舒服。 管敏义坐在左侧副驾驶位置，没打算睡觉，和班长闲聊一会后，按了下车载录音机的开关。 如今国产车有台单喇叭的收音机就不错了，这台皇冠不仅有卡带录音机，车载音响还是立体声。 “又见炊烟升起，暮色罩大地，想问阵阵炊烟，你要去哪里。夕阳有诗情，黄昏有画意...” 车内响起令人轻松的歌声，相伟荣不自觉跟着哼了起来，没注意边上的管敏义一脸意外加佩服的眼神看着自己。 “班长，你会唱这歌?” 这磁带都是刚从海上过来没几天，除非收音机里偷偷摸摸听过，不然怎么会唱? 相伟荣瞄了眼他，又将视线放回行车上，说了句:“邓丽君的靡靡之音，你小子平时少听！” 满满的回忆，上辈子“四十多年后”的一天，相伟荣和帮老友闲聊时说起邓丽君。 当时几个老头子感慨:要是她没死，这会到江南省开个演唱会，就算几万一张票，哥几个估计都会高高兴兴去捧场。 第11章 战友们 《又见炊烟》，《北国之春》，《小村之恋》，《美酒加咖啡》... 听着邓丽君的歌，相伟荣如同回到了八十年代中期那时候。 没有压力，生活舒心的日子，一个令人怀念、美好的时代。 忽然自顾自笑了起来——这会不就是80年? 80年代才刚刚开始，好日子在后头呢！ 轿车顺着104国道一路向南，路上时不时引来路人注意的目光，很多人都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的高级轿车。 稀奇。 过新昌、天台、临海、黄岩，入夜后车子才驶入海门区。 海门如今属黄岩，而黄岩这个以出产蜜橘享誉全国的县，在其建制上很有点意思。 辖区内黄岩、路桥和海门三个镇差不多大，将来这三个镇也就是台州城的三个区，还是三个不相连的城区，市政府放在了被改名为椒江之后的海门。 那是90年代的事，之后外地人到台州办事，先得问明白要到哪个区，不然跑错地方就搞笑了，三个区互相距离好几十公里！ 这会夜灯初上的海门并不显眼，这边的民间经济是已经开始腾飞，但城区建设还没跟上，放眼望去，基本上都是两层老房。 管敏义驾车驶入海门港招待所，这是他的地头，条件比区招待所都好。车刚停稳，就有个人跑过来，大声用当地话和他说了几句，听得管大爷露出一副惊喜的表情。 一转头就对相伟荣道:“戴副带着贺度根和李树星来了，就住在这里！” 海门话，相伟荣也就大体能懂个三分之一，刚才只听明白那人对管敏义说有人来找他一类的。 “什么情况，树星怎么过来了？”这下相伟荣也是感到十分意外。 两人赶忙下车，等不了上楼，管敏义就对着招待所的三层楼楼上喊:“戴副，大猩猩，贺度根，快下来！班长来了！” 这边正喊着呢，一楼大门口就冲出三条大汉！ 真是三条彪形大汉，中间那位穿着身带红领章的藏蓝色警服，另外两人都穿了摘掉领章的军装，其中个子最高这位还套着件不带毛的军大衣。 块头大，气势足，一个比一个威猛。 中间这位身高能有一米八挂零的警察是戴副，大名戴德明，同为70年参军，最早也是相伟荣的兵。 这位运气好提了干，当过几年升不上去的副连长，被同为老乡的战友们喊戴副。这可不是什么尊称，而是个亲热的调侃，谁让他这职务“多年不大”。 管敏义一声“班长来了”没错，大家都曾是相伟荣手下的兵，甭管你之后当过什么官，班长还是你班长！ 戴德明打仗前升了正连，也是个打完仗就死活转业的主，一回来按着“降半级”成了海门派出所的副所，上个月运气好，居然升任代理所长。 其实要是放在桂省或滇省，去年下半年对于打过仗的，那都是升半级任用，他还亏了！ 左边这位没穿军大衣的是贺度根，比戴德明还要高上小半头，不仅曾是相伟荣手下的兵，驾驶一项上，还是他的徒弟。 这位与戴德明同为路桥人，但家在农村，石匠出身，祖辈都是石匠。 原本是步兵侦察兵，当过班长，74年因为有点功劳，宁可成个大头兵调入汽车团学习驾驶技术，后来留了下来。 复原后没得安排正式工作，前段时间在车站开车，据说还在为了个编制努力。 来的路上管敏义就说过这两人的近况，这次本就打算要召集这两位，这次好好聚一下。 至于另一边的李树星，绰号大猩猩，也是步兵出身，后调入汽车部队，同样是相伟荣的开车徒弟。 他的出现最令相伟荣与管敏义惊喜，因为这位是滇省昭通人，这次怎么会出现在海门？ 五人相聚，除了三个台州人之间只是握个手、拍拍肩膀外，其余都是狠狠拥抱。 战友们分开才半年，但就像过了很久一般。 特别是对李树星，相伟荣还往他胸口狠狠锤一拳，“你小子怎么来了？ 先跑这，不到我那，连个电报、信也不发，想造反？” 拳头是往上打，不然就是敲肚子了。还真使了几分力气，换个普通人都会给打趴下，但这李树星纹丝不动，只顾着在那张着血盆大口傻笑。 碰到师傅，他高兴。 拳头？ 没感觉。 如果说戴德明、贺度根是彪形大汉，那李树星就是个不折不扣的巨人！ 身高过两米，体重能有两百三四十斤，还是浑身肌肉那种！ 几个人当兵那会就是铁杆小团体，而李树星和贺度根因为还是跟相伟荣学的驾驶技术，平日里都是喊他为师傅。 ...... 十多分钟后，相伟荣搞明白了李树星为什么会出现在这，而这理由让其有点说不出的滋味。 港口招待所餐厅，居然还有包厢。 菜上齐之后，相伟荣对坐边上的李树星道:“真的想好了?” “是的，师傅。去香江，想去看看外边的世界。 我会说粤语，能习惯那的生活，老舒也缺帮手。 戴副和度根是劝我不要走，缺钱可以倒腾走私货，可我们那现在实在穷，估计我倒腾过去也不大好卖。 而且咱们那发展落后，走私货一出现，那帮子警察还不得全围上来，咱还不想为了钱在家里边犯大错。 再说不想再待在大山里了，师傅，你不会对我有看法吧?” 论块头，李树星差不多能有相伟荣两个那么大，但在师傅面前，他是小心翼翼，一点不敢咋呼。 李树星是个少数-民族，相伟荣记得似乎是苗族，但家人里有老广。 解放前华夏的人口迁徙问题，没人搞得清楚为什么，所以李树星能说点对其他人而言天书一般的粤语。 不用说，又是那个游水香江的舒辉的原因:他也给李树星和戴德明、贺度根写了信，让前者到海门这边找战友。 一月一次香江走私船到海门外海，这事不单管敏义知道，另外两人也清楚。 不过估计舒辉因为清楚管敏义与相伟荣走得最近，就没和管大爷说这事，免得被班长知道后，恼火他拐走其徒弟。 李树星之前没找他，也是差不多的原因。 见已下定决心，相伟荣叹了口气，道:“去就去吧，香江也是咱华夏的，现在那边还在实行什么抵垒政策，老广那跑过去的据说天天一大堆。 再这么下去，过不了多久，那边的政策就得变。 你脑子有点实在，到那多听听舒辉的，他坑不了你。” 沿海地区的人，很难体会到这会一些相对偏远地区有多困难。 生活不容易，有路子闯一闯也应该，他并不会试图阻止徒弟的决定。 上辈子就吃了不少过于保守、安于现状的亏，这辈子自己想法都很多，何必意见相左惹人不快。 吃饭，喝酒，其它事明儿再说，今儿个战友相聚，高兴！ 第12章 合伙干一场 老战友聚在一起，喝酒就得喝个天昏地暗？ 不，五个人都是驾驶员出身，这会虽不存在“喝酒不开车、开车不喝酒”的说法，但都有很强的自控能力。 喝到位就行，绝不喝高。 大伙都还打过仗，没人喜欢无法控制自己思维和身体的情况出现。 贺度根与李树星这两天就住在港口招待所，李树星今天才到海门，找到戴德明，所长同志立刻联系贺度根，又去找管敏义。 结果得知管大爷去了剡县，不用问，百分百到班长那去了。 下午又往剡县物资局车队打电话，这才知道班长和管敏义正往海门来。 戴德明立刻带着人到了港口招待所，开了个房间。 他知道，十有八九的，管大爷到时候会把班长安排在这。 推杯换盏，几人回忆部队里那些事，说到牺牲在战场上的几位弟兄，众人眼眶都泛红。 不过，很快这话题就转移到众人的近况上。 戴德明穿着警服，相伟荣因为听说今年海门就要变特区，此“特区”虽比不上鹏城那级别，但至少也该是个副县级单位。 而且海门貌似很快就会从黄岩分出来成为县级市，戴德明这海门派出所代理所长，短期内估计还能借机往上升一升。 “运气好的话或许能分个副局，直接提一格是白日做梦，反正我是不敢想。”戴德明不避讳，建制升格本就有福利。 对此相伟荣笑着道：“你呀，得跑！ 半年成所长，说明你有能力，还表明你有关系。花点心思，拿钱砸都值得，你可别告诉我你没钱！” 对此，管敏义和贺度根都笑了起来，这两位心知肚明。 海门派出所所长，一点不用贪，只要不是个傻子，这钱会少？ 刚才贺度根都说了，他这几个月在管大爷和戴副的关照下，利用自己每星期代班开一趟黄岩至沪上班车的机会，将那些个稀罕货带去黄浦江，批发给那边的接头人，这就赚大发了！ 下午那会三个人还在商量，要拉上班长一起干。 笑完，这贺度根就游说相伟荣：“卖稀罕货真来钱快。 师傅，你都不用来海门，反正我那车平时就会会经过剡县。你稍微投点钱，让家里人在固定地点、时间等着接货，我给你捎过去。 我这只跑沪上一条线，师傅你们那跑的地方多，认识的人也多。不算本地零售，稍微搞点批发，都能赚疯掉... 咱几个就本钱少了点，赚这个，真比捡钱都快！” 相伟荣要是让人在剡县卖点手表、电视机、收录机、布料，会被本地警察抓吗？ 不存在的，在江南省，这会你要有这个本事，当地的公安局长都得找你帮忙！ 当然，最好别什么都自己出面。 “这个倒是不错，搞个半年一年的赚点原始资本，到时候我让我弟弟来和你接货。 现在对于走私，咱们的法律还不怎么健全，大家也都是睁只眼闭只眼，捞够了原始资本咱们再搞其它的。” 上辈子自己没搞这个，最多就是帮朋友带几件。 这辈子不想放过这机会，要捞足了原始资本！ 江南省、闽省沿海的第一代巨富们怎么起来的？ 基本上都靠这个！ 这时，管敏义对其道：“班长，要不我们搞个股份公司出来，就私下里这种，你还是我们领头的。 咱哥几个这么些年听你的主意都习惯了，我和度根几个不用说，当初连戴副都是脑子都懒得动。 现在机会好，咱们大干上一场！” 这下除了铁了心要去香江的李树星，其他两个都猛点头。 相伟荣脑子里转了下，再看了看其他几人的反应，这才对管敏义道：“我的包呢？” 管大爷一听，立刻笑着站起来，从椅子后头拿出包，还对边上的贺度根、戴德明道：“把盘子挪一下，赶紧的！” 赶忙挪菜盘，貌似这包里装的是炸-弹！ “ “树星你先听着。 敏义，这可是你提出来的，前边说的那两成提成可就作废了。 不后悔？”相伟荣看着管敏义的眼睛道。 “班长，我既然这么说，那就是这么想的！ 哥几个跟着你合一块，这赚的钱才会是真正的大钱！”管敏义神色变得严肃，不再油腔滑调。 相伟荣点点头，道:“你们三个现在有多少本钱？” 各自报了个数，管敏义居然能拿出5000现金，戴德明也差不多的样子，贺度根咬咬牙，能拿出3000块。 部队存下的那点工资，在加上这半年的正常收入，能有这数是有鬼了！ 搞这真是赚钱！ “少了点，我们生意要么不做，要做就做大！短平快，我先说好了，最多一年就收手，我说停就停，要是哪个收不住，出了事自己去背锅！” 众人点头。 相伟荣又道:“这样，我都算你们每人一成半的份子。树星以后在香江，不用出钱，我这里给你留出半成。” 说着，相伟荣从面前的的包里拿出那个重一些的口袋，一打开，除了管敏义，另外三个眼睛都睁大了一圈。 班长，还是你班长！ 从里头取出5条“小黄鱼”，交给李树星。 “这个拿着防身，虽然不多，但以后要是有个万一、当个路费还是够的。 记住，这个是师傅给你的，不是给别人的。” 说完，又把那个口袋推给管敏义。 李树星没推辞，师傅给的就收下，心里记着就好。 “好了，这归你们三个了，怎么搞好好想想，就是春节后我要拿走两万现金，我有用。” 说着，又从包里取出那个轻一些的口袋。 打开，这下另三个眼睛更大了圈。 推给李树星，相伟荣道：“正好你去香江，这个给舒辉那小子带过去，那边一堆兄弟，让他在那好好干，别给我们这帮战友丢脸。 这六根金条怎么用，晚些让管敏义和你说。” 千金散尽还复来，这一刻相伟荣感觉自己有点像宋江那厮。 分出去五成，管敏义等人明白，有这本钱，一年功夫就能让所有人成巨富！ 几个人都感觉班长给的股份太多了，相伟荣一句:“要是还叫我班长、师傅，那就别唧唧歪歪，就这么说定了！” 懒得废话。 大家一起发财才能长久，想吃独食的是蠢货，那样就算关系再好，将来也得崩，对此相伟荣清楚得很。 这边的老部下们倒不会有喊一声“哥哥”、纳头便拜的戏码，犯不着。 但看那个脸色，个个都像打了鸡血似的。 第13章 三子 酒足饭饱，开了个单间，一觉睡到大天亮。 和住同一层的李树星、贺度根一道在招待所餐厅吃完早饭，管敏义开着车子就来了。 前脚后步，戴德明也开着辆212吉普进了招待所大院。 五个人里有三个大块头，懒得分开，都挤进吉普车，把皇冠留在了院子里。 不急着买东西，先到海门几个景点转了转，这算是外地友人抵达海门的固定项目。 解放一江山岛纪念馆是必到之地，管敏义还特意带了相机，几个人还高高兴兴拍掉了一整卷胶片。 在城区一国营饭店吃了顿海鲜大餐，下边得办点正事。 香江来的船要大后天才会到，李树星就是闲的，而贺度根这几天不开车，本就要在海门联系新的货物。 至于管敏义和戴德明，早就安排好了工作，接下去这几天就管接待。 从饭店一出来，穿着便装的戴德明手朝前边一招，不远处立马跑过来个露着点讨好笑容的年轻男子。 “戴所，您找我？”来人巴结道。 “三子，最近有没有好货，我哥要买几块表。” 不叫班长，外人面前这么处理最好。 这叫三子的中等个子，略微有点胖，这一听立刻道:“有，当然有！瑞士、小鬼子的都有！” 说着，接下去的一幕有点意思。 这三子穿着件应该是舶来品的开衫棉袄，挺时髦，不是满大街的深蓝色。 把衣服一敞开... 衣服里侧两边都做过加工，缝了几道布条，上头密密麻麻挂着几十只各种手表。 “哈哈...” 相伟荣不自觉笑了起来，这场面，让他想到了《战俘快车》里那两个卖私货的盖世@太保，看着真挺乐的。 当然，那部60年代拍摄的美国片，这会还没在国内上映呢。 眼前三子显然很会做生意，相伟荣观察到他只是在一开始多看了两眼巨人般的李树星，之后很快恢复正常，大胆推销。 “这边的都是欧洲表，梅花、英纳格、大罗马...”说着又指着衣服另一侧，“这的都是东洋货，双狮、精工表...” 说着，还取下块递给相伟荣，三子看得出谁是这帮人中间领头、戴德明说的那位哥是谁。 这是块双日历精工全自动机械表，款式新颖，这年月要是在正规国营商店里买，估计至少得两百块往上。 鬼子的精工表，如今不折不扣高档货，最重要的是:相伟荣从手表细节看得出，这十有八九是块正品，不是弯弯那的仿制货。 “有没有梅花和双狮?”甩了两下手中的表，顺便问对方。 甩表，土办法，要是质量差的仿制货，被他这么猛甩几下，停摆都有可能。 看到这一幕，三子嘴一咧，道:“这位大哥，我刚才说顺嘴了，对不住！对不住！” 说着，指了下身上挂着的那一大堆表，特意摆出副苦瓜脸。 “您看着就是位行家，戴所也在，我这其实就这只精工是正宗货，其它这些都是弯弯的仿品。” 这下，站边上的戴德明上去伸手就给了对方个大脑瓜子，貌似生气道:“你小子在我这都敢吹牛，废铁当正品，还要不要混了！” “对不住，真对不住戴所，我这不是说顺嘴了嘛。 要好货色我哥那有，真有！在家里，我马上给您送过来，还有好几块欧洲好货。 这几位大哥和戴所您要是还不满意、看不上，今晚还会有新货，明早我就能给您送过来...” 相伟荣看得出戴德明这一脑瓜子敲得不重，并不是真生气，也就比笑骂重点，显然和这三子挺熟。 至于派出所所长敲卖走私货的小商贩脑壳子这事，这年月算个屁，踹几脚都算轻的！ “算了，德明。三子是吧，这块精工多少钱?” 戴德明还要拍三子的脑壳，相伟荣说了句。 “五十块，我一分钱不赚！大哥，这块表我哥在海上用12个袁大头换的，收袁大头我就花了差不多这个数。 卖别人，至少一百三四！” 说着，还从兜里掏出个盒子，递给相伟荣:“这表还有配原装盒子的。” 相伟荣笑笑，把手表往自己手腕上套了下试试，感觉还行。 这一动作让面前的三子眼前一亮！ 看中这表了。 赚不赚钱小意思，能拍一次戴所的马屁其实就是大赚，这满大街的私表贩子，也就他有这机会，其他人就算想贴上来，人家都还不给这机会呢！ 再说了，他可认得边上个子最矮那位，海门港的管科长，十几年前自己小的时候，这位就是海门数一数二的混世魔王，如今更是管着海港稽查，比这戴所还要牛逼的人物！ 三子很聪明，不说手表白送，因为人家根本看不上这么点好处。 进价给，那才是拍马屁成功。 而且不仅看出对方看中这表，眼尖的三子还看清眼前这位大哥手上原本戴着的居然是块金表，还是传说中几年前出的限量版欧米伽金表，连表带都是18K金的那种！ 相伟荣有两块表，一块是部队时在藏西自治区的私表贩子那买的走私梅花，从阿三那边过来的，当初花了两百块。 七十年代，藏西那就有走私货，手表特别多，欧米伽500上下一块！ 平时戴梅花，不过于显眼，又满足了自个年轻那会微微显摆的欲望。 至于这块欧米伽，身边几个战友都知道其存在，缴获的小玩意而已，哥几个跟着自己，当初其实都留了点纪念品。 这趟来海门，这表难得可以戴一戴，今天就戴上了。 表嘛，本就是拿来戴的，老藏着不是个事。 把表放进表盒，往一兜里一塞，顺手掏钱。 数给三子6张“大团结”，“不能让你白干。” 三子想退回来10块，被戴德明说了句:“让你拿就拿！” 老实收下。 “你刚才说今晚会有新货，你们用银元和弯弯的船换，你那银元很多?”相伟荣问了句。 “不少，都是收来的，我哥那这次存了能有一两千块。” 这时戴德明道:“他二哥算是我小学同学，不是一个班，跑船的。” 难怪，刚才那个脑瓜子也就是意思了一下。 “哦。”相伟荣想了下，又问:“都是袁大头?” “什么都有，都是收来的。”三子道。 这在海门就不算秘密，这三子没啥好瞒的。 “我想看看那些银元，行不行?” 三子想都没想就道:“当然没问题，我哥就在家，晚上才走。 几位大哥，要不去我家喝杯茶，很近，就前边。” 聪明人，能让派出所所长和港口管稽查的科长去自个家里喝茶，那可是大好事！ 第14章 随便整 不用开车，戴德明知道对方家在哪，走路也就不到五分钟。 走着去，相伟荣边走，边顺便问戴德明:“我听说弯弯那边搞走私的都在叫嚣，要用他们的废铁刮光咱们这边老百姓手里的银元、黄金，现在咱们这在用什么价收银元?” 废铁，弯弯那边对其生产、仿制的各品牌手表的叫法。 什么全自动、双日历，看着贼光鲜、时髦、有档次，其实质量烂得可以，买回去大部分要不了多长时间就会出问题。 相伟荣是上辈子听说的这一叫法，如今到海门买走私表，要是没本地人陪着，自己又不懂表，那买到“废铁”的几率非常大。 至于银元，如今银行就收，牌价一等的是袁大头和站洋，两块五一个。 龙洋、鹰洋、船洋、小头是二等，相比大头得略微低点。 其余品种算杂洋，更低一等。 这边戴德明听到问话，回道:“大概三四块吧。” 说着，他问三子:“现在具体什么价?” “大头四块，其它的都低些，三块八到三块五。”这家伙是有问必答。 银元永远是钱，只不过如今就是在按银子价算，这里头的价格差标准，老百姓的认知度最重要，其次是含银量。 至于稀有程度... 没人关注这一条，靠边站。 很快就到地方，说白了就是户渔民之家，两层楼，还是一大家子人。 不仅父母都在，爷爷奶奶都还健朗。 这会才知道三子姓陈，家中老三，他说的哥是老二，当然被人叫二子，至于老大... 人早没了，多年前被海吞了的一个悲惨故事。 本地地面上的大人物到家里来做客，那个不要太客气，泡茶、摆干果伺候着，其他事不急，先得招呼好了。 相伟荣观察了一下，这户人家条件可以，别看房子旧（全城民居基本上都这样），摆设挺好。 堂屋里有台十四寸电视机，边上还放了台双卡的索尼收录机，看来搞走私这路子真是财源滚滚。 这两兄弟个子都不高，典型的江南人身材。 等这客套完了，说起正事，陈二拿出几块好表。 双狮、梅花、英纳格都有，三子没瞎说。 款式都还可以，相伟荣又买了七块，也就付了四百块钱。 这还是死活要让对方赚点的价，不然更便宜。 如今海门大街上到处都是卖表的贩子，一般也就六七十一块，实惠，让人有够买欲望。 但那些基本上都是“废铁”，蒙外行、外地人的。 至于像贺度根送沪上那些，大部分其实也是“废铁”，大不了是废铁中的优良品种，能保个两三年不坏。 俗称高仿。 别瞧不起六七十这价，普通工人两个月的收入呢！ 工资有高低，但人劳动创造的财富其实基本上是恒定的，这价格就不能以将来多少钱来衡量。 用银元交易，也别用将来的银元价格计算，这样的走私贸易，弯弯的贩子能大赚，这边跑海的也大赚，零售的小贩同样能猛赚！ 买表的人花少的钱买到好看的表，相对商店里那些国产表，最多一半的价，最终只亏了国家！ 可惜，陈家这边没合适的女表，但明早就能到，倒也不急。 说到银元的事，相伟荣说是自己比较喜欢银元，想挑着买几块玩玩，陈二子对此也不奇怪。 萝卜青菜各有所爱，再说银元人人都喜欢不是。 两兄弟这就去里屋，直接搬出两个口袋来。 很沉，一袋能有好几十斤。 “这位哥，您随便挑，别给我全拿走了就行，还得靠这个和海对面的进货。” 二子很豪爽。 “二子，别小家子气，有事和你说，让你发财的事。” 这边的戴德明道，说着还指了下那些个银元，“你就这么点本钱，想真正发大财，得猴年马月去！” 说着，戴德明拉着对方，到一边说话去了。 当初同学，虽不是一个班出来的，但显然很熟，相伟荣看着，这丫根本就是德明这小子的一个外围马仔，就是平时不怎么暴露那种。 也没管那两人到底说啥，自顾自看银元。 一袋都是袁大头，随便看看，居然发现两个几乎没流通痕迹的八年造。 按照如今的收入，还有各种收藏品的增值幅度来算，现在就玩命收藏银元的是傻子！ 但这种超一流品相的货色，相伟荣还是忍不住放到一边，过会买走。 杂洋那看了看，不是坐洋就是西班牙双柱，居然还有奥匈帝国“大-奶妈”和鬼子龙洋，就没个国内出的稀有货色。 小头、船洋、鹰洋都懒得仔细看，倒是上百个龙洋看着挺顺眼。 普通常见货色没动，找到两个江南戊戌龙，全龙鳞无戳，品相一流，非常漂亮！ 至于其它不是江南甲辰，就是湖@北、广@东一类常见货的通货水准，北洋造的还都是常见年份。 百来个龙洋，过个四十年，二十几万妥妥的，但要是这会全要了，那也得近四百块钱，还会让二子缺了买货的钱。 没必要，四百块，如今相伟荣随便买点东西，四十年后变成几千万、上亿都小意思。 就挑了这四个银元，要付钱，陈家兄弟的父亲死活不收，说是就三四块钱一个的东西，要是这还要钱，那不是打他们脸嘛！ 相伟荣也不强求，不说其他，刚才买的那几块表就不会让他们亏，更别说另一头听戴德明说话的陈二子是越听越兴奋。 这家人，以后要跟着自个哥几个赚钱了。 也就在陈家坐了个把小时，离开时陈二跟着走，戴德明说是要召集其他几个人说事。 其实就是把一帮用得着的家伙集合起来，将来一起搞生意，都是戴德明和管敏义信得过的。 至于相伟荣几人，继续陪着的管敏义说要是有兴趣，可以晚上一起出海，看看海上是怎么做生意的。 当然不坐陈家人的船，而是坐管敏义的亲弟弟、敏君的船。 “我说，你弟弟不是个木匠吗?”相伟荣有些奇怪，他记得管敏义说过，他那个弟弟是个木匠，而且上辈子也没听说敏君跑海搞走私。 这两兄弟，名字真是一个比一个文气。 对此，管敏义大大咧咧道:“对呀，木匠，造船的木匠。 可现在谁还老老实实造船，全跑海了，船还是他自己以前干活的公社船厂里造的。 木头机动渔船，结实，放心坐。” 看看海上如何交易，这也是让兄弟们知道这一行的第一手情况，相伟荣对此很有兴趣。 晚上九点出海，半夜在公海上交易，保准安全。 真不用担心出问题，海门如今全民搞私，不仅满大街卖表的，周边有个别乡镇，每天上午还会自发形成市场，里边卖什么的都有。 无人管、无人问，随便整！ 第16章 回家 当晚，一大一小两根“黄鱼”去转了圈，第二天换回的货物一出手，利润超过两倍多！ 出乎相伟荣预料，最好卖、利润最高的居然是各色布料和尼龙伞，之后才是手表、电视机、收录机。 最后就留下台14寸的日立彩电，这是相伟荣要带回去的。 自家局长原本要台黑白的就满足，这会黑白电视机的钱，给他弄了台东洋原装彩电，还不得乐疯！ 当然，相伟荣不会和他说具体的价格，只会告诉他原本给的钱够手表加电视机的钱。 估计局长也不会到处乱说，得了便宜，不能断了人家财路，这道理局长同志绝对明白。 相伟荣自己倒是没要电视机，也不要收录机，如今看电视得靠竖在房顶的外接天线，收得到的频道少得可怜，也没啥好看的节目，得空时还不如串门闲聊或者看看书。 前些天还在想先搞个小目标，如今看来，这小目标尽可以放得高一些。 十万，太少了点。 又在海门住了两天，送走了李树星，之后由管敏义送到路桥，坐贺度根驾驶、前往沪上的大客车回剡县。 随身带了两个超级大包，外加电视机包装箱，要不是客车就是自家徒弟开，还真不好办。 104国道从县城东侧过，就在长途汽车站门口下车，贺度根帮着把东西搬下车，他的客车不能进站。 分开时，项伟荣还对上了驾驶座的贺度根喊了句：“下个月别忘了叫你们买的东西！” 贺度根从车窗半探出头，道：“放心师傅，我们哥几个保准把买得到的全买下来！” 说着，还做了个“嘴巴上拉链”的动作，表示“悄悄的进村，打枪的不要”。 项伟荣笑笑，挥挥手。 不是什么私货，去趟邮局而已。 大客车轻响了两声喇叭，往北开走了，车顶的行李架篷布鼓起一个包，里头都是运往沪上的货。 在车站办公室往车队里打了个电话，没多久郭文喜就开着吉普来接人。 一看这么多行李至少上百斤，这队长同志喜笑颜开，显然事情办成了。 “这么多？”郭文喜问。 “有两大捆毛呢料，还有一个来月过年了，熟人要的话，正好能做件呢大衣过年穿。” 郭文喜一听，立刻道：“那你得卖给我能做两身的料子，百货公司那都缺货。 对了，销路找好了没？ 我不少朋友都想要能做大衣的呢料，要是有多余，能卖高价。” 呢料，这会手里有几张钱的人家都想要。 会不会成倒买倒卖？ 愣头青可能会，可郭文喜知道，不说其他人，连公安局的老周、周峰局长，都在满世界想买能做身大衣的呢料而不得。 不用担心搞成个倒买倒卖，这会对于车队长想买呢料的问题，一起搬东西的项伟荣笑着道：“两大捆呢，足够。 我就是知道车队里的人都想着要有身呢大衣，所以这次特意多带了些，反正不贵。 队长你那些朋友要买，这次十来身的料子留得出来，也不要高价，还能比百货公司的便宜点。” 百货公司卖的呢料，说多了烦。 普通布料都要布票，买双袜子也得给，至于呢料基本没有。就算有的时候，那也得特批，一般双职工结婚都批不下能做一身的！ 结婚? 能批两件的确良衬衫就差不多了。 有钱没得买，无论男女，购置、做一件够长的呢大衣，那是多少年的梦想！ 第17章 抢购 一回到车库二楼的宿舍，相伟荣就变得脚不沾地，不断有人拜访，最先的同单位预付了手表款的两位，高高兴兴取走了捎回来的进口表。 不可能给船上的价格，都是和海门大街上的小贩差不多的价，这都让同事的家属高兴的不得了。 不是废铁，这可是货真价实的正品货，没当地人关系，去了海门都买不到的正宗货！ 隔壁老楼、楼富康出车刚回来就各自得了块梅花，高高兴兴戴上，打算把自己原本的那块上-海送给老丈人。 驾驶员不差钱，看到相伟荣还拿回来两大捆深色大衣呢料，老楼又让老婆买走了夫妻俩各能做一身长大衣的料子，过年就能光鲜一把。 住另一边的老张、张伟大更上一层楼，一块梅花自己带，又给老婆买了块女款梅花，外加两身大衣的布料。 手快有手慢无，修理科、办公室、财务科的人虽然不像驾驶员们这样财大气粗，但也都看着眼热，搞块手表的有，买上点呢料的也有。 车队家属里就有懂缝纫的，帮着相伟荣裁呢料。自个也乐得也大气，没位都多给上一两寸，免得紧巴。 今天没带钱也没事，东西先拿走，过两天再给就成:这会没几个人会在家里放上百的现金，都得去银行或信用社取。 不单单自己买，不少人都还为自己的亲朋好友打听，能不能搞块表、几尺布，连打探买电视机的都有。 没问题，这趟就算不够，过些天就会有货。 相伟荣打算明天就回趟老家，让弟弟去海门进货，专门搞这个。 原本还想着晚些把电视机给局长送过去，没想这头还热热闹闹呢，局长求红高骑了个自行车就来了。 大家当然认得自家局长老大，打个招呼，这位也笑呵呵一一回应。 等看清这场面，局长老大笑着大嗓门道：“我说，电视机我可先付了钱的，你们别给我抢走了！” 车队里眼热电视机的不少，驾驶员们也都拿得出这个钱，局长同志不得不开着玩笑宣布所有权。 没一会，局长高高兴兴带着手表和开箱试过的电视机走了，还留话说要是有富余，也给他留个几米呢料，他家里人都缺件大衣。 求红高不懂裁剪，过会他爱人会来，顺便带些钱过来。 彩电算了个黑白的钱，局长同志知道自己得了实惠，其中的差价还是有点数的，打算私下里补点钱给相伟荣。 下属做事实在，自个也得拎得清，不能让人家吃亏！ 车队长开车送领导，至于相伟荣是实在没空，因为连顾询武都来了，一同来的还有得了消息的公安局局长周峰。 到这会，单位里的人也差不多散了，除了特意留下的部分呢料，加上没拿出来的部分手表，其他东西被抢购了个干干净净！ 这边顾询武和周峰一进来，前者就道：“我说伟荣，我是一听说你回来就赶过来，这老周还是前两天郭文喜那听说的。” 周峰也就三十几岁，这会的各局局长不是年纪大、50来岁，就是像顾询武这样的“年轻人”，去年省里提倡领导干部年轻化的产物。 公安局长，打过两次交道，这位个子比相伟荣矮一些，和顾询武差不多，平时喜欢板着张脸、一脸正气。 至于这会嘛... 一连笑容。 “我说伟荣，你也忒不地道，能搞到好东西也不提前和我说一声！” 顾询武怎么喊他也学着来，前两次都喊相师傅的。 说着，还把自己得左手举起来，道：“我这块‘钟山’一天差个几分钟，开个会都怕迟到，你能搞来好表也不和我说。” 这头相伟荣还没来得及开口呢，顾询武就听不下去了，笑骂对方：“你个老抠，35块钱的5钻破表戴个十几年，你让伟荣怎么给你稍？ 白送？” ”我说，那叫节省好不好！“这位不服气。 说着呢，周峰转而对相伟荣道：“咱比不了你们驾驶员，这次来得急，才带了150块，够不够搞块进口的全钢机械表？ 东洋的就行，要是有瑞士的就更好。 对了，要是瑞士货这钱不够，我明天再去取点。” 说着，掏出叠“大团结”放在桌子上。 “东洋货足够，还用不了。” 不急，招呼着两位先坐下，用隔壁老楼送来的开水给泡了两杯茶。 忙，没工夫烧水。 从里屋拿出两块表，都是双日历的，一块精工，一块瑞士梅花，看得两人眼放精光！ “都是原装正品，不是弯弯表厂的仿制货。 这块东洋精工老周要是看上，120块，这块梅花贵一些，要180。 瑞士货还有，稍微便宜些，不过是三类英纳格，个人感觉要是选瑞士货，三类还不如二类梅花。” 拿出来的这块精工就是从陈老三那花60块买来的那块，海上价格等同50块人民币，这会要了一倍价，很实在了！ 在海门的大街上就要这价，还很可能买到的是仿制货。 至于去正规商店... 这会有没有进口精工表不好说，就算有，还有配套的工业票，两百块都绝对往上。 至于梅花表，也差不多的利润比，海门街头正宗货近两百，仿制“废铁”都要一百一二，正规商场里两百多那些还是不带日历的货色。 至于二类、三类的说法，这可不是国际上对于手表的分类，而是这会江南这边老百姓中流行的叫法。 一类也就劳力士、欧米伽这两种，二类表的代表就是梅花表，三类代表是英纳格。 那还选个鸡毛！ 周峰一把拿过装着梅花表的盒子，摘下手腕上的老表，喜滋滋换上，那真是越看越欢喜，脸上都笑开了花！ 华夏人的梅花表情结放在那，别说180，就算200块，周峰也会还不犹豫吃下这块瑞士表。 这头的顾询武自己不缺表，但亲戚中间有想买块好表的，让相伟荣帮忙把桌子上这块精工留个一两天，他明天问问就给准信。 当然没问题。 这边的周锋还陶醉在自己的新手表上，听到那块精工能留一留，才对相伟荣道:“要是能再弄些表来，我们局里就有好几十个想要。 几个小年轻准备结婚，买块上-海都搞不到，打报告要我想办法搞工业票的有一个排。 我又不是神仙，哪搞得来那么多！ 你这有就最好，东洋表，还有英纳格就足够，欧洲产的杂牌也无所谓。 不过不用卖得太便宜，你得把路费赚回来... 还有，还搞不搞得到呢料?拿个几大捆来，我那一亩三分地就能给包销，一个个都想俊...” 这年月男人不说帅，叫俊！ 物资匮乏，甭管谁，都缺好东西。 第18章 回乡 三人聊着天，局长求红高的老婆来了，买走了能做两身大衣的呢料。 除了衣料钱，对方还要多留下两百块，说是补上电视机的差价。 相伟荣死活不要，说够了，另一边说什么也要放下。 争执不下，最后在场的两个局长看不下去了，出来当和事佬。 最终一人退一步，留下一百块当路费、饭钱。 刚忙完，车队长郭文喜又带着个亲戚来买表，害得顾询武一把先把桌上的那块精工塞兜里，免得落不下面子，表没了。 看这架势，他那亲戚不要的话，他自己都会要。 没事，又从里屋拿出块英纳格，把车队长的这位亲戚高高兴兴送走了。 周锋说要请客，相伟荣也没拒绝，晚上约定东风饭店。 当晚，饭店酒桌上周锋先忙着把买表不够的那30块给付了。 价格七八十到两百之间不等，大部分控制在120上下就成。 任何时代都看人办事，这两年有人倒腾点牙膏牙刷就会被搞成“倒买倒卖”。 权力部门不是万能的，至少这会很多问题都是各国家单位自己内部处理，公安局也就管点严重的刑事案件。 至于经济案子，不好意思，如今太少，几乎没有。 相伟荣这会顺便做点小生意，只要别跑到大街上叫卖，啥事没有。 至于过几年会不会被人旧事重提，这个一点不用担心。 80年代，人情社会。 这趟车队全给算公差，同事们买到紧俏货，更不会有意见，连着明天都休息。 和郭文喜一说，明天要回趟老家，给家里人送点东西。 “开车走，别傻不拉叽去坐客车，费功夫！ 还有，县里有几位也听说了你这能买到好东西，问我，下次能不能也给他们带点。 我其实想着，干脆，年前带他们去一趟海门，我也跟着去开开眼，你看方不方便?” 对于队长的询问，相伟荣当然同意。 “当然没问题，到时候我让那边几个战友安排好，保准舒舒服服、大开眼界！” 第二天一早六点多，天亮都没多少工夫，相伟荣就开车去老家，还没来得做吃早饭。 崇仁区升高公社上相自然村，半个多小时到崇仁镇，之后绕镇而过，到公社的沙石公路去年年底才初步完工，这会还在最后的休整阶段，不少地方坑坑洼洼。 这难不住212吉普，四、五公里路，不到十分钟就到公社所在的廿八都村。 廿八都村是公社座村，近千户人家的超级大村，分成三个村大队，而座村北边隔着田地、三百来米外，小小的上相自然村属于三村大队。 一到廿八都村村口，这车就没法继续往前开了，这到上相村，如今只有条用鹅卵石铺成、一米多宽的路，吉普车过不去。 公路，还得十来年之后才通。 车停稳，早起的附近村民都看向这辆吉普，刚才路过崇仁的时候都是这待遇。 看清了下车的是谁，一众村民不约而同心里松了口气，有几个还特意主动上前打招呼。 “伟荣回来了！” 小车意味着大领导，在村里，大队干部就是号人物，公社干部了不得，这坐上小汽车的... 你不知道这车来干嘛，就算和自己没关系，这都会紧张。 一切源于对于权力的敬畏，见到是相伟荣，大家不自觉松了口气。 都是乡里乡亲的，离着又近，自然会有熟人。 以前被村里人叫老二，但如今是开着小车了，还吃着公家饭，乡人可不敢再简简单单喊其在家里的排行。 其实相伟荣倒无所谓，这家里人都是二十来年后，才都喊自己伟荣。 这边客客气气和乡人们打过招呼，还掏出包凤凰烟散了一圈，有几位接过烟只是闻闻，然后耳朵上一夹，舍不得抽。 穷呀！ 这一片还是盆地，附近基本上是优质水田，但自家村子背面一里地之外就是山，还是一层一层越来越高的山。 饭是吃得饱，但农人们都没钱！ 一年到头，就靠养着出栏一两头猪得点现钱，或者挑点自留地里摘的蔬菜到崇仁卖，但菜不值钱，如今值钱的是肉。 这会凑上来寒暄、套近乎的乡人里，身上衣服没补丁的就两人，一个是公社里的办事员，另一个是村里杀猪的。 话也说了，烟也散了，看到相伟荣从车里往外搬东西，有几个比较闲的主动要帮忙。 相伟荣一看这架势，连忙道:“不用不用，让小狗帮我搬就行了。” 围上来这些人里，话最少，衣服最破的就是小狗，自己的小学同班同学。 大名张小狗，还好在剡县方言里，骂人话用到狗字的几乎没有，不然这么喊人都会觉得变扭。 真变扭吗? 其实一点不别扭，乡里乡亲喊了几十年，至少十几年后，村里人碰上这位，同辈、长辈还是很自然的一声“小狗”。 喊者习惯，连张小狗自己都觉得天经地义。 个子比自己矮一截，不到1米7，看着还比较精壮，就是人太老实了。 小学没毕业就务农，家里没什么本事，20岁上下那会也就混不上当兵的名额。 那些年，普通农村小伙唯一可能出人头地的机会只有一个:当兵！ 读书需要推荐，名额少得可怜，哪轮得到张小狗这样的家庭。 当兵也没份，看着就是一辈子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命。 这位听到相伟荣只叫他帮忙，面露笑容，也没说话，跑到路边推过来一辆独轮车。 把大包小包往车上装前，还特意用稻草擦掉车上粘着的一些大块泥巴，免得脏了那些袋子、箱子。 用车上原本就拴着的绳子捆结实了，这才推着车子走。 至于吉普车，丢在路边没事，过会会有一大帮村民为自己免费看车，其实就是看稀奇。 很多年长者和年纪小些的村民，这辈子都没亲眼见过小车长什么样！ 第19章 开明 推这独轮车讲技术，像张小狗这样的农村壮劳力、好把式，都能装上六大筐稻谷走，好几百斤！ 这会车上就装了不到一百斤的东西，轻松地如同空车一般，还有闲心同相伟荣一路走一路聊。 乡人，又是老同学，张小狗也就少了份在别人面前的内向。 “今年收入怎么样?”相伟荣边走边问。 “还行，等年前卖掉养的两头猪，这一年也算有些收成...” 粮食要交税，还不怎么值钱，都指望着年猪呢。 为什么都想变成吃公粮的公家人，就因为做个农人真没什么收入！ 至于有人说居民不如农民的一根田埂，这话只对住在城市附近的农民有效，不然种出来的那些个蔬菜卖谁去? 很快就到自个小村，只要是碰到的人都过来打招呼，还有人跑着去报信的。 村南边一小晒场，晒场北面就是自己家，或者说是父母和奶奶住着，将来会属于自己的一座两层小楼。 刚到晒场，父母、大嫂、弟弟、还有大哥家的两个儿子都迎了上来。 “老二回来了！” “二叔回来了！” “二哥！”... 家人们都是面露笑容，家中老二是这家人的骄傲、门面！ 都打过招呼，又走到家门口正坐在躺椅上晒太阳，抱着大哥家小女儿的奶奶面前，蹲下道:“奶奶，我回来了。” 老奶奶都年过90，自个记忆里，奶奶也就是还有大半年的人。 还能多陪陪奶奶、父母，真好！ 这边奶奶看到二孙子，连连道:“回来好，回来好！ 吃了没? 老大家的，快给你二叔烧鸡蛋榨面去！” 媳妇喊自己丈夫的兄弟要喊大一辈，乡间风俗。 淳朴的大嫂都没问二叔有没有吃早饭，立刻笑着回应:“好，我马上去。 雷刚，小刚，别缠着你二叔，都给我烧火去！” 这头相伟荣忙着先塞了两把水果糖给两个侄子，这下两个小家伙才高高兴兴去帮妈妈的忙。 鸡蛋榨面好东西，没推辞，自己家不用客气，再说还真有点饿了。 这头父亲、大哥正忙着和小狗从车上卸东西，父亲还在问对方这会吃了没。 农人起得早，早吃了，现在是城里人刚吃早饭的功夫，早是早了点，但也得拉人家吃点。 吃点心！ 母亲喊着让已经走进屋的媳妇多做点，张小狗连声说不用。 本地农村，绝大多数人家的早饭就搞点水泡饭，菜一般是酱，最多加点咸萝卜。 张小狗这都去地里忙乎了一会，这会一大碗鸡蛋榨面那是吃得下的:老话说壮劳力只要田埂上走一圈，就能再来两大碗！ 其实... 只是没吃饱、没吃好而已。 早饭都是稀里糊涂对付一下就行，午饭才会吃干的。 如今鸡蛋要卖钱，榨面要花钱买，这样的特色米做面条在农村里只有招待客人、亲人回家才会做，平时村里人可舍不得吃。 榨面还是条件好的人家里才会备着点，像张小狗家里这会干脆没有，最多过年前买点，备着过年时有客人来，可以煮上碗当点心。 肚子是想吃的，但真不好意思，这位连连借口赶着回去还有活要干，推辞。 淳朴。 一看态度坚决，这边才作罢。 张小狗卸完东西，跑一样急着走，相伟荣连忙拉住人，从个包里掏出袋水果糖，硬塞给他。 “回家给孩子吃！又不是给你的，推个屁！”这都不想收，相伟荣只能板着脸道。 张小狗结婚早，这会就有两个儿子，相伟荣都记得一个叫国华，一个叫正华，名字比他们的父亲响亮得多。 那两个小家伙将来都是手艺人，记得似乎都是木匠，还都是实诚人。 张小狗还是有点敬畏相伟荣的，谁让读书那会，还有十七八岁时在公社里闯下的名头余威还在。 没辙，这位只能拿了。 他不抽烟，或者说是抽不起烟，所以干脆不抽，不然刚才这样的乡人间帮忙，塞包烟最合适的。 还不用太好，要是好烟，再递上根就够了。 张小狗把糖小心放进独轮车的简易木板储物柜里，推着车走了。 一袋水果糖，里头还混着些大白兔奶糖，这在居民买糖都要凭票的年月，这一袋糖真的是农村人眼馋的好东西！ 很贵，舍不得买。 也不好买，至少公社的供销社里，只有过年过节前才有那么点货，去买的也基本上是公家人的家人。 这边家里人都没让自个动手，父母、弟弟拎上东西一起进屋。 前几年造的二层楼，砖墙、木梁、木头楼板，在村子里算新房。 一进门是堂屋，右边有个房间奶奶住，二楼有两个房间，弟弟住一间，父母住一间。 堂屋一侧北墙上开了个小门，连着后头将来也属于自己的两间矮房，一间柴房，另一间是厕所， 那两间矮房还连着大哥家的院子，大哥为尧家就在后边，大门开在房子西面的巷子里，巷子对面是父亲分给弟弟为民的一排平房。 再过一个多月，为民就搬那边去住了。 大哥前天回来过，把刚腌上不久的海鳗，还有钱捎了回来。 上午赶得急，没去越剧之家，这会才知道。 堂屋里坐下，连老奶奶也回屋，笑呵呵的看自己这个最有出息的孙子。 奶奶看喜爱的孙子，永远不会有看厌的时候，也不管孙子今年几岁了，在她眼里永远就是个孩子。 父亲还是那样高大，背还没驼，就是脸上的皱纹如同刀刻的一般。 因为母亲个子相对瘦小的原因，自己三兄弟都不是特别高大。 父亲大名相永棠，今年虚岁刚好六十，个子都有一米八三四，比相伟荣都要高上小半头！ 弟弟最矮，刚刚一米七，自个是三兄弟里最高的。 大包小包，刚坐定，相伟荣就忙着拿东西。 “怎么拿回来这么多?”父亲略显威严的道。 刚才老二回来高兴，再说有外人在，所以一脸笑呵呵。 这会嘛，不自觉露出点一家之长的做派来:东西太多了，自家老二什么都好，就是出手大手大脚了点！ 要过日子的，不能什么都往父母家搬不是。 随时再为子女考虑，这就是相永棠。 这头相伟荣道:“都是战友送的，前几天去了趟海门，顺便做了点生意...” 大量的干制海产品，这会农村人去买点紫菜、海带都要盘算一下、当好东西的年月，自己带回来的这些开洋、鳗鱼干、干贝... 能羡慕死邻人！ 当然，海蜇皮只带回来小半桶，这个相伟荣自己来之前特意留了一大半，谁让自己特别喜欢吃。 家人们听着说贩私货，还要把弟弟为民带去培养一下，母亲是根本不说话，这家里她听丈夫的。 男人们的事情，女人不插嘴，也不能插嘴，现在农村的规矩就如此。 至于奶奶，只顾着笑呵呵，年纪真是大了，二孙子说的这些她不懂，也不会关心。在她心里，只要子孙们多在眼前晃悠就好。 父亲没反对，就是说道:“别搞得太大、太招摇，安全第一。你多提点提点为民，他见识少，你这做哥的多上点心...” 搞这个，一般农村长辈一听还不得吓死！ 这可是不折不扣的“走资本主@义道路”，别说前几年逮住了挨枪子都有可能，如今出事了那也是要吃刮落的。 但相永棠不会！ 自家父亲可不是纯粹、没见过世面的农村老头！ 儿时读过两年私塾，识字能看报，年轻时还跟着乡人闯过三省六码头，甚至混过几年的上@海滩，不然那年月也不会到二十多岁才娶媳妇。 但这些都是浅层次原因，还有个最重要的原因:解放前，父亲挑过段时间的私盐！ 对，就是那种要冒吃枪子风险的挑私盐，俗称私盐贩子。一队人，挑着的是盐，腰里插的是能把人头当西瓜轻松砍的柴刀，还有火枪！ 父亲以前偶尔说过，小伙子那会要不是自个是独子，结果被父母从沪上硬喊回来，不然也会是个人物。 当然，也说过可能永远回不了家乡也不一定。 冒险精神，父亲从来不缺。 他还相信二小子有分寸，不会胡来。 ...... 这时小门那大嫂端着一大碗热气腾腾的榨面过来，上头的鸡蛋看着至少打了三个以上！ 八仙桌上放好碗，大嫂从奶奶那抱过小女儿，打发两个跟出来的儿子出去玩去，自己搬过个小马扎，安安静静坐在堂屋角落里听。 在自己家不用客气，大口吃面，边吃边说。 等这碗面条下肚，舒坦了。 这会才有功夫打开最后一个大包，里头是一捆昨天特意留下的呢料。 “这些够给爸，大哥，为民，还有两个姐夫都做身大衣，我连扣子都拿来了。 到时候让小姐夫拿去崇仁的裁缝那做，我记得那边有个老师傅还是几十年前在沪上学的手艺，大衣比县城里的裁缝都做得好。 对了，给我也做一身。” 说着，还从包里拿出本杂志，指着上头的一个外国军人全身照，对着母亲说:“和裁缝说，我要这种款式，有点收腰。” 呢料，居然是城里人都搞不到的呢料，这又一次让全家人惊喜。 大姐嫁到十几公里外的另一个镇子，大姐夫也是个农民，但会木匠手艺，日子过得还不错。 至于小姐倒是嫁在本村，小姐夫是同姓，血缘隔了能有十几代，两个五服都出了。 小姐夫军官转业，这会在崇仁区政府里工作，每天骑个自行车上下班。 说着呢，小姐相莲琴就来了，一道来的还有她的一子一女。 呢料没家中女人们的份，这还真不是相伟荣小气，或者重男轻女啥的，就是单纯的因为这年月，农村妇女还真没人穿呢大衣。 再说了，这次带回来的这些呢料颜色太深，就算做成女款，上班的那些可能穿着好看，农村妇女... 自个穿着都可能觉得别扭。 非歧视，时代局限尔，穿衣服一项上要是走得太快，不一定是好事。 像在大嫂的眼里，自家丈夫要能有身呢大衣已经是了不得的事，根本不会去想自己。 这会母亲分给媳妇和小女儿不少带回来的干货，这些才是管家的女人们最看中的事物。 相莲琴以前当过几天公社的广播员，丈夫又是区里的小干部，还是有些见识的。 对于弟弟送的呢料也不客气，就是道:“等你回城的时候，叫你姐夫一起去那个裁缝铺，他知道地方。 做大衣要自己去量尺寸，不然不贴身不好看，我们自己也做不好。” 相莲琴有缝纫机，平时父母，弟弟，还有大哥家都是拿布料她来做，但大衣不行，那可是最上档次的衣服。 别说她，一般的裁缝师傅都吃不消做，得真正的大师傅才行！ 放呢料的大包里除了布料，还有包东西。 相伟荣取了出来，都是手表。 一男一女一对对表，递给弟弟:“你结婚，其它的我也不送了。 这个算我给你们的结婚礼物，其它的以后跟着二哥，什么都能赚到... 给你就拿着，哪那么多废话！” 相为民到这会都还没手表，自己这个弟弟，不怎么怕父亲，也不怕大哥，但从小只要二哥一瞪眼，立马老实。 一对梅花，这已经不是会让弟媳妇娘家觉得有面子的事，都会是吓一跳！ 梅花呀，传说级别的进口神表！城里人买不买得到先不论，就算买得到，一块就得两百多呢。 这一对至少得五百块，新郎官二哥送的结婚礼物，说出去都能吓死人！ 已经知道老二搞了这生意，虽然贵重得快没边，一边的父亲也没说什么。 既然会送，一下子还拿出这么多，二儿子自然心里有谱。 第二个盒子里是块全自动双日历双狮表，递给父亲。 “爸，把你那块破海狮扔了，这个给你。” 农村里大部分人压根没手表，甚至闹钟都不是家家有，村里的有线大喇叭就是部分穷人家靠谱的时钟... 相永棠有表，好些年前买的海狮牌，30块钱一只，比昨天周锋的那块“钟山”还便宜点。 老二递过来的这块表看着就是高档货，但相永棠没问这表得多少钱，也没接，只是道:“我有表，一老头子戴这么好的手表算什么事。 我去种菜还戴这个? 不要浪费，拿去卖。别以为我不知道，这样的估计比上@海牌都贵，农村人一年到头一家都赚不到这钱。” 父亲态度坚决，相伟荣也没辙。 能用就绝不浪费，父亲大半辈子的习惯是没那么容易改的，对这点，自己清楚。 又拿出三个盒子，都是梅花男表，一块递给大嫂，“这个给大哥，他部队里买的那表也该换了... 别推，明年有你们出力的时候，花木那一块还真可能赚点大钱。” 一块递给小姐，“这个给小姐夫...我知道你们两个都有手表，他还是块上-海，我反正是一家一块...” 拗不过二弟，相莲琴只得收下。 “对了，小姐夫认识的人头也不少，等为民跟我那，和我那些战友搞私货，你和小姐夫也可以私下里做段时间，这利润很可观...” 最后一块同样是梅花，还是递给父亲，“这个给大姐夫，下次大姐回来，你给她。” “嗯。” 这个父亲代收下了。 除了即将结婚的弟弟，其他都是一家一块。 又说了些为民什么时候去自个那，还有明年种花木的事。 因为是相伟荣出本钱、搞来种苗，父亲直接给定了规矩:老大家就是给老二打工，等赚了钱，只拿一成的利，但老二至少得保证他哥哥能赚到在食堂干活的那点钱。 前天为尧回来，都说了要是苗木场两年内不成功，老二说大不了去政府食堂的事，所以父亲对此很放心。 至于老三嘛，都去跟着老二搞段时间的私货，只看今天这场面就知道能赚大钱，就别来参合花木种植这事了。 顺便敲打小儿子，搞明白是给二哥去帮忙，是去当伙计，不是去当老板、大爷！ 这边相伟荣说这小姐夫要是感兴趣，也可以跟着卖点，这大姐夫那也同样如此。 做木匠的，认识的人其实也多，大不了没公家人那么有钱而已。 但也一定是有点闲钱的人家，不然哪请得起木匠到家里干活！ 对于嫁出去的女儿，这边照顾一下可以，但不能指望二儿子一定要带着她们都发家致富。 相永棠有这样的想法和决定，已经很开明了。 第20章 问题不大 大哥家的院子就是个顶好的花园，虽不是特别大，但从光照条件而言，将来放置个百来盆定好型的高档茶梅、五针松没问题。 至于普通苗圃，放在村子边的自留地里。 上次回来说过，到时候茶梅百分百会涨价，这安全问题也得注意。 这吃过早饭，相伟荣就和父亲、弟弟一起去自留地那边看看。 挨着村边的一座老屋，附近还有小姐姐家的竹园，地里这会还种着些冬季的包心黄叶菜和墨绿色叶子的青菜。 父亲指着边上的老屋道:“这是永强家的，我和他们说好了，过年后就把这两间屋子长租下来。 自留地全围起来，要是那些花苗价格真大涨，我和你哥就晚上轮班住这边来。” 白天没事，只要有篱笆，这边随时都可能有村民路过去田地里干活，贼不敢来。 但晚上是个问题！ 这年月，村子里是可以夜不闭户，因为大家都穷。 但村外田地会出问题，半夜里偷菜的有，总有些外村的懒汉这么干。 这个村的偷那个村，本村偷本村的笨蛋几乎没有而已。 偷萝卜、偷番薯，最会被贼惦记上的，是能拿到城里卖高价的芋艿！ 等到一片茶梅叶子值五块钱那会，这片自留地简直就是招惹毛贼的聚宝盆。 “田里那边看来种不了花苗，容易招贼，我看能不能用承包田和别人临时换。 边上两块地我记得都是我们本家人的，换过来，那这一大片也暂时够用。 打围墙，上头围铁丝网、竖玻璃片，再养两条够凶的狗，我看就没几个人敢来。 安全第一。” 相伟荣道。 父亲一听，道:“换地不是问题，水田换旱地，不同意的是傻子，这再过去那两块都行，我去说。” 非常自信！ 自家人这些年都没在大队里当什么职务，不是没那个实力，只是单纯的不喜欢出风头而已。 父亲在村里还是非常有威望的，出面去说要换地，一句话的事。 “就是打围墙要不少钱，老二你没问题吧?”父亲又问。 相伟荣笑笑，道:“爸，把全村围起来都没问题。” “嗯。”这就好。 回到家，打算晚些吃过午饭再回城，没想一会就来客人了，还是个领导。 来人是公社书记张华金，全公社大大小小几十个村的第一号人物！ 不需要问为什么知道自己回来了，吉普车就在廿八都村村口停着呢。 张华金个子不高，年近五十，老底子就是廿八都三村人，和相伟荣家一个生产大队的。 当然，人家五十年代初开始就是公社干部，几起几落都在本公社。 这会一见面，张华金就笑着打招呼:“伟荣回来了，怎么也不到我那去坐坐。” “这不是还没来得及，张-书记，快进来坐！” “老张老张，都和你说了十几年了，叫我老张，什么书记不书记，咱们两个还搞这个！” 张华金立刻纠正其错误。 69年底，18虚岁的相伟荣就和他认识了，那时候张华金是公社副职，而自己是民兵队长，两人还有点过命的交情。 至于当时的公社主任是个南下干部，就是如今的县长，当时相伟荣也帮过人家大忙。 传说自己县里有关系，就是那位了。 关系要维护，不然就会有用尽的时候，复原回来后，同县里那位走动有，但不会没事就贴上去，更不会在别人面前瞎咧咧以前的事。 人情世故，两辈子都懂。 至于眼前这位，关系当然也好。 老张就老张吧，其实上辈子自己从78年底开始，就该叫他二姐夫的。 张华金的爱人也姓张，家中排行第二，而其爱人的五妹，就是相伟荣的前世爱人！ 可这辈子... 张家居然只有四个女儿，压根就没五妹这个人！ 无法搞清的原因，连自己都重生了，对于这个只能接受。 上辈子结婚才八年，爱人就死于无法治愈的癌症。 这辈子老天爷不给自己弥补遗憾的机会，也或许是不想自己再受一次中年丧妻的刻骨之痛，结果成了这样。 没去公社，更多的是在逃避。 但人家都找上门了，逃不了，笑着招呼吧。 说着闲话，泡茶，瓜子花生和刚拿回来的糖果摆上，这才开始聊正事。 人家公社书记，没事不会来。 果然，这位是想相伟荣能不能帮个忙，看看可不可以在物资局里帮着批点炸-药、雷管。 计划经济，公社里每年冬季都搞农田基建，在山脚开石矿采需要的石料，而炸-药这些，通过区里，从物资局批来的不够用。 要是靠人力补，费工又费力！ 计划经济就是如此，一个公社书记在本地是超级牛，但碰上这种事，没多少办法！ 你打你的报告，给不给是上头，更是物资局说了算的事。 什么都有计划，至于够不够用，不关物资局的事。 计划外协调，那得看你那张脸够不够大！ 去找自己当年的老搭档，如今的县长是可能有办法，但那会显得自己很无能。 正好得知相伟荣回来了，还开着物资局的小车。 之前也听说其和物资局局长关系可以，所以来问问有没有办法。 对此，相伟荣只是考虑了几秒，就道:“要是只要个百来公斤，应该没太大问题，但我不能打包票。” 一听，张华金立刻道:“够了够了，实在不行，五十公斤都成！” 相伟荣虽然说得比较委婉，但张华金听得出来，这事八九不离十，基本成了。 其实吧，相伟荣就没考虑，那几秒就是做做样子。 以自己和局长的关系，别说百来公斤炸药，就是要个半吨、一吨的，都问题不大。 第21章 拆房子就有饭吃 张华金有些急，农田基础建设过年前就要把大部分工作干完，春节之后不久就得准备春耕，时间已经很紧。 开矿队那边储备的炸药只够再小规模爆破一次的，搞清楚情况，相伟荣说那就抓紧时间，过会给局长打个电话先问问，看看什么时候能够批出来。 既然答应帮忙，那就不要拖。 不特意跑去人家办公室说，一个电话就行，旁人从这点就看出其和局长间的关系非常好。 事不宜迟，这就去问。 公社里有电话，骑自行车去。 28寸的永久牌，相伟荣骑，书记坐后头，轻轻松松。 很快就到廿八都村，村道全是鹅卵石铺成，骑在上头有点蹦蹦跳跳。 至于公社在村子中心略靠西南角位置，是一座民国初年建造，略有点中西合璧味道的豪华三进大台门。 这里原本是辛亥革命功臣张伯岐的宅子，解放后成了公社的办公地，所以不是普通土财主的大台门私宅味道，建筑本身设计时自带威严。 这地方自己两辈子都熟，十来年前当民兵队长那会，隔三差五就会来一趟。 这会还是上班时间，碰到的人都和书记打招呼，有几个公社的老人都还认得相伟荣。 简答招呼几句，到了书记办公室打电话。 县城里互相打电话接线速度快，公社接线城区，等了能有四五分钟才接通。 运气不错，局长今天在办公室。 把具体情况一说，局长求红高连个考虑都没，就告诉他:“明天上午，9点吧，让公社的人拿份盖好公章的正式申请函到办公室来找我。” 这就成了，还是局长给亲自办！ 帮了公社里的大忙，不单单书记，连隔壁的分管书记都跑过来表示感谢。 主任呢？ 主任也是张华金，他是人民公社党委第一书记兼革委会主任，这一亩三分地绝对的权威，如今基层组织的普遍现象。 顺口的，相伟荣问了问明年父亲和哥哥他们交公粮、农业税的问题。 这下子张华金就有点尴尬了！ “伟荣，这个还真没先例...”真很难开口，人家帮了你个大忙，结果这么个小问题这自己都解决不了。 张华金又想了下，忽然道:“国家政策我也不敢动，要不这样，到时候你家人准备好钱，我让公社里收粮时协调一下，购粮交税的事收购站就给办了，不用你家人多麻烦。 其实你说家里人要办苗圃，也不一定要动自己的承包土地，公社原本的那个良种场都空了好几年。 你们如果要，我可以做主，把那里承包出租给你家里人。 如今种田都用上县里买的优质杂交稻种，那块地方空着也空着，围墙、住房、水井、水渠都有，地方还够大，电也通。 这样自家的承包地还在，问题都解决了。人手不够，把田给别人种，每年收些谷子当租金不就成了。 搞承包出租这个是有点资本主义，不过据我所知已经有几个公社在弄，反正县里也同意...” 好嘛，这下问题全解决了！至于每年的租金，便宜得很。 那就这么办，下午就让父亲来签个合同。 说到年限这事，张华金还觉得奇怪，道：“按照国家规定，耕地30年，林地30至70年，特殊林地要更长时间得国-务院批准才行。 良种场属于耕地，我可没办法给你整成林地70年。” “30年？” 相伟荣有点傻眼，他原本想着能租个几年就够，而按照刚才张华金的说法，合同里的租金是恒定的，一年一付，承包期内就同一个价格。 “对，30年，要不给你找块林地？”张华金开玩笑道。 “不用，就那！” 几十年了，这工资就没涨过，所有人都习惯了“36块万岁”的日子，从没想过这收入还能有往上涨的一天。 一回想，八十年代初搞承包，无论包什么，貌似都是这样算租金的，几十年一个价。 30年后就是2010年，到时候那偌大一个良种场一年的租金，估计都不够吃一顿洋快餐的！ 至于过几年不种苗木了，地方还得霸着，这八十年代改土地使用性质，只要有点关系就和玩似的方便。 很多田地都拿来办厂了，基层政府还特别支持这么干，会帮着办手续，完全不存在违章一说。 这边张华金如此做也没以权谋私，甚至还算是给公社创收了，同样不会有任何人有意见，最多将来有人会说：“当初我怎么没去租？那时候真便宜呀！“ 没接受邀请留下在公社吃饭，骑着书记的自行车回村，反正下午还得陪着父亲来签承包合同，到时候就能把自行车还了。 回到家，母亲和大嫂都快把午饭准备好了。 一看时间，差一刻才到11点。 农村人起得早，这午饭自然也吃得早。 同父亲一说良种场的事，当然也赞成，大好事，下午一点公社刚上班，就赶着趟的把事给办成了。 叫上个办事员，张华金亲自陪同，5个人一起走着去良种场接收。 就在村子东北角，离这村边就几十米，距离上相自然村不到一里地。有水有房有围墙，房子七八间，还有一大一小两间仓库，大部分是五十年代后期造的大砖瓦房，到如今都还非常结实！ 当年造的时候是花了心思的，那时候自己年纪还小，没多大印象，但父亲都来帮过工、赚点工分。 建筑用料好，柱子、墙都是青砖实心砌，屋顶梁，甚至连瓦片下的椽条用的都是上好的杉木。 瓦面也整齐，保存得非常好，就是缺了自来水。但这就不是个问题，因为整个公社都还没自来水，饮水靠水井，自来水那还是七八年后的事情。 良种场原本的一些育种物品还在，都集中在小仓库。 虽估计将来也用不上，但公社过会就会派人来搬走，同时搬走的还有办公桌和几个柜子。 公是公、私是私，这点要分明。 至于以前值班人员住的那间房子里的硬板床等几样简陋家具，就不拿走了，留在这随便用。 电路都没毛病，父亲、弟弟和那名工作人员很仔细的做着检查，至于项伟荣，对这个印象中九几年就被拆掉、改造成工厂的良种场都是带着点怀念的意味看待。 当兵之后就在没有走进过这里，两辈子都是。 围墙内的育种田只有三四亩，要不是承包掉，公社已经想着把这里改成养猪场。但就是个打算，如今敢这么干，有这个实力的农民真没有。 至于围墙外的育种大田，早就分包到户了，与良种场无关。 走走看看，项伟荣忽然发现其中一排三间的育种室的墙基有些斑驳，上头原本刮着的石灰砂浆剥落下来一大片，看着碍眼。 走近一看... “爸，老张，你们过来看看，这房子的墙基砖头怎么都是坟砖？” 和普通的建筑用青砖不同，墙皮剥落后，能看到从底部的石头地基开始，到六七十公分高度的墙基这一截，用的居然都是体量极大的古代墓砖！ 更往上，用的才是普通青砖。 张华金还没开口，父亲相永棠就道：“有什么奇怪，二十几年前大规模平坟修田，挖出来的墓砖多得是。 这些是修梯田，从地底下挖出来的大坟砖头，好的都重新利用，生产队大队、小队的公房很多都是用这种砖头。 住人的有讲究不用，公房不在乎，还有些人还捡这些砖头回家建猪圈和厕所。 这一片的砖头？...” 父亲一下子有些想不起来了，一旁的张华金接话道：“应该都是笔架山那边运过来的，都是一模一样的砖头。 块头大，还细，那时候公社里的厨子都用那捡来的断砖当磨刀石，说是好用，结果让我骂了一顿，才把那块给扔了。” 青砖当磨刀石，质量杠杠滴；墓砖磨菜刀，不被公社书记骂才有鬼了！ “对，就是笔架山！”相永堂想起来了，“两座大墓，一模一样大小，都有好几丈长，我记得砖头还是横着砌，真是大户！...” 墓砖一般纵向砌，这横向砌费料一倍，但更结实！ 相永棠和张华金两人差了十来岁，这会说起当年的事情，越说越带劲。 项伟荣蹲下身，看着大砖头，越看越看越有意思：上头都带阳字的，字还一模一样。 “永和九年三月王氏作。”嘴上轻轻念了其中一块上头的字，而能看到的这三四十块，有差不多一半都如此，至于另一半都是精美的阳线条铜钱鱼纹。 同一种砖，不同的两侧而已。 心里笑笑，上辈子承包这，最后拆掉这些老房子，废旧材料填了工厂地基的人一定不知道这些砖头意味什么，不然这事绝对会引起小范围的轰动！ 起身，对着父亲和张华金问：“这一圈都用了墓砖，量不少吧？” “一两千块总有，那次挖出来好的全用在这。坏的那些修了梯田，都是废物利用。”张华金不疑有它，回道。 “对了，值班室没用墓砖，过夜住人的房子，那时候就算不讲究，还是注意了的。” 书记同志还担心不吉利，特意做了说明。 一会功夫，公社召集的劳力们坐着拖拉机来了，闹哄哄两个来小时才搬完东西。最后抄了电表数，张华金等人走时，办事员转交了这的几把钥匙。 从今天起，一直往后30年，只要按时付清承包款，这就归相家人了。 等旁人都走了之后，相永棠才道：“伟荣，那些砖头有说法？” 旁人看不出，当老子的，还会不了解儿子？ 笑笑，“现在没说法，或者说没什么花头。不过再过个二三十年的，我们这家可能靠着拆这几间老房子就会有饭吃。” 说着，又对弟弟道：“你修那几间结婚的房子应该还有点石灰留下来，这两天再去搞些沙子，把这片破了的墙皮补好。” “哦，二哥。” 二哥说什么，那就是什么，准没错。 永和九年，岁在癸丑，暮春之初，会于会稽山阴之兰亭，修禊事也。 30年后，一块完整、会稽地区出的永和九年残砖都会被热捧，而这里可能有上千块完整的！ 至于自己怎么知道的，90年代中期开始，玩了二十多年的古玩而已。 第22章 猫食碗 三十来年后，一块永和九年的纪年砖，品相好的都能卖上好几万，甚至残砖都值钱。 而这边墙基里的，都能算是品相最顶级那种！ 文人们几百年来的偏好，老喜欢把这个年号的纪年砖做成磨盘，都想着沾点《兰亭序》的文气。 习惯流传，越来越受追捧，哪位书法家、画家书房里要是能有这么一方砚台，那就老牛逼了！ 到了21世纪，有钱人如果要装斯文，这种砚台也成了最佳道具。 这剡县就属于会稽，还是王羲之归隐之地，墓也在这。 相伟荣记得有关书圣的百度百科里，第一节人物简介中有一段:琅琊临沂人，南渡后居会稽山阴，晚年隐居剡县金庭。 一字不改，就是剡县。 普通的永和九年纪年砖到时候都如此受追捧，这还带着“三月王氏作”字样的，那就更有意思了。 不告诉别人自己有上千块，每次放个几块出去，百分百够吃一辈子的，还能过得很滋润！ 还不会出事。 盗墓、贩卖普通的古墓砖犯法，但五十年代建造的老房子里拆下来的，警察都不管。 至于交代弟弟把脱落的沙灰面补好，不仅为了保密，还是保护，少点风吹雨淋日头晒总有好处。 再说现在也不是卖砖头的时候，文物古玩收藏的观念没形成，就算有人要，那也三瓜不值两枣的。 至于将来钱多得看不上砖头这点钱怎么办? 凉拌，拿来送人都好。 这么好品相的永和九年砖，淘宝上可买不到！ 这边就暂时交给父亲了，交代弟弟过两天到城里找自己，这就打算回县城，不再去上相村。 看自己要离开，父亲忍不住拉住自己，说了句:“为民都要结婚了，你也那个，看看有没有合适的。” 物资局驾驶员找对象简单的很，有的是好姑娘会喜欢，更别说相伟荣的身材、长相都还是电影明星级别的。 对父亲的话，相伟荣笑了下，道:“等有合适的再说吧，这个你和妈就不用操心了。” 不想再说这个话题，走了，连量大衣尺寸的事都给扔在了脑后。 开车回县城的路上，心里有些烦，路过崇仁，肚子略微有点饿。 在俗名“大街”的老街街口停车，这附近有家集体的小馄饨店还算有名。 在路人瞩目的眼神注视中，到店里要了一碗。 拿勺子吃几口，味道真不错，当点心正好。 这时看到店里的掌勺师傅得空，在喂猫。 养猫防老鼠，餐馆里常见，但相伟荣的注意力给吸引了过去。 猫是花猫，没什么奇怪的，吸引他注意力的是那个黑糊糊的猫食碗。 想起点事情来，几十年前的记忆。 付钱，多给了人家两毛钱。 “我家里也养了只猫，就是老把碗给我整破。 你这个猫食碗挺好的，看着应该是木头的不会破，卖给我怎么样?” 来吃点心的还要顺带买个猫食碗? 稀奇！ 而且这碗可不干净，上头厚厚一层污渍呢。 厨师一看这位穿得是个公家人，再瞅了瞅地上的碗，黑糊糊的，不是个宝贝呀。 “那你自己洗一洗。” 把钱收了。 这碗厨师捡来喂猫的，破碗一个，两毛钱买，用沪上人的话:这个顾客脑袋瓦特了? 边上有水，捡起地上角落的碗，随意洗了洗。 没仔细看，这就拿着碗走了。 到街口上车，把碗往副驾驶座一丢，启动。 开出几公里后停车，拿起碗对着车窗外光线看。 上辈子九十年代初时，在老家听说个传闻:十来年前有人在崇仁，花两毛钱买了个喂猫的破黑碗，居然是个清代犀角雕的老古董！ 很远的记忆，看到厨师喂猫才想起来。 刚才别人不卖也无所谓，自己就是兴之所至，都没靠近仔细看。 洗的时候，就已经确定这碗不是木头，是个角质的东西，上头还有浅浮雕纹。 这会对光仔细一照，“天沟”明显，还是暹罗犀典型的“粗竹丝纹”。 这不是普通的小碗，而是只亚洲犀角雕刻的杯子。 传说是真的，机缘巧合被自己碰上了。 感叹了一下，如今的古玩真是多！ 碰到个脏兮兮的犀角杯很离奇? 一点都不，相伟荣都知道，在廿八都三村生产队的公房里，一块被当做墙板一部分的大匾额，还是海南黄花梨的呢。 不是没想过去拿来，就是时机不合适，生产队公房还在用。 再等个三五年，这生产队彻底散伙，公房闲置下来后，让自个弟弟随便去拆都可以。 就是事后得把墙补上，不然会被人说闲话。 第23章 再也找不到了 上辈子自个玩过的犀角很少，原因无非两个，从93年开始华夏就全面禁止了犀角、犀角制品的交易，玩这个一个不留神就犯法。 第二嘛，太贵！ 不过清代的玩意嘛，自个留着没事。 那个传说中，这犀角杯两毛钱变成800块，后来剡县本地的买家又把东西转手给了会稽城区的人，得了好几万。 80年代几万，之后更是暴涨。 至于这东西最贵的时候，不说文物价值，单单没有经过加工的亚洲犀角，在黑市上就能卖出个上万一克，是非洲犀角的十倍！ 手头这杯子雕得就如同个树根杯，能有个百多克，工艺也好。 犀角制品一贯稀有，不过等到三四十年后，这玩意想变现可就难了，因为绝对的禁止交易！ 属于古董都不行！ “抱着犀角碗要饭”这自古就有的笑话，40年后就不再是笑话，属于现实。 记得2015年左右，沪上有位做生意的朋友急需资金流转，想出手珍藏的两件犀角制品：一件随形雕的图腾，外加个犀角佛像，都是近乎整个犀角料那种。 但一下子就是卖不动，后来找自个帮忙。 手头敢买的人有，却不敢做介绍。 年纪一大把了，不想把自己套进去坐牢，随随便便赚个几十万中介费与牢底坐穿之间的选择题，对一个衣食不愁的人而言，其实很好做选择。 这趟属于近乎捡来的这个犀角杯，暂时留着玩吧。 回城的路上，脑子里又大体想了想，有没有记忆中的“漏”被自己忘掉的。甭管是上辈子的古玩爱好上的“漏”，还是其它能赚钱的机会，都得再好好想一想。 都重来一次，要是再错过人生中的那些个机会，当心天打雷劈！ 回到县城的车队车库，上楼去看了眼明天的排班。 要出车，不过不远，就去北边隔壁县的曹娥铁路中转站，拉一车螺纹钢，直接送到车库下手方的金属公司仓库就成。 轻松，不用早起，半下午的功夫就能到家。 下楼检查货车，代班驾驶员们很爱惜车辆，车况良好，甚至驾驶室内还用抹布擦过，干干净净。 代班的不容易，要是把货车搞得乱七八糟，主车司机一有意见，会让办公室排其他司机为其代班。 不代班就意味着只有死工资！ 刚检查完车况这功夫，看到大门口那，老张、张伟大骑着辆车队的自行车进来。 近了，张伟大对着自己道：“刚才碰到电影公司的老王，顺道拿了几张今晚的票过来。 他说要是你在，别忘了给你张，是个不错的彩色故事片。” 老张就比自个大三岁，同车队里其他主车司机一样，都是汽车兵复员。电影公司经理是其一个村的人，常来车队送电影票，所以相伟荣对那位也算熟悉。 这年月晚上没多少娱乐活动，几分钱一场的电影很受老百姓追捧，特别是有彩色片的时候，排队买票的人甚至会把售票窗口的钢筋给挤歪掉！ 城里小伙想找个好对象，练就身“人堆里杀出重围抢电影票”的技术是必须的！ 不过驾驶员们基本上不存在这问题，打个电话给电影公司经理留票就行，一有好电影上映，电影公司的人甚至都会送票上门，还不要钱。 没办法，坐个顺风车、捎个东西什么的，都得车队的人帮忙。 单靠客运车站那几辆老掉牙大客车和少得可怜的班线，根本满足不了老百姓出行的需要。 票都捎来了，这就说了句：“哦，谢了！” 不客气，从张伟大手里拿过票，看了眼，是中间排次，还是靠近中间的位置，好座位。 票就是小小的一张黄颜色长方形纸条，上头黑体字印刷着座位号，时间与日期是临时用可调蓝色数字印章敲上去的，没影片名。 顺便问了句电影名，张伟大说老王没说，他也没问。 这年月看电影，你甭管它说的是什么，先搞明白放的是彩色还是黑白胶片就成，只要是彩色片，都会有人抢着看。 相伟荣是抱着怀念的心态去看电影，还是挺有意思的。 老片子，你就别带几十年以后得眼光去对待，不然心里一堆的别扭！ 就像今年晚些时候会上映的《庐山恋》，画面是漂亮，但要是带着四十几年后的眼光去看，那女跑男追的经典戏码，能看得你... 上辈子那帮子年轻人怎么说的? 相伟荣回忆了一下，好像是:尴尬癌都犯了！ “要不要多拿一张？” 这时老张笑着又说了句，他手里还有几张票。 相伟荣举了下手中的电影票：“单身汉一个，刚好！” 张伟大笑笑，没多说，打算去停车。 “车给我吧，正好要出去。” 这就接过车，骑车出门。 车子自己骑走，别人晚上也要去看电影，咋办？ 没事，远处还停着两辆。 出门，单身汉懒得自己做饭，去机关食堂随便吃点就成了。 到了地方，今天居然有白切鸡，果断买了份，再来了点炒包心菜，又打了碗黄酒。 冬天适量喝点黄酒活血，反正不开车。 慢慢喝、慢慢吃，好不容易耗到5点40，距离电影开场还有50分钟，食堂里都快没人了，这才离开。 专业的电影院这县里要过几年才会有，这会是把原本的城关镇大礼堂略微改了改当影院，距离机关食堂不到200米，骑车眨眼就到。 好家伙，售票处这会就有不少人在排队买票。 瞄了眼墙上挂着的巨大手绘电影海报，结果不自觉的扶着车把看了好一会，才将视线移开。 天已经全黑，花了两分钱寄存自行车，在售票处边上的影院小卖部买了包花生，磨磨蹭蹭，提前半小时进了影院。 一天就放映一场，心急的观众们几乎都会提前进场，边走还听到边上一个小伙子人在对其朋友说：“我有个朋友前段时间在杭城就看过这电影，我告诉你，里头的那个女主演漂亮得都没法说...” 相伟荣听着，心里居然带着点苦涩的味道，脑子里陷入回忆。 似乎是很久很久以前，自己与爱人一起看场电影，看着看着，对爱人道：“有点意思，你看，那个演员长得真像你。” “我有那么漂亮吗？”爱人笑着小声道。 “怎么没有！不过真的挺像，至少九成以上。 我说，你没什么失散的双胞胎妹妹吧...” 今天的电影是《祭红》，主演宫雪，一个与自己爱人长得非常像的女演员。 后来得知，这个叫宫雪的女演员和自己爱人还是同岁，挺巧的。 爱人真得挺好看，可惜再也找不到了。 第24章 不能耍无赖 祭红，瓷器的一种，釉色红得深沉，上辈子自个曾淘到过件清中期的祭红花瓶，不便宜，甚至可以说老贵。 但相伟荣其实并不喜欢这种红釉，总让他想起战场上那些凝固后的人血，在运送牺牲战士们遗体的汽车底盘那慢慢往下滴！ 加上这种瓷器略觉别扭的名字、活人祭炉的传说，在2016年买新房前，他把那个花瓶给卖了。 一个花瓶换套不错的住房，还行。 电影用这名，内容自然和祭红瓷有关，就一个有关旧社会、新社会更替的故事，这两年似乎特别流行这样的剧情。 银幕上的那个女演员因为扮相问题，还没到美得没边的程度，但相伟荣还是听到坐身后的一个男观众在说:“这女人怎么能这么漂亮?” 每个时代有每个时代的审美标准，银幕上这位，可是被80年代的观众叫做最漂亮的电影演员。 至少在内地观众眼里是绝对的第一，谁都比不了，包括演《庐山恋》那位。 当然，如果按照几十年后的大众审美观看，估计很多人会认为这就是个温柔贤淑的贤妻良母形象。 漂亮得不讲道理? 时代不同，审美观不同，没有可比性。 这会老张一家坐自己右边，左边是老楼、楼福康两口子，电影公司经理给的都是连座号的票。 两边这两家人都看得津津有味，而相伟荣看着看着，都没去怎么注意剧情，陷入在回忆里，连纸壳包的花生都忘了吃。 直到电影结束、散场，思维才彻底回归现实。 回家。 三辆车队的自行车，一路听着别人家两口子说着电影剧情，大家有说有笑回家。 第二天上午七点半才出车，一个多小时空车就到曹娥中转站，这是块剡县物资局在北边邻县曹娥买下的地盘，挨着当地的铁路货运站。 剡县是山区，不通铁路，开通铁路都是四十一年之后的事，这会货运大宗物资，都得在这中转。 货运站你就别指望多干净，地方如此，人也一样，别说那些装卸工，连在这上班的站长同志都给人点邋里邋遢的味道。 没办法，转运站都运行了几十年，货场地面都是碎煤渣子、铁锈混合后的黑灰色。 晴天一身灰，雨天一身黑泥浆，在这上班的有一个算一个，甭想干净！ 熟门熟路把车停在装卸台边，到调度室对了货运单，这头的装卸工们自然会把螺纹钢装好。 至于自己，到站长室去坐坐。 中转站的站长姓包，是剡县紧挨着曹娥的三界区人，这两个地方口音差不多，这包站长说话都和曹娥本地人半斤对八两，倒是与剡县其它地方有很大不同，不过相伟荣都听得懂。 找包站长不说公事，是私事:这位在曹娥这边人头广、地面熟，胆子还大！ 不多废话，给自己的大茶杯续上开水，就从兜里掏出块双狮表递给对方。 “老包，这走私手表、电视机、收录机，还有布料，你在曹娥有没有安全保险的销路?” 对方刚看到手表时两眼放光！ 听他这一说，反应过来，睁大眼睛问:“你有多少?” “你要多少就有多少。” “你有多少我就要多少！” 好吧，这家伙显然接触过走私货，至少听说过，脑子里还想过怎么搞这个。 相伟荣甚至猜测，这包站长之前是找不到货源，不然早干了。 这会看他这冒金光的眼睛，典型的满脑子想着发财。 外头工人们装着货，在站长室里说了能有半个小时，这曹娥的私货出路就敲定。 批发给这位，然后他再出手。 出事老包自然会找人扛，和相伟荣无关。 手表没拿回来，包站长让财务拿了两百块过来，要买。 不要这个数，给批发价当样品，130，估计这老包能把它卖出个200块！ 至于样品怎么当，也很简单，站长同志把原来戴着的手表摘下来往抽屉里一丢，喜滋滋换上这块拉风的双狮。 他自己就是最好的模特！ 像包站长这样能算靠谱的“县级分销商”，相伟荣在省内能找上十来个。再加上贺度根、管敏义、戴德明几个的路子，出货量会非常恐怖！ 外头的螺纹钢货装好了，去挪了下车，免得挡了装卸台。 暂时不回去，再说收货“钱”的问题。 “第一批货你可以先只付一半，第二批到之前付清就行，不然你那也一下子不好启动。 不过有个问题，你得找人去走街串巷，挨家挨户收银元，越多越好。 部分货款可以用银元和金戒指这些抵冲，真金白银越多，能给到你的货也越多...” 没真金白银就没得从海上拿货，那大家还玩个屁！ 包站长表示都没问题，中午他还请客，到附近的车站餐厅吃了顿。 酒不多喝，吃过饭消了会食，差不多下午一点才开车出发回剡县。 ...... 接下去大半个月时间，让弟弟为民去了趟海门，曹娥这也让贺度根挂上线。 至于相伟荣自己，又联系了几家“分销商”，同时在县内又卖了几次贺度根捎过来的紧俏货。 管敏义等人那边也是如此，一张网就这么慢慢扩展开来，资本越滚越大！ 林特局那边搞来的第一批茶梅苗也到了，种进了老家的苗圃。 时间过得快，再过几天就要过年，这天刚从余姚出车回来，碰到了邮局的熟人。 供销科长俞伟江。 来人特意等在车队，一看相伟荣回来，下楼到停车场，递给他三个老大的牛皮纸卷筒。 “你要的那个特种邮票，昨天去地区提货，你上次说越多越好，我就和负责的主任说了下，全给你拿来了。” 接过这三捆扎一起的牛皮纸卷筒，每桶都是两头穿心、里边很厚，挺重。 往穿心孔里一看，面露笑容的同时，有点诧异道:“老俞，你怎么搞了这么多?” “我说，我说你可不能耍无赖，是你说越多越好的！ 我们一个县原本就20版的任务指标，这是整个地区的，一共160版，我全给你拿来了。 一版80张，你要是不要，我是退不回去，地区里都说了不退。 回去咱会挨局长批，这都得卖到猴年马月去！”俞伟江急着道。 又加了句:“不对，过几天就是猴年，卖到鸡年卖不卖地完都是个问题！” “要，干嘛不要！算一下多少钱。”160版第一套猴票，不要是傻子！ 八分钱一张，一版6块4，160版就是1024块。 上楼到宿舍，直接拿出一刀“大团结”，再加上24块。 知道相伟荣路子野，有钱，但这样把上千现金放家里的，俞伟江还是第一次见。 这伟江兄还做事认真，当面点清钱数，还硬要拆开纸筒，点清楚邮票的版数。 钱货两清，又帮着重新捆好，这才打算走。 这年月邮局都有邮票销售指标任务在，特别烦这类特种邮票，任务一下来，人人闹心。 县邮局烦，地区邮局也一样，都在心里嘀咕上头没事搞什么飞机，今一个“特种”，明一个“纪念”，你丫烦不烦！ 剡县邮局的人要拿走新到货的这种特种邮票整个地区的量，地区邮局的人笑还来不及，兄弟邮局的人要是知道了，下次碰到都得食堂请客！ 现在好了，一切轻松搞定、包袱扔掉。 这人要走，相伟荣觉得有些别扭，送了人家把折叠伞。 想到以后这位会不会被同地区其它邮局的人骂死，再被其它县的集邮爱好者唾沫星子淹死... “嗯，等过些年他发现这个问题时，送他两版。” 心里这么一想，舒服了。 看着三个纸筒，想着等自己到了五十岁以后，今年几版、明年几版的慢慢放出去，一定很好玩。 乐，心里真乐！ 第25章 快过年 相伟荣不集邮，两辈子都没那个爱好，所以连这会唾手可得的特殊时期邮票，自己都没花心思特意搜集。 有那个功夫，还不如搞点别的，来钱还更快、更多。 但这第一版的猴票，既然能随手屯上一批，错过了天打雷劈！ 成本低、收益大，不存是傻蛋。 猴票的神奇，在将来的华夏，至少能有几亿人知晓。 记得上辈子时看过个有意思的故事:80年的春节后，有个外省的邮局职工没完成邮票销售任务，只能很委屈的自己掏钱，买下了暂时卖不出去的16整版猴票。 后来零几年时，那人的大女儿要结婚，他卖掉一整版，送其一套房。 又过了几年，其小女儿要结婚，又卖掉一版，送了小女儿一套差不多大的房子。 不说一开始这十几、二十年内的增值速度，在房价飙升的21世纪初年，第一版猴票的增值速度居然能赶上房价。 牛，不是一般的牛！ 是牛得飞起！ 如今八分一张、6块4一版，三十几年后就能涨到一百多万一整版，涨幅二十多万倍！ 这要是都不参合，智商等于零。 当然，到时候别傻不拉几放出去太快就成，100多整版，如果出得太快，随随便便就能把整个市场往死里打压！ 收好三纸筒邮票，两筒放进里屋一个箱子里，第三套先搁在一个高柜上头，晚些时候拿回老家让父亲先代收着。 好东西就别放一个地方，虽然车队的防火工作做得极好，记忆里也没遭贼的印象，但还是小心些比较好。 剡县小地方，40年后房价也就一万挂零，一整版换一套大房子绰绰有余，连带着装修钱都够，可不能因为意外全毁了。 这下才得空，回楼下货车那，从驾驶室里拿出十来包各色香烟，挑出包凤凰塞兜里，其余的一股脑儿塞进个口袋装起来。 刚要上楼，看到弟弟相为民骑着辆崭新的永久牌自行车回来了。 弟弟要做生意，当然得在县城有个落脚点才行。 而这会房子不好找，就没听说有私人出租住房这档子事。 至于房管会的公房，那得居民才有资格申请，还紧张的要死！ 如今农村亲戚来县城，如果要住宿，不是投亲靠友，就是去招待所。 这些天弟弟就住在自个这，外间本就很空，去局里再要了张单人床，一铺上就是个顶号的窝。 这是宿舍，更是驾驶员们的家，至亲来住段时间天经地义，家家如此。 不是住不起招待所，是真犯不着。 至于那辆自行车，是几天前自个通过供销社买的，工业票还是问供销社主任拿的。 供销社主任如今很牛，什么日用品、好东西都能搞到，但搞不到的是足够的数量。 找那位帮忙的熟人、亲朋好友、领导不少，但他那哪有这么多指标！ 供应远远小于实际需求，结果供销社主任都成了相伟荣的下线，公家不足部分，那就私下里让那些托关系的人买私货。 顺便赚点钱。 暂时看来，这还不影响供销社的业务，靠相伟荣倒腾的这点私货，根本满足不了全县70万人的实际需求。 生活生产物资紧张，这不是说笑，而是真真切切的现实。 “二哥！” 这会穿着身七、八成新军装的相为民看到二哥已经出车回来，赶忙停好车，笑容满面。 汽车兵每年发的军装比步兵要多些，节省下来一般都会寄回家给亲人穿，相伟荣以前也是如此，地方布料供应紧张！ 哥哥和弟弟都能穿，略大个码就不是个事，别小了就行。 不说几年前，就是如今，城里青年能有身不算太旧的军装，再穿双解放鞋，就是挺招人喜欢的。 农村青年更不必说，有真正的军装穿，非常体面！ 这会已下班，车队里除了住这的，没外人，不过相为民也就拍了拍挎着的军用斜包，没再多说。 上楼回到家，这才对相伟荣道:“留下来的东西全拿走了，供销社的刘主任拿走了8块表，三块英纳格，两块... 百货公司的费科长...” 弟弟把这些数字都记在脑子里，相伟荣拿出个笔记本，用只有自己明白的方式大体做了下记录。 这本子可得放好，被外人得到会是个麻烦！ 弟弟说着，打开挎包，从里头拿出用橡皮筋捆着好的一叠叠“大团结”，交给相伟荣。 “今天一共5280块。” 今天这钱不算最多，相为民至少表面上已经能比较坦然的处理这个。 前段时间相伟荣第一次带他去熟悉送货渠道时，这个弟弟都有点傻眼。 这头收起钱，相为民又打开写字桌左边那个给他用的抽屉，从里边拿出两个挺有分量的布口袋，递给自己。 “这是上午大姐夫送来的，两百零三个银元，只有80个袁大头，其它乱七八糟好几种，按着你给的抵冲价，我把他预定的那些呢料、手表给他了。” 这些东西就算是分销出去的价格给别人，自己这都有超过一倍的纯利，有些甚至是两倍以上。 相伟荣会给弟弟分红，由其经手的业务，给其自个能占的纯利中的一成。 但说给为民听的数字，都把这个弟弟吓着了！ 除了自己和几个战友，连弟弟都不知道这些货到底多少成本，所以相为民只知道批发价是多少。 不告诉家里人，不是简单的不相信，更多的是因为“秘密知道越多越危险、心理压力越大”的原因。 像今天，就为民说的这些，自己貌似赚了能有两千多，其实是超过3500块！ 分给弟弟一成，那就是两百多。 这还只是一个点，单单曹娥那边的出货量就是这的几倍，相伟荣不想在本地搞得过于张扬。 如果天天给分红，一天就是工人半年、一年的收入，父亲这会已经知道二小子的生意有多吓人，他特意赶来过县城一次。 不能让小儿子现在就有那么多钱，不然是在害他！ 很严肃的告诉小儿子，钱由他二哥掌管，生意要滚雪球，二哥给他多少就是多少，别每天算赚了多少。 父亲担心，这小儿子年后成家，如果小儿媳嘴巴守不住，这些钱就会是个大麻烦！ 而且还得考虑到老大的想法，这会老大已经回乡，辞了食堂的活。 忙完几天苗木的事，就去走村串户收银元了。 小儿子跟着老二赚大钱，这好处眼前就看得见，但老大怎么办? 其实父亲多担心了，为民这头明白道理，早就主动和二哥说了，这分不分钱生意做大再说，而且二哥分他多少就是多少。 就算再少，明年他都稀里糊涂要变成传说中的“万元户”！ 以前口袋里最多也就有过十块钱的日子，相为民每天看到这么多钱，这心里其实都在怕！ 怕，不敢说，想来想去还是这么办比较好，不然兜里钱太多，他怕忘了自己叫什么。 人要知足，弟弟明白多大的肩膀扛多重的担。 自己的肩膀不够宽，得靠二哥顶着才行。 而大哥为尧那，其实相伟荣找他仔细谈过，先给他本钱，放开了去收银元，价格高一点点都可以。 收的同时卖东西也行，反正少不了他赚的。 对于自己的哥哥和弟弟，相伟荣很了解，都不贪心，本分的同时也有脑子。 今年就让他们先各自拿个十倍、二十倍于普通工人的收入就够了。 等到81年，种苗场那边能正大光明的开始疯狂赚钱的时候，再让别人看看，自己这一家三兄弟是多有钱！ 上辈子就有两个剡县人靠着苗木，81年、82年这两年功夫，各自赚了一百多万，茶梅苗最远的都有东山省客户来求购。 人家那两位还都是农民身份，自己物资局的，人头比他们广上不知道多少倍，还提前准备，这一两年家里明面上要是赚不过那两人，都可以去拿豆腐撞死了！ 不过一两年后... “相百万”，这叫法... 难听！ 这会看了看账本，五千块收好，余下的280块递给弟弟。 “不用，二哥，我都存了好几百了！” 相为民连连推。 “拿着吧。 你贺哥年内只拉人不送货了，海上对面那帮家伙也要准备过年，元宵节以后再说。 明天你就先回去，我这不管要不要运货，正式上班说是要上到年二八。 不过最多年三十回去，初二就得回城。 全县就三辆小车，这年底几天，还有初二开始，我估计得忙得飞起。 隔壁的老楼明天下午要开车去趟崇仁，你坐他车，把准备的年货都先带回去。” “好的。”相为民连连点头。 自行车也得带回去，货车车斗里一扔就是，方便。 相伟荣从里屋又拿出几十包各种香烟，都是近段时间搭车的人塞的。 和今天拿的那十来包烟都装一块，老大一袋。 “这个也一起拿回去，你和咱爸、大哥分了。 对了，别忘了给小姐夫几包好的，他是公家人，在外人那，这过年得撑场面。” 上辈子那会，多余的香烟都会去代销店处理掉。 几乎都是好烟，紧俏，还贵！ 如今嘛，不缺这点钱，除了自己喜欢的凤凰，其它全给带家里去。 父亲抽烟，两个兄弟也抽，让父亲去处理。 “还有，告诉咱爸，别扣扣索索想着都留到你结婚那几天用，我年三十百分百还能带一大包回去，十有八九比这袋还多。” “好的，二哥。” 相为民喜笑颜开。 穷惯了，就算兜里有钱了，他也舍不得掏钱买好烟。 至于二哥这些烟哪来的，他倒是知道。 如今近年底，每天都有关系户来车队打听，这些天车队的车子都会去哪。 要搭车，客运车站不顶用呀！ 出去的，进来的，不少人都得靠货车出行。 相伟荣今天回程从曹娥中转站过，就装几吨螺纹钢。 好家伙，呼啦啦二十来号人等着，全是剡县人，大部分都是在外地工作要回家过年的，有些还拖家带口。 难得回家一趟，坐火车到了曹娥，然后就没辙了。 客车一天一趟，不是过年的时候都给你超载，现在别说票，人塞都塞不进去。 坐火车回来的这些，几乎全到中转站碰运气。 都是老乡，寒冬腊月的，总得把人给捎回来去不是。 除了极个别关系户，其他全上车斗、坐在钢筋上吹冷风去，还是高高兴兴地吹。 终于能回家了... 冷就多穿几件，谁还在乎这个！ 但你总不能让司机白帮忙是吧? 一家一户给包烟，所有人都是抢着往驾驶员手里塞，只要能回剡县就成。 至于到了县城之后怎么办... 半路有到家附近先下车的，县城的算到家，其他人那是到了县城再说，接下去再慢慢想办法，大不了先住一晚招待所。 这几天就这样了，按照相伟荣上辈子的经验，越接近春节，这情况越严重。 到时候就算回程空车，不需要去中转站装货，这只要车经过曹娥，车队的司机们都会去那一趟。 上辈子一是本地人帮忙，得把老乡们拉回来，顺便拿点过年的好烟抽。 这辈子嘛，相伟荣心里是想着就算属于纯粹帮忙，那也得去。 交通不发达，出门在外和回家之路都不容易，能帮就帮。 至于放假了都没两天空，初二就得开始忙乎这问题，都是那小车闹的。 那几天，有一群的领导排着队要车队，要自己这个半专职的小车司机，开那辆吉普帮忙呢！ 第26章 过年了 相伟荣忘了，80年的除夕是在年廿九，压根就没年三十。 上班上到年廿八，这已经算是国家单位的私下福利，不然按照规定，春节期间初一至初三放假，除夕都得上班至下午五点。 如此都算人性化，要直知道79年之前，有十几年都是过年不放假，得抓生产，不存在春节休不休息的问题。 至于这些天外边回来的那些人，几乎都是用上了宝贵的探亲假，有些人还是三年才能回来一次，不然一般工厂单位过年哪有这么舒服。 当然，物资局这上上下下，说是上到年廿八、廿九，其实基本上从年廿五、廿六就开始放羊，没大部分厂单位那么规矩死。 车队里也如此，提前几天就没了多少运输任务，几乎都闲着。 老家里真有什么重要事的，和领导打个招呼，就可以闪人了。 年廿六那天，自个跑了年前最后一趟货运，是帮着县林特局的土特产公司运一批紧急调集的花生去省会杭城。 省里调拨，急需，物资紧张，赶急赶忙供应省会的需求。 这算任务重大，林特局局长亲自押货，一大早五点半就出发，距离天亮都还有一个来小时。 一百三四十公里路，重车四个小时就给赶到省城供销社的仓库。 不用卸货进仓，两辆小型货车和一大堆人力三轮车就在等着，直接卸货、过磅分运，最快速度送往全城各供销社的网点和炒货厂，这市民们都等着买呢。 等卸完货，都已经是中午。 当地供销社的人请客吃了顿，吃完，这顾询武还问相伟荣要不要休息会再回去。 “打仗那会，前三天我就没合过眼，昨晚上不到9点就睡觉，小意思。 对了，今天是我们车队货车年前最后一次往北边运货，回去得顺道拉人。” 那好，这就带着杭城供销社送的一些土特产返回。 空车跑得欢，两个小时后路过曹娥，相伟荣对打着瞌睡的顾询武道：“去中转站。” 顾询武已经知道为什么要来这，这刚到大门口呢，就看到黑压压一片人头！ 包站长居然就等在门口，一看到车，就在那喊：“我说老相，你总算来了！” 大大小小五十几个人等着，都是要搭车回剡县的。 包站长也要搭这车回家，今天开始货场暂时封场，除了留下值班的倒霉蛋，还有几个剡县籍的人要一道回去。 不用说，又收获了一大堆香烟，比较好玩的是，居然有不抽烟的人塞了自己一袋大白兔奶糖！ 别瞧不起这糖，大白兔牌，如今金贵着呢！ 包站长坐进了驾驶室，出发前，相伟荣还特意清清楚楚告诉要搭车的所有人，这怎么坐才安全。 特别提醒:要是乱来，出了事可不负责任！ 货车拉人，如今的常规操作。 至于万一出意外，这乘客想去告，警察和法院都不大会理会。 包站长和几个中转站的伙计最先下车，到了县城还有四十多号人。 至于这些人接下去该怎么办，那就不关相伟荣事了。 和顾询武分开时，顺道问了句:“你哪天回家?” “除夕下午，总得个两三点，得看家。” 看家，年前领导带头守在单位的意思。 “到时候我送你。” 顾询武一听，连忙道:“不用不用，我家里人明天就都回去了，我到时候骑自行车就行。” “算了吧你！你们那村离这二十几公里，一半路还是山，三点下班，自己骑车你当心赶不上年夜饭。 明天开始我就开小车，反正也是那天下午才得空能回家，你在局里等着就行，两点半到三点的样子。” 朋友嘛，太客气干嘛，说话就直接些。 顾询武没辙，再推就见外了。 他老家在新昌，村子倒是挨着剡县，但就像相伟荣说的那样，骑车去累死个人！ 相伟荣打算开车离开，想到点事，又道:“初四上班?” “初三值班，初二就得回来。那吉普后头能挂自行车不?”顾询武问。 自行车带回家，那初二回城时骑车就行了，山路一截大部分是下坡，到了盆地都是平路，轻松。 “我也初二回来，拐个弯的事。” “那可真不用！” “到时候再说。”挥了下手，开车走人。 接下去这两天，连着跑了5趟不同的农村，都是与局里、车队关系够硬的领导托关系用车。 倒是自家局长不用车，谁让他是老底子县城的。 上午送人到地方，还绝对不让你走，得吃了中饭再说。 下午一趟也如此，得吃过晚饭才行。 二十八晚上都跑了一趟，吃了人家家里人做的炒年糕宵夜，才放自己回家。 用上小车是老大的面子，这面子司机都有份，不像二三十年后这领导小车司机的地位，现在开车的是大爷，得客气招呼着！ 这过年的功夫，车队里倒不用人值班，住这的几户人家里，就有在城里过年的，正好算是给单位看家了。 羊年的最后一天上午也不得闲，一早开车去了趟剡县东部的金庭公社，还是送人。 在人家家里吃了中饭才回城，到车队都已经是下午两点。 给车加了油，再拿上一大袋香烟和这两天的换洗内衣、用惯的洗漱用品，还有这那些用小车送的人给的一堆土特产，这就齐了。 开车到林特局，也不用喊人，喇叭按两下，就看到顾询武在二楼冒头。 “来了！” 这位就随身一个大拎包，最终没带上他那辆大二八。 说说笑笑开车到人家村子，这次没再吃个下午点心，顾询武也知道他要回老家赶年夜饭，就没强留，但走时死活要塞他两包稀罕好烟。 “前天一沪上回来的朋友给的，是兄弟就别推...” 相伟荣一看，也不客气，收了。 中华，这会有钱都没地方买的好烟，至少县里一包没有！ 上辈子五十来岁戒烟前抽过不知多少，这辈子那还是打完仗后抽了两条。 中央慰问团给的，每人三条半好烟，其中半条就是中华，说白了每人给五包。 排里头大部分烟枪，不抽烟的人里，有几个嫌散包不好保存，就给了自己。 回家路上抽了两根，感觉习惯了凤凰后，对这种如今传说级别的好烟，都没多少感觉了。 新昌在剡县南边，而升高公社近乎在剡县西北部，到了天色擦黑才走进家门。 奶奶、父母、弟弟，加上大哥一家五口里的小儿子、小女儿是站着吃、抱着吃，大家刚好坐满一张大八仙桌。 满桌的鸡鸭鱼肉已经准备好，就等自己一到就开吃。 年夜饭讲究个一家人团团圆圆，就扔了“女人不上桌”的农村陋习，热闹就好。 酒是陈年黄酒，小汤碗两碗下去正好！ 等吃过饭，这住在同村的小姐夫一家过来串门。 这年月是讲究拜年要初二开始，但同村的不用讲究。 如今开放了，家人们的日子过得都还不错，小孩子们凑一块，父亲在奶奶的示意下，又开始了很久之前才有的老规矩，发压岁钱。 奶奶也有钱，儿子、孙子们平时孝敬的，虽然她根本就没花钱的地方，平时都存着。 奶奶、父母都给了每个小孩五块钱，巨款！ 这年月，城里人给个一块、两块的都少见，更别说农村。 不过大哥家的大小子雷刚一看两个红纸包里的钱，整个苦瓜脸... 不用说，这么大面额，百分百会给妈妈拿走，到时候能给个自己两毛零花就不错了！ 奶奶、父亲都给五块其实就是图个高兴，大哥给小姐夫家两个孩子红包里的都是张“大团结”，小姐夫这边给大哥家的也是一人十块。 按照玩笑说法，如今老二、老三在这事上最亏，只有出去的，没进项。 不过今年大家都有钱，弟弟很豪爽的同样给了侄子、侄女、外甥、外甥女们一人十块。 年纪小的几个还拿着手里的钱在那傻乐，真是没经过社会的毒打，不知人心险恶！ 大侄子相雷刚老实，干脆把收到的这些红包都主动给了大嫂，就指望着能返还点零花。 相伟荣笑着看这一切，等别人都发完了，去边上拿过自己的皮包，从里头拿出五个红纸包。 很厚，真的很厚！ 把雷刚叫过来，第一个红包往孩子手里一塞，还示意他打开。 “二叔给的，留着自己花，不过要慢慢花。” 大家都惊异于红包的厚度，等红包一打开，弟弟相为民在那哈哈大笑。 “二哥，你该早和我说嘛，这办法好！” 红纸包里边居然是两百张崭新、带封条的五分纸币，一共十块钱。 这会偶尔能有几分零花钱的孩子，那得城里职工家的才有可能，至于更大面额，别说整块，整毛的都不可能给孩子当零花。 就算给了，孩子怎么花? 至于农村，绝大部分孩子一年到头都见不着零花钱长什么样。 这会在大侄子眼里，二叔就是最好的，不过... 大嫂笑着道:“二叔，你这办法...” 没说完，就是家人们乐一乐。 转头就对大儿子道:“放假这些天每天最多花一毛钱，其它的还得存着，以后星期天给你5分。” 唉，不是我军不勇敢，实在是敌军太凶残！ 大侄子到底能花多少钱，这问题相伟荣不再参合，这边弟弟为民拿出前两天去崇仁买的鞭炮，很快就让孩子们忘掉压岁钱不见了的烦恼。 “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和家人们的欢笑声参合在一起，过年了！ 第二十七章 唤醒 正月初一，几乎所有人都会在村子里随意转转，不少人还会端着个茶杯，碰到村人就是闲聊、抽烟，外加吹牛。 顺便再回忆一下以前的事，这貌似就是过年的传统保留项目:甭管什么年纪，一到春节，每个人都突然成了爱回忆往事的怀旧人士。 很奇妙不是，春节综合征之一，也说明这人总是怀旧的。 相伟荣早上吃过传统的初一早饭桂圆炖汤圆，在家附近和邻居们闲扯一通后，特意往村东头走，去同一太公下的唯一一个堂弟家。 农村里讲辈分，但自家这小村，却并不怎么讲究男丁在名字中间一定要用上辈分表里某个字的传统。 按照父亲的说法，这是因为早年传下来的那些字早就用光的原因。 自家这个姓氏人少，清代时自家也没出什么有名的文化人，所以干脆没再往下续辈分表，几代人之前就不讲究这个了。 这就造成村子里有些男丁的辈分虽不同，但名字中间的字却一样的情况，所以那个相永强虽然差着一倍，但名字中间这字可以与其伯父一样。 其爷爷是自家爷爷的同胞弟弟，同相伟荣三兄弟算堂兄弟，因为自家父亲与永强的父亲都是独子，和自家能算是很近的亲戚。 相永强家还是传统的两层泥墙瓦房，五六年前造，还挺新的。 这房子好，除了别碰到地震与长时间的洪水浸泡，冬暖夏凉能住上几代人！ 很巧，江南省没地震，而上相村处于几公里连续缓上坡的顶点，地势原因，从来没大水。 永强的父亲过世几年了，母亲还在，还有个已经出嫁的妹妹。 农村人，前些年壮劳力稀里糊涂得病去世不稀奇，医疗条件有限，很多只知道什么肝不好、胃痛啥的，但根本查不出到底得了什么病。 别说农村，县医院的设备都有限，没办法。 这会还没进门，就看到婶子在门口整东西。 “伟荣来了！快，进来喝茶！” 婶子也就五十来岁，但看着就像个70岁的老太太，满脸皱纹，背都有点驼了。 农村人生活不易，永远有干不完的活，老得快。 “婶，永强呢?” “去地里了。”婶子说得有些无奈。 相伟荣沉默了两秒，道:“我去和他说说，他再这么下去不行。 婶子，过会要是永强脸上难看点，你别在意。他这毛病得用猛药才行，不然...” 不然就真的废了！ 婶子看着自个这侄子，咬了咬牙，道:“伟荣你随便教训他，打死了就算是我打的！” 说着说着，婶子居然开始哭起来。 叹了口气，转身离开，去他家自留地，很快就看到有个人拿着把锄头在那开地。 初一开垦自留地，这人是脑子有病? 他就是有病！ 暂时就是个心病，但相伟荣知道，再过几年就真是脑子有病了！ 那人就是相永强，一米八多的一条大汉，穿着身还算干净的旧军装。 “二哥。”看到相伟荣过来，这相永强停下手中的活，笑着对其道。 “把锄头放下。” 相伟荣板着脸。 看他把锄头立在一边，相伟荣从兜里掏出包没开封的中华，拆开递给人家一根。 两人各自点上抽了两口，相伟荣把烟盒递给堂弟，道:“我第一次听说这烟，还是76年回来探亲那会，你和我说的。 那年你是第6年的兵？” “嗯，我71年的，比你晚一年去部队。” “当兵那会多好，我是一直在西南，都比在家里过得精彩。 你那些年基本上都是在京城，还当着警卫员，见到的都是大人物，还有黄毛、红毛、杂毛的外国佬，比我们过得精彩多了。” 相伟荣说到这，注意到他有些陷入到回忆当中，就突然道:“一个女人就这么重要? 外边的世界多精彩，你就想着一辈子躲家里种地，一辈子当傻子，一辈子让你妈、让你妹妹在别人面前抬不起头！...” 相伟荣的语气越来越严厉，到最后甚至有些声嘶力竭！ “别人以为你傻了，可你妈，你妹妹知道不是，我也知道不是，你别他马的在我面前装疯卖傻！ 你告诉我，有没有想过京城，想过红旗轿车、莫斯科餐厅，想过那些绿眼睛、蓝眼睛的洋毛子女人? 一个女人算个屁，外边的好女人多的是！ 咱们华夏的，外国的，满大街都是！ 你他马的是南海保镖，不是傻子，告诉我，你是不是傻子！?” 骂到这，两眼瞪着他的眼睛。 相永强的脸在变红，但又沉默下来，憋出句:“有什么办法呢。” “啪！” “没办法你个头！” 相伟荣左手一个大耳刮子扇过去，这堂弟的刚把手抬起来，“嘭”！ 自个右拳就狠狠敲在他肚子上。 左手顺势发力下按堂弟的脑袋，上提右膝，当膝盖就要狠狠撞击到鼻子时，相伟荣感觉膝盖被一股子巨大的力量挡住，然后自己就被撞开了一大截。 条件反射一般，侧身一个鞭腿过去，还是被挡住，但也踢得对方一个趔趄... 堂弟没实质性的反击，就是格挡，招架之下脸上又狠狠挨了相伟荣的几记重拳。 “打死你个蠢货，告诉我，你是不是傻子！是不是傻子！?” 打一拳就问一遍，没怎么收力，但也就是普通人殴打人的方式，没用部队里学的那些个杀人术。 “不是，我不是傻子！” 这五六拳头下去，站着挨打的堂弟突然爆发出一句。 “我没傻，我不是傻子！”眼睛瞪得老大，怒视还举着拳头的自家堂哥。 相伟荣笑了，收了拳头，大声道:“对，你才不是他马-的傻子！ 你是南海保镖，是警卫团的格斗冠军，是首长的盾牌，是我们相家人里最能打的！ 女人多的是，和我去外边，别在村里待了，京城、沪上、杭城，以后有什么地方不能去? 好女人多的是，只要有钱有地位，要多少有多少！ 走，明天就跟我出去，跟我赚大钱去，让你妈、你妹妹过上好日子！” 这会的相永强脸肿了，鼻子也在流血，看着自家堂哥好一会，才道:“好！” 牙齿上都沾着血丝，刚才相伟荣的拳头可不轻，换其他人，只需一拳头就干趴下了！ 相永强，两年前因为些乱七八糟的原因提前复原，原本在首都卫戍区，至于部队嘛，就是最牛逼那个。 复原回来后，成了生产队长。 在部队时，家里人为其说过个厂里上班的对象，也谈过，原本想着年限到了可以随军，或者等他转业回来安排工作就结婚。 但转业成了复原，工作也没有，回家当农民。 生产队长又如何，女孩家一直拖着，最后还是反悔了。 谁都没想到，相永强是个痴情种，脑子钻了牛角尖，别人都以为他会宰了那个女人一家。 闹得最凶时，相伟荣刚复原回来，工厂保卫科都把女孩留在厂里三楼宿舍，搞了个搞笑的暗中保护。 厂子保卫科还特意找相伟荣帮忙，结果去看了看那个宿舍和一帮保卫干部，还有派出所派来的代表后，相伟荣告诉他们:自个那个堂弟估计也就是想和那个女的说清楚明白，做个了断，不会做出格的事。 还告诉警察、保卫干部:你们挡不住人家的，要是他真想杀人，你们这七八号人，还不够自家堂弟塞牙！ 工厂保卫科一开始不相信，结果第二天，原本还在县城捉迷藏的堂弟居然回乡了。 而那个女的告诉厂里，对方已经来过，都说清楚了，今后谁也不认识谁。 工厂严密保护，可最终人家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上的楼都不知道！ 堂弟回村就辞了生产队长的职务，然后老做出些出格的事，家人们劝都没用。 村里人说他受刺激傻了，其实相伟荣知道他是在装疯卖傻。 上辈子自己劝过他两次，也骂过他，但没用，就憋出句“有什么办法呢”。 原本还以为他有一天会想通恢复正常，但显然这人的大脑真的很奇怪，装疯卖傻的时间一长，人居然真的傻了！ 不对，也不是真的傻，就是这人永远生活在了回忆当中。 衣服还是干净整齐，就是只穿旧衣服，生产生活与常人无异。 但问题是:直到几十年后自己偶尔回村时碰到，聊上几句，这个堂弟还是和你说70年代的事！ 在那时候相永强的生活与精神世界里，只有70年代的一切，没有新事物。 一个彻彻底底活在过去的人，不是傻子是什么? 上辈子相伟荣对这事有些后悔，如果一开始就能把他叫醒就好了。 如今机会重来，记得今年春节就是他唯一一次与人，也是与自己说出“有什么办法”的时候，感觉用上暴力激将法还有点挽救的可能。 至于揍他，自己会不会反而挨揍这事，相伟荣知道自己这个弟弟不会还手。 再说了，自己玩命是玩不过他，但万一他真发疯了，跑得开还是很自信的。 现在叫醒了就好，拍了下对方的肩膀，道:“走，回去！ 中午叫上婶子一起去我家吃饭！” 扛着锄头到了永强家，看到自己儿子脸肿了半边，婶子还没开口，堂弟就道:“妈，我过两天跟二哥出去闯闯。” 简单一句，又不说了。 “好好！好！出去好，听你二哥话，出去好好闯闯！” 婶子喜极而泣，他知道儿子已经不再装疯卖傻。 她不知道的是:如果没有今天这档子事，他儿子就真傻了！ 好不容易控制好情绪，又道:“伟荣，永强就交给你了，要是他不听话，你随便骂、随便打！” 叫上婶子，一起到自己家。 自己家人一听永强要跟着自家二小子去县城，都很聪明的没提及之前这一年的不正常。 当然，更不会问这是被谁给揍了。 敢揍永强的，算来算去也就自家二小子一个人。 傻子，谁敢惹！ 更别说还是个战斗力爆表的“傻子”！ 至于脸上这伤，对相永强而言算个屁，刚才就用冷水洗了洗脸，过几天自然就好了。 ...... 出去就好，出去碰到的事情一多，这脑子也就没工夫一直在那钻牛角尖了。 去县城会不会碰上那个女的? 可能性几乎没有，那人是在县里一家大型国有丝厂上班，但那家丝厂压根就不在县城！ 时代特色，五六十年代创立县丝厂、棉纺厂、绸厂、丝织厂、水泥厂、化肥厂等等这些企业时，有不少选址在了各大乡镇。 比如赫赫有名的棉纺厂，就在剡县最西部的大镇长乐，还不是在镇子里或镇子边，而是距离镇子都有好几公里的一个大山坳里、一座大型水库的大坝下游。 一家大厂自成体系，连厂电影院和工人俱乐部都有。 中午吃饭，女人孩子们谁都没上桌，父亲，哥哥弟弟，临时叫来的小姐夫相庆祝，再加上个相永强。 说起相永强要出门了，小姐夫主动揽下点活。 “永强有退伍证，但出门时间长了还要其他证明。 这样，大队里和公社里我去说，各打一份介绍证明。” 区里的干部，还是本乡本土的人，这面子有。 这年月农民出门，大队里的介绍证明最好有一份，不然到哪都不方便，招待所都住不上！ 第28章 没得买 父亲是永强的堂伯父，永强从小叫大伯，反正他也就这么一个伯伯。 喝酒的功夫，父亲问了下带永强出去，先让他干点什么。 这个堂侄之前正常的时候就话不怎么多，远没有自己小儿子、大女婿那样能说会道，推销私货的事貌似不合适。 要不是要让他出去能免得胡思乱想，父亲都想让这个堂侄留在村里，帮他搞苗木的事。 相伟荣对此早有计较，对父亲道:“活有的是，暂时到金属公司给生铁、锡锭过磅都比普通工人赚得多。 不过临时工要等转正，得要上个三五年。 再说永强是有大本事的，干这个大材小用，我想着...” 工人36块，但过磅这活一般人干不了，得有个好体力！ 就像物资局的那些个装卸工基本上都是临时工，但赚得可真不少，每月四十几块总有，很多时候都能上五十！ 但工人们就别羡慕，那活累人，你干不了！ 一般农民羡慕也没用，没过硬的关系，连当个装卸临时工、卖力气的机会都是白日做梦！ 这会说着停顿了下，对堂弟道:“外地去不去?” 相永强一听，看了眼帮着端菜过来的母亲，看到后者有些不舍，但又带着点鼓励的眼神，这才道:“听你的，只要能挣钱，去！” “那就去海门，我和几个战友在那有点生意，那边几个兄弟说人手不足，原本还想把为民给挖过去，现在你能去我更放心。” 弟弟还是太嫩，再说马上就要结婚，哪能一结婚就跑外地的。 又不是上辈子的自己，结婚第三天就被同一天连着的三份加急电报催回部队，之后不久就上了前线，整得爱人差点像个现代孟姜女似的。 这时婶子说了句:“放心大胆的去，我身体好着呢，别顾着我。 天南海北，你二哥让你去哪就去哪，就算去外国也别操心家里。” 在婶子的心里，就怕儿子窝在本地放不开心结，眼前这三两年的，那是跑得越远越好！ 一同过来的自家母亲一听这个，也对相永强道:“你家里我们会帮衬着，放心大胆的去闯！” 父亲相永棠也让堂侄放心，还要二小子安排好，别出问题。 “放心，婶子，永强去上段时间，保准光光鲜鲜回来。” 这时相永强端起酒碗敬堂哥，对着相伟荣道:“今天大伯、大妈，我妈，还有大奶奶都在。 其它我就不说了，以后二哥你让我去哪我就去哪，要我干啥就干啥！” 一旦想通，就会瞬间发现自己之前的样子有多危险！ 如果不是二堂哥今天把自己揍醒了，再这么下去，可能真成傻子。 这说完，也不等相伟荣做出反应，一口把酒给喝干。 相伟荣点点头，也将自己碗中的酒喝完。 午饭后，相伟荣叫上堂弟，说是要走走。 走到村边，相伟荣接过堂弟递过来的中华，抽了几口，道:“有句话我问你，我知道你一直是说话一口唾沫一颗钉，刚才说的话...” “二哥，我就那句，以后你让我干什么我就干啥，去哪都一样！” “那好。”相伟荣点点头，“我还有战友在香江，我现在是在做些私货生意，有一部分也是在和香江那边合作... 我要你过去一趟，住上几个月，拿本那的身份证，然后回来。 接下去这些年我要用你新的身份做不少事情，怎么样?” 相永强脸肿着，咧嘴一笑，加上他那个带点鹰钩，同样肿着的鼻子，笑的样子都有点瘆人。 “二哥，给个你战友在香江的地址，再给点路费，等为民结婚了，我就去粤省。 我知道那边是什么抵垒政策，要过去还是挺方便的。” 跑那么远，那得等唯一一个堂弟结婚后才行，反正也没几天了，这个不急。 至于什么抵垒政策、过境这些，以前在部队听说过。 好吧，只要脑子走出那该死的死胡同，全村70年代唯二希望之一、好小伙、超级猛人又回来了！ 哦，另一个希望嘛，自然是相伟荣他自己了。 “不用你翻什么警戒线，也不用游水，过些天舒舒服服坐自己人押货的船过去，一到就等于进城。 上次船过来，我那个副班长让人带话，异想天开喊着要我过去，还说留着第一把交椅等着我去坐，真是以前偷偷摸摸水浒看多了！ 我没兴趣，不过上半年那边会给我带个几十万港币回来，要买些东西。 那小子和手下一帮老弟兄走的路，我是不怎么喜欢，至少现在不怎么喜欢，但他们人是真不错。 对他们的事不去指手画脚，咱们要赚大钱，真正的大钱，香江是个好地方，你就当我在那边的代言人。 在那也搞些投资，隔段时间就给我回来一趟，现在一个香江人身份，在大陆能做不少我做不了的事。 再说了，香江人在大陆不能去的地方，我给你搞本工作证，或者咱们公社的身份证明，这年月老百姓出门在外也就这两种身份证明，盖个萝卜印就是真的。 到时候除了自个县里，你就还是个货真价实的大陆人。” 说到这，看堂弟很平静，真是自己说啥就是啥。 突然想到点事，问道:“国家已经特赦了游水到香江去的那些人，但你以前的部队不一般，会不会出问题?” 相伟荣想到的是“保密条例，解密时间”这些。 “没事，二哥。 我在部队里和你一样改过名字，连退伍证上都是勇敢的勇，这边公社的原始资料里，我名字还是永远的永。 只要我不去瞎咧咧，到时候没人会来查这个。 如果需要，去香江后我换个名字都无所谓，听说前些年游水过去淹死的多了去，随便找个身份简单的很。” 永强根本没问自家二哥为什么会和香江那边挂上勾，前些天他也不关心大伯家的那些个大动作。 但既然决定从死胡同里走了出来，那就要用正常思维过日子。 一贯的认知告诉他，自己二哥身上发生任何神奇的事情都正常，听着就好，不用刨根问底。 “换名字?当心晚上睡觉你爸来敲你脑壳！ 那就永远的永，初八为民结婚，这些天你这个堂兄就还在村里，多帮趁着，忙完了再出去。” 看到附近没什么人，相伟荣从衣兜里掏出大约半刀的“大团结”，往堂弟手里一塞。 “去买点体面些的衣服和鞋子，等为民结婚，穿得太寒碜可不好。” 没想，相永强没接，反而苦笑道:“这大过年的，没地方买。” 真是实话实说，自家二哥面前不说虚的。 一看堂弟的大块头身板，再想到今天是大年初一... 更要命的是:如今是1980年！ 上哪买去！ 各种商店、供销社不开门不说，就算开了，也没多少东西好买。 自己的那些好衣服他穿不了，而堂弟部队里带回来的一些好衣服，都被他装疯卖傻那会给毁了、送人了。 反正已经没了！ 还是把钱往他兜里一塞，“赚大钱很容易，这点九牛一毛都算不上，钱你先花着，给你妈也行。 对了，你脚四十四的?” “四十四、四十五码都行。” 相伟荣又问了下他衣服的尺码，反正得是部队里的特大号。 “行了，我初七晚上回来，到时候给你带上两身。” 从哪来? 自家父亲就是骨架非常大的大块头，脚都有45码，以前鞋子不好买，不少都是母亲自己做。 如今嘛，让供销社的主任帮着订货，特大号的皮鞋、解放鞋，县供销社里还是有那么几双备货的。 最大45码，更大没有，去供销社买就是。 至于衣服，自家父亲的好衣服，这永强是能穿，但哪有侄子为了体面，拿大伯衣服的? 怎么办? 好办！ 徒弟贺度根的块头和堂弟半斤对八两，如今贺度根也发了，他那好衣服多得是，明天回城，就往黄岩车站那打电话。 人家不在车站不是问题，留个口信，如今打电话都这么干。 让他初五、六左右跑车时，带个两身新的好衣服过来，放在县客运站就行。 第29章 怪物件 说到去香江，相伟荣又想到个麻烦事。 “那边基本上都说粤语，你一口子普通话，到了那边得花点心思学学。” “二哥，我以前班里就有两个老广，他们的日常用语我没事觉得好玩学过点。 你也知道我学语言好像有点天赋，只要有语言环境，最多一个月，保准说得和那边的土著一个样。 再说了，就算真学不好，到那我就平时少说话，要说，我给他们说英语，让他们慢慢想去！” 上辈子为什么觉得自己这个堂弟真是可惜? 不单因为是亲戚，还因为他真的是个人才，甚至可以说是天才！ 要是那年月能考大学，相永强就该是北大清华的料。 当初自己初中毕业，对继续上学兴趣一般，恰巧那时候家里觉得永强更会读书，就努力了一把。 当年特意没去争，就搞关系“预定”了大队里第二年的那个高中生推荐名额。 虽然那时候在只能靠推荐升学的高中里，学的东西没如今多，但永强把能学到的都学会了，还学得精。 连课本里没有的，那些个找不到几个能静下心学习学生的老师，也教了他不少。 到部队后更是出挑，单位特殊，学到了更多的东西，连前些年绝大部分工农-兵大学生都不怎么学，甚至压根不学的英语，自家这堂弟都是张口就来。 俄语都会，老牛叉了。 可上辈子，这么一个人才最后却是自己把自己整成了傻子，能不可惜? 俗人好活歹活就是个活，聪明人... ...... 第二天午饭后，回城。 暂时没碰到大姐一家，之前说好了的，她和家人初七会来上相村住上几天，反正在农村那几天年都还没过完。 走着到廿八都村，开上吉普，先去接顾询武。 路上空旷，本地风俗虽说初二就可以出门走亲戚，但实际上在老传统里，走亲访友都是初四、五才开始。 这会公路上除了沿途村庄处会有几个人，其它是连个鬼都不见！ 人都消失了一般。 但开车注意力比平时更要集中，特别是路过村庄路段时，可能冷不丁给你窜出个醉鬼来！ 车子驶入省道之后，还是碰不上一辆汽车。 汽车本就少，货车司机都还在休息，客车又少得可怜，就是如此。 特意选这个点到顾询武老家，心里做了吃个点心就走的准备，时间不上不下，能不留在那吃晚饭。 大过年的人人都太客气，到处吃吃吃，一个年过下来，都得担心会吃伤。 但是！ 老话说得好，计划跟不上变化，除夕那天人家是没留自个，但今儿个没得商量，必须是下午点心、晚饭都吃了再走！ 那就吃吧，几年后的县长家这么客气，得兜着点。 剡县新昌本就一家，在同一盆地，这边又挨着两县的县界，习俗、方言都差不多。 点心也是鸡蛋榨面，吃上一大碗，再抽烟喝茶，顺便就是由顾询武陪着在村子周围逛一逛。 和自家村子一样，一到过年就到了“回忆怀古”时刻。 相伟荣不太了解这，但顾询武熟呀，东拉西扯的，从30年前的事说到这会，听着还挺有点意思。 村子在丘陵与高山区的交界处，要不是十来年前剡县、新昌两县为了缩短各自西部几个集镇之间的交通距离，修的这条县道从顾询武家的村前过，这地方出行并不怎么方便。 村子附近都是梯田，还有些茶园，更高处就是山林与竹山。 青山绿水，梯田下方小溪里的石斑鱼清晰可见。 随意走走，发现这的梯田坎里也嵌着些大块的墓砖。 没事看了看... “永和九年”那是没有的，这年份的砖头如果到处都是，将来也就不值钱了。 其实纪年砖都没发现，就看到几块铜钱、鱼纹的两晋南北朝墓砖，其余砖头甚至连花纹都没。 看到相伟荣老是低头看砖头，顾询武笑着问道:“都是些老坟砖，有什么好研究的?” 这一听，相伟荣直起身，对其道:“你这个浙农大茶叶系的工农-兵大学高材生，这个就不懂了吧? 这里的门道多了！ 你看那两块，铜钱纹，基本上可以断定是南北朝的，一千四五百年前的东西。 还有那两块...” 闲着也是闲着，随口说了些这古墓砖里的门道。 听着听着，顾询武略显惊奇地问道:“你还懂考古? 牛！” 他比较了解这个朋友的过往，初中毕业，公社参加半脱产工作，之后部队十年，想来想去都和考古不沾边嘛。 “比较巧而已，部队驻地边上是个中学，那的一个副校长是个下放的考古专家。 在那待了9年，平时没事打交道的时候不少，听都听会了，没事还学了点纸上谈兵的东西。” 相伟荣说的是事实，那人不单精通考古，地质学上都有很深的造诣，只不过自己没学那么多而已。 自己是去当兵，又不是去当那人的学生，就是没事多听闲扯，不过也培养了点兴趣出来，这导致上辈子九十年代后，开始玩起了古玩。 “我说伟荣，你这么说我倒想起点事。 这些砖头都是我十几岁的时候村里修田挖出来的，我跟着去凑热闹还捡了个怪东西回来，记得丢在原来的柴房后头了。 你去看看那是个什么玩意，东西应该还在。” “怪东西?走，去看看，什么材质?” 反正也闲着，赶紧去看。 “我记得是个陶器，有点简单的花纹，像个...” 两人立刻回村，顾询武比划了一会，也没说清楚那东西到底长什么样。 二十几年了，记不清楚很正常，更别说听他的描述，那东西的样子还真的特别奇怪。 这么些年东西在柴房后头，一般情况下少不了，没事谁会往那种犄角旮旯地方乱窜。 到了地方，柴房在他家老房子边，后头扔着个破酒坛，还有些破瓦一类的杂物。 顾询武一找，“就是这个。” 说着捡起来个东西递了过来。 相伟荣接过来看，这还真是个怪东西！ 陶器，扁圆状大肚，大小类似于常见的扁圆形略大号的酒瓶，就是有上下两个口，一大一小，器物上头还刻画了几条简单的环形装饰纹路，看着挺结实。 脑子里似乎有点印象，但一下子抓不住。 提着东西到房子前，在引下山泉水的“自来水”那洗掉上头的灰和泥，把器物里头也冲了冲。 看着看着，眼睛一亮，对顾询武道:“想起来了，我听说过这东西，全国好像都没多少件！” “什么东西?” “马蹄踏！” “马蹄踏?”顾询武一张问号脸。 “对，马蹄踏，可能是唐代的物件。 这东西照理没什么人会把它当随葬品，真有点奇怪，估计这墓主人以前是个在北方地区服役的军官，甚至还可能是个斥候军官，不然不会把这玩意带到地底下去。 马蹄踏就是用来测听敌军骑兵的，你看，像不像洋鬼子最早用的听诊器? 大口放在地上，人伏地，小口对上耳朵，特别在北方平原，附近有没有骑兵出没单比靠耳朵能听得远得多。” 这东西可稀奇啊！ 顾询武知道相伟荣说的斥候是什么，他可是货真价实的大学生，还是虚心好学那种。 但这马蹄踏今天真是第一次听说:战争电影里看到过耳朵贴地听音、探查地方军队动向的戏码，就是没想到千多年前的华夏军队里，居然早就有了这样专业的听音器！ 接过马蹄踏看了一会，又还递给相伟荣，道:“你说这东西挺少的，归你了。” “哈哈...”相伟荣笑了起来，道:“我要这东西有什么用，又不开博物馆。 这家伙有很重要的文物价值，因为少，但没多少经济价值的。 就这玩意，丢大街上都没人捡。 不过这东西是你们这出的，等你哪天有空，送新昌文化局去，现在每个县应该都差不多已经恢复文保部门。 这玩意他们会当宝，一张奖状少不了，再加个五块钱奖金也不一定，机关食堂里省一点都能吃一个月！” 第30章 转折 文保部门都下属于文化局，所以相伟荣才有这么一说。 “一面锦旗加500块”后世笑话的翻版，不过现在把这个马蹄踏送过去，更大的可能是连个收条都没，更别说什么奖状、奖金。 想要奖金、锦旗? 送几根老金条还差不多！ 这年月，普通文物算个毛，文管部门看中的是老百姓偶尔发现的青铜器、贵金属一类文物，其它的都是浮云。 这边顾询武大概是听得出相伟荣话中的调侃之意，笑着道:“一张奖状加五块? 哈哈... 这东西既然你不要，我可不把它给什么文化局！” 端详着手里这个并不漂亮的马蹄踏，局长同志又道:“全国都没几个，好东西，咱自个留着！ 法国佬1817年发明了听诊器，声音传导现象利用这事都给吹上天。 没想咱们老祖宗一千多年前就会这个，我看这个马蹄踏，是叫马蹄踏吧?” 又问。 “对，马蹄踏匈奴的马蹄踏。”相伟荣笑着道。 “咱们比他们早一千年就有，这东西我看还应该有点扩音效果设计，洋鬼子的最早的听诊器就是个空心筒子，根本没这东西先进。 咱们华夏老祖宗就是厉害！” “好了，我说老顾，你要是看不上那奖状，那这东西就好好收着。 这马蹄踏就算是个陪葬品，也不是专给阴人用的明器，放家里没事，别放卧室就行。 按照那个下放教授的说法，这东西实际出现的时间可能更早，汉代或许就有了，不过到底什么时候发明的还真不好说。 至于全国都没几个实物，就是刚才我顺口瞎说说，实际上可能是你手里这件之前，一个都没！” “那你怎么知道这是马蹄踏?”顾询武问道 “人家教授说的，古书里有记载，就是这样子。 我说，你个搞茶叶的都知道听诊器谁搞出来的，人家教授描述个没发现实物的老物件也不奇怪不是?” 看着笑呵呵的相伟荣，顾询武又看了看手里这个宝贝。 嗯，上升到“宝贝级别”:有可能世界唯一，当然是宝贝，就算它没什么经济价值，那也是个宝贝！ 宝贝，不需要谈钱！ 越看越喜欢这老物件，同样笑着道:“伟荣，你这人，心大！” 这头相伟荣知道他指的是什么，可能是世界唯一实物的文物都可以不在乎，就是心大。 相伟荣笑笑，道:“我不怎么喜欢陶器，如果这是个瓷的，早给你顺走了。 走，试试这东西管不管用。” 顾询武眼睛一亮，“对、对，试试！” 好玩的，院子门口土路上，两个大老爷们一个远远走，另一个伏低身子趴着用这个老古董听。 一个听完，跑去换另一个来，走路距离还越来越远，玩得不亦说乎。 直到... “阿武，趴那发哪门子神经！ 快叫相师傅一起吃饭了！” 他老娘出来看到自家儿子像个小孩子那样趴地上瞎胡闹，忍不住一声吼。 玩够了，收起东西试过手，吃饭。 五点不到就开吃，特意安排早些，两人今天还得回剡县县城。 ...... 初三开始又成了送人司机，连着三天，别说吃饭，烟抽到自己不想抽为止。 初六开始跑车，初七单位照顾，就县内送了趟货，半下午的就闲了。 和车队长请了假，弟弟明天结婚，早就说好了的，提前一天就把吉普开回了老家。 这年月城里人结婚，骑个自行车把新娘子接回家已经挺风光，能用上吉普的凤毛麟角。 至于农村，公社的拖拉机你借得来就是面子大，一般靠走路。 弟弟结婚居然用上了吉普车，全公社头一回！ 轰动！ 也只能是头一回，公路都是去年底才修通，连公社的拖拉机也才买了几个月。 但还是有些路得靠走:弟媳妇娘家距离上相村是只有十几里地，但那边距离最近的公路都有好几里，还是丘陵，自行车都不咋合用。 这头倒是好一些，在廿八都村口，自行车早就准备好了，接驳。 热热闹闹把喜事办了，当天晚上就把车子开回了车队，一同的还有相永强。 弟弟新婚，得在家里住上段时间。至于永强，先在县城住上十天半月，一但海门那联系好，就去香江。 对堂弟而言，人生真正的转折即将到来。 对相伟荣何尝不是，等永强回来的时候，也会是他新准备的多个计划行动之时。 第31章 坐飞机 时间就像一匹野马，无论你怎么想，它都会不受任何阻碍的向前飞奔。 4月25日上午十点过，有四个奇怪的人通过登机通道，走进了杭城笕桥机场的停机坪，与后头跟着，也准备过会登机的一帮子高级干部与外宾格格不入。 今天大太阳，阳光下穿多点都有些显热，这四位两个壮汉穿得倒是时髦，不是得体的西装，就是最新潮的薄夹克。 但其中一人身高在两米开外，刚才检查登机牌时，就给附近其他人不怎么舒服的压迫感。更要命的是：冷不丁对上那人的眼睛，就像书里说的，被洪荒巨兽盯上一般！ 另一个是矮上一截，但1米85估计还是能往上，看人的眼神更是瘆得慌，木有感情那种。 至于另外两人，个子略高这位倒是比较正常，说话时还常面带笑容，貌似还是个领头的。另一个大概就1米7挂零，老给人一种他盯着你看的感觉。 这眼神还极具侵略性，有点像被暗中伺机噬人的丛林猛兽盯住了那种味道。 至于这四人的关系，从刚才机场工作人员角度出发就更有意思了：三个回乡探亲、旅游的香江同胞，外加位有资格乘坐飞机的革@命伤残军人。 这四位，那个巨人喊领头这位是师傅，壮汉与其貌似兄弟关系，而第三人又是喊他班长。 机场人员都经验丰富，看得出除了那位比较正常的乘客，其它三人也该是曾经的军人，可如今却成了回乡探亲的同胞。 有意思！ 比较正常的那人自然是相伟荣，壮汉是相永强，巨人李树星，至于个子最小的，是去年就跑去香江的舒辉。 永强就像是去香江度了个假，这才一个多月功夫，就在外人面前操着口港腔，和舒辉、李树星一道回到剡县。 当然，这三位如今是拿着香江身份证、港澳同胞回乡证的同胞，看得这边接洽的外事人员傻眼。 不傻眼才怪！ 另外两个是说不来，但管外事的伙计在上上个月都在县里看到过相永强，这是什么情况？ 说一千道一万，什么情况不用管，人家拿了一沓沓的港币回来，这会上头看到外汇就像恶狼，只要人家会在自个县的银行里兑换掉一部分，别说一个多月不见成了回乡同胞，就算成了侨胞那也是热烈欢迎！ 话说香江那边的政府办事效率还行，相永强一到那，才几天功夫就拿到了身份证，然后过了一个月，又申请回乡证成功。 至于舒辉和李树星，早就把这两样搞定。 相伟荣说了今年夏天前要去京城办事，舒辉就把在香江的事情安排好，一等相永强搞定身份问题，三人立刻乘坐火车到了羊城，再转道江南省。 至于自个有时间去京城，县里、局里特批的，外汇决定一切。剡县解放前去了弯弯的人不少，这会两边还断着呢，而跑去其它地方的人几乎没有，除了丝绸、竹编、等工艺品出口创汇外，可没啥赚外汇的机会。 相永强三人在县里已经砸了不少外汇，加上相伟荣自个路子也够野，这趟名义是作为陪同人员，祖国大好山河随便逛，县里还给开出了几份非常正式的介绍信。 老飞机伊尔18，从简陋的登机梯上机，坐位在机舱最前面。四个人各自的一个旅行包都做行李了，没其它包裹，用不上脑袋上方的老式开放式行李架。 一坐下，项伟荣刚把自己保温杯放好，还没来得及感慨一下这年月能将茶水带上飞机的神奇，隔着过道的李树星就对自个道：“还好有头等舱，不然我就惨了。” 相伟荣一听这话，道：“你们呀！钱多了烧，四张头等舱，算的还是外宾票价。” 这时距离自个最远的舒辉探头道：“咱这也没办法不是，班长，那个外事办的兄弟不是说了嘛，火车软卧是能买，可还得过几天。 而且卧铺那个长度，我记得1米九都不到点，永强躺着不小心都要顶天立地，树星直接抓瞎，脚都伸不直。 还好这趟飞机有头等舱，贵得别人都不大舍得买，不然机票都不知道要等到猴年马去去。 再说了，班长，咱们真不用在乎这几块钱。” 舒辉说话直接，除了自己人，他才不会在乎外人听到会如何想。 头等舱8个座，还有四个空了两，就两个蓝眼睛的黄毛在忙着放包。 这种老掉牙的伊尔18客机，华夏这边的基本上就是一舱到底，压根没头等舱这设置。 普通的机票票价就能让普通人望而却步，更别说内地乘客还要县团级级别以上才能凭借介绍信买票。 相伟荣是有县里的介绍信，而自己本身因为是革@命伤残军人，在交通上能享受到等同于师级干部待遇，有坐民航班机的资格。 交通不方便呀！ 别说买机票如此麻烦，香江与大陆之间除了与粤省偶尔有包机，普通航线是一条都没，不然舒辉三个之前也不用辛苦从羊城坐火车到杭城。 等所有乘客登机，穿着蓝色制服的空乘提醒安全事项，没过多久飞机起飞。 舒适度也就这样，涡桨飞机，噪音凑合。 扶手位置有烟灰缸，相伟荣掏出包凤凰，抽出根自顾自点上。 坐自己右手边的永强戒烟了，至于舒辉和李树星，这两家伙如今抽555，不用理会他们。 茶水可带，烟可抽，不到11点空乘开始送上飞机餐，推车上有奶油蛋糕、水果拼盘、各种玻璃瓶装的饮料，还有... 相伟荣要了杯茅台，顺便对身边的相永强道：“这个三大革@命味道还可以，到了京城的友谊商店提醒我多买些。” 这会生产的茅台几乎都是三大革@命，要两年之后才会换包装，出厂时外面就一层棉质包裹，没有外盒。 堂弟点点头。 偶尔喝一点挺好，要是放着收藏？ 记得几十年功夫也就涨了个5000来倍，还那么重，犯不着。 想到这个，心里笑笑。 等到几十年后弟兄们都老了，凑一块吃饭，酒桌上拿出来喝的都是80年，甚至70年代后期生产的茅台，那一定很有意思。 摆个谱、乐一乐，这和年龄大小没必然的因果关系。 第32章 总有这么一天 人生再来一次，相伟荣发现将来要有足够的钱提前退休，舒舒服服过后半生是如此的简单！ 等三十年后，很多如今司空见惯的东西，其价值会以不可思议的数字倍增，却也要做点筛选。 就像现在拿去换私货的银元，普通袁大头到时候上涨130至160倍，七八百一个，也就是同工资收入的增幅半斤对八两； 常见类别龙洋上涨300至400倍，普通人存这个只能算小赚。 如今存普通银元，除非钱太多了没地方投，不然就是傻蛋！ 至于几十年后普通老百姓能接触的“币王”、普通第三套两元人民币，等七八年后存上点，到2011年那会，价值就会上涨一千倍。 这个是会大赚，几年后存，届时工资上涨几倍，两块钱的购买力已不像如今这样恐怖。 如此一算，3000倍总有。 至于这“三大革@命”，5000倍涨幅其实也就一般般，将来想变现基本还得上拍，相对麻烦。 今年收藏了大量猴票，等自己到退休年龄那会，会上涨二十万倍； 但那玩意小众化，算特例，出售途径还是拍卖。 能比得上猴票增值速度，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的东西有，这趟去京城，就是为了它们。 手快有，手慢了收集起来就会比较麻烦，所以要舒辉回来一趟，就是没想一回来就回来叁。 坐个飞机能抽烟喝酒，头等舱还有杭城产的手工折扇当礼品。 茅台放开了喝，门市价也就八块多，就是一般级别的供销社、商店里没得买。 头等舱外宾票价贵死个人，就算喝个烂醉，又能喝掉多少? 相伟荣喝了三小杯，适量，至于永强酒量是极好，但能不喝就不喝，飞机上就要了杯橘子汁。 另一边的李树星原本就是个喝不醉的大酒桶，这会嫌弃茅台原配的小酒杯实在太袖珍，要拿喝果汁的玻璃杯来上一杯。 梳着大辫子的空乘对这要求有点措手不及，显然真没见过这样要求的乘客。 “你好，我看你车上还有两瓶，把手上这瓶给他就行了，他不会再问你要的。 我们四个，要一瓶没问题吧?”相伟荣笑着对女空乘说了句。 “当然没问题，先生，您还要来一杯吗?” 空乘的微笑更加灿烂，发自内心那种。 “不用，谢谢。” 这四位有钱乘客里就这位比较正常，而且... 越看越顺眼，比那些个电影明星长得好看，还更有男人味，浑身透着股特别成熟稳重的气息。 “班长，退伍那次，你可是一口气喝了两瓶半的！”李树星笑着说了句。 “所以度根、管大爷说是你把我背了回去，我都喝得断片。 这酒呀适量就好，你这牲口随意。” 53度茅台而已，八块多一瓶，汽车兵们偶尔喝得起。 退伍那次的散伙、送别酒，一帮人不知道干掉了多少箱茅台和两块多一瓶的五粮液！ 四人之间的关系，在飞机上犯不着搞得神神秘秘像地下工作，不然更会引起别人特别的注意。 喜欢就喝呗，李树星两百三十四斤，原本酒量就好到爆，体重还一个顶两，一斤茅台对他来说就是漱漱口。 舒辉不太喜欢喝白酒，刚才一小杯之后就没再要，他更喜欢空乘提供的水果。 下午一点，飞机降落在首都机场，眼前是刚造好三个月的航站楼。 出机场前就问明白出租车站在哪:京城从五十年代开始就有出租车，不过直到去年，要出租车就得去出租车站，或者电话预约上门。 现在嘛，已经可以招手停，先提条件是你得在街上碰得到空车才行。 机场自然有出租车站，一过去，有车，几辆上@海牌和拉达。 四个大男人，就一点行李，挤上一辆拉达，李树星塞进了副驾驶。 还好相伟荣和舒辉个子不算太大，不然这车都得超载！ “京城饭店。” 一听李树星说的目的地名字，这司机眼睛一亮，立刻道:“好的，各位坐好，保证安全抵达。 对了，四位是华侨?” “不是。”李树星否认。 “那一定是港澳同胞！” “算是吧。” 这次李树星没否认:来之前都听说了，这距离天安门都很近的京城饭店，如今普通内地华夏人都不让进！ 全京城就七家可以接待普通外国人与港澳同胞、海外侨胞的宾馆酒店，其中京城饭店档次最高！ 能住那的，个个有钱。 这趟就是要舒辉等人的港澳同胞身份来办事，拿着另一个身份住部队招待所不合适。 这时出租车司机又问了句:“那几位在京城要包车吗?...” “不用。”坐后边的相伟荣说了句。 京城饭店那个级别的，百分百会有租车服务，甭管带不带司机，比外头出租车公司的车方便。 一路上车子很少，现在不是上下班高峰，自行车也不多。 到了长安街的京城饭店门口，付钱，下车，拿行李。 好吧，接下来发生的事情，相伟荣是无所谓，但其余三人极度不爽！ 进饭店，四人那一看就不是大陆货的穿着，门口检查证件、身份的人是拦都没拦就让其进入酒店。 但登记入住时，自个师傅、班长、兄长居然要以陪同人员、翻译的名义才能入住，而且要分配到配房去！ 兄弟们火大，但没吵，相永强“噼里啪啦”一阵标准的英文，再用方言同自己堂哥交流，把酒店工作人员搞得一愣一愣。 大意如下:我只会英文与方言，而且不喜欢与外人交流。我哥是我的翻译，如果他不在我旁边，一切将会非常不方便... 酒店出来个领导，可以。 终于入住，两间带客厅的双人商务房。 东西放好，舒辉和李树星跑了过来，这一进来，李树星就在那骂了句:“这帮子混蛋，就该给捆上爆破筒去滚地雷！” 这两位干外国佬像杀鸡，他们是曾经的汽车兵，但在边境也和阿三干过仗、剿过匪，在越南时，还同渗透的猴子特种部队实打实短兵相接过。 杀外国佬如同杀鸡，别人把外国佬当宝，舒辉、李树星是把外国佬当随时能宰的猪！ 至于永强，那是除了自己人，把谁都可以不当人。 刚才那真是受了一股子鸟气！ 对此相伟荣倒是不以为意，微笑着道:“算了，他们也是有规定在。 再说谁让我们国家现在穷呢，等我们都有钱的时候，咱们也能去外边享受一下这种高人一等感觉。 不用急，总有这么一天的。” 第33章 整齐划一 到这，相伟荣觉得有必要提醒这两位一句：“这趟来京城，咱们几个有住宾馆就不错了，要不是永强给老战友打电话帮忙，房间根本预订不到，都得去住招待所。 有点可惜，他那个战友目前还不适合和我们碰个面，不然得好好谢谢人家。” 这问题之前说过，两年前的1978年，整一年到京城的非大陆公民都不到两万，而预计今年会是这个数字的10至15倍。 整个京城能接待这些人的涉外饭店就7家，还有几家今年可能加入，房间数满打满算五、六千。 而这些饭店里除京城饭店东楼1974年建成之外，都是50年代的建筑，结构老化、设备陈旧，经常有20%左右的房间处于停用维修状态，实际上可用的客房数不足4000间。 更稀缺的是：据说符合“国际标准”的就一千张床位！ 饭店短缺，如今驻外的使领馆给来华的外国人发放签证时，要先确认到京城的住房是否能落实。 即便是这样，一般外国人一到京城，中旅这些机构基本上会先把人拉去各大景区玩上一圈再说，为了挪出腾退房间的时间。 酒店房间紧俏程度，比四十年后国庆长假的热门景点还紧张！ 有时候还会因为一些不可预知的因素，客人们游览结束后还是进不了房间的情况时有发生，于是连调用专车、飞机把客人送到隔壁的津门，甚至南方金陵这些城市去过夜的情况都有。 住个酒店、过个夜都得专机跑个上千公里，这事世界罕见，游客们更是被折腾得不轻... 导游：“亲爱的客人们，我们现在要去首都机场，专机正在等我们。” “来旅游还能坐专机？”游客一脸问号，“导游先生，我们去机场干嘛？还有，这都晚上了，我们还要去哪？” 导游：“这个...这个...京城酒店没房间了，我们今晚住到金陵去，明天再回来......” 带着华夏地图的游客拿着地图一查，好一会终于找到金陵在哪，再一看比例尺... 晕了晕了。 游客：“你要我们飞过去住到1000多公里之外，这是和我们开国际玩呢，还是华夏特有的玩笑？” 导游... 有的住就不错了，1000公里就1000公里吧，总比睡大街好。但总有些实在是去不了外地的，就只能安排客人睡在餐厅或会议室。 对此一些外国游客大有意见，但最终无奈之下只得调侃自嘲：“我们想华夏京城、盼华夏京城，来到京城睡餐厅。” 这趟来京城要不是那位永强的老战友兄弟，四个人就得换个装扮，带上自己都还在的退伍证，去住那些个部队的招待所。 这会舒辉嘿嘿笑笑，对相伟荣道：“班长，要是早知道住个饭店一肚子气，说实话咱还真不如住招待所得了，自在，反正也不会查。” 说着还看了看客厅里的摆设，又道：“这地方真是...够凶，够狠，刀子够快！ 咱们是不在乎这点钱，可住一晚就是内地大半年工资，换成港币也够那那边底层打工的干差不多一个月。 真他娘-的贵！这是把来内地的都当大老板，人人都是船王、地产大佬。” 这时相永强对堂兄说道：“从香江到羊城这一路，我们在火车上看到不少成群结队的香江年轻人，那边叫背包客，如今不少那边的青年都想来看看祖国大好河山。 我们特意和他们聊过，不少还是大学生，有些都带着帐篷，就怕住不起这边的涉外饭店。” “哈哈...”相伟荣听着笑了起来，“都以为来的是老板，谁会想到不少其实就是那边的苦哈哈、穷鬼，不知道这些天咱在京城会不会碰上几个。” 这时李树星道：“那些小年轻里头不少这人还不错，都认为自己是正宗华夏人，就是这脑子想得太简单，连内地除了涉外饭店、餐厅，吃个饭要粮票这事都不知道。 带个帐篷就想过日子，有的苦头吃了。” “看来你们和那些人聊得不错，有没有给他们点粮票？”相伟荣问道。 “给了，那地方洋奴不少，爱国的更多。 既然看到了，总不能让这帮热血青年一过关就没饭吃不是。就是我们过来时也没带多少，那东西在香江没用，好不容易让人多搜集了点。”李树星道。 李树星三个把能留出的全国粮票都送给了那些个香江好青年，不过也就够那些人吃个几天的。 至于这会嘛，四个人有的是，在还是农村小镇的鹏城那边，舒辉就用港币换了不少，更别说剡县的相关部门这边也给了不少。 这四位到京城，傻了才会在涉外酒店里吃饭，这贵得都没道理！ 相伟荣看了下表，快下午三点，就对舒辉和李树星道：“都去换衣服，我们去拍照。” “好嘞！” 舒辉两个转身就走。 这边又对相永强道：“你也换一身？” 堂弟笑笑，这就去换衣服。 十分钟后，在饭店大堂，一帮正忙着入驻登记的老外和工作人员看到了出乎意料的一幕：四名穿着去掉领章帽徽的华夏军装男子，齐刷刷出门，个子最矮这位胸前还挂着台单反相机（单反是相机结构的一种，与用胶片还是数码没关系，特别注明。）。 军装有新有旧，但看着就是如此的干净利落、舒服，而且甭管这身高差，这四位连步幅都一样，每一步之间大约75公分，皮鞋与地板的摩擦声犹如一人发出！ 这不是正步，平时走路的节奏而已，一看就是训练有素的多年老兵，这步伐是积年累月之下的肌肉记忆。 如今穿军装的多了，可四个老兵住京城饭店，还如此整齐划一的真没有。 几乎所有人注意力都被这几位的身影吸引，等四人走出大楼门口，舒辉第一个哈哈大笑起来。 ”还是穿这一身舒服！” 相永强看了眼自己身上这套早已经洗得泛白的军装，又瞄了眼脚上崭新的皮鞋，对他说的话深表同意！ 向右转弯，天安门广场就在不到一公里之外。 相永强是在京城当兵，驻地距这还非常近，但另外三人当初可是在西川当兵，都快万里迢迢了。 部队里那会，几个人都曾经说过将来要是有机会，那一定要去天安门前拍上张照片。 没想，这一等，直接等到了离开部队机会才来。 第34章 吃饭 在天安门广场上拍够了照片，至于故宫明天上午去逛，这趟来是办事，但也是游览。 这年月来趟京城对谁来说都不容易，既然来了就不着急，慢慢来，有的是时间。 京城春天的天气真是怪，特别是这四月份，据说常是有几天冷风刺骨，接下去几天的最高温度又能轻轻松松过三十，然后继续爆冷。 今儿个算热，太阳底下差不多能有三十度！ 这还不是最恼人的，春天就算下午热，一到晚上自然会变凉，让相伟真正荣感觉难受的是满天到处乱飞的杨絮，自己鼻子里都痒嗖嗖。 自个这南方人，真不习惯这样的天气，还好今天没风沙，不然会更难受！ 80年代京城也有风沙了吧? 看到广场上有专门为游客提供冷饮的摊子，当然，摊子经营是集体性质的，如今还没个体户呢。 有点渴，去买点，这年月没雪碧可乐芬达王老吉，摊子的大冰块上码着一排整整齐齐的橘黄色汽水很诱人，大名北冰洋！ 来上一瓶，爽！ 李树星来了两瓶，爽上加爽！ 不过这一毛钱一瓶，真不便宜... 相伟荣心里还吐槽了一下:这玩意四十年后批发貌似都要五块一瓶? 贵！ 那时候南方早就不见玻璃瓶装的传统汽水，想回味一下，只能网上买北冰洋。 心里一算，横向比较之后，感觉还是如今卖得更贵！ 四个人里堂弟对京城最熟，这在广场上待的时间也够久了，相伟荣问其道:“推荐一下，我该去哪吃饭?” 上辈子第一次来京城还是90年代后期的事，对这会的京城自个压根不熟。 这边的舒辉和李树星一听，是感觉得打算吃饭问题:飞机上那顿午餐看着花样是多，但不怎么顶饿。 他们两人在京城不拿地图的话，也就能分辨个东南西北，同睁眼瞎区别不大。 这会都快四点半，看着巨大无比的广场，要是再不找个吃饭的地，眨眼就得饿，三个人很自然的都看向相永强。 他离开京城还不到两年功夫，这段时间京城也没啥实际大发展，熟悉。 好办，都不用特意思考选择，相永强就道:“火锅还是烤鸭?” 反正不缺钱，第一次到京城就得吃点这的传统味道，如今的传统。 贵不贵不是问题，只是暂时不推荐莫斯科餐厅这类舶来品，那不是老京城的味。 “又不是在西川，这么热的天吃个大头火锅！”相伟荣直接做了选择。 如果是在西川，天热、天凉来个火锅都行，大不了太热了打着赤膊开干，那还暴爽。 但到了京城，火锅这趟还是算了，没想着吃个满头大汗。 再说这火锅自己和两个老部下早就吃得够够的，甭管天南海北啥流派，三人只爱够辣、够麻的那种！ 京城传统火锅，啥味道的? 一听这个，相永强手一指，道:“那就不选东来顺，我们去京城烤鸭店，就在南边前门过去，不太远，走着去就行。” 他还不知道北京烤鸭店在两个月前又改回了原本的名字，现在叫全聚德。 说走就走，四个大男人走得快，等找到地方还算比较早，自行车大军都还没上街，不用排队，大厅有位置。 再晚个半小时... 慢慢等吧您嘞！ 这年月到全聚德吃饭那是常要排队的，这边太受追捧。 普通老百姓是不大吃得起，可挡不住名气大，偶尔请回客总有，不少外国游客还都把这当做京城游的必到之处。 点菜... 一看菜单，真尼玛的贵！ 烤鸭按照大小，一只8到10块，永强直接要了两只大的，越大越好。 少了不够吃，看看李树星边上那块头，体重一个顶俩，胃口绝对一个顶叁！ 好吧，永强他自己一个就差不多能顶俩，刚才还走了不少路，正胃口大开着呢。 都是汉子，胃口个顶个的棒！ 但光吃烤鸭得腻死，继续点菜。 红烧海参一份要5块，来一个； 油爆大虾4块多，估计还行，也得上； 木须肉9毛，香菇笋片2块，虾干油菜5毛5，这三样吃着清口，再要个1块8的海参汤，什么鸭架汤的有些腻，南方人不太习惯。 然后...再点下去怕服务员都要不高兴了！ 赶紧加个三两卷吃鸭片的荷叶饼、再要上两瓶茅台，暂时也就差不多了，过会不够再加。 这年月在全聚德吃烤鸭，面饼、米饭都是要单点算钱的！ 米饭一两三分，面饼五分一两。 这边的服务态度其实还算好的，要是换个普通饭店，点个菜还得想一想、这么慢，服务员分分钟赏你个大白眼。 其实如今所有饭店都是国营、集体的，全京城第一家私营饭店开张还是下半年的事。 服务员都是铁饭碗，绝大部分的饭店都得顾客自己去端菜，哪有服务员服务顾客这码子事。 如今服务员才是大爷！ 这边贵还真有贵的好处，至少不用自己去端菜，服务员会拿上来，坐着等就行，这服务态度也还可以。 不过就是这么一顿，普通老百姓哪吃得起哟，一个多月的收入就飞了！ 一桌人正常也就一只、半只烤鸭，四个人就要两只的，不能说没有，但也算凤毛麟角。 贵就贵呗，自个这几个不在乎，都是赚大钱的人了。 不说舒辉等人在香江闯，相伟荣自己都正向着“十万贫困户，百万刚起步，千万才算富。”的小目标大踏步前进着。 几十块一顿，小意思！ 菜先上，烤鸭得后头来。 如今的全聚德名不虚传，几个炒菜就见厨师功底，大师级别！ 好吃，好吃到爆！ 点完菜差不多半小时有余，这烤鸭上来了，这四人吃两只的场面，让附近的食客心里感叹一句:有钱好，这几个退伍兵还真是汉子，胃口这么好！ 胃口好的男人是优秀男人，这是如今公认的观点。 要是饭都吃不了多少，那还是屁个男人！ 大快朵颐，这时边上一桌过来一男两女，男的还都穿着身现役军装，女的一年长一年轻，貌似也是请客一类。 男请女。 服务员对那名年轻女性顾客态度超级好，附近有几个食客中，都有对其频频视注目礼的。 第35章 堂弟背锅去 这头习惯成自然，相永强其实对进入饭店的人都会注意一下，这会看清新来那三个顾客后，用方言笑着对坐边上的相伟荣道:“二哥，你看那个漂亮女人，好看得不讲道理嘛，哪有这么漂亮的女人的！” 有堂弟和李树星这个巨无霸在，相伟荣都懒得去观察周围环境，刚才这会正略微低头在卷筒鸭肉吃。 听这么一说，才将注意力转过去，然后略微楞了一下。 那个当兵、穿四个口袋军装的年纪应该和自己差不多，身高啥的看着也差不多，长得也还行，这会正很殷勤的招呼两个女人坐下。 至于两个女人，年纪大的很有涵养的样子，与年轻这位应该是母女关系。 年轻这个嘛... 相伟荣多看了两眼，被那个穿四包包的男子注意到了。 年轻军官也看过来，眼神中露出一丝不怎么友好的味道。 也正常，有个比自己还帅的男人在附近，用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眼神注视自己爱慕的女人，是个男人就不会舒服。 更不用说边上那三个老兵，眼神一个比一个让人不舒服。 不过他这眼神白瞎了，相伟荣都懒得去理会那男的，而是一直看着那个年轻女人。 很快，“四个包包”男子的注意力很快就闪开:老兵们的眼神已经不再是不舒服这么简单，而是三双令人不寒而栗的眼神正盯着他！ 这么高调，如此有闲钱，单反相机、茅台酒，眼神还令人畏惧的老兵，你可千万别和他们去抬杠，不然眼前百分百吃亏。 喝了酒，人家可不会管你这是不是京城，更不会在意这是什么饭店。 “师傅，那小子眼睛有毛病！”李树星道。 “少说一句，吃你的烤鸭，麻烦不嫌大。” “他们又听不懂。”李树星觉得有点委屈，他说的可是藏语，不是没脑子。 当然，相伟荣回他的也是藏语。 跑了那么多年的雪区，没事都学过不少口语，不然有时候工作不易开展。 舒辉在那嘿嘿笑，没开口，就是自个那双让人会起鸡皮疙瘩、阴森森的眼睛，没事就往那个男人身上瞟。 这边听不懂的相永强靠猜，也能猜到点啥意思。 “二哥，那男的应该是个文工团的，那动作就像个练过舞蹈的。 这么漂亮的女人便宜这家伙，可惜了！ 我看，那女的配二哥你正好。” 方言，这除了兄弟两人之间，没人听得懂。 相伟荣喝了一小口茅台，对堂弟道:“那是个电影演员，我说那女的，过年前刚看过她演的一部电影。 还有，年纪大那个可能是她妈，是个高级知识分子，沪上人。 至于这个男的...” 相伟荣的语气让相永强费解，眼神让听不懂剡县方言的李树星和舒辉奇怪:看那个男的，就像在看个可怜虫、倒霉蛋。 “这男的是空忙乎，这个女人他追不上的，请客吃饭白费力气。” “为什么?” 相永强都觉得堂哥说话有些奇怪。 喝酒吃饭，边上一桌有美女，没事说那几个，很正常。 不用普通话，已经很文明了。 其实如今还算好，知识青年还没开始大批回城，麻烦其实还在后头呢。 都要吃饭，都是生存不易。 “永强，班长说啥呢?”这边说着方言，舒辉忍不住了，问了句。 很聪明，他用的是粤语。 很快，四个人发现了暂时能把粤语当密语用，因为谁都听得懂。 至于相伟荣怎么会的? 会说一点，不精通，但全听得懂。 上辈子90年代中期物资局散伙后，自个去鹏城开过两年的高级小轿车，没事学会的。 今天喝得很到位，怕自个的粤语说不好，就对堂弟用方言道:“你翻译给他们听。 那个女的是演员，你们都没看过她演的电影，其实很有名的。 不过很有意思，据说她找对象有8个简单要求。 第一，要1米80或以上身高； 第二，必须是大学以上学历； 第三，家庭要好一点； 第四，本人要有事业； 第五，要有才华； 第六，要长得好看； 第七，要有幽默感； 第八，她演爱情戏时，跟人拥抱、接-吻，男的不能吃醋。 标准这么‘简单’，那位看着比我都略矮点，阿辉，和你半斤对八两，有希望? 还有，大学以上学历这条也够呛，永强认为他是文工团的，练过舞蹈、不是编剧一类。 大学，这年头有几个大学生，又不是前两天一起吃饭的顾大局长，命好当初能保送推荐。 他这年纪，就别想了。 再说了，前些年工农-兵大学毕业的，你们见过有几个去了文工团?” 随便说，那个男人点菜时说的普通话里带着点北方味，还是有那么点方言的北方味。 这会别说北方这的人，就算江南一带，能听得懂几句粤语的，一万人里没一个！ 但这样调侃一个长得很像自己上辈子爱人的女人，虽然人家听不懂，合适吗? 不用考虑这点，没必要。 爱过一个人，那就别去找心理替代品！ 长得像而已，又不是自己的爱人。而且这会看到宫雪真人，相伟荣没由来的讨厌起这个演员来。 看到她，就会让自个控制不住想起自己的爱人、孩子，不仅仅是烦，心里还像是刀搅着一般的痛！ 连带着讨厌起眼前这个女人来，就希望她从自己眼前赶快消失，甚至没这个人最好！ 这边二哥神奇，相永强还以为他是从哪本影视杂志里看来的这些。 前段时间自己还在装疯卖傻，什么明星不明星的，不认识、不关心。 至于舒辉和李树星两个，一个半年前在昭通，那挺偏，后来又去了香江，谁有空关心什么演员。 舒辉就更不用说，复原没多久就去了香江打天下。 永强玩同步翻译，用粤语说给李树星、舒辉两个听，说着说着。 突然，那个宫雪半转身，看着自个这边四个，对着这边用不怎么标准的粤语道:“这位同志，你说的这8个条件很有意思，可我怎么不记得自己说过这话?” 卧槽，她居然懂粤语！ 四人脸不红气不喘，相永强那双木有感情的眼睛看过去，疑问道:“女士，你是在和我们说话?” 被戳穿了，那就别承认，不然更尴尬。 至于相伟荣，上辈子都快七十了，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 自个的剡县方言人家不会懂一个字，“粤语八条”又不是自己说的，堂弟背锅去。 第36章 得想着隔墙有耳 永强的情商极高，从相伟荣刚才说话的语调和神情中，他已经感觉到堂哥没由来的开始讨厌这个漂亮得不讲道理的女人。 为什么讨厌? 这不科学呀！ 相永强不关心这个，既然二哥觉得讨厌，那他也该跟着讨厌。 对方很不客气的戳穿了自个这边的不礼貌议论，显然是个挺强势的女人。 对付强势的人要么怼回去，要么... 一句“是在和我们说话?”，这就把话给说死了！ 直接说死，不给转圜余地，如果她继续纠缠，那就变成了女的没品味。 很高明！ 果然，宫雪没再继续纠缠，连其母亲和同事的疑问，都是含糊应付过去。 就是多看了两眼继续吃饭，压根没再理她的相伟荣。 一个有些神秘、好看且有钱的男人，除了普通话，这人还说了两种方言、一种听不懂的非汉语语言。 这样的男人，少见！ 其实这四个不太礼貌的男人都很神秘、少见，老兵错不了，不单那身衣服，她自己就是军人，这个看得出来。 但这么有钱的老兵，都不是个简单的少见问题！ 衣服是旧军装，特别是那个装傻充愣把话说死的，军装都洗的发白了。 旧军装是因为穷? 显然不是，四人穿的皮鞋都不便宜，还有那架相机，国内的价格吓死人。 能在全聚德吃饭，还很自然的把茅台当水喝，国内没多少人吃得消。 还有不经意间露出的手表，虽看不清是什么牌子，但看样子就知道不便宜。 这四人还简单? 单个就特别，凑一块更特别！ 一个长得像洪荒巨兽，百万中无一，另一个大块头眼睛就像是在看死人。 至于那个最矮的，看人的眼神都是阴森森的，不舒服！ 和这几人继续纠缠? 犯不着。 这事就算过去了，自个四人继续旁若无人一般喝酒吃饭，回忆部队的过往，再聊一聊香江的事。 当然，不会傻不拉几在外头说私货那些，就是香江的一些生活。 倒是舒辉想到下午入住酒店碰上的糟心事，对相伟荣用粤语道:“班长，要不你也去香江搞个身份? 不用偷渡，永强是你弟弟，操作一下，搞个单-行证。 那边转一圈，回来就是港商，什么都方便。” 相伟荣摇摇头，同样用不怎么正宗的粤语道:“有你们在那边就够了，我才不给你去扛挑子，累。 再说了，就算以后要去，拿个省里出的单-行证还是有办法的。” 舒辉没辙，这些年的经验告诉他，班长认定的事情，没人能左右。 不过又谈了谈在香江投资的事，三个月前虽还在住笼屋，但那时候也快搬出来了。 班长的金条一到，少部分在古玩行以近5倍金价出手，部分找了拍卖公司短期操作，最终卖出了8倍的价！ 没人敢黑他和他的兄弟们，因为全香江有点本事的都知道，他们这些人才是手最黑的！ 足够的启动资金，打工仔、看船押货的成了老板，一个多月后，舒辉掌控的资金又翻了近两翻！ 至于原本的老板，据说人不见了。至于去哪了，没人去关心那个，反正也不是什么好人。 再说了，就算关心又如何，消失了、不见了，人间蒸发了，无从查找。 所以没等81年，新到的相永强刚搞定回乡证，三人就带着一百多万港币，心急火燎的回来一趟。 班长在部队时就是自己这帮人的主心骨，这趟更是居然连香江的事都了解一些，舒辉打算再请教请教。 在那边如何长远发展，他心里其实并没有一个具体的打算。 前两天仔细问过班长，大有收货。 但总觉得自己能力有限，要是班长能去香江，过个几十年，自个这帮人混成香江什么新十大富豪集团一类，也不是纯粹的白日做梦。 这些话在全聚德这样的场合，用粤语说完全没问题，旁人就算听懂了，最多只会让其羡慕，或者认为他们在胡说八道。 这羡慕一说嘛，三个香江人，这就是别人羡慕的理由。 没办法，这会想出去的人可真不少，更别说这还是三个有钱的香江人。 至于前几天相伟荣给舒辉出的那些主意，其实很简单。 第一，私货生意继续，但要和以后的正当生意分开。 第二，原始资金足够多时，到内地投资。 至于投资什么，早给他想好了。 等到84年底开始跟进楼盘大牛市，能玩个差不多13年，97年才开始下挫。 那边2004年又上涨，继续玩，或者回来玩，反正就是个只要有本钱、别实在太蠢，瞎眼死耗子都能赚钱的行当。 不过这楼市只是保底的不动产投资，至于具体怎么玩、其它的玩什么，到时候再说。 自己是他的老班长，又不是他保姆。 现在舒辉也是掌控好几百万港币的人了，估算着到今年年底，一个不留神几千万港币都会有，也该买点房产啥的。 老租房不好，去了香江的那些个老战友们，也不能老住破房子不是。 说到这房子，舒辉又道:“班长，那我们先给你在香江买个大房子怎么样?” “太贵，现在那边好一点的房子差不多上万港币一平方了吧?”相伟荣道。 “嗯，折算一下八千左右要的，那边喜欢按尺算。” “香江普通家庭月收入也就3000港币不到，这价格已经够疯。 我现在要那边的房子没用，以后想要，我会自己掏钱。 还有，让你在那边的伙计赶快买几间下来，房价我看还要涨，不过跌起来会更狠。 买来自己住就无所谓，就是心里不舒服，越跌这心里越亏。 买得越晚亏得越多，花个两三百万，先买个七八套小户型对付过去再说。 等钱多得没地方去，随你怎么玩...” 不再继续讨论这个问题，说到明天去哪。 相伟荣想了想，道:“这样，明天上午故宫一开门就去参观，下午去琉璃厂，后天， 后天再说。” 不多说了，这是在外边，无论何时都得想着隔墙有耳。 第37章 风中凌乱 别人听不懂粤语，宫雪懂，在离开饭店后，其母亲用沪上话问她：“刚才那几个男的是什么人？” 看出点问题，女儿似乎与那些人怼了一下，还好没出事——四个大男人里有三个凶神恶煞，在边上就让人不舒服。 “香江人，跑过去又回来那种。” “哦。” 看到女儿没兴趣多说的意思，她也不再多提。可不知道为何，这心里居然觉得有点可惜，最后那个年轻人真是越想越顺眼，还是香江人... 前几年这帮子家伙逮到了就得判刑，可如今能正大光明回来不说，还成了羡慕对象，谁让他们有钱呢！ ...... 喝酒吃饭闲聊花时间，个多小时才算酒足饭饱，付钱走人。 大饭店不是食堂，就是先吃饭再付钱，还行。 外头有出租车，不过还是走着舒服，从这到京城饭店也就不到三公里，散散步还能顺便消食。 入夜的京城，在表面上对外地人而言近乎无处可去，回饭店后也如此，都有服务员在后头跟着走进客房，温馨提醒早点休息云云。 还好，没逼着这几位明显不配合管理的“境外”大爷晚上八点就睡觉，去年可有不少外国游客差点被这温馨提醒给逼疯。 八点就睡，苍天，那些西方人哪睡得着！ 这四个身份有些特别的老兵，就不用对付外国人那套了，提醒一句就行，反正是真的管不了。 相伟荣是先冲了个澡，又不是明天要出车，这么早他也睡不着。 干净衬衫外重新套上那套军装，给保温杯泡上绿茶。 和同套房住的堂弟招呼一声，说要一个人出去随便走走，不用管他。 堂哥显然是想去一个人散散心啥的，相永强就不参合了。 一出饭店门口，同正在值班的两名工作人员笑笑，随手扔过去包555。 也不等对方推却，道：“你们也够辛苦，出去散散步。” 这就走了。 留下那两位在微风中凌乱... 今天这四位特别的客人，真是让他们看了道别样的西洋景。 出了饭店，还是不自觉的往天安门方向走，反方向是出城，没意思。 长安街明亮，夜晚车很少，走着走着远远看到金水桥。 河边的石头沿子上居然坐了一对对谈情说爱的人，首都呀，老家小县城这会可没这样有意思的风景。 心里笑笑，没过去凑热闹。 自己眼神好，远远看到南边广场上也到处是这样的情况，成双结对，这就往北边劳动人民文化宫那走。 看过地图，但还是不熟，不知道能不能沿着宫墙走上一段，看看夜里的紫禁城角楼风景啥的。 天气微凉，这居然也有不少谈情说爱的，而且这边还有硬件优势，一长溜的长椅，比坐河道石头沿强多了。 反正也没个特别的目的地，沿着路随意走。 运气不错，就在眼前，一对情侣从长椅那起身离开。 不客气，上前坐下，休息会。 就安静的坐着，坐着坐着，思维慢悠悠陷入到回忆当中。 任你风吹人走，就安静得坐着，无声无息。 如果此时有人注意这个不讲理、一个人就霸占了整张长椅的家伙，就会发现其英俊而又坚毅的脸上会偶尔不自觉露出发自内心的笑容，但一会又是一副严肃又带着丝痛苦的表情。 想起了前世的爱人，还有心肝宝贝的龙凤胎女儿、儿子。 儿子是不怎么争气，不过还算听话；至于女儿，那是自己的心尖尖... 都怪吃饭碰到的那个女人，让他又忍不住想找个安静的环境独处，让自己陷入到曾经的温馨回忆，内心却又被不断残忍撕裂的痛苦之中。 不断有行人、自行车从身前而过，这都没打扰到他，直到不知多久之后，有几名男子靠近。 军队里刻下的警觉还在，从回忆中清醒，看向那几人。 几个中青年男子，胳膊上都别着红袖章，有人拿着手电，还有几个拎着根都差不多长短的棍子。 这一段路灯还算明亮，手电没开，也就没人很不礼貌拿着手电往自己脸上照。 传说中的工人民兵。 对方领头的问自己这么晚了在这干嘛，大概是看在自己这身军装的份上，语气还行。 军装，如今几乎人人都有军装，但衣服一样人不同，有些人就算穿的是没了领章的军装，旁人还是能一眼感觉出军人风范。 “休息。” 说着，也不起身，从上衣兜里掏出本暗红色封面的证件示意了一下。 意思很明白:查身份?你可以看。 对方很负责，这年月能这么自然地递出证件的人，基本上不会是坏人。 好人，坏人，如今就喜欢这么分，也喜欢这么叫，犯罪分子啥的，那是书面上才常用的词。 这是本《革@命残废军人抚恤证》，近10年后才会换成《革@命伤残军人证》，说实话，相伟荣很反感本本上那个“废”字。 有这证的兄弟们是伤了、残了，但没废！ 那人打开仔细一看，居然一个立正、敬礼，还双手奉还证件。 证书内页上“因战”二字清清楚楚，而共和国最近的一场战争才过去一年，目前边境上也不怎么安稳，对这些平时维护治安的工人民兵来说，眼前这位参加过战争的老兵是值得尊敬的。 这下自己也不好意思继续坐着，起身同样双手接过来。 “你也当过兵?” 相伟荣收起证书，从兜里掏出包中华，给几个工人民兵散了圈。 带来的凤凰抽完了，出门时就塞了两包555和中华。 一帮人眼睛都尖，中华的红色壳子是这样醒目，都客气地接过，有两个闻了闻烟后，才准备点上。 “当了几年海军，兄弟，打过猴子?” 这位先掏出火柴给相伟荣点上，再自己点上后，问道。 “嗯，滇省方向，打完仗没几个月就复原了。 来京城办点事...” 闲聊了几句，这时看了眼手表，才发现都快11点，附近的长椅上都没人了，难怪这些工人民兵刚才会问自己在干嘛。 “你们忙，晚了，咱得回饭店了。”把剩下的大半包烟拍对方手里。 晚了，该回去睡觉了。 “饭店?”有个工人民兵一听，嘀咕一句。 “我住在京城饭店，有机会再见。” 说着，这就离开。 又留下了几个在风中凌乱... “啥时候谁都能住京城饭店了?还是...” 各种猜测。 第38章 大碗茶 回到饭店，这下门口执勤的人是不会再查有没有资格进入饭店的问题，倒是与其友好的打了个招呼。 555进口烟，如今市面上还近乎没有，要不是在饭店工作每天接触外国人，这烟都还不认识。 要广大烟民认识那些个外国烟，还是80年代中期之后的事情。 回到套间，相伟荣看到堂弟居然在看份报纸。 这有电视机，但这点早就没什么值得一看的节目了。 “怎么，房子里待了3个钟头?”相伟荣在茶几那放下杯子，问了句。 “没，刚小睡了会，这会又睡不着了。 二哥，去哪逛了?” “就在天安门附近转了转，还坐椅子上看西洋景，附近全是谈恋爱的人。真有意思，咱们小地方可看不到。”相伟荣坐在沙发上笑着道。 这头似乎想到点好玩的，相永强笑着问:“那些工人民兵没拿棒子赶人?” “没注意，回来前倒是碰到一队巡查的，查证件，还挺客气。” “那是你一看就是个正牌老兵，对这么晚还瞎转的普通人，那帮子家伙可不怎么客气。” 相永强说的这个工人民兵和民兵是不同的，工人民兵专指脱产、类似于后来的“协勤、联防、城管”的治安人员。 总体来说，就是个京城各单位抽调到派出所值勤的民兵统称。 这些人的工资劳保还是由各派出单位负责，接受派出所和武装部的双层管理，一般情况下由派出所指挥，值勤时通常佩戴工人民兵的袖标。 在派出所值勤的工人民兵不配武器，通常人手一根棒子，在京城被老百姓俗称为棒子队。 这年月，京城的公园里一到晚上八点半就会清场，要是情侣还腻歪着不回家，十有八九会享受到手电筒照脸巡查的待遇。 运气不好的话，男女都会被带去派出所，然后让街道或者单位来领人。 假如是外地人半夜三经还在外边瞎晃悠，又没有能证明自己身份的证件、介绍信，一但碰上工人民兵，百分百得去派出所过夜。 随意聊了几句，起身去洗脸睡觉。 第二天早餐时间，餐厅的服务员们看到了再次让他们惊奇的一幕:昨天那四个老兵变得更不正经了！ 相伟荣一早起来，感觉这边天气温差大，就在印花衬衫外头套了件单的美式棒球夹克，牛仔裤加双类似于板鞋的皮面轻便旅游鞋。 都是香江带来的进口货，非香江产，美国进口。 永强不怕冷，穿得相对保守，一件浅蓝单色的长袖衬衫搞定，裤子是那种直板的西裤，脚上是双皮鞋。 等出门，发现另外两人更夸张。 李树星和舒辉这两家伙，在香江时觉得那边的年轻人穿得花里胡哨，还流里流气，这次风光归来，采购的都是美国进口货。 相对而言，摆脱了70年代中期中性风的美式男装，已经部分回归到硬汉风格上。 就是这李树星是不是对“硬汉”的理解有些偏? 里边深褐色短袖T恤，外头套着件薄的麂皮厚衬衫，左看右看，在相伟荣眼里就像个好莱坞电影里的巨无霸黑帮打手！ 算了，没说他，虽然自己这个徒弟去了香江，可这会连好莱坞是个什么东东估计还不清楚。 至于舒辉，一件轻薄卫衣、牛仔裤加双骆驼的轻便登山鞋，人倒是高了那么三公分，都快赶上自己了。 就是他这卫衣的胸口位置上，印着的这个切-格瓦拉算啥? “我说，阿辉，知不道到这人是谁?”相伟荣指着他衣服上的头像问了句。 “不知道，我就喜欢这家伙的眼神。班长，你知道他是谁?” 好吧，格瓦拉的眼神很坚定，不错。 简单说了下切-格瓦拉是谁的问题，几人这就已经到了餐厅，而舒辉是更喜欢自己这件卫衣了。 如今西方世界有不少年轻人崇拜切-格瓦拉，真不知道他们到底在崇拜个啥，老切一生的目标可是要彻底革了这帮子西方世界国家的命！ 这会在餐厅里就餐的还有不少西方人，等服务人员看多四人几眼后，也就不那么碍眼了。 餐后走着去故宫，穿过金水桥、天安门、端门，到午门前售票处买票。 左看右看，这一路不知道被多少人视了注目礼的四人，觉得还是让看着最正常的相永强去买比较好。 不知道这的内宾、外宾票价是不是一样，反正就是不想被区别对待。 是不在乎钱，但心理上一下子难以适应。 很顺利，永强同志买了三张，至于相伟荣嘛，参观景点是免票的。 准备排队进故宫参观，李树星感觉有点口渴。 早上他是馒头、蛋糕吃了两大盘，但果汁喝少了点，而且没带水杯出来。 附近一看，居然没卖北冰洋汽水的摊子，只有在两旁辅助房的屋檐下，一边一个都摆了茶摊。 “大碗茶，两分一碗”，招牌上的大字显眼得很。 “师傅，等我一下，我去喝碗茶。” 大碗茶名气大，相伟荣上辈子来京城时，故宫门口可没这个了。 反正也不赶时间，干脆一道过去。 西边的看着正规，服务员都是戴着白帽子、套着白围裙的女同志，还是三个人照看。 摊子不小，一色一模一样的白色大海碗摞起来几幢，远远看去，边上放的大茶桶看着也干净。 驾驶员嘛，个个眼神好得很。 东边这头的看着略微寒碜些，台子小了点，那些大茶碗也是颜色好几种，茶碗一项上类似游击队。 不过远远看过去不乱，大部分碗摊开在台板上，纵横整齐。 看茶摊的是两个穿旧军装的男子，出于对绿军装的亲近感，李树星走向东边。 一靠近，原本坐在凳子上的两个守摊人都站了起来。 大步过来这么个大块头，这起身还真是不由自主。 “兄弟，来一碗。师傅，你们要不要?” 相伟荣示意了一下自己手里的保温杯，舒辉摇头，就是相永强一同来了碗。 李树星块头大，端起一碗，温的，“咚咚咚”就下去了。 爽！ 刚要把空碗放回去，站一旁的相伟荣对其道:“把你手上的碗给我看看。” “啊?哦。”把碗递给师傅。 这会相伟荣已经把保温杯放在茶摊台面上，接过碗，看了看。 这是个青花山水人物大海碗，没磕没碰没冲线。 茶摊上的这些个大海碗虽然花色品种好几样，大小倒是都差不多，而且没一个有磕碰缺损的。 华夏老传统里，不少地方的老百姓对盘碗的完好程度比较看中，剡县也如此。 带小残缺的碗自己家里用用无所谓，但沿有磕碰的盘碗是不能拿来招待客人的。 破碗，要饭的才用，碗沿破了的拿来招待，那是不尊重人！ 这是在故宫大门口，不管这个茶摊是哪个单位摆的，这点明显是注意了的。 手上这碗撇口，弧腹内收，圈足，造型工整，胎釉莹润。 内壁碗底还绘有青花湖光飞鸟，碗外通景绘壮阔山水图。 阳光下青花发色素雅，绘画流畅细腻，布局也是井然有序、疏密有致，犹如笔墨韵味十足的华夏传统水墨画。 再看了眼碗底，上头清清楚楚的六字官窑款“大清嘉庆年制”，这丫就是个嘉庆本朝的官窑青花大碗！ 官窑大碗装大碗茶卖? 别奇怪，上辈子听说过，这情况在七、八十年代的京城虽不属于常规操作，但就是有。 文物、古玩? 如今没几个人有这概念。 第39章 就是个好玩 古玩嘛，有人追捧它是宝，无人追捧，那就是个器物而已，恰逢乱世甚至还不如根棒槌。 记得上辈子看过部描写犹太人逃离德国的电影，电影名忘了，只记得主人公用家族留下的最后一大块保命金砖贿赂德国高级军官，拿到了全家人前往美国的通行许可。 有趣的是，那个德国军官还是个“清官”，不想落人把柄，用一幅不知道哪搜刮来、战争时代不怎么值钱的名画“与其交换”金砖，做到“公平交易”。 而类似的油画，德军军官有满满一大屋子！ 最后主人公全家带着随身衣物，夹着这幅用大金砖“买来”的油画，坐上了前往美国的邮轮。 忘了电影里那幅油画的作者是谁，但能肯定的一点是:等战争结束，画的价值将远远超过那块保命金砖。 盛世收藏、乱世黄金，这会的华夏当然不是乱世，只不过是这些古董的价值还没体现出来而已。 或者说:同志们暂时没什么钱，谁玩这个呀。 手上这大碗不错，至少从实用性上而言，比那部看过、忘了名的电影里那幅油画强多了。 实用器，看李树星那喝水的架势，拿这碗喝茶水真是绝配。 或者还可以拿来吃饭，汉子吃饭就要气势，来上一海碗正好！ 四个游客，领头这位还研究起茶碗来，茶摊上这两位是感觉碰到怪人了。 这头相伟荣扫了眼茶摊上的其它碗，清代的还有一两个，但一眼就能分辨出是粗糙的民窑。 没民国货，至于其它的，小部分是特殊时期的批量产品，使用痕迹相对明显，余下大部分是近两年的普通蓝边大海碗。 华夏传世古玩京城数第一，这会问对方:“这海碗哪来的?还有没有?” 闲得慌才那么干！ 示意了手里的碗，对看茶摊两人中的年长者道:“2块钱卖给我怎么样?” 如今碗还是相对比较值钱的，不然也不会出现小孩不小心摔破家里的碗，结果挨一顿狠揍的事。 但开口就两块，高了！ 我要买，没说原因，直接明了，还是超高价。 对面年长些这位一愣，条件反射一般道:“这可不行，我们要卖茶的。” 没碰到过这情况，纯粹属于自然反应。 “哦，那五块。” “五块?”这位还是没彻底反应过来。 这边相伟荣一听，笑着道:“五块还不卖?那你们自己留着吧。” 说着把碗放回台子上。 “卖了，你喜欢就买走，我们再去补一个就行。” 好。 微笑着收起碗，一边的相永强立刻掏钱。 看到边上有几条小网兜，指了下，又问道:“那个网兜多少钱，参观故宫，那着这个不方便。” 这位直接拿了一条递给相伟荣，“送你了。” “谢了！” 那头接了钱，这边把碗装进小网兜，堂弟拎着。 拿回自己的茶杯，走了。 很快在检票工作人员异样的眼神中，四个人走进了这座传奇的宫殿。 看着相永强手中晃晃悠悠的网兜，舒辉忍不住问了句:“班长，这碗能值五块钱?” “当然不值。” “那你还买?” “阿辉呀，我们本就是来京城买古玩、艺术品的，现在不值，不意味以后不值。 这还是到京城碰到的第一件值得玩一玩的东西，能买就买喽。 嘉庆官窑的物件，还凑合了。 不过买不来也无所谓，这样的东西多得很，琉璃厂那边有的是。 再说，刚才挺好玩的不是?”相伟荣微笑着道。 三人一回味，都笑了起来。 是挺好玩的，特别是那句“那你们自己留着吧”。 一句话就把对方所有的心理防线、疑惑，甚至有可能产生的提价贪欲都给击得粉碎、扫得干干净净！ 公家的碗没了，及时补上就是。就算不补，说摔破了，游客陪了几毛钱这事也就过去了。 相伟荣这会说的是实话，一个略微有点使用痕迹的嘉庆官窑海碗，买不买得来都无所谓。 5块钱买，将来最高峰时，涨个一万、两万倍也到头了，就是个好玩而已。 不然参观故宫，谁愿意手上还拎着个碗的? 麻烦。 但既然买来了，那这碗自个就永远不会卖，过个二、三十年的，还得在家里找个显眼的地方摆着，将来这碗的来历就是个很好的故事。 京城故宫午门外大碗茶摊上淘来的官窑，说出去就挺能唬人，显得自己有眼光。 午门进、神武门出，把故宫里所有开放的地方都转了一圈，顺便拍了些照片留念。 至于那些没开放的区域? 咱就是来参观的，不干顺手牵羊的事。 第40章 不买说不过去 故宫很大，真的很大，一圈逛下来，都让相伟荣打消了继续走回酒店的打算。 李树星三人精神头十足，还想去对面的景山上转，看看崇祯自挂东南枝的那棵歪脖子树还在不在。 自个暂时是不想陪他们了继续逛了，昨晚睡得太晚，今儿一早又起，加上昨天这一路汽车、飞机的也算舟车劳顿，感觉有点累。 不是身体累，是精神，上辈子年纪大了后有睡午觉的习惯，貌似这辈子也略受点影响。 以前就算出车时，中午卸货的功夫，都会在车上眯上个二十分钟、半小时的养养神。 年纪大过，才知道养生的重要。 “我回去睡个午觉，你们随意，下午两点去琉璃厂，到时候在那边碰头就行。” 看他真没逛景山的想法，其余三人也不坚持，这就暂时分开。 拎着装碗的网兜，在附近随便找了个集体食品摊，买上几个个头挺大的肉包子当中饭。 想尽快趟床上睡午觉的人，绝不会把宝贵的时间浪费在坐下来慢悠悠吃饭这事上。 之后就在神武门前等，很快上了辆送客人到故宫的空出租车。 啃着大包子住京城饭店的游客，少见！ 终究是京城最好的涉外酒店，有叫醒服务，白天也行。 安安心心一觉睡到下午一点半，到了饭店门口，让前台预约的出租车已经到了。 琉璃厂，无须多描述，从清代开始就有名，从头到尾一大堆与古玩、文房相关的店铺。 出租车在小街口一处空地停车，里头太窄，这会还有施工翻修的地方，开进去太麻烦。 这处“停车场”还是京城出租车送客至琉璃厂的必到之处，提前五分钟抵达，还没下车，就看到堂弟三个在那站着。 “等多久了?”付钱，下车问了句。 “不到两分钟。” 回话的是舒辉。 都曾是多年老兵，说了到某地集合，除非意外，不然都会提前五分钟左右抵达。 不会太早，但也绝不会迟到。 四人往小街里走，还吸引了一些附近居民的注意。 琉璃厂不是厂，是条街，别说那些个横巷，连街上都有民居。 前两年这开始整修，要恢复其文化老街的荣光，但工程速度显然比较慢，这一眼望去，大部分还是老旧，甚至是破旧的平房，灰扑扑的。 不挑，打算是店铺就进。 招牌上这个斋那个店，反正全是国营性质。 也不看上头到底写着啥，第一家刚进去，里边的工作人员一看进来四个华侨一类的人物，立刻挺热情的打招呼。 华侨好呀，手里有大半个月前发行的外汇券，这样的生意得抓牢。 可惜，生意没做大。 这就是家专卖笔墨纸砚的老店，与荣宝斋最早的经验项目一样，俗话称为南纸店。 墙上老字画有几幅，但也就是当当装饰的，人家不做字画生意的。 砚台、老墨有老贵的宝贝，可相伟荣不懂这个，更不玩这个，喜欢这些的是那些个摆弄笔墨的文人雅士。 就买了几条据说是清代留下来的名墨，价格还不低。 不懂没关系，如今的琉璃厂这些个国营店铺内，除了会明确告诉你新仿制的一些艺术品，就没假货。 说是清代的名墨，那一定是到代的名墨。 还明码标价，绝不还价！ 顺手买这个，自己不用，也不会卖，需要的时候拿来送人也好。 二、三十年后，多少著名画家、书法家都是这类名墨、老墨的疯狂追求者。 但也没买多，要这些玩意，荣宝斋里多的是。 买上几条，这还是秉承着既然进来了，那就得给店家个面子的想法。 纸盒包好，最贵的一条还是个漂亮的礼盒。 当然，买这些只需要人民币，相伟荣这四位可不是只有外汇的华侨。 店员将盒子用绳子扎起成一提，老传统，拎着走也方便。 斜对门看着是家卖瓷器的，这个好，自己喜欢。 单开的木门，上半部分镶着块大玻璃，墙上也有几块。 老店铺风格，打烊时，外头会嵌上一排防盗的木板。 店员热情，早看到这四位了。 注意到手里提着斜对门买的墨，从包装分辨还是顶级老货，绝对的大客户，还是真会买的好客人！ 琳琅满目，中间摆的是，四周木头敞开式展柜里摆放的也是，大大小小什么都有。 随意扫了一眼，对正在介绍自家店铺的一位中年工作人员道:“我说，恕我眼拙，怎么咱这店里这不少看着贼光亮呀?” 一听这个，中年工作人员笑着道:“这位先生，您真是行家！ 那些其实就是新的仿制精品，都是国营瓷器厂的大师傅们根据上级要求，全手工精心烧制的，不少工艺水平甚至比到代品还要高。 有些外宾就喜欢这样的物件，而且相对物美价廉，价格上与到代品有明显差异，您一看标价就明白了。” 创外汇，国家也不是什么都会拿来卖的，就像在这琉璃厂，一般情况下，乾隆年之前，包括乾隆年的精品就不得卖给外宾。 而且外宾中绝大部分也就是买个漂亮，咋办? 简单，仿呗。 咱们华夏国营瓷器厂里有的是大师和技术精湛的技术工人，从建国初就开始仿，大部分专门拿来出口赚外汇。 少量就是摆在琉璃厂这样的国营瓷器古玩店、文物商店、华侨商店、友谊商店里卖。 等几十年后，五六十年代仿制的那一批精品，能让不少专家都难以分辨。 既然已经确定这四位中领头的是行家，就不推荐仿品了，全指着那些个到代品介绍。 相永强和舒辉跟着凑热闹转，李树星在一张待客的太师椅上一坐，就是个左看右看。 块头太大，这得花瓶什么的又摆放得太密，怕给撞了、碰了。 刚才进门，都是低头弯腰，大个子的烦恼。 走走看看一圈，做到心中有数，对琉璃厂这一片的瓷器价格有了个大体的认知。 最终只是用三百外汇券买了个光绪官窑的百蝶赏瓶，当初的官窑标准器。 贵了，不贵就不是琉璃厂，这一类玩意就是拿来高价换外汇的。 人民币不能买，必须得外汇！ 将来这种一模一样的瓶子拍卖市场上有，也不是天价，20来万而已，但看着真是漂亮。 人家热情，李树星都在那喝上茶了，不买点说不过去。 第41章 百花不露地 赏瓶用配套的缎面硬纸板锦盒装上，外头再套上个尼龙网袋，由李树星拎着继续往前晃悠。 走着，一旁的相永强问了句：“二哥，一屋子好东西，这小瓶子最好？” 作为外行，不仅相永强，刚才三个人其实都看花眼了。 就算不懂，但从小就知道家中瓷器宝贵，摔破个碗都会挨揍！ 那一大屋子的漂亮瓷器，不仅是个一般人家拿不出来的问题，很多还是堂哥所说的官窑。 全是好东西！ 可就只买了一件，甚至注意到堂哥刚才的反应，对那些个宝贝都差不多的眼神，貌似就是随意挑了那个瓶子。 对于堂弟的疑问，相伟荣微笑着道：“不是，里头比这瓶子更好的瓷器至少上百，这瓶子看着最顺眼而已，哈哈... 今儿个咱就是多看看，了解下这边国营商店的行情，不急。” 说着，还看了眼另外两人，又道：“我说弟兄们，那屋子里不少都是宝贝，不过今天不能放开了买。 等后天办了我要做的那件事，再打个回马枪。别人不知道咱手里有多少钱，要是刚才买太多，事情一传开绝不是好事，对后天的事都可能产生影响。 而且，买多了能批发，咱得多看看再说。 宝贝多得很，就看咱们手里能留下有多少钱。” 说到这，舒辉小声对其道：“班长，你还要多少，我可以马上赶回香江再凑个一两百万港币过来。” 拍了下老部下的肩膀，“不用这么急，只要办了后天的事，时间有的是，三五年内咱们慢慢搬。” 说着看向前方，略微感慨道：“这就是条聚宝街，暂时也就咱们几个有点意识。买上几回，再过个二、三十年，都可以躺着退休。” 脚步不停，看到左边一家店的玻璃窗特别大，里头经营面积也大，看进去琳琅满目，单单瓷器就比刚才那家多出个好几倍。 找到门，里头站着位剃了个光头、身穿蓝色中山装的老大爷，项伟荣感觉这位的年纪比自己上辈子小不了多少。 门头上有招牌，木框子门上半部的玻璃上也贴着“京城文物商店外宾服务部”的字样，汉字下边依次是俄文、英文标识，最后一排外语认不出来，相伟荣猜测可能是法文。 光头大爷眼睛看着街面，一看四人靠近，主动将门往外推开，面带笑容道：“欢迎光临我们服务部！四位先生是归国华侨？” 这上班的天天和外国人、侨胞啥的打交道，眼睛亮得很。 四个人，拎着前边街口两家门市买的物件，包装盒瞄一眼就知道。 三人气质怪异，像是国内当兵的，但那身衣服又不会骗人，国内没得买。至于领头这位，一看倒是位货真价实的侨胞。 老先生猜错了，相伟荣不过是很自然的带上了上辈子的习惯而已，与如今的国人有很大不同，加上那身衣服，就被误认为一定是华侨。 四个人，也就他还是个货真价实的大陆公民。 老先生这么问，不单单是客气，其实也是在提个醒：四人没外事人员陪着，这是在告诉他们，这里只对外服务。 只买东西给大陆以外的顾客，还得用最新的外汇券或者外汇付账，国内的人是不能买的。 想蒙都不行，因为最后付款时，必须得用护照这类证件登记才行。 相伟荣听说过这规矩，这会一听，微笑着道：“你好，我们不是华侨，这几个香江回来的。” “同胞，香江同胞！请进，请进！ 我们服务部有各时代的华夏文物和艺术品，除了部分特别标注的仿品之外，全部是到代真品，各位可以放心购买，我们还会开出出售证明...” 这位很热情，同时又有一位上了年纪的工作人员过来招呼，四个客人，一人介绍少了点。 相伟荣对这两位很客气，可千万别把他们当普通服务员！ 如果只看对这些古玩、文物的辨别鉴赏能力，这些与文物打了大半辈子交道的老师傅，十有八九能甩自己几条街！ 这里可是琉璃厂，还是京城文物商店的外宾服务部，年纪这么大都还在这返聘上班，绝对是行家、镇店之宝一类的人物。 同时，也是真正的老江湖！ 同样有茶水招待，这也不存在禁不禁烟这档子问题。掏出中华递上，两位老师傅一人不抽烟，另一位倒也不客气。 其他人就不用散了，店里还有两位工作人员，但是相对年轻的女同志。 这年头递烟给女同志？ 不合适，除非本就熟悉、知道人家吸烟。 点上，转着看看。 半圈下来，别说李树星三个，相伟荣自己都要看花眼了。 心中有疑问，刚才问了两位老师傅姓什么，就道：“黄师傅，我听说不是有规定，这乾隆60年以后的物件才能出口，为什么我看这有很多乾隆官窑，康熙官窑也有，甚至都有明代的，那些字画也是。” 黄师傅，就刚才站门口这位，一听这个，其笑着道：“相先生，是有这条规定，但还有一条补充条例。 如果是国内各大文管机构、博物馆藏有的同类型器物较多，就可以不受此条规定限制。” 说着，指着面前展台上摆放的一个能有50多公分高的漂亮大葫芦瓶道：“像这件官窑百花不露地大瓶就是乾隆中期的物件，据我所知，类似的在京城各机构里就还有五六件。” 百花满瓶，这就是“不露地”，底釉不见，乍一眼华贵到到令人心悸！ 是好看，通体点缀各式花卉，圃簇繁丽，上下相映，各尽其妍，种类之多不胜分辨。 多看几眼，仿佛置身在百花丛中，目不暇接。 文字很难形容这瓶子的华丽程度，这位黄师傅这会说这个，既是解释，也是试探这几位的路数。 有钱没钱，到底是何种层级、欲望的买家，试试。 这瓶子贵呀！ 整个店里，这瓶子的价格数一数二。 4500外汇券，或者等价的银行能兑换外币，一分不能少。 天价，但说实话，这瓶子对项伟荣而言，标这价都觉得有些可惜：不是可惜自己买不起，4500而已，小意思。 而是在可惜价格标低了，这样的百花不露地大葫芦赏瓶，乾隆年那会就是精品中的精品，要不是碰上自己，天晓得会被哪个外国佬买走。 21世纪后，这玩意卖个两三千万问题不大，甚至还会翻着个倍增。 但这不是个简单的能增值多少倍的问题，而是这样的瓶子将来不是有钱就买得来的，得看运气。 京城还有五六件就多吗？ 是极少！ 第42章 港纸 文物商店外宾服务部，这真是什么宝贝都有，字画、陶瓷、杂项，甚至还有青铜器！ 别奇怪，有个“同类器物较多，无重要研究价值”的附加条款在，目前，少量先秦时期批量生产的青铜器也是能出口的。 走走看看，顺便听介绍，舒辉半道上还让名女服务员从柜台里拿了个犀角杯出来，他也不是要买，就是看看。 这趟回来，在班长家里就看到个犀角杯，而手头这只，做工比班长家里那个还要精致，看着也是个古董。 标签上清清楚楚写着:清末犀角杯。 “这东西就别买了，国际上如今反对犀角、象牙贸易的声音越来越强，这类贸易迟早得会在明面上全面禁止。 过两天去工艺品厂买几个象牙的鬼工球就成了，这犀角么...新鲜的犀角倒能配药，老的看看就好，没必要买。” 相伟荣看到舒辉的举动，说了两句。 一听他说这个，陪同的两位老师傅倒没多说什么，大概听说过此类传闻，但也没当回事。 几千年的传统和手艺，哪是外头吼吼就会断绝的。 要是这都禁了，那些牙雕工艺厂和大师傅们怎么办? 老手艺怎么办? 这边舒辉一听班长的话，把犀角杯还给服务员，说了句:“班长，75年那次要不是你刚好有熊胆，找不到犀角粉的李老师可就真完蛋了！” “班长?这些人是老同学?”服务员们心中顿起疑问。 也就疑问而已，不会说出口。 相伟荣一看旁人反应，就对陪着的老黄两人道:“以前的一个熟人，四十度冒头的高烧退不下去，医院里什么办法都用了，连冰块都不行。 医生说先得想一切办法退烧，不然人几小时内就会活活烧死，强制退烧前消炎药都是无用功。 西医的法子没用，有个返聘的老中医出了个最后的救命办法:首选犀角粉泡水灌下去，可压根采不到那玩意。 预备方案是灌熊胆水，还好，边上的人想到我那可能有，一灌下去才十几分钟，体温就降了好几度。 再西医消炎药上，就这么着把人给救了回来。” 当时部队驻地在西川省的洪雅，说的那个倒霉蛋是驻地边上中学的老师，要不是有人猜测跑川藏线的汽车兵中可能有人存着熊胆，那个老师就死定了！ 没再纠结什么班长不班长，另一位工作人员老周感慨道:“还是咱们的老办法好呀！ 犀角粉和熊胆汁都是性-极凉的东西，那些老外就不懂这个，什么退烧药、物理降温就不是万能的。” 除了相伟荣自己，没人能想到四十年后，什么熊胆犀角虎骨穿山甲鳞的，都得禁！ 时代在变化，甭管你愿不愿意，都得找替代品才行。 没有买卖就没有杀害，熊呀、虎呀都被杀得成了珍惜动物，更别说犀牛。 而且传统中医里用的犀角指的是暹罗犀，也就是几种亚洲犀犀角的统称，非洲犀犀角可不咋样。 那会，黑市上的亚洲犀角比非洲犀角贵十倍！ 几种亚洲犀，不是被杀绝，就是处在濒危、灭绝边缘。 乘着现在还合法，去买几个新鲜暹罗犀犀角屯着，不为收藏，就为将来万一保命用? 没用！ 犀角说白了就是蛋白质、角质啥的，放上几十年，还有个毛的药效！ 一圈下来个多小时，转回到那个大号的乾隆百花不露地葫芦瓶前。 这处文物商店外宾部明面上就有两屋子的宝贝，一圈粗看下来，相伟荣都想买走十分之一的物件，好东西太多了！ 但得忍着，过几天再来时，也得挑挑捡捡。 接下去几年，这收藏风刮不起来的，好东西买不完。 老天爷给了再来一次的机会，单说瓷器一项，难道还要玩民窑精品，还有所谓的一些民国小名家作品也去屯着? 文物商店外宾部，除了那些个仿制品，真正的到代的物件里，官窑不少，但民窑更多，只不过基本上都是精品而已。 再来一次，那就要玩得精！ 眼前这瓶子倒是越看越喜欢，“百花不露地”的物件，品种、器型不同的在这还有好几件，有一对道光官窑的大赏瓶都还成双。 但就眼前这个瓶子才是真正的高级货色！ 这瓶子要是再留在这，过两天再来，发现被人买走了，那自己非得后悔上很多年！ 其它的物件无所谓，但这瓶子得这会就买走，错过这件，再想找一个就难了！ 问了下堂弟几人有没有看中的，要是有喜欢的就买走。 几人都摇头:压根不懂，就是看个热闹、听个热闹。 再说了，也知道相伟荣这么问，其实就是在演戏。 既然其他人没反应，相伟荣开始仔细研究起眼前这个大瓶子。 已经明码标价，直接上手，从上看到下、从里看到外。 完美的官窑精品，无瑕疵、无破损、无修补。 自己看了还不放心，再问工作人员。 没说的，黄师傅、周师傅两人以商店信誉，还有两人加起来超过一百年的职业生涯（都是解放前十来岁就在古玩行里当学徒）保证，这是件保真到代、无修无补的乾隆官窑百花不露地大葫芦赏瓶！ 如今的京城文物商店外宾服务部，只要你问了，就绝对不会蒙人。 东西对，那就开票、开准许海关出境证书，这边准备付钱。 这下不急了。 在接待顾客的太师椅上坐下，喝几口茶，然后相伟荣才对这负责的老周道:“周师傅，这次没提前换太多外汇券，直接付港币行不行?” 老头子一听，笑着道:“当然可以，按照外汇兑换牌价就行。” 说着，对一女服务员道:“小刘，把最近的牌价表拿过来，结账了。” 如今人民币值钱着呢，对美元都是1.57比1左右。 而这港币，这会被香江人戏称为港纸，一是粤语发音上的一些谐音原因，还有就是如今港币真不怎么值钱。 港币与人民币如今的兑换比例，还不到三比一。 最新牌价，港币3块2毛7，才能换1块人民币！ 第43章 福利要维护 港币不值钱，而且接下去这两三年，港币还会越来越不值钱，直到83年某一天政府干预，突然将汇率固定在了7.8港币兑1美元的恒定标准上。 再加上接下去这些年里，人民币对美元的汇率一路慢慢贬值，港币兑人民币汇率才会上涨。 不过港币面额大，这趟舒辉等人回来为了携带方便，除了一刀百张100面额的，其它不是500元面额的“大牛”，就是1000元面额、发行还没几年的“大金牛”！ 面额一大，乘法一用，单张就值钱了。 但是，谁都没想到，居然出现个意想不到的麻烦。 相永强拿出一整刀崭新的“大金牛”，点出15张付账，这的收银员小刘准备好找零的外汇券，加上算盘伺候。 但一看这钱... 这位姓刘的女同志经过专业培训的，什么美元、英镑、日元、港币啥的都见过，也能分辨真假，但是！ “先生，您手里的这些钱我不认识，没见过。” 都说得有些不好意思。 没说假钞啥的，这小刘说了实话:她真没见过这些钱，也真不认识这些钱！ 这下一帮人愣住了，这算啥子个情况? 收钱的不认识钱，那这生意还怎么做！ “这刀十万块我记得还是咱看着从银行取出来的，绝对没问题。” 说话的相永强暂时也闹不明白了，李树星同舒辉也是一样。 一到香江就先认钱，这是必须最先掌握的技能！ 要是钱长啥样都不认识，那还混个毛呀！ 一帮人暂时抓瞎。 还是相伟荣想到了问题可能出在哪，拿过堂弟手里的这些全新、尺寸显得超级大的“大金牛”。 仔细一看，搞明白了。 “这是去年渣打银行才出的1000块，难怪这位小刘没见过，看来得找银行的人帮忙了。” 77年，汇丰银行开始发行1000元面额的港币，而渣打银行直到去年才发行一样面额的。 这“大金牛”在香江，普通老百姓日常生活里很少用得到，更别说出现在京城的。 估计极少，这位服务员没见过也就不奇怪了。 一看时间，现在已经四点过，赶着去能兑换的银行网点? 不用，赶到人家估计都下班了。 老周有办法，店里有电话，直接打过去。 那头的银行工作人员一听有一万五千最新版的港币要鉴别，立刻表示马上赶过来。 问题解决了。 银行的人来得挺快，三个男人骑着自行车来的，甚至还带着个装钱的手提式密码箱。 其中一人腰上都别着手枪！ 同文物商店外宾服务部合作惯了，顺道还能将今天这边的营业款登记、顺道带走。 这有时候一天的营业额就是巨款，银行人员押送，比这老大爷、女同志的去存要安全得多。 没问题，最新版的港币。 这四位香港同胞，有钱的爷呀！ 文物商店的工作人员们和外边的人交道打得多了，自然知道近两年来这些个越来越多的外宾里头，不是个个都是富豪，很多其实就是外国穷鬼！ 在那些人眼里，神秘的华夏吸引力巨大，勒紧裤腰带、省吃俭用也要来一回，据说甚至为此拆房子卖地的都有。 香江来的也见过不少，但这样能拿出整刀百张大金牛的，没有！ 全是500面额的都少见。 付钱，找回来285块外汇券。 华夏在这个月的1号才发行外汇券，京城自然是最先使用的地区，但就这么些天，照理和人民币一比一等价的外汇券，已经被人暗地里炒上去二十来个点！ 用外汇券能去友谊商店买不用票的紧俏货，不涨价才有鬼了。 但文物商店找钱给相永强，只能用外汇券，总不能让银行带些小面额的港币来吧? 明知道外汇券在暗地里已经溢价，用人民币找零不行吗? 就是不行！ 按照规定，外籍人员，包括海外侨胞、港澳同胞啥的在内地消费，得去特定的一些涉外场所。 发行外汇券就是为了这个方便，不然那些涉外的商店、宾馆，时时刻刻都得准备各种外汇、时刻准备联系银行，麻烦死！ 外籍人员在特定银行将外币换成外汇券之后，这样的麻烦也就解决了。 在那些涉外场所，除了友谊商店里的那些个电器啥的，其实没多少便宜货。 而外籍人员到华夏，难道还会买电器? 不会。 至于其它东西... 就是要赚你的外汇！ 友谊商店如此，涉外酒店、饭馆里，这外宾价格就更别说了，不少高得离谱。 如果外籍人员手里有了人民币，那他们偷偷摸摸到处瞎转，就能用人民币真正享受到华夏此时的低廉物价。 想象一下，对一个美国人来说，一顿饭相当于十美分，甚至五美分就解决了，简直就是白捡！ 不能让这些外籍人士占这便宜，所以，找给相永强的只能是外汇券。 至于这几位会不会将手里的外汇券暗自换成人民币，文物商店就管不了了，甚至派出所也不会管。 抓倒卖外汇券的，只抓那些倒买倒卖的家伙，谁会去抓这些想占点小便宜的外籍人士、港澳同胞? 那不是显得咱小气嘛，一个不小心还是一堆的麻烦！ 这就是保护本国老百姓利益的一种措施，很多相对不发达国家都会采取的办法，还是很有效果的。 当然对李树星等人而言这招无用，他们本就是华夏人，随随便便就能换来人民币、粮票。 拿着原本就有的证件，还能完美的把“港澳同胞”的身份隐藏起来。 而这样保护本国老百姓利益的措施，甚至在40年后还有，只不过到时候有些说出来能笑死人！ 比如:某个华夏优秀青年娶了个加拿大籍的老婆，两夫妻回华夏发展。 丈夫去买房，总得有个地方住呗，开发商售楼处热烈欢迎。 等一切都初步谈好，最后发现客户的老婆是个外国人，开发商傻眼。 只得告诉这位客户:我们的房子不能卖给你，除非你爱人去公证处公证，主动放弃对这所房子的所有权、将来可能出现的继承权等一切权力。 客户不解，问为啥? 我买房子，老婆还得永远没份，你逗我玩呢！ 开发商:我们楼盘在审批时，就没批销售给外籍人士的资质，那样审批更繁琐，楼价也可能略微变高。 我们的楼盘是销售给华夏公民的，按照规定，外国人无权享受购买咱们华夏普通商品房的福利，也没这个权力... 客户想了想咬牙承受的房价:我能不能骂脏话?一句麻麻@批就好！ 开发商:请便... 第44章 去长城 高得吓死人的房价居然还是“福利”，要不是开发商本身就是靠这个吃饭的，估计他也会说:“兄弟，你就随便骂，顺便帮我也骂上一份！” 这就是现实。 钱理清楚了，相永强取出自己的回乡证做登记，拿到了购买凭证与相关的文物出境许可证。 这趟来，只要是“外宾”才能买的东西，都会由永强出面办手续，舒辉与李树星绝不会参合。 一办完，相永强就将两份手续交给堂哥。 看了眼，让堂弟先收着。 这一阵忙乎，都到了五点，如今琉璃厂可没什么夜市，所有店铺全部是公家单位，到点就下班。 其它店今天是没得逛了，看了三家也算是心中有数，那就找地方吃饭。 不想回京城饭店吃，那一顿饭都够买好几样小件官窑瓷的，暂时也没想着去东来顺，就想来一顿普通的炒菜。 不光自个，相永强三个在逛了景山之后，也是拿大肉包当的中饭，压根没去大吃大喝。 早餐酒店自助，中饭包子，这一天到晚要是不来顿炒菜，肚子不得劲。 附近就好，问永强去哪比较合适，结果他也说不来。 他是在京城当了七年多的兵，但工作特殊，也就是了解几家京城老字号和些高级饭店，对普通饭店，估计还没在京城挖过多年地铁隧道的大哥相为尧熟悉。 还好，说这事的功夫还没出服务部，被黄师傅两个听到了。 黄师傅大名黄信义，那位老周叫周国强，刚才问明白了。 国强，很可能初解放那会改过名。 这会一听准备离开的顾客在说上哪吃饭的问题，光头黄师傅微好意道:“相先生，其实只要你们有人民币和粮票，也别特意提醒自己是香江人，从咱这出街口左手拐个弯，七、八十米就有家挺不错的大集体饭庄能吃饭。 附近就那一家，好认，口味好，正宗，就是价格略微有点小贵。 当然，这贵也就是对我们来说，比单位食堂里贵多了，你们几位一定没感觉。” 相伟荣笑笑，“谢了！人民币和粮票还是有点的。” 服务部里四个工作人员都跟着笑了笑:这帮子同胞、侨胞啥的，在京城，比那些蓝眼睛黄毛的外宾好混得多。 里头的那些小猫腻，黄师傅等人清清楚楚。 谁的钱都不是大风刮来的，能省则省。 大瓶子已包好，这下变成舒辉和永强拎东西，身高臂长的李树星抱着葫芦瓶的包装箱，走着去吃饭。 真不远，加起来也就百多米，眨眼就到。 看着眼前门这家脸不错的东方红饭庄，相伟荣说了句:“等下次来，要请那个老黄和老周吃个饭，联络联络感情。 我们就算来得再勤，也只是京城的过客，他们才是真正的地头蛇、老江湖。 要买好东西、能买到什么好东西，那两位估计能知道小半个京城！” 就是这个理，那两位加起来都在京城古玩行里混了上百年，外加这工作单位的因素，老黄、老周在这一行里的消息、人脉，想想都了不得！ 只不过... 这样的优势，那老黄和老周目前自己都可能没意识到，或者说自身清楚，但没意识到可以利用一下、发挥自身优势。 80年，绝大部分人的思维还是固化的。 能在文物商店里买到的物件，最多也就是李树星抱着箱子内的大葫芦瓶档次，而那两位知道的宝贝，估计了不得！ 还有，圈子里的人脉！ ...... 说着，走进餐馆一看，不错，还是服务员上菜，不用自个去取菜。 虽说如今的餐馆饭店，甚至路边摊都是公家的，但这其中也有个鄙视链在，各行各业还通用。 比如类似物资局、国有厂矿企业一类的国家单位高高在上，瞧不起大集体单位，而大集体又看不上小集体。 小集体又瞧不上待业的，待业的瞧不上农民... 这甚至和谈对象都有密切关系，假如差距太大，介绍人都不好意思做介绍，几十年后其实也如此。 这家饭庄别看规模还行，但其实处在那条鄙视链的中下游，或许有点相对灵活的奖励机制。 一个月多上几块补贴，就能提高工作人员的积极性，很有效果。目前有部分集体单位因为小，算是船小好掉头，已经开始施行这样的土政策。 一进去就有服务员招呼，为四人找了张靠里的小圆桌坐下。 服务员压根没管四人的穿着，只是好心、小声多说了句:“米饭和馒头需要粮票。” 哈，搞得像地下工作似的。 没问题，全国粮票俺们有的是！ 有菜单可以点，上头品种不少，让堂弟来，他熟悉哪些比较好吃。 京酱肉丝、葱爆羊肉、四喜丸子、五香鱼、酱爆鸡丁、炒榛子酱，清炒大白菜，这些厨房里有备货。 四条汉子7个菜，6个还是硬菜，差不多了。 问了下，这除了二锅头和散装酒，还有汾酒，那就来一瓶。 瓷瓶就别想了，压盖玻璃瓶，拿过来一看。 好家伙，65度！ 至于主食，饭馆有米饭供应，挺好。 京城人吃面食多，其实爱吃米饭的也不少，几百年来人员汇集造成的结果。 渐渐的，到这吃饭的人不少，很多都是请客那种，还好，没太多人特别关注自己四个。 这挨着琉璃厂，每天总有些老外、侨胞啥的出没，不稀奇。 吃好喝好，还让餐馆帮忙，打电话要了辆出租车过来。 小丰田，70年代中期开始京城出租车中的好车，但对相伟荣四个而言... 太尼-玛挤了！ 车里加上司机，五个人前心贴后背，副驾驶位置的李树星更是郁闷，感觉自己像装在笼子里转运的大猩猩。 “师傅，要不明天咱们坐火车去八达岭，这小车也太憋屈了！” 忍不住，李树星抱怨一句。 相伟荣一听，道:“听说那趟车挤，回来票更麻烦，可能要站着。这样，到了酒店问问有没有面包车，要是没，咱们再坐火车。” 长城还是要去一趟的，自己上次去还是99年的事，无论怎么算，都二十来年了。 至于李树星和舒辉，都还没见过长城。 这趟来办事不急，主要问题放在后天，先多转转。 第45章 救助 京城饭店很多年前就有租车服务，不过必须得配驾驶员，顾客自己开可不行。 一听明天一早这四位要包辆够宽敞的面包车去八达岭，工作人员立刻查询。 “还有两辆，一辆十三座，一辆九座，一天时间，配司机和导游的费用是...” “9座的就可以，导游就不需要了，我去过长城，知道怎么买票。”相永强直接打断了工作人员的介绍。 四个老兵，要个什么导游，可工作人员还是坚持。 汉语都不会说的外宾需要导游，华侨、港澳同胞客人，同样必须得配，这是规定，工作人员也没办法。 唯一可以通融的是：工作人员暗示他们届时可以自己去买票。 哈哈，大概内宾、外宾价格又不同。 不为难人，配就配呗。 第二天一早在餐厅吃过早餐，舒辉打算在饭店内就买点进口饮料，还有饭店自制的糕点，带去长城。 长城上头可没小卖部，肚子饿了、渴了得自备。 没想酒店安排的导游找了过来，是个20来岁、长着个圆脸的姑娘。 善意提醒：“尊敬的先生们，我们车上准备了各种饮料，还有登长城时可能需要的点心。” 导游自我介绍姓王，不算漂亮，但挺可爱，至少比饭店客服部门清一色的男服务员可爱多了。 有意思吧！ 就是如此，从74年开始，京城饭店的客房服务员都是男的，一个个长得一脸正气那种，据说这是为了避免可能出现的一些麻烦。 这趟租车花钱不少，但至少服务做得很到位不是。 那就出发。 司机已经在等着，是位四十余岁、经验丰富的老司机，姓程； 车子是从小鬼子那进口的海狮H10，最多能布置13座的车厢里，连驾驶座，只设了9个宽敞的座位，舒服。 程师傅提醒车程两小时左右，主要是路况一般，跑不快。 如果需要半途停车、特殊情况啥的，随时可以和他说。 这速度不错了，40年后要是不上高速，从这一段长安街出发到八达岭，两个钟头还不大到得了！ 座位的安排上出了点小插曲，副驾驶位置原本是导游的，但舒辉要求坐那。 导游姑娘和司机虽然都觉得奇怪，但还以为他喜欢坐前头看风景，倒也没多想。 其实原因简单:不知道司机驾驶技术如何，坐个人在副驾驶，放心。 开车出发，几把方向就感觉出这程姓司机技术可以，至少开面包车很稳。 有个导游也不错，一路介绍沿途的景点，过昌平的时候，还推荐如果回程早，而且感兴趣的话可以去趟定陵。 前头的司机师傅是和舒辉聊天，这年月流不流行小费不知道，但四个人里三个汽车兵出身，懂得“业内规则”。 司机师傅抽烟的，原本在“外宾”面前一贯忍着不抽，但今天在舒辉递他烟后，也就抽上了。 不单递了根烟，虽是包车付钱了的，舒辉还给了司机包555，这叫大家客气。 上午九点半到了八达岭，停车场一下车，就能看到雄伟的长城！ 司机在这等，导游去买票。 车上抽烟时还问过导游介不介意，她说没事，她父亲就是个大烟枪，结果李树星也硬塞了女孩子一包555。 买了四张普通票，这小导游就是聪明。 南北两边可以登，不用说，上北坡，还得要直上北八楼才罢休。 不到长城非好汉，好汉坡就在北八楼下边。 导游一起登，真没想，这小姑娘体力好得很，很有意思的拿着根这会少见的登山杖，轻轻松松就跟上了四个大老爷们的节奏。 “一年要来很多次，练出来的。” 当导游也不容易。 今天游客数量一般，外国人倒也碰到几波，等到了北八楼，休息喝水一小会，这就往下。 午餐安排在停车场边的饭店，那能接待外宾。 至于饭钱，包括在租车的总费用之内了的。 说说笑笑往下，有几处很陡，得悠着点。 刚过了个烽火台，相伟荣看到了让自己头疼的一幕。 两个女人在下边一段陡坡上正上下不得，年轻、戴着副大太阳镜这个大概是脚崴了，还往下摔过一段。 狼狈，都这样了太阳镜还没掉，有点能耐！ 另一个中老年的正在试图求助旁人，两人穿着按照如今内地的标准看，还挺时髦。 这些其实都不是重点，重点是:这是三天内第二次遇见她们，崴脚，貌似摔伤的是宫雪，边上那个是她妈，倒没见前天那个跳舞的文工团军官。 心里叹了口气，说了句:“遇上了，总得帮吧。” 这就下去。 宫雪今天倒了血霉了，老妈难得来次京城，今天带她登长城，结果不知道怎么回事，脚踩空了半个台阶。 疼得要死不说，人还往下滚，幸好条件反射般抓住城垛下方内侧加装的钢管护栏，不然再往下摔的话，后果不堪设想！ 现在上不上、下不下，脚踝位置还像吹气球一样肿起来，钻心的疼！ 强忍着不哭，但实在是太疼了，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流，根本控制不住！ 母亲在边上急得鸡飞狗跳，病急乱投医一般想找人帮忙。 下边的游客看到这一幕，陡坡上自顾不暇的爱莫能助，倒是有几个一起来游玩的北大学生想上来帮忙。 结果没登几步，就被堵墙给挡住了！ 领头的一个高个学生抬头一看（太陡，往上爬得低着头），这哪是墙呀，是巨无霸！ 自个身高一米八多，可眼前这位估计至少比自己大两号，身高能在两米开外，看穿着，貌似还不是内地人。 巨无霸还在提醒:“请往左边沿着女墙走，这太陡，挤一块容易出事。” 李树星挡着下边，免得上头救助的时候人滚下来。 舒辉在最上边劝导游客，这一段要是再出点意外，真能摔死几个！ 至于相伟荣和堂弟永强，在中间看伤者的情况。 几个北大学子一看这情况，既然已经有人帮忙，这地形人多了反而碍事，也就靠向东侧的女墙继续往上。 这边母女两人看到又是那四个香江人，不知道是运气好还是糟糕，但怎么说至少能算个脸熟。 相永强在靠下放位置，一手拉着墙边的钢管扶手，一手挡住分两步台阶，右脚单膝跪在下台阶的堂哥，同时示意宫雪母亲也拉住护栏。 看了眼女孩肿起来的左脚踝，相伟荣问了句:“还有什么地方疼?” 宫雪这会都还没缓过气来，就指了指自己的右小腿。 裤子上有擦痕，摔下来撞的。 “忍着点！” 不容抗拒的声音，先脱掉女孩左脚上的皮鞋，对旁边宫雪母亲道:“把她的袜子脱了，不然更疼。” 说着，一截一截捏了捏女孩的右小腿。 女孩的脚，能别碰就别碰。 “右小腿骨头没断，估计就是些软组织挫伤。 左脚比较麻烦，应该是侧向崴了，韧带和软组织会有撕裂伤。 阿辉，把包里的饮料和水给我。” 这没冰块，但带着进口的塑料瓶饮料。 酒店里给特意冻成冰块那种，面包车里有保温箱，上来的时候放包里带着，那时里头都还有一大坨冰块。 先递过来饮料瓶，里头还有小冰块，手感还很凉。 圆瓶子不好冰敷，拧开，直接往肿起来一大截的脚踝和脚面上淋。 侧向崴，伤得最重的不是脚踝，而是掌骨之间的韧带，甚至几根脚掌骨有骨折也不一定！ 第46章 山地式救护 一瓶冰凉的饮料都给慢慢淋上，再用第二瓶早已凉透的白水冲了冲，免得女孩子肿成馒头的脚丫子招蜂引蝶。 饮料，甜的，招蜜蜂。 这时宫雪已经缓过气来，刚才脚上的疼痛如同核弹爆炸一般，一下子就把她给炸懵了。 这会虽然任剧痛，但至少已经能说话，憋出句：“谢谢！” 相伟荣听到后只是点了下头，没空同其说话，反而抬头对导游道:“小王，借你的登山杖用一下。” 那是根专业登山杖，材质貌似高强度铝合金，估计能到航空级，非常结实，却又很轻便。 原本在面包车上看到这玩意就觉得奇怪，还问了一句。小王说是很久之前的外国游客留下的，人家不要了，将这登山杖送给了酒店的导游。 不拿顾客一针一线，但人家不要了，总不能硬要人家带走，后来就成了酒店导游公用的登山杖。 现在外宾救助伤者，导游小王只能帮着舒辉疏导陡坡上上下的其他游客，一听这话，连忙将登山杖递过来。 男士高端三节杖，收纳后长度能有60来公分，用力试着弯一弯。 纹丝不动，没问题，可以用。 “舒辉，把背包割开，做个背架。小王，你继续疏导游客。” “好的，相先生。” 又将登山杖递给舒辉，还给了他一柄小刀，后者拿着登山杖和背包，往上爬到稍平缓地段，开始破拆。 拆包，拆下背带，再用刀子将牢固的布面隔成一条条，拧成绳。 哪来的刀子？ 家里带来的呗。 坐飞机能带刀子？ 能带，放行李里就行，而且如今坐飞机压根没安检的！ 县团级以上干部凭介绍信才能坐，需要安检吗？ 这会看到已经将女孩子挪了个九十度，让其坐在台阶上，而自己下手方还有个李树星在，相永强对堂哥说了句：“我去帮阿辉。” “好。” 撤手，自己已经不用永强护着。 三个跑了多年高原的老兵，懂太多山区高原救护的办法，很多方式甚至是普通地区的专业救护人员都没接触过的。 这里是陡坡，地形特殊、条件有限，如何把无法走动，但只是脚受伤的伤员用最快、最方便的方式下送？ 担架？ 担架山下景区接待处有没有都不知道，就算有，时间是个大问题，还有就是如今的普通担架，在这环境压根没法用！ 只能用人背的法子，但不是常用的平地背负法，那样背人者两手会被占用，目前这的地形情况下极有可能出人命！ “过会我们背你下去，不用担心，这一段要是害怕，闭上眼睛就行，就是千万别乱动，哪不舒服就说。” 上头很快搞定，惨遭肢解的背包成了两条够结实、够长的背带，连在登山杖两端，背带中间还连了条限制带，免得背带往两侧分开。 永强和舒辉两人下来，前者道：“二哥，我来背吧。” 看着这个女孩子身高应该在1米66上下，估计有点份量。 至于这么背人，相永强以前训练时接触过。 李树星重心太高，陡坡背人不合适；舒辉是能背，但最合适的还是永强和相伟荣两个。 知道堂哥似乎有点没理由的讨厌这个漂亮女人，永强特意这么说。 “好，下边平一些再换人。“ 又对宫雪母亲道：“放心，既然遇上了，一定安全的送你女儿下去。” “谢谢，谢谢！...” 宫雪母亲连声感谢，说出来的是沪上话都不自觉。 无所谓，听得懂。 两条背带背上，调整好，相永强站低一级台阶，右手扶栏杆，蹲下稳住重心。 齐心合力，让宫雪坐在那根横着的登山杖上，相永强提醒她抱紧。 起身，这时他的两只手是不需要去提宫雪的两条腿的，因为女人是坐着的，就是坐久了屁股会有点疼。 登山杖换成块板子会更好，可条件有限，没办法。 如果没这根够结实的登山杖，都会让堂弟从女墙那下长城，去弄段够结实的树枝来。 长城靠内侧相对低矮，翻下去再爬上来，对堂弟来说小菜一碟。 长城这一段上下的其他游客看到这一幕，好些人都在那叫好，不仅国内的，有几个五、六十岁的蓝眼睛游客也看到了。 年纪最大的一个黄毛兴奋的对几个同伴说：“我的上帝！那是标准的山地师单人背负救援法，多少年了，战后我都是第一次看见有人用这办法救人！...” 巴拉巴拉说了一大堆，德语。 没错，这是二战德军精锐山地部队必学的救护方式之一，就是为了山区单人运送伤员。 山地背负，必须将两只手解放出来。 不过这种方式可不单二战德军会用，华夏运用得更早，大概从山区有人开始就会了，只不过没多少外人见过而已。 这下后头舒辉和导游跟着，前边是相伟荣与李树星保护，以防万一。 很快，就下了这段最危险的陡坡，地形稍平。 这时几个外国人凑过来，领头的一位将自己手中的一根登山杖收纳后递给相伟荣，叽里咕噜一顿说。 他们也带着个翻译。 “你好，这位是西德来的汉斯先生，他说自从二战结束后，就再没见过这样专业的陡坡山地救护，他和他的伙伴向你们致敬！ 上边太陡，他年纪大了，就不上去了，这根登山杖送给你们。 单根登山杖坐着时间稍长，伤员的臀部就会很不舒服，两根就能长时间背负。” “谢谢！” 不客气，接过来，让永强停下。 把人卸下来，背架再加一根登山杖，这下坐上去就舒服了。 如今八达岭长城没索道，只能一路背到底。 永强背了段之后，换李树星。 比往上登快，之后没再换人，大块头都没觉得多累，就把人轻轻松松背到了下边的停车场。 这情况把等在这，车里靠着休息的程师傅给吓了一跳！ 刚才远看还以为是导游小王受伤，近了才发现，小王在后头好端端跟着呢。 这会都过中午了，大块头直接把人背上车，开出没几百米，就是预定好的涉外餐厅。 先到餐厅，那是因为刚才问了，宫雪母女两人是坐着火车来的，现在这情况，显然不适合坐火车回去。 送佛送到西，过会就坐包来的面包车一道回城。 脚搁着，肿没消下去多少，但至少不去碰就不会剧痛。 随便吃了点，回城，定陵也不去了。这一进城，先把宫雪送到一家她自己说的部队医院。 脚伤成这样，要拍X光片，可能有掌骨骨折的情况。 一进医院，人交给军队护士，这就走了。 回饭店的路上，舒辉说了句:“我说，兄弟们，我怎么感觉有点不对劲呀，今天咱们好像真成老雷了（此名已大闸蟹，各位自行猜测。）。” 相伟荣没说话，李树星闷声闷气怼了句:“做好事，有问题？” “不是这意思！ 我现在才想我来，从头到尾我们都没留个名啥的。 做好事不留名，我指的是这个，这不是老雷同志常做的嘛。”舒辉解释一句。 “就你话多。”李树星用种看傻子的眼神看舒辉，“你就没看出来，班长有些不待见那个女的。” 好了，舒辉不说了。 他当然看得出来，就是这会觉得今儿个有些别扭、奇怪，没事扯上几句。 刚才回来的路上，宫雪母女都问过他们是谁，结果永强是没说话，相伟荣就一句:“就是碰上帮一把，没什么。” 态度敷衍，真不想多说，一路沉默。 因为这个，让导游和司机都很奇怪:早已经认出受伤的是谁，这可是宫雪呀！ 这四位里领头的居然连个名字都不想留，其他三位还立马以其唯首是瞻。 换个别的男人，那还不得死命往上贴！ 司机、导游奇怪，在医院拍了片子，配了活血化瘀药的宫雪也在奇怪。 多少男人追求她，可今天那个相先生，总感觉有点烦自己，虽然这种情绪隐藏得挺好。 这家医院熟悉，加急出来的片子里显示没骨折，但医生检查后认为韧带、软组织有比较严重的撕裂伤。 不用住院，回宿舍歇上几天再说，等消肿了再做检查。 到时候情况好的话，家里养个两三月就能痊愈； 如果运气不好，要做个手术都不一定。 侧向崴脚，脚掌韧带伤得很复杂都不一定，得看运气。 得知消息的总政治部话剧团战友、同事们把她抬回宿舍，安顿好才离开。 母亲今儿个担惊受怕一回，到这会才算是彻底缓过气。 “雪呀，我偷偷问了那个导游，她是京城饭店挂在中旅的人，面包车也是京城饭店的。 你看要不要谢谢他们？” 在床上坐着的宫雪摇摇头，道:“我看不用，妈。 人家根本不想和我们多打交道，你没看出来？ 谢他们，他们估计还会烦。” “真奇怪！” 母亲当然看得出来，但还是想不通。 “都是好人，可也真是帮怪人，特别是那个领头的！ 今天这么帮忙，照理咱是真心要谢谢他们的，可... 这个你叫我怎么说呢，真没法说！ 还有，我女儿这么漂亮，还是电影明星，他们怎么会是这么个态度，不明白！” 龚雪靠着坐那不敢动，一动搁在个枕头上的脚就疼，只得说:“你就别多想了，那人我看也有个二十七八，或许人家老婆更漂亮也不一定。” “不可能，能有女孩子比你还漂亮？绝对不可能！ 对了，你也不小了，你说你...” 好吧，母亲这话说着说着就跑题:这个小女儿今年都27了，当妈的急呀！ 这边想不通，另一边，相伟荣都想求神拜佛，希望这辈子都别再碰到那个龚雪。 烦！ 第47章 我都要了 第二天上午九点，天安门广场一侧的华夏历史博物馆刚开门，就走进四名香港籍的参观者。 前边一个小时，四名参观者在馆内解说员的陪伴下，走马观花一般看了两个厅，然后就主动要求到了“外宾服务部”。 “外籍”参观者，可以要求配解说员。 近两年华夏历史博物馆经济效益并不怎么好，上级拨款有限，需要自我经营补贴一部分，不得不将部分库存的近现代艺术品出售。 外宾服务部内，这类艺术品琳琅满目，如同第二个京城外宾服务部，只不过这里以近现代画作为主而已。 器物几乎没有，这项规定严的原因； 书法也极少，外宾嘛，画之美世界通用，但懂得欣赏华夏书法之美的洋毛子几乎没有！ 书法摆这，卖谁去? 四名“外宾”中领头之人，一进服务部之后没多久，就在墙上挂着的一幅李可染《昆仑山色》前驻足。 陪同的工作人员忙着介绍：“...八元一平尺，这副有32平尺...” 听着介绍，相伟荣看了眼说话的工作人员，又扫了附近的两名员工，对其道：“您是这的领导？贵姓？” “免贵姓周，我是这的主任，算是个领导吧。您怎么称呼？”中年男子笑着道。 “我姓相，王侯将相的相，认识你很高兴！ 对了，周主任，咱们服务部里的字画作品都是对外出售的吧？” “是的，润格完整、清楚。” 润格，书画家出售作品所列价目标准，润格的好处在于明码标价、童叟无欺，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也能让小气鬼、囊中羞涩者望而却步。 而且对于大型字画行而言，将润格分类制表，经营起来也方便。 这周主任这会说“润格”，一是专业，第二可能还带着点试探的原因。 如果顾客连这点都不知道，那外行无疑——四个香江客人，除了领头这位，其他三人怎么看都不像爱字画之人。 这时相伟荣又道:“服务部对外出售的书画作品一共有多少件？都有哪些大师的作品？” 这话问得奇怪，但周主任还是耐心答道：“大约一万余幅，因为不断在流转，所以具体数字不太好统计。 大体有张大千、齐白石、李可染、吴作人、陆俨少、蒋兆、黄胄....” 好吧，什么人都有！ 说完，还让人拿了本润格表过来，让相伟荣自己看。 “周主任，今天要麻烦你们了，把咱们服务部里的所有画作都搬出来，我都要了。” 瞬间，包括周主任在内的服务部工作人员，都感觉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您说所有？”瞪大眼睛。 相伟荣微笑道：“是的，所有，您说有一万余幅，我都要了。” 吴作人的润格一平尺5块钱，李可染的8块，王雪涛7块，刘炳森6毛、8毛钱... 全部真迹，根本不存在仿品假冒，不买天打雷劈！ 自个记得有个姓许的，在81年花了20多万港币，就买下了历史博物馆外宾服务部的全部画作，超过9000张。 不好意思，咱截胡了！ 这边相伟荣说完，示意了一下，身旁的舒辉打开个随身挎包，从里头随意拿出两刀金晃晃的“大金牛”。 不是开玩笑，是真要买！ 那就行动起来！ 这么大的客户，服务部所有人都有些激动，上万张画，不少外汇呀。 照价计算、按图索骥，除了服务部原本的工作人员，博物馆其他部门也来了一群人帮着统计、对照、打包。 忙到下午5点下班时间还没做完，那就继续奋战！ 买艺术品和古玩类似的规矩，甭管多少数量，只要进入到叫交易步骤，就必须要连着的时间内成交！ 下班了，生意做一半、明天继续? 古往今来，两边都得防着对方反悔、掉包，所以就算再晚，那也得一次性解决。 人手足，买家又信任博物馆，不用一幅幅看成色（不用鉴别，都这价，还鉴个毛！），忙到六点天都黑了，工作全部做完。 一大箱、一大箱的画作打包封装，包装箱还都用防水篷布包裹，防止受潮。 博物馆的财务人员连续计算两次，得出的数字一样；从银行请来的人也在等待，将外汇券标价换算成港币。 一共10038幅，共需329830元港币，不到三十三万。 一万幅画作，虽只能以外汇成交，但横向对比，就值人民币10万多那么一丁点！ 80年代为何被后世说成神奇的时代、充满机遇的时代，因为现在有双慧眼、稍有资本，再加上点前瞻性的经济头脑，人人都能成就神话！ 所有箱子的防水雨布之外还打包装绳，加博物馆封条，已经联系好京城饭店，这一大批箱子由博物馆派车，先运往饭店的库房暂时保存。 不用担心安保问题，不少外宾在京城就是用大箱子买货，京城饭店那有这经验，员工还政治可靠，东西暂存饭店库房，一根毛都不会少！ 但还是有几十幅张大千、齐白石等人的精品画作没有装箱，而是送去酒店的房间。 为什么这么干？ 不将所有鸡蛋放一个篮子，相伟荣历来的做事风格:谁能保证那边库房这几天不着火？ 小心驶得万年船！ 生意成了，留下个李树星押运，相伟荣请今天所有参与打包、统计的博物馆工作人员去京城饭店吃饭。 中午是博物馆食堂送来的，随意吃了点，到这会，所有人都快饿得前胸贴后背！ 盛情难却，这几位香江同胞又客气，那就去。 打电话预定了个能坐三桌人的小厅，至于菜单，就问了几个套餐组合，定了个高级的。 再往上就是国宴级别，今天想吃都没门，有些食材得提前预备，或者提前处理。 前两天抠门，不在京城饭店吃饭，今儿个大方，那是有原因滴。 这帮子外宾服务部的人，认识认识只有好处。 比如饭桌上，相伟荣说到想请黄胃画几幅画，问这名叫周志成的主任，能不能帮着牵个线。 这位立刻大包大揽，还立马打电话联系。 酒才喝了一半，人都来了！ 给面子是一原因，还有就是如今这位黄大画家正在参加主持国画研究院的筹备工作，穷得够呛。 他自己当然没太多钱，但不穷，穷的是筹备工作，上级资金给的不多呀。 听说来了几位爱国画，还非常有钱的香江画商，立马过来。 至于相伟荣，别人不请，就请这位，那是因为这黄大画家特别精于画草原、高原，还善于画高原上的军人形象。 来之前就有的想法，等画家加入酒局，相伟荣拿出了两张以前在阳光城的合影，指着照片上的其中三人道。 “没什么好隐瞒的，我曾是军人，这些都是我的战友。 这两位牺牲在了川藏线上...还有这个，去年在南方边境作战时，在我眼前被炮弹炸成了碎片... 没多少照片，请您帮我以他们的形象为原型，创作几幅画...” “我得知道这几位烈士更多的生平事迹，您看什么时候有时间?” “今天就可以，吃完饭慢慢聊。” 第48章 皆可卖 人家筹备研究院缺资金，自己贴上去捐款? 咱不是乱花钱的傻子，根本就没这想法，再说这些港币不仅是老弟兄们拼了命帮自己挣的，连自个也冒了风险。 缺钱，有买主，画家们自然就有了赚点经费的办法。 以画挣钱，以艺创收！ 一顿饭让大家成了熟人，甚至是朋友关系，与博物馆周主任等人还互相留了联系方式。 周主任这会已经知道他是内地人，但又是四人领头的，兜里有的是钱，就主动说了点事。 “我们外宾服务部出售的画作全部能出境，博物馆里其实还有一小批可以出售的精品中的精品，但限制出境，如果你感兴趣...” 相伟荣当然感兴趣，约定明天再去博物馆。 能出境、禁止出境，这不同情况源于艺术品的特殊性，特别是对一些有名的大师作品而言。 像齐白石的画，如今价格还没高的离谱。 前几年也就是普遍几十块的标准，前两年参加广交会之后才有所抬升，如今一幅上百、几百，比如今儿买的那些个里头，这样的就不少。 但这个档次的大多数也就是齐大师的随手之作，有些还是类似于练笔，大概就是“一幅虾米换一斤鲜虾”这档次。 是不是画家的用心之作不好说，但百分百算不上画家的得意之作、恢弘之作，尺幅也不会太大。 还有就是像已经拿回房间那几十幅，皆是精品，但大尺幅的就也就几幅，少！ 周主任说“禁止出境”的那些，其实是画家们在上头文化部门里挂了号的代表作，意味着那些画有故事，或者说创作的背景有故事，还有... 那些画的尺幅必定很大，绝不是随意几笔就搞定的小家伙。 同一名顶流画家的作品，将来拍卖时几百万一张的有，一幅几亿的也有，差别就在这里。 尺幅，还有是不是其代表作、精品，这就是区别。 不能出境，但还是得外汇购买，这让相关单位很难受。 不能出境的东西，你让外宾们怎么买? 但规定就是规定，没得通融。这趟遇上个能买、会买的，还不得下力气推销！ 送走了博物馆的人，之后，与黄胃在房间的客厅里又聊了个多小时。 画家先生表示会尽快联系些好友，都是如今业内最顶尖的那几位，创作批精品出来。 至于委托的这几幅人物主题画，他会尽快创作好。 黄胃，也是个有故事的人。 62年教训阿三时，他也去了高原，用画笔展示高原军人的风采，上辈子时，相伟荣见过那个系列画册。 还有他描绘草原的一系列创作，艺术水平登峰造极，外行看着都觉大气磅礴，是了不得的神作！ 这趟除了要为自己排里牺牲了的三个战友作画，草原系列是必须的。 不为出售，就是自己欣赏，黄胃的草原画登峰造极！ 要是没记错，他的那个草原系列，是在一两年后才开始创作，还都是巨幅画！ 说了自己的想法，画家一口答应，创作需要灵感，今晚的谈话令他都有一回去就立刻动笔的冲动。 付了定金，至于预订的画什么时候能交货，这事不急，半年、一年的就行。 创作，不是随意练笔，更不是流水线生产搞计件工资，急不得，那得靠感觉。 聊了个七七八八，把画家送走后，之前一直只听不说的相永强道:“二哥，这么多画，要不我找老战友帮忙，联系一下从铁路上走也不是特别麻烦，发到曹娥就行。” “不用，咱不急。明天我往县里打电话，让车队里准备派车来，跑个超级长途。 运费付外汇，县里百分百乐意，足够的军用汽油票也会去搞来。 靠外人，我不放心。 还有，过了明天，还要去琉璃厂买一批。 今天这些画，有些就一张纸，都还没装裱，那几个大箱子、一大车就搞定了。 琉璃厂那边的东西体积大，随便买个几十上百件可能就是一大车，易碎品，包装体积大，走铁路我不放心。” 汽车运输看似颠簸，火车运输貌似平稳、安全，其实这些都是相对的。 汽运自己熟悉了解，要是走火车托运，这一千多公里的，货车车厢都可能进行几次编组，相伟荣是真的放心不下。 这趟带来的钱超出之前的预计，买的东西会更多，最后一共有多大体积，得几天后才知道，有让车队准备的时间。 “回去后，还得把这么多画分门别类一下，还好已经把公社的良种场租了下来，不然都没地方搁。” 心里想着，所有的出境许可都得收好，这一大批，至少有一半，二十年内是要拿去香江处理掉，顺便抬升自身影响力。 剩下的精品，再晚些出售，那才会是天价！才能上天价！ 太多了，近现代艺术品，纸张之上有墨和颜料，不是国宝。 三、四十年后，一幅画拍卖几千万、上亿、几亿，值钱了就是宝贝? 对，是宝贝，值钱的当然是宝贝，但这些近现代字画，也就这么回事而已。 想价格高，那还得炒。 上辈子接触过那帮专门操作艺术品投资的高人，他们称其为操作，炒作太难听。根本就是成体系的产业，里边见不得光的猫腻多了！ 有些人在那吹:某某画家一幅画两、三亿，国宝级别... 炒作，加上跟风吹牛。 几十年后，那些个画家是已经去世，但很多这会还健在。 国宝? 国宝没那么廉价，不是简单的能用市场金钱标准衡量的。 拿个几万港币，这会去订画，能求来一大堆！ 近现代画，不需要上纲上线、太当回事。 在相伟荣眼里，今天买的那一万幅画，除了自己看着真喜欢、拿着欣赏，将来装点门面的极少数几幅，其余皆可卖，就是个价钱而已。 一幅八十年代创作、画家花了几天时间完成，能卖几百块的大尺幅作品。 时间一过30年，上拍上亿... 上亿，钱都是大风刮来的?这么好挣? 卖艺术品、近现代画，不是往大的拍卖公司里一放这么简单，里头的弯弯绕绕多着呢！ 这一行水深，没人是傻子，全人精！ 第49章 准备 第二天一早，就让酒店挂了个江南剡县物资局车队的长途，然后和堂弟两人开始分班傻等。 这年月没程控电话，挂个跨省际的长途，花上两、三个小时才接通是常态。 要是运气不好，接不通也不奇怪，让你白等半天！ 不过今儿个有点出乎预料，各路接线员来了个奥林匹克速度:才一个来小时，自个刚去餐厅吃完早饭回来，电话居然就通了！ 电话刚接起来，就听到电话那头队长郭文喜再说:“伟荣呀，在京城过得怎么样?” 京城长途，不用说，百分百是相伟荣打的。 “还行，队长。要过几天再回来，给大家准备了些京城果脯，烤鸭天太热不好带。” 先吹上，回去前再买就成；客气话，显得重视、有人情味不是。 这也是车队传统，只要有人出个远差、跑个真正的远门，都会多多少少带点当地特产回来，职工们一起尝个鲜。 “少买点，京城东西贵！ 对了，求局刚好来检查工作，你也说几句。”电话那头的郭文喜笑着道。 “太好了！我这还真有事，原本还想晚些给求局打个电话。” 郭文喜没再问啥事，将电话交给局长，但这心里挺舒服的。 手下这个职工路子野得不行，却一点不张狂，很懂人情世故！ 他和局长关系好，这谁都知道，据说与县长都有铁打的交情，但只要是与车队有关系的事，一定会先同自己这个车队长通气，从不搞越级。 这边局长求红高一接电话，也是先和相伟荣闲扯上两句先，然后才说到正事。 自个昨晚就估算了一下可能需要的运力，对局长说了需要从局里租车来京城拉货的事情。 私人租车，史无前例，这事车队能做，但容易让队长为难。 局长点头，万事大吉。 “...我们这不放心铁路托运，东西不会很重，但体积加起来比较大，这一路还不能搞碰碰车... 估计得我那辆解放长半挂，再加老胡子的钱塘江才装得下... 运费我战友他们付港币，就按照平时路程公里数计价的两倍给，四个驾驶员，出差补贴绝对不会让他们吃亏。 局长，您看成不成?” 老胡子就是老楼、楼福康，满面络腮胡，故称老胡子。 其实，那位只要胡子一刮，按照几十年后的说法，那也是酷哥一枚！ 这头局长求红高搞明白情况后，让相伟荣稍等两分钟，他要同郭文喜商量一下。 很快，就听到电话里求红高道:“可以，咱们物资局历来只有搞县里的外汇，从外边买东西。 这趟咱们局都能赚点外汇回来，甭管多少，说出去就有面子，告诉你那几位战友们，没问题！ 具体让老郭和你说。” 说着，接电话的有换成了车队长。 “伟荣，车队里军用油票就百来公升，不多了，过会就让人拉油去空军雷达站那换些来。 每车多带两只大油桶，加上军油票，京城跑个来回没问题。 我也一起过来，加上老邢、老楼和老张，尽量保证安全。 车子就排你的那辆长半挂，还有老楼的钱塘江。 今天老楼的车正好保养，下午你那车等小蔡出车回来后，让修理科也抓紧时间保养一次。 明天中午前就可以出发，空车到京城，3天，大概3天就能到...” “队长你压阵，那就更好了！ 不过不用开得这么急，每天四五百公里、十多个小时，空车都能开晕球！ 队长，咱慢慢慢开，多个几天没事。半道上要住好、吃好、休息好，这边全部报销！ 还有，一人至少一天三包凤凰的标准，队长你先去想办法搞几条，免得路上没了弹药！”相伟荣连忙道。 凤凰，市面上一般能搞到的最贵的烟，驾驶员是有钱，更不缺烟票，但一旦拖家带口开销一大，也就舍不得天天买。 如今可没高速，一路沿着104国道向京城，四个人两辆车，三天玩了命开是搞得定。 这一路，一出剡县就是宁绍平原连着杭嘉湖平原，到了苏省向北，直到京城，就东山省那有段属于山区，空车跑个平均35、40码还是拉得起来的。 经过剡县的104国道，0公里起点就在京城，顺着国道跑就行，连个岔路都不用拐。 但这么开可累！ 这边一听，郭文喜道:“没事，我们有数，那辆钱塘江后排能轮换睡觉，累不倒。 你把地址给我，这么大个京城...” 都是老司机，选钱塘江货车，一是那车车厢在单车中算比较长，好装轻货。 而且还是平头双排座，后座又宽，能让一名驾驶员舒舒服服躺下休息。 “我们住在京城饭店，就在长安街，天安门东边不远，很好找。 我打听过了，这白天外地货车应该能进城，车子直接开到饭店就行，问这的工作人员，仓库那有货车停车场... 要是白天不行，那你们就先在停在郊区停车场，人来饭店。 就说找我们的，我们就算暂时不在，这也能吃饭喝咖啡，都算我战友的，千万别节省...” 80年，货车可进京城。 那头的郭文喜笑了起来，“伟荣，你别把咱们当第一次进京的土包子，咱可是在京城待过的！” “忘了忘了，队长你对这熟...” 郭文喜 后来在京城附近驻防过，六十年代身体原因不再飞，因为这个也没法转民航，搞起了地勤。 再过几年就主动要求转业，回老家成了名人人羡慕的驾驶员。 京城，至少是五、六十年代的京城他熟悉，找得到长安街在哪。 事情一交代清楚，这头郭文喜挂了电话，再次向局长做了汇报。 安全，局长就强调了“安全”两个字，其他不多说。 求红高还有事就先走了，郭文喜立刻叫来今天在家的老楼和老邢、邢春安，到办公室研究全国交通图。 之后，让修理科的一道，灌了几大桶柴油和汽油，拉去雷达站换油票。 多少年的老关系了，雷达站会给这个面子。 第50章 指点 那边郭文喜等人为了这次超级远途忙得团团转，合理安排其余运输计划、做各类出发前准备就够忙上大半天的。 如今不是二十年后，等那时出车一两千公里不稀奇，但如今单单一个中途加油就是个大麻烦！ 各地加油站只对本地车开放，有钱也不卖你，加油凭油票，各地自己发的那种。 那出远门，油箱的油不够怎么办? 货车车厢角落里放个200公升大油桶呗，要是再不够，那就得想办法搞到军用油票。 这年月，只有军用油票全国通用，部队加油站能用，大部分地方加油站也认。 跑趟京城虽累，老楼、老邢却是高高兴兴接受，还心里赞了下队长。 京城哦，一辈子都不知道有没有机会去一趟！ 这回还是公差，待遇特好，就算少抓那么半个月黄鱼外快也无所谓。 再说了，老相不是小气人，他那几个战友也都大方，亏不了！ 家里头忙，这边相伟荣也不得闲。 让堂弟叫来舒辉和李树星，算了下账，预留出宽裕的花费。 “班长，留出所有可能的费用后，还有一百二十万港币。”舒辉数了数，道。 伸了个懒腰，相伟荣对三人道:“接下去四天，有得我们忙了！ 走！” “去哪?”李树星问。 “琉璃厂，荣宝斋！” 内线电话，让饭店叫出租车。到了大堂，干脆先打个招呼，说四到五天之后，会有四个人来找自己这伙人，还留了郭文喜几人的名字和工作单位信息。 不留这些，饭店门都不好进。 还同饭店领导谈判，看到时候能不能再要两个房间。 这个倒是可以谈，租车、宴请，租仓库，这些都是实实在在的外汇。 客人大方，花钱豪爽，这也得通融一下不是。 套房是别想了，两个标准间吧。 说定这事，心理再次吐槽加感慨:“这年月和涉外饭店打交道，糟心！” 一到琉璃厂，沿街先到文物商店外宾服务部，老周师傅他们都在。 没多说，就随意再转转，还是原本那些货，略有增减而已。 这边不急，晚点来:明说了，晚些时候要买上一批，服务部当然欢迎。 一批，老周等人不会明白相伟荣是要买多少，还以为也就是几件，最多十几二十件到头。 出门直奔荣宝斋，这一进去... 一圈下来，大失所望！ 真的是大失所望，这里头东西是多，很多还是独门绝技一般的文化精粹，比如那些个复制的名人字帖、字画，还有笔墨纸砚一类。 可这些... 不是相伟荣的菜呀！ 知道荣宝斋有好货，比如明清字画都藏了不少，但一问之后。 算了，那些是“内宾专买”，说白了就是各地博物馆等单位才有购买资格，老外滴没有。 您要仿品? 荣宝斋里有的是，还都是国粹级别的仿品！ 近现代字画不少，价格比历史博物馆里高一些。 荣宝斋这对外销售名气大，历史博物馆那边是没了多少参观者，而且日常维持开销也大，没办法给逼的。 算是平价、打折出售，甚至带点批发的味道。 荣宝斋这边不行，全是童叟无欺的零售价，只是零售。 行吧，零售就零售，都懒得多废话，就一句:“咱这面上两块、三块一平尺以上的都拿出来，我打包都要了。 库房里要是有啥精品，咱也瞅瞅，不知道买不买得起。” 王雪涛的画12元一尺，李可染的要15，陆俨少的画每平尺11块，是比历史博物馆那贵不少。 为啥更便宜的那些不要? 这会荣宝斋里卖几块一平尺的那些，将来一幅画就算才几个平尺，那也能至少卖出个上百万、几百万。 十几块一尺的那些... 将来几百万小尺幅，几千万刚起步，几亿才算精品货！ 至于更低价格的那些，不少是书法啥的，如果是字画，那些个以后一幅普遍也就是在几万、几十万的档次。 昨天博物馆那就买得够多了，“中低档次”太多了没劲，咱要玩得够档次！ 而且，艺术品收藏、操作、炒作里有个很有意思的现象:画家越有名、越贵的越好卖，越好炒作。 不上不下那种，操作起来最麻烦，也不好卖！ 自个这会口气大，其实需要的钱压根没多到能吓死人的程度。 不调货的话，整个荣宝斋明面上，也就十几、二十万外汇券数量的字画符合这条件。 如果调货呢? 不好意思，千万别小看如今的荣宝斋，相伟荣有自知之明，这会自个压根没那个胃口和能耐！ 除了最专精的字画，荣宝斋当然有其它物件，但自个胃口不大，其实就是嫌贵，外加琉璃厂其它店铺那也有类似的货。 比如这里田黄的印章都有，但相伟荣压根懒得看。 一是贵，第二嘛... 自己上次写大字，那还是在满世界写大字报的时候，自个这字还巨丑，就别装什么文化人了。 润格清楚，个把小时后，就留舒辉一个人一同校对清点，相伟荣带着永强、李树星又回到文物商店外宾服务部。 名气在琉璃厂传开很快的，得抓紧时间。 一进门，看到有几个西方人在挑选商品，说的是英语，貌似选中了个瓶子。 “老黄，忙呢?” 问了句离得最近的黄信义。 “还行，对了，相先生，听说你们在荣宝斋有大动作?”黄信义笑着问道。 “一般般，买点装风雅的字画。”相伟荣道。 这时，那几名西方人听到声音，也转过注意力看了眼这边，其中一人眼睛一亮，说了句话，还走过来几步要同相伟荣握手。 “他说真是太巧了，没想到能在这又遇上。”相永强在边上道。 “你好，汉斯先生！” 是在长城碰到的那几个德国游客，同其握手的这个，就是送登山杖那位。 顺便问了句堂弟:“你还懂德语?” “简单的日常用语。”相永强道。 左右一看，没见那个翻译，这几位有可能是偷跑出来的。 店营业员不懂德语，还好几个德国人还懂点英语。 永强德语水平半桶水不到，在换成英语后，两帮人交流就方便多了。 客气了几个来回，相伟荣知道了对方是德国南部一家集团公司的，送登山杖这个貌似还是高管。 真是偷跑出来的，什么都要翻译陪着，他们也烦不是。 这人不错，注意到他要买的那个瓶子，相伟荣就笑着告诉他:“如果我是你，就不会买那个。” 相伟荣这话貌似会得罪人，但后边说的，绝不会让老黄、老周等人不舒服。 “您懂这个?”头发已经泛白的汉斯先生道，表情还很高兴，“我就是看它漂亮，想买回去当摆设。” 相永强在一边快速翻译。 “还行吧。汉斯，你是来华夏，要买的纪念品也得是华夏的东西，是不是这个道理?” “是的。” “你挑的这个花瓶是东洋人的七宝烧，就是仿制、学习华夏景泰蓝工艺的东西，年代也就是明治时期。 好看归好看，但一没年纪，二没多少收藏价值，估计将来还没太多增值空间。 最重要的，它不是我们华夏的东西。” “这个我还真没注意，相先生，我就是看它漂亮。”汉斯实话实说:这东西是他自己挑的，不是服务员推荐。 “你人不错，给你个建议。” 说着，相伟荣指了附近一个上次看过的道光官窑绿地开光粉彩天球瓶，道:“要买就买这个，两个价格应该差不多，这是华夏清代只为皇帝烧造的管家窑的好东西。 买回去，比那个东洋人的玩意不知道珍贵多少，包你不后悔。” 汉斯立刻道:“朋友的建议一定要听，特别是懂行的朋友！ 谢谢你，相先生！” 这玩意30年后就是四、五百万人民币的物件，就这么便宜个外国佬? 没啥，就觉得这个德国人不错，随意提点他一下。 再说了，这样的瓶子，后头还有好多个呢，不缺。 而且自己不可能连续几年包圆了这家服务部的所有物件，这一趟以后，还会有无数好东西被外国人买走。 既然这个汉斯送过自己一根登山杖，指点一下，还个人情。 做人别太贪心，也别和时代较劲。 再说了，这天球瓶标价是一千外汇券，相当于3200多港币，这会也卖得太贵了点！ 这点钱省下来，这几天有的是办法买到十倍于这个天球瓶同档次的好东西！ 很快，汉斯就付钱买下天球瓶，还想请相伟荣几人去吃个饭。 “这得稍等一下，汉斯。”相伟荣笑着说完，又对一边的老黄、黄信义道:“好了，德国朋友的生意成了，下边该我的了。 老黄，老规矩还在吧?” “您说哪条?” “我的生意做完前，不做别的生意。” “这个...除非您玩在荣宝斋的那一手。”黄信义略微为难道。 就算是解放前，这么大的店，除非包场选。 “就这么玩！ 老黄，老周，咱服务部里所有的官窑瓷器，只要能卖、明码标价、不破不修的，全给咱一件件拿出来。 只要不是太烂的，我都要了。” 第51章 买了 黄信义、周国强两个其实就等着这话呢！ 这位相先生既然喜欢文玩，在荣宝斋还干得不讲道理，那自家服务部瓷器为主，也有可能如此来一回。 不讲道理欢迎呀，越不讲道理越好，最好能“丧心病狂”的把服务部给搬空！ 到门口挂上块“暂停营业”的牌子，这就暂时包场了！ 这边相伟荣对汉斯道:“我还得大采购一批，暂时不能陪你们。 这样，你们难得来华夏，晚上我做东，五点半，全聚德?” 一等翻译玩，汉斯笑着道:“前天去吃了一回，真是美味。 不过要我来请客！” 相伟荣摇摇头，道:“你们来华夏，哪能让你们请客，由我来尽地主之谊。 就这样，五点半，全聚德，不见不散！” 汉斯没再坚持。 刚才说了，他们还要去附近转转，感受一下普通京城人的生活。 就离开前说了句:“那下次相先生和您的朋友们来德国，我请客！” 暂时告别，晚上见。 黄信义送走了这几个老外，现在得忙喽。 瓶瓶罐罐、盘盘碗碗、乱七八糟、稀奇古怪，只要是官窑，无修无病都得要看。 搬着麻烦，走着瞧，边看边选，边挑出来放一边等打包。 “我说，老黄、老周，我听说文物商店有批发的规矩吧? 能不能优惠点?” 两个老行家一对眼，周国强道:“总价一万外汇券以上，九点五折，五万以上九折，十万以上八点五，这是最高折扣，再往上没有了。 这也是死规定，相先生。” “好，就这么算。” 只要官窑，民窑懒得看、没意思。 选着走着，半道上黄信义指着一展柜内十来个体量不大的花瓶，还有一对大赏盘道:“这些是前段时间我和老周从仓库里整出来的，今天上午才放进去。 记得前几年一个年轻人送的收购站，估计遭了哪个藏家，真是倒霉催的！ 东西不贵，就是个少见，还有这工艺近乎登峰造极，如今都很难做出来了。 一件洪宪的‘居仁堂制’款真品，至少我们两个这么判断。 几件‘洪宪御制’、‘洪宪年制’款的民国顶级仿制品，还有‘静远堂’，‘延庆楼’，‘觯斋’的，要不要拿出来看看?” “你等会，先让我脑子转转，我可比不了两位都玩了半个多世纪这些玩意...” 真得想想，不是想要不要看、要不要买:袁大头的“御窑”，有一件还应该是真品，不要傻蛋！ 这就不是钱不钱的问题，而是稀少！ 自个想的是:“袁大头称帝，他这瓷器有几个款? 对，只有一个，其它全假。 还有这静远堂是个什么款?” 想了半天，想明白一小部分，大部分没想起来，或者说自己还修炼不到家。 没办法呀，两辈子南方人，这是个堂、那个斋的，北方这边的很多款识，自己真没见过。 地域原因、圈子层次与范围，没法克服的先天劣势。 其实就算见过，也不能说了解，甚至记不住名号！ 当然，这个“居仁堂制”款还是知道的，袁大头的御用款嘛，来龙去脉回想一下就记起来了。 15年底袁世凯称帝，改国号为“洪宪”。 83天的短命皇帝，还被全国老百姓骂成了猪头，但这个倒行逆施的“王朝”，却留下了一批民国瓷器史上品质最高的仿古瓷——洪宪瓷！ 16年初时，袁大头委派庶务司长郭葆昌，前往赣省监烧洪宪御瓷。 为了这批瓷器，袁大头居然拨出了140万块大洋，折合白银大约一百万两！ 据说这批瓷器最终成品四万件，但也有记载称只有六千件的。 其实无论是四万件还是六千件，分摊到每件瓷器上的成本，都非常高，近乎不计成本！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要知道根据清史档案的记载，乾隆时期，景德镇御窑每年要上交瓷器四到五万件，而清廷一年拨付的费用才三万两白银。 平摊一下，乾隆御窑瓷器，每件不到一两白银的造价。 而这洪宪瓷，明面上一件就是25两白银，差了至少30倍！ 就算白银的实际购买力，在前后一百多年的时间里有差距；就算这督办洪宪瓷的官员没少中饱私囊，但这造价也够让人咋舌的。 洪宪瓷不计工本，结果就是烧造得极其精美，它就是民国时期货真价实的官窑瓷！ 不过这洪宪瓷也被人叫做没年款的御窑，有人猜测袁大头用“居仁堂制”款，大概是不大好意思把“洪宪”两个字用上去。 至于黄信义说的其它几个款，想不起来，干脆不耻下问。 不难看，自己看着不到三十岁，问问很正常，不丢面。 黄信义也没藏着掖着，都是些京城圈子里基本上都知道的事，没啥不好说的。 这会就道:“这郭葆昌到了赣省后，最先给袁世凯督烧“居仁堂”款的瓷器。 不过同时，还给徐世昌烧了批“静远堂制”款的专用瓷器，曹锟也有，署的是“延庆楼制”款。 至于‘觯斋’款，就是郭葆昌为他自己烧的，还有‘觯斋主人’、‘郭世五’、‘陶务监督郭葆昌谨制’等等一堆的款识，这柜里前几样都有...” 洪宪瓷其实款式不多，除了一些陈设瓶，就是杯、盘、碗日用瓷和成套的餐具，还基本上都是些小件。 小都这么贵，结果就是件件精致玲珑，磕碰就易碎，难以长久保存。 “洪宪”帝号转瞬即逝，真正的洪宪瓷又稀有，艺术欣赏价值高，又能满足人的猎奇心理，结果嘛... 袁大头才刚死呢，就有一大帮人借此造假牟利、大造赝品，居然还受到追捧！ “洪宪年制”、“洪宪御制”款的假洪宪瓷民国时风靡一时，上至高官巨贾，下至中产之家、升斗小民，无不趋之若鹜。 特别是在京津两地，到处都是，还是什么器物都有。 那时候不少人都把这些假的洪宪瓷作为珍品家传，当做礼物赠送，搞得别说现在，就是当时都难辩真假。 特别是一些高仿品，款假，可这器物本身工艺是好得不能再好，绝对的民国版“高仿、正品”一个样。 柜子里这些都拿出来，将来是价格没高得离谱，就几万、几十万的档次，但实在是稀少不过，工艺又高、看着漂亮。 买了。 第52章 由不得他们！ 洪宪瓷连不少当初的仿品都工艺精良，但就算是郭葆昌监制的那一小批正宗货，将来也卖不出什么天价。 不是工艺不够好，也不是年纪不够大，在相伟荣看来，其价格上不去的最大原因在于:太少！ 保存下来，还能进入流通、炒作领域的真品太少，炒不起来呀。 炒作古董、艺术品，首先得有个量，不然难度太高。 像后来元青花大罐拍卖那种属于特例，那可是经多年准备，国际炒家一道精心准备的成功操作。 操作，花了心思的成本的。 那最好炒作哪古玩、艺术品? 瓷器“清三代”官窑，字画近现代，类似齐白石作品那种。 艺术价值高，有一定基数，但又没到泛滥成灾的程度。 不大不小、不多不少、不胖不瘦，刚刚好！ 这行里的水，深着呢！ 文物商店这能对外销售的精华部分，半天功夫，只要是自己感兴趣的，都被挑了个干干净净。 至于只对内那些，就参观了一下，没得买，那是专对华夏国内各博物馆才开放的。 不过也没多可惜，不是自己的就不是，强求不得。 扫了荣宝斋和文物商店，这一天就算过去了，名气也打了出去 东西再次运去京城饭店库房，又请两家商店的同志们一道去全聚德吃饭，交流交流感情。 反正要请汉斯一伙，分开几桌，多一帮人更热闹。 第二天继续逛琉璃厂，不得不感慨，如今这国营商店还真叫实诚，其他店都没涨价，店里的那些个还是原来的价码。 该买就买。 当天下午，就博物馆那边的熟人，还有文物商店这边的老黄等人，就介绍了几个朋友来。 买东西。 明清官窑瓷，连永乐青花大罐都有。 平时卖不出高价，文物商店这收购价低得可怜，私人玩家又极少，那些人手里也没啥钱。 几个香江豪客敞开了收，那还不得赶紧靠上去！ 大家满意。 这不是一次生意的事情，两边留下联系方式，京城高端货色收购的路子就有了，还是好多条。 还不违反华夏法律，都是传世品，国内随便卖。 至于会不会卖到海外，这会的卖家才不会管。 其实相伟荣就没想过将永乐官窑青花大罐这一类的好东西送去香江，那边这会是能卖出几万，甚至几十万港币的高价。 但那真算高价? 再说了，几十万、几百万港币，看集电视剧的灵感，短时间内就能赚个几倍回来！ 这还真不是吹。 隔天没事又去琉璃厂，继续转，看这条街被自己扫了之后，又补充了些什么东西。 看上的，挑着买几样。 都是熟人了，各家店转转，喝喝茶抽抽烟，晚了再请大家吃饭。 这下一帮琉璃厂的人死活不去全聚德，说那样太破费了，最后只得选在附近的东方红饭馆。 便宜，口味也不错，菜全往好的点，放开了吃喝。 这饭馆还有点创新，大厅里放了台电视机，开着，生意不大。 吃得七七八八时，突然有其他食客在那惊奇道:“不会吧?快看，电视里放的是美国人的电视！” 相伟荣转头一看，原来是《大西洋底来的人》，还是第一集刚开始，片头还没完呢。 貌似很久很久之前看过，只记得个大概的剧情。 在华夏播放的第一部美国电视剧，大名鼎鼎！ 这会餐厅里很多人都将注意力转过去，放美国的电视剧可是破天荒的事，之前也没什么相关消息放出来，所有人都觉得非常奇怪。 当然，更多的是新奇。 美国什么样子? 几乎所有人好奇。 琉璃厂这边的人是见多了外国人，其中也有少数美国来的，但美国如何，还真不清楚。 一看大伙注意力散了，饭也吃得差不多，相伟荣干脆说先有事要走，大家慢慢吃。 付钱，走人。 都起身送，这边让大家继续吃饭，不用送。 客气客气。 像黄信义、周国强这样的，还是给送到门口。 等人走了再回去，顺便留在饭馆里再看会电视。 菜还有些，这年月虽然没“光盘”的流行说法，但不能浪费不是。 都是平时舍不得买的好东西，慢慢吃，不急。 这边等人一出门，相伟荣就对舒辉道:“有个赚钱的机会来了，不过要快！” “班长，你说。” 这位回得干脆利落，不拖泥带水。 “打电话去香江，告诉那边的伙计，立刻去眼镜厂批发太阳镜，各种款式都要，特别是刚才那个美国电视剧里主人公戴的那种，那片子叫... 签至少半年的供货合约，想办法运回内地准备出货，粤省是大头，还有江南。 还要联系管敏义他们，这一波能狠狠捞一票！” 舒辉有粤省的出私货路子，这个前些天就知道了。 《大西洋底来的人》刚播出，等它播完，“人人都戴太阳镜，满街都是大蛤蟆”的流行风潮就要开始了！ 而这会的内地，貌似就几家生产大墨镜的企业，产品式样老土不说，完全就是实用性的专业防护眼睛。 比如高原、北方雪季保护眼睛戴的那种，还有电焊工用的。 美国电视里这些个飞行员眼镜款式的太阳镜，国内就压根没生产！ 大伙都想买，再贵也买、饿肚子也买，但国内又几乎不生产，怎么办? 香江和国外搞货，正规进口反应速度慢得像牛车，私货几乎一统天下，还供不应求，吃到头口水的都赚疯了！ 真正的供不应求很可怕的！ 回想一下40年后全民找口罩那次，零售三毛的普通货，短时间内成四五块都还压根找不到。 至于其中一种原材料熔喷布，一两个月的功夫，从一吨两万多涨到六、七十万一吨！ 大家都戴太阳镜，虽没口罩那次夸张，但至少年轻人是都想要一副，之后是一副又一副，数量惊人，市场紧俏程度更惊人。 之前没去注意这事，这会看到了，还有路子，那就别错过。 又多想了一点:“单卖不行，还要产！” 要告诉在海门那几个，立刻整个名义上的小集体眼镜厂，赶快去走关系批指标，采购设备、原料，外挖技术员和工人，造太阳镜！ 那部美国电视剧放了貌似能有20来集，一周最多一两集，至少十个星期，按照海门那边的办事效率，这厂子百分百起得来。 回饭店，这边往海门打电话，往派出所打，那永远有人值班，电话不会放空，能逮到戴德明。 等电话的功夫，舒辉几个听了自个的具体想法和对策。 班长说什么就是什么，顺着办就错不了。 至于永强，听二哥的就是。 心里有谱了，舒辉说了句:“香江那咱在大批进货的同时，再盘两个眼镜厂下来，也搞生产，这就不求人了。 那边原材料有钱就能进口，没什么限制，管理、生产人员，还有进原料这些渠道还都是现成的，操作起来方便。” “能盘下来?”相伟荣问，这个自己倒是没想到。 舒辉“嘿嘿”笑笑，道:“半死不活的行业，简单。 就算不愿意，也由不得他们！” 第53章 没人敢惹 如今香江还处在社会经济以制造加工业为主，向世界国际金融中心的转变时期，很多工厂的，眼镜制造也是其常规产业之一。 舒辉说造眼镜的那些个厂子半死不活，这倒也没错:相对东南亚一些国家，香江制造业已没了什么优势，主要在人工等生产成本这个问题上。 一等今年鹏城这几个特区起来，香江制造业将会被快速淘汰，向内地迁移。 太阳镜加工的门槛很低，小作坊式操作就能上，就是个质量好坏差别，外行还不大看得出来。 这会他就在说:“刚到香江那会住笼屋，邻居里就有几个在眼镜厂里干活的，有一个还是原本内地的眼镜厂的技术员。 没事时去他那个厂玩过两次，经营上勉强度日，估计稍微给点钱就能盘下来。 这样的厂子在香江不少，要是不愿意，留下管事和干活的，吓一吓保准能成，那边的警察连个屁都不敢想。” 舒辉说得轻松，现实就是如此。 如今的香江，表面繁华，其实治安堪比解放前的上@海滩，而舒辉这帮伙计在那边，香江皇家警察是真的不敢管！ 怎么管? 大家都要恰饭的，太玩命了，老婆孩子老人咋办！ 单个勇猛都不成，哪个愣头青今儿个管七管八管一次，明天警察局可能就“轰隆”一声没了，同事们跟着遭殃。 就算不炸你警察局，去什么帮办、警司家里聊聊天，这些个当官的心也虚呀！ 对付舒辉这伙人，除非一次全部端掉，不然只要留下一两个，就能让一帮子警察死无葬身之地！ 都拖家带口的，谁敢管呀。 至于英国驻军，那是借着非必要情况不参与社会治安的名义，压根不想管。 其实，英军就是想管，那帮黄毛心里也虚:反正只要井水不犯河水，这边就不会闲着没事像爱尔兰共和军那样，三天两头想着去炸他们的军营，大家相安无事最好。 至于香江本地数量多如牛毛的社团、帮派，看到舒辉等人都得叫爷爷！ 被殖民统治久了，到这会，香江的本土帮们还停留在拜关二爷、西瓜刀耍横、红棍称雄的层次上。 连几十年前沪上的帮会都大大不如，真正战斗力处于极低层次。 最牛的那些“战斗故事”，也就是“谁谁哪年一人砍穿一条街”，“某某几人冲进谁家地头的某家麻雀馆，顶着对方十几个小弟，砍死了谁谁谁”... 这边过去的伙计们，外围再拉起一帮之前游水过去的知青，谁没事和你玩小孩子的西瓜刀。 一旦有事，直接和你打仗！ 看你不爽，也是和你打仗！ 驻港英军都怕打仗，那帮社团还没挨真格的就已经哭爹喊娘，什么地盘呀，利益呀，被舒辉这些弟兄们是予取予夺。 不服? 管你哪个社团、什么堂口，全给你平推了！ 谁敢跳，直接打成马蜂窝！ 全香江谁最黑，大家心知肚明。 这会舒辉就是想着花钱盘两个眼镜厂而已，牛价就是牛价，不会用羊价强买，咱不欺负普通香江市民。 但要是不听话、有意见，甭管你有没有靠山后台都一样，可就不好意思了！ 老板靠山要是哪家社团老大，人家估计直接奉送； 是当地警察的头头? 那些个狗屁皇家警察，胆子数老鼠的！ 好吧，难道是港督? 虽不太可能，就算真是，那也无所谓，换一家便是。 心里真要是不爽，过些天再把人装麻袋沉海就是，再说港督府绝对没猴子造在老街省会山上的那个要塞区那么结实，惹毛了照样能把你炸上天！ 就算不炸你港督府，有种你几年不出门，出门就干了你，那帮子英军都保不住！ 前些年过去的那些知青啥的，只是单纯的敢打敢拼，被当地人蔑称为大圈仔、省港旗兵。 但也就是喊喊而已，当地警察、社团都虚这帮子前知识青年。 至于能把当地社团整得鸡飞狗跳、欲死欲仙的那些个猛人小团体，还被叫做灰鼠。 等舒辉这批人一到，没人再敢用这些贬低的词说他们。 黑，太黑了；狠，太狠了！ 香江无论谁都管不了、不敢管的程度，只要别去三天两头抢银行、绑票知名富豪，你爱咋咋整。 舒辉、李树星和那些伙计们，这辈子看来是不需要去抢银行、玩绑票了，大家就是个求财。 如今班长给他们指点一二，顺着思路随随便便都能发大财，没事谁去干那些个事大回报小、没技术含量的抢银行、绑票的勾当。 按照舒辉这会的话就是:“班长，咱这也是开始搞点实业了。” 对此，相伟荣笑笑:“实业?好吧，眼镜厂也算，蚊子腿再小也是肉。 不过就是最多两三年的快钱，等内地厂子一起来，多了，扔了就是。” 眼镜厂，盘两个下来，也就是捞一票而已。 像舒辉这帮伙计根本不会具体去管理，生产这些事自然有厂长等人在。 只好发足够的薪水，那些人会尽心尽力。 不尽心尽力不大可能，不要命了? 晚上线路空，四十分钟就接通海门长途，通了之后，十分钟不到，戴德明就赶到派出所，他家就在附近。 事情说了能有二十分钟，这就让他们去具体操作。 如同在部队里那会一样，班长的命令照着执行就成，反正没错过。 至于资金和场地，还有审批的名义完全不是问题，个私经济还不成，但挂个小集体的名、套个马甲就行了。 就是这个设备、人员，还有原材料得好好想想办法，如今可是计划经济。 戴德明、管敏义在那边路子野，会有办法。 至于这事为啥不放在老家剡县，一是没合适的人去操作，最重要的还是因为海门那边思想和行动上都走得快。 开个眼镜厂，在海门会方便很多，在思想还是比较保守的剡县，做起来太费时间。 这边搞定，在另一个房间打往香江的电话是早打通、说明白，京城通香江的国际长途快得很！ 这会大陆内地打长途麻烦，因为县一级都还在用需要人工转接的方式，但很多国际长途电话已经是程控类线路，就不知道用卫星转接还是专门的线缆。 从70年代中期开始，华夏往外的电话通讯线路，很多就已经使用卫星通讯技术，就不知道用的是哪国的卫星。 第54章 心魔 什么事情都安排妥当，李树星问了句：“师傅，我们明天去哪？” “明天劳动节，到处都会是人挤人，那个老黄和我说，要是感兴趣，可以起个大早去天桥那边转转。 那有条叫福长街的小街，今年初开始每到星期天，总会有些农民文物贩子去那大着胆子摆摊。” 那就去呗。 这趟来京城，主要任务已经完成，还超出预计，接下去几年，都会有好多京城的朋友帮着自己留意真正的好物件。 正事办得七七八八，剩下点到处转转的事，但明儿个京城里只要是说得出名的地，都人多！ 父亲常说：“没事就别往人堆里挤，准没好事。” 这话自家5兄弟姐妹都记着，加上上辈子自个近70年的人生心得，明白人多是非也多，能避就避。 但总不能什么也不做，在酒店里呆上一天吧。 那就去看看华夏改开之后最早的地下古玩市场，再瞅瞅那些照理个个都能为子孙留下巨额财富，却不得不折腰于几毛、几块利润现钱，而啥都没留下的第一批特殊的文物贩子。 突然，第六感挺强的相永强发现堂哥有些状况，整个人如同是掉了大半精气神一般。 多年训练的条件反射，别看永强平时话不多，在恢复正常之后，对身边的一切都有极强的感知能力。 一直坐在沙发上的堂哥，这会坐姿都懒了很多，这不是身体原因，似乎是精神。 没有收敛，连眼神都不再犀利。 刚想问一句，堂哥道：“树星，去饭店打个招呼，明早我们租个四辆自行车。” 李树星和舒辉这会也看出他情绪不高，这就起身离开。 “班长，明早几点？”舒辉还是觉得问一句好。 “五点半出发，那儿得赶早，到天桥再吃早饭。” 两人应声离开。 注意到堂弟在注意自己，相伟荣笑了下，问了句：“永强，你说我们拼命赚钱是为了什么？” 虽不明白堂哥为何会突然问这话，永强还是道：“大概是为了过更好的日子。” “就是自己过好日子？” “我妈，我妹妹，还有就是大伯一家人。当然，有二哥在，大伯那不用我操心。” “还有呢？”相伟荣继续问。 永强苦笑了一下，这才道：“也许过些年会娶个老婆，生个儿子，能给子孙留点东西。” 相伟荣没再追问，说了句：“是呀，人拼一辈子都为了啥，还不是在为子孙计。” 没再说话。 刚才想到那些个京城最早的古董贩子，都是帮将来三天两头喊后悔的主，因为从60年代开始，京城古董唯一合法购买方只有国家。 如今哪户家中有古董只能卖给文物商店，这是唯一渠道，你要卖到别的地方就是投机倒把！ 抓！ 京城这边，专门在东四和八面槽有属于外贸部门专收珠宝钻翠的收购部，在新街口、西单和琉璃厂有属于文物商店，收购书画、瓷器的收购部，至于金银饰品，则必须卖给中国人民银行。 还有委托商行，家里有什么用不了的，比方毛皮大衣、照相器材、自行车这些东西，就到委托商行代销或者收购。 卖东西都得凭户口本，收购的钱国家出，国家判定这个东西值多少。 不过在农村，这项规定略宽了点，有些脑子灵光的，就在当地农村周边收点古董（远了不敢，本乡本土就算被发现，吃挂落也不会太狠。），然后骑个自行车到京城，将东西卖给文物商店，差价赚个辛苦钱。 但文物商店不是来者不拒，收东西得看，有些不要；还得拿号，来晚没号了，请第二天赶早。 有些物件文物商店不要，有些开出的价码太低、会亏本，怎么办？ 按照黄信义的说法，从今年年初开始，在天桥的福长街那，慢慢形成个打游击游般的旧货市场。 文物商店收购部星期天不上班，那些人就会在那边摆个小摊，也会有些市民去那里卖点自己的旧货。 但东西可能不太好，最多也就是些值个几块的小玩意，因为能出大价钱收货的，还是只有文物商店。 老百姓手里没啥钱，有钱也犯不着买那些个无用的古玩不是。 这二十几年来，经过那些个农民兼职古董贩子之手，不知道有多少珍贵文物被国内博物馆收藏，至于卖给外宾换成宝贵外汇的一般文物更是数不胜数。 但这些文物贩子是留不下东西的，本小利薄，为了五毛、一块的而奔波，一切为了生活，根本没法为子孙后代留下多少财富。 刚才就是想到了这些个兼职古董贩子，相伟荣突然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 是呀，自己这会赚这么多钱又是为了什么？ 连永强都说，最终目的是为将来的孩子留下些什么。 上辈子自己不就是如此，一辈子都在为了孩子奋斗，临老了还在为子孙操心。 可如今呢？ 自己不是影视剧里某几个“男子汉气概爆表”的古代大将，吼什么:“老婆死了可以再娶，儿子没了可以再生！” 这辈子老婆没了，儿子、女儿也没了，更别说自个的亲亲小孙女。 父母兄弟姐妹都在，自己百分百能让他们过上好日子，还是非常好的生活，可失去的才最宝贵！ “这辈子奋斗到底为了什么? 到底要干什么? 我这是求个什么?！” 刚才连续的自我灵魂拷问，让相伟荣整个人都迷茫了。 这一刻，有点理解之前堂弟之前为何装疯卖傻，只是两辈子加起来并不怎么顺利，还经历过丧妻之痛的人生，让自己的精神承受力，比普通人强出不知多少！ 不然，不用装，自己早已经疯了！ 或许，像上辈子的永强那样，永远生活在自己的理想世界里，也未尝不是种幸福。 可惜，自己疯不了，可悲！ “那该如何？” 洞悉将来四十几年的历史发展，说白了，自己甚至拥有在很多方面让世界都变一变的能力，却又承受着人世间最痛苦的心理折磨！ “我到底该干什么！一切都是为了什么？...” 心情越来越烦躁，都有种让世界记住自己一千年的暴虐！ 起身，说了句：“我出去走走。” 出门。 相永强没接话，等堂哥关门后，拎上件外套，出门。 到了酒店门口，看见堂哥的背影，默默地远远跟了上去。 没了老婆孩子，又有无穷的潜力... 这就是心魔，年轻的单身者很难真正理解，心理年纪越大，与子女相处时间越长就越痛苦，越迷茫！ 越不可控制！ 第55章 20 当晚啥事也没发生，就是沿路逛到天安门广场，走了一圈之后绕了回来。 两辈子近百年的人生，想不明白、无解的人生问题，慢慢过，慢慢熬。 人生目标已不在，那就活着吧！ 活着，顺着自己的心走，管它最后会成什么样！ 相伟荣其实知道，当“活着”的心思冒出来的那一刻，自己已经失控了，不再是上辈子的自己。 何为活着? 那就是一切为了自己，一切以自己为核心，而不是为其他人。 兄弟姐妹们其实都有他们自己的生活，以自个这辈子的优势，扶上几把足够了。 上辈子为孩子们，隐藏了不少人生的想法与欲望，这辈子就顺着自己人性走，管它球！ 回到酒店，开门走进客厅，看到套房的两个卧室门都开着，堂弟不在。 自顾自笑笑，明白永强去哪了。 果然，没过一会，他就回来了，一看见自己，就道:“刚回来?” “从小到大你都跟着我玩，在我这说个什么慌嘞。” 相伟荣笑着道，还指了下自己的眼睛，意思简单:在我面前就别说什么瞎话，看得出来。 堂弟咧嘴一笑，没反驳。 接受过如何控制表情的训练，但在二哥面前没用，实在是太熟悉了。 知道自己刚才去干嘛了，虽然这一路上没发现，是猜出来的。 洗澡，睡觉。 起个大早，从饭店值班人员那取了租用的自行车钥匙，两辆大二八，两辆26寸，出发！ 部队那会每次看李树星骑车都想笑，还好是28寸的大家伙，不然看着就似金刚骑小车。 好笑。 天早，车少，速度快，5公里路一会就到。 已研究透彻京城地图，一到天桥地界，很快找到那条叫福长街的小街。 说他是街，其实是抬举它了，压根就是条巷子。 黄信义没说错，这会巷子里有市场，挨着两边的墙根和少数还没开门的店门，摆着几十个小小的地摊。 真的很小，部分就是一块布在地上一铺，上头放个几件、十几件瓷器杂项小玩意啥的，有些干脆就直接放在地上。 至于还有些摊子那，就不是简单的老物件，收音机、旧闹钟都有摆着卖的。 大部分摊位边上还靠着辆自行车，看来这些个摊主基本上都是骑车赶来的主。 瞅衣服，基本都是京郊的农民，后半夜就得往城里赶。 至于顾客，都没摆摊的人多，这会太早了点。 喜欢古玩的人实在少，而且这边的游击战，每次一到上午八点半前就得散伙，那时候派出所值班的人已经上班半小时。 警察同志们星期天不赶时间，一到办公室先泡个茶，打扫打扫卫生，再慢慢来查看。 两边算是故意岔开时间，懒得碰面。 至于这的顾客，主要是六点多到八点之间到天桥来的人，大部分就是顺道来瞎逛，看看能不能顺便买点家里能用的东西。 自个四个在这还是挺显眼的，李树星和永强穿着旧军装，相伟荣和舒辉倒是一身光鲜，就是出来逛，随意。 自行车在街口两两相对一放，各自锁上，之后用根饭店给的铁链条把四个前轮串一起，再用个挂锁锁牢喽。 自行车，别稀里糊涂给偷了！ 沿路逛，但就像黄信义说的那样，会在这出现的东西，绝大多数都是些不太上得了台面的物件。 文物商店不要的，还有开价低的货，还能如何? “师傅，这对瓶子挺好看的。”半路上，李树星看到有个摊子前放了对花瓶，能有个四十来公分高，粉彩人物，看着挺喜庆。 相伟荣顺着他指的方向一看，笑着道:“150件的掸瓶，怎么，买回去想娶媳妇了?” 掸瓶，也有很多人叫嫁妆瓶，清中晚期到民国期间，女方陪送的瓷器花瓶，算是北方民俗品，但在江南省也不少。 说的这150件是瓶子尺寸的说法，大概42公分高，还有像300件、200件，100件大小的都比较常见，自个还见过1000件大小的大家伙。 这以前有点家底的人家嫁女儿，台镜两边一对插鸡毛掸子的掸瓶少不了，还有对帽筒，到了晚清、民国那会，帽筒中间还得加个座钟。 外加对将军罐、一对冬瓜罐、一对状罐，北方据说还要加一对花觚。 当然，看条件，7件套，5件套陪送的都有。 民俗的东西，结婚需要，后果就是... 存世数量巨大，几乎家家户户都有，一些人家还是有好几对，几代人攒下来的。 这边李树星“嘿嘿”笑笑，知道被师傅说了，但不以为意，因为他只是想让相伟荣把注意力转移过去。 就在那对掸瓶边，还有个尺寸小一截的赏瓶，上头有上百只蝴蝶在飞。 混了好几天的琉璃厂，要是再认不出这会琉璃厂拿来蒙洋毛子的拳头产品嫁妆瓶，那李树星也太不认真了！ 果然，相伟荣走了过去，在摊子那扫了眼。 摊主四十来岁，一看这四位组合奇怪，领头的还是个有钱人，估计还是华侨，立刻开始推销。 “这对掸瓶是从西边一户祖上大户人家家里买出来的...” 看了这位一眼，相伟荣问道:“这个赏瓶多少钱?” 摊主给憋着了，他指的是那个百蝶瓶。 “光绪官窑百蝶瓶，50块。” 常年和琉璃厂打交道，这帮子贩古董的京郊农民，都懂行的。 可如今卖古董，官窑其实不是首要看的标准，首先看大小！ 比如:嫁妆瓶被放在最显眼位置，它们就卖得比这个官窑赏瓶贵，因为它们更大、实用，还更具有观赏性。 好吧，这是普通人的观赏角度，也是现在的衡量标准。 这头相伟荣笑笑，没接话，蹲下把赏瓶拿起来看。 不问价就不上手，免得被碰瓷，虽然自己这几人不担心那个。 看，也不是看真假，这玩意一眼无火光，画工精湛，就是个开门的。 这是看保存状态，有没有破损、磨损。 很好，没问题，保存完好。 这才拿着瓶子起身道:“我说，15块，怎么样?” 摊主一听，不乐意了，道:“我收来都不止这个价！琉璃厂那都在卖300，还要是外汇券！” “琉璃厂的价就是坑老外的，你这卖给他们，10块钱我看就到头了。”自个不以为动。 “30，最低30块。” 摊主主动让步。 “我再加5块，20，差不多了，我看你至少能赚个十块以上。” 摊主貌似思想斗争了一下，“成！你这老板，还真精明。” 真的差不多了，就这价，再加就成棒槌。 摊主也不敢再坚持，再坚持，买主得跑。 “半个月工资呢，这会除了我们几个，有几个人会买这瓶子?” 话这么说，把瓶子递给李树星，自己从兜里掏钱。 五张“大团结”对折的，出门前准备好的，点出两张递给摊主，钱货两清。 这是来逛“游击市场”，不是去琉璃厂，人民币就好。 一个兜里装几十块，能让别人知道自己有钱，但又不是暴发户。 没什么包装，瓶子就手里拿着。 量产的官窑标准器，和几天前买的那个一模一样，保存状态也半斤对八两，正好配对。 第56章 还得十几年 小街上大伙都看着呢，这头刚成交，边上看着貌似一对父子的摊主就在招呼:“几位老板，我这也有官窑的好东西，还是乾隆的！” 有钱的买主凤毛麟角，来这的都能为几毛一块的讨价还价半天。 这边倒好，一加就加五块，在旁人看来，只要再坚持一下，刚才15块都可能成交。 要是加个两块，那就更保险了。 这样的有钱买主难得，这可不是在琉璃厂，没外国人来买东西的，得兜住喽！ 至于琉璃厂，公家地盘，到那只能将东西卖给公家。要是在那私自联系买东西的老外，一但被逮，最轻估计都是个劳教！ 不过招呼的这位挺讲规矩，隔壁不做完生意就不打扰，免得起纠纷。 有乾隆官窑，好。 走过去一看，摊子面上和刚才差不多的东西，基本民窑，就有个赏盘貌似是同治年的官窑粉彩。 招呼自己几个过来，显然不是因为摊上这几件。 相伟荣也没立刻附身看摊上的东西，注意到后头有两辆自行车，边上还搁着个纸板箱，说的东西大概在里边。 这边四人一走近，年长的这位摊主掏出半包大前门，笑着招呼准备散烟。 相伟荣微笑着示意不用。 自己抽烟，大前门这种目前档次还凑合的卷烟也抽，但不抽不熟悉人递的烟。 这会，小街上不少好事者凑过来看热闹，只是都没出声。 一看不接烟，摊主没强求，收好，道:“有件乾隆官窑的双耳瓶，原来想着明天送琉璃厂，就没拿出来。 既然有老板在，那您看看?” 老板，极偶尔已有人用这称呼，只限对外，把扫进垃圾堆二十几年的糟粕又给翻了出来。 对内，在京城，第一个个体户貌似都还没批出执照呢。 摊主也是给憋出这称呼，眼前四个人里，两人穿得像华侨，喊同志有点别扭。 至于先生，更别扭！ 这头一听，相伟荣微笑着道:“看看，能送琉璃厂的，东西应该不错。” 客气话人人会说，到底是真不错，还是假不错，看了才知道。 好嘞，拿东西。 就是那个纸板箱，搬过来一打开，里边还塞着不少防震的旧报纸团。 取走报纸，摊主两人从箱子里拎出件大瓶子来。 这时，外围凑热闹的人里，有人忍不住嘀咕赞叹一句:“好物件！” 看货，旁人不插嘴是自古以来的古玩行规矩，但初入行的人都能看出是好东西的情况下，这样一句赞叹倒也不会立马得罪人。 当然，别再继续叽叽歪歪就成。 果然，没人再发表意见，不然就该得罪人了，而这一起来的四位，显然不是太好说话的主。 东西小心放在地摊布上，相伟荣目测了一下，瓶子能有50多公分高。 没估算错，年长这位摊主放好瓶子就说:“高55公分挂零，这么大体量的乾隆爷官窑赏瓶，一年都收不到一件！” 吹吧，使劲吹，活该人家吹，反正说的就是事实。 京城附近地面上官窑瓷多，但也是个相对而言，至于想收到这级别的，那真得看运气，还得走大运才成！ “什么价?”相伟荣蹲下，问道。 “300块，要是您不要，明儿个送琉璃厂，十有八九也能给我这价。 等他们一转手，能卖个十倍！” 摊主说得很自信，难怪今儿就来了，还有闲心晚些掏钱去住个招待所。 这么大个瓶子，不可能没事带着玩，今晚显然没打算回家。 他还知道，这件货只要琉璃厂那边的国有古玩行一收走，就是能给你涨个十倍！ 听了这话，相伟荣都感觉有点可悲。 这瓶子比前两天在文物商店买的第一个百花不露地葫芦瓶都要档次高一截，因为烧制更难！ 如果没残、没缺、没破损，在琉璃厂的文物商店外宾服务部一摆上，十有八九得10000外汇券往上！ 但更有可能的情况是:这瓶子会进内库，不出口，只销国内博物馆。 但这些事，眼前的这对摊主父子是不会知道的，因为他们连外宾服务部的门都进不去，只道听途说能涨价十倍。 站在外宾服务部墙外透玻璃看，里边的真正好货是看不见的，更别说那些字体细小的标价牌。 很可悲，为这些第一代农民文物贩子感到可悲，这会他们根本不知道这瓶子到底能值多少。 外宾服务部，华夏公民不能进。 悲哀归悲哀，悲哀的不是自己就行；既然说了价格，那就上手。 这是件青花粉彩春游图双耳瓶，洗口、束颈、两侧有双螭作耳，各衔一个金黄色活环。 看着稳重端庄，套烧的两个活环难得，烧这个，要在瓶体装入匣钵中烧造时，用支撑物在匣钵里把活环给托起来。 仔细一看，每个活环上还有点支烧的痕迹，绝大多数的民窑没这能耐。 从瓶子的口沿到颈部，还有圈足部分，分别用青花绘如意云头纹、缠枝花卉和蕉叶纹。 腹部是粉彩，一幅完整的《游春图》，底足是“大清乾隆年制”六字篆书矾红官窑款。 瓶子画功最出彩的在粉彩部分，自然风光里，四组人物游春。 第一组立于庭院的月台之上，在高耸的青山前观赏杏树花开； 第二组立于岸边，欣赏桃花争芳； 第三组在垂柳下饮茶品茗，似乎正在论古谈今； 最后一组人物泛舟于春江之上，清水轻舟飘，逍遥！ 画工用的还是俯视法取景，把远山、近景一同向中景聚拢，各处景物完整和谐地统一在一幅画中。 层次分明、场面开阔，山石、树木、建筑、江水，这就是幅“咫尺千里”的艺术佳作！ 青花粉彩，得感叹乾隆那老小子真是会享受，这样的器物烧制难度极高，算是那个十全老人的御用赏瓶中的顶级工艺水平之一。 漂亮！ 轻轻一弹瓶口沿，金石之音，看得摊主和那些看热闹的人心直抽抽！ 摊主没开口制止，东西在人家手上，还开了个高价，就算东西砸了，那也就是个赔钱而已。 300块，这几位看着出得起。 没修没磕没冲线，东西对，乾隆本朝货，不是民国仿品，也不是解放后那批大师傅们精制，拿去出口的货。 看了眼地上那个貌似同治官窑的赏盘，道:“添上那个盘子，300就300。” “成交！” 摊主不废话，这瓶子拿去琉璃厂，200能保证，250块得看运气、难，至于300，几乎不可能。 相伟荣手里还拿着瓶子呢，一旁的永强从兜里掏出一叠“大团结”，点出30张递给年长摊主，而舒辉已经收了那个盘子。 没错，“大清同治年制”，官窑的，能值个几块钱。 打包，原来的纸板箱和旧报纸自然奉送，还送上捆扎箱子的细麻绳。 到这，边上就热闹了，各种评论此起彼伏。 有说东西好的，也有说摊主运气好，至少能赚半年工资奖金的，还有互相熟悉的顾客，在说都想自己去收收老宅子的。 猜测摊主绝对能赚200块以上，真的是半年的工资奖金呀！ 看着就眼红！ 只有个长方脸，身材瘦瘦的年轻人在边上一声不吭，眼里透着点遗憾、可惜的味道。 相伟荣已经注意到这个年纪比自己小一些的小伙子，心里笑笑。 这位只要坚持下去，将来名气可大得很，身价也是难以估计。 也知道这人现在就有点闲钱，可还没多到买得起这赏瓶的地步。 300块，普通工人大半年的收入，花这钱买个瓶子，还过不过日子了！ 再说了，这次机会就不是他的，谁让摊主之前压根就没摆出来。 将来某一天，这事估计还会被这位年轻人爆出来，当做其痛失珍贵藏品的典型例子。 官窑分三六九等，赏瓶永远在金字塔尖，这个还是塔尖中的塔尖，这会在香江就值几十万； 再过二十几年，上亿； 40年后，老天爷才知道到底能卖多少。 这条街上的人，无论卖货还是买货的，最多也就知道这是个乾隆官窑。 但官窑里的等级，这些自学成才、卖货学估价的人真不知道。 能分清这些，还得过些年。至于引起真正的重视，还得十几年！ 香江能卖几十万，琉璃厂能一万卖给外宾? 还真有可能，信息不像几十年后那么畅通。 就算关注外边的信息，也不是实时更新，只能拿之前的拍卖价做参考。 而这种瓶子在香江，就没拍卖的先例，你压根不知道它到底能卖出个什么价！ 第57章 好玩 包装打好，李树星提着走，个子大就是方便。 至于当搭头的那个粉彩人物故事同治官窑赏盘，用两张报纸一包，塞进个网兜，舒辉随手拎着。 这网兜还是午门前送的那条，这次出门逛，李树星兜里塞着呢，为的就是在必要时装东西方便。 这年月，还没见塑料袋长啥样，网兜最流行。 这下四人想再装低调就不行了，无论走到哪，都是小街上众人注意的焦点。 不过有点可惜，再没遇见什么大件的好东西，单瓷器一项上，连个官窑都没再见。 几十个摊，各式嫁妆瓶倒是能有50只以上，青花、粉彩皆有，有几个貌似还是北方民国时期名家的作品。 画工不错，看着精细，工艺也好，但地域不同，上辈子玩的圈子也不同，没买这几个其实不错的瓶子。 地方名家、区域名家，出了一定地域范围，谁认识呀? 这就像21世纪初那会，在西川等西南地区火得一塌糊涂的容中尔甲，单单一首《高原红》就足够红得发紫。 但出了那个范围，当时真没太多人认识他。 其实，他的歌真的很好听，人也不错！ 这会的几个疑似名家制瓶子看着做工挺好，上头也有制作者与作坊的名号、款识在，但不在这区域混过，真不认得这些名号... 反正也不是什么顶级货色，就是个不错，干脆不要。 “总得给别人留点不是。”自我给出的理由挺高尚，其实就是个看不上！ 为自己而活，只要是自个真喜欢的，还会管不相干的人有没有饭吃? 外人死活，关我鸟事！ 除了瓷器，杂项倒是乱七八糟品种多，核桃、鼻烟壶、鸟笼、玉器、老旧但能用的小座钟... 就是没字画。 这会，倒腾古玩基本还处在个求个实用的阶段，就像嫁妆瓶买回去，真有为插鸡毛掸子的。 字画? 不感兴趣，拿回家都没地方挂。 也不玩核桃，这玩意在京城这一片才玩得最顺溜。 至于鸟笼这东西，有几个有点年纪，做工也细，但在这就不算古玩，是为城里的那些个养鸟爱好者准备的。 那些个小座钟嘛，嘿嘿，要是贵金属怀表倒还有看一眼的兴趣。 玉器，这是今儿个真没瞅到能看上眼的，运气不好。 鼻烟壶... 大名鼎鼎，值钱、珍贵品种不少。 但说出实话不丢人，相伟荣是江南人，能看懂某个鼻烟壶到底是个啥材质就算厉害，懂个毛的好坏！ 走到头都没再买东西，这就个多小时过去了。 这是天桥，1957年前整个京城最热闹的地方。 如今曾在这卖艺的人早就不见，那些个民间绝活也无从一观，但吃个早饭的地还是有的。 就路边摊，专为这附近赶早的人服务:不远处都还有个蔬菜早市，分不清是农民自留地的货，还是国营市场的外围。 洒满芝麻的烧饼不错，可没豆浆，只有令外地人几乎都皱眉的豆汁！ 那味道飘散... 买上包烧饼就撤，那股空气中的酸爽，真是另爱者死忠疯狂，初闻者闻风丧胆！ 连在京城待过多年的相永强都扛不住，更别说其它几位。 特别是舒辉，这位老底子粤省的伙计，跑远了才道:“班长，哪天到我老家，或者去香江，我请早茶！” 大概是被逼得想起了家乡味道。 这一听，相伟荣笑着道:“好，早茶就要慢慢吃慢慢耗，那个舒坦！” 上辈子在鹏城住过两年，开的车子还是双牌，自然也去过N次香江。 粤式早茶，不错！ 至于他为什么会怎么说，还貌似对粤式早茶挺熟悉的样子，其他人都没想着要刨根问底，犯不着。 起来快两小时，都饿了，烧饼不错，赶紧整。 吃完口干，想找冷饮这会还没，倒是卖大碗茶的出来了。 一人一碗，“咚咚咚”下去，相伟荣都没管泡这茶的茶叶到底是个什么货色，至少解渴，爽！ 上辈子上了年纪后，自个喝茶，要么是剡县本地卖一百多、两百一斤，本地产的绿茶“辉白”，那个汁水浓。 职业驾驶员时期留下的习惯，出门茶杯里泡辉白，但得是春天第一批出的最新货，即浓又够清爽。 在家喝，就是是本地山区茶农那产价800一斤以上，顶级货，外头卖至少买个七、八千，甚至两万以上一斤，清明前出的“明前龙井”中的顶级货。 龙井还得是剡溪北面山上产的“越乡龙井”，全是芽才行，一片叶子都还没长那种。 茶园海拔要在300米以上，每天早晨云雾包围，南山片区出的都觉得缺了点啥。 挑，不是一般的挑！ 西湖龙井? 剡县人谁喝那个呀，只有在送外省朋友的时候，会问要不要给你整部分西湖龙井的包装? 出了产区就贵死人的明前龙井，就算是友人送的，人家十有八九还会分出一半再去送人。 搞不同包装，名头问题。 至于相伟荣自己，喝茶有本土优势，都挑到同个县产区，都要看地形、水汽条件、光照和炒制工艺的程度。 其它茶叶，不喝的。 喝完茶，转回来再拿车，看到停车位置边上，有人围了个圈。 这大上午的，已经有人围观。 这是有人要公开练习摔跤，大概这是天桥这一片，改开后最先自发恢复的传统技艺场面。 当然，这会不是卖艺，而是自发的群众体育锻炼。 看了一会，一帮年轻人轮番上阵切磋，还有上了年纪的老师傅在一旁指点，充满活力。 天桥，它正在慢慢恢复。 注意到那个瘦瘦的小伙子也在看热闹，手上还拎着个自己之前注意到过的民国名家赏瓶。 觉得好玩，就走上了过去，主动问了句:“兄弟，眼光不错，你也喜欢这些老物件?” 这位正看摔跤呢，感觉到有人靠近，一听这话，这才注意到和他说话的是谁。 有点出乎意料，但还是很快就接话:“还行，刚开始喜欢，可比不上您几位。” “好好玩，这一行有前途，别像那些贩子一样，赚点差价就给卖了。 收藏古玩，多收多藏是正理。 你慢慢玩，先走了。” 就打个招呼，没头没尾，反身就走。 好玩，找到点上辈子提点年轻人的感觉，还是对这位，真好玩！ 其实... 被自己搞得有点莫名其妙，觉得碰上个怪人的这位，才比自己小三岁。 第58章 圆明园的西洋景 开锁取车，这年月自行车可真得锁好喽，偷自行车的贼真不少！ 自己四人是可以不把这四辆车当回事，但一百多块钱一辆，对普通人而言是真正的贵重家什！ 同治的盘子、光绪的瓶子，挂在车把上就行，装了乾隆大赏瓶的纸箱麻烦些，横着，结结实实捆在相永强的自行车后座货架上。 捆东西的功夫，堂弟说了句:“刚才那小伙子好像是个大院里出来的。” “见过?” 相伟荣脑子一转，貌似还真是，那位的父亲貌似是空军的，但印象不深。 永强道:“没见过，就是个感觉，前些年见多了那帮子顽主。 这人看着和那些人很像，不过也有些不一样，感觉多了点文气。” 相伟荣一听这个，笑着道:“那估计是人家家里有文化传统，不然这年纪，谁会喜欢这些老东西。” “嗯。 对了，二哥，咱家也算是有点文化底蕴的吧?” 相永强也会来句玩笑话了，这是好事。 “哈哈，那是！” 仔细一想，还真实哦！ 解放前就是能看得了书，读得懂报的人家，太公是兼职道士，两人的爷爷同胞兄弟，也都识文断字，真能称得上文化人家。 呃... 村级文化人。 自我标榜。 没想，一旁的舒辉听到两人的对话，插了句:“那我家好像也是?” “当然是，道士传家，没文化咋当道士?”相伟荣直接一个反问，很肯定。 舒辉祖上也是兼职民间道士，父传子、子传孙那种。 还比较“职业”，当然得识字，不然画个符还能蒙，“黄榜”就写不出来了。 此黄榜非彼皇榜，是写在一大块黄纸上，记述逝者生平的一大段文章，往这家人墙上一贴，让其他人看的。 内容就是“谁谁，生于大清或民国某年某月某日，卒于何时，生平事迹”等等，很多地方这都是由请来的兼职道士写。 至于没道士，或没有请道士风俗的地方，很多也会有专门写这个的人。 这会李树星没说话，反正他家没出过什么道士，在这问题上，和这三位道士后代没啥共同语言。 四人一道骑车回饭店，这才8点刚过，路上就热闹起来，很多还是一家几口一起骑着自行车出行。 今天五一节，带着孩子出来玩。 坐公交车坐公交车，骑自行车这些，很多是父亲带一个，或者一前一后皆有，一旁母亲骑车再带着一个。 一家四、五口的，其乐融融。 这些孩子呀，真幸福，还能有个兄弟姐妹。 从今年开始，那就是居民户口夫妇只能生一个喽。 很快回到饭店，房间里放好东西，然后... 没地去了！ 打电话给总台，问有没有车租。回答让人郁闷，今儿个五一节，早被其他客人给定完了。 这么闲着不是办法呗。 趟床上休息了个把小时，内线电话打到隔壁。 “我说，无聊不?” 那头接电话的是李树星，电话里道:“师傅，要不咱们骑车出去转转?” “上哪?” “舒辉刚才没事在研究介绍各景点的旅游手册，才知道颐和园隔壁就是圆明园，两个地方居然是连在一块的，我们以前一直以为差着百十公里。” “有这事?” 相伟荣都觉得奇怪。 读书时就知道英法联军烧了圆明园，但真不晓得颐和园就在隔壁。 至于京城的地图，就顾着熟悉中间这部分，没心思找圆明园在那。 “有多远?” “20来公里。”李树星答道。 “远了点，骑车来回太累。叫出租，两辆！” 这颐和园、圆明园两辈子都没去过，甭管到底如何，就去瞅瞅，管它会不会是不去遗憾，去了后悔。 不考虑公交车，今儿个一定很忙，不想成沙丁鱼罐头里的一份子。 骑车估计得个多小时，自个又不是下乡的干部，没骑这么远自行车的爱好。 至于怎么回来，到时候总有办法，四个有钱的大老爷们，还会让这事给难住? 说走就走，带上包，杯子灌好水，又在饭店里买了些玻璃瓶的饮料，连京城饭店自制的糕点也带上不少。 今儿个天气不冷不热，就当去春游踏青了。 不过最后，还是只叫了一辆出租车。 今儿个出租车也非常紧张，好不容易叫来一辆，是老掉牙的华沙200。 这车在华夏不算稀罕，这二十几年来应该进口了能有几千辆。 说是县团级领导座车，其实那个级别的基本上轮不到，在大部分县里，前两年能有个一、两辆老嘎斯或212就偷着乐吧，更别说更早的时候！ 再老，这也是轿车，不是吉普！ 再说老归老，看着样子不错，保养也好，空间算比较宽大的，四个人坐进去还没到前心贴后背的程度 那就一辆，出发！ 叫车时饭店交代过，只说圆明园或颐和园，司机问到底去哪。 “圆明园吧。”其他三个无所谓，相伟荣拍了板。 “那没啥可看的，倒是星期天有点西洋景...” 中年司机热心介绍。 “什么东西?”副驾驶位置的李树星问。 “就是有些人喜欢在那跳舞，还有不少老外也会去。” 说着，司机还看了眼后视镜，“后边这两位可能不会觉得奇怪，我们这些老京城就是感觉别扭...” 四人看衣服就是奇怪组合，还住在京城饭店，华侨对圆明园跳的那些舞应该不会特别惊奇吧? 半个多小时就到圆明园，司机还直接把车开到了之前说看西洋景的地方附近。 没下车，就听到那种如今极少的“蹦擦擦”声，远看还围着老大的一圈人。 付了车钱，朝“西洋景”那走。 好家伙，中间一大块泥地，录音机声音放得震天响！ 跳舞呢，男的女的都有，最显眼的一位穿得像李小龙，连发型都一样，还戴着幅大墨镜。 超前时髦，蛤蟆镜的热潮还没起来，这太阳镜也没地买，真不知道这个时髦青年哪搞来的。 面对面挑，互不接触那种，迪斯科不像迪斯科，听着更像伦巴，李小龙对面这位还是个穿着花衬衫的金发洋妞。 跳得太投入，不明白这“李小龙”老低头盯着烂泥地算个啥? 难道跳这舞就要这范? 相伟荣不理解，没看对面那个洋妞是一直看着这位时髦哥，这“李小龙”真是个棒槌！ 西洋景，外国人不少，男的女的老的年轻的都有，要是下场跳的京城人都是“李小龙”倒也和谐，但不少“时髦青年”是穿着旧军装、军裤，或者这会满大街的那种深蓝色衣服。 至于鞋子，旧解放鞋的有，白色球鞋的也有，还有黑色胶底鞋... 这就像穿着西装跳霓裳羽衣舞，穿着比基尼玩反弹琵琶，不搭调！ 但这些人看得出都乐在其中，压根不理会附近不少异样的眼神和一堆刺耳的评论。 “群魔乱舞?不是，太想接触新事物，太想看世界的一群人而已。” 相伟荣脑子里蹦出这念头，甚至还不自觉想到:“过个三年，不知道这帮人里有没有因为跳个舞玩过头牢底坐穿，甚至枪毙的倒霉蛋?” 第59章 不还价 枪毙人，见得多了。 甭管穷凶极恶的杀人悍匪，还是管不住下半身的人渣，或者换在几十年后就基本死不了的倒霉蛋。 甭管哪个，就是一枪成死瘫烂泥这回事，没啥好稀奇。 最多有个别生命力特别强的，一枪击中心脏，都还能趴那扭上一阵，然后被皮鞋猛蹬几下后背的枪眼，也就安稳了。 这几脚都还是好心，不然还得多遭点罪。 远远看着，没啥特别的感觉。 谁让自个这两辈子开过多次刑车，部队那会就不稀奇，地方上要枪毙罪大恶极的死刑犯，都是请驻地汽车团帮忙。 去一次，好吃好喝少不了，还有一堆好烟，就是开个车，当兵那会真无所谓，又不是需要自己戴墨镜、大口罩当枪手。 复员回来后，这头几年也开过几次，谁让县公安局连辆像样的货车都拿不出来。 问物资局借人借车，这边也肯帮忙。 不帮实在说不过去，都是国家单位，总不能让公安局用边三轮或者拖拉机，押着要枪决的死刑犯不是。 不过这挑驾驶员就有讲究了，部队出身是首要条件，最好还是自身能百毒不侵那种。 县里极少数几位参加过朝鲜战争的老司机，进入80年代，不是早就离、退休，就是不再开车，在清闲科室养老。 选来选去，自个都是第一人选。 和阿三年年扔石头，剿过匪，还教训过越南猴子，死人见多了，部队里也接过这样的任务。 那就上吧。 跳个舞都能跳到吃花生米的家伙，上辈子自个开的车上是没拉过，但运过因为跳舞玩过头，给判了十年、八年的家伙。 如今对付犯罪分子，这公判大会是主流，每次枪毙一两个罪大恶极的。 至于其他一溜死不的，那也得脖子上挂个牌子，在判决后押上其它车子，跟在打头押送死刑犯的刑车后头，在城里转上一圈，以起到警示教育作用。 一圈转下来，挨花生米的押赴刑场，其他的拉回看守所，之后该送哪个监狱，就是公安局自己的事了。 这其中，跳舞跳着，就被抓的还真有。 玩过头了呗。 这跳舞呀，相伟荣是真不喜欢。 跳舞就人多，人多没好事！ 几十年后的大妈广场舞，除了声音容易打扰附近居民休息这点之外，没其它大毛病之外。 除此之外，其他一切成年男女一起跳的，甭管是什么舞，在相伟荣看来都容易引起一堆的麻烦！ 跳舞，看着锻炼身体，但会上瘾的，还顾不顾家了? 跳舞时间一长，家里时间就短，甭管一个人去，还是夫妻俩都去，轻则家庭矛盾，重则红杏出墙。 出墙的，男女都有可能。 就算不出墙，还是家里夫妻都去，人家时间花在如何赚钱、打理家庭这些上，这头跳跳舞... 这日子也过不大好。 有人开玩笑说钓鱼上瘾毁一生，其实这跳舞才坑人！ 老牌观点，年近70的人了，不懂什么前卫。 不过相对先在的其他人，自个还算思想先进，不认为这些人是在群魔乱舞，就觉得跳得难看而已。 但舒辉几个倒是对这帮跳舞的有些看不顺眼，还不怎么好听地评论上几句。 嗯，受资本主义的毒害还不深，都是好同志！ 看够了这别扭的跳舞场面，再去瞅了眼只剩下些大石头的大水法，感慨一下将来会被炒上天价、这会不见踪影的几个大水龙头，这就去隔壁的颐和园。 圆明园现在就是个遗址，一片废墟，像之前那位出租车司机说的那样，真没啥好看的。 隔壁的颐和园倒是不错，就是进园人多要排队。 老老实实排，没去找工作人员整什么外宾优先这些花头，还乐得买四张普通票。 但也就是不错，进去没多久，看到很多地方还是个泥土外露，就几座主要建筑看着还行。 但地方够大，兜兜转转再歇一歇，随随便便都能耗上四五个小时。 看景有看人，好多小孩子由父母带着来游玩。 今儿五一节，居然还碰上一队由老师领队，挂着红领巾的小学生。 劳动节搞春游，也不知道这学校怎么想的。 不过... 多可爱的孩子们呀，无忧无虑！ 下午四点多离开颐和园，今儿个走得脚酸，大门口等了一小会也没碰上出租车，只得坐公交。 从门口值班的工作人员那问明白怎么坐才能回京城饭店，一上车时倒还都有座，然后就是一站站人越来越多。 都还是小伙子，让座呗，大半功夫就是站着。 好不容易回到饭店，懒得再出去，就在餐厅随便点上几个菜，吃一顿，这一天就过去了。 明儿个晚些时候，队长他们的车也差不多该到了。 第二天上午在饭店吃过早饭，给大堂和门卫那再次留了话，今儿就得提前空出房间。 上午还得出去，昨天下午坐公交车时，发现半道上有家规模挺大的委托商店，没事去瞅瞅。 自行车，二十分钟到地方。 委托商店，也叫寄售商行，基本上就是解放前的当铺改的。 哪家有用不到的值钱物件可以放这代卖，急用钱的也可以由商店先买断。 六、七十年代那会最红火，八十年代也生意不错，再晚就基本消失。 一走进去，琳琅满目。 收音机、闹钟、座钟、手表、缝纫机，还有不少日用的瓷器，呢大衣都有挂着卖的。 今天不当阔佬，都穿着旧军装。这营业员看着进来四个气宇轩昂的老兵，就一句“自己看，看上什么就说。”。 这态度还算好的，算是看在气质和不错的皮鞋这份上，不然百分百爱理不理。 走走看看，相伟荣发现一样好东西:一箱子茅台，还是被放在角落里积灰！ 远远一看包装，还是五、六十年代的，取出当样品那瓶，瓶子都是土陶瓶。 上去一看标价:58年53度茅台，18一瓶，整箱单瓶17。 还是大箱，12瓶装。 “同志，这茅台还有吗?”问了句。 “新的没有，就你那几瓶。” “能不能便宜点?” 这话一出，服务员不高兴了，不过忍着没骂人。 四个老兵，有三个看着都凶巴巴的，不好惹。 “咱们这是国营委托商店，不是菜农卖家，不讨价还价。 还有，那几瓶也不是我们定的价，是别人代售的，说是陈酒就要陈酒的价，不还价！” 第60章 套路深 历来清楚如今国营商店卖东西不还价的规矩，问“能不能便宜些”就是故意的，只为挑起个话头。 58年产的茅台，18块一瓶，相伟荣猜测在这其中，委托商店能有个两、三块的利润。 新出的茅台根据销售地区不同，会有个一两毛的差价，零售价都是8块多点一瓶，很贵。 这些22年前产的陈酒，除掉商店部分利润，出售方涨个近一倍的价，倒也也说得过去。 不过然并乱！ 18一瓶就是普通工人半月的收入，除了极少数有钱的酒鬼，谁会买这个? 新茅台都吃不消喝，还很难买到，这陈酒还要加价，在商店角落积灰也就不奇怪了。 买了收藏？ 这会还没这概念，古玩文物如此，名酒也一样，最多就是某些人家中有几瓶好酒舍不得喝掉，结果留了下来。 别人不要是别人，自个要是错过，怕被雷劈！ 不说三十几年后这些茅台全能卖上百多万一瓶，到时候拿出一瓶，三五老友干上几杯，莫大的享受。 其实，现在喝上几杯，都是个将来老兄弟们能吹牛很久的资本。 “同志，帮我们搬一下出来，我们都要了。” 对柜台里的女营业员道。 “都要？” 营业员都楞了一下。 之前感觉能买上一瓶的可能性都不大，结果四个老兵要连锅端。 相伟荣笑笑，道:“对，都要了。部队那会服务部里有茅台卖，这一退伍反而买不到了，这次来京城就想着买点回去。 没想，听说市面上只有友谊商店里有得卖，还只收外汇，真是的，这叫什么事！ 没想你们这就有，运气好...” 营业员听了这话，脸也不板了，笑着道：“咱们这还真是什么都有，哪像友谊商店那边，进个人还要分三六九等。 我也喝过茅台，是好酒，就太贵了，买不起呀！ 来来来，来个人搭把手，帮我一起搬。” 箱子里还有11瓶呢，不轻。 上辈子70岁来岁老江湖，和个不相干的营业员说自己在部队发生的事，有意思吗？ 有意思！ 军人是受人尊重的，很大程度上能快速转变营业员之前因为“还价”造成的负面印象。 第二点最重要，他想打听一下这些茅台酒的货主是谁。 这会舒辉主动去帮忙，等搬出来之后，开箱检查。 商店买货，可以验货。 没太大问题，包装完整，都是58年产的茅台，就是有点小瑕疵。 感觉其中一瓶相对轻了一截，应该是跑酒了。 发现问题，一说，营业员拿个台秤一秤，对比之下轻了能有三两多。 干脆，把所有的都过了次磅，还有一瓶缺了能有近一两。 咋办？ 短斤缺两的不能全价卖给顾客，这点规矩，委托商店还是遵守的。 但营业员也不好私自降价，不然不好交代。 “这两瓶我们店里退给他，你们就买这十瓶，还是17块一瓶批发价，怎么样？”营业员想出个主意。 “行！” 自己和永强两个“凑钱”，不是一人出钱，故意给人家看的。 先把这十瓶搞定，开了票，现在东西已经是自己的了。 之后... “我说大姐，这两瓶能不能问问那个卖主，便宜点给我们，一拿回去咱们就能喝，还不心疼。” 就在这等着呢！ 如果没联系方式，或者商店不愿意联系，那就原价买走跑酒的这两瓶。 被人感觉奇怪也无所谓，好酒的人硬要买的话，店方没不卖的道理。 如果肯联系，去找人，能寄售这样陈年茅台的人，其家中十有八九还有其它好东西。 而且，那人应该还比较缺钱！ 套路，全是套路！ ...... 很好，套路成功。 营业员一听这话，就道：“那人就住在后头不远，是个老头子，我这上午就一个人走不开。 我看...你们去个人看看，那人应该在家，就出门右边第一个胡同，进去个几十米一问就知道，就问老包子住哪就行...” 热心。 “老包子？” 差点听成老鸨子，哈！ 之前故意说友谊商店的坏话，这会引起绝大部分其他商店营业员的好感，同仇敌忾、放下戒心。 委托代售，要是让卖主、买主碰面，商店赚什么？ 先买下大头这部分，再问余下的残次品，全是人生哲学。 反过来说，前十瓶交易完成，就算寄卖者万一后悔，这十瓶陈年茅台也已经是自己的了，没人拿得走。 人生路上套路深，我想回农村都不行！ 活到老学到老，越老越妖。 “我去吧。”永强主动道。 自个从箱子里拿了一瓶茅台，对堂弟道:“把这个带上。” 让人看已经买的，赢得信任，为了等同一个月的工资，人家一定会来谈。 已经跑酒，单卖就更不好卖了，人家不会错过这机会。 相永强去找人，这边再随意看看，顺便和营业员闲聊几句。 一会，又看到个小东西，眉头皱了下，因为这个发现有点出乎自己的预料，记忆里这一块也因为时间太长，是缺失的。 柜台里有一幅二手太阳镜，镜面挺大，款式比较老旧。 标价:10元！ “太阳镜这么贵?”心里有疑问。 一问营业员，后者道:“这怎么能算贵，七八年前就是这个价。 前几天都还有七八副，结果前两天一个上午就被些小年轻买走了。 真是奇怪，电视里那个美国电视一放，全买太阳镜，戴上就以为自己是老外了? 这个还是因为太老旧了点，所以没卖出去。 听说现在的小年轻是满世界在找太阳镜，可也就我们这有，百货公司那边根本没这东西。” “买走的也要这么贵?” “更贵，那些都要十二、三块一副。 我记得这太阳镜还是七、八年前进口过一小批，应该是东洋那边的，一帮子有钱的顽主才买得起，新的都要二十几块！ 不过就流行了三、四年，74年那会，二手的也要差不多十块，后来就没人戴了...” 热心大姐，“噼里啪啦”侃侃而谈。 大墨镜，不便宜！ 按照收入而言，能算非常贵，但就算再贵，还是挡不住如今的人追求时髦，追求开放的心。 第61章 这才算捡漏 记得进入21世纪之后，海门为市政府所在地的台州，就是华夏本土太阳镜最大的生产基地，那时候海门也早已改名为椒江。 几十年后一副太阳镜的生产成本，便宜货在一块钱左右，甚至价格更低的也有，小孩玩具性质的那种，质量还行的在两三块、三五块不等。 当然，好的太阳镜，出厂价就要几十块的也不少。 至于80年代中后期，太阳镜便宜的零售价八毛，还行的五、六块，进口名牌几十、几百皆有。 四十几年的时间差，人民币在国内的购买力差异极大，再加上原料成本变化的问题，太阳镜什么时候便宜，什么时候暴利的问题很难有个准确的答案。 因为制作太阳镜的部分原料、设备在80年代稀缺，二、三十年后却又到处都是，价格也没涨多少。 但无论怎么算，都能说明普通太阳镜的成本很低！ 新的太阳镜在七、八年前的七十年代初就要二十来块一副，这会旧货十来块，这么换算，加上求远远大于供的可观现实，不管是自己生产还是搞走私，短时间都会赚翻。 就算一两年之后市场成熟、价格下降，这段时间也足够自己这些人狂赚一阵！ 这边班长同营业员聊眼镜，舒辉与李树星都听着呢，很快，前者用粤语道：“班长，等京城这边的事办完，我得先回趟香江，就不去剡县了。 那边第一批进的现货眼镜已经快上船，我得让眼镜厂赶快运转起来。” “也好，树星也一起过去，今天就去订到羊城的机票，不知道什么时候有。 我和永强直接坐车队的货车回去，还能帮着押货。等家里的事情弄完，让永强自己去香江。” 班长的计划好，什么都不耽搁。 两大车的宝贝，价值上百万港币，是得悠着点。 舒辉和李树星不知道啊，现在上百万，将来... 上百亿都有可能！ 没多久，相永强回来了，还有那个“老包子”，看着能有个六、七十岁。 也不多问人家是不是姓包，简单明了，就说这两瓶茅台能不能便宜点，减掉跑走酒的重量算就成。 不套近乎，简简单单。 这老包子倒也爽气，成交。 生意做成，卖主拿了钱就走了，这头补上张发票，一切搞定。 都已经知道人家住哪，犯不着这会说太多，免得招嫌。 事情办完，顺便在问了句营业员，这京城还有哪些地方有委托商行，想再去碰碰运气，看能不能买到点好酒。 已经做成笔大生意的外地顾客，不存在给别人作介绍，结果自己跑了老顾客这回事。 这营业员乐得大方，一口气说了5个：东单、西四、北新桥、地安门和菜市口都有委托商店，规模还不小。 免得找不到地方，还特意在舒辉带着的京城地图上坐了标记。 京城人，热心起来还是非常热情的。 这就打算走了，再扫了眼几眼寄售手表的柜台，看看如今京城里这二手手表的价格趋势。 几个月来私货生意好到爆，多了解市场没错。 这一看... 看在眼里拔不出来了！ 看到一块惹眼的淡金色表壳、褐色皮质表带的手表，再仔细一看，标价450块人民币！ 手指着那块表问营业员：“大姐，这块表怎么这么贵？” 这位一看，笑着道：“金表，壳子18K金的，其实就算了个金子价。都放了好长时间，太贵不好卖。 新的劳力士都只要500多，有这钱谁买这个。 对了，你要表？ 这块还不如你手上的梅花，就是个瑞士的四类表百里鸽，你别看它样子新，其实就是个50年代产的旧货。” “四类表也不错了，还能走？”又问。 “能，全自动的还挺准，测过，一个礼拜估计也就慢上两三秒。 可惜了，要是钢壳的，便宜些早卖掉了。 现在算金价，真不好卖。” 这是发牢骚呢。 一年的收入买块表，除非疯了！ “我看看。” “你要？”营业员一愣。 “是我一朋友，他一直想要块金表。新的太贵，只要是个金表，走得准就行。”说着，又对边上几个道:“钱借我一下。” 那就拿出来看看呗。 表盘表圈几乎都看不到磨损，皮质表带都还挺新的。 先不上弦，微微甩一甩就开始走，换下手腕上的梅花，测了那么两分钟，没啥问题。 委托商店出货，质量有保障的。 这边营业员奇怪归奇怪，但人家凑钱都买，自个难道还拦着不卖? 付钱，开票走人。 到了外头，把茅台酒箱子捆好，可别给摔了。 不过相对于这箱子更值钱的陈酒，戴在手上的这块金表更让相伟荣高兴！ 路上车子不多，四辆自行车分两列骑也不会碍着别人。 骑出街口，看到有卖汽水的，停车，喝点。 拿着汽水瓶子，舒辉问了句:“班长，什么时候去那个老包家?” “过会，永强已经和人家说好了，要再去买点东西。” “对了，刚才那块表有讲究?” “你要?那归你了。”说着就要摘下来。 “不要！在香江戴金表的俗气，暴发户，再说我这也不合。”舒辉连忙推。 气质不符，他戴钢制表才得体。 “别后悔。” “嘿嘿...”舒辉懒得接话。 汽水一口气喝不光，干掉半瓶后，站自行车边上，相伟荣道:“这是块百里鸽，香江那边应该叫宝玑，世界顶级名表，这还是块极少见的飞返式指针表。 我看过资料，这表56年卖的，那时候一块就要11万5千瑞士法郎。” 一听这个，其它三人不自觉看向相伟荣的左手腕。 “这么贵！”惊叹。 “后悔还来得及。” 一听激将法，舒辉笑着道:“本来就不喜欢，哪来的后悔? 不过班长，照理这委托商店应该知道这表贵呀。” 笑笑，道:“不知道很正常，二十几年前咱们国家对进口手表做了分类，标准是这些表在国际市场的声誉和质量。 除了苏联表单列不分类，其它所有进口表都给分成七类。 一类一等的只有劳力士和国际，一类二等是浪琴和欧米茄。 至少好几百个品牌，看着多，其实很多国际名牌就没在这个分类里头。 还有，部分顶级品牌排名靠后，像这宝玑，这几十年咱们都叫它百里鸽，就给分到了四类表里头。 浪琴倒是成了一类表，其实在国际上，浪琴很普通的。 还有，翻译上的问题，一类表里的国际，其实就是现在的万国。 你们在香江，一问表行就比较清楚。 手表我们就是看个时间，那年月谁会去买奢侈品、贵死人的百达翡丽、爱彼。 这块宝玑都是个异类，估计里头有故事，不过我们就不用去追究了。 前个十年，发生啥事都不奇怪。” 来京城这几天，这块表才算是捡漏，其它的不算，连茅台酒都不算，因为那些玩意现在就只值了这个价。 第62章 酒鬼卖酒 捡漏，捡的是现在，而不是将来。想着某样东西将来涨价，那叫投资，就如这些天买的那些个物件，皆是投资。 别人投资靠猜测，但自己不用，估计整个地球有史以来，也只有自己与王莽是按着记忆混日子就万事大吉，单从玩古玩这一项而言，就是会少了点捡漏的乐趣。 对了，别碰上老天爷的小儿子和自己作对就成。 这边既然舒辉不要这块少见的飞返式宝玑，也就没再强求，又问下李树星同堂弟要不要。 喜欢就拿走，不是空客气。 一块20多年前就卖11万5千瑞士法郎的顶级名表，说送人就送人，舍得？ 表，对相伟荣而言主要作用就是个计时工具，最多加上点淡淡的炫耀成份，并不是特别喜好。 平时戴梅花最合适，显示自己小有闲钱，又不会太高调、显眼。 四个人一起来的，还真舍得把它送给这几位中的任何一人。 再说了，自己过日子不用靠“猜测”的，现在这表大概是能值个二、三十万人民币，将来两、三百万，或许更贵一些。 有什么舍不得！ 永强那辆自行车后座上的一箱子酒都能卖个1500万，这会堆在京城饭店库房里的那些个字画，像齐白石、张大千的，将来随便一张都会比这块表更值钱。 钱，随着时间流逝，就是数字而已。 不过对于自己的话，徒弟和堂弟两个人，前者猛摇头，后者刚喝完汽水，趁这功夫再检查次酒箱，根本没理会自家堂哥。 这三个家伙，虽然有爱钱的，可压根不缺，不然也不会带着一百多万港币来了。 没人要这表。 笑着摇摇头，把金表放兜里，重新戴上了之前那块梅花。 去别人家里淘货，戴着块大金表去？ 那是傻叉！ 拐个弯，没多远就到了那个老包子的家。 这是个四合院，在大门口外朝里一看，李树星就主动说留在外边看自行车。 小院子里乱得可以，到处都是乱搭乱建，还有人在临时搭建的厨房准备午饭，他一个超级大块头挤进去就是自讨没趣。 一个院子住很多户人家，如今京城四合院的正常情况，特大城市住房紧张。 这头人一到，里头的住户就发现了异样，没一会，地中海发行的老包子就快步走了出来。 他的房子在第二进，刚才永强来找人的时候，就问了还有没有陈年好酒。 好酒是目的之一，顺便再看看还有没有其它东西。 他说有。 “请进请进，这有些乱，这边走...” 老包子很热情，一问，人家还真姓包，就不知道和包公有没有亲戚关系。 一进去，看清四合院已经被改得面目全非，过道窄地的地方，大概只能推着过一辆自行车。 这让相伟荣想起上辈子那会葛大爷演过的一部电影，叫不上名了，电影里的那座四合院就是这么拥挤。 从东边角的过道走进第二进，还是这样，院子里搭了几户人家的厨房、杂物房，水龙头也都接在露天，见缝插针还有一溜的破败花坛。 老包子的两间房在花坛北侧，隔着条窄窄的过道和一个水槽。 坐北朝南，但不是原本的四合院正房，应该是正房东侧的书房。 一走进去，家具、陈设摆放显得有些乱。 相伟荣判断这家没女主人，但有孩子，还应该是一、两个成年儿子。 扫了下墙上的相框，猜测没错，是男的。 这年月，就喜欢把很多张家人合影放一个相框里，挂在墙上。 而在另一边，还有张中年女人的遗像。 至于为什么看到那张遗像之前就知道这家没女主人，原因简单，上辈子自己就过了很多年这样的日子。 一个男人带孩子，十有八九会把家搞得像炸弹炸过一般，就算孩子长大了也容易如此，除非是个女儿，会帮着你整理。 自个当初和这老包子不同的是：自己比较有钱，而这会的老包子显然经济条件并不怎么宽裕，貌似还急需一大笔钱。 坐下，倒上茶水，这边主动给老包子递烟，几句客套之后，就切入正题。 老包子从里屋搬出个小箱子，里头是六个类啤酒瓶的透明玻璃瓶，拿出来让自个三人随便看。 这老包子道:“我这人一辈子好酒，也喜欢存点，其它的全喝光了，藏下来的就这么点。 50年代初的五粮液，你们要的话12块一瓶，这个是63年自己花钱，从别人那转手买的。 记得那年第二次全国评酒会，五粮液刚进八大名酒。 唉，那时候咱还风光，加价一块，十来年的陈酒三块五一瓶就买了好几箱，到这会就剩下这一箱六瓶，留着实在舍不得喝。 封口都在，没动过，你们看一看，酒一点没跑。” 瓶口处除了盖子，外头还裹了一层出厂状态的原始锡箔，密封性很好。 说着，老包又打开边上一个柜子，从里头拿出个新套的纸盒。 “知道你们要好酒，刚才特意把这个也给翻了出来。 压箱底的好东西呀，特殊时期问其他抄家的人买的，全京城估计都找不出第三瓶！” 脸上自豪，说得自信。 打开盒子，里头两瓶酒。 等看清楚，相伟荣特意说了句：“好！包大哥这还真有好酒！” 买东西，该赞时别舍不得，这也是套路之一。 而且... 老包子有件事无意识中说漏嘴了，他自己还没感觉。 除了酒，他这可能还有好东西。 ...... 眼前的是两瓶解放前产的赖茅，还应该是抗战时期的！ 好酒，好酒中的好酒！ “五几年的茅台其实不稀奇，估计现在公家仓库里还有的是，但这年月产的绝对没有。 两瓶一共三百块，不还价！” 我有你无，老包子自信吃定了这几个会买好酒的有钱人。 接过赖茅的酒瓶子看了看、听了听，相伟荣笑着道：“三百就三百，加上那些五粮液，一共372。永强，付钱。” 吃定就吃定，不在乎。 解放前的赖茅，要价150一瓶，大约18瓶新茅台的价，老包子不算狠。 就是现在吃定，要是老包能再活个二、三十年，估计得肠子都得悔青！ 收了钱，永强先把东西搬去外边，免得这个酒鬼反悔。 第63章 宝贝 堂弟把酒搬走，这头，相伟荣问了句:“包大哥，你这卖好酒，要办大事?” 酒鬼卖酒，碰到难处了。 老包有点无奈道:“二小子要结婚，房子运气好，单位里给了个单间。 可得买家具，三转一响也得要，最好还要台12寸电视机...” “我听你说，那时候抄过?” “那年月...”说起这个，滔滔不绝，“...乱七八糟多得很，很多东西公开卖，我也买了点。 真不明白，现在年轻人结个婚还一定要最新的组合柜，那东西有什么好，哪比得上以前的家具结实...” 好吧，如今的组合柜，说白了就是个高低柜，京城、沪上这样的大城市才刚流行起来，想买得去国营家具店，新婚夫妇凭批条买。 这聊得来，说着说着，说到那些个买回来、顺回来的东西。 “我最喜欢酒，那时候还种种花，其它就买了这几条椅子，还有一堆的花盆和水仙盘子... 现在种不来了，外头的花坛都塌了...” 椅子，普通红木椅，没什么特别的，正坐着呢。 侃侃而谈，这边相伟荣听完，道:“你说那些花盆、水仙盘，都是以前大官老宅里翻出来买的。 那时候的花盆，有些都是紫砂的。 要是宜兴那边的好货，现在都能值点钱，几块、几十块的都有，比茅台都贵！” 大官? 就是个说法而已，皇城根下，皇帝当朝的年月，官如过江之鲫，和龙有关的都多如牛毛。 “老花盆你都要?”这边老包有些奇怪。 “我南方人，我们那也讲究这个，花盆要漂亮。” “没紫砂的，就是些瓷盆，漂亮的倒不少，都堆在杂物间。 走，带你去看看，要是看上了，你挑两个，送你。” 这老包子，这会还挺爽气。 杂物间就在外头，木板搭起来的一小间。 一打开门，里头堆满了一些平时用不上，或者已经没用，却又舍不得丢的东西。 一堆的花盆和水仙盘在角落里，积了不少灰。 没让老包给搬出来，相伟荣自己钻进去看。 都是些瓷盆，一眼看去，有个紫红色的特别显眼。 拿起来一看，没磕没碰，撇口、深腹、矮圈足，高度超过20公分，口径二十五、六。 通体紫红色窑变釉，釉即肥润又流畅，甚至有点缥缈感，但整体看着又给人点下坠的味道。 内壁是湖蓝色釉，胎质整个很厚重。 弹了弹，声音如铁，显然胎质非常坚固、密实！ 翻过来一看，相伟荣眉头一皱、眼睛一眯。 背着后头的老包呢，他看不见的。 花盆底部有刻字，是个“叁”。 把这个花盆放一边，继续翻，全都看了一遍，又选了个椭圆形的青花水仙盘。 拎着这两样出来，“就这两个吧。” “多拿两个，我那两小子都不喜欢种花，留着将来也是送人。”老包笑着道。 “够了够了。” 在自来水龙头那洗了洗，递给返回的永强，后者也不说话，拎着花盆就又出去了。 从兜里掏出五块钱，硬要塞给对方。 老包不收还不行了！ “现在买个好点的紫砂盆都要一两块，五六块钱的都有，咱不能叫你吃亏不是！...” “噼里啪啦”一顿说，老包只能收下。 借口还有事，先走，下次要是来京城，再找他喝酒。 闪人。 一出门，看到李树星和堂弟已经收拾停当，就一句粤语:“走了，这家已经没东西了。” 骑上车就走。 骑着骑着，舒辉提醒他方向不对。 “先回酒店放东西，过会再去那个什么北新桥。” 这会已经骑出两个街口，对李树星道:“骑得小心点，网兜里的那个花盆别撞到，几百万呢！” 还好，李树星神经够粗，没急握刹车。 没多久就回到酒店，四个人搬着、拎着东西到大堂，问了下，队长他们还没到。 回到相伟荣的套间，其他人放东西，相伟荣是拿着紫红色的花盆看了又看。 “师傅，这花盆几百万?港币还是人民币?” 是挺好看的，可再好看它也就是花盆而已。 这些天在琉璃厂看了不知道多少漂亮的老官窑瓷器，最贵也就几千块。 相伟荣一听，没好气道:“人民币，反正不是美元。 这是个北宋的均窑窑变釉花盆，当初宫里御用的，还是最高级的全紫红窑变，特殊时期前，在香江估计都能卖个上百万港币。 那时候港币不是现在，值钱着呢！” 说着把花盆翻过来，露出底部刻着的那个“叁”字。 指了下，又道:“你们看这个字，北宋后期始，宫廷烧制用来种各种奇花异草专用的花盆、盆托，器物底部都刻了从一到十的数字。 数字越小，器物尺寸越大。 故宫博物院里有件北宋钧窑玫瑰紫釉仰钟式花盆，底部刻的个是繁体6，尺寸应该没这个大。” “没看见呀?” 李树星真是个实诚人，前几天这不刚去过故宫嘛。 “故宫不公开展出的东西多了，参观的才能看到几件。”相伟荣无奈道。 还好，没人问他那是怎么知道故宫里的那个花盆的。 军队习惯，头说了什么，只要不是原则性对立，就别问为什么，执行就是。 看到徒弟傻笑了下，这相伟荣又道:“均窑系的瓷器，后来是金、元、明、清和民国都断断续续烧过，但就是没这么好的。 这级别的紫红窑变釉，估计建国后五十年代开始，才可能偶尔烧得出来。 这个显然不是近几十年的，而且和现在的釉色还是有些区别。 均窑，入窑一色，出窑万彩，窑变一起，没两件器物釉色是一样的。” 拿了尺子一量，高21.3公分，口径26.5，底径14。 这头，舒辉说了句:“班长，这花盆你可得收好了，独一无二的宝贝呀！” 得，就听了个没两件颜色一样，其它的都被他自动省略。 “不去卖?几百万呢。” “嘿嘿，我这脑子里现在全是咱们的那些太阳镜，先赚它个几千万！” 概指，几千万难，短时间内赚个几百万纯利还是简单的。 一个花盆换几百万? 舒辉不在乎，就是心里越发佩服自己的班长。 刚才在老包家里，自己一直在边上听着、看着，班长就是个老江湖中的老江湖，一步步把那个老包子的老底套了个底掉！ 那人被侃得主动要送，这边却又硬给钱。 做事不留后患，绝了将来万一可能出现的麻烦。 我买的，不是你送的！ 一年不到，班长为人处世的本事，一下子变得更厉害了。 舒辉觉得，自己该继续好好向班长学着点。 卖掉花盆? “那是班长的，关我啥事！” 脑子里清楚着呢。 第64章 菜市口当傻子 那个老包今天得了多少钱？ 心中大概估算了一下，10瓶50年代的茅台一共170块，还有两瓶有些跑酒的卖了25块5。 那个营业员大姐说这算一批，平常寄售抽成7个点，这批接近两百块，按照高价商品计费，居然只抽成4个点，老包能得187块6毛8。 国营信托商店，不黑，信誉也绝对靠得住！ 6瓶50年代初期出产的五粮液加2瓶赖茅，一共372块，外加硬给的5块花盆钱，几项一加，一共是564.68元，相当于一个资历不错的普通公社书记的年收入。 不少了。 可将来呢？ 两瓶赖茅，就算个200万一瓶；那箱解放初生产的陈年茅台，1500万； 至于五粮液，记得32年后，在杭城举办的一场西泠印社拍卖陈年名白酒专场上，一瓶60年代出产五粮液经过多次竞价，拍出了98万元人民币的高价，创下单瓶五粮液拍卖价格最高纪录。 之后有没有新的纪录诞生，对此相伟荣没什么印象，但记住了那瓶五粮液是当时为止，华夏拍卖市场上出现的年份最早的五粮液。 人家六十年代98万，而自己手上这六瓶都是50年代货色，不贪心，算个100万一瓶，一共就是600万。 还有手中正把玩的这个钧窑花盆，30年后妥妥的5000万人民币往上，追捧的有钱人百分百还挺多！ 当然，宁处理掉几幅画，也不会卖这个花盆。 这是个真正值得收藏的宝贝，至于那些个近现代画，炒起来，把部分钱多得没地方去，又想继续赚钱，或假装风雅的有钱人的财富再做次分配而已。 半天不到的功夫，淘回来的这些个东西都加一起，将来7500万，甚至8000万往上，差不多能买个小号的京城四合院。 不用猜的投资，就是如此简单。 “老包呀老包，酒喝太多伤身，从今往后要是能做到适量饮酒，活到长命百岁的时候，老哥你千万别因为想起这事给气坏了！” 心里想想，笑笑。收藏就是如此，有人将来大呼侥幸，有人悔得肝肠寸断。 这就是魅力所在，别后悔。 如今多收多藏就好，至于90年代之后，多收多藏这句就不好说了。 之前收的尽管藏，基本没假货；新的再多收，要是眼神不好当心赝品开大会！ 这会地板上还放着那个一同带回水仙盘，舒辉拿起来看，相伟荣看到说了句：“清中期的民窑精品青花缠枝莲纹海棠形水仙盆，不值钱，不过挺好看，拿回去下半年种水仙正好。” “那我拿香江去，我们那喜欢种水仙。天天过得像个黑@社会，过年的时候看看水仙，清爽，舒服些。”舒辉说道。 相伟荣笑笑没接话，就是李树星蹦出句：“老舒，咱们在那好像就是黑的吧？” “不一样！”舒辉义正言辞、一本正经道：“我们的心是红的！” 结果没绷住，它自己倒笑了起来。 搞走私的，还好意思说自己的心是红的... 这时相伟荣起身，说了句：“别扯了。 累不累？不累的话咱们乘胜追击，还要跑五个地方，争取下午下班前全转过来！” 今儿个都还没活动开呢，小意思，出发。 第一站不远，那个营业员大姐在地图上做了标记，原来距离京城饭店很近的东单就有家大的委托商店，不到一公里。 一到地方，刚一走进去... “喔！这是到菜市场了？”相伟荣脑子里不自觉冒出这想法。 和之前那家不同，这人多，店的规模也大，营业员四五个。顾客熙熙攘攘，都来淘便宜货——普通商店不少东西要票据，而委托商店这不需要。 转吧。 相永强和李树星两个大块头开路，相伟荣在后头，沿着柜台一路看过去。 别看这地方大，二十来分钟就一圈转下来，啥都没看上。 生意好，摆的都是些居家过日子的东西才这样，哪有每次都能淘到好宝贝。 还特意问了下，有没有陈年白酒卖。 没有。 这家中有收藏好酒爱好的人本来就少，舍得卖掉的更是凤毛麟角，至于不卖给街坊邻居、朋友的，估计就老包子一个。 不失望，今儿个就是消磨下时间，顺便多接触接触京城人的实际生活，没那么多想法。 再次出发，差不多就是以京城中心这一块绕一圈的事，要跑的5家委托商行都在这个圈上。 下一站，鼎鼎大名菜市口！ 杀气腾腾！ 明朝时，那一块是京城最大的蔬菜市场，叫“菜市街”。 到了清代改称“菜市口”，还把杀人的刑场从明朝时的西市，移到了宣武门外的菜市口。 据说当年的刑场，就在这会菜市口大街北侧的十字路口附近，每到冬至前夕，判为“秋后问斩”的死囚全拉到这行刑。 骑车路过，今儿个太阳不错，没感觉阴风阵阵。 菜市口的这家委托商店就在附近不远，两层的清代建筑，这人倒不是很多，空气味道有些奇怪，闻着是发霉的呢大衣，又带着点座钟的发条油味。 收音机、家具、自行车、瓷器、毛呢服装、书画、手表…… 兜兜转转，东西好赖都有。 转了好一会，看到一角墙上挂着幅大写意《春风太平》，一看落款，吴昌硕的。 再看时间，掰直一算，73岁那年画的，作画时间还是正月初一。 尺寸不小，168×82公分，大概12.4平尺，标价360，难怪挂着没人买——近30块一平尺，这寄售的物主开了个没人要的价。 没其它看得上的东西了，买吧。 结果店员看自己的眼神，就像在看个傻帽。 “保真吗？”自个装模作样仔细瞅了瞅，没事又问上一句。 “保真，请琉璃厂的老师傅看过。”店员心里憋着，没说这画原本就是挂着好看，压根就没想有人会买。 寄卖的，过几个月要是还没人要，就会给物主退回去。 摘下、卷起来，还奉送个原本物主留在这的画袋。 开票，走人。 得了幅能挂着好看的画，几十年后有朋友喜欢的话，也不用拍卖，1500万拿走。 第65章 记忆之外 得了幅吴昌硕的画，当了回别人眼里的傻帽，无所谓，时间会让人知道到底谁才是傻帽。 卖了四合院凑钱出国打工，那种才叫傻帽！ 离开菜市口，很快就到并不是太远的西四委托商店，转了圈毫无收获。 正常，这不是琉璃厂。 再到地安门这边的委托商行，好家伙，这其它东西不多，到处都是旧家具，原来这处委托商店专门经营旧家具交易。 旧家具，有好有坏，自己看，顺便问营业员。 店里都是中老年男营业员，自个这边问东问西也不嫌烦，挺有耐心。 “有没有老的紫檀、黄花梨的？”看来看去不大看得懂，而且东西也太多了、太乱，干脆直接问。 男人之间好打交道，烟一递，这就熟悉了呗。 这是个中年营业员，随口道:“那样的好硬木家具不多，常见杂木、普通木材的多，偶尔有老红木的。 像紫檀这样的好木头一出，一般几天功夫就会给买走，经久耐用，再说咱们这价钱也实惠。 对了，后头有张小叶紫檀的八仙桌，就那一件，至少上百年，还很结实。 上午有个木匠去看过，说是想把八仙桌的桌子腿拆了做几个刨子...”营业员抽着稀罕的555，说得很详细。 木工刮刨木材用的木工刨要用硬木做，在剡县一般用当地能采到的黄檀、白檀，刀片得铁匠人工锻打、木匠自己磨。 这会听到有个木匠要拆掉张紫檀八仙桌做木工刨？ 真没听错，把清朝的八仙桌拆了做木工刨，和把明代铜佛拿锉刀锉圆润、脑袋位置打个洞做台灯基座有得一拼！ 听这位营业员的说法，一张小叶紫檀八仙桌在这也就十几块钱，而如果是新的、现成的紫檀木工刨，一个就要十几块。 四条桌腿，怎么着也能做成8个刨子吧？ 旧货不值钱，就这么神奇。 那个木匠，挺会盘算的。 “卖了？” 营业员笑着道：“没，那人一下子拿不出来，说是要回去凑钱，过两天再来。 我看他十有八九得一个礼拜之后才行，劳动节刚过，八号、十号发工资不是。” 既然没卖，那就不客气了！ 一同到营业厅后头一看，结结实实一张紫檀八仙桌，用料扎实，保存极好，难怪那个木匠想把它买去做成刨子。 就不给木匠煮鹤焚琴的机会了，十五块钱果断拿下，至于木匠以后用什么木头做刨子，那是人家的问题，关自己屁事！ 老家堂屋里那张祖上传下来的榉木八仙桌太旧了，这趟捎回去正好换掉。 爸妈习惯了老家具，新款式的还不喜欢。 至于怎么运回饭店仓库，不用担心，京城有拿公家工资的板儿爷，集体运输队，街口找一找，很快就叫来一辆，李树星骑个自行车一道回去就成。 塞了包555给这营业员，问哪有可能买到能配这八仙桌的紫檀椅、四方凳。 “永定门外头的京城硬木家具厂呀，他们那多得是明清时候的紫檀、黄花梨家具，副厂长还是我熟人。 别说椅子，宫里的大顶箱柜都有，三米多高，要什么有什么，就是什么都比我们这贵点...” 是个能说的，说起熟人，侃侃而谈:“今年他们倒了霉，鸡飞狗跳的... 年初突然通知，说是不少旧家具不能出口了，只能内销。 又要扩大生产，有些旧家具都给堆到露天，好的盖块雨布，差一些的直接风吹日头晒。 上次碰到，我那兄弟还发牢骚说资金紧张，想致函城里的各家单位团体，希望能把库存的紫檀、黄花梨老家具卖掉一批... 你们要买，我打个电话去，过会过去就成。 他叫刘成，你们叫他老刘、刘厂长都行行，到地方就说是地安门老郭介绍的...” 原来这位姓郭，，听得相伟荣一愣一愣。 两辈子加起来都百来岁，还真没听说京城硬木家具厂这档子事。 买象牙、犀角去工艺品厂，买古董去琉璃厂，记得看过的资料里说这京城的珍贵老家具大批出现在市面上，还三瓜不值两枣的时候，除了特殊时期早期，就是要到84年落实政策那会。 没想，还有京城硬木家具厂这么个地方，这完全在自己的记忆之外。 其实吧，这小地方出来的，又能知道这京城多少事? 不废话，去那个家具厂呗。 李树星先回饭店，余下三人在这老郭打电话联系后，赶去去家具厂。 老办法，地图上画出位置。 不骑车了，三辆自行车加点钱一起丢给板儿爷，连着那张八仙桌，全拉回饭店去。 从这到家具厂，按照老郭的说法，骑车得个把小时。 今天骑得够多，自个又不是京城人上下班没办法，天天骑个几十公里。 京城，真大! 叫出租。 第66章 别起贪心 木头，上辈子年过六十才开始偶尔玩一玩，就是纯粹的小爱好，不存在收藏与投资一说。 那时刚退休，好的古玩又都上了天价，想捡漏得撞大运才行。 木头嘛，别太贵重，小个的，自己动手，偶尔闲着没事时雕个笔筒、小挂件玩一玩，就当是修身养性。 这还是受了一位叫沈小安的好友影响，那人是省级木雕大师。 对了，那位好友为啥不是国家级大师? 其实很简单，不是技术原因，而是因为钱。 这个大师，那个大师的，评这类称号有很多途径，“国家级大师”也有很多种，正规不正规，外行看不懂。 所谓条条大路通罗马，“罗马”居然有很多个，都能看得人头晕。 但不管哪一个，评定起来都得出点费用，对那位技术一流，但心很平的好友而言，一个省级大师的名号足够了，犯不着一定要去整某一种“国家级”的名头。 上辈子只偶尔玩过小件木制品，基本还是便宜货。 这会一到老郭介绍的京城硬木家具厂，这才看到厂院里堆着的东西时，相伟荣就明白了一件事:这辈子收藏木头制品，要么别干，要收藏，那就是越大越好！ 山一般的各种老硬木椅子堆在围墙一角，就简单一用雨布遮了下，不少地还盖不过来，看着再放个一年半载，大概就可以当劈柴烧。 一堆的中堂桌在另一头，也是“管得了头，管不了脚”，看着可惜。 传达室那一问，很快就碰上那个叫刘成的副厂长。 简单寒暄，说明来意，副厂长不得不叫来了正的王厂长。 原本以为就是熟人介绍来买个几张好些的桌椅板凳，没想刚客气几句，烟还没抽半根，这头就开口要看厂旧货仓库里的那些个大家伙。 那个老郭也真是个“实诚人”，打电话前又被硬塞了几包稀罕的进口烟，觉得相伟荣这几位有钱、爽快，就在电话里说是外地来的老顾客，靠得住！ 不但这样，还很热情的说了一下他所知道的家具厂情况，因为以前去那参观过，知道库房里的好东西多得是。 这会两位厂长接待，胖胖的王厂长见到这三位是身穿旧军装，但鞋子与手表值钱，人气质也非常不错。 略带着点疑问道：“这位相同志，你确定要看那批清朝的宫廷家具？” 潜台词就是：伙计，那些东西老贵的！ 这边相伟荣微笑着道：“是的，王厂。我听老郭说，咱这厂里有对康熙御制的黄花梨鸾凤牡丹纹大顶箱柜，还有一对乾隆紫檀高浮雕九龙西番莲纹顶箱式大四件柜，就先看看那两样。 如果东西好，价钱合适，我就买走。 敢说这话，我这兜里还准备了一些的，哈哈...” 很自信，这王厂长听完，想了下才道：“好吧，咱们先看看。” 走了段路至老库房，开大门走进去，开灯。 这就是个珍贵清代宫廷、贵族家具的堆积场，换个30年后专门研究名贵古旧家具的人来，估计会抓狂——放眼望去，全是30年后几百万一件起步的宫廷家具，能卖，而自己兜里没那么多钱，不抓狂才怪。 还好，相伟荣有钱。 这趟来京城，除了舒辉几人带回来的一百多万港币，自个这几个月搞私货赚的人民币，也带了一包过来以备不时之需。 “卧槽，这对柜子够大！” 几人先走到一对用布遮盖，这会把布往边上拉了拉，这都激起一片灰尘的大柜子前，舒辉粤语嘀咕着赞叹了一句。 很大，真的很大！ 王厂长在边上带着些自豪的口气道：“这件就是那对康熙御制黄花梨鸾凤牡丹纹大顶箱柜，有314公分高，宽156.5，厚77.5公分，康熙御制宫廷家具里的典型器，还带着点明代宫廷家具的遗风... 56年进的我们厂库房，据说解放前有人买它，都花了50根金条！ 现在想仿制都做不到，这么大料的黄花梨料都绝种了，加上这尺寸和超一流的雕工...” 厂长死命吹，还真有资本吹！ “...故宫里类似的黄花梨大顶柜也只有四件，我们猜测，这一对以前不是在紫禁城后宫，就是圆明园、颐和园这些皇家园林里的摆设。 最可能就是后妃的用具，甚至就是帝后的婚礼用具。” 听着厂长介绍，相伟荣问了句：“王厂，刘长，这套柜子多少钱能卖？” “这个...” 王厂一下子卡住了，看了一眼身边的副手，后者也很无奈，不知道怎么说呀。 一看这情况，相伟荣笑笑，道：“这样，我们把这布扯掉，再仔细看看柜子。 两位找地方先商量一下？ 我就拿个咱们厂出售的发票就行，私人购买，要拉回江南省自个家的，没地方报销。” 说完，也不管那两位的反应，就让永强去扯盖着柜子的几块布。 私人购买没地方报销，发票上你随便写，反正我付的是两位厂长报的数字，其他随你们整。 两厂长秒懂，别看现在是计划经济，但也是会有那么点盲区、猫腻所在之处。 说得直白，两人互相看了好几眼，最后姓王示意了一下，和副手一起走到仓库外。 不管那两位，自个仔细看柜子。 选料真是绝了！ 门板这些横向最宽的构件，居然多是一板开出，当初那些黄花梨树得多粗才行？ 整对柜子颜色、纹路也都基本一致，300年上下的时间沉淀，表面是蒸熟的栗色，温润如琥珀。 大而比例好，挨近了看震撼，远远看又是清秀挺拔。而且尺度关系很有规律，宽是高的一半，厚又是宽的一半。 两柜并列放着就是个正方形，法度严谨！ 至于雕工绝妙，精湛的凤穿牡丹图。 这不是民间可用的纹路，而且所有鸾凤长目还含威，带着点封建社会皇家的威严！ 里里外外看，还自己动手搬来个”双推梯子”，爬上去看那对能够拆卸的顶箱。 保存极好，细小之处都没太多磨损，至于虫蛀更是不存在。 越看越喜欢，就等着那两位开价。 只要会开一次价，那这间仓库自己想要什么就会得到什么。 人呀，只要一起贪心，那就没什么不是钱不能解决的。 第67章 顺利搞定 真是好东西，越看越喜欢，这样的大柜子可不是用来放衣服的，当初不是当纯粹的陈设，就是用来放贵重物品。 它自己就够贵重，存放的物品自然得更贵重才配得上不是！ 这边自个都从梯子上下来了，两个厂长才回来。 这下倒是副厂长刘成先开口:“相师傅，是这样，因为这对顶箱柜用的都是最好的海南黄花梨料，20来年前有故宫专家来看过。 说按照康熙时期的物件和工料价估算，那时候的费用就在500两银子以上，一年半以上才能完工。” 同志换师傅，有门。 听到这，相伟荣微笑着道:“康熙那会的物价估算我倒是知道些，那会银子值钱，一两大概能买150斤最好的大米、白面。” “相师傅看来真是行家！”一边的王厂长赞了句，顺口接着道:“这柜子能卖，其实这仓库里的东西都能卖。 不过，相师傅，包括这件柜子在内，有几样是不能出境、出口的，这个我要和你先说清楚，上头给的死规定，我们厂里没法给你开出境许可。 还有，运输也得你自己想办法解决。” “这个好说，没想着出境，就是自己拿回去当摆设、收藏。 至于运输，这一两天就能来拉走，就是厂里得帮我装货。” 王厂长一听，笑着道:“装货是应该的，还保准打包防震，绝不出问题。 就是这价...” 停了下，又道:“故宫的专家以前交代过，不能卖便宜了，康熙那会的工本费总要。 有这价咱们也能交代，可这300来年的，就像你说的，这会我们只能按最基本的米价做个对照。 还有，解放前真有人出了50根金条买下这对柜子...” 相伟荣打断了他的话，道:“两位，这个明白。 不能按现在的银价算，我是物资局的，贵金属价格也算明白清楚。 上个月银价比年初那会跌了8成，基本回到去年初的水平，贵出有限。 500两算成现在的计价单位，不到9000块。 要是按米价算，15000上下是吧?” “对！”王厂长和刘厂长同时点头。 这价很实在，这对柜子不是那些近现代的书画，如今这会就是珍贵的宫廷文物，还是珍稀级别的！ 不能出口，说明上头都挂了号的！ 80年，不是什么文物都不值钱，就像今天早些时候弄来的钧瓷花盆，类似的在十几年前就知道值上百万，能换几十辆解放牌大卡车！ “永强，去门口看着点。” 听到这话，堂弟立刻走去，仓库门外盯着。 “那是我堂弟。”相伟荣补充了句，“这是我兄弟。” 说的是舒辉。 “五十根小黄鱼，银行收购价一两390，19500块。 有零有整麻烦，这样吧，这柜子我付金条的价，现金，两万，怎么样?” 说是不能比500两康熙时期的银子价低，而这边主动说付个50根金条的金子价，要是再不明白，对面这两位就该是傻子！ 两个厂长心怦怦跳，但没接话。 不回答才对嘛，这会还没见到钱，要是立刻答应下来，相伟荣倒是要想想这两家伙靠不靠得住！ “我得打个电话，临时跑过来没带太多钱。 我徒弟这会在饭店，让他把钱带过来。” 这个当然没问题，这就去办公室。 李树星已经到了饭店，一个电话过去，很快联系上。 估算到可能要大量人民币，出委托商店分开时，就给了他自己房间的钥匙。 “师傅，郭队长他们已经到了，就个多小时前。 要不要让他们开车过来?” 一听这个，相伟荣高兴道:“不用，先让他们休息吃饭，找服务员，给安排好。 和他们说一声，我这有点事暂时走不开，晚个一两天再拉货，咱不着急，估计晚上才能碰面... 他们在呀，你让郭队长接电话。” 简单解释两句，郭文喜高兴着呢，说慢慢来，正事要紧，他们这会先去天安门广场转转。 电话交还给李树星，相伟荣交代他，让队长他们把那台相机带上，自个记得老张懂点摄影。 “好的，我会安排好。还有，师傅，我带多少过来?” “把我那包带上。” “好，我十分钟后就出发。” 没有无关人员来厂长办公室打扰，喝茶，抽烟，随便聊。 到这，两个厂长知道这位为什么这么有钱，原来有两个香江户口的堂弟、兄弟，难怪了。 自我脑补，和那些涉外酒店的管理人员一样，都以为现在的香江同胞全是有钱人。 喝着茶呢，不到半小时，有个人陪着李树星来了。 这么个大块头，出乎两个厂长的思想准备。 简单说了下，“这是我徒弟。” 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陪来的那人走了之后，李树星拎来的包。 很自觉，两个厂长特意没看这边开包的动作。 拿出两大捆“大团结”，十刀为一捆，都带着银行的封条。 每刀一百张、一千元，这两万块看着很壮观。 拆开其中一捆，分出五刀，每刀上头的封条全撕掉，封条还用打火机烧掉。 看到办公桌的办公文具盒里有橡皮筋，拿了两根，五千块一起捆好，然后整两万一起放在办公桌上。 节奏清楚明了，不留一点证据。 “一共一万五，王厂，让人给开个票，办完那个柜子，我们再去看其他的货。 对了，这趟我原本只叫了两辆货车，还有些其它东西要运。 这次要是买的东西多了点，暂时还得借用厂里的仓库存上一段时间，也就十天半月的样子。” 姓王的看了眼副手刘成的，应该是多年搭档，有默契，递个眼神就明白。 厂长拉开个抽屉，把五千一大捆的“大团结”放了进去。 锁上，道:“老刘，咱今天有大客户，把财务室的人叫来，先把那个黄花梨柜子的手续和发票弄好，过会抓紧时间再去仓库选货。” “好嘞！”副厂长刘成再和自己这边一点头，这就去叫人。 一会功夫，来了一男一女两个中年人，还带着账本、公章、印泥盒这些东西。 三下五除二，搞定。 出纳收钱，现场直接快速点清，手速极快、训练有素，。 一万五，一张不少！ 刘成又去叫了个管仓库账本的，跟上，再去仓库。 这下简单了，另一对上头记录在案，同样三米多高的乾隆紫檀高浮雕九龙西番莲纹顶箱式大四件柜，算了一万... 至于上头没有记录在案、可以出口的一对清初期黄花梨雕螭龙纹方台，体量超大，直接算了500块！ 相伟荣为什么胆子这么大? 简单，这年月没行贿罪的，就算这边将来出事，也和自己没关系。 硬给个名头? 怕个屁呀，都玩私货了，这点小事啥都算不上。 不主动给出对方几乎无法拒绝的好处，自己一私人，又不是公家单位，人家还真可能不卖给你！ 五千块呀，这两位不是工资高得离谱，能到八九十块的八级工人。 就俩普通的企业干部，50块月收入到头了。 一年600敲死，要是平分，每个四年多纯收入，自己这边办事过门又如此清楚。 二、三十年后赚钱的路子多了，四年收入可能收买不了一个人，但如今是都靠死工资活着。 居家过日子，600年收入，一年能存个一两百顶天，拒绝的可能性极小。 果然，这不就顺顺利利成了。 第68章 大后天回家 为一套黄花梨加套紫檀柜子就扔出了三个万元户，只能怪这种“四件大顶箱柜”是华夏传统家具中，柜子类中的王者！ 还是宫里的，不贵才有鬼嘞。 大四件柜历来是素面的多，雕花的少； 高度二米多的相对常见，三米以上的少； 樟木、楠木、乱七八糟红木材质的多，黄花梨、紫檀的极少！ 这两套柜子把能占的稀罕因素都给凑齐了，这趟能以这价格给拿下，都能算是运气。 不然等一两年后，香江、海外的那些个喜好传统木质家具的有钱人大批到了京城，运气好再了解到这硬木家具厂内有这些好东西，百分百会被想办法买走。 不能出口? 死规定都有变通的时候，特别是为了那“香喷喷惹人爱”，甚至上上下下为之都快走火入魔的外汇。 更别说在资金紧张、机缘巧合时，就算不为外汇也会卖。 记得听说过几年后发生在琉璃厂的一件事:一大批为豫省一家博物馆筹措的内库文物，因为那家博物馆无法筹措到需要的资金，最后只得卖给了个人。 只能公对公、不准出口? 资金流转原因，不卖掉，那些钱就成死钱！ 逼急了，啥事都能批出个特事特办来。 这次带来的资金有限，挑挑捡捡，最后选了百来件。 除了那两套大柜子，两张明代的铁错银黄花梨交椅，还有张明黄花梨簇云纹马蹄腿六柱式架子床最让相伟荣满意。 椅子两张一共1500块，不在禁止出口名单内。 床12000，不得出境。 都是牛气冲天的宝贝，明代黄花梨椅就少见，而保存下来的明代黄花梨交椅，全世界估计也就十来张。 至于这种铁错银的，十有八九还是御制级别，估计也就这两张了。 两张，不是一对，因为这交椅不是《水浒》里的108张，小说里就是个说法。 交椅，从古至今，就是拿来体现领头人的地位的。 说白了就是老大才能坐。 成对? 不存在的。 至于那张床，雕工精湛、用材厚重这些自不必说，观察其纹理，还能基本判断是同一棵树出的材。 一木一器，做这床得巨料才行，不是简单的有钱就能买到，十有八九又是皇家之物。 选出、买下的所有家具全部贴上编号，体量小一些的，都让人暂时搬到两套大柜子附近。 差不多，带来的一袋子十万现金就这么出去了。 仓库里余下的宝贝更多，外边次一些的的堆成山！ 至于像黄花梨、紫檀匣子一类的，顶级、全品货，几块钱、十几块一个。 普通民间货色、残次货色匣子，硬木家具厂库房内一件都没！ 自个提了句，问这些匣子的事，这王厂直接笑着道:“我说老相，你要个十个八个的，直接当添头拿走。 要是多，甭管多少，五块一个。” “行呀，有多少?” 厂长一下回答不出来，问管仓库的。 “有四，五百个，厂长。” 这位也是个糊涂账。 “那全要了。对了，过个十天半月，我这再来几辆车，再买些。 有没有老的紫檀和黄花梨的木料，我看外头有些家具挺好，就是要小修一下。” 那些匣子中，就算最次的，上辈子有一个都是好宝贝。 大几万，十几万一个。 不是为了卖，而是到时候可以拿来送人，这些匣子拿来存放家中小物件，漂亮又合适！ 这边一听相伟荣说的，王厂笑着道:“拿回去找人修你还麻烦，这样，别说十天半月，就是一两个月都没问题。 你先选好货，说好价，取货的时候按照单子再付钱就成。 这边我给你排下去，咱们厂不用吹，老师傅的手艺在北方首屈一指...” 这感情好！ 老家那边能修这样老家具的大师傅有，但也是凤毛麟角，不好找。 这边就要拉着人继续选下次的货，相伟荣看了下时间，笑着道:“王厂，这都快下班了，咱们明儿继续?” “哈哈，忘了忘了！ 走，晚上我们做东，咱们好好喝一顿！” 今儿高兴，资金紧张问题得到缓解，还能空出点库房，更别说自己和老刘还得了大实惠！ “哪能要你们请客，我还有几位开车来拉货的同事刚到京城，下次他们估计也有人得和你们打交道。 晚上京城饭店，我做东，两位，还有... 别推，是朋友就别推！ 明后天要装货，有的是王厂你这请客的时候！” 一番推辞、邀请，这就准备去京城饭店。 家具厂里有辆能塞十几个人的老东欧小客车，两个厂长，财务科科长，再叫上这会就在仓库的仓储部门负责人和一名负责检查家具状态的大师傅，这就出发。 当然，还有司机。 一到饭店，一边让服务员通知餐厅，准备个够大的包间。 一边打电话去车队长等人所在的房间，估计他们该逛完广场回来了。 果不其然，人就在房间里，说是刚洗完澡，都在闲着。 这边家具厂的人在，让舒辉和李树星陪着先去餐厅，自己上楼去队长那。 一进房间，看到四个人都在。 “辛苦辛苦！队长，老邢、老楼、老张，这几天够呛吧！” 一见面先问候下。 “还行，四天多慢慢跑，我们都没赶夜路...” 同事之间熟悉得很，客气两句就行了，没那么多烂规矩。 “这趟拉完，过上一两个礼拜，估计还得再拉两三车，队长你说会不会有问题?” 郭文喜一听，笑了，道:“来之前，不知道怎么回事，连粮食局都知道我们要来趟京城拉货、赚外汇，他们都羡慕。 他们那个陈局都问咱们求局，说要是车辆不够，他们都能凑两辆。” 得，显然是求之不得。 “咱们先去吃饭...”把家具厂，还有自己与堂弟一同返回的事一说，又道:“明天下午装货，东西不重，就是体积相对比较大，装还是装得下。 明天上午你们去故宫转转，后天休息一天，逛逛京城，或者这边安排车子去趟长城。 大后天我们回家。” 六个人有说有笑出门，相永强特意拖后，逮着一个，就往人家兜里塞个信封。 不收都不行，就小声一句:“辛苦！” 名义上这次是为永强和舒辉三个拉货，这点辛苦费得永强出面。 就算大家能猜到怎么回事，也不能说破不是。 第69章 安全得很 别看小地方来的人，当初都是部队里的干部，队长四人之前是没进过这种档次的涉饭店，但不存在土包子进城一说，一切游刃有余。 十五人桌坐了十四个，挺宽敞，上的菜也是饭店餐厅的招牌菜，口味在京城里首屈一指。 京城饭店，貌似七、八十年代都出过好几本全国发行的菜谱，牛得很！ 酒，没说的，都是茅台。 友谊商店都不用去，前两天问了下酒店的人，告知这就有足够数量的茅台，只要用外汇或者外汇券，还都是平价放开了购买。 茅台，创汇大户。 只不过这些个外宾就算买，一般也就一次买个一两瓶做个纪念，不然不好带。 太重！ 相伟荣就是个例外， 一箱六瓶，这趟直接要了100箱，外加部分两瓶装的饭店特制礼盒装茅台。 京城饭店，如今就有这么牛！ 放开了喝，先来个两箱先。 十四个人，酒仙没有，大酒缸子倒是一堆！ 说了放开喝，就别客气。 队长一瓶估计刚刚好，老张他们三个，一瓶太少、两瓶差不多。 至于家具厂这边，除了司机师傅说半斤足够外，个个一瓶的量。 最后，倒是相伟荣这边四人喝得最少。 个多小时酒足饭饱，一个没喝醉，到位最好了，人人心中有数。 暂时散伙，明天下午一点再见面，家具厂那边在上午就会坐好一切装货的准备工作。 两边散伙，住饭店的八个人一道上楼。 楼层不同，电梯同一个，这电梯内郭文喜说道:“还好，这次让老胡子和伟大把枪带来了。 这两车往回拉，大概是我们车队运过最金贵的货了！” 物资局运货，除了偶尔的一些进口机电设备，平时价值最高的货物，也就是一些较贵的有色金属。 刚才吃饭闲聊，王厂猜到前几天扫了文物商店、历史博物馆外宾服务部的，就该是相伟荣四人。 同硬木家具厂也算半个圈子内，消息有流传，只是之前没太关注。 自然而然的，郭文喜等人也就知道，这趟的货，价值至少好几十万人民币！ 说比之前任何货物金贵，倒不是说现在的价值，因为这次不少还是以前皇宫里的物件，比拉个几顿锡锭或紫铜条的压力要大得多。 回去1500多公里呢，可不敢出问题！ 出了电梯，先去相伟荣两人的套间喝口茶。 这郭文喜还在说:“你和永强一起回去，六个人咱们也更放心。 来的时候有两晚住的是普通招待所，回去得好好规划下，能住部队招待所，就不住地方的...” 住地方招待所，不少都没停车场，车子停路边，怕招贼！ 空车无所谓，这重车，扒拉几样走就是麻烦。 至于枪，两支五四式手枪，挂在局保卫科，平时就锁在车队办公室的保险箱里。 整个物资局手枪有证的就有八支，车队里放了三支。 至于个人的持枪证，车队里楼福康有，张伟大有，相伟荣也有。 局里上报，上头批下来的。 人对应枪，编号要对齐，全国都能带着走。 地区范围内押运贵重货物时，带上枪就行，根本不需要带个人枪证，反正没人管、没人查，需要时大家都这么做。 这趟不一样，来的是京城，为了安全、避免麻烦，老楼、老张都带上了持枪证。 国家单位、重要部门，几支小手枪小意思。 有证的八支，没证的也有，就是局里自己做了个登记，压根没上报县里。 至于枪的来源，这二十多年，乱七八糟来路的枪多了去，很多压根就是县里分几次以各种名义发的。 到了这会，县里都不知道全县的机关单位、厂矿企业、学校、各区各公社各大队里到底有多少枪。 根据相伟荣的记忆，农村大队里的那些步枪，明、后年就该上交了。 至于机关单位、各公社、区、厂矿企业，大规模上交军用枪支，那还是至少六、七年以后的事情。 手枪小把戏，这会像县里的锻压厂、棉纺厂、各水电站、火电厂，化工厂这些的各家保卫科，别说手枪，冲锋枪、半自动步枪都有不少，部分连机枪都有！ 特别是锻压厂，人多势众，男职工组成的民兵连，连60迫击炮都有三门！ 那些长枪，绝大部分有个毛的枪证，最多就是本单位做个登记。 郭文喜考虑得周到，这次不同之前习惯的省内运输，或者是偶尔去趟沪上、苏南地区。 那些都是熟悉线路，就算跨省，也是国内最安全的公路货运区域。 剡县出发过宁绍平原、杭嘉湖平原到沪上，碰到车匪路霸、劫道的? 搞笑吧你！ 出省，这会往南去闽省、往西去赣省、皖南倒是要悠着点，因为交界地区全是大山。 这次往北、来回三千多公里，一过长江就属于陌生地区，就天晓得会不会遇到麻烦！ 80年，车匪路霸是还没“蓬勃发展”，但跨越几省市这样的陌生地区远途，又是要运回贵重货物，还是带上枪放心。 除了枪，驾驶室里还放着大扳手、发动机摇棍、榔头，这些个可都是货车司机跑不熟悉的跨省级别长途的标配。 半路碰到不长眼的，不废话，直接往对方脑壳子上招呼！ 两辆车、四个人，郭文喜已五十来岁，就老楼、老张、老邢三个猛男。 这回程加上相伟荣和永强，就算碰到麻烦，也足够放心！ 这边楼福康道:“到京城，分你那支没带来，免得路上麻烦。 老邢开玩笑说手枪就是个烧火棍，结果把他那杆虎头双管也给带来了，说是查到了也不违规。” 老邢今天喝得比较到位，“嘿嘿”笑笑，没接话。 猎枪，办了民用枪支持枪证的。 “我说老邢，你不会扛着枪进饭店的吧?”相伟荣打趣道。 “放心，那还不得吓着这的人。 就放钱塘江后座下头的储物柜里了，锁着的，这饭店，进个停车场大门都费劲，没贼。” 老邢今晚是基本喝到位了，但脑子清楚着呢。 钱塘江大货车是双排座，后座下头储物柜是打通的，放支猎枪小意思。 放车里不会出问题，京城饭店，安全得很。 第70章 回家 一大早就到家具厂选货，在仓库管理人员的推荐下，东挑西捡几小时，选了又能拉上两大车的。 到了下午一点，两货车准时抵达家具厂，这边早已准备足够的装货人手，立刻开干。 车厢内先铺上厚厚一层麦秆，上头再加层旧的防水布，先搬运两套块头最大的顶箱柜。 这些柜子看着块头大，其实底柜的后背板是可以拆卸的“活拿式”，上头的两个顶箱自然也可以拆下来，装运起来没想象的那样难。 华夏古代的顶级手艺人，早就想到了这一点。 所有家具全部提前做了保护性打包，按照车厢实际空间合理安放、捆绑、大件塞小件，还得尽量留出空间。 京城饭店的内部仓库里，还有一大堆艺术品等着呢！ 家具厂人员忙着装货，老邢、老楼等人也没闲着，配合装货之余，借用家具厂的气磅给所有轮胎测压、充气，还用带来的黄油枪打了黄油。 这会的汽车可不是几十年后的那些个后辈，得时常保养。 从下午一点一直忙到天黑，所有货物才装载完毕。 到此，相伟荣还说了句：“看来后天走不走得了还不一定了。” 明天，还有一堆宝贝要往上装呢。 家具厂的王厂长还让人拖来大柴油桶，这是厂里自备发电机的备用油，把柴油发动机的“钱塘江”油箱加满，再给了150公升京城地区的通用汽油票。 远道而来的大客户，本地接待单位主动想办法解决点车辆的油料问题，这是如今国有单位间的优良传统。 晚餐，没去外边什么饭店，厂里食堂整了三桌。 厨师手艺不错，这还经济实惠，又节省时间。 ...... 第二天一早，谁都没功夫去玩，一边让永强去邮局往老家里发了封电报，通知父亲、大哥他们把良种场里的仓库提前打扫个两间出来。 彻底打扫，还要消毒！ 另一边文物商店的黄信义过来做指导，帮着装货，昨天提前电话联系好的。 几个人全化身搬运工，往车里装那些个都做了防撞打包的文物。 保险第一，装货速度很慢； 为了尽量做到最合理、安全，昨天装上去的家具中，有几件都得先卸下来重行布局。 等文物和字画、茅台酒全装完，最后严严实实盖上防水篷布、扎严实后，又到了下午三点。 货箱车斗基本装满，就在解放货车车厢角落里留了一小块空，两辆车的载重量也差不多到满载的程度。 加上黄信义，七个人都累得够呛。 不过还不能歇，老黄说这两天他们商店从仓库里挪了部分新货出来，大件、上档次的没有，就是有一堆乾隆年和光绪时期的官窑餐具。 问要不要，可以批发价算走。 不要是傻子！ 几百件餐具而已，上午就一个电话提前过去，那边都打包好了。 都是清代时景德镇官窑按照统一标准批量烧制的瓷器，黄信义说完好无损，那就一定是完好，压根不需要一件件仔细验货。 7个人都骑着自行车去，无须担心停车场内货车上货物的安全，饭店的安保工作真能算极好，闲杂人等绝对免进！ 一到琉璃厂，趁着还在上班时间，帮着队长、老楼几个，在能用人民币的几家古玩行里，各自挑几幅画。 郭文喜等人不傻，这两天看到相伟荣买了那么多貌似无用的字画，还有一堆老旧瓷器，也想着搞两件回去当摆设。 当然没问题，琉璃厂的东西是买不完的，既然同事们有兴趣，就帮着挑几件。 都是些这两天才挂出来的新货，尺幅也基本都不大。 各人除买了几幅据说小有名气，但相伟荣自个没太多印象的画家的画作，还特意让车队长掏钱买了两幅小小的、齐白石的小虾米。 至于老楼、老张，建议他们各自掏出个把月的驾驶员收入，各自买了幅李可染的“牧童与牛”。 李可染嘛，画的牛可真不少。 老邢出钱最多，额外挑了幅傅抱石的山水，尺度比较大，花了两百多！ 贵，说是回家挂墙上，好看。 为此，相伟荣还特意提醒他要好好保管，傅抱石的画是好东西，别给稀里糊涂虫蛀鼠咬了。 老邢别看外表大咧咧一个人，长得还像个猛张飞，其实是粗中有细。 一听这特别提醒，立刻决定回去后把这趟买的几幅画全压箱底去！ 另三位也一个想法。 这些个画，甭管谁画的，最便宜的一幅都得普通工人半个月收入，这趟他们要买，其实都有些想法。 只不过队长几人这会绝不会想到，过个二、三十年，这次每个人买的这几幅画，会为他们带来什么！ 这头看着还有十几幅名头还行的画家的画作，就是尺幅都不大，价钱也就几十、百多块一幅，而队长他们没了继续买的想法，相伟荣自个干脆全给买了下来。 总算忙完。 叫上位板儿爷，多给两块钱等着，等这边在街口饭店一吃完饭，东西全拉回饭店去。 郭文喜四个昨天上午已经去过一趟故宫，几人也是工作态度认真的主，最终还是决定明天一大早，就按照原计划启程回剡县。 至于舒辉同李树星两位，明儿中午的机票，直接前往羊城，8个人暂时告别。 ...... 10点前休息，第二天真正的起了个大早，发扬车队出车跑长途的一贯传统，五点钟这天还没怎么亮就出发。 退房这些同酒店提前打过招呼，李树星两人会处理，赶时间。 5点出发还是8点出门，差着3个小时，京城附近路况好，起得早路上还清净，都能多跑出个上百公里！ 今天如果可能，就得赶到德州过夜。 因为来的时候已经走过一次，张伟大路况熟悉，他来开“解放”的第一段，暂时和他搭伙的是老邢。 解放半挂车拉速度比不上“钱塘江”单车，所以由慢车打头。 至于相伟荣和堂弟，外加郭文喜，舒舒服服坐在双排座的“钱塘江”里。 老胡子楼福康开这车的第一段，过个几小时，换相伟荣来，跟着前头那辆原本自己当主车司机的解放就成。 到了永定门，这里是104国道的起点，这就算真正驶上回家的路，还一点不需要绕道。 第71章 路上的小人情 出京城，过北河的廊坊，又穿过津市最西边的西郊区，再入北河的的qing县，两辆货车组成的小车队顺着104国道一路向南。 都是技术一流的老司机，安全第一，车上的货物不少还是易碎品，车速虽不是很快，却基本是个匀速，很平稳。 好家伙，到了中午12点不到，6个多小时的功夫，除了在京城城内一加油站加掉那150公升汽油票，还有半道一次集体站路边朝排水沟里小解，顺便检查车况、换司机外，就没停过车，这都跑到了qing县。 路边有家饭店，门脸三间，边上还缓缓停下一辆大型拖拉机，招牌很显眼的写着“驴肉火烧”的牌子。 这饭店貌似可以，至少受驾驶员欢迎嘛，两辆货车也就大大咧咧停在人家门口，下车吃饭。 今儿早饭是车上带的京城饭店糕点和茶水，到这会也都饿了。 楼福康在之前方便换班后，就独霸了后排座睡大觉，职业驾驶员，几乎都有这随时随地睡一觉的能耐，特别是跑长途的时候，都是给逼出来的。 郭文喜同相永强都坐到了前座，“钱塘江”车厢特别宽敞，这样坐着都还很舒服。 出门在外，车上货物又精贵，为了避免麻烦，这下车吃饭刚睡醒的楼福康外加张伟大，大大咧咧把手枪套挂在皮带一侧。 那是手枪，外加六个大男人，其中有5个还穿着旧军装。这Q县属于武术之乡沧州，店里的工作人员们看着这几位陌生的客人倒也安心，就只想把这几位招待好，乘早打发走！ 老张老楼老邢，跑这种长途，还是会准备套军装，相对安全。 出门在外，就算有麻烦，几个老兵司机也不会是麻烦的第一选择。 随便吃点，按照郭文喜的说法:“今天跑了计划的一半多路，晚上六点前应该到得了德州，晚上再好好吃顿扒鸡。” 除了火烧，再简单要了几个速度快的菜，进饭店半小时内就吃完搞定。 老兵开车押车，外省货车小车队，货物还用篷布扎得严严实实，估计是重要物资。哪个不开眼的找茬，人家真会开枪的！ 就算打死了人，这车队压根不会等着当地警察来处理，十有八九会立刻开车离开。 这的公安局等到报告，然后搞明白大体情况、货车离开方向，之后再与兄弟县市联系等等... 一圈下来，人家都可能都出省了，也就是回到地头后，让单位与出事的事发地公安局联系，连驾驶员都不会去事发地做说明。 这会除了较近的地区，在彻底人生地不熟、也找不到关系的地区，全国的国有运输车队基本上都是这么教单位的驾驶员的，遇到这类特殊情况就这么干，一切都有单位在。 碰到拦路的？ 碾过去就是。 重要货物运输，碰到劫道的，直接亮喷子，别废话，甭客气！ 部分山区、交通不发达地区时候可能离开不了，但在平原区域道路四通八达，以如今的通讯效率，想拦截货车何其难。 通知事发地公安局之后，等着派人来处理就成，这头好吃好喝招待，最多出点钱把事情给解决了，最后一团和气，大家高高兴兴。 特殊时期才过去多久，法制都还没恢复健全，只要涉及到国家单位，这公对公的，绝大部分事情都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谁都不会想把时期搞大。 当然，普通的交通事故是基本不存在逃逸的，因为就算压死了人，也是单位赔钱。至于驾驶员本人，也就是被扣掉个1到3个月的各类奖金，其他啥事没有。 一年压死几次的除外，那样技术烂，或者说运气糟糕的驾驶员，单位都会为其换岗，一般情况就是去修理科一类部门，“修身养性”个一年半载、转转运。 这一吃完饭，付了钱，还得分工干活。 检查篷布、车况的做检查，打水灌水箱的也抓紧时间，最忙乎的是要从两辆车自带的大油桶里抽油、加油。 等忙完，郭文喜跑去前车，主动要求开上两、三个小时。相伟荣之前开了3小时“钱塘江”，这会也一点不累，就把老张和老邢换到“钱塘江”这休息，自己陪队长聊天去。 之后又是过沧州、东光、吴桥，傍晚六点前，终于到了东山省的德州。 来的时候，郭文喜四个到这时就顺便打听过，这有军分区招待所，当时就在那吃了顿中饭饭。 这会一到人家招待所大门口，郭文喜和相伟荣下车同哨兵说明来意。 欢迎！ 招待所是有条件限制地对外开放，这穿的是一样的军绿，这6位还都是老兵，带着各自的证件呢，军分区招待所当然欢迎这样的自己人来入住。 而且驾驶员都有钱，花销也大方。 车子驶入大院内一停，安心！ 大门口战士持枪24小时站岗的招待所，这是老兵驾驶员们跑长途时，能真正睡安心觉的地方，就如同回到家一般，全国都如此。 郭文喜去登记，这有餐厅，还派了永强去点菜。 余下四个，又是忙着检查车况，给水箱加水，做好明早出车的准备。 如今的大货车，跑长途一停下就加水，这是所有司机驾驶员的习惯。 至于油料，军分区招待所边上就是部队加油站，付军用油票，外加塞上几包好烟，人家能算自己人，还能给略微多加点。 忙完吃饭，军分区招待所餐厅当然也有扒鸡，而且还是非常正宗那种。驴肉也不能少，至于其它的，随便点，肉多一些就成。 好好吃一顿，这跑长途时，晚上略微喝点解解乏，还能睡得更好。 货物里有的是白酒，但出门在外，茅台啥的就不拿出来显摆了。问餐厅有啥好白酒推荐，就要了瓶52度的古贝春。 这酒在江南都没人见过，不过永强在京城时听说过，不错的浓香型白酒，这一尝，果然可以！ 想多买几瓶带着路上喝，餐厅负责这位过来笑着道：“这古贝春是名优产品，在东山，还有边上的北河都是紧俏货，地方上都得凭票供应。 咱这部队供应量大，可一般一桌也就给上一瓶。各位老班长都是自己人，咱再给一瓶，多了真不行。” 这就没办法了，再说再有一瓶也够了。 拍了包万宝路给这位，一看进口烟，这位也不多说，就是一会发现多上了俩不算钱的硬菜。 这年月，出门在外的和对外经营的，都讲究这样的小小人情往来。 第72章 总算到家 第二天上午6点多起床，在招待所吃了早饭、结账，再次简单检查车况后，到隔壁加油站用军用票把油桶、油箱全加满，这才出发。 过陵（大闸蟹）县、临邑，到泉城时正好又是快中午时分。 沿着国道往南，一看前方路牌，拐弯就是大明湖。 靠边停车，研究一下地图的功夫，老邢说：“要不去大明湖附近吃个饭？” 一听这话，相伟荣笑着道：“老邢呀，大明湖有围墙的，里边有没有饭店咱不知道，可这货车一定开不进去。” “卧槽，围墙？”老邢觉得不可思议，一直以来，这泉城大明湖的名头还是挺大的，比趵突泉小不了多少，在江南都有所耳闻。 原本想着这次路过，又碰上吃饭时间，还能顺道瞄上那么一眼。 结果那么一个大名鼎鼎的湖，居然是被围墙给围起来的！ 这时队长郭文喜也道：“不能比呀，咱们江南的西湖，绝大部分湖岸是开放的，也就南山路那有几段是些国家单位的院子给拦着。 咱们的西湖随便看、随便逛，不过这大明湖，呵呵...据说泉城老百姓意见很大！ 门票，什么都是为了钱。” 边上相伟荣笑笑，没再说话。 至于其余几人，还是第一次听说这么搞笑、貌似不可思议的事情。 江南省的西湖几乎就是全开放，好像二十来年后，杭城政府还干脆拆了西湖边余下的几乎所有围墙和栏杆。 全敞开，大气。 两厢一比，泉城绝大部分老百姓对有围墙的这座大明湖，当然是憋着一肚子的火气！ 东山人豪爽，偏偏这么一座湖，让人觉得管这泉城旅游和城市建设的，真是小家子气到家了。 上辈子2000年那会自己来过一次泉城，也到过大明湖边，当时接待的朋友就是指着那道丑得要死的高墙说：“有意思吧，咱们泉城的湖是有围墙的，想赚门票钱都想疯了！” “大明湖有围墙的。”，这是泉城老百姓对外地来的亲友常说的一句话。 记得那时候的大明湖周边，各种建筑都不怎么样，街道都是灰蒙蒙一片，附近也不热闹，与同时间段的杭城西湖周边相比，一个天一个地！ 大明湖周边给人的感觉就是落后，萧条，为了那点门票钱，天晓得泉城付出了什么样的代价。 泉城的朋友损起管湖的单位，那是真正的不遗余力！ 既然顺道瞄一眼大明湖是没可能了，那就去队长他们来时，路过泉城吃过的一家路边集体饭馆。 上车，再看了眼那块路牌，相伟荣脑子里突然冒出个退休前听过的梗——“皇上，您还记得十八年前大明湖畔的夏雨荷么？” “哈哈...”心里笑了起来，“夏雨荷碰不到乾隆那老小子了，几米高的围墙拦着呢，看不见！” 普通一家店，几种馅的饺子来上200个先，再要了点现成的卤菜就成了。 泉城的干捞饺子，味道一流！ 临走，再叫了100个，用大茶缸子给装上，晚些时候车上可以当点心。 一路赶，到了入夜时分，抵达今天的预订落脚地——曲阜机关招待所。 连续两天都是在车上十几个小时，虽然是轮换开车，但坐这么长时间得汽车都够让一般人难受的。 还好，除了永强，大家都是职业驾驶员，问题不大。至于永强嘛，属铁打的，压根不在乎。 相永强也有货车驾驶证件，部队回来后转过一次，还没过期，装疯卖傻那会也没扔。去香江前，相伟荣特意为堂弟去公安局换了本新的驾驶证。 不过永强这两天没开车，他虽然还懂些小车特种驾驶技术，但这满载货车的驾驶技术，在一帮职业驾驶员面前，还是别班门弄斧了。 瞧不上。 这凭着介绍信，倒也很方便就入住机关招待所。 曲阜是个县，貌似没有部队的招待所，机关招待所就是这条件最好，也最安全的落脚地。 吃了晚饭，叫上堂弟，还有有点兴趣出去走一走的老张，到距离不远的孔府、孔庙附近逛了逛。 车子开久了、坐久了，走一走有好处。 晚上这孔庙啥的自然不开放，就不知道白天开不开、前些年里边有没有修一修。 就随便散散步，很快就回了招待所。 明儿还要开车，孔老二的地盘，十多年前被砸了不少，没太大兴趣。 第三天没急着赶路，就跑了200来公里，下午三点到了徐州后，找到当地军分区招待所就住下，养精蓄如。 如今这边还好，要是再过几年乘坐火车到这边，非本地旅客可就得悠着点。 在相伟荣的记忆里，一个徐州，还有个蚌埠，八、九十年代路过这两处，那都得悠着点。 如果是到这两处办事，火车还是晚上才到的话，怎么着也要天亮后再出车站。 当年很流行的传言，貌似都快赶上龙潭虎穴了。 八点睡觉，明天又是三百多公里，天不亮就得出发，争取到金陵城。 第四天入夜抵达金陵，这下倒不用住部队招待所，而是去了苏省物资局的招待所。 到这已经算是进入相对熟悉的地区，因为近些年互相打过几次交道，还有熟人。 吃完饭的功夫，都有得到消息的熟人来作陪。 没喝多少，明天一天内就要赶回剡县，四百余公里，是整个行程中距离最长的一段！ 第五天的晚上10点，两辆货车一前一后驶入剡县物资局车队停车场，调头后，各自退入车库。 近1600公里，总算到家。 不管其它，先各自回家休息——郭文喜自己开吉普，把属于他的那些带回来的土特产和字画运回家里。 其他人的家就在车库楼上，像老楼、老张他们的家人，因为之前得了电报，晚上都没睡，翘首以盼。 职业司机出远门，家里人都担心。如今大家安全全到家，这才放心。 至于送货去良种场，明儿的事。 就拿上包买回来的果脯，同堂弟一道上楼。弟弟没在车队，外间留了张纸条，今天回老家帮忙去了。 明天，都得当回搬运工。 第73章 家里的事 第二天上午，相伟荣是睡到八点才起床，住在外间的堂弟是早起了，还去车队附近的北郊大队小吃部，买了点包子油条豆浆回来。 这会的县城就那么点大，略微靠边一点，就是几个农村大队。 早已融入县城的原农村，特别是靠城隍山山脚、半山腰的这几个大队，除了房子，别说田地，连山林都没了。 和将来的征地拆迁搞房地产不同，这几个大队的土地是县里五十年代起大搞大建设就被征用。 那些个建国后新建的国有工厂、仓库用地，就是这么来的。 当初不流行什么现金赔偿，但一个非常令人羡慕的政策:“大队”只剩下个建制空壳，所有村民都成了居民户籍，吃起国家粮，劳动力也安排工作。 这些个大队就如同将来的居委会、社区，也有自己的一些服务部门，小吃部就是其中之一。 这会看到二哥起了，相永强道:“刚给公社的张主任打了个电话，他会派人去通知大伯我们回来了...” 办事靠谱。 三下五除二搞定早饭，拿着那一大袋子果脯就去了东边的两间办公室和楼下的修理科。 车队老规矩，外地土特产大家尝尝鲜，顺便再闲聊两句。 郭文喜刚到办公室，看到相伟荣就道:“老胡子他们已经检查过，车子、货都没啥问题，过会就去你老家。 对了，要不要从金属公司借几个装卸工?” 金属公司仓库就在车队下坎，近的很。那些装卸工个个经验丰富、力大如牛！ 一听这个，相伟荣道:“这倒不用，家里会叫上帮忙的，咱们那就人手多。 队长，你要是忙就不用过去了。” 就是例行公事般的客气一句，估计郭文喜一定会去。 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 果然，“没事，刚才问了，队里这几天没什么大事。” 与此同时，老家那边得到准确消息后的父亲、大哥、弟弟几个，立刻行动起来。 相为尧杀了三只鸡和一只十来斤重的大洋鸭，母亲、大嫂和弟媳妇立刻开始收拾这些家禽。 家里富裕了，这鸡鸭还是养的，就是能多养几只，也不靠鸡蛋换钱，需要就宰。 宰完了来不及养怎么办? 问其他村民买呗，略微提高点价，什么都买得来。 母亲几个过会还得把三家人的煤饼炉子全准备上，要不了多久，这炉子都得用。 今儿个搬东西，人手不少，得请人家吃饭。 不说自个村，公社就一个卖点年糕、馒头、汤包的小吃部，请客就得在自己家。 相为尧曾经是货真价实的厨师，搞定这么点事小意思，就是临时准备食材略麻烦了点，得抓紧时间。 喊了声小妹，让后者去她家的竹园，这会已入五月，早笋、毛笋已落市，但本地春季最后一批出的“大笋”还有，要用上。 骑上自行车赶去廿八都村口，这有个极小的路边菜市。 蔬菜几乎没有，农村谁买这个呀，最主要的是这有全公社几十个村子的唯一一个公社办猪肉摊。 这点上，板油和带大肥膘的肉是早就卖完了，但瘦肉为主的前夹心与猪蹄还有。 这年月，肥膘吃香，特别是在农村，这肥肉是要熬猪油的，反而瘦肉没那么受追捧。 城里买肉要肉票，农村人比城里人有优势的地方，大概也就是这买猪肉不用票，只要能有钱、舍得买。 边上是个简陋的豆腐作坊，买了点豆腐干，正要走，看到附近黄家村的那个“电瓶佬”挑着个轻担子过来。 电瓶佬，本地对那些个农闲时间，背着电瓶去电鱼的家伙的叫法。 这年月，电鱼没人管的，不算违法。 这叫法也不算什么蔑称，什么豆腐佬、猪肉佬、卖鱼佬... 就是个叫法。 叫不上什么名，面熟而已，直接喊了声:“今天有没有大一些的鱼?” 村口路边菜市，卖的就是少数几样普通农家不会天天自己搞得到，或者自己没法生产的东西。 “有几条半斤上下的鳝鱼，还有条一斤多的鲶鱼，其它都是小鱼。”这位加快脚步，大声道。 平时农村里买鱼的人就不多，就算买，也要买大鱼，比如胖头、鲤鱼、鲢鱼这些，电来的鱼，就是赚点小钱。 小杂鱼嘛，农村人家小孩去钓，用地笼捕也能搞到点。 这位知道相为尧以前在城里当厨子，而且也知道这家人条件不错，最近更是在赚大钱，是好主顾。 两个水桶，一桶里头浅浅一层黄鳝与个头较大的泥鳅，还有条鲶鱼，另一个桶子里都是些小杂鱼。 太小的，家里喂鸭子或自己吃，没人买的。 鱼不多，属于电瓶捕鱼的正常情况。 问了一下价，相伟荣道:“我都要了，帮我送家里去，知道地方吧?” “知道，知道！”电瓶佬挑起轻担笑着道。 小杂鱼其实也有小杂鱼的用处，今儿估计要准备三桌饭，小杂鱼处理干净后，裹上薄薄一层面粉，油炸一下就是盘很不错的下酒菜。 相为尧为尧去廿八都的时候，父亲去村子北头叫其本家一个远房叔叔，农村人只要在家，大门是不关的。 一进门就喊:“传祺，过会东西就拉回来了。” “来了来了，永堂哥。” 出来的是年近60的堂叔传祺，后头还有位头发花白的老爷子跟着。 听这声音，从边上的一间厢房里，又出来两个男子，年纪轻的年近三十，年纪大的四十有余。 相传祺，木匠，那位年长者是他师傅，按照老传统说法，这位老师傅是真正的大师傅木匠，能修庙宇那种。 至于另外两人，都是相传祺的徒弟，这三人都是传祺昨天特意去叫来、请来的，等着帮忙。 木匠分很多种，大木匠是又能造房子又能做家具，这次运回来的那些个家具，很多件都是拆散运输。 今天一卸完货后，就得尽快组装回去，免得变形。 这活平常人能干，但费时间，而且容易出错，所以父亲让传祺帮忙。 而这传祺一听，立刻让儿子去镇上和附近公社叫来最靠得住的两个徒弟，自己又去请自己早已休息在家的师傅。 堂哥说了，这次会运回来一批京城的老家具，有几件柜子和床以前还是宫里的。 这事帮忙的人得靠得住，嘴巴严。 自己师傅年过八十，当了一辈子木匠，技术已经做到本地民间木匠的极致，可都没真正见过宫廷家具到底如何，是不是工艺比民间技术要高。 这样难得的机会，得请师傅来坐镇！ 第74章 钢铁战士 传祺的师傅一大早就来了，年纪虽大，身体倒还很硬朗，这会一听再有个把小时那些家具就会送到，就催促道:“要是方便，就先带我去看看存家具的房子。” 没问题，这里头都有些讲究。 宫廷里的家什，木料都是难得一见，还是从北方地区运来，存放的地方得够干燥，不可太过潮湿。 相传祺和两个徒孙，带上个木工包，里头就几个大小不一的木制榔头，加上相永棠，这就陪这位真正的裘姓大师傅去廿八都的良种场。 良种场变苗圃，但乡人的习惯是顽固的，别说这才几个月，估计几年、几十年后，那块地方还是会被叫做良种场。 小弟相为民已经先过去了，顺便让那头昨夜值夜的人，把另一个也叫来。 如今茶梅与君子兰价格都略有上涨，全苗圃的苗木加起来已经不便宜，白天没人照看倒是问题不大，但得防着晚上招贼！ 自己家人24小时看护? 太累，也不安全。 现在有钱，就招了两个靠得住的乡人来值夜，还给值夜人配了猎枪。 按照公社的说法，要是真来了贼，第一枪警告，第二枪就可以往贼身上招呼，不用客气！ 这头老父亲带着人过去，老大为尧一到家，这边已经把鸡鸭都收拾好，煤炉子也已点上，真正的人多力量大。 三只鸡全部白水煮，做白切鸡，本地传统吃法。 鸡血鸭血、鸡杂鸭杂、鸡汤，加点榨面碎，晚些时候可以做一道剡县特色的鸡汁羹。 老大的一只洋鸭斩开红烧，足够分三大海碗。 永强的母亲也来帮忙，几个女人开始收拾买下送到的鱼，黄鳝和泥鳅处理干净后，鳝鱼切断，到时候和泥鳅一锅红烧。 因为数量不多，连那条鲶鱼，还有几条略大的条鱼、鲫鱼都一锅烩，到时候分成三大盘杂鱼上桌。 农村家庭宴请，没那么多讲究，至于那些个小杂鱼，就油炸了。 猪蹄再次拔毛后炖，猪肉做红烧肉，部分肉汤晚些用来炖笋。 “大笋”，不像“早竹园笋”那般能随搭，炒起来并不好吃，会带一丁点涩味，得过水之后重油重味，这样才口味好。 伟荣年前带回来的干贝、香菇和海蜇皮还有，一个先蒸上个把小时，之后做个干贝香菇炖青菜，这手艺相为尧还是部队里学的，剡县本地厨师可不会。 青菜嘛，自家地里刚剪的，新鲜，都还没断气呢。 海蜇皮简单，出门前已经用清水泡上，到时候切丝加点麻油凉拌就成。 虽然泡的时间晚了点，估计会有点偏咸，但这年月，干体力活的都不怎么怕咸。 豆腐干加肉丝、大蒜叶搞个小炒，再炒个香菇青菜，加上个榨菜肉丝蛋汤。 12菜一汤，又不是搞结婚宴席，只要菜量足，再加上自家让做酒师傅做的陈年黄酒，还有小弟买回来的艇湖牌啤酒，这年月如此一顿，已经是非常非常丰盛！ 至于菜量足不足，这就不是个问题，白切鸡都是一桌一只，够够的。 大哥忙，这边相伟荣等人驾车从车队出发后，大半小时就到了良种场。 车子开进大院子，一看连公社书记张华金都来了。 自个还没说话，书记同志发话了。 “大门关上，伟荣，我听为民说你这一车东西可不便宜，小心些没错。” 说得有理，关门。 平时驾驶员那是不参合装卸的，但这次不一样，连车队长郭文喜都帮着卸些轻些的货，其他几位驾驶员当然不会袖手旁观。 跳板挂上，先搬字画和瓷器，最后才是家具。 都被厚厚的打包包装裹着，基本看不明白里边是什么，通通搬进仓库再慢慢整理。 年轻些的都上，这请来值夜的两个人，一个就是自个的小学同学张小狗，另一个年纪略大点，也是知根知底、沾亲带故的本村人苏汉。 这两位是壮劳力，农活一年到头没几个钱，值夜就是睡在良种场而已，每个月还能赚点现钱，负责得很。 这会更是埋头干活，绝不偷懒。 一同卖死力气的还有传祺的木匠儿子和他的两个徒弟，这会师傅（父亲）都在帮忙，师爷爷也在一边看着呢！ 厂子里有底盘极低的手推车，以前用来拉肥料、种子的，这会上头盖上两块木板，正好用来运那些重量大的家具。 十四个人一起干，只有传祺的师傅搬了个椅子坐在边上看，卸货速度很快。 两辆车的轻货很快卸完，下边就是大件了。 这时父亲相永棠道:“伟荣，你在边上看着就行，别参合了。” 笑笑，“没事，早好了。” “裘师傅说人手够了，人太多就是添乱。” 既然父亲这么坚持，相伟荣也就没有强求。 自己的腰受过重伤，还是两次！ 第一次是在1974年，那次双车离开车队，半道上分开支线运个短途，结果另一辆车出了意外。 为了救出车子被巨型落石砸翻车，跳车时被压在车底的那名战友，自个从车底空隙里钻进去拖人。 结果车子又往下垮，直接压在他的腰上，战友是最终被救了出来，但自个也伤了。 自己在腰后绑上块之前气割锯短，原本要送给藏族朋友打刀的弹簧钢板，咬着牙把战友拖上自己那台车，又开了几十公里，把人送到了出发的那个兵站。 之后其他战友开车送两个伤员到峨眉四零医院，一拍片，军医都说被压到的时候没当场瘫痪都是奇迹！ 还成功救人，甚至之后又开车几十公里，这几乎就是天方夜谭，超出了人类医学所知的极限！ X光片显示:一截腰椎裂开三分之二，而且与另外一截腰椎都错开了差不多三分之一！ 不单单是神经上的奇迹，还有人类承受痛苦的奇迹。 这样的伤，按照医院里创伤学专家的说法，在这样的伤引起的剧痛情况下，还能继续救人、开车，铁人都没这么猛，估计得浑身装甲钢打造才行！ 医疗钢板绑了半年多，在峨眉山脚的这座大型军医院里都住了三个多月，因为既然没瘫，就不能手术，得慢慢观察、恢复。 再说了，七十年代腰椎神经手术... 难度太高！ 观察治疗，用钢板的束缚，慢慢将错开的两节腰椎合拢，那些军医都把他当成了医学奇迹的小白鼠。 最终出院时，腰椎还是有那么点错开的，已经不可能彻底归位。 三级甲等，因公。 还好，自己的毛病自己知道，其它没大问题，就是对弯腰状态下的负重有所影响，使不上太大力气。 第二次嘛，79年作战最后阶段，倒霉催的，挨了发越南猴子的近距离炮弹，气浪把人都抛了出去。 最初的懵圈劲过去，就感觉后腰上很疼，一摸有个异物，轻轻一拨，居然掉下来一块弹片，外加一手的血。 战友帮忙，撒上止血粉，捆上三角巾止血包。 第二天结束作战，自己那辆车还是滇省方向回撤的最后一辆，后头几百米外，就是黑压压跟着越南猴子几千人！ 至于红河对面的底处山腰上，远远看过去，己方平射状态下的四管高射机枪和小口径高射炮，就像春天竹园里的春笋一样密密麻麻！ 很安静的撤离，团长就在自己车上，后头就是越南重兵。 猴子很有自知之明，这边撤离一段，那边就慢慢跟上一段，保持距离。 除了汽车声、人群的脚步声，其它什么声音都没有。 当时自己都在想:要是哪个白痴枪走火，后头的那些猴子都得给自己陪葬！ 夹在中间，百分百尸骨无存。 自己这车一过红河浮桥，工兵弟兄们就把浮桥炸上了天。 回到祖国安心了，在战地医院再做检查，军医一看后背，又问了伤情，得知旧伤的情况后，立刻又拍片。 牺牲的烈士都见了不少，但看了X光片后，几名军医都是倒吸一口凉气！ 那块弹片都插进过以前裂开过的那截腰椎几毫米，结果是被相伟荣说的那样:“轻轻一拨，掉了。” 一帮军医围观，领头的一位问了句:“兄弟，你没痛觉的吗?” 边上一个看热闹的护士好心，而且带点不好意思的语气说了句:“他有痛觉，刚才打针的时候，脸都抽了。” 好吧，这位护士比较年轻，技术一般，药水打得快了点，真的有点疼。 之后嘛，战地医院不用住，伤口都快愈合了，就是军医开出了一份医嘱要求。 等部队回到西川，根据医嘱要求，又去峨眉40医院疗养了差不多三个月，公伤转战伤。 隔天就会拿上瓶护士们给的葡萄糖当饮料，去爬山看风景。 至于中间那天，就是不断被一帮子不知道哪来的军医当小白鼠看待，做检查，询问感觉如何云云。 一出院，这辈子这兵当得已经圆满，老子不干了，复员！ 这会，家人知道自己的情况，车队里的同事们也都知道，连郭文喜都喊他别再搬。 不坚持，边上看会热闹。 当第一件黄花梨交椅被搬下来，那位裘师傅特意拆开外边包着的布。 “这手艺，我能做。这材料，难呀！” 第75章 没那个能耐 海南黄花梨是个树种，也是木材的名，但这同种木材之间，也会有天差地别一般的差别。 在裘大师傅眼里，能当大祠堂屋柱的杉木，和只能当椽子，甚至只配劈柴烧的杉木显然不是一个档次。 黄花梨是少，但他从十几岁开始学徒，三十多岁时就成能为大庙上主梁的大师傅，当然见过，也不止一次用黄花梨做过家具，不是匣子一类小玩意，是真正的家具。 分得出黄花梨木材中的好坏，眼前这条折叠起来的交椅，其材质是最为顶尖的！ “材料好，这些包裹的铁错银套管，民国那会都没了，我只是听说过，做最高档次的交椅有这配件。 至于清朝那会，估计民间不会让用。 这就不是条椅子，是个宝座，别说土财主，连一般的官员都坐不得！” 裘大师傅年纪一大把，早荣休了，现在也就是在有闲心时，偶尔给几个徒弟、徒孙指点一下。 这会说着自己的经验，还有他的师傅、师爷爷留下来的一些说法。 很快，大量紫檀、黄花梨的家具被搬下来，运进仓库暂时摆放，有些得晚些再组装。 都严密打包了的，现在其实没几样能看明白里头到底是什么。 像大顶箱柜底柜的背板，都是用旧帆布包裹、细麻绳捆扎，除了知道这头里包的是块板子，其它压根看不见！ 卸到最后，搬下原本横躺的四个大柜子，运进仓库。 打算先去吃饭，就是裘师傅心痒痒，想先看看。 没问题，这的人原本计划中，除了张华金书记，本就都会看到这些物件。 而张书记嘛，太了解了，好人一枚，还没嘴碎的习惯。 拆开一个黄花梨大顶箱的底柜外包装保护层，让没见过的这几位啧啧称奇！ 除了... 裘师傅！ “这么大尺寸的单板面黄花梨材料，除了当初的皇帝，估计其他人是搞不来的。 可惜了，可惜了。” 这一听，害得相传祺觉得有点难为情:师傅，你咋能这么说话呀！ 这不是要得罪人嘛。 其他人听着也觉得变扭，这些是京城曾经宫里的大物件，看着都这么大气精美，结果被人说可惜。 这位老爷子，你到底是在可惜什么? 相伟荣倒不以为意，自个小时候就听说过这位裘大师傅的厉害，就问了句:“裘师傅，什么可惜?” “雕工，雕工太粗！ 还有这些接缝，这样的木料几百年是会略微缩一丁点，接口有缝不奇怪。 但我看有几个榫卯口显然是当初做工不精，有朝外这面的缝，也有朝里面的缝。 这里大外小、外大里小都有，里外不平，这不是木头缩了的原因。 这样的手艺，真不知道哪个师傅教的，还好意思接这种大活！” 老裘师傅说得都带气了，貌似在怪人家没把功夫做到家，可惜了这么好的材料。 好吧，本地听说过这位大师傅事迹的人倒明白了他为什么这么说，但郭文喜、老张几个觉得这也太挑了吧? 那些接口缝都在看不见或不起眼的地方，而且看着比头发丝也粗不了多少嘛，比自个家里那些家具的缝都要窄得多。 自己的家具几年，十几年，人家的都几百年了。 气氛略微有点紧怪怪的，害得相伟荣这边不得不解释了几句:“裘师傅以前教徒弟，普通木匠出师都要考核，内容简单，就用咱们这常见的硬木做张八仙桌。 等完工了，把桌子倒着四脚朝天扔水塘里，一天后把桌子捞上来。 所有接口全敲开，每个接口里边不能有渗水痕迹才算合格...” 江南的真正顶级传统大木匠，技术要求就是这么高！ “还有雕工，以前咱们这的大地主家请雕花匠做门窗花板，有些浮雕不是亭台楼阁人物都有嘛。 雕屋顶，按照现在习惯的大小算，一个平方公分的屋顶，瓦片都能雕出上百片。 咱们的竹编厂能把编东西的竹丝劈得和头发丝一样细，这木雕也一样的道理。 南北差异，侧重点不同。 咱们这只要工钱到位，没有最精细，只有更精细。” “伟荣说得有理！”老爷子笑着道，“不过我这可惜也就是瞎喊喊，咱们这些个土老百姓出身的木匠，做细活还可以，这么大件的柜子做也是能做，但要做出这威严的味道... 咱是没那个能耐，以前没见过，师傅也没教过呀！ 哈哈...” 这老爷子还是个爽快人，说得他自己都笑了起来。 本地的匠人们，能将庙宇内的龙雕得气势逼人，也能将神佛像修得恰到好处，神韵十足。 但要他们搞出皇家那套“淡淡威压”，就是在难为人了。 好的匠人，能将一件事做到极致，但自己没见过，甚至无法体会到的东西，你让他怎么做? 做个形似是简单，但这神似一项，没体会过，靠猜的话，难！ 如果这都能自己搞定，那就不是大匠，该被叫做匠神。 先不看了，这会都过了平常的午饭时间。 刚才大家在忙，都没觉得饿，这会一停下来，好家伙，前心贴后背。 库房门关好，用大挂锁锁上，张小狗主动留下来看守，但也被相伟荣拉去吃饭先。 这里是公社所在村，大白天的，没贼。 再说了，白天良种场附近老有人经过，如今这公社驻村治安，白天你不关门都不会出事。 最重要一点:几乎没外乡人，偶尔出现个生面孔，会被所有照面的村民注意到。 贼，晚上才有，偷鸡摸狗的都极少见，更没入室盗窃的，就是偶有村外偷菜的。 良种场墙高，院子大门也结实。 张小狗关院子大门前，把院子里原本拴着的三条恶狗的绳子给松开。 本地土狗，俗称中华田园犬，远看就像三条普通的“大黄”，还是傻憨憨那种。 其实中华田园犬分很多种，只因为咱们农村里祖祖辈辈注意其选种的较少，各品种犬之间混了的多。 这三条恶狗是本地说的大骨架种，每条体重都超过四十斤，相对于村子里常见的其它土狗，块头基本能大出一半去。 根据老说法，这种大骨架种土狗在解放前那会，得地主家才养得起，专门用来看家护院。 体型像偏短的杂交狼狗，就是比普通狼狗不知道凶出多少，还不怎么喜欢叫！ 脑袋正面看也比狼狗的略圆，嘴巴比狼狗略短，腮帮子也更鼓，典型的大咬合力犬种。 逮住了就往死里咬，这三条是好不容易采来的，现在都还没完全长大，都已经能很好的看院子。 除了熟人，陌生人除非由几个平时喂它们的主人陪着，不然只要进了它们的地盘（院子范围之内），白天也就先叫上一两声！ 不离开? 咬！ 晚上。 不叫，直接扑上去就往死里咬！ 扔夹了氰化物的鸡腿、肉块? 不好意思，这些狗，除了平时喂惯了人给喂食，不然基本不吃。 这种狗稍纯一些的，如今也就在一些山区村庄才有，像廿八都这样的平原大村子里几乎见不到。 大村子不好放养这些个狠家伙，容易咬伤人。 第76章 计划 良种场距离上相村自个家也就一里地，近得很，连身体硬朗的裘老爷子都是随便走走就到。 家宴摆在大哥相为尧家的堂屋，这虽是平房，但地方够大。 沿着鹅卵石铺就的村中道路走到大门口，一进去，就看到都准备好了。 家人们住在附近办事就是方便，这桌椅板凳、餐具随便一凑就成，都不用问别人家去借。 农村家宴用大圆桌是七八年以后才开始慢慢流行的事，这会敞开的堂屋里三张八仙桌品字形摆开，院子里菜香飘逸。 大哥为尧已经将那些个大菜、硬菜都做好，这会在父亲的招呼下大家入座，家中的女人们立刻上菜，那个速度就是快。 至于几个蔬菜、小炒和汤，就不用今儿个的大厨亲自出手了，大嫂和弟媳就能做，还做得不错。 每桌还放了两包不错的好烟，客人们说上几句“实在太客气了”一类的话，顺便赞叹一下院子里摆放的那些个做好造型的高档盆景。 苗圃里种的基本是大路货，这处院子，还有巷子对面小弟家小院里摆放培植的那些个盆景，才是高档货。 特别是放在这边院子内的几盆大型茶梅盆景，等到明、后年，随随便便卖掉一盆，就会是几个令人眼红的万元户！ 每株几千片叶子，到时候慢慢数，反正相伟荣自己是搞不明白到底有多少片，多数一会脑仁发疼。 还不用担心销路问题，这人一旦发起疯来就毫无理智可言，就算私人没几个买得起，那些个单位的采购人员，到时候都能把自家的大门门槛给踩平喽！ ...... 菜很快摆满桌，这就开吃。 女人、小孩不上桌，这种宴请，农村的传统陋习还有着不可挑战的顽固性。 一开吃，继续称赞几句，大哥做菜的这手艺在农村厨师中间，妥妥的属于第一等级！ 大块吃菜，量大得可以，就是这酒都没喝多少，下午要干活的干活，开车的开车，都不能喝高了。 一顿饭吃了近一个小时，再喝上杯消食的茶水，略做休息，这才返回廿八都村。 堂弟永强暂时在村子里留两天，相伟荣自个要随货车一道返回县城，这次来回连着3000多公里，明天车子要做保养。 立刻恢复上班出车的节奏，再过个三五天，车队又会安排货车前往京城，那还有两车家具等着去付钱、运回来。 这两年自个是没打算离开单位的，就算钱再多也如此。 至少到80年代中期，有个公家人的身份在比什么都重要，做什么都方便。 记忆里82年剡县那两个靠花木赚了上百万的超级土老板，钱是多，可少了个公家身份，有些时候腰杆子就是直不起来！ 如今这环境，千万别用几十年后的眼光去看，不能比。 这会钱太多，自身身份又不够硬的话，你晚上睡觉都会慌！ 当然，这会弄个境外的身份是最好的护身符，但相伟荣没想过把自己整成个“华侨、同胞”啥的，至少近些年没这想法。 再说了，堂弟已经是个香江同胞，很多事情能让他去做。 一家人，有“同胞”，公家人，农民，这样的组合办起事来最方便，因为体质卡在那，很多事不能跨行。 计划经济还在继续一统江湖，跨行，容易摔跤，掉坑里！ 那自个还是当职业驾驶员？ 暂时如此，只是不靠这个挣钱而已。靠着极好的社会关系与资金实力，这出车的问题上，不需要牛一般跑。 但车还是要出一出的，至少今年是这样，那么多条散出去的私货销售网络，可都是用“出车”编织在一起。 在私货生意收手前，自个这主班司机的身份丢不得。 至于明后年，打算给自己换个自由些的岗位。 当然暂时还会在体制之内，就是不想再被那汽车拴住。 上辈子年过四十后明白个道理：自己会开车，是该让汽车为自己服务，而不是被它拴住。 但现在还不行，别去试图挑战现实体质，那样干成功的有，就像小岗村的那些个汉子，但倒霉的更多！ 那为什么搞私货，明显犯法的事情为什么可以? 因为谁都想搞。 买些东西收藏也可以，人家只会觉得你个有钱人爱好特别； 离开单位单干？ 时间不合适，社会环境也不合适，现有制度更不合适，还得再等等，至少还要好几年。 别急，不能急，太急了是会撞高压线的！ 这两年国家还没反应过来，你可以搞私赚大钱，自个之前为什么说了该收手时就收手？ 记得清清楚楚，82年打私风一起来，单位里有采购员顺路搞了几十根牙膏牙刷私卖，撞上风口，结果都被整得欲死欲仙。 最近这几年，这风一会左一会右，别风口顶着干就啥事没有，以前做过都常没啥事。 胆敢头铁，明知刮风还往枪口上，那算你活该倒霉！ 82年扫荡私货，那一刀下来可厉害，当然，作用也就是消停了一年半载，然后继续开始。 ...... 最终在十天之后才再次出发前往京城，因为海门那边的太阳镜运到，“网络”中的各个点都快卖疯了！ 不仅弟弟为民，大哥和大姐夫也都被派出去接货、送货，全家总动员，连车队里的所有司机都成了分销商，业务不仅遍布全省，甚至打开了金陵城市场。 忙，忙得只能将运家具这事往后拖一拖。 人人都在满世界找墨镜，这年月，一股风一但刮起来，这能量都超乎理智！ 这趟去京城，相伟荣自个也开车，老张、老楼照样，就是队长没再去，换了个老滕、滕樟孝。 永强暂时回了香江，在京城自然没再住京城饭店，而是家具厂安排的招待所。 从琉璃厂等熟人那也搞回来少量好东西，这次就不用查看什么护照、回乡证啥的。 都是朋友了，还有点利益上的关系，规定是规定，什么都能通融不是。 办事顺利，无惊无险回到剡县，时间已经进入到天气开始变得炎热的六月，一个驾驶员最讨厌的季节开始了！ 第77章 去沪上 7月19日，整个江南地区都被笼罩在强大的副热带高压之下，剡县县城自然在其中，整个盆地如同个大蒸锅！ 热，很热，非常热，还他娘@的是湿热！ 广播的天气预报里天天说38、39，太阳底下自然再加5度不止，全城除了深处城隍山底的防空洞，就没个凉快的地方。 下午，车队停车场四周种着的法国梧桐和石榴树上，那些该死的知了叫声让人听着心烦，办公室吊扇“呼、呼”吹，风也是热的。 毫无凉意，但总算不会让室内的人中暑，而在室外，多待会都就把人晒迷糊！ 如今懂行的人是不会去过于相信天气预报的，传说中气象台最高只能报39度，再高了不行。 一旦报40，那就得工厂停工、学校放假，至少规定如此。 学校是已经放暑假，但车队里一个小孩子都不见，全让父母们送去乡下的爷爷奶奶、外公外婆家。 年年如此，一是工作忙不好照顾，第二也是为了避暑，农村气温略低，如果是在高山区，晚上会很凉快，后半夜都得盖薄被子。 总感觉不止三十八九，可这气象台预报四十度，那还是30年多年之后的事情。 据说当时一位经验丰富的电台主持人接到那份天气预报后，还特意打电话去气象局核实确定。 确定能不能报出去，在得到肯定的回答后，才播报。 从此“40度魔咒”才被打破、时常出现。 2013年时，剡县和隔壁的新昌持续二十多天最高气温在40摄氏度以上，连续出现在全国高温榜的前列，新昌更是高居榜首好几次！ 至于当时已经改名为嵊（大闸蟹）州市的剡县，老在五至第十名之间徘徊，最高只当过两天的全国季军。 新昌比剡县更热? 非也，新昌的基准气象台在县城边，海拔与县城几乎一致； 而剡县的基准气象站在县城边的城隍山顶，高出县城近百米，四周还全是树林，显然凉快不少。 剡县县城里的人要是信了天气预报，那得智商欠费才行！ 鱼米之乡江南，夏天能这么热，除了本地人，有几个能想到? 今儿自个没出车，帮着队里统筹了一下最近的出车单，一会功夫就办完，这就开始烦躁。 太热了！ 车队里留在家的人，无论男女都是一身“的确良”，其实这衣服料子压根不凉，气温一高还闷得慌。 刚刚去了队长办公室，看到郭文喜都被热得不太想说话，深得心静自然凉的精要，不动、少说。 室内尚且如此，这跑在路上的货车驾驶室里，停车热得像蒸笼，开起来被热风吹得难受，驾驶员们就没衣服干爽的时候。 回到驾驶员办公室，今儿同样休息的代班驾驶员小蔡、蔡国强看到相伟荣，说道:“相师傅，刚电影公司的老王送了点电影票来。 张师傅不在，先放我这了，你要两张还是三张?” “不用，我那份你也留着吧。” 自己不感兴趣。 “最新上映的宽荧幕抒情故事片，叫《庐山恋》，特别好看！ 先上映的大城市里为了能看这电影，据说买票都挤死了人！ 老王还特意说了，这票子他好不容易省下来的，一堆人要他留票。” 小蔡人不错，还以为相伟荣是没听说这部在外边已经挂刮起旋风的电影，好心提醒道。 “真不用，你拿走好了。对了，别忘了带你对象去看，那片子不错。” “你看过了?” 相伟荣有点难看的笑笑，答非所问道:“太热了，懒得去看。” 不再说。 小蔡没继续硬塞，这位相师傅还没对象呢，据说是因为眼光太高了。 长得帅，工作好，还有本事、有钱、路子野、底子硬，县里关系好，外头还有海外关系，这眼光高也不奇怪。 老王说过，那片子就是个破天荒的爱情片，自个再说下去，惹得人家不快就不好了。 小蔡不再说，这头的相伟荣自顾自回忆了一下，那片子要是没记错，一周前在庐山首映，然后就在全国刮起了一股难以想象的巨大旋风。 不过自己上辈子第一次看这电影，并不是在电影院，而是在电视里。 没空看? 是的，真没空！ 上辈子的今天，就是自己老婆生孩子的日子，忙都来不及，哪有心思去看什么电影。 上辈子时这段时间没时间、没心思去看，现在嘛，心烦着呢！ 心烦人更热。 如今县里那座大礼堂改的电影院可没空调，就算空间够高，晚上放映时吊扇呼呼吹，千把人凑一块看电影，想想还是够热。 加上那些个免不了的汗馊味，根本不想去。 到这，今天下午是没啥事了，提早下班。 不去几米之外的宿舍，下楼骑上自行车出门，找个凉快的地方去。 哪呀? 防空洞，顺便去买串香蕉回来。 不远，骑过去也就七、八百米，就到其中一个入口。 剡县防空洞六十年代开始修建，挖了好几年才完工，有三个公开的入口，第一个在山坡老居民区，其中一段夏季白天对普通市民开放避暑。 第二个入口在剡县城关镇第一小学里头，第三个入口在交通要道百道岭中段边上，里头能提供十万人的防空需求。 平战结合，如今用来储存香蕉，相伟荣这是去百道岭入口。 香蕉，自个运过几次，对里边夏天都得穿厚衣服的管理员熟悉。 里头是够凉快，时间一长甚至感觉太冷吃不消。 带着香烟换来的一大串刚储熟的香蕉，五点左右回到车队，刚上楼到宿舍一进门，就听见后头队长在喊自个。 “我说伟荣，跑哪去了? 有个紧急任务要去趟沪上，没问题吧?” 没责怪的意思，这年月，包括郭文喜自己，这帮子驾驶员们可没一点“朝八晚五、中间休息两小时”的概念。 出车按着需要来，天不亮出门小意思，半夜到家是稀疏平常，连轴转都不稀奇。 自然的，不出车时这上下班时间，自己说了算！ “买香蕉去了。”说着，顺手取过放一边的菜刀，随手一割，就搞下一半，递给队长。 “防空洞里刚拿回来，还透心凉。 队长，哪的业务?” 郭文喜也不客气，接过去，是冰冰凉凉的。 直接掰下一根，打算先吃上，还边扒皮边道:“邮电局的，他们的一个什么设备出了大问题，赶着去搞配件。 过会就得出发，他们那马上派人过来，连夜走。 那帮家伙这次出了血本，绝不亏待驾驶员。 不过你要是不想去，我就让小蔡跑一趟。” 相伟荣不差钱，这点郭文喜一清二楚。 傻待着正烦呢，相伟荣就道:“去，开几号车?” 自个那辆半挂今天还没回来，而配件什么的就算体积再大，估计也用不上长半挂。 “体积不大，最多就三台十七寸电视机大小，还没两个人重，你开吉普走，也舒服些。” “好。” 连夜走，那明早邮电局的人就能就去联系业务。 如今计划经济，专用电子配件这些，不是想买就能立马掏钱买到的。 第78章 抵达 开夜车，今天穿的这身就不换了，反正换了也得继续出汗。 翻出个拎包，往里头塞了两身换洗衣服，想了下，用条长薄西裤换掉了一条西装短裤。 又把双皮鞋、一双塑料拖鞋一起塞进个干净的鞋盒子里，放进拎包最底下。 今儿热，一身短打，连鞋子都是皮的凉鞋。 去沪上万一有场合需要略微正式点，穿西装短裤、皮凉鞋不合适。 再收拾了一下洗漱用品，全放包里，往里头一个内袋里又塞了刀大团结，半刀一百面额的外汇券，皮夹里多放了五斤全国粮票。 出门在外，甭管需不需要，多带点钱、粮票准没错。 手腕上的梅花表皮质表带时间太长有点损了，都没来得及用原厂表带，让修钟表的朋友帮着换上。 摘下表放一边，拉开柜子的抽屉，里头有些存货。 瞄了一眼，里头剩下的全是东洋鬼子的货。 差点忘了，瑞士货今儿上午全让弟弟带去曹娥了，那边急着要货，等不及贺度根配送。 算了，抽屉里这些其实全是高仿货，比废铁强些，走得也比较准，质量还行，但自个戴着别扭。 到里间取了块新的单日历欧米伽，校准时间后换上，没拿抽屉里的金表，也没选那块宝玑。 穿短袖得低调，大金表的碍眼！ 给弟弟留了个便条，杯子灌好茶水，拎着包出门。 下楼检查了吉普车况，开到油库那加油。 沪上一个来回，吉普满油箱自己开是能撑下来，出于保险起见，额外用铁桶带上十公升备用油以防万一。 沪上那么大，天晓得要往哪钻，转一转，多开上百来公里玩似的。 最后还留了手杀手锏，皮夹里还带着两张共四十公升的军油票。 刚做好准备的功夫，看到大门口进来个骑着辆邮政自行车的家伙。 熟人，邮电局的供销科长俞伟江。 “相师傅，这趟要辛苦你了！”一照面，这位就大声道。 今儿个周六，明天星期天，你让别人开夜车跑个300公里，陪个笑脸是必须的！ 这头相伟荣道:“你这科长，这是要把设备科的事也给管了，还真够忙的。 空客气个屁，又不是不认识。 走，找个地方先吃饭，反正赶不赶时间一个样。” 反正都得后半夜才会到，不急，急也没用。 俞伟江连忙在对面车队的三辆公用自行车边上停好车，一手拎着个拎包，另一手提着公文包，小跑着过来。 坐进副驾驶，从拎包里取出条凤凰烟递给相伟荣，这才把包丢后座。 这头接过烟，还是往后座丢。 邮电局有钱，这种心急火燎的夜车长途，得把驾驶员给伺候好了，这香烟就绝对不能少！ 论包的你都不好意思拿出手，给一条才爽快。 这边相伟荣发动车子驶出车队大门，刚好是晚饭时间，先到机关食堂一人一毛钱扒拉两口。 俞伟江原本想请客先大吃上一顿再说，反正是单位买单，但相伟荣给否了。 夏天天黑得晚，七点左右太阳才下山，抓紧时间随便吃点，前头这个多小时就不是夜车。 夜车长途司空见惯，但这职业开车的人中间，说自己喜欢开夜车的，其实都是在睁眼说瞎话！ 握方向盘的说了算，六点不到出发，一拐弯路过电影院... 好家伙，等着买电影票的人，都人山人海了！ 一想到上辈子这个点上，自己刚刚做了父亲半小时，整个人都不爽、别扭！ 掏出根香烟点上猛抽几口，一过了北岗亭路口，车速就被提了起来。 上辈子好多年没开快车，年纪大了就是个稳字当先。 至于这辈子，记忆里前年年底那会都在部队飙过车，还是用解放牌单车在川藏线上飙。 自己开车是稳，心理素质也够过硬，不然撤离越南时，团长也不会选自己作为最后的压道车。 不过团长同志也知道，如果要开快车，自个这代理排长有是全团里最猛的，没人跟得住！ 快车，自己会开，还是又快又安全。 就是坐在副驾驶的俞伟江有点不习惯了，平时坐车，都习惯了三、四十码的感觉，这会猛的加一倍，都感觉有点慌。 国道砂石路，这车开得还貌似不带刹车，伟江同志都感觉心里毛毛的！ 外行，开得快还不怎么感觉得出用刹车，这才是高手。 忍不住，小心翼翼道:“我说老相，这...你今天开得有点快嘛，咱不赶时间。” “还行，也就七十多不到八十。这吉普跑不快的，再快到顶了也就100，那样都能震得怕车子散架...” 聊聊天也好。 快车，对自个而言还没到飙车的程度，不然还能再快些，过弯道的时候，刹车也会有点感觉。 但那样费油！ 没过多久，车速逐渐降到六十上下，这路况下感觉略微还是有点快，但俞伟江已经不慌了。 都见识过八十码的狂飙，现在这速度，正常多了。 天黑后，车速又降到五十以下，如今吉普的灯光没几十年后那么好，安全还是要保证的。 一过杭城后，这车速也就维持在四十上下，路况没之前的路段熟悉，安全第一。 等进了沪上市区，就得让俞伟江人工导航，平均车速更慢。 半夜一点，车子终于到了目的地，沪上邮政的一家内部招待所。 内部意味着条件好，开的居然是个带阳台的另类标准间，还是个带空调的高级房间！ 少见！ 不错，洗澡，换下来的衣服简单搓了搓，把招待所配备的晾衣架也冲了冲，阳台上一挂，明早就能干。 习惯了命是空调给的日子，如今城区没那么多汽车、房子、柏油路、空调外机，热岛效应没40年后那么明显，但也有好些天没睡个安稳觉。 没想到沪上跑个车，还能在空调房里舒舒服服睡一晚。 躺下就睡着，上午不用自个起早，剡县邮电局之前联系过这边的生产单位，俞伟江要去的沪上电信设备一厂就在附近。 供销科长同志会赶着人家上班的点自己过去联系，希望公关一下后，能尽早买到配件。 第79章 无处可去 俞伟江没得空，得跑，至于相伟荣，可以睡懒觉。 小车，还是夜车后半夜送到，这次物资局给你个邮电局的面子够大了！ 驾驶员师傅不是你邮电局的员工，只管先把你邮电局的人送到目的地。 之后嘛，也只管把人和货给运回来，至于中间你邮电局的人要在沪上跑东跑西，可不管驾驶员的事！ 你再怎么跑都行，可千万别把物资局的驾驶员当成你邮电局的司机对待、指使，不然当心人家让你一边凉快去！ 人家是帮忙，就算私人关系上是熟人，但这边也得心里清楚，别坏了单位间的这些个通行的潜规则。 一觉睡到七点多，隔壁床的俞伟江已经不见人影，大概是赶着去联系工作了。 抓紧时间去楼下餐厅吃饭，八点半之后就没早饭吃。 这是80年的内部招待所，不是四十年后的酒店。 吃完饭，懒得出去，回房间继续吹空调，顺便休息。 能好好休息时就尽量休息，跑长途时职业驾驶员必备技能之一。 迷迷糊糊，稀里糊涂又睡了个回笼觉，然后被开门声吵醒。 是俞伟江。 一看时间，都快11点了。 “怎么样，什么时候能提货?”相伟荣问。 “最快得后天上午，也可能要到大后天。” 俞伟江的表情并不沮丧，今天星期天，要不是之前局里联系过，这星期天的，你来了都是白来，百分百找不到人。 对此相伟荣也没觉得奇怪，这样的紧急业务，提货等个一两天司空见惯。 如果运气不好，时间更长！ 要是距离近，那今儿先回去，后天再来。 但这是在沪上，标准操作就是:等着，守着！ 俞伟江等，至于自己嘛，要是在招待所待着，那俞伟江就得招待每天的中饭、晚饭。 要是自己想出去转转，爱怎么转就怎么转，今晚上不住招待所也不关俞伟江的事，只要后天上午上班时间之前，在招待所里找得到人就成。 不睡了，起来，准备去吃饭。 与其他单位一道出远差傻等的时候，驾驶员的典型行为方式就是吃饭、睡觉加瞎逛，亘古不变。 沪上离海近，这气温显然比剡县要低一些，估计下午最热35度也差不多了。 招待所不是锦江饭店，餐厅里自然没空调，随便点了几个菜就成了，也不喝酒，早点吃完走人。 等一上菜... 盘子碟子一般大，这还是内部招待所餐厅呢，外边的饭馆估计盘子还要小一号！ 江南省的餐馆盘子已经够小，沪上的更袖珍，连相伟荣和俞伟江这两个江南人都懒得吐槽了，吃完拉倒。 回房间继续休息，打算晚些时候出去走走，问俞伟江要不要一起。 “不了，还得跑一跑关系，不然可能会多傻等几天。” 那随意。 想着躲过下午最热的时候，等傍晚再出门，没想四点来钟时天突然黑了。 很黑，黑山老妖出场一般的黑！ 风先来，雷声到，之后雨像瀑布般往下砸。 典型的夏季午后雷阵雨，先后两阵，天就像漏了一般，招待所院子里的香樟树树叶、枝条都被打下来不少。 等风雨过去，干脆把窗户打开，外头凉快了。 从包里翻出西裤、皮鞋换上，上身套了件香江捎回来的体恤衫。 清清爽爽。 俞伟江下午就出去搞关系了，到这会都还没回来，不用管他。 仔细看了看带来的沪上地图，带上点钱，这就开车出门。 现如今沪上的发展是停滞的，要是白天来，在沪上与江南省的交界地区就会发现，现在的沪上农村，这房子压根没江南省的好。 前两年改开之后，沪上会差不多停上十年，几乎啥也不变！ 这种停滞不前的情况，得等到浦东开始搞大开发才会改变， 郊区比不上与之交界的江南省嘉兴等地，这市区里也好不到哪去，几十年前如何，这会除了少数新建筑之外，还是没什么大变化。 沪上市区外地车随便开，车子少，就自行车多，头顶拍违章的探头是十多年后才会后有的高科技。 别说吉普，就是大卡车来都没问题。 看到路口有指挥交通的交警，感觉挺亲切的。 回忆里，八十年代的沪上交警是可爱的，至少八七、八八年之前的沪上交警是如此，因为他们不欺负外地车！ 没错，现在的沪上交警不欺负外地车、外地驾驶员。 80年代沪上市区就有极少数货车限时限行区域，本地车辆闯禁被交警逮到，会被罚款！ 今年罚几块不清楚，就记得86、87年那会是一次五块钱。 但如果被拦下的闯禁车是外地车，不罚款，交警还会给你指路该怎么开、往哪走才是正确线路。 如今的沪上交警，很可爱的！ 八、九十年代的职业货车司机，在那个没导航、远行不易的年代，跑到外地人生地不熟，这种事情碰上一次，都会记住一辈子。 看到这会指挥交通的沪上交警，看着有些亲切。 自个其实并不怎么喜欢这座后世被戏称为“魔都”的超级大城市，这房子小，什么都贵，地方又太大，人还多。 生活节奏也太快，随时随地都似乎有什么在催促沪上人往前跑。 四十几年后如此，街上所有人甭管啥年纪，走路就像在跑步，现在其实也慢不到哪去。 这座城市太大了，职工上班路程远，这一远造成的后果就是为了上班不迟到与下班后早些到家，所有人都在赶！ 赶时间、赶公交、赶渡轮... 开车去了趟国际饭店，想着73年第一次探亲回来路过这座城市，还特意跑来看这座曾经的远东第一高楼。 部队里有沪上籍的战友，听他们吹得多了。 解放前闯荡过沪上的父亲，在自己年少时也说过这座建筑，那时候看看还真得好高呀！ 现在想起来都觉得好笑，自个就是典型的乡巴佬进城。 天都快黑时才找了个小饭馆随意对付了两口，再不吃，饭店就全关门了。 之后又驱车转了转，除了居民区附近，其他地方都很冷清，几十年的差别，这哪像将来大名鼎鼎的“魔都”！ 一圈下来天色早已入夜，路过这外滩，今儿个下过雨、天气凉爽，连纳凉与谈恋爱的人都没几个，一片萧瑟。 外滩如此，南京路其实也如此。80年的沪上，白天热闹、人流如织，夜晚就是这么无聊。 感觉无处可去。 直到... 看到了和平饭店。 第80章 巧遇 夜晚在陌生城市无处可去，独自一人又容易心生孤寂。 人都会害怕孤单，特别是对上了年纪，曾经儿孙满堂的人而言。 这会的自己是两辈子合一块、年轻与年老相结合的思维加情绪，当孤寂感上来时，自然也会不舒服。 看到和平饭店，这就知道有个地方能让自己消遣一下，免得滋生太多负面情绪。 这会的外滩就有人行道与行车道之间的隔离栏，虽然没几辆车，行人也极少，但想随意停车那是不行的。 车子开到饭店门口，问清楚停车的地方。 停好车，走向饭店正门。 进大门没人阻拦，用一口带着点港味的普通话问里边的门童:“请问，酒吧往哪走?” 和平饭店有酒吧，还应该已经有了乐队演出。 上辈子与沪上的老战友们来过一趟，一帮老爷子组成的乐队，年纪最轻的都比自己大上一轮，其他几位甚至要大上二、三十岁！ 自个那时候不时髦，但也能接受这类老上海的味道，觉得很有意思。 顺着指引到了酒吧门口，能听到里边飘出的淡淡爵士乐声。 比乐声更大的是门口的说话声，两名工作人员正在同个身材修长的连衣裙年轻女人说话。 沪上话交谈，全能听懂。 “对不起，同志，我们这只接待外宾，需要外宾证才能入场，而且门票和里边的消费也只能用外汇券。” 工作人员很有礼貌，没歧视的口气。看到这一幕，相伟荣心里叹了口气。 不是因为又碰到了类似在京城饭店的一幕，心里不舒服而叹气。 又不是要住在这必须看证件，就是到酒吧里喝两杯、听听音乐，自己有的是办法自自然然就进去。 自个是在感叹，这个世界实在太小了！ 走上前，用粤语对那位似乎打算离开的年轻女人道:“你好，宫小姐，真巧，又遇上了。 对了，你的脚伤好些了吗?” 是宫雪。 全聚德一次，长城一次，没想在两个多月后的沪上，又碰上了。 宫雪这心里正有些不舒服和淡淡的怒气，前几天因为工作上的原因，暂时回了沪上。 电影厂的朋友说起，前段时间和平饭店居然恢复了解放前的爵士乐演奏，今天星期天，就想着来感受一下。 没想，被堵在门口不让进！ 又是个只为外宾开放的地方，国人免进，宫雪这心里能舒服才怪了！ 没辙，不让进就不进了呗，正打算离开，突然听到有人用粤语在同自己说话。 微微一转头... 活见鬼了！ 三次了，两个月内三次。 第一次就是没礼貌的陌生人遭遇，第二次倒了大霉时候的帮助，之后连着个不告而别。 离开京城到了老家，这都隔了一千多公里了，居然又碰上了！ “华夏这么大，人口近十亿，怎么到哪都会碰到他！” 心里惊奇，但反应还是快，微笑着用不怎么流利的粤语回道:“你好，没想到这么巧又能碰上。 上次还没来得及感谢，真不好意思！ 我的伤好多了，上个月就能走了，医生说恢复得很好。 对了，您怎么来沪上了?” 你、您之间转换有序得体，是个会说话的。 “恢复得不错就好，这伤筋动骨得保养，不然万一留下陈伤很麻烦的。” 自个也微笑着道，顺便看了眼酒吧门口，又道:“来沪上办点事，听说里边的乐队表演很有味道，就过来看看。” 说着，转向两名工作人员，换成带着点港味的普通话道:“我说先生们，规定是规定，现实是现实。 这位是我的朋友，同我一起进去，没问题吧?” 说着，从兜里掏出自己的皮夹。 这种皮夹在内地没得卖，是舒辉等人送的男士款长皮夹，夏天直着塞西裤的深口袋里正好，或者干脆拿手上。 打开皮夹，两层的，其中一层里有几张人民币，但更显眼的是厚厚的一层外汇券。 取出一张递给其中一人，害得后者有些尴尬。 这门口的工作人员其实就是侍者，眼睛尖着呢。 穿红色连衣裙这位漂亮得不讲道理的女人是个电影演员，其中一人还看过她演的电影，就是忘了名字。 既然是电影演员，那百分百就是内地人，按照饭店规定，要是没外宾友人一道来，肯定不能进。 至于后来这位，长得比这些天热到买不到票的《庐山恋》里的男主角还帅气，而且一眼就感觉和普通人不一样。 气质不一样，发型不一样，这穿着更不一样。 沪上老牌子大酒店的侍者看人，解放前留下的传统，眼尖且毒！ 欧米茄的表，还不是常见款式，不便宜； 上衣进口货，貌似还是个英国高档品牌； 皮夹进口，看不出哪国产的； 皮带也是进口的，法国高档货； 西裤的布料国内百分百没这样的，做工应该是高端裁缝的手艺； 皮鞋也不是国内有的款式，皮质非常高档！ 总结:这人百分百不是内地人！ 好吧，相伟荣的其它行头是全原装进口，至于西裤是走私的布料，老家崇仁镇大街上老裁缝的手艺。 那位老裁缝年轻时就是在这十里洋场学的裁缝手艺，当年闯荡沪上的剡县人多了去了。 混黑的、玩绑票的、当保镖的、干杀手的、唱越剧的...自然也有学裁缝的。 这条西裤的款式其实是解放前上@海滩的流行款之一，被那位老裁缝认为最适合配相伟荣的身材、气质与那些个进口行头罢了。 皮夹里厚厚一叠外汇券，取出来的时候，侍者很清楚的能看到全是一百面额，递过来这张自然也是一百的。 那还说个啥，请进呗，难道还一定要人家拿出外宾证来呀，就是这尴尬之处在于不好找零。 接到外汇券这位道:“先生，您和您的朋友先随我来，您的外汇券面额太大，请稍等，我需要去服务台那边找一下零。” 客人还不是很多，侍者这可没法找零。 “不急，等我们点单之后再说吧。” 说完，笑着对着宫雪道:“第三次了，要是再不请你坐下来聊会，我怕出门挨雷劈。 怎么样，赏个脸，请你喝一杯。” 宫雪没拒绝，微笑着一同走进酒吧。 要是再当路人，她也觉得说不过去了，出门怕掉坑里！ 第81章 有道理 走进酒吧，一股子淡淡的老上海气息扑面而来，时光如同倒流回了三、四十年代的灯红酒绿。 就是这乐队和侍者的服装有些不符，还是如今的风格，觉得怪怪的。 这空间不大，演出台上的六人乐队正在演奏一首叫不名，但又似乎非常熟悉的爵士乐。 熟悉，或许只有自己与这会酒吧内不多的几桌欧美客人对之熟悉，走在身边的宫雪估计是没听到过。 最靠近演出台的一圈桌台都已有人，侍者引领的桌台在第二圈，这样也好，看演出的视线即不会被阻挡，又不特别显眼。 侍者就如解放前的服务生一般，为女士拉开座椅。 坐下，这边送上酒水菜单。 示意女士优先，宫雪微微摇头，道:“您来吧，这个我不在行。” 笑笑，接过本子，对着美女道:“来点小吃还是牛排? 晚餐没吃饱，沪上的盘子太小了。” 这处酒吧提供餐饮的，附近就有两台人在用餐。 “呵呵...”宫雪压低声音笑了笑，她是沪上人，这就是个属于实际情况的本土特色笑话，她听说过。 “牛排，我也有点饿了，七分熟，黑胡椒的。” “配白葡萄酒就可以吗?” 很多人认为红肉该配红酒，可这年月貌似国人应该会更喜欢干白，相伟荣自己也是如此。 八十年代中后期，国内曾流行过一段白葡萄酒热潮，就是那时候留下的习惯，对口感偏酸的红酒基本无爱。 宫雪无所谓。 这就好，合上酒水菜单，对侍者道:“两份菲力，一份七成熟，一份五成，七成熟的配芦笋，五成熟配蘑菇，如果黑胡椒汁需要另配，加两份。 一瓶西德产雷司令精选干白，还有，先给我们来两杯红茶，谢谢！” 酒单上并没有贵死人的干白品种，如今是1980年的沪上，不是2020年的魔都。 但自个选的这种精选干白是酒水单里所有酒水中最贵的，得近两百外汇券，半年的普通人收入！ 如今茅台才8块多一瓶，饭店内就算加价，二十几块也敲死了！ 但你就别喊这瓶酒贵，这地方就是让外国人来消费，赚外汇的地方。 进来，就是花钱挨宰、享受。 不需要先付钱，吃了再说。 “破费了！”听到点单内容，宫雪微笑着说了句，似乎清楚这一餐非常贵。 看了下女人的眼睛，她很美，眼睛灵动，剪水双瞳像晶莹剔透的玻璃球，带着几分稚气和哀婉。 看着就知道这人聪慧妩媚，还娇柔得惹人怜爱。 近距离多看一会才会发现，她与妻子很像，但又有很大区别。 抛开脑子里的一些杂念，道:“其实我应该说声不好意思，第一次碰面时有些不礼貌。” 两世为人，就没说过一句“对不起”，为人处世的原则。 说白了就是有时候有点犟！ 错就错了，自己心里有数就好，说什么对不起呀，反正基本上说了也没用，一句“不好意思”已经是极限。 这脾气，部队里提干时吃过亏，为了手下人，把个脑子缺钙的指导员给揍了。 班里有个新来的副驾驶都快十年的兵，脑子笨了点，前边八、九年都在团里养猪，好不容易熬到有学车的机会。 说难听点就是上头看他可怜，这么些年没功劳也有苦劳，让他学点技术，以后好回地方。 但学成后开车技术不好，单独开车时出了点大事故。 新来的指导员想杀鸡儆猴，向上头建议取消这个兵的驾驶员资格。 人家年纪都快三十了，贫困地区农村出来的，熬了这么多年，就指望着复员后凭着这个驾驶员资格安排个工作。 你把他的驾驶员资格给销了，你让人家将来怎么办?！ 作为班长，就得为自个手下的兄弟出头！ 去讲道理讲不通，上头一开始又想维护指导员的权威。 自个都给挤兑了，那会也就二十岁挂零，总有点年轻气盛，加上个自告奋勇的管敏义。 还多说什么废话，揍他丫的！ 好吧，事情闹大了，那个老兵的驾驶员资格是保住了，管敏义的入党机会又飞了。 至于自己，当时团里说写一份书面检查，再给指导员正式道个歉，这事就算过去了，不耽误提干。 没写，也没道歉。 结果就是没得提干，那个脑残被调离，免得将来万一出什么意外。 这帮子跑川藏线的，每次出车都是脑袋拴裤腰带的主。 失去这次提干机会就年龄超出，绝了提干的机会，之后作为骨干，一直当了六年多的代理排长兼班长。 人家代理一年半载都算稀奇，自个是一代就代六年多，这种奇怪事其它部队里有没有不知道，反正全团就他一个！ 兄弟们服其为人，领导又看中其技术，就这么代着吧。 不代? 哪个二货会去当这个排长，那不是自己给自己找不痛快嘛！ 听到相伟荣的话，宫雪微笑着道:“没事，我就没往心里去。 有人说不被人议论的演员不是好演员，这说明我这工作干得还算成功不是，你说是吧? 对了，我这还没谢谢你和你朋友们的帮助，要不是你们，在长城上我和我母亲就惨了！” “那我们算扯平了?” “不，是我该谢谢你，真的！那天我让我妈回去找你们，结果你们已经走了...” “宫小姐...” “叫我宫雪就行，宫小姐听着太洋气，也太见外了。 对了，还不知道怎么称呼你呢。” 是呀，她都还不知道自己叫什么。 “相伟荣，王侯将相的相，伟大光荣的伟荣，江南剡县人，你叫我名字就可以。”自我介绍了一句。 宫雪心里默念了一句，觉得这名字直接喊的话，貌似略微有点别扭。 “我听说过剡县，越剧之乡，我妈妈挺喜欢越剧的，沪上很多人都喜欢。对了，你应该比我大吧?” “应该是，我52年的。” “那我叫你荣哥，怎么样?”宫雪睁着大眼睛道。 “当然可以。” 感觉了一下，是挺有道理的。 第82章 你说能不能办到！ 自个名字是不错，特别是在部队的时候，就要这样敞亮的名字，不仅叫得响喊得亮，领导还记得住。 但平时用普通话称呼... 有些硬！ 至于伟荣，那是家人和非常熟悉的朋友才用的叫法，平时工作生活中，更多的是小相、老相和相师傅。 侍者送上红茶，宫雪茗了一小口，问了句:“你那几位朋友这次没来沪上?” “他们暂时回香江了。 对了，有个事你可能有误解，我不是香江人，以前在部队，去年复员后在老家，工作是个开车的。” 这有点出乎宫雪的预料，她一直以为相伟荣是那种游水过去发财了又回来的香江人，没想他还是内地身份。 看到她的反应，相伟荣笑着道:“不像吗?” “是不像，你的气质不像，而且很明显，你是你那些朋友里领头的，这我前两次看得出来。” 这一听，相伟荣微微耸了下肩膀，道:“一个是从小跟着我的堂弟，另外两个部队里至少跟了我七八年，出生入死的，都习惯了。” 跑川藏线，偶尔剿匪，每年还至少一次要和阿三“扔石头”玩，李树星又是一道去的越南，是能算出生入死了吧? 一说这个，共同语言来了，宫雪就是军人！ 轻松怀旧的音乐，不断有客人走进酒吧，不是黄毛就是蓝眼睛。 牛排多汁味美，刚才点餐时，宫雪就知道他应该常吃西餐。 有些不合逻辑，这年月，在内地除了沪上、京城、羊城等少数大城市的极少数涉外宾馆饭店之外，根本就没地方吃西餐，更别说知道什么菲力牛排。 相伟荣使用刀叉还算熟练，上辈子吃牛排没100次，50次总有的，再笨也该学会了。 但放这会，能如此熟练使用刀叉的年轻人，很少。 是的，不到30，当然是年轻人。 在沪上，有这熟练使用刀叉技术的上了年纪的人倒是不少，比如宫雪的父母。 解放前学会的呗。 年轻人，少！ 轻松且愉快的聊天，相伟荣知道了宫雪当兵前原来还去赣省当过三年落户的知青，还有那些拍电影的事。 这也是个吃过苦的。 刚认识的人之间聊天，就是说对方不了解的，满足好奇心。 宫雪知道了相伟荣曾经在部队里的一些经历，特别问了不少去年作战时发生的事，还有如今的工作。 至于他为什么这么有钱，两个人特意避开不谈，一个没必要问，另一个不在新认识的朋友面前显摆。 说着说着，说到了宫雪主演的那部《祭红》，聊电影，聊里边的祭红瓷。 “我看了那电影，你很厉害，一人演两个角色，完全不存在别扭的地方。 就是这导演和道具应该偷懒了吧，那些个当道具的根本不是祭红瓷，应该是郎窑红，这会误导观众的...” “这你怎么会知道?”宫雪面带不可思议，这可是剧组里小范围才知道的秘密，用郎窑红，那是因为够大的祭红瓷不好找！ “因为我有几个祭红花瓶，郎窑红的也有，看出来的。那电影色彩还原饱和度是一般，不过一个郎窑红脱口不带色的嫁妆瓶当祭红宝贝，懂行的会笑的...” 这不是显摆，瓷器自己是专家，而儿子当年教了自己什么叫色彩还原饱和度，脱口而出而已。 牛排吃完撤下，继续喝点白葡萄酒，听听音乐聊聊天，挺好。 聊电影，自然会问到她怎么回沪上了。 “沪上电影制片厂要新开一部新片，要我当女主角，可前两天他们太忙了。” 相伟荣什么人，两辈子加起来近百岁的老妖怪，从她这语气里听出点淡淡的醋味，还有那么一丝的不甘。 无声的笑笑，道:“张渝那是撞大运，换谁在那个位置上都能一飞冲天。 社会需要新的变化，《庐山恋》正好符合了老百姓的这个愿望，电影和张渝的成功是时代的需要，也是时代给的机会。 搭上个嫩得可以的男主角，完全被张渝压制住，这电影从这点上而言并不完美。” 这说法，新鲜！ 宫雪闪巴闪巴大眼睛，道:“我还没看过《庐山恋》，可我下部电影的搭档就是郭开敏。” “叫什么名?” “《好事多磨》。” “爱情片?和《庐山恋》情节调子差不多的?你别告诉我又和四个大坏蛋团伙有关系那种。” 宫雪露出点苦笑，“对，有点类似。” 没看过，但也该听说过内容，自然能对比。 相伟荣微微摇头，道:“《庐山恋》有些镜头没被剪掉，上影厂应该提前就预测到片子会火，说好听这是在趁热打铁，难听的就是炒冷饭。 给你个建议，话不好听，但很管用。 张渝今年，甚至明后年你都追不上了，英国有句谚语说，只要在风口，猪都能飞上天。 下部电影，你把郭开敏这个男花瓶、奶油小生比下去就是胜利。” 这... 够损的！ 自己无所谓呀，什么郭开敏、张渝，自个又不认识，小桌对面这个才算熟人。 “荣哥，你也太坏了！男花瓶，站在风口猪都能...”没说完，宫雪都笑了起来。 相伟荣也笑了起来，停下后道:“你还没看《庐山恋》?” “没来得及，急着回沪上，到这后一开始忙着对接新电影的事。 后来...” 停顿了下，又道:“这两天就闲了，还得等几天。去买票买不到，电影院连下午加映场都爆满。 不过也好，好久没回来了，能多清闲几天。” 上影厂请她，如果要看，应该是说一声的事情。 相伟荣估计她不去说要张票，还是有自尊心在作怪。 要票去看实际上的竞争对手主演的电影，换谁都会心里有点芥蒂。 看着眼前这张娇柔、哀婉得惹人怜爱的脸，相伟荣想了下，这才微笑着道:“要是你晚些回家没问题，我请你去看那电影。” “那你可得要做好买票杀出重围的准备！” 宫雪不是在说笑，现实就是如此，这沪上城无论大小影院，都是这么疯狂的状态。 而且，今天的晚上任何一家电影院的最晚场，这会也应该早开映了。 乐队还在演奏，相伟荣抬手看了下时间，快十点了。 “不用杀出重围，这个世界有些事情看着很麻烦，其实很简单。 当然，得讲究方法。” 说着，举手示意了一下。 侍者过来，抽出三张外汇券，道:“我们有点事，等不到终曲《一路平安》了。 如果可以，请乐队演奏一首《莫斯科郊外的晚上》，谢谢。” 没有问题，酒水加牛排远不到三百元外汇券，加上之前的那一百，这位客人出手是乐队在酒吧开演以来最阔绰的。 当始于五十年代的音乐声演奏至一半事，相伟荣起身，宫雪有些疑惑的看着他，眼睛在说:“这就走吗?” 刚才自己的话只是随口跟上而已，因为今晚压根不可能再看什么电影，她也没同这个只碰面第三次的男人一道去看电影的准备。 “走呀，我们看庐山恋去。” 都这样了，那就走吧。 这人不是什么坏人，这点还是看得出来的，宫雪倒想看看，他怎么请自己看一场不可能看的电影！ 出门，到了酒店西侧的停车场。 嗯，是个司机，吉普车。 “车子差了点，请上车。”主动打开副驾驶门，请女士上车。 吉普，部队习惯，这位置才是首长座。 驱车到了大光明电影院门口附近，停车。 “等我一会，最多15分钟。” 说完也不等宫雪反应，飞快下车，还有不到15分钟就要散场了。 来之前路过，眼神好，看到了海报边的放映时间告示。 就这么把她丢车里了。 附近静悄悄的，不敢乱走，车里给人的感觉最安全。 10分钟不到，宫雪看到他出来了。 上车，看了下表，“还有大约15分钟开场，在车里等，还是去里边? “还有一场?” “对呀，还有一场。” 这位一脸的不相信。“那去里边等吧。” 宫雪倒要看看，他在搞什么名堂。 走进偌大的大厅，很快，散场的人出来，几乎都是一对对，近乎所有人都在谈论电影里的情结。 人走得差不多了，打扫卫生的进去。 宫雪似乎明白了点什么。 很快，相伟荣道:“走吧，快开场了。” 两人走进放映大厅，灯光下，这座曾经享誉整个远东、能容纳一千多人观影的双层看台放映厅内，只有她和边上这位两个人！ 走到中间排次的靠中间位置，这还放着两瓶汽水和一个开瓶器。 这叫包场！ 至于怎么办到的? 简单，任性一回而已。 逮住个影院工作人员，直接砸他一叠外汇券，面额多到能包下这座影院连映几十场！ 就两句话:“帮个忙，联系你们这能说了算的，我要20分钟后包场看《庐山恋》。 还有，给我准备两瓶汽水，放在最好的位置上。 能不能办到?” 一个影院普通工作人员好几年收入的现金放在眼前，还是精贵又稀罕的外汇券，说这话的貌似又是个外宾。 这么奇葩的要求，你说能不能办到！ 第83章 明天没事 包场看电影，城里人几乎都有过这样的经历，但偌大个放映厅内只有两人... 没有！ 是的，将来偶尔一人买了张票，结果发现整个影厅就自己的情况是有，但如今不可能出现这种情况。 群众娱乐项目太少了，只要有电影放映，甭管什么片，人必然不少。 这会空荡荡的放映厅内，影片画面唯美，至于故事情节，在相伟荣眼里倒是漏洞百出、天真幼稚。 40年后据说流行过什么丑小鸭爱上啥霸道总裁的戏码，那玩意就是给一些心智不成熟，还喜欢一天到晚幻想的女人看的幼稚童话。 那样的故事就算有了个开头，最好的结尾也就是长得还不错的丑小鸭成总裁一段时间的玩物而已。 至于这《庐山恋》，倒过来了，扒掉所有添加上去的时代特色外表，说白了就是个典型的富家千金爱上穷小子的故事，也是个傻得可以的故事。 其实，电影里的男主角是穷小子吗？ 父亲倒了大霉，这都还能陪得病的母亲到庐山疗养，如果这都能叫穷小子，那这个国家里，至少99.99%的小伙子都愿意当穷小子！ 安安静静看电影，两个人几乎都没说话，直到影片的最后阶段，宫雪才道：“庐山真美，这下算真出名了，估计会有很多人去那追寻自己的爱吧。” “那是一定的，然后就是人头看人头，招待所里人满为患，想找个床位都难。 发现归国华侨是不存在的，富家千金你也是碰不上，连落魄的高@干子弟都不见踪影，还不如在家看《西厢记》。 最终除了钱包空了，还发现偶遇爱情都是骗人的！” 一听这个，宫雪一转头，怒视了身边这个男人一眼，随即又笑了。 “别这么残忍直白行不行？得给看电影的人一点幻想的空间，不然生活也太无趣了。” 相伟荣也笑笑，自己似乎是说得太残酷了。 习惯了，上辈子来说，你跟个70岁的老大爷说童话试试？ 这辈子离开战场都才一年多，你和他说个毛的爱情童话！ 两辈子合一块，老兵战士与古稀之年老江湖的思维综合，一眼就看穿事物本质，哪有那么多的幻想。 “爱情故事，成年人的童话。” 宫雪道：“生活太残酷，就是需要一点童话。” 说着抬头看了眼高高的影厅天顶，又将视线放回荧幕上，“找不到庐山上的归国华侨，女孩子学着她买件漂亮衣服还是可以的嘛。” 一听这个，相伟荣“呵呵”笑了起来，一边的宫雪闪闪睫毛，不理解他为什么要笑。 “我们那的电影公司经理和我认识，他说看了很多次这电影，闲着没事数了数张渝到底换了多少套衣服。” 这真不是瞎说，上辈子那位王经理真的数过，谁让他是看电影不花钱的。 这下宫雪也笑了，经理同志还真是近水楼台先得月，够有闲心。 不过，张渝在电影里真的换了很多套漂亮衣服，她也发觉了，只是没去特意数而已。 在上影厂也听说了，这些衣服都是厂里为了这部电影，特意去香江采购的。 有点好奇，“你朋友数出多少套？” “四十三套。” “喔！” 这些款式别说在京城，就算在沪上也基本见不到类似的，如今内地的衣服款式实在太单调了。 童话里才有的故事，漂亮的衣服与风景，加上男才女貌，每一点都能抓住如今观众的心。 这时电影结束了，两人起身离开。 “你住哪？我送你。” 已是午夜12点，自然不能让宫雪独自回家。 街上早没了公交车，而如今沪上不受待见，又苦无没有工作，没办法只得游手好闲的年轻人越来越多。 这夜，会越来越不安稳。 宫雪说了个地方，原来她咱是住在上影厂的内部招待所，难怪这么晚回去也没事。 要是住家里，他父母还不得跳起来。 美女指路，车子好一会才到地方。 下车前，宫雪从小挎包里拿出个小笔记本与笔，刷刷写了两行字，撕下递过来。 “上边是招待所的电话，这几天我暂时应该还会住在这，下边是我家的。” 接过来扫了眼，两个六位数字，上头这串后边还有个括号，里边写了个（302），这应该是房间分机号。 这就记住了，自个的记忆里极好。 沪上电话早就用上了拨号的，全国最先进，就是六位号码。 收起，问道：“明天你没其他事？” “对。” “那我打你电话，请你吃饭。” “不，是我请你吃饭。“宫雪说完，这就下车走进招待所。 “好吧，上午十点我来接你。” 看到修长的背影伸手甩了两下，挺干练的。 笑笑，驾车离开。 路有点远，回到自个这边的邮电招待所，都半夜一点了。 动静不大，但这隔壁床的俞伟江还是醒了过来。 一见人，就道:“老相，我们可能要在这多等两天。” “什么情况?” “那两套设备原本有现货，但有人的购买优先权远在我们这种县级单位前边，今天下午他娘@的给紧急调运走了一批。 花了好大力气，才答应礼拜五前一定给我们挤出货来。” 科长同志说得有些无奈。 没啥不高兴的，随意道:“等就等呗，这样我还能多休息两天，每天出车补贴还拿最高标准，赚了。” 这种情况很正常，记得几年后有一次来这个厂运程控电话交换机，县里都提前付了钱的，到地方后都还傻等了四五天。 正想多在沪上多待两天呢，求之不得。 既然驾驶员无所谓，那这俞伟江更无所谓，局里就算急出火来也没用，这年月搞采购就这样。 有时候你是对方接洽单位的爷爷，但也得学会偶尔怎么当孙子！ 受不起气，那就别干采购供销这一行！ 这头打算去洗个澡，多问了句俞伟江:“你经费带的够不够?我这还有千把块，你需要就先拿上。” 俞伟江连连摇头，“不用，放心，局里让我带够了的。 就是... 我说老相，你钱这么多，干嘛还当个驾驶员? 我要是你，每年赚这么多，早去想办法坐办公室了。” “办公室?我这人坐不住的。”笑笑，随意道。 第84章 无语了 拿着换洗衣服去卫生间洗澡，衣服裤子袜子也顺便随意洗了洗，到阳台上晾上，这么热的天，一等天亮就能干。 这趟就带了条西裤来，看来明天得去买条新的长裤，要是有合适的鞋子也搞一双。 躺床上，窗式空调声音有些大，脑子里胡思乱想的，迷迷糊糊好一会才睡着。 ...... 俞伟江又比自己起得早，还帮着买回了早点。 简简单单，几个肉包子，还有一大箱汽水，这位看来是做好了长期抗战的准备。 今儿个老俞同志也不再去搞关系了，该做的也做了，明后天再去催催就成。 他打算去市中心买点县里买不到的稀罕东西，自个过会顺道给他捎到市中心，下午他自己会坐公交车回来。 至于自己去干嘛不必解释，但说一下是道理，就随口一句:“去看个朋友。” 出门刚上车，突然想到点事，对俞伟江道:“给我两百块。” “啊? 哦。” 打开公文包，点出20张“大团结”递给相伟荣。 接过来，从兜里掏出两张外汇券，“过会我把你带华侨商店那边去，那有些不太买的到的稀罕货。” 这感情好，朋友嘛，不用客气。 至于老俞同志舍不舍得全用掉另说，这外汇券如今是宝贝，随便买点，余下的带回去都是好东西。 把人送到华侨商店边上，下边就不用自己管了。 瞄了一眼这座十几层的大楼，黑灰漆漆的，哪像座沪上人最想混进去看西洋景的商店，这外墙倒是更像四行仓库。 开了好一会到上影厂招待所门口，看到附近有个有人看守的公用电话。 瞄了眼表，9点45。 车子开过去，在电话摊连着的附带小卖部买了瓶汽水喝了半瓶。等先头一位打完电话，这才拿起听筒，拨通了记在脑子里的号码。 果然，是个总机，“请帮我接302房间。” 与此同时，在招待所不大的单人间内，宫雪都有点坐立不安的看着电话机。 这人呀，总会相信点缘分，昨天请自己看电影的这个男人实在是太有缘了，而且给她很不一般的感觉。 27岁的女人，这在旁人眼里都快成老姑娘，还从来没谈过恋爱，很多人都觉得自己不单单是眼光高，还有些不正常。 那些人，甚至是家人都不明白，自己在三年艰苦的知青岁月里，不得不学会了封闭自己、保护自己。 要是没学会保护自己，那几年就完了！ 习惯成自然，如今对男人都自然而然的带着戒心。 那次在全聚德听到嚼舌根般的“择偶八条”，心里当时是生气的，但后来一想，似乎全被说中了！ 这个男人，不可捉摸。 而且后来发生的事情也太巧了点，长城上在自己最无助的时候他又出现了，给了最及时而且周到的帮助，但之后连个名字都不留的走了。 似乎有点讨厌自己。 昨晚上又是在自己有些尴尬的时候巧遇，之后那场不可思议的电影，还有他给自己的特别感觉。 成熟、博学、富有、幽默... 身高是没1米8，可人家那是三军仪仗队标准身高，也不矮嘛！ 那个《庐山恋》里火了，还要和自己演对手戏的郭开敏说是有175，其实看着还没他高呢。 家庭要好一点，本人要有事业，要有才华，要有幽默感这些，人家是农村出生，可人家工作都看着不过是为了个身份，言谈举止成熟稳重，略微带点幽默还特别博学... 就是这个大学学历... 这一条是自己给自己设门槛，还是故意设下的心防？ 这人给自己的感觉是别说大学毕业，那些个教授都没他懂得多！ 至于这演爱情戏时，跟人拥抱、接-吻，男的不能吃醋。 到现在为止，全国电影拍了几十年，片子多得数不清，加起来都才吻了两次，自个就没想过这条。 就是这.... 他是在个小县城里工作，而自己在京城，将来应该回沪上，这合适吗？ 也不对！他只是不想去香江... 宫雪脑子里很乱，看着电话机胡思乱想，自己从来没遇到过这样的男人，要不要继续了解一下？ “叮铃铃、叮铃铃...” 电话铃声让她惊醒，条件反射一般拿起话筒。 “喂？哪位？” “我到了，起床了没有？” 一句话就把她给逗笑了。 这会五点挂零天就亮，外头已经30来度，又是个艳阳天，还睡呢？ 那家伙就是故意的！ “没呢，你在楼下先等着吧！”宫雪也坏。 说完就挂掉电话，拿起镜子照了照自己，心里想着要不要故意拖一拖时间？ 电话另一头的相伟荣笑笑，挂了电话，电话3分钟内4分钱，汽水一毛。给了两毛，找回两个铝镚镚。 回车上，开车进招待所院子，在楼门口边上背阴的地方停好。 下车，阴凉地方等着呗。 还没等到看表的时候，就看到一身浅蓝色连衣裙，脚穿白色镂空凉鞋、挎着个深灰色女士包，手中还拿着顶遮阳帽与一副大太阳镜的宫雪从门洞口出来。 还不到10点。 太阳已经很刺眼，刚从楼里出来，她眼睛显然是被阳光晃了下，连忙把太阳镜戴上。 发现相伟荣和吉普车，微笑着快步走了过来。 说实话，她走路的样子挺好看的，就是这几乎遮住了半张脸的棕红色大蛤蟆镜丑了点。 相伟荣笑笑，给她开好门。 自个上车之后，也从加力杆边的储物格里拿起太阳镜戴上，阳光是刺眼，还对头照。 “诶，你这眼镜不错，哪买的？” 宫雪注意到他的太阳镜与众不同，有点特别的感觉，顺便找个话头。 “美帝的飞行员太阳镜，拿来的。怎么，你也喜欢？” “挺好看的，你还没说哪有得买呢，多少钱？” “不知道，拿来的。” 自个真没说谎，这副真不知道多少钱，只说是真正的原装军品，夏天开车时最适合戴，反正不便宜。 “哦。” 看来如今的蛤蟆镜热潮还真了不得，是个女人都喜欢。 开车出门，往市区方向拐弯。 没玩把眼镜取下来递给女人这种套路，而是道：“我知道沪上有个地方有这种太阳镜，要是暂时缺货，过两天也会有货，就不知道质量是不是最好的。 对了，我们去哪？” “还没想好，这会吃饭早了点，你有熟悉的吗？” “哈！问我？你可是沪上人。” “最多一年回来一两次的沪上人好吧。” “那就先跟我去看太阳镜，你这眼镜也太那个了。我这也还想买条西裤，这趟来出了点小意外，要多等上几天，换洗的衣服带少了点。” 一听这个，宫雪问道：“没事吧？” 笑笑，这女人挺好的。 “没大事，就是提货期拖后了一点，估计要闲着等到周五。” “那你出来没事？” “有人在等。” “没事就好。”宫雪说着，突然反应过来：“自己怎么突然在为他考虑、担心了？” 板着脸道：“我说，我这眼镜怎么了？这可是最新款，我花了20多块钱托人好不容易买来的！” 相伟荣一听，笑了起来：“哈哈...你这眼镜上头的商标是撕掉了，很好，不像其他人那样俗。 不过眼镜架上写着帕特森牌，听着是不是很洋气？像是美国或者欧洲货色？” “对呀，卖我眼镜的人说是西德货。这质量挺好的，比那些十来块的好多了。” 普通人工资36，这沪上的职工还能加上点物价补贴，但也就40零点。 10块，20一副太阳镜，放在几十年后，都到奢侈品级别了都。 那时候沪上工作过得去的公家单位职工，一、两万月收入总有吧？ 一副太阳镜就要五千、一万的，贵！ 出乎宫雪的预料，相伟荣微笑着道：“你被骗了，眼镜是进口货基本没错，不过是香江产的，成本一两块港币吧。” “你怎么知道？”略有不信。 “因为帕特森这牌子都是我给起的，产这眼镜的厂子老板你也见过，我那三个伙计都是。 我两个月前让他们在香江盘了两个眼镜厂下来...这帮分销商，真是瞎胡编。 西德、美国，逮着什么就编什么。” 宫雪无语了。 第85章 好同志老俞 宫雪真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了，这没法接呀！ 他在吹牛吗? 换个人的话，应该是，可这家伙太摸不透，还真有可能。 而且，这问题上他完全没吹牛的必要。 看她好一会没说话，相伟荣笑着道:“生气了?没这么小气吧?” “没。” “其实你这副也挺实用的，这么大挺好，不然在大街上被人认出来，麻烦死！” “我还没那么出名，才主演了一部电影，能有几个人认识?”装得不以为意。 “好吧，算你说的对。 可你生得这么好看，要是一个人出门不拿点东西挡着，当心被人抢了去。 我说你的人，不是你的包，抓那么紧干嘛...” “不可能的...” 宫雪以为自己是在开玩笑，相伟荣边开车边道:“真要悠着点，这两年知青回城越来越多，还不容易回来了，可像这沪上，哪有那么多工作分... 苦哈哈的知青都分不到工作，新上来的年轻人排队待岗的更会越来越多。 为了生活，逼急了他们什么都会干，无论男女！ 有些有权的就会乘着这机会乱来，活不下去的，自己去犯法，指望着靠别人的都会有。 你还真得注意点，看吧，这社会治安会越来越麻烦，除非到时候国家狠狠整上几次！” 自己说的是目前已初露苗头的现实情况，只是没几个人会想到两三年后，这情况会变得有多严重。 人家也是为自己在考虑，宫雪没再反驳。 相比其她女演员，她是大器晚成，26岁才当上主演。 可自己长得怎么样，宫雪心里清楚，旁人怎么说的也清楚。 自己就是旁人说的国内女演员里最漂亮的那个，没有之一！ 出名前追求自己的人就不少，心思纯的有，一肚子坏水的也多。 至于现在，想追求自己的人多得都数不过来！ 去年开始有调到上影厂的想法，这其中也有这个原因在里边。 树大招风、花香引蝶的道理，她不仅明白，都实实在在感觉到了。 不再说这么严肃的话题，再次讨论起该去哪吃饭的问题，说着说着，车子到了华侨商店。 靠边停车，这块不是外滩，别说小车，大货车只要别堵着路，都是随便靠边停。 “这买东西?” 宫雪下车后看了眼大楼，问了句。 “里边有太阳镜，买衣服裤子也不用票，我可没沪上的布票，估计你也拿不出来。” 宫雪白了对方一眼:她在京城工作，哪来的沪上布票！ 进门，门口检查入场证的人都没拦两人。 这会国人想进这地方，得有“华侨商店入场证”，或者手里有外汇券。 但规定是规定，也看人，这开小车来的，还男帅女靓，穿得时髦。 特别是这男的，浑身上下全外国货，查个毛线。 相伟荣今天换了另一件T恤衫，还是国外的。 宫雪戴着大太阳镜呢，进来这一会，没被人认出来。 进了商场，才取下眼镜。 她不是第一次来这，以前和父母来过一次，但那是好几年之前。 要先去看眼镜柜，结果宫雪说自己无所谓，先去买衣服，顺便帮他参谋一下。 出门在外，这换洗衣服不够是很烦的，这点当演员的宫雪深有体会。 免得女孩子尴尬，才认识不久就帮自己参谋，就不买西裤了，随意挑了两条薄牛仔裤，再挑了双欧洲产的夏季运动鞋。 看她貌似对这的一些进口成衣有些兴趣，就试探着让她也挑几件。 宫雪婉拒了。 “太贵了。” 不勉强，勉强是脑子犯抽，就是说:“那咱们去看眼镜，要是有一样的，挑一副。 要是没有，我这副给你。” “那你怎么办?” “随便买一副呗，就开车戴戴，不讲究。” 就在两人挑裤子的时候，远远的，有个男人正小心翼翼、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这边。 是俞伟江。 “好你个老相，难怪家里那么多漂亮姑娘你不要，原来对象在这呀！” 今天是老俞同志第一次走进华侨商店，结果不小心看花眼了。 这么大个商场，凭着两张大面额外汇券理直气壮走了进来，慢慢走、慢慢看，越看越不知道买啥好。 一个大男人，平时去商场买点东西，那历来是直奔目标，买了就走，绝不浪费时间！ 但今天都一个多小时了，破天荒的还在商场里耗着。 还在考虑为爱人和父母买点啥，目前为止就买了包大白兔奶糖，还有点稀罕的进口巧克力，回家给孩子吃的。 无意中看到相伟荣和一个漂亮得不像话的年轻女人在一起，之前说了是去看个朋友，老俞同志不是什么没眼力价的人，就没过去打扰。 但多看了两眼，越看那个女人越眼熟，刚想转身离开。 终于想起来了，这不就是那个电影明星嘛！ 电影去年自己看过，连爱人都说这个演员好看，杂志上的彩色大照片自己后来也看过。 心里震惊了一把！ “难怪看不上其她女人，宫雪，老相你个家伙，女朋友居然是宫雪！ 你丫个牛爆了！” 老俞这是自顾自笑笑，最终还是转身避开，不去打扰人家了。 就是想着等晚些时候，一定要这家伙请自己好好喝一顿，算是封口费！ 老俞，好同志呀！ 商场里人不多，但总有几个的。 这不是身处战场得时刻保持警惕性，相伟荣自然没发觉俞伟江。 宫雪倒是注意到了，但她早习惯了被人多看两眼的情况，再说那人也就是多看了两眼而已，就没多注意。 买了裤子、鞋子，路过手表柜台，相伟荣停下脚步，仔细看了看这里所有进口、国产表的价格。 华侨商店里卖的这些个商品，大部分其实还是国产名优产品，赚外汇的地方嘛。 至于那些进口货，说白了是给一些有海外关系而得到外汇，或者有路子搞到外汇券的人消费的。 宫雪也在看，她的皮肤很白，胳膊更是像雪白的莲藕似的，特别好看，就是手腕上戴着的一块海鸥牌女表别扭了点。 第86章 没眼力价 平时不别扭，如今市面上女表都是差不多的造型，但这会就别扭了，因为这里款式多呀！ 特别是几款瑞士产女表，造型新颖，与其一比，宫雪戴着的这块就太土了点。 海鸥牌，不便宜，百来块，国内品牌里也就是比上@海牌略微便宜点。 而且单论女表，海鸥的款式貌似还更多些。 宫雪看着是著名演员、明星，可这会的演员工资根本不高，拍电影是有点以补贴名义发放的片酬，可也就几十块钱！ 女孩子爱漂亮，总得打扮打扮。 平时自己的收入大都花在了日常消费和衣服上，又不想问家里要，这块海鸥表都是前两年牙齿缝里省下来买的。 很独立的一个女人！ 这时附近走过来三个大男人，相伟荣听到声音，转身看过去。 “师傅！你也在沪上呀！”领头这位大汉语气喜悦。 没想，相伟荣瞪了那家伙一眼，明显的看他不顺眼！ “度根，你就不能当我不存在?” 这徒弟，今儿个真是没点眼力价！ 来人之一是贺度根，他会在这的原因很简单:每周都会来一次沪上，这趟是带着这边的总包商来“再次调研市场”。 “班长！” 另两人中戴着副浅色太阳镜的男子，看清楚这边是谁后，居然比贺度根反应还大，直接上来就是一个狠狠地拥抱！ 还是战友，沪上人邓国伟。 只不过这位就当了五年兵，71年高中毕业入伍，76年就退伍了，如今在沪上公安局工作，还是个小领导。 相处时间相对比较短，感情比贺度根这些个略微淡些，但也算很不错的。 江南、沪上，在西部那会，除了战友，还算是老乡。 去年贺度根等人找的沪上总包商就是他，这个相伟荣是知道的，就没机会碰个面。 做生意，还是项不太好上台面的生意，合作者自然首选一起扛过枪的战友。 相对靠得住！ 邓国伟这家伙也是个胆大且心思活络的，当初汽车部队相比步兵部队，这服役时间普遍会更长些。 五年就退伍，嘿嘿，不算个好兵！ 其主要原因是城市干部子弟出路多，回来就有安排好工作的机会时，跑得比谁都快。 川藏线，太苦了！ 而且这沪上兵，当初干部子弟比例不小，还是和部队关系紧密那种才行。 不然... 普通干部子弟? 沪上就比京城差点，但也是干部牛毛多，子弟基本高中毕业起步，普通干部家的... 广大农村就需要你这样的人才！ 邓国伟家庭条件很不错，跑出了下放的命运，到了部队。 回地方后也安排了治安工作，公检法恢复正常后，这位到这会早混了个正科，眼看着很快能提副处。 庙大、有人，自己也不笨，提得快，就这么简单。 将来更是不可限量，自个有本事不说，他老爷子生他比较早，如今才五十挂零，还能再干十几年呢。 可这邓国伟同志也有心烦事:结婚后有了个女儿，可夫妻俩连孩子，还在同父母住在一块。 在沪上，甭管实际权利如何，这正科在行政级别上算个屁！ 分房子同单位里，级别、资历最重要，可不管你管着啥。 房子才一间半，还得出门上公共卫生间，在个破的可以的石库门。 谁让公安局看着光鲜，其实穷得够呛，还没父母分配的房子里给自己当婚房的那间宽敞。 但房子不要白不要，不差那几块租金。 妹妹、妹夫结婚，妹夫单位给的房子就一间，地段更差，就借给他们暂时当婚房了。 其实这都是给惯的，如今沪上，一家三代，五、六口人住一间的情况都多得很。 当初在相伟荣眼里，这邓国伟是个好弟兄，但不是个好兵，因为吃苦的本事实在太烂了点。 这会国伟同志小两口加女儿与父母住一块，时间一长麻烦多，就想搞个好一点，属于自己的房子。 但单位近几年估摸着靠不住，就算上了处级也白搭。 自己买，缺钱！ 是属于相对高收入，但买别人的房子... 远远不够！ 去年贺度根找上门，问他要不要一起搞私货。 管他个球，求之不得、一拍即合！ 这年月，买私货的多了去了，这几年回来后也不是白混的，手下也有些靠得住的人手。 自己不出面，就让下边的人去搞，自己在后边当大佬。 去年底开始生意是越做越大，上头也越来越看中自己，同时自个也越来越依靠江南的这些老战友，但就是一直没机会见见战友中的真正幕后主心骨！ 他知道就是自家班长，但班长到现在都没见他的意思，大概还是觉得这生意暂时不见面的好，他也不敢强求。 江南省那帮子弟兄，可都是跟着班长去了越南的，班长一句话，比什么都管用。 现在他更是要江南这些战友帮忙，因为原本想买个私房，但这会刚刚出了新政策，能用外汇买侨汇房。 自家没啥海外关系，但社会关系硬，只要手里有外汇，就能买到一百三、四十平方的超级大房子！ 超级大套呀，还是崭新的楼房，地段也不错，正厅干部都不敢想！ 父母家是大，但房子太老了，采光也一般，哪有住新的一梯一户侨汇房舒服。 心痒痒，机会就在眼前，最近几乎天天失眠。 人民币有，这大半年都成实际上的超级土豪。 但就是没外汇。 加价问别人买? 不好意思，有较大数量外汇的人极少，有的也关系够硬，而且人家也是这么想的！ 买不到的，凑也凑不起来，一帮子人盯着那些房子呢。 急着想要外汇，怎么办? 找战友想办法呗，老贺、管大爷等人可能会有办法。 特意拉来老贺，叫上这边的一个铁杆死党，打着“复查市场”名义的同时，和他说了这事。 数目不小，贺度根、管敏义那这会都没有这么多。 人民币有，就是没外汇，有的也去海上进货了。 挺急的，晚些，那些房子就没份了。 问舒辉是会有办法，但那边生意也不是舒辉一个人的，这会香江生意里，实际上最大的决策者还是班长。 数目大，就算联系老舒，最后还得问班长。 贺度根已经和邓国伟说了，让他再等等，自己这边联系班长看看。 贺度根知道，师傅一定会帮老邓这次，但至于将来如何，得看邓国伟同志自己。 谁也没想到，这会在华侨商店里就碰上了班长。 沪上人，都被房子整惨了！ 看到老班长，一开始邓国伟都以为自己眼花。 而且，他认出边上这个漂亮女人是谁了。 条件反射一个拥抱，之后心里就想骂人:贺度根，你个笨蛋，怎么笨得像个老树根头一样！ 班长带着宫雪在买东西，你倒好，不管不顾就招呼。 那是宫雪！不是张雪王雪赵雪刘雪！ 百分百的沪上第一美女，传说中的华夏第一美女！ 想到七、八年前因为闯祸把班长惹火了，在雀儿山口惨被踢屁股的经历，邓国伟心里都有点为老贺这根木头感到悲哀。 “真是个没眼力价的！” 第87章 理解 在一起的时间有长有短，弟兄们都服班长！ 不说其他，单单当年为了那个差点被吊销驾驶员资格的新调来老兵，拼了不提干都要为其出头，大家就服气！ 扪心自问，邓国伟自认和班长互换下位置、农村出身，自己还真不敢说会豁出去那么做。 当过兵的人，关键时刻就认这么个理，跟着这样的班长干，没错！ 这边贺度根也已经反应过来，感觉自己是不是太冒失了。 他不认得宫雪，但眼神好得很，脑子也不笨，班长估计实在和这个漂亮得没道理的女孩子谈对象呢！ 按照班长刚才的那句话分析，还在起步阶段，并不想招摇。 现在倒好，自己这边赶着趟的往上凑，要是这个女孩子面皮薄，出了点岔子、坏了班长好事... 完球！ “嘿嘿”傻笑两句，不伦不类敬了个礼，忙着道:“我这...我们这啥也没看见。 国伟呀，你说不是还要去看电视机嘛，赶紧的！” 相伟荣都快被这个活宝气乐了，有你这么说话的嘛！ “算了，掩耳盗铃！”说着，转身对宫雪介绍道:“这是我的两个战友，贺度根，江南台州路桥人。 这是邓国伟，也是沪上人。” 不知道宫雪会是什么反应，没想她很大方的伸出手:“你们好，很高兴认识你们！” 贺度根、邓国伟连忙同其握手，都是轻轻一碰就赶忙分开。 “这位是?”宫雪看向第三人。 邓国伟忙介绍道:“这是我一起长大的兄弟，吕少寅。” 后头这个看着也差不多年纪，中等身材，一看就是个城市人。 “少寅，叫班长、雪姐。” 邓国伟脑子反应贼快，在怎么称呼宫雪的问题上，先别去管年纪大小，喊上声姐总错不了。 千万别傻不拉几喊嫂子啥的，那样闯祸都不一定！ 刚还在纠结要不要介绍，这边雪姐都喊出来，显然不需要相伟荣再为这问题头疼。 这位吕少寅很懂人情世故，忙着同两人握手，道:“班长，雪姐，叫我小吕就好。” 简单介绍了一下，原来这个吕少寅是同邓国伟一个院子里长大的，比他小两岁，从小跟着邓国伟混。 高中毕业后，命好，运气也好，居然推荐上了工农兵大学，如今在政府里工作。 到这会，只有贺度根还不知道宫雪到底是谁。 宫雪很大方的与三人打招呼，心里其实是有小九九的。 身边这个男人太神秘了，想多了解了解，他的这些社会关系就是了解其人的一个好途径。 到这，之后各走各的? 不成呀，那多别扭！ 那样的话，相伟荣这边两人别扭，邓国伟那边更别扭！ 总得挑个话题，这会邓国伟问道:“班长，买手表?” 这会刚在女表柜台。 “看看，这表的款式少了点。其实是想买副太阳镜，国伟，你那有没有现成的好一些的?” 宫雪落落大方，显然不避讳这个，那就不用特意扭扭捏捏，大方些好。 “有，度根刚给我送了一批过来。 雪姐，到我那去看看，什么太阳镜都有，还有手表、遮阳伞、化妆品，要什么有什么。” 一听这个，宫雪微笑着开玩笑道:“荣哥，国伟管供销社的?” 这年月，这话可不是在埋汰人。 供销社，牛逼单位！ 不用相伟荣开口，邓国伟就抢着道:“我公安局的，雪姐。 就是这个...” 这时相伟荣看了眼附近的商店工作人员，插话道:“我们到外头去说。 国伟，好几年没见了，找个吃饭的地，我们这中饭还没着落呢。” 在这说话不合适，这趟既然遇上了，干脆大方些，看着女孩子也不排斥。 “好！班长，中午咱们随便吃点淮扬菜怎么样?” 相伟荣没直接回答，而是看了眼宫雪。 美人微微一笑，没说话。 “你安排。” “少寅，给沪上大厦餐厅打个电话，问问18楼还有没有空的小包间，要能看景的。” “好嘞！” 这位点头就走，脚步飞快，显然知道哪能打电话。 去沪上大厦18楼要个小包间，这叫随便吃点? 相伟荣不清楚那是什么地方，就估摸着不简单。 而宫雪就算近10年不怎么回来，却也知道沪上大厦是什么地方。 能随便打个电话去那定包间，这两位绝对不是简简单单的公安局一类的普通工作人员。 慢慢往外走，边走，相伟荣还同邓国伟聊了聊。 好几年没见面了，有的是话说。 只不过因为宫雪在，不能什么话都大大咧咧往外扯。 商店大，从二楼边走边聊到一楼，还没到大门口，就看到那位吕少寅又快步出现。 “伟哥，定好了。” 相伟荣忍住笑，没去说这叫法不好听，反正这会没人能理解。 伟哥，很牛呀！ 邓国伟三个开车来的，一辆黑色的崭新伏尔加24就大大咧咧停在商店门口边上。 请两人上车，“不用，我开车来的。” 看了眼伏尔加，“哪搞来的?”问邓国伟。 “少寅家老爷子的，去庐山避暑了，他拿来开两天。 我爸管得严，他的车不让我碰，单位里我是连吉普都不动，就边三轮。” 低调，聪明。 没强求相伟荣两人坐什么高级轿车，这伏尔加24看着漂亮，其实连个空调都没，这大夏天坐着和吉普一个德性。 吉普停的略远，要是挨近些，刚才贺度根几个就该注意到这江南省牌照了。 跟着伏尔加走，车里，相伟荣问宫雪:“原本还想一起逛逛，现在...” “没事，碰上老战友，没不理人家的道理。 你忘了，我还现役呢。”宫雪笑着道。 她能理解，挺好。 与此同时，在伏尔加内，吕少寅开车，邓国华在副驾驶，贺度根像是领导在后座。 “老贺，咱们班长真牛呀！你知道那个宫雪是谁吗?” “师傅的对象呗，就是看着还没彻底成功。” “废话，这谁看不出来。你小子不看电影的?” “我哪有功夫看电影！接货送货，有时候还得去海上，忙都忙不过来！还有，那个眼镜厂...” 贺度根真没时间看什么电影，钱流水一般赚着，可平时也忙得半死。 经过邓国华的介绍，贺度根总算明白那是谁了。 第88章 现实比电影精彩 三十年代芝加哥大楼风格的沪上大厦，十八楼有观景台与餐厅，这里还是外国政要到沪上后的保留项目--鸟瞰城市的地方。 一个八人包间，附带沙发茶几等设施，坐五个人很宽敞。 至于这出名的淮扬菜，挺好看的，味道也不错。 清炖蟹粉狮子头、大煮干丝、三套鸭、软兜长鱼、水晶肴肉、松鼠鳜鱼... 居然还上了个超级大的鲢鱼头，据说是千岛湖那边每隔几天，用水车送来的，是沪上大厦几十年来的招牌菜！ 酒不多喝，茅相伟荣就几小杯茅台，互相敬了次就成了。 邓国伟几个也不好劝酒，说了随便吃点，还有女同志在呢，劝酒? 当心班长恼火！ 这位置真不错，从包间的窗口看下去，外白渡桥就在眼前，附近的建筑、黄浦江、苏@州河，就像在看老电影似的。 宫雪落落大方，来了点红酒，不多说话，但对邓国伟三人的敬酒，也是很礼貌的应对。 席间贺度根提了句邓国伟如今碰到的问题，而这边对于侨汇房，相伟荣是一窍不通！ 还有这样的房子? 剡县小地方，如今哪有大沪上这么多的花头。 没听说过。 等到二、三十年后信息大爆炸时代，商品房成了主流，谁还去关心“侨汇房”这么个特定时期的历史名词。 邓国伟简单说明了一下，侨汇房说白了就是有海外关系的居民，用外汇买特别为赚外汇造的房子。 特点:地段好，交通方便，户型大且设计合理，这户型上还参考了西方居民建筑特点。 绿化等公共配套设施、内部硬件也都特别齐全过硬，建筑本身质量极高，钢筋混凝土用量都大。 单位面积造价贵，都相当于普通分给职工、干部的最新式套房小区的两倍多！ 分房，那是公房，要交点租金的，很便宜而已。 但沪上人等公房... 除非单位特别好，不然基本属于猴年马月、有生之年系列！ 不，有生之年都可能分不到！ “要多少外汇?”明白了，那就不多废话，这忙得帮。 沪上人住房就没宽裕的时候，对房子有特殊的感情。 如今邓国伟有钱，和他说别买这么贵的房子，把钱去投资古董艺术品以后赚得更多? 搞笑呢你！ “我看上套135平米的，三楼，去看过最早开工当样板、快完工的一幢。 三室一厅一卫，一户一楼梯，客厅和卫生间特别大，就像外国电影里那种，卧室和客厅铺的是硬木拼花地板...” 说白了，卖你的就是精装修房，连厨房都配备这会极少见的不锈钢煤气灶，搬进家具就能住。 “...折算下来差不多五万多点人民币的样子，这钱我有，可他们只收外汇，真没办法了。 少寅都想买套小一些的两室一厅，可也没外汇...” 既然开口了，邓国伟也就不遮遮掩掩，连带着把自己兄弟遇到的问题也说了。 他不是要借钱，而是要换钱，但这换钱需要的本事和面子，比借钱都大！ 贺度根和他说了，和班长说话，就要像在部队时那样，别遮遮掩掩！ 至于这房子价格... 不奇怪，沪上还没商品房呢，可这几年房子就是这么贵！ 烂得漏风漏雨的私房都能要你个两百多一平米，还几乎没得买！ 大家都缺房子，卖了露宿街头? 这四百挂零人民币一平米的高级侨汇房，人家质量配套啥都好，还真不是狮子大开口。 这是为了赚外汇，不然估计还不够。 可... 五万多，一个普通工人，不吃不喝一年就500块上下的收入，咋买得起哦！ 这头的宫雪听得心惊肉跳，一套房子五万多... 自己一个月才几十块钱，这样的房子根本不敢想！ 当然，今天这顿饭就要小一百块了，这公安局的，哪来这么多钱? 相伟荣还没说话，有人来敲门，不是服务员，菜已经上齐，提醒过她们没事别进来。 是个年轻男人，没进门，开门的吕少寅从其手中接过个拎包。 “班长，你要的太阳镜和手表...”邓国伟道。 “先放边上，把你们的问题先解决了再说。 港币可以?” “当然可以，日元都行呀！”邓国伟立刻道，他知道这事成了。 “少寅是你兄弟。” “从小穿一条裤脚的，比亲兄弟还亲！” “75平方小了点，既然能买，都比亲兄弟还亲，你也得帮兄弟把房子搞得大一点。 35万港币，够不够?” “够了够了！班长，足够了！” 邓国伟都站了起来，左右一看，看到个精制的汤碗特别顺眼。 一手拿碗，一手拿起瓶茅台就往里倒，一副要倒满才罢手的节奏。 旁边的吕少寅这会脸都红了，也是拿碗，又放下，去边上拿新的还没开瓶的茅台。 “停，停下！ 你知道我不讲究这个！ 放下！ 把事办了先，急个...急个什么急！” 原本想说“急个屁”，忍住了。 贺度根适时起身拦下了邓国伟，但后者已经倒了半碗多。 “班长，我什么都不说了！” 一仰脖子一口干，那个吕少寅没跟上节奏，但倒满一碗，也学着一口闷下去。 还好前边大家都没多喝，这碗酒估计还干不趴这两人。 “哪能打国际长途，香江。” 好不容易顺了顺气，吕少寅一指包间一侧沙发边茶几上的一台电话机，道:“伟荣哥，这的电话就可以，我让服务员去开通。” 来的车上贺度根提醒了邓国伟一句，这少寅兄弟最好换个称呼。 班长，别乱喊。 这头明白。 这吕少寅还看了眼邓国伟，后者眼神就是:还不快去！ 几分钟后，电话接通。 “我，相伟荣。 是永强啊...” 前头还用普通话呢，后头就成了剡县话，“...现金很宽裕?好，尽快给我送60万港币到沪上来...现在飞机通航了? 你等一下，我问一下。” 一转头，道:“我弟弟去打电话订机票，不知道最快什么时候有，半小时内他会打回来，这号码多少?” 总机知道，找服务员搞清楚包间的分机号，报过去。 挂掉电话，等着呗。 相永强今儿个难得清闲，前些天都快忙疯了。 生意太好，无论是转口私货，还是生意好得像疯了一般的太阳镜生产。 大量的真金白银到手，一到香江通通变成崭新的港币，生意是越做越大，不停的招兵买马。 公司也办了起来，接下去打算拓展些正行生意。 今天暂时能歇会，在公司里坐坐，一听二哥有事，立刻表示自己来送钱，还能躲几天清闲。 上个月21日，沪港航线开通，由华夏民航和国泰航空执飞，一周有8班。 至于携带港币乘飞机进入内地，香江那不管，这边更是压根没金额限制，入境时填写个申报单向海关主动申报就可以了。 不报，也没问题，就是如果用不掉，出境时会有麻烦。 外汇，大大欢迎！ 让他多带点回来，相伟荣有自己的想法。 等电话，先不急看那包东西，饭才刚开始吃呢。 这边的宫雪心里都惊涛骇浪一般，几十万港币，一句话就让人送来！ 而且听着男人们的交谈，她知道这个自己有好感的男人为什么有这么多钱了。 私货！ 这人，压根就是个超级走私贩子，还是整个集团的头头！ 以老兵为核心，横跨境内境外，这龙头老大居然是个在小县城里开车的司机。 这... 真是现实比电影还精彩！ 第89章 天生丽质 就二十来分钟，电话铃响了。 “二哥，运气不错，两小时后，两点一刻飞沪上的班机还有几个位置。 我这就出发，要是不误点，大约五点多到沪上机场。” “我让贺度根去接你，出机场时你注意一下。” “那我赶时间了，要去拿两件衣服。”电话那头的相永强道。 “好，注意安全。” 贺度根这次到沪上是坐客车来的，他早辞了车站开车那活，来沪上就是押货结账的。 客车捎货，路子关系在，运输公司和驾驶员还都高兴，能捞外快。 挂了电话，把航班一说。 邓国伟立刻道:“我们去接人，班长，晚饭安排在哪?” 相伟荣没直接回答，而是看向宫雪，道:“看来你的饭又请不成了。” 宫雪微笑着道:“当知青那会老吃不饱，天天想着有人请客大吃一顿，不吃白不吃。” 走私大鳄就大鳄，那一丝好感还在，再了解了解呗。 相伟荣看了眼贺度根，给了个眼神，后者立刻心领神会，对明显还处在兴奋状态的邓国伟道:“喝多了点，这卫生间在哪?” 秒懂。 邓国伟立刻起身，“我带你去，少寅。” “哦。” 这位也不傻，那碗茅台也没到把他整迷糊的程度，三人这是组团去厕所，出去还把门给关上。 这下安静了，相伟荣看着宫雪，很诚恳的道:“都是一堆的巧合，原本还想晚些时候再让你知道我到底干嘛的。” 女孩子眨巴眨巴大眼睛，长长的睫毛忽闪忽闪的。 “你是物资局的驾驶员吗?” “是。” 说着取过放一边的手包，从里头拿出工作证。 “如假包换。” 宫雪没看，笑得挺好看的。 “那我暂时就把你当司机。” “好。对了，有个事得告诉你，这私货生意也就做到年底，内地这一块到时候我和我的战友们都会抽身，至少不再亲自参与。 老在河边走，鞋子迟早会湿。生意会往正行发展，包括香江那边都已经开始做正行，包括正规进出口。 还有我在江南台州那边的投资，也在开始发展正行，走私就是短期生意，差不多了就扔掉。” 宫雪看着男人的眼睛好一会，才道:“荣哥，你其实不需要和我说这么多的。目前为止，我只是对你有那么一丁点好感，更多的就是有些好奇。” 这年月，貌似就这样，一开始常常这么直来直去，没那么多花言巧语。 相伟荣笑了，道:“有好奇，再加一丁点好感就了不得了！ 那...那我们试着再互相了解了解?” “好呀，先了解了解。 对了，叫我阿雪也可以。” 了解了解，不能说试着处对象，那样太露骨，两个人目前相处时间太短了。 相伟荣看着眼前这女人，真漂亮！ 声音也好听，浑身上下浓浓的华夏传统审美中，完美的贤妻良母形象。 这个女人，值得自己去放开一些心结。 起身打开包间门，从通往观景台的门洞口那，看到贺度根这三个家伙，正在大太阳底下抽烟呢！ “度根，烤肉串呢? 进来了！ 国伟，给你雪姐拿的是什么东西?” 三个家伙一听，扔了烟头就窜回来。 外头真热！ 回到包间继续吃饭，这边的吕少寅打开刚才送来的那个拎包，一股脑儿倒在张沙发上。 “雪姐，都是些你用得着的，你看喜不喜欢。” 他算是高干子弟，也随这时代在搞些偏门，但不是那些个自个认识，圈子里没脑子，自认天老大、我老二的傻蛋。 这个荣哥是自己大哥的班长，别看是个小地方出来的人，自己如今发财，可全靠他这边的关系。 钱，这会太缺了！如今赚钱的路子又太少了，连价格双轨制都不存在，这帮子太子爷还没得捞。 而且千万别不把人家当回事，当心人家不带你玩了。 走私大鳄外头有关系，自己圈子里那些个龌龊的手段更是得扔得远远的！ 这帮打过越战的老兵，不仅胆子大，还野得很，城里这些个龌龊手段，在人家眼里就是小孩子过家家。 惹毛了，管你爸爸是谁，卡嚓卡嚓，大不了到时候坐船到境外去！ 善的怕恶的，恶的怕横的，横的怕楞的，楞的怕不要命的。人家这种战场上下来的，还有钱有路子，不要命的事都是他们玩剩下的。 好好跟着，能发财。 小心眼多，会要命！ 就算玩阴的搞死一个，后头都会来一群，躲都躲不过去，还过不过日子了！ 更麻烦的是:人家在海外有关系，还不是刷盘子、干苦力那种。 有钱！ 外边要是传出些难听消息，不用人家找上门，这边就会灭了自己这帮子二世祖！ 面子，如今面子和外汇比什么都重要！ 暂时放下筷子，吕少寅把表先拿了过来。 五块女表，两块劳力士、三块欧米伽，各一块还是金表。 款式选得都很不错，吕少寅热情地要宫雪戴上试试，那一个个“雪姐”喊得够亲热，就像亲姐姐似的。 拗不过，试了一块欧米伽。 雪白温润的手腕配上淡金色的新款手表，真的挺配。 不过她还是取了下来，道：“都挺好看的，可我戴不了。” 吕少寅这家伙嘴甜：“雪姐，你戴什么手表都好看，你再试试这几块...” “真戴不了，少寅呀，心意我领了，可要是戴着这个去上班，会被人说闲话的。” 貌似还真是这么个理。 不过眼前这小子也有办法，“那就休息的时候戴，我都有好几块表，去单位也戴上海牌...” ”吧啦吧啦”，这个吕少寅，哄得宫雪都不知道说什么好。 五个表盒子暂时放一边，过会再说。 十多副女款太阳镜加副飞行员眼镜，一堆的花色折叠伞，其中几把还是据说有防紫外线功能的遮阳伞。 一堆的东洋鬼子化妆品、护肤品，单单好几十色的眼影盒就有三个，各色口红十多支，要是仔细看，拆包装都得半天。 吕少寅化身最好的推销员，估计平时没少哄女孩子。 然并卵，没用！ “这个我真用不到。”宫雪都苦笑了。 一边的邓国伟突然反应过来，笑骂自个这兄弟：“少寅呀，你个木头脑瓜，你看看，咱们雪姐用得着化妆吗？” 这下连贺度根都笑了起来。 是呀，宫雪就没化妆，纯天然，清汤挂面。 不化妆，她都是最靓丽的那一位！ 没想，这吕少寅立刻反击自家大哥。 “哥，这你就不懂了吧！雪姐平时当然用不到化妆品，可拍电影的时候呢？电影厂里用的那些可不怎么样，用多了会伤皮肤...“ 邓国伟不响了。 第90章 又一条生财路 介绍了老半天，宫雪就挑了两幅太阳镜。 东西装回拎包暂时放一边，这袋东西邓国伟和吕少寅反正是不打算带回去了。 过会再说。 刚才说到拍电影要化妆的事，吕少寅在那念叨，说着别个演员都是电影里靠着化妆比现实中好看，而雪姐是被那些个化妆师化丑了。 是很有道理哦！ 还问宫雪最近有没有什么新电影，他对此很好奇，“放心雪姐，咱嘴巴严得很，不会去瞎说。” 新电影拍什么，内容不能瞎外传的，但大体意思提一下倒也可以。 《好事多磨》，相伟荣上辈子看过，但记不清具体情节了，反正感觉里边的剧情似乎挺拧巴的。 这会一听大体内容，眉头都拧了起来。 自个还好，这新认识的吕少寅性子比较直，直接爆出句：“这不是欺负人嘛！太过分了！” “少寅！”邓国伟呵了他一声。 少寅同志不响了，终究社会经验欠缺些，他压根没去想宫雪的实际情况。 宫雪倒是不以为意，道：“没事，那是电影，不是现实。陈庆三那么好个演员，演个黄世仁，还差点给下边看的战士给毙了呢。 这才是我第二部主演的电影，而且戏份很重的。” 新电影里演个老姑娘，结婚时还被送了个戴绿帽子的大乌龟，然后第二天新郎跑了...虽然最后一团和气，可越感觉越不对味。 男主角郭开敏，人家上一部《庐山恋》里的女主角是青春靓丽归国华侨，这头宫雪却演个没人要的老姑娘。 她今年27岁了，在如今的普遍观念里，真的快成老姑娘了！ 这不埋汰人嘛！ 至于相伟荣，想得更远。 她是真正的偶像派加演技实力派，就是机会来的晚，大器晚成了些，那些个角色本身... 一部比一部操丹！ 貌似之后的一两年，她不是演配角，就是演身世凄惨的角色。 好像有部电影里演个孤儿出身的可怜女人，还被车子撞得终生残疾，最终是找到了真爱，可另一半也是位残疾人。 不是瞧不起残疾人，相伟荣自个这会还被叫做“残废军人”呢，几十年后又被改成了“残疾军人”。 就是你这故事能不能别这么拧巴行不！ 至于令宫雪获得华夏电影“百花奖”、“金鸡奖”双份的“最佳女演员”荣誉的《大桥下边》，那是个什么角色？ 未婚先孕，渣男移民加拿大，独自抚养孩子的回乡女知青，饱受歧视。 那会人家可是姑娘家！ 不是演配角，就是骨子不变、与谴责四个坏蛋集团有关的主旋律片；或是无法完全发挥演技的喜剧片，要么就是结局看似完美，其实身世凄惨的故事主角。 不是没人要的老姑娘，就是未婚妈妈，再加上残疾女人。 就算靠这么一堆角色，将来她都能被称为“华夏的山口百惠”、华夏影视第一美女！ 当然，山口百惠压根没宫雪漂亮，只是广大观众对东洋片特别新奇而已。 宫雪所有担任主演的电影，在制作上似乎还全是小打小闹，而上影厂的“亲女儿”张渝这两年会拍什么？ 《巴山夜雨》、《小街》、《知音》！ 细品的话，貌似是有那么点欺负人的味道。 还有上辈子那该死的出走事件的前因后果，细品，更是给人一丝别扭的感觉。 相伟荣看了眼边上的女人，有个想法从脑子里冒出来。 这时候应该有个叫李翰翔的香江导演，为了拍根据《慈禧传》改编的几部系列电影快陷入疯魔！ 资金短缺，原本的内地合作电影制片厂缺钱、取消拍摄计划，但李大导演不死心！ 第一部就是《火烧圆明园》，那片子刘小庆能演，据说刘同志原本是演慈安，只是因为“慈禧”怀孕了、主动退出，才运气好成了女主角。 刘同志能行，宫雪就不行？ 这年月香江电影行业正在高速上升期，注册电影公司更是简单，让香江那边的伙计去弄一个。 搞合拍片也流行，还不是瞎投钱，真能赚钱的！ 别看《火烧圆明园》、《垂帘听政》场面宏大，甚至都能在故宫实景拍，其实内地的费用低得难以想象，很多方面甚至都不用花钱！ 那位李大导演为啥不死心，因为他还有个故宫实地拍电影的梦想还未实现。 等永强回来，和他说，让他去问问那位导演，拍这电影要出多少钱。 人家为了那几部片子做了大量先期工作，内地关系早已经全部搞定，这会焦头烂额，只要有资金，百分百会同意的，有钱就行。 自己的条件也简单，合理的分红，外加指定慈禧的演员。 反正选角上李翰翔的权力极大，记得梁佳辉的咸丰，还有个丽妃啥的都是他说了算。 宫雪的名气也有，等那部拧巴的《好事多磨》上映，名气还会更上一个台阶。 至于这拍电影的投入，不少都不用外汇支付，人民币就行。 自个的钱够吗？ 现在都应该够了，更别说几个月之后或者明年，到时候找个合理的理由、壳子投钱就行。 几年后新昌冰箱厂都能挂上《西游记》的片尾，这《火烧圆明园》的片尾挂个“海门特区，或椒江、剡县××眼镜集团、公司”的字样也不奇怪嘛。 要是国内自己方面出资金过于麻烦、目标大显眼，那就全部从香江走账。 那边的正规进出口公司业务也起来了，香江公司方面有人民币也正常。 人有多大胆，地有多大产，脑洞开一开，很多事情都能实现。 国内票房如今应该是买断式，就是卖给国家，算保本；香江票房是利润，多多少少总能赚一些。 明年从这走私生意抽身之后，让家里人搞个两年花木，海门那边再参合一下个私经济，内地几年内暂时就没啥大的搞头了。 真没什么，除非第一波整治走私的风头过去之后，继续玩私货，能相对安全的搞到80年代后期。 之后继续搞... 傻子才搞，姓赖的就是样板！ 在合拍片上赚点钱貌似也不错，反正不用自己多参合，出点钱就行。 想好了，就这么办，不过这事不急，先让永强等人去接触一下，就算要拍，最快也是明年的事。 至于要不要让舒辉等人在香江参合蒸蒸日上的电影业，给他们提个醒可以，反正自己是不会实际插手，没那心思。 重活一世，难道还要还像上辈子一样，为了生活玩了命赚钱? 累不累呀！ 在香江，玩黑的拍电影很正常，大不了给他们几个点子，上辈子看过的香江电影可不少。 《火烧圆明园》这些片子应该是在左翼院线上映，至于那些香江捞钱片，貌似还有两条影院能选。 别人拍片子还得担心拿不回票房的分红款，舒辉等人要担心? 担心个屁！ 嗯，看着又是条生财路。 第91章 买房 一顿饭吃了个把小时，宫雪去上个卫生间，这时邓国伟问了相伟荣一句：“班长，那个房子要不要也给你搞一套？” “你不是说很紧张，还有得多？再说我一个外地人，能买？” 邓国伟立刻道：“能买！ 紧张的是外汇，房子还有，现在开发的这个小区，到目前为止就预定出去四分之三。 户型小一些的基本没了，所以少寅前边才这么急，大户型还有的挑。 班长，沪上的房子真的很紧俏的，再说雪姐不是说有可能一两年内调回来，也得有个住的地方不是。 上影厂那边穷得够呛，就算能分公房，最多一小间，鸽子笼似的，就给个集体宿舍都不一定。” 这头笑笑，对其道:“八字一撇都还没画全，早着呢。 不过...行的话就买一套，和你们两个一样的户型就成。” 宫雪父亲据说是个有点名气的画家，母亲是著名摄影师，家中住房条件应该还行。 但如今看来，她貌似并不喜欢住家里，不然这趟也不会在招待所里待着。 如今的侨汇房不错，在沪上除了老别墅之外，算是最好的房子了。 邓国伟说的也有道理，回了沪上，这总得有个住的地方，至于她要不要是另一个问题。 “先不要告诉她，手续怎么办？” “明白！少寅家老爷子管得着这事，班长你的工作证登记一下，在购房合同上头再签个字就行。” 邓国伟一说完，吕少寅就道：“我到时候把那些合约拿一份过来，先把章给盖好了，伟荣哥你签个字就成。 对了，为荣哥，你要几层的？“ “下边有没有架空层？”相伟荣问道。 “有，每家都有自行车杂物间，小区里小车都能停，很宽敞。” “不超过三层就可以。” 自己不喜欢太高。 “好办！“ 这时邓国伟道：“那咱们就一个门楼，将来还能互相照应。” “行呀。 国伟，我这不会老在沪上，宫雪平时要你们照应着点。 这是你的地头，地方大水更深，她一个漂亮女人，估计将来麻烦事也不少。” 邓国伟和吕少寅两个腰杆子一挺，前者道：“放心，班长，等合适的时候，我会让圈子里的人都知道那是我姐。 要是有哪个不长眼的，老子灭了它！” 聪明且老道，不叫嫂子，因为宫雪是个演员，在正发展到那一步前，叫声姐最合适。 没一会宫雪回来，饭就算吃完了。 邓国伟、贺度根三人很识趣的没继续一起耗着，但特意在这沪上大厦里开了两个房间。 别人办这个难，但对于邓国伟和吕少寅这两个有关系的当地土著，简单的很，甚至还没花多少钱。 大夏天的天太热，中饭吃得时间长，人容易犯困。 坐久了都累。 晚上还得凑一块，也得提前给香江赶过来的相永强准备个住的地方。 给了宫雪一个房间的钥匙，她也没拒绝，这大热天的，下午也真是不想动。 等过了最热的时候，再出去走走，现在出门是遭罪。 那一口袋东西最终还是留了不少，只是将几块手表、大部分太阳镜与折叠伞拿走。 吕少寅说得对，电影厂里用的那些化妆品不怎么样，有些就像油彩，对皮肤损害大。 女孩子总是爱美的，就算自己平时用不上，拿来送人也好。 客房都在11楼，两隔壁，相伟荣在另一个房间，靠在床上迷糊了一会就睡不着了。 起身从窗口看着近处的苏联领事馆、苏州河、黄浦江与外滩，整座城市犹如几十年未变的一个巨兽。 至于隔着黄浦江的浦东，望过去除了工厂，就全是低矮的破房子，更远处就该是菜地与农田。 小小的剡县有个东圃村，到处是菜地，县城的蔬菜供应那占了能有一半。 大沪上有个浦东，除了工厂，就顾着给这边提供蔬菜了，也到处是菜地。 那里十年后才会开始开发，这也是沪上发展近乎停滞的十年。 想到上辈子的自己，这十年家庭经历剧变，但对生活环境而言，也是近乎不变的十年。 看着不远处的外滩，陷入深深的回忆。 觉得略微烦，干脆下楼，过了外白渡桥，走到外滩边的挡水墙那。 上辈子爱人去世后几个月，自己出车来上海，还把女儿儿子都捎了来散散心。 就在这一段的挡水墙处，让摄影摊的摄影师为自己一家三口拍了张彩照合影。 那年自己瘦得只剩下115斤，倒是儿子、女儿胖胖的，笑容满面的。 大沪上，让孩子们暂时忘却了烦恼与忧愁。 没过多陷入感慨，再站下去就得中暑了，挡水墙上沿热得都能煎鸡蛋！ 又走回几百米外的酒店，冲了个凉，看看时间差不多，去隔壁敲门。 “谁呀?” “我，相伟荣。” “等一下，马上来！” 一会门打开，女孩子貌似刚睡醒，脸上还有点浅浅的枕头印，还不好意思对着笑笑。 “把你吵醒了?”进门后问了句。 “昨晚没睡好，天太热了。 你等我一下，5分钟。” 这会是农历六月，一年里最热的时候，别指望上影厂招待所会有空调。 这样的天气，晚上睡着了都是一身汗。 空调，沪上人倒是还能在几家电影院和高档涉外酒店偶尔感受一下，对于像剡县那样的小县城。 空调是啥东西?食品公司冷库倒是有。 生活就像这浑浊的黄浦江水，一去不回头，连个重来的机会都没有，而眼前的女人是实实在在存在的。 “不急，慢慢来。这几天你干脆搬到这来住算了，至少晚上还能睡个安稳觉，反正房间空着也空着。” “再说吧。” 没直接拒绝，闷热的招待所夜可真难熬呀！ 就一小会，宫雪就从卫生间收拾好出来，除了脸上已几乎看不见的枕头印，又恢复了靓丽。 从鼓鼓囊囊的裤袋里掏出个手表盒子，宫雪一看就道:“我真不合适戴这个。” 这是块劳力士的皮表带女士金表，之前在吃饭时，看得出她对这表最喜欢。 第92章 卖掉 “就算帮我戴上，过会要去趟文物商店，冒充华侨比较方便。 戴上这个，咱们两个就更像海归。” “海归？” “海外归来人员，因为基本上隔着大海，简称海龟，四条腿那种。”相伟荣一本正经道。 “哈哈...” 新鲜叫法，这宫雪的笑点貌似略微低了些。 没办法，这年月没有那么多梗。 接过新表，取下“海鸥”放进女士挎包，换上。 很好，细节决定一切。 是宫雪动作的细节，不是“伪装”的细节。 这就出门。 至于为什么要去文物商店，吃饭时说过，想去去看看有什么适合买的。 而昨晚在和平饭店的酒吧，宫雪也已经知道他喜欢艺术品与古玩，上次去京城，也是为了这些东西。 沪上，走走逛逛的话，除了商场和外滩、南京路，貌似还就剩下个豫园。 宫雪算地主，难道建议去豫园，像帮老头老太那般喝茶？ 文物商店就文物商店，她从小在沪上长大，到17岁去赣省。 可直到现在，都还没去过文物商店，对那座在广东路上的神秘商店也有些好奇。 距离沪上大厦不到三公里，就路口多了点。 车子一到停路边就成，这会不存在贴罚单这回事，只要别碍着交通就成。 一进门，看到这么一对组合，里边的工作人员还真以为是归国华侨，至少男的是。 商店内再戴着太阳镜是傻蛋，宫雪摘掉了眼镜。 被工作人员远远的行注目礼，被认了出来，她倒也无所谓，这大概是出名之后的烦恼，得习惯。 “荣哥，我们买点什么？” “画，瓷器，先看看，不一定要买。” “画？这我可懂。”宫雪笑着道。 “绝对的！你这叫家庭传统。我是只会看、不会画...” 她爸爸就是个画家。 走走看看，这的东西看着都能和琉璃厂相提并论，若只看面上放着的卖品，给人的第一感觉还是这的数量多一些。 走了小半圈，大部分都需要外汇才能购买，而且同类型卖品的价格都略比京城高些。 这时候又觉得自己钱少了点。 有个细节:这家商店内地人也能进，这会店内就有穿着的确良衬衫的顾客，没京城文物商店那么多烂规矩。 走走看看，到了瓷器展区。 宫雪除了在看字画时说了几句，其余时间都一直很安静，连个问题都没。 很好的陪同者。 东西琳琅满目，部分是清代民国的东西，官窑名窑就有，连广彩才都不少。 还有些现代仿品，精工细作，都是高级技师级的画功。 价格标的都不低，特别是有个民国后仿寄托款雍正珐琅彩赭墨梅竹图碗，居然标价600外汇券！ 而那些个个头挺大的清末、民国大花瓶，也就几十到几百不等。 这么个碗，贵得没道理了！ 注意到他隔着玻璃看了好一会这个小碗，似乎特别有兴趣，宫雪用粤语说了句：“民国的碗都这么贵？” 民国碗值个什么钱呀，如今除了新组成的那些个家庭之外，几乎家家户户都会有解放前留下的物件，平时也都在用，自然少不了这类碗。 在宫雪看来，一个民国碗就要一年多收入，这叫抢钱，还只收外头黑市溢价一大截的外汇券。 听了她的疑问，相伟荣微笑着道:“就是赚外汇的，赚洋鬼子的钱，国人谁会花这钱买个民国小碗。 珐琅彩漂亮，在西方世界一贯认知度很高，来这的外国人其实没几个人真的懂行，大部分估计也就是只顾看好不好看。 这类东西最容易卖上价，能蒙、好骗。“ 说到这，伸手示意服务员，用普通话道：“你好，请把这个碗拿出来，看一下。” “说贵，你还看？”宫雪心里想，有些不明白了。 一名女服务员打开柜台，将碗取出放在玻璃台面上。 没那么多讲究，拿起来就看。 口径大约十公分左右，真正的小碗一只，全完整，肉眼看不出使用痕迹，底部蓝料双方框、宋体“雍正年制”款。 外壁工笔绘了棵梅树，枝干虬错矫健，花蕊、花苞用细笔淡墨勾勒。 梅下几丛矮竹，枝叶双钩细笔白描，密而不乱、次序井然。 碗身题诗：“月幌见踈影，墨池闻暗香”，还有“凤采，寿古，香清”三个钤印。 “这画师至少得有二十年以上功力！”宫雪说了句。 “这我可分不出来，就看得出这画工好，但好到哪也就是个感觉。你比我厉害！” 宫雪不好意思般笑笑，如何看画师功力，那都是父亲教她的。 把碗放回柜台上，对服务员道:“包装盒呢? 这个碗我买了，开票吧。” 宫雪还以为就是随便看看，没想他居然买了，刚才都还在说是用来骗外国人的。 不过她没多插嘴，看着服务员拿来包装盒，这边付外汇券，打包、开票、开出境许可。 带着盒子，暂时不看了，虽然这里单单挂着的近现代名家字画都有几十上百幅。 就剩下一千多外汇券，是还能买几幅比较不错的，但那意思不大。 下次再来。 出门，上车，开车。 “这是去哪?”宫雪问，她发现方向不是往沪上大厦。 “上影厂招待所。” 宫雪明白了，这是让她去拿衣服，在蒸笼与凉爽之间选择，宫雪没反对。 车窗开着，吹进来的风还是有些热，吹乱了她的一丝刘海。 整理下，找个话头，问了句:“刚才那个碗有什么说法?” “那是个雍正本朝的珐琅碗，不是民国后仿的，文物商店的人看走眼了。” “不会吧?” 宫雪没想到会是这样。 “沪上文物商店的仓库里，各种文物据说有几百万件，就那么几个人做鉴定区分，又不可能什么都是专家，出错不奇怪的。” 是，捡漏了。 但也不完全对，因为在京城，明知道是雍正本朝的，第二次去时，经过黄信义的介绍，就用1000块钱从个私人藏家那买了一对差不多的。 在私人手里，明知真品，也就这价。 “那你可赚了！” 宫雪不知道行情，但后仿的总没雍正的值钱吧? “对，我打算卖了它。” “能卖多少?” “应该能有一两百万港币。” 宫雪眼睛都睁大了一圈，这也太多了吧！ 自己每个月几十块工资都在精打细算，这男人，随意转一圈，上百万！ 她不知道，开车的这个走私大鳄如今是东西往里运，而没有往外运。 如果他搞文物走私，那会赚得更多更多，只不过他不做那种缺德事而已。 那这算是卖国宝吗? 就个碗而已，差不多的如今、将来都不少，就是这会在香江比较受追捧，算不得国宝。 那京城那个人为什么能卖给自己? 第一不清楚行情，第二就算知道外头值钱，但就同30年后的恐龙蛋一样，内地几十几百，外头几十、几百万，他拿得出去吗? 自己再需要点外汇，老靠着随意抽取香江那边伙计们的劳动所得也不是个事。 至于几十年后它值个几千万也无所谓，如今的钱才值钱。 卖个一两百万，文物商店里这会几百一幅，将来几千万、上亿的画都不少，这账好算得很。 就是喜欢这碗，将来买回来就是。 买不回来也无所谓，官窑批量烧制、给皇帝后妃们吃饭喝汤用的玩意，又不是什么青铜重器。 把这种东西当国宝，傻子！ 和把几个外国佬设计的圆明园大水龙头当国宝一样傻。 文物商店里卖掉的好东西比这多多了，它在那，自己不买，也会被别人买走带出去。 现在换成钱，自己手里很快就会有更多。 第93章 太早了 车子在招待所院子外头等，并没有开进去，等人这功夫，去对面的公用电话摊子那买了两瓶冰镇汽水。 自个是押瓶费一起付上，连瓶子一起拿了过来。 等了能有二十来分钟，看到宫雪又拎着之前那个放化妆品、遮阳伞的包出来了。 很聪明的女人，人多眼杂话多，同个包进出，没人会多想。 事实上，真的也没啥，就是找了个清凉点的地方住上几晚而已。 上车，汽水递给她，这才启动、挂挡车子开出。 回到沪上大厦的房间没多久，外头太阳还很大，电话铃响了。 是邓国伟。 “班长，我们现在去机场，晚饭预定在了绿波廊餐厅，六点半，雪姐应该会知道地方，我们这一接到人就过去...” 好家伙，沪上绝对排名前三的老字号饭店，常常招待外国元首的地方，还是订在三楼包间，这家伙又破费了。 那地方自个听说过，但不知道具体位置。 到隔壁一问宫雪，原来在老城隍庙那边，就挨着豫园。 时间还早，宫雪建议去老城隍庙那走走，到时候去餐厅去等着就行。 那就走呗。 等到了地方，又随意走了走，饿了。 这下宫雪终于等到了请客的机会，小街边的小吃部一人一笼小笼包，甭客气，垫垫肚子。 这一片附近的老城厢真的很旧，但看到的却是实实在在的沪上普通市民的生活，对相伟荣而言还是很有些看头的。 耗到近六点，离天黑还早，经过九曲桥进绿波廊，报上预定包间号，这就由服务员陪着上去。 六点半时，永强等人终于到了，飞机没有晚点。 六十万港币也就六叠，邓国伟和吕少寅仔细算过，三套房子连50万都用不了。 但还是给了五十万，宽裕些。 500张大金牛，卖房子的部门够精明，这些港币要是在黑市上出手，能换取的人民币比牌价高一截。 但买房子，连外汇券也不认，只认外汇本身。 机场来的路上，相永强已经从贺度根那知道二哥同宫雪的事，他倒认为这很正常。 二哥这么出挑的人，就得像宫雪这样的女人才配得上。 之前不明原因的有点讨厌她，这次再偶遇，这缘分也真没说的，再错过就没天理了！ 至于追不追得上，那是二哥的事，和自己无关。 至于这边的宫雪，今天发生的事情貌似像在讲故事，有些难以置信。 一个月工资、补贴加起来也就几十块的人，看着这一出手就是几十万港币。 与此同时，邓国伟还带了15万人民币过来，这比官方牌价高出四成多、近五成。 十元面额的“大团结”15万，很壮观了！ “要是把我当班长，那就这样。”相伟荣只收了十万。 拧不过班长，邓国伟也没辙。 吃饭，水晶虾仁、八宝鸭、虾子大乌参、蟹粉豆腐、油爆虾、盖三丝、酱鸭舌、蟹粉小笼、眉毛酥... 国家特级餐厅，好吃，摆盘的样子也特精制，就是有几个菜量略微少了点。 沪上特色，甭怪谁，多点几个菜就是。 ...... 当晚，自个还是回了邮电招待所，这一进门，就看到俞伟江笑得有点贼。 “我说脸抽筋呢?” 相伟荣把带回来的一网兜水果放茶几上，边道。 俞伟江一听这个，憋住笑“没，想到点好玩的事。 对了，下午电信厂的人打过电话来，确定周五上午拉货，下边三天咱们放羊。” “那好，那我周五一早再过来。我堂弟，就你见过的永强今天到沪上来办事，我到他那边住几天。” 说着，抄了个电话给他。 “万一有事就打这个号码，沪上大厦的房间电话，就在外白渡桥边上。” 俞伟江接过去看了眼。 “算了，你说永强就永强吧。” 相伟荣打算削个桃子吃，一听这，觉得这家伙话里有话。 “我说老俞，我们认识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我这怎么觉得你今天怪怪的?” 俞伟江也不睡了，从床上坐起来，一脸神秘兮兮地道:“我上午是乡巴佬进城，在那个华侨商店里看花了眼，结果东西买了两个多小时。 你猜，我今天看见啥了?” 这下相伟荣笑了起来，明白了。 “你也有看花眼的时候，千算万算，没算着你个大男老爷们，买点东西能买几个小时。 是个朋友，以前就认识的，这次来沪上又碰到了。” 俞伟江一脸不信的样子，不过也没过多追问。 看他的反应，相伟荣又道:“我堂弟还真来这了，要不明天一起过去吃个饭?” “算了，难得出差还能闲三天，离得还近，我打算坐火车去趟苏州去看亲戚，那还有个小舅公。 好几年没去了，都不知道还能再见上几回。” 他有亲戚在苏州，这还是第一次听说。 说着，这俞伟江还指了下客房一角放着的一堆东西。 “后来又出去一趟，把那两百外汇券全花了，正好派上用场。” 一听这个，相伟荣看了眼这房间，问道:“那这房间还开不开?” “不开了，我礼拜四再回来，你礼拜五早上八点到就成。” 停了下，俞伟江还是觉得不问不舒服，又道:“我说老相，你找个电影明星的女朋友，以后怎么整?” 这倒是真当自己是朋友才会说的话，相伟荣心里打算将来多给他两版猴票，老俞这人还是不错的。 “还能咋整，走着看呗。 再说了，先在就是认识的朋友而已，能不能成女朋友还是未知数。 对了，老俞，你可得给我保密，免得麻烦。” “行，请我喝酒就行！” “没工夫陪你喝，5瓶茅台，你回去慢慢喝，成不成一句话！” 俞伟江笑着道:“茅台，我这包里今天都才咬牙买了两瓶，不成是傻蛋！” 成交。 “是呀，以后咋整?” 睡下之后，相伟荣也在考虑这个问题，重来一世，家乡的小县城还适合自己吗? 上辈子自己年老的时候似乎流行一句话:世界很大，我想出去看看。 “不是现在，太早了。” 第94章 风景 相伟荣都一下子不知道以后如何应对，与此同时，在外白渡桥旁沪上大厦客房里的宫雪，到这会都还没睡。 坐在张靠背椅上，她看着窗外的外滩夜景，脑子里也在想：“将来咋办呢？” 距离产生美，距离又是阻隔一切的障碍。 她知道，要是再同那个男人接触下去，那自己就是恋爱了。 恋爱是什么滋味? 宫雪之前都还没尝到过，她的爱情观比较特别、要求高，这么些年都没将就。 一直还想着能在自己奋斗了七八年的演艺事业上，做出点实实在在的成绩来。 没时间、没心思谈恋爱，之前也没遇到合适的人。 可多想也无用，那个男人是第一个另她有了那么点特别感觉的人。 27岁，老姑娘了，不想还没开始就错过。 看着窗外的外滩，姑娘家下了个决心：沪上，那是一定要回来的，至少能近一些。 “分隔两地有怎么了？姐姐、姐夫还不是搞异地恋...” 先了解了解——她亲姐姐就是这么过来的，当初姐夫离得也很远！ 一切顺其自然。 第二天一早，相伟荣就暂时搬家，在把俞伟江送去火车站，同时还把招待所里自个的东西都搬到了沪上大厦。 没想邓国伟和吕少寅来的更早，甚至把购房合同都带来了。 签字，盖上私章，搞定，接下去就是吕少寅的事情。 这年月，几乎人人都有私章，领个工资都是私章一敲，而非签字。 至于出门带私章也很正常，很多时候用的上，比签字管用。 宫雪也凑热闹看了这外汇房购买合同怎么样，这边邓国伟两个急着去办事，先走了。 “荣哥，你买了沪上的房子，以后来沪上安家？” 宫雪问。 “不会常住，暂时没这个想法。” 说了，想了下，又对宫雪道：“有件事得请你帮个忙。” “你说。” “等你调回沪上，帮我看房子。” 宫雪一听，笑笑，没搭话，她明白这话的潜台词。 一看这情形，相伟荣没继续纠结，而是微笑道:“今天我们去哪?” 已经知道接下去三天他都没事，而宫雪自己本周也是闲人一个。 看着了眼外头的沪上城，道:“不知道。” 她真不知道，一座从小长大的城市，熟悉又陌生，她真不知道能去哪里。 “不知道? 要不，我们去杭城玩两天?” “啊?” “杭城呀，好玩的地方多了，比在沪上有意思。” 相比这个如珍宝一般的完美女人，让那些什么艺术家的名画、满清的官窑暂时见鬼去吧！ 孰轻孰重，相伟荣心里清楚。 一旦老男人喜欢上年轻女人、老女人爱上小男人，那是最疯狂的。 自个要意志力强大，还有这辈子年轻人的思想在，不会疯狂，但既然想明白，就不想错失眼前这个女人。 “有点远哦。”宫雪不自信的道，还看了一眼刚进门的相永强。 近200公里呢。 “又不用我们开车。”说着，对另一边道:“永强，油票拿来了?” 意思明显，相永强这位香江同胞，这趟就是当司机的命。 而且去杭城，这想要住得好，还得把永强同志给绑上才行！ 至于刚才，问了句吕少寅汽油的事，他说油票有的是。 “两张，一共100公升，那个少寅的车里暂时就放了这么点，说不够的话，要多少有多少。” 暂时足够了。 那就走，带上些必要的东西。 宫雪没反对就是态度，至于这的房间，不用管它，邓国伟他们不在乎这几个钱，后天还得回来的。 贺度根这次也住在同一层，他傍晚夜班客车回台州，同他打了个招呼，让他转告邓国伟，这就闪人。 200公里，沪杭公路路况还凑合，放开了跑四个多小时能到，但总得半路吃饭。 相永强开车，他驾驶吉普的技术还是非常不错的，都是练过特种驾驶的人。 相伟荣与宫雪都坐在后座，聊聊天，看看公路外的景色，时间倒也过得舒服。 至于永强同志，两耳不问后座事，就专注开车。 后座两个人挨得比较近，心里略微起点坏心思，偶尔握一下女孩子的手，她也没甩开。 这态度，这反应，挺好！ 但没傻不拉几老握着她的手，因为... 自己又不是毛头小子，而且太热了，手握着会出汗。 一路开到桐乡才吃中饭。 这地方相伟荣相对熟悉，因为老家廿八都村里，就有略微带点亲戚关系，又平时走得比较近的一户人家的女儿嫁在这，在这边的县城里修钟表、卖钟表为业。 上辈子80年代去沪上，好几次都会在桐乡歇个脚，顺便给这户人家捎点剡县土特产。 这次当然不会去人家那蹭个饭啥的，国营饭店吃完就走，下午近三点，到了西湖西北侧的西泠饭店。 地方相伟荣选的，这距离西湖足够近，而且还相对幽静。 这座饭店，就是将来的杭城香格里拉饭店的一部分。 涉外饭店，得靠永强同志才能住的进来。 登记入住的时候，一人一个大床间，都挨着。 就是三人的身份组合有点意思:一个香江同胞，一个内地驾驶员，外加现役的军人、电影演员。 没那么多外汇券，一刀还没拆封的“大金牛”拿出来，搞定。 有这么多外汇，谁还管你什么组合，住着呗。 路上算上吃饭时间，花了五个多小时，一路开窗驾驶，就算吃中饭时洗了洗，三人也都灰头土脸的。 等到了各自房间洗刷完，这都下午四点了。 距离吃饭还早，房间在六楼，能看到西湖。 坐了半天车，原本想着吃完饭再出去，结果隔壁的宫雪换了身白色连衣裙跑了过来。 “陪我出去走走吧，西湖好漂亮！” “你别告诉我没来过杭城?” “很久之前来过，都快忘了。” 美人有求，还是陪着沿西湖边走走，乐意效劳。 杭城比沪上略热，但这西湖边绿树多，有点风，阴凉处也不是觉得特别热。 西湖是被几条堤分成几部分，饭前走走，没去东边，就是在西侧的岳湖堤岸走走，挺好。 主动拉上人家的手指，没甩开，就这么牵着，两人成了湖边被旁人行注目礼的一道风景。 这年月，敢于这样逛西湖的男女，少！ 第95章 又一个不吃醋的 别个男女一道逛西湖，甭管相互关系发展到哪一步，除非在隐蔽处，不然相互间的距离，基本上都会隔开50公分以上！ 手牵手荡马路? 大庭广众之下，会被人说闲话的。 相伟荣和宫雪对此倒是无所谓，穿着打扮不同，后者还戴了副大太阳镜，认不大出来，旁人也是把两人当做了归国华侨。 西湖边，这两年有洋鬼子都不算特别稀奇的事，华侨一类更能接受。 岳湖一侧走了走，站在苏堤的北口看了看波光粼粼的西湖，这一块没了树荫的遮挡，略显热。 没晒大太阳的嗜好，走回饭店，注意到饭店边上的武松墓还没重建，连远一些的苏小小墓也同样如此。 都是十多年前拆了的，如今不见踪影。 这倒也好，附近这个墓、那个墓的少一点，西泠饭店和隔壁的杭城饭店总算还没被一堆墓包围，也没组合成香格里拉饭店，会少几个恐怖故事。 一想到那些个编得神乎其神的故事，相伟荣都想笑。 杭城从八十年代开始，大概是有些个闲人以讹传讹，开始流传起不少恐怖故事，特别是有关一些高级酒店、宾馆的。 香格里拉也没得幸免，被编排得够呛，按照相伟荣的看法，这大概是编故事的人对自己不熟悉、平时感觉高大上，且不大接触事物的好奇导致。 什么客房四米高能当歪脖子树用、入住不住角房、“背靠背”、住湖景不住山景... “香格里拉，多牛的地方！什么，那有恐怖故事?” 八卦一起来，那还不得死劲传一传，顺便来点加油添醋。 这些上辈子的传闻就不和宫雪说了，笑话可以聊，每次把她逗笑，女孩子笑起来的样子挺好看。 恐怖故事、鬼故事，怕她听了晚上给吓着、睡不着！ 回到六楼房间，两人并没有分开，而是坐在宫雪的房间里聊天。 六点来钟，永强从隔壁打了个电话过来：“二哥，我们什么时候去吃饭?” 好同志，前边就顾着在房间里待着休息了。 一看表，相伟荣对着电话道:“就现在，走了。” 没想着去并不远的楼外楼，就在西泠饭店的餐厅里解决，这的菜也是一流的！ 餐厅大堂，就三个人，没必要搞个包间，这的环境就挺好，巨大的玻璃窗外就是花园，绿树成荫。 坐了能有一半人，部分还是蓝眼睛黄毛，正别扭的在学着用筷子。 一张四人小桌坐定，看着菜单点菜。 杭城各家老牌子饭店提供的传统杭帮菜虽各略有不同，其实都差不多，最有名的那些本地特色菜都有。 “有什么忌口?”拿着菜单的相伟荣问宫雪，中午湖边饭店，忘了问。 她不喜欢点菜，对这也不熟，至于堂弟就甭问了，吃啥都没问题。 “只要没醋就行，我有点讨厌那个。”宫雪不好意思的微笑着道，“闻到醋味就会觉得难受。” 好吧，西湖醋鱼是没得尝了，虽然菜单上标明除了草鱼和鲤鱼，还有“浪里白条”可以选，很难得的。 这头相伟荣沉默了半秒，不喜欢醋，这让自己想到了一个人，那位也不喜欢吃醋，还是巨讨厌。 可惜，那人与自己爱人一样，这辈子也从自个生活中消失了。 彻彻底底，没留下一丝痕迹！ ...... 三小份东坡肉，龙井虾仁，虾爆鳝，神仙鸭，传统杭帮家常菜炒猪肝与钱江肉丝，再要了份莼菜汤，真是随便吃点。 除了神仙鸭和莼菜汤之外，菜量都不大，也就比沪上饭馆盘子里的多那么点，但摆盘真是漂亮。 六菜一汤，不会浪费，相伟荣自己和堂弟的胃口都不错。 宫雪也吃得惯，杭城与沪上的饮食习惯其实都差不多，江南地区嘛，除了苏南附近有些区域实在偏甜之外，口味都有互通之处。 说着等晚上凉风起来，可以去白堤走走，此时隔壁有桌人闲聊的话题引起了三人的注意。 那桌有8个人，听着有几位是西疆那边过来的，可能是大型国企的管理、技术人员，这边在搞接待。 说的是:彭加木！ 上个月彭加木失踪的事情到这会搞得沸沸扬扬，各种舆论、谣言四起，什么稀奇古怪的猜测都有。 这会隔壁这桌就再说一个新鲜的，什么双鱼佩、镜像人... 宫雪听得有点仔细，这边相伟荣听了段，对其道：“听听就好，五月份出发，六月中下旬还在戈壁滩里不撤出来。 科学考察就得讲科学，戈壁滩、无人区不是人定胜天的地方，6月白天就能上五十度。 那边72年之前是湖泽，可顶着五十多度高温独自去寻水，说是为了节约经费，没有让部队直升机空运送物资，这事...” 相伟荣没说完，因为那桌人有人看过来，其中领头一人很礼貌的道：“这位先生，那您认为会是什么原因导致这人到现在还找不到？” 不奇怪，这个月有关彭加木的话题，到处都有陌生人之间发生讨论的事。 热闹！ 这边相伟荣对那位笑着反问道：“五十几度、太阳直晒的干燥环境下，一个人能坚持多久？ 流沙、风沙，或者外星人？ 大概只有老天爷才知道到底怎么回事，没有万全准备就别进戈壁滩，会死人的。” 说完，没再搭理对方。 那边看得出这边不想继续交谈，也就没继续纠缠。 这事宫雪好奇地问道：“荣哥，你去过戈壁滩？” “算是吧，高原有很多方面和西北地区的戈壁滩很像，有些地方干脆就是戈壁，一个不留神就会死人。” 这时之前几乎都在安静吃饭的相永强说了句：“昨天我在饭店看了几篇这事的文章，二哥，你少说了一个可能性。” 说的是普通话，免得宫雪听不懂，至于粤语，还是普通话熟练不是。 宫雪看向永强，又看了看相伟荣，大眼睛里透露出疑问。 自从碰到这个男人后，她老觉得自己是不是有些智力下降? 脑子不够用，见识更不够用。 第96章 双重身份 还有一个可能性，相伟荣没直接说，而是对宫雪道:“别问为什么，免得吓找你。 据说那事里头其余考察队员都要想着结束考察、撤离，就一个人坚持继续，还不让直升机送水送油。 戈壁滩、无人区，阿雪，那种极端情况下，一切违反常理与社会准则的事都有可能出现。” 宫雪明白了，其实这个猜测也有人想到过，就是太惊悚了点，没过多讨论。 至于当时的实际情况到底如何，几十年后都没个准确结果。 就是戈壁滩、沙漠又吞了个人，对那片荒原来说，连个小浪花都算不上！ 个把小时后，在白堤的路灯灯光下，宫雪问一道散步的相伟荣:“人心真有那么恶毒?” “还在想永强说的最后一个可能性?你指的是讨论这事的人，还是戈壁滩里的那些人?” “都有。”宫雪抿了下嘴，道。 “人就是这样，比这恶毒的还多的是。老话不是说人言可畏，谣言能杀人。 国家为什么要派人手大规模搜救? 就算找到，人都早成干尸，没多大意义，这其实就是用来对付谣言的。 像最后一个可能性，一旦被谣言广泛传播，你说让考察队的其他人以后怎么做人?” 说着，停下脚步，看向面前这张毫无瑕疵的俏脸。 看着她的眼睛，又道:“阿雪，你是演员，以后会越来越红，针对你的谣言也会越来越多，这是逃不出去的因果。 得学会怎么应对这种情况，不管如何，我都会是你的后盾。” 宫雪点点头，这一刻感觉特别安全，这个男人是没之前自己想要的那么高大，但他的高大不在身形上，而是... 一切！ 走到断桥，上了高点，看到一辆吉普车停在桥头，车边站了个高大的男子。 是永强。 宫雪又感到点不一样的，身边这个男人似乎还有种魔力，能让一群人死心塌地、牢牢的围在他身边。 自己有感觉，将来这个男人会成为个了不起的人物，而自己也会是他身边的一份子。 ...... 坐了半天车，晚上早些休息。 第二天一早，就算因为开着空调关着窗，宫雪也听到了外头的鸟叫声。 酒店院子里的一些香樟树很高大，楼层低一些的话，都会被挡住看西湖的视线。 环境，杭城西湖边的环境无与伦比，这是沪上同京城没法比的。 六点多了，宫雪没继续睡懒觉，起床梳洗。 七点出门，到隔壁敲敲门，穿得一身休闲的相伟荣很快站在自己面前。 宫雪的房间在中间，另一侧，相永强探出脑袋来看了一眼。 “二哥、雪姐，我先去吃饭了。” 永强都去外边跑完步、回来冲了澡，这会短短的头发都还有些湿，饿了。 吃饭去。 今儿个计划，先去隔壁岳王庙，去年刚整修。再去灵隐寺，问过饭店工作人员，那里今年初也已经整修好了。 下午去花港观鱼，相伟荣就喜欢这样的走走看看，而宫雪也挺喜欢。 不赶、不急，轻松惬意。 岳庙还是那座岳庙，灵隐寺就是个景点，还不能上香求佛，就是看看。 寺里的和尚很少，还都给人以小心翼翼的感觉，估计他们还在怕，怕这个社会随时会向左转弯。 是，现在是80年，接下去几年，左左右右搞来回，相伟荣也有些担心，想着要做出点改变。 花港观鱼池子里的鱼还是那么多、那么大，看着宫雪在那欢快的用车上带来的面包喂鱼，相伟荣想着这些个锦鲤中，或许有几条见过上辈子的自己? 也不对，应该是上辈子自己见过它们中的其中几条。 这的锦鲤和植物园那玉泉池里的大青鱼一样，长命！ 当第三天离开杭城时，宫雪已经能很自然的挽着他的手，虽没更一步的亲热接触，但一切都在向着好的方向发展。 ...... 永强带着那个珐琅碗，直接从沪上飞往香江，而相伟荣自己，周五顺顺利利载着几箱电子配件，与从苏州走亲戚返回的俞伟江一道，回了剡县。 回到单位，想明白一些事、想做出些改变的相伟荣找到局长求红高，聊了很长时间。 之后又去找了县长，第三天，车队长郭文喜在车队里说了一件事。 因为身体原因，相伟荣同志不再担任货车主车驾驶员职务，而是专职小车。 同样因为身体原因，相伟荣同志打报告，希望去沪上大医院治疗一段时间，时间大约三个月至半年。 特别注明:其主动要求，治疗费由自己承担，不需要单位负责。 局党委与车队研究决定，同意相伟荣同志的请求报告，并根据相关规定，届时报销一部分按规定可以报销的治疗费。 同事们啥意见没有，车队里家家户户都得过人家实惠，特别是家属们，倒腾人家的紧俏货都没少赚。 人家不开车几个月，众驾驶员们收入还提高了。 至于那47块5的工资，公家出钱，又不是自己掏，关自己毛事！ 人家去沪上治病，但人家弟弟还会住在车队宿舍，私货不断，大家都还有的赚。 战伤腰椎不好，要去大城市自费治疗，没人背后说闲话。 县城小医院，也就那技术。 发牢骚、说闲话也没用，要不你也搞出这么个伤来试试！ 8月1号后，相伟荣就在车队暂时消失了。 他真去沪上治病? 没有的事。 那去沪上陪宫雪? 大男人有事业，生活进入正规、想着做出改变，那就准备好好干一场。 忙得很，暂时没空去陪女人。 他坐船去了趟香江，住了个把月，赶在香江抵垒政策取消前，以当兵前的名字，拿了那的身份证、回乡证，还搞了本香江护照。 顺便指导了舒辉等人一段如何在香江发展电影业的想法，之后与相永强一起正常过关、乘坐飞机到沪上，内地“探亲”。 一到机场，贺度根开着辆看着崭新的右舵皇冠在等，他是来交车的。 相伟荣要用车。 海门眼镜厂早已投产，这入秋了，还在开足马力生产，全国人民的蛤蟆镜热潮，并没有因为天气的变凉而降温，反而越来越热。 那边个私经济发展全国领先，79年就发出了第一张个体执照，这会私人企业是不允许，但民营企业已经可以办。 多人合股，挂个小集体名，明面上如此，其实就是几个老战友在控制。 海门特区东海眼镜制造公司，名字土，厂房也是在郊区一个大队里租的，可挡不住能挣钱。 因为有公司的名，加上这几个月的利税杠杠滴，当地政府都支持公司买车，为其开介绍信。 想的是货车，结果管敏义和戴德明这两家伙，让人把轿车都给买了。 一辆吉普，外加辆海关扣下来的皇冠。 不是管敏义老拿来公车私用那辆，是同一批里其它的，这次相伟荣就是要把它开走。 需要舒服、合适的交通工具，还得适合自己第二个身份“香江同胞”。 在互联网时代到来前，一个人有两个，甚至多个身份非常简单，办起事来也方便得很，只要你胆子够大！ 第97章 都不需要“之一” 崭新的皇冠，贺度根一见人，就道：“师傅，你在老家让为民准备的东西都在后备箱了。” 为民一直负责剡县的市场接货，他们两个早就熟悉了。 上车，永强开车，师徒俩坐进后座，贺度根又将有个拎包递给他。 “证件都是戴副想办法去批来的，枪号证件一致。枪管全换了，下头公社收缴枪支里拆下来的。 膛线很新，我组装的，枪都试过。” 车子开出，相伟荣打开包，里头有两套携枪具，两支54式、六个弹匣，四盒五十发装的子弹。 看了眼子弹盒上的标识，76年产，挺新的。 “子弹也是收缴上来的，没有任何登记。”一边的贺度根又道。 “嗯。” 两本由台州地区行政公署公安处签发的持枪证，用的是相为荣、相勇强的名字，外加两本眼镜厂的工作证与两本看不出任何问题的驾驶证。 东西收好，相伟荣问道：“邓国伟那边车子有没有给我准备好了？” “早准备了，有皇冠得瑟几天，他巴不得。 其实，师傅，还不如让我直接把那辆吉普开过来。” 相伟荣笑笑，道：“这车舒服，要不是这趟我要去的地方太远，万一车子坏了了没地方修，我就开这车去了。” “那倒是，开上几次皇冠，那个212就像拖拉机。” 贺度根没问师傅要去哪，上次通电话，说是想办法弄点能快速变现的黄金。 黄金好呀，什么都能换。 师傅这捞钱的速度他真是服，就在十来天前，之前在文物商店花几百块买来的一个小碗，在香江居然卖出了180万港币的天价！ 就这，师傅还说卖得略微便宜了点。 李树星他们在电话也说过，师傅应该是有个很大的长远计划，现在需要短时间内凑集大量资金，但并不想全从香江和海门抽调。 至于具体是什么，就说国内当土豪，还要走向全世界。 大概就是这样。 但这咱是还只是师傅脑子里的一个笼统计划，等时候到了，伙计们自然会慢慢知道。 至于现在，各自把手头的一亩三分地整清楚再说。 车子到了距离机场不远的沪上警备区第三招待所，这刚提拔上去的代理所长是剡县北山人，携带枪支，在这住着方便。 这算是沪上西郊，安顿下来后，邓国伟与吕少寅也开着辆八成新的吉普来了。 “班长，房子还有半个月就交付，找点家具搬进去就能住。” 邓国伟笑容满面，快交房了，好事！ “到时候还得麻烦你，让人帮我搞点家具、家用品什么的先填进去，实用就行。 要是我不在，而你雪姐到时候还在沪上，就把钥匙交给她。” 一听这个，几个男人都露出心照不宣的笑容。 “别想歪了，八字一撇还没画完呢。还有，就算成了，我和你们雪姐近两年也不会结婚。 她是演员，暂时有她自己的追求要去完成。 而且近一两年她也不会常住沪上，不在的时候，国伟，你得帮我雇个靠得住的，隔段时间帮我打扫房子，就晒晒被子、通通风啥的。” “明白！”邓国伟笑着道，“小意思，这样的人有，我让我爸妈家的保姆每个礼拜过来半天就行。 保证政治过硬、嘴巴严，手脚干净！” “对了，家具你看着办，多少钱说个数。” “别，班长，你这不打脸嘛！”邓国伟连连拒绝。 开玩笑，不说就靠着班长发财这档子事，之前换港币自己就得了大便宜，搞点家具还要算钱? 你开国际玩笑呢你！ 随他。 这时吕少寅道:“伟荣哥，雪姐前几天开始，就在离这不远的一个疗养院里拍戏，要不去看看?” “部队的?” “海军的。”吕少寅道，“那的主任我熟悉，别说进去看看，要个别墅住上几天都没大问题。” 中饭在飞机上吃过了，这会不早不晚的，那就去。 吕少寅先打了个电话，五个人开上两辆车，杀向那处疗养院。 是不远，不到两公里。 一到人家当兵站岗的大门口，都不用下车说明来意，这哨兵一看车牌，再看清两辆车里有几个人，这就开了大门。 同时，还上前说了位置，这显然是已经接到通知。 海军的地盘，相伟荣还是第一次来。 藏西、西川没啥海军，复员回来后，除了县城边城隍山上的一处海军雷达站，也没见过其他海军。 去年底去定海运海产冻货，是会路过好几处海军基地，可也没进去过。 这处疗养院，是自个这辈子第一次实实在在走进海军的地盘。 很快就到了地方，路上有名穿水兵服的战士拦着。 实话，74式海军服，挺精神。 再往里就是拍摄区域，不能让人稀里糊涂闯进去。 下车，吕少寅刚打算上去交涉一下，从路一边走过来个中年海军军官。 这位就是这的主任，姓牟。 “牟”字发音同“谋”，一个不留神被叫成牛主任或者某主任就比较尴尬了。 还好，几人的普通话还是比较标准的。 寒暄了几句，这就带着人过去。 远远一座两层楼，远远看过去，一侧二层的露台上正在拍戏，也就没靠近，免得窜到人家镜头里。 这牟主任挺有意思，让个兵取来个望远镜，递给相伟荣。 这位是今天众人中的主角，刚才吕少寅说了。 相伟荣没接，笑着道:“眼神还过得去。” 驾驶员眼睛好，虽算不得远视眼，但这距离，人的五官还是看得清。 吕少寅眼神一般，拿过望远镜看了会，道:“雪姐的眼神绝了，对面那个姓郭的就像个棒槌！” 不客气，这帮太子爷，除了对自己人，就这习惯。 听到这句话，相伟荣心里笑笑。 宫雪的眼睛会说话，无人能比！ 记得上辈子有专业影评人，将这部电影里宫雪塑造的“刘方方”，比喻成了华夏银幕历史上最清纯、美丽的女主人公形象。 无论内地还是港台，无论早期沪上电影时期还是直到40年后，都不需要“之一”！ 虽是一家之言，但这评价，绝了！ 第98章 梨花带雨 无须“之一”，那个影评人的这一结论，是在对比了小花、杜十娘、周筠、林道静、陈白露、孔雀公主等等多个角色后得出的。 一旦任主演，宫雪自然而然就会变成主导性角色，说白了整部电影看完，观众会发现里边只有女主角，男演员全成了配角！ 事实上就是如此，像这会与她配戏的郭开敏，说是在演对手戏，其实就像个棒槌！ 青涩，太嫩，演出来的状态、形象扁平的！ 这吕少寅看了会后，把望远镜递给永强，不过没接，他也用不上。 邓国伟接过去看了会，在那念念叨叨:“班长，当年你可是咱全团第一俊，真该听兄弟们的话去峨眉电影制片厂当演员。 你看看，这会把那个毛头小子换成你，我看正好！” 这边说着呢，那个牟主任也笑着道:“我看也是，这上海滩，能比这位相同志更帅气的还真不太好找！” “哈哈...我说，就别帮我吹了...好像停了，我们过去?” 拍戏暂停，摄影师都站了起来，还有貌似导演的人在和那个郭开敏说话。 几个人走过去，露台上穿着一身夏季海军蓝，戴着无檐软军帽的宫雪看到了他们，脸上露出笑容，还在露台上挥了挥手。 导演宋憧注意到这情况，问了句:“那些是你朋友?” “对，宋导。” “这的牟主任也在，那你下去和他们聊聊，15分钟，我正好和小郭说说戏。” 能让这的主任陪同，第一次当故事片导演，还不到40岁的宋憧没拿大，挺人性化。 郭开敏郁闷了。 他是凭着《庐山恋》出名了，但那部电影里自己就被张渝压制得够呛，没想这次拍新片子，都感觉自己就像个外行！ 同宫雪演对手戏，亚历山大！ 这头的宫雪可不管被导演逮住的郭开敏有多郁闷，飞快下楼，出门，看到相伟荣几个。 邓国伟几人都没上前打招呼，居然自顾走一边，留下相伟荣和宫雪大眼对小眼。 都快两个月没见面，其中通过几次电话，时间和空间没有疏远，反而让她更加感觉到这个男人的特别之处。 老会想起他，忍不住就会想，想起来这心里就像有什么在爬。 “荣哥。” “打扰你拍戏了，导演那没事吧?”相伟荣微笑着道。 “没事，就是导演让我下来的，不过就15分钟，过会还有几场戏。” “晚上能出去吗?” 宫雪一听，苦笑了一下，道:“军事化管理，得住在这。” 相伟荣看了眼那边和牟主任聊天的吕少寅，微笑着道:“那一起吃饭，我让少寅安排。” 熟悉，没问题的。 宫雪会说话的眼睛笑了，都不用开口说什么，就能让人看懂意思。 个多小时后，今儿白天的戏份拍完，剧组都到餐厅吃饭。 就一个半小时的吃饭休息时间，还有晚上的戏要拍。 宫雪和导演说了声，没同剧组一道吃，而是与相伟荣一起。 就两个人，牟主任给安排了个小包间，永强、邓国伟几个在其它地方喝酒。 抓紧时间问了问拍戏的情况，宫雪在上影厂算是个外来户，怕她受排挤。 还好，至少明面上没有。 “先把这个什么《好事多磨》好好拍完，下边我给你找了部戏，在京城，年底或明年开春就得开拍，你当主演。” 筷子停下，宫雪给噎着了！ “怎么像个孩子，这么不小心！”连忙舀了勺汤，凑过去让她喝下。 喝汤，理顺气，宫雪看向这个关心自己的男人，感觉有点在哄小孩子的味道。 不对，小不小孩子不重要，重要的是电影！ “你给我找了部电影?” “对，这事先得保密，合拍片...” 把《火烧圆明园》和《垂帘听政》这些事简单一说，在香江已经接触了李翰翔，对方对此是欣喜若狂。 都给逼得没辙了，要是再没资金，他就得去给邵氏拍片，人总要吃饭的。 “大金牛”一砸，这会李大导演已经去了京城谈，拍着胸脯说能搞定。 投资在可接受的范围之内，这会第一批150万港币已经准备好，公司也注册了，就等着北边最终确定开拍时间。 大片！ 货真价实的大片！ 合拍电影，这港币就不是抢钱一般的3.27比1官方牌家，还是很值钱的。 当然，150万港币还不够，但这会也不用一下子全部到位，一切都不是问题。 这边听着听着，宫雪看着眼前的男人，眼睛开始有点泛红！ 自己27岁了，17岁当知青，20岁开始成文艺兵，这一路吃了多少苦、多少累，委屈只有自己知道，自个一直都咬牙坚持着。 有苦自己知，有累咬牙挺，熬着、拼着，这两年终于成了主演。 这一路，什么都是自己一个人在坚持、在扛！ 这些事又能和谁说? 而这个男人，不声不响，居然已经为自己做了这么多。 《慈禧传》改编电影的事宫雪听说过，京城圈子里都在说，谁要是能把那整个系列的慈禧给演下来，就会是华夏电影界年青一代中的大姐！ 投资拍电影，大制作，那电影都是能在太和殿拍，得花多少钱?！ 这还不单单是钱的问题，合拍片，香江的著名导演过来，上头非常看中，啃下这块骨头，这得花多少心思、做多少工作... 忍不住，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害得相伟荣连连道:“别哭呀，再哭眼睛就肿了！ 过会还要拍戏，你们导演还会以为咱怎么欺负你了...” 宫雪拿出手绢擦了擦，眼睛红红，脸上露着笑。 “不哭，就是...就是忍不住！..呜呜、哇...你别管我...” 继续哭，还越来越厉害。 好吧，情绪大爆发，忍不住的哭。 这是情绪的宣泄，相伟荣知道，这时候劝她没用，得她自己才能停下来。 都哭得哽咽了，这委屈的... 好不容易才停下来，刚才梨花落雨转暴雨，原本的淡妆彻底变花，两只眼睛也都肿了不少。 唉...今晚上看来是甭想再拍。 怎么办? 头疼。 第99章 宝藏 一个人扛下生活中所有的压力，都没个人商量，这种体会相伟荣清清楚楚，上辈子承受过太多。 男人，咬牙坚持！ 可女人呢? 面对压力，独自应对，会更难！ 眼前的女人是有作为文艺工作者的父母在，但估计最多也就是在其调回沪上的事情上找熟人帮个忙，还是没有能量一锤定音那种，不然这会也不会以不尴不尬的身份担任上影厂片子的女主角。 没再说话，让她自己宣泄完心中压抑长久的苦闷，自然就好了。 而这边终于控制住情绪的宫雪，红肿着的眼睛看向相伟荣，伸出左手。 右手伸出，两手相握，对着美丽的姑娘微笑道:“不用多想，上次就告诉你了，将来什么都有我在。” 这一刻真好，宫雪知道，自己找到了一个依靠。 将来不再需要什么都单打独斗，有事可以找他倾诉，有困难也有了个能帮着想办法的人。 坚强，一人承受所有困难，这都是给逼出来的，她从没想过当一个女强人。 现在，宫雪终于可以在必要的时候，露出自己身为女人柔弱的一面。 因为，她知道自己有了个可以依靠的人！ 温暖的气息充满房间，可相伟荣还不能沉醉其中，有个麻烦得解决！ “你先坐会，我出去一下。” 出门，找到正在同牟主任等人喝酒的邓国伟几个，把吕少寅叫到一边。 “你雪姐身体有些不舒服，估计今天的夜戏没法拍，想早点去宿舍休息，但又怕没法在导演那交代，你有没有办法?” 脸喝得红红的吕少寅一听，笑着道:“小事，我找他们导演去。 放心，哥，就是几句话的事。” 这说完，朝着兄弟们转身喊道:“牟主任，国伟，走，我们去剧组那敬一杯。” 说着，还上前勾住牟主任的肩膀，说了两句悄悄话。 这边相伟荣笑笑:这个太子爷，做事真是一套一套的。 城里人，套路深！ 估计是以敬酒的名义，同对方认识认识，同时剧组导演也就知道他吕少寅和邓国伟是谁。 交个朋友，让对方明白宫雪有这么帮本地弟兄，甚至说是小弟。 这样一来，人家就算没求着自己的地方，也绝对不会为难雪姐，今晚上暂时休息一下，更不会有问题。 只要脑子没问题，就都明白这帮子二世祖是成事有能耐，坏你事更有本事！ 主动来交个朋友，顺道请你忙个微不足道的小忙，傻子才会去得罪。 这边回了包间，告诉宫雪不用担心，让人去解决问题了。 果然，过了好一会，吕少寅来了。 看着有点醉醺醺，但明显脑子很清楚。 “哥，雪姐，和那个宋导说好了，雪姐尽管休息，晚上先拍其他人的戏份。 那家伙刚提上来的，还问要不要去医院里看看。” “谢了！”相伟荣道。 吕少寅挥挥手，“没事，那我先走了哦。” 出门、关门。 这小子，人不错，还会顺杆子爬，伟荣哥变成了哥，是个会来事的。 军事化管理，剧组这些天就住在疗养院内，宫雪问了些在香江发生的事情。 “舒辉和永强他们注册了两家电影公司，那边很有意思，合拍片算左翼，弯弯那就会封杀。 片子、电影公司加演员都封杀，无差别攻击。 还有一类捞钱娱乐类型的电影，面上就不能同左翼搭边...” “去那边很容易？”宫雪问道，时代特色，对外界事物充满好奇。 “那地方会吃人，你这么漂亮，看着还纯，估计骨头渣子都不会剩下...” 逗逗她，“放心吧，安安心心拍电影，别说香江，你想看世界，过两年哪都行，我带你去。” 自己能够理解宫雪的这种心态，如今属于普遍现象，封闭过后对外界的好奇而已。 “明天我要出趟远门，要是有事，就给国伟和少寅打电话，不用同他们客气。” “去香江？” “不，我去那就是为了搞第二个身份，将来出门办事的时候方便些。 是要去趟西边办些事，至少得大半个月...” 饭后，两人在疗养院里走了走，没靠近拍戏那一块地方。 夜秋凉了，姑娘挽着男人的胳膊，在这没人打扰。 8点多就送她至三层的宿舍楼门口，上头全是普通客房，没上去，这就暂时告别。 没有留恋，没有腻歪，更没有要个吻别啥的。 都还没到这一步呢，自己也不是毛头小伙，不急。 干干脆脆离开。 ...... 7天之后的上午，陕省城固革委会招待所，两个穿着旧军装、拎着包的男子出门，走到停在院子里的一辆江南省牌照吉普车前。 用备用铁桶给油箱加满油，再检查了车况，这才上车。 开车出院子，副驾驶位置的相伟荣打开一本来时在长安买的陕省详细交通地图，仔细看了看。 昨天傍晚到了地方，还在招待所里查看了城固本县地图，在手头的交通图上做了标记。 五堵公社二里山大队陈家寨，很好找，沿着国道往东南并不远。 刚才在食堂吃了早饭，保温杯和热水壶里都灌满水，还多买了几个肉夹馍。 出发！ 永强话不多，但到这，也忍不住好奇问道:“二哥，你说的那个地方真可能会有宝贝?” “爷爷在的时候，和我说过件事:他小时候三亩头那有个太平天国的老兵，说是从陕省要饭一路逃窜到我们这落户的。 那家伙吹牛说...” 说什么? 太平军一支偏师进攻汉中，结果被包围在城固一处山头，最后突围前埋下了大量沉重的宝贝云云。 外加点部队里听这边老兵说的一些城固出金元宝的故事，说得活灵活现。 “二哥，你这故事...算了，反正我也没办法去问大爷爷，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这故事，典型的死无对证嘛！ 永强无语，1800多公里，这一路每天起早贪黑的，6天时间总算赶到，就为了这么个故事。 “怎么，有意见?”怼了堂弟一句。 “没。我就是当旅游来了，我妈说听你的没错，咱也这么感觉。 二哥，回去路过，要不要去长安的文物商店看看? 再来个珐琅碗也不一定...” 180万，钱对永强来说虽然就是个数字，他根本不在乎，但想想都觉得刺激。 相伟荣一听，笑了起来:“哪有那么多好运气，那叫捡漏，撞大运才行。 这三秦大地，宝贝是多得很，不过先秦的东西我现在不怎么感兴趣，难道卖到香江去? 那些是宝贝，不是满清的瓷器，咱丢不起那人...” 香江，文物走私已经开始了，相伟荣这趟去看过，那些文物商店里已经有明显是新出土的青铜文物。 至于到这来，谁让自个上辈子就喜欢倒腾古玩，没事看看各种有关新闻、纪录片。 还有那个不吃醋的家伙，更是天天研究这些。 自个爱人的表弟，在琼省炒地皮亏得底掉后就靠倒卖古玩为生，还当过盗墓贼，没事整出过一本世界宝藏地图。 那玩意自己没事时也看过很多次，加上就是方便的网络，退休后算是略微研究。 记得那家伙还感叹:要是重生一回，先把所有记得的事都记下来，自己能成世界之王！ 结果被自己怼了一句:你不要宝贝女儿了? 那家伙立刻怂了。 不知道内表弟有没有重来一次的机会，自己倒是回来了，那就按照记忆走一次。 “二哥，要是大爷爷说的对，那山上会有什么?” “黄金白银啥的，你要多少?” “我? 要是有黄金，你给我个金元宝做个纪念就行了。” “心这么平?” 永强看着路，边开车边道:“这不叫平，这叫自知之明。 二哥，上次我回家，你让大哥种的那些茶梅涨了多少知道吗? 几十倍！还在疯了一样往上涨！ 公安局的周局长给上级单位做介绍，买一盆做好造型的，还是友情价，1500块。 大哥说那盆茶梅年后买来时才30块，1500块，不是关系户还不卖。 结果我就住了一个礼拜，差不多的盆景又涨了好几成... 是咱的就是咱的，跟着你没错，亏了别人，你也不会亏我。 二哥，知道你有大盘的计划要做，现在缺的是原始积累，我来拖什么后腿，将来我还指望你帮我娶几个洋毛子媳妇呢...” “哈哈...几个? 你小子吃得消嘛！”相伟荣笑了起来。 “随便吧，说说而已。 要不是你把我打醒，我家估计就得绝后了。 和你说个事，我花钱去咨询过香江的精神科专家，挺有名的，还是什么大学教授...这事没和其他人说过。 也没说是我自己，就把我以前的状态一说，那专家说要赶快把人唤醒，不择手段！ 不然要不了一两年就会真成神经病，叫那个什么自我封闭。 一旦真进入那个状态，神仙难救！” 说着，永强发了句牢骚:“卧槽，真贵！咨询一个多小时，花了我两千港币...” 两人说着闲话，车子这就到了二里山大队，目的地不远了。 到了地头，没找人打听，因为远远看山头，能看到几间半倒塌的房子。 山顶，取水都不方便，那样的破房子估计十有八九就是座庙。 把车子开进路边林子里一块平地，下车取东西。 一人一个非常结实的绿帆布背包，永强还提着个长包，里头是香江买来的金属探测器。 上山。 山不高，百米不到，上头果然是个破庙。 附近连个鸟人都没，树上鸟倒是有几只。 转了圈，看到院内散落着一些老建筑石构件，还看到有“清同治十二年”纪年的牌匾一块。 没人，那就开工，找东西。 山顶就2000来平方这么一块地方，估计几个小时就能全探测一次。 果然，到了中午时分全找遍，就发现三处地方有明显的金属信号反应。 没急着动手，收好东西，坐在破庙的石头台阶上休息会。 都中午了，一人两个肉夹馍，凉了味道一般，但肚子饿也管不了那么多。 保温杯里的温开水顺一顺，舒坦。 “二哥，还真有东西，你真神了！” 永强真是服了。 相伟荣笑笑，道:“等会再干活。” 晚一些，就不会有闲人上山。 下午两点，开挖。 当挖出第一个点，相永强傻眼了！ 石头泥土混一块，没多深，一个坑内就是95个马鞍状的金元宝，每个能有一斤多重。 相伟荣知道，每个重量是6公两上下，也就是600克左右。 重量奇怪，并不是古代任何常见金锭的规格。 但脑子转一转，也能猜测出来。 “还真可能是太平军的东西，这可能是用十两银锭的现成模具浇筑，结果重量差不多翻倍。” 白银比重、黄金比重，一换算，这些金锭的体积换成白银，差不多正好是十两银元宝的重量。 装进背包，回填，再挖第二个点，结果里头整整一百个与之前一模一样的金元宝！ 用的是同一规格模具，错不了了。 所有金元宝上头没有任何标记，无法准确判断是何时的东西，太平军遗留可能性最大。 就是看黄金成色，金含量估计能在九成以上，好东西！ 一共195个，按照0.6公斤一个计算，这就是117公斤！ 第三个点比较深，挖了大半个小时才挖开，里头不是黄金，全是灰褐色的银锭，和上辈子看过的记录新闻内容记载一致。 全起出来，总共15枚50两银锭加58个十两银锭，上头大部分没标记，但有几个上头有钱庄号。 清代中后期银锭形制，如果是同那些金锭一同埋下，太平军，八九不离十。 心中一估算，好家伙，黄金白银加起来差不多160公斤！ 全收拾好，确定没留下任何东西，准备下山。 相永强化身人形骡子，背个一百七八十斤东西毫无问题。 相伟荣腰受过伤，弯腰后不好使大力气，提起个煤气桶都略费劲，但直着身子时，负重其实没什么问题。 “我来吧，你在上头看着就行。” 相永强还是没让堂哥负重，先背着一袋下山，在车里放好，很快又上来。 两人这才一起下山。 相永强能当骡子用，吉普车更是货真价实的机械骡子，多了这160公斤宝贝，屁事没有。 “在香江卖掉100公斤金锭，余下的那些留给你娶媳妇用。” 车上，相伟荣笑着道。 “我一个就够了，要这么多有个毛用，反正我不要。 对了二哥，100公斤现在能值多少钱?” “一盎司600多美元，现在起伏大...一百公斤就是3200多盎司，大概200万美元。 这还是金价，这些金锭虽然没记号，但至少能当老金卖，香江那边挺讲究这个，喜欢藏点老金，说是招财，这就能溢价...” 没记号、清代形制，那它敲死了也就是个老金，不是珍贵文物，不然自己还舍不得卖了。 第100章 路上 200万美元，这还是留了十多公斤的价值，也没算那些个古董银锭。 没记号的老金卖掉换钱，现在就要足够的原始资本！ 换算成港币，差不多一比八，加上老金溢价，至少1800万港币以上，已经能办不少事了。 沿路往北，来时跑过一趟，折回至城固后没停留，而是又开了近30公里，夜色中抵达隔壁的洋xian县城。 老规矩，找当地革委会招待所，就为了个安全。 开着小车来，还有工作证，没任何问题，顺利入住。 问值班人员还有没有吃饭的地方，顺便给人家塞了包来时在长安买的烟。 这如今是货真价实的贫困县，刚过晚饭时间，天色已黑，县城其它地方入夜后压根没吃饭的地！ 沿海来的人挺大方，值班员直接把厨子给找了回来，再起锅灶做面皮，还炒了一大盆大杂烩一般的菜。 样子不咋滴，味道还行，就是不大习惯面皮的口感。 当过兵的人不挑，这的饮食习惯虽和江南、京城、西川地区都有极大不同，两个人也狼吞虎咽一般快速吃完。 付了钱，同样得了包好烟的厨师也高兴，这还是他第一次碰上江南来的住客，觉得新鲜。 晚上不到九点就睡觉，和招待所值班员说了，明天要早起赶路。 明天会是整段行程中，不确定因素最多的一段，也是最艰难的一天。 翻越秦岭！ 这边至长安300来公里，虽是国道，但就算不遇到塌方一类的情况，很多路段就算太平无事都只能开个二十几码，车子速度根本跑不起来。 一早不到五点就起床、退房，之前给的香烟起了大作用，被叫醒的值班员没抱怨，还欢迎两人下次再来。 不客气。 想到部“香江老电影”，雷老虎不是说出门在外礼字当先，没错！ 车子一切正常，还不用加油，就是这点上没地方买早饭。 吃点饼干先顶着，有茶就成。 这开车翻越秦岭，只要是没高速的年月，这车里必须准备够吃几天的干粮，水也得备着点。 因为别说现在，就算是二十几年之后，穿越秦岭的公路上出现点特殊情况，给你堵上几天都极为正常！ 进入21世纪都还有大段、大段的无人区路段，村庄间隔远得很。 路两边都是森林，这路一堵上，平时老乡们还能骑个摩托、自行车赶到拥堵路段卖点吃喝，但秋冬季时刻... 你就算想买五块一个的茶叶蛋、二十块一碗的热水泡方便面，都买不到！ 送不上来呀，摩托车也没辙。 要是能买到，那你就别嫌贵，赶快买！ 常常是距离好几十里地，村民冰天雪人背肩挑的，靠两条腿走着送来，这钱不好赚，要不换你试试? 老规矩，检查车况后出发。 沿着108国道往北就行，这么早天都还没亮，路上清净。 前一段相伟荣来开，跑了两个多小时，从汉中平原一头扎进秦岭大山——公路两侧除了一条河之外，就是茫茫山川。 路过个大村子，应该是个什么公社所在地，看到有卖早饭的，而且公路边人不少，似乎在是赶集，卖点自家富余农产品、手工制品和农具的都有。 停车，饮食习惯再不同，也比啃饼干强。 相永强是腰上别着手枪就下去了，当地村民连忙不自觉的分开些，免得碍着这个坐小车来的公家人。 旧军装、大个子、吉普车，还带枪的，你就别去管哪的车牌了，离得远些总没错。 一看是买吃的，放心了。 没人打扰，想买几个看着挺干净的烤馍，摊主方言口音很重，基本听不懂。 不过没事，两边比划着来，人民币付钱、找零还是搞得定的，这每个烤馍上头还多打个鸡蛋。 居然不用粮票，付钱就可以，这些烤馍用的面，应该是摊主自己把小麦拿到大队、公社的粮食加工点磨的。 这边还算在秦岭南麓，更南边汉中稻米有名，在城固、洋xian附近就看到连片稻田。这会正是稻谷快成熟的季节，一片金晃晃，透着喜庆！ 上半年汉中平原又到处是油菜，油菜花开时更漂亮，但也会有些小麦出产。 买了吃的这就走，上午八点多车子开到陕省最小的县城、佛坪。 真的很小，这个县全部人口据说才两万多人，县城看着似乎就老家廿八都村子那么大。 不对，是还没廿八都村子大，这座小县城宽度不到300米，长度也就500到头！ 一边大山一侧河，河对面还是山，没法发展。 但小归小，风光却好，山清水秀的，让人都有种停下脚步住上几天的想法——这已深入秦岭，前边的山更高、林更密，当然，路也更烂。 108国道，来的时候领教过一回，再往北，有些路段窄得比机耕路宽不到哪去！ 从佛坪开始算，距长安城还有两百多公里，十个小时能到就是奥林匹克速度！ 这会8点多近9点，要是晚上10点能到就算是胜利。 一路风光如画，秦岭刚入秋，真心漂亮。 可再漂亮的风景看多了也会审美疲劳，再加上这糟糕的路况，弯连着弯，上坡连着下坡，还有一百二、三十公里才会开出秦岭。 换在华北，这么个距离，吉普最多三小时跑完，在秦岭嘛... 又跑了2个多、近3小时，开出了能有50多公里，中午时分刚过周至xian的安家岐公社，暂时走不了了！ 两公里前方道路小规模塌方，等着两辆老解放，三四个司机、押车的正在那商量。 路太窄，又是个下坡，大车掉头都难。 相伟荣也下车上前去看了看情况，就倒下几棵树，外加点土石，能有几十个壮劳力清理的话估计半天也能搞定。 告诉一脸无奈的这几位，自个小车返回那个公社报信。 上车、掉头，到了公社所在村，地方小人好找，一说事，大喇叭喊人不算，还派人去其它村子找人。 看着挺壮观，上百号劳力扛着工具、农具就往北。 自个两人没去凑热闹，等着呗。 一等就等到下午四点，路总算通了，运气还算不错。 又花了三个多小时才开出秦岭，天早黑了。 等抵达长安，都已经是半夜12点，就这么点路，花了接近19个小时。 翻秦岭，大不易！ 第101章 吃也是个问题 华夏最繁华的大城市沪上，如今半夜时分街上都能冷清地冰清冷水一般，古都长安当然也是如此。 半夜入城，车子朝着来时住过的一处部队招待所开。 这会出远门找个住的地方，对普通人而言不是一般的麻烦，越大的城市还越麻烦！ 别看大城市里旅馆、招待所多，其实绝对数量根本不足，条件好坏也是天差地别。 像在京城，这会的部分对外招待所，房子居然是解放前的窑子！ 就算如此，都还常常一床难求，很多时候住个三、五天，第一晚就得住在过道、大堂的加床上。 而且找得到床位还算好的，很多出差的人都不得不在浴室过夜，甚至晚上跑医院碰运气，花钱搞个病床凑合一晚的都有。 复原军人，还开着小车，在大城市解决住的问题相对容易些，大部分部队招待所的门还是进得去的。 找到地方和哨兵一说，这就开车进去，就是没了双人间。 为了清净，直接包了个四人间，也干净。 洗洗刷刷，再给金属探测器电池充上电，睡下都已经是后半夜两点多。 这几天起早贪黑的真累了，一觉睡到上午十点多才起，早饭省了，直接到餐厅吃午饭。 饭后相伟荣再次详细研究了一会长安地图，找到未央qu谭家公社北十里铺大队位置，对此，堂弟永强都懒得再发表什么议论。 凭着个不可能证实、天方夜谭一般的线索就找到100多公斤黄金加上几十公斤的银锭。 接下去二哥无论找到什么，都是可能的、正常的、不需要怀疑的！ 自己就是个壮劳力、搬运工，有力气就行，不用带脑子。 作为聪明人，相永强认为在这事上脑筋简单点更合适。 收起地图，出门，顺便问堂弟:“不问原因了?” 后者笑笑，道:“懒得问。” 院子里到处挂着国旗与红旗，今天国庆，时间过得真快。 在部队的地盘里，只要车门锁上，里头那160来公斤贵金属都不用搬下来，丢不了。 这车交给自己两人前，全面做过保养、检修，不会出现跑个几百公里连着出小毛病的问题，但还得仔细些，免得关键时刻掉链子。 里外检查了一次，包括备胎的情况，这才开车出门。 个把小时后，总算找到北十里铺大队，然后看到附近有个砖厂。 今天国庆，砖厂休息，没去砖窑那，沿着拖拉机路开到取土坑。 这没人，连辆板车都不见。 让永强就在土坑入口边沿停车，这四周除了这个小砖厂，其余都是农田，稍远些、一两公里之内还有几座村庄。 下车，沿着取土大坑的取土剖面来回走了几十米，这就回来。 相永强也已经下车，在观察附近的环境。 “白来了。”对堂弟道。 “什么?”风大，没听清。 “这趟白来了，原本顺路，想找找这一片的汉代宝贝。 这距离西汉的宫殿区不远，到了东汉，这附近的宫殿废弃，成了墓葬区。 后来两千年一层加一层，就是个不折不扣的葬岗。” 说着，走到几米外最近的取土剖面前，踢了脚底部的土，道:“我们的探测器在这没用。” 相永强跟着过来，看了几眼，反应过来:“太深了?” 聪明人。 “嗯。我们的探测器找东西，最多地下两米五有反应，那还得下边埋的是大铁板才行。” 说着，用手从土墙靠中下部位置挖了块破砖头出来。 “这是汉朝的砖头，我看前头有人类活动痕迹的也差不多都在这一层，再下边就是没人为干扰的生土层。 最上头是现代耕土层，距离汉代的土层至少三米五。” 说着，把破砖头一丢，走回车子那。 未央qu谭家乡北十里铺大队，90年代末一个老砖厂出土了200多枚汉代金饼，每个重约一汉斤。 顺道来看看，原本想着如果可以，就找个几天试试，万一找到也不一定。 那些金饼比太平天国的金元宝可宝贝多了，就算不卖，自个留着当压箱底也好。 但这会实地一看，显然之前自己想简单了。 2000年的沧海桑田，土层都差着至少三、四米，再加上当年埋金饼挖的坑，还找个大头找！ 不过也不失望，本就是顺道来碰碰运气的事。 自个不失望，不知道具体目标是啥的永强更不失望，这就坐上驾驶座，发动汽车回城。 “二哥，我们明天就回家?” 相伟荣微微一摇头，道:“早呢，还要去趟晋省北部，五台山，去过没?” “没有，那名气倒是很大。” 没问去找什么，就是接了句:“去招待所拿东西，下午走?” 眼神撇了一眼堂弟，“你不累呀? 明天再说。 明儿上午先去看看始皇陵，听说去年国庆那天开始兵马俑博物馆对外开放，难得来一次，去看看。 下午，明天下午再出发...” 返回市区，还早，去了趟大雁塔，附近居然荒草萋萋的。 没去找什么文物商店，懒得去，沪上那么大一家都等着自己去搬一次呢。 也没返回部队招待所，而是驱车去了这会全长安城最牛的宾馆、陕省宾馆。 这地方可是号称陕省的钓鱼台国宾馆，一般人都进不去。 吉普车就是通行证，不住，到这吃饭。 出来这些天，一到传统意义上的北方、小麦产区，一两天还成，这都快十来天，再不吃米饭的话，相伟荣感觉自己的胃就要造反了！ 当过兵是适应能力强，但天天、顿顿面食，肉类还基本是牛羊肉为主，时间长了他这个南方人会抓狂。 当兵，那也是在西南当兵，连藏西雪区那一块，当兵的除了早饭常吃面食外，其它两顿也基本大米饭。 相永强非常赞同堂哥的决定，他对面食的适应能力，也就比二哥强上那么一丁点。 当兵时基本在京城，这部队的伙食，除了早饭，其它两餐的面食比例还没米饭大。 京城人吃米饭有传统，谁让大运河通着南方，明清那会供应京城的粮食，很大一部分就是南方的大米。 天天面食会抓狂，不是矫情，你让吃面食长大的北方人偶尔吃顿米饭还行，天天大米饭也得难受。 一方水土养育一方人，就这道理。 长安到处都有好吃的，但那是对长了个北方胃的人而言，什么面皮、各种馍、泡馍，还有水饺、蒸饺... 偶尔几次没问题，连着几天... 03年相伟荣来过长安，那时候的星级酒店里当然有米饭，但多住几天都让他觉得胃在抗议，口味不习惯。 这会就不指望招待所、餐厅里有习惯南方人口味的炒菜，就指望着陕省最牛叉的宾馆里，有对胃口的饭菜。 不然明天就要往晋省跑，想吃到大米饭和对胃口的炒菜，这可能性估计更小。 没失望，到了陕省宾馆才发现，陕省有几道名菜居然是用海参为主料，还得配小青菜，对胃口！ 不要牛羊肉，叫的菜也是以蔬菜为主，加上汉中米煮的大米饭，吃着落胃，舒服！ 第102章 挖着试试看 第二天起早，退了招待所的房间，在附近的部队加油站将车加满油，连两个备用铁桶都灌满。 军用油票如今多得很，都是邓国伟给搞来的，那家伙在沪上人头广、办法多。 兵马俑博物馆在临潼，属于真正的顺路，八点半刚开门就进去参观，两人着实被震撼了一把！ 上辈子03年那次来长安是办事，很忙、事多，压根没顾得上来这参观，没想这辈子倒有了机会。 参观完出来，又瞄了瞄路边秦皇陵的大封土堆，没停车去登个顶啥的，就是感慨道：“有人说人一辈子一共有三次死亡，第一次是心脏停止跳动，从生物的角度来说，这人已经死了。 第二次是在葬礼上，认识的人都来祭奠，这人在社会上的地位就死了。 第三次最悲伤，当最后一个记得你的人死后，那你就真的死了。 终极死亡，从此不会有人知道你来过这个世界。” 第一次听到如此有哲理的话，相永强也多看了那座山一般的封土堆，突然有点想法，道：“他估计能让人记住一万年，只要人类没自己把自己全整死。 二哥，和那地底下躺着的秦始皇比，咱们这些普通人太渺小了。” “是，太渺小，就像灰尘。 爹妈都给起名了的，可大部分人死了之后几十年，都用不了一百年就会给彻底遗忘。 尘归尘土归土，消失得干干净净，就像没来这世上一次一个样，有没有觉得别扭？” 堂弟没有回答，他还太年轻，这种感觉还不会特别强烈。 相伟荣又道:“人来世上来一次不容易，没成小猫小狗，能投胎做人就是运气好的。 咱成不了能让人记住万年的秦始皇，但让世界记住一千年还是有可能的。” 永强一听，说道：“二哥，你想做沈万三？” 从政是还有机会，但从现在二哥做的这些事来看，显然不是他的选择，那就只能从钱出发，或者从文化啥的入手。 可想要别人记住一千年，文化就别想了，二哥貌似不是这块料，成不了颜真卿、鲁迅这类人。 没想，相伟荣笑着道:“沈万三？我才不想当那个蠢货，猪太肥会挨宰。 永强，视野要放的远一些，这大好世界哪都是机会，不要老只盯着国内。 我们还年轻，有机会！ 还有，别人能记住你一千年，活着的时候就能过得比帝王还舒服，一带两便的事...” 行车路线不用绕来绕去，车子拐入108国道一路往东北开就成，要到晋省距离五台不远的忻zhou，才会离开这条国道向东拐弯。 再过去不远，就到五台。 这头开车的相永强听着堂哥的话，心里也觉出点味出来，越来越感觉扔掉过去，跟着他出来闯荡的正确。 如果成个傻子，那等自己死后，还会有几个人记得自己？ 能记住多久？ 地里一埋，就是从没来过这世上一回！ 这辈子跟定了二哥，要是他能让世界记住一千年，那自个三、五百年还是有希望的。 也许搭个顺风车，也能千年留名都不一定。 ...... 扔掉乱七八糟的心思，相永强安安心心开车，接下去这一路能有800多公里。 不到中午就从秦皇陵出发，五个多小时内过渭南、大荔，车子到合阳，这就找政府招待所住下。 天都还没黑，这路段不熟悉，安全第一，不赶夜路。 这一路的风土人情与江南大不同，关中地区，黄土台地上植物稀疏，但还算凑合，至少比电影里看到的西边延安地区绿化要高。 之前两人没打算去那边转转，不能浪费时间，因为在相伟荣的记忆里，11月之前必须回家！ 奶奶也就是今年的人了。 10月3号过韩城，进入晋省后穿河津到达稷山，路边小食摊买了几个饼子，再来了碗羊肉汤就算搞定。 下午一口气过新绛、侯马、曲沃、襄汾、临汾、洪洞，抵达霍xian。 4号开足马力，一早天还没亮就出发，就是在路过省会并州市，找当地的友谊商店花了点时间。 不买古董，而是买了两件军大衣，外加保暖的裤子、帽子、手套和鞋子:友谊商店，那也是有华夏产军大衣卖的，还是质量非常好的军用正宗货！ 其它地方买不到，没布票。 晚上8点多终于抵达五台，这距离落脚的目的地台怀公社还有个八、九十公里。 今儿不开了，不然半夜到那地方，估计连个住的地都找不到！ 两人从沪上出发时都还穿着短袖，虽然带了些换洗的衣服，但也没带冬衣，就是有军装外套。 一到北方地区，入夜后车里开着暖气还算好，但下车就够呛。 在忻zhou加油时就感觉冷，这会五台入夜，套上崭新的军大衣那叫一个舒服！ 现在才十月初，北风一吹，晚上的体感温度比冰点高不了几度，冷嗖嗖！ 这地方，冷！ 第二天中午到了台怀，更冷！ 这是全国知名的旅游胜地，这年月游客是没几十年后那么多，但也有慕名而来的。 为了招待来这游览的人，县里在这个公社造了几家旅社，两人找人问了问，找了家最大的政府招待所。 有房间，运气还行。 今天不行动，中饭后到附近五台山最大的显通寺逛了逛，之后在小镇走了走，买了份导游图，这就回了招待所。 休息，最好的休息就是睡觉，这些天一直赶路累的够呛！ 6号上午9点退房，在街上买了些肉饼子，这就开车前往十多公里之外五台山中台翠岩峰。 车子一出小镇就开始爬山，才开出几公里，相伟荣就把堂弟从驾驶位上换了下来，因为路上渐渐出现积雪。 一路向上，简易公路渐渐被积雪覆盖，拉起加力杆，换一般驾驶员，碰上这样的情况估计得抓瞎。 永强平地积雪能开，这山路积雪... 也慌！ 相伟荣无所谓，这么点雪，对自个而言连小场面都算不上。 开出能有七八公里后，随着海拔的不断升高，路面积雪越来越厚，这还是几天前下的都没化干净。 天色有些阴沉，车外风很大，上午问招待所工作人员，说傍晚可能下雪。 终于开上面积巨大的中台顶，车子停到低洼背风处，两人下车。 这太高了，没遮没拦，当心挨雷劈！ 远处几百米外有个气象站，应该有值班人员，没去那。 没人，鸟都没一只，这台顶之上，阵风感觉能有七、八级，没事傻子才出来！ 近处有片废墟，戴着火车头帽，把太阳镜当防风镜用的相伟荣大声对堂弟道:“那就是演教寺的旧址，据说北宋第二个皇帝在这座寺庙的佛塔下边埋了不少宝贝，我们挖着试试看！” 第103章 闪人 中台顶海拔近2900米，别说这纬度，就算在赤道附近，估计都很凉快。 这这地方，七月份都会偶尔给你下场雪！ 每年的十月开始，只要有强一些的冷空气杀到，立刻进入冬季模式，直到来年的五月，整个中台顶区域都会处于大雪封山的状态。 虽有简易公路修到台顶，但一旦十月飘雪，这公路也等于没修一样。 台顶上的气象站设立都二十多年了，用电台都直通京城，属于国家级气象站。 每到大雪封山季，值守的职工轮换、补充给养，都得靠人力，沿着小路走三个多小时。 没办法，一但积雪之后，简易公路是大部分驾驶员根本不敢开，且除了越野车，普通车子性能也不成。 当然，这一切对跑了3年以上的川藏线主车驾驶员而言，都不叫个事！ 可惜，这样的人在五台似乎不好找。好不容易来一个，还是来盗挖宝贝的。 台顶风大，吹得脸都有些疼，还好今天没打雷，不然两人都不敢在台地上瞎转，免得成避雷针。 略微注意一下几百米之外的气象站动静就行，上山的公路有积雪，没其他人闲着没事上来喝西北风。 两人在遍布建筑废墟的寺庙旧址仔细转了转，没多久就找到了佛塔基座。 这地方与远处气象站之间有堵看着快倒塌的半截围墙隔着，好事！ 堂弟去车里取来探测器，对着基座一测... “二哥，下边有动静，还不小！”相永强看向堂哥的眼神就像是在看神仙。 不过也没过于奇怪，这几天听了不少事，他已经知道佛塔一般会有地宫，有些还有天宫。 至于风水塔... 大部分啥都没有。 这边相伟荣呼出口气，白雾茫茫。 “去车里拿家伙，你先把那些乱七八糟的石头去掉些，晚些我们再挖。” 如果下雪，下午就可以动工。 两人回到吉普车这，从后头取出个大帆布包，里头斧子与锄头二合一、老家里用来挖树桩做盆景的锄斧有，还有工兵铲，甚至还有凿子、榔头。 照明用的头灯、手电齐全，居然还有个望远镜，这些就是让贺度根顺路从弟弟为民那捎来的。 永强拎着短柄的锄斧去了塔基位置，这就开始干活。 至于相伟荣自个，找了个好位置，即能观测气象站，又能远远看到上山的其中一段简易公路。 半个多小时后，相永强过来。 “清理完了，下头是块石板，边上我挖了挖，不到十公分厚。” “东西应该就在石板下头...” 说着话，相伟荣指了下气象站位置，“有人出来了。” 说着，把望远镜递给堂弟。 永强接过来一看...“好像在记录气象数据。” 几百米外一个穿着大衣的人正在检查几个气象设备，还拿着块板子，貌似是在做记录。 一会功夫，那人跑着回了气象站的房子，估计里头暖和。 大风之下，台顶气温绝对在冰点以下，体感温度更低，冷锋过境，在室外待着才有问题！ 自个两人当然有问题，挖宝呢。 收了望远镜，相伟荣道:“暂时不会有人了，把东西挖出来！” 就在之前一会，天上稀稀拉拉开始飘起雪花，但风大，一到地面就给吹跑。 两人拎着锄斧、铲子到塔基位置，一起动手，直接把石板一边给敲了起来。 下边垫上块石头，永强弯下腰，戴着劳保手套的双手扳住石板一侧。 一发力，直接把几百斤重的石板给翻了过去！ 身大力不亏，永强这种还是从小劳作锻炼，部队里强化训练，爆发力爆棚！ 这下仔细一看，下边一层泥，中间金晃晃！ 一枚枚圆孔金钱就在泥土中混杂，这就是世界上唯一的一批“淳化元宝背佛像供养金钱”。 “真漂亮！”相永强拿起一枚看了看，“二哥，真有你的！” “有个头！赶紧的，收拾。” 催着人家干活。 说着，甩给他一个布口袋，自己跑去断墙那瞅了瞅。 一切正常，风雪中远处的气象站都快看不见了。 这边堂弟抓紧时间往袋子里装金钱，好一会才忙完。 “大概600个。”他还心里做了计数，细心。 去掉这薄薄的一层泥土和金钱后，下边还是块石板。 相伟荣知道，多年后这座寺庙重修，干活的人是分两批挖出金钱，石板下头可能还有更多！ “把石板砸开，下头可能还有。” 还有? 600个金钱已经是大收获，没想二哥说还有。 也对，永强反应也快:刚才探测器的反应很大，应该是成堆贵金属的反应，而这一层金钱摆放的比较薄，探测器不该是如此反应。 不挖了，抄起锄斧，直接几斧子把下头的石板砸裂开。 活都干到这程度了，到这会要是有其他人来，这永强估计会直接把人毙了灭口。 往台地西坡哪个凹地里一丢，就算会被人发现，至少也得是明年的事！ 破碎石板撬起来扔到一边，下头居然有个四四方方的银匣子。 四周挖开，把银匣子起出来，非常重，接近百来斤。 拿个麻袋套起匣子，连着之前的金钱袋子一起搬车上去。 再回来，又用探测器查了查，已经没啥金属反应。 不急着撤，用还没冻上的泥土，外加碎石头、破砖头把坑给填满。 再收拾好东西，准备开上车闪人。 “麻蛋！关键时刻掉链子！”发动汽车，居然启动不起来。 永强下车，从后头取来手摇杆，就像启动拖拉机一般一顿抡，总算搞定。 沿着积雪的公路下山，等到了台怀没停，之后也没原路返回朝五台开，而是转向北河省。 除了半路下车方便，两人轮换着，一口气把车开到了北河省省会石门！ 200多公里路，一大半是开夜车，到了后半夜才到地方。 这座城市就没来过，绕了个把小时都没找到个合适住的地方。 条件差的招待所、旅馆没院子停车，半夜去敲门也别扭。 而且那些旅社就算有房间，这条件也太差，没院子的话，吉普停在路边没人看不放心。 至于去市中心的涉外酒店? 这次不考虑，悄无声息、不引人注意才是正理。 干脆，把车开到一家浴室门口停车。 不算太冷，相伟荣后座缩脚躺着，盖上军大衣睡一会。 至于永强，把前座座椅靠背往后放倒一段，眯上两个小时，这天也就快亮了。 还好，这辆吉普安装的是适于长途行车的高靠背座椅，找车的邓国伟之前考虑比较周全。 第104章 奶奶走了 天亮时，附近的早餐店开始忙乎，在前座的永强睡不着了。 看到早餐店已经营业，后头的堂哥显然也没睡熟，就问了句:“吃点?” 缩着身子睡觉本就睡不熟，起身手摸了把脸，让他把车开了过去。 下车套上大衣，这大清早的外头气温也就十来度，最多就迷糊了一两个小时，感觉有些冷。 这头看到吉普车上下来两个穿大衣的，早餐店里头的人也不奇怪。 太早了，冷不冷只有自己知道，这年月可不讲究只要风度不要温度。 这边两兄弟一看店里卖的东西，舒服，合胃口！ 每人一大碗咸豆腐脑，和老家的差不多味道。 几根油条，再一人一个烧饼。 爽！ 吃饭、付钱给粮票，顺便问了下附近哪有部队招待所。 要是一下子找不到，还想着过会叫开浴室的门，去洗个澡，顺便睡一觉。 没想... 找钱这位笑着道:“前边路口右转，大概150米就是省军区招待所。” 两兄弟大眼对小眼，心中一句MMP！ 出门在外，交通图册上不是啥都有，吉普车里睡觉可不舒服！ 那还说啥，开车走呗。 到了人家大门口，开车进去没问题，但这招待所级别高，想住还得说道说道。 相伟荣来。 和大堂里值班的士兵说自个这两人是昨晚上半夜才到，找不到住的地方，车里熬了一宿云云。 老兵，人家不仅开车来的，还是除了鞋子不是军用货，里外都是军装，都还套着军大衣。 一晚上窝车里，绝对不舒服。 能通融，值班员帮着一查，问题来了:普通客房除了必须预留的，其它全满，到中午都空不出来 倒是自带浴室卫生间的高级客房还有富余，问行不行，那个比较贵。 哈...谁还在乎这个。 办好手续，还不在这楼，在隔壁。 房间在二楼，车子停好锁上，其它都先不动，带着普通行李就去了房间。 有热水，都痛痛快快抓紧时间洗了个澡，倒头就睡。 当天哪都没去，上午补觉，中饭后检查车子，还用打气筒给两个气压略微低了点的轮胎加气。 人工给汽车胎打气，这年月司机必备技能之一。 问招待所的人这附近哪有部队加油站，结果都不需要去油站，招待所自己就有个小油库。 给了六十公升军用票，空了一大半的油箱和两个备用铁桶全加满。 吃完晚饭早点休息，只要别睡午觉，这上午补觉并不会影响晚上睡眠。 第二天天擦亮就走，还是在昨天吃早饭的早饭店吃烧饼、油条和豆腐脑，这家的芝麻烧饼味道好，多买了一包带走。 赶路，这下是真的赶路，到了9号半夜，两天时间居然跑了千把公里，到了金陵城。 10号下午5点，车子开到了沪上警备区第三招待所。 这是老乡的地盘，哨兵都认得人。 要了个带浴室的标准间住下，一堆的行李分批搬进房间，这才给邓国伟打电话。 让他明天把车换回来，这一圈下来好几千公里，这吉普都快开傻了。 以前跑川藏线是危险且艰苦，但说实话，一般情况下每天都有详细落脚点规划，并不需要这么赶。 邓国伟一听这人回来了，就说要一起吃个饭。 “算了，累。这会我也饿了，餐厅那已经开饭，先去吃点。”相伟荣没那心情，肚子也在抗议。 饭局，很多时候坐久了都累。 “好的班长。对了，雪姐的那部电影拍完了，昨天还碰过面，我和少寅问她家具的事。 她这会住回了上影厂的宿舍，他说你知道地方...” 邓国伟知道跑长途累，也不坚持，把要转告的事情一说，又道:“那我晚上再把车送过来...” “明早也行，八点前就成。” “还是过会吧，反正也没事。我这也去扒拉两口就过来，你们住在几号楼什么房间?” 这一交代完，挂掉电话。 邓国伟那没剡县老家的口信，这说明家里目前暂时一切都好--早已经把邓国伟的联系方式留给家里。 没手机的时代，家人一出远门，联系起来就是麻烦。 能打上电话还算好，不然和古代没啥区别，就个等。 给宫雪那边打了个电话，但宿舍里没人接。 很正常，电影是拍完了，但不是制作完成。 如今拍电影，有些镜头能用同期声，但更多的是剪辑后配音，甚至全片配音的都不稀奇。 宫雪声音好听，她用不到配音演员，就算要补配，那也是她自己配自己。 个多小时后邓国伟就到了，钥匙一换，永强是已经倒在床上准备睡觉。 一天十多个小时，别说换着开车，单单坐车，这么几乎连轴转的坐上大半个月，谁都会觉得累。 相伟荣反而已经缓过来，职业驾驶员的本事，刚才等邓国伟过来这功夫，靠在床上迷糊了个把小时。 邓国伟没久留，就说几句房子和生意的事，这就走了。 太早睡不着，又往宫雪那打电话，人回来了。 自己还好，反倒是女孩子挺想自己的。 那就见个面。 永强睡熟了，自己开车过去，到了地方也没去哪转，两人就是坐在车上说说话。 京城那边的新电影有眉目了，下个月就能进入实际洽谈阶段... 第二天下午四点多，廿八都村村口的村民们，这辈子第一次见到了东洋进口的皇冠轿车。 没下车，开去良种场，大门半开。 按了下喇叭，就看到张小狗出来。 惊异于高级轿车的同时，张小狗连忙道:“快点，伟荣，你家里正在急着找你！” “怎么了?”有种不祥的预感。 “你奶奶快不行了！” 车子开进院子，门一关，自行车不在，自个和永强是撒开两条腿就往上相村自己家跑。 第二天黎明前，奶奶安详的走了。 年纪真的大了，上午不小心摔了一跤，然后身体突然就急转直下，半天时间就到了弥留状态！ 九十多岁，儿孙满堂，家里也是过得越来越好。 最后弥留之际，她似乎知道之前出了远门的二孙子也赶了回来，没有遗憾了。 第105章 大办 90多岁去世，高寿，按着村里的风俗算喜丧。 天亮后没多久，全村人都知道又一位经历了三个时代的老太太走了。 住得近、走得近，加上亲属关系近的人家是第一批来吊唁的，确切的说这灵堂都还没来得及摆上时，他们就来了。 主动来帮忙。 这样的喜丧，逝者虽只有一个儿子，但有三个孙子、两个孙女，丧事估计会大办！ 大办，那这事就会多得千头万绪，同村的自然都得来帮忙。 这边女人们为奶奶擦身、换上都准备好二十多年的寿衣，外头叫来的同村“材脚师傅”，就是殓葬师，在堂屋里搭好了门板。 搬运遗体是材脚师傅用麻绳提中间，大儿子捧头，小儿子抬脚。 脸上盖上黑布，上头用麻线拴起三枚铜钱压上，双手也各握一枚铜钱。 奶奶只有一个儿子，但孙子多，就变成了长孙和小孙子的事，左右没相伟荣这个排行第二的啥事。 对外，按照风俗，第一件事:派人去奶奶的娘家报信！ 奶奶的兄弟们也都过世了，但还有几个侄子、侄女。 离着十几里地，不远不近，这报信人不得是直系血亲，但又得沾亲带故。 而且报信人还得好几个，像母亲娘家那边兄弟那，还有其他不少亲属处，也得派出报信人。 还好，村子里符合条件的人不少，距离报信目的地也不是特别远，找得到人家。 最先出发的是去奶奶娘家的报信人，不算太远，走小路，按照风俗最好不骑车，要走着去。 鞋子要黑色，还得带上一把黑色雨伞，到了地方，报信人进门时雨伞得倒着夹着进去。 这样亲戚一看，还没开口，就知道大概是什么事。 小弟去请来的“白房先生”也是同村的，远房同姓，五十多岁，相伟荣得叫三叔。 这位将是这次丧事的总指挥兼账房先生，经验丰富。 总指挥刚来，一看到坐在门口边发傻的相伟荣，就道:“伟荣，你们三兄弟这给个大体的计划出来，老大人呢?” 大哥刚才还在，一听这个，相伟荣道:“问我爸吧，要不问我哥，这事我这当老二的不好多说。” 农村有农村的规矩，有些事轮不到自己发话，这个和钱多少没关系。 “行，我找为尧去。” 这位就是顺口一问，都知道这家人的情况。 一会，老大和弟弟一道来了。 “伟荣，咱们三兄弟商量一下。”大哥道。 “我听你的。” 自个一说，小弟也是同样意见。 大哥道:“那往大了办，奶奶这几年也算享了福，这最后一程也得走得风风光光！” 三兄弟一个意见，老大和父亲去说。 这时永强来了，因为人多，略微压低声音道:“东西我暂时锁库房了。” 他还把相伟荣的一个公文包，还有放衣服的拎包递了过来，昨天扔车里都没顾得上拿。 良种场自家地盘，在那没事。 没接拎包，就取过公文包，打开，里头有几刀“大团结”。 取出来，又把包交给堂弟。 “都暂时放你家去。还有，你去趟供销社，我要好烟、好酒。 票不票的别让他们和我扯，公社里没有，就从区里、县里供销社调，公社里先有多少拿多少过来。 晚上前，至少三箱凤凰，要是没有这么多，其它的至少古松或者金猴，我们家可以付外汇券。” 只要大办，那本地风俗，这烟的消耗量惊人，三箱都绝对不够！ “酒什么标准?” “白酒四特，黄酒会稽山五年陈，啤酒也就艇湖，如果有石梁啤酒更好，再拉个几十箱汽水过来。 还有，后天中午的转丧饭白酒用茅台，县里应该有个几箱库存，要是没有，他们会从新昌想办法。 再不够，从良种场里搬个几箱过来，每桌至少一瓶。 咱们小地方，也就在电影里看看茅台长什么样，这次咱们家请大家喝... 具体数量你去问三叔，反正就是男人一天两包日头烟，中饭、晚饭两餐，每桌再放两包烟、一瓶白酒两瓶黄酒，啤酒不限量...” “好，我马上去。” 相永强也算是很亲的侄孙，这会是他出大力的时候。 忙，真叫一个忙！ 这会还没出租盘碗、桌椅板凳的地方，更没什么农村家宴中心，半个村的八仙桌、长凳、模样还行的餐具都被搬到了自家门口的晒场。 农村盘碗为啥要刻字? 主要就是这个原因，到时候打乱了，没字都搞不清楚怎么还。 还算好，这几天秋高气爽不会下雨，不然还得搭起大雨棚。 但棚子还得搭，小一点就行，因为请来的厨子要用。 厨子还是请两个，按照三叔看法和计算，这两天人会越来越多，等到最后估计至少三四百人以上。 这规模，就算在临时厨房打下手的本村女人多，但一个厨子也压根来不及、搞不定。 瓜子花生、橘子苹果这些最先送到，还有些糖果，大包的白糖也一样，这些都一下子把公社供销社搬空一截。 村后头已经在杀猪，晒场西南边的水塘那，宰杀退毛后的鸡鸭在塘边的干净石板上堆成小山一般，一帮妇女正在忙乎。 赶去区里采购的人也回来了，在红领巾水库预定了上百条大鲤鱼和胖头，那个水库的鱼出名，下午水库管理所就会临时拉上一网。 这年月，不是什么时候、随时随地买得到大鱼的。 今天两正餐，明天两正餐，外加后天中午最丰盛的转丧饭，食材都会多得十里八乡出名！ 晒场边几个大三芯煤炉已经运到，请来的厨子带着家伙事来了，听了这边白房先生的安排，正准备大显身手。 采买白布的人也回来了，有专门的妇女同志们在做孝服，相伟荣脖子上套了根苎麻丝和白线合二为一的绳子先顶着，这是孝孙的标志。 去公社那办完事的永强一回来，也是同一待遇，同辈。 一会后，张小狗推着辆装得满满的独轮车也来了。 一车的酒水、香烟。 “伟荣，公社供销社里有的我全给先搬过来了，就记了个账，我签了个字。” “嗯，去白房那报账取钱。多取点，这几天你都得在这帮忙，过会把苏汉也叫来。” 张小狗一听，为难道:“那场子里?” 相伟荣看了这个老实的老同学一眼，道:“你们不会叫媳妇暂时去看着?大白天的，会出个毛事！” 说着，拆开条“古松”，也不管张小狗不抽烟，先往他兜里塞了两包。 这就是“日头烟”，只要是个男的，天天都有。 “这条留我这了，你和白房说。” 账要清楚，白房先生那记着的，这几天好东西都是那位管的。 帮忙，忙是忙，但天天好酒好菜好烟，要是来得早、回去的晚，连早饭、夜宵都管，是好事！ 第106章 准备放电影 如今是1980年，农村丧事只要你有钱，是已经能够风风光光办，大队、公社不会管，但封建迷信这些还不能正大光明的搞。 让张小狗去白房先生那报到后，相伟荣想到了这一点。 封建迷信典型内容之一的“道场”如今还没恢复，麻将、扑克牌一类的赌博活动更是严禁！ 这样一来，这白天是热热闹闹，但晚上怎么办? 几十年后，这丧事，晚上可都靠道士做道场，还有一帮人通宵麻将在凑热闹、搞人气。 如今就一帮守夜的后辈、亲属在那扯淡闲聊打瞌睡? 这也太冷清了！ 想到这个，跑去去找大哥和父亲。 “放电影?” 一听自个的想法，父亲有些惊奇的问道。 “对，放露天电影，咱这门口晒场地方够大，挂块幕布帘子也简单。 每晚放它个两三场，这半个晚上功夫也就过去了。 主要是人气足，热闹。” 相伟荣肯定道。 电影一放，别说自个村，外村的人都会跑来看，这人气就不用说了。 “这放映队...”大哥道。 “我找电影公司的王经理安排，估计没问题，就是这晚上得给放映员找个住的地方。” 大哥一想:“住村子里不合适，公社没招待所，得崇仁区里。” “给他辆自行车，安排好，放完电影让他自己骑过去。 就十来里地，小问题。”相伟荣道。 那就这么办。 这事得相伟荣自己出面联系，这就骑上自行车去公社，还不忘暂时取下脖子上的苎麻线放兜里。 去公社打电话，这东西出于礼貌，不能挂着去。 一到地方，直奔书记办公室。 看到张华金，自己还没开口，书记同志就道:“你奶奶过世了也不说一声，我这正打算晚些去你家一趟。 要不是接了个沪上来的电话，我再问人，不然还不知道。” 相伟荣一听，问道:“沪上的电话?” “对，是你一个姓邓的战友打来的。昨天上午你哥来公社给你弟弟打过电话，为民不是在城里，住你那嘛。 我问了一下你战友，原来后来你弟弟往沪上打过电话，想联系你，结果那边说你刚好已经在回来的路上。 大概就是这样，刚才你战友打电话来问你奶奶的情况，我问了其他人才搞清楚... 对了，你这是?” “还是打电话。老张，你这书记到我家去...” 不好意思。 “应该的，我小时候就认识你奶奶了，和你爸也熟，乡里乡亲，应该的，没人会说什么。 还有，何xia长十有八九也会来一次，我给他打电话了。” “这个...”相伟荣都不知道说什么。 张华金笑着道:“老何在我这早留话了的，当初我跑得快，他运气不好住牛棚，你奶奶和你爸都给他这个在咱这没亲没故的东山人送过几次饭。 人家记着呢！ 我要知道还不告诉他，他以后都能赶过来骂人！” 好吧，这次大办，县长都会来一次，还真是大办。 想到这问题，相伟荣觉得有必要给车队长打个电话，说自己因为有点家事暂时从沪上回来一趟。 没说因为什么。 单位传统，职工的父母过世的话，关系好的同事，还有单位领导都会来一趟。 至于奶奶这一辈，一般不动。 打这电话，是礼貌，不是“报丧”，谁让自己这个去“看病的”跑回来了，得交代一下。 之后往电影公司打电话，那边王经理一听完，立马满口答应。 “今天下午我就把农村放映队给你派过去。” “那我让堂弟开车去你那接?” “不用，咱们现在的农村放映队是机械化部队！上头说要活跃农村文化宣传，给咱配了辆摩托车。 说是放映队，其实就一个人，摩托车改了改，两边装架子，设备、幕布、片子全塞得下。 你那有人手帮着拉线、搭架子挂幕布就成。 对了，整些什么片子，老传统?” 相伟荣一听，对着话筒道:“《地道战》、《地雷战》总要，还有没有新一点的片子，全打仗的也不好。” 老传统，这两年农村组织放露天电影，不是地道战、地雷战，那就是南征北战！ 一年到头都看不上两场，机会少，只要有的看，甭管什么战，都会全是人。 那边王经理一听，道:“明白，我让人去准备...” 这就说好了。 打完电话，这边张华金还有点事，说过会去上相村。 既然人家要来，那就干脆让人家早点来。 “记得早点到，一起吃中饭，喝点。” 这年月，公家人员不禁酒。 出了公社大门，跨上自行车，想到点事。 回头看了公社大门，算了，没再回去打电话。 骑车，回村。 沪上邓国伟已经知道自己这边奶奶过世，按照如今与其的关系，还有他那性格... 得，看着吧，那家伙明天都可能给跑过来。 而且按照估计，这邓国伟要是来，之前百分百会往海门打电话说一声。 不是因为大嘴巴说，而是因为“对等”！ 他来了，但不告诉一起做生意的老战友贺度根几个? 这样“自私”的事邓国伟百分百不会做，一定会考虑到，所以贺度根几个也一定会知道。 一但知道了，那几位绝对也会跑过来一趟。 不会是今天，但明天准到！ 骑车回到村子，重新挂好苎麻线，找到小姐夫相庆祝。 “小姐夫，问个事，你知不知道区里的招待所条件怎么样?” “还行，去年才造的三层楼，挺干净。食堂这些配套设施都全，县里有些会议、培训会安排到我们区，每次都是住那，就因为条件不错。 上个月的全县驾驶员会议都安排在那，你刚好不在，是不是会有外地的朋友要来?” 相庆祝是区干部，还是连指导员转业，猜得到。 相伟荣道:“有可能，我估算着明天会有人来。 得有个住的地方，咱们几家房子也就这样，县里又太远，区里正好。” “这几天区里没什么大的会议要承办，下午我去一趟，让招待所预留几个房间出来。 要几间?” “估计最多四五个人，对了，今晚上开始放电影... 也得给那个放映员准备个床位。” 小姐夫笑笑，道:“小事，这个交给我了，你放心。” 第107章 梅梅 孝服分下来，剡县盆地区域的农村，这孝子孝孙的孝服也就是一顶造型比较简单的白帽子，外加每人一件白大褂就行。 帽子上没有任何其它饰物的，代表戴着的人属逝者的子侄辈，头顶心位置缀一小块指甲盖大小红布的是孙子辈，红布加蓝布的是第四代，红布加绿布的第五代。 再往下...没啥必要了。 辈分规矩不能破，这年月早没了宗祠啥的，出丧时就成了体现农村辈分规矩最严格的时候。 不论年纪，辈分越大的走在队伍越后头，这常出现老大爷遥遥在前，小孩子走在队伍后半段的情况。 丧事办两天半，前两天一般还不要求穿孝服，除了“出庙、做道场孝子出场、买水、入棺”等时刻之外，只需要挂上那根代表孝子孝孙的苎麻丝线绳就可以。 至于逝者同辈，只需在“送出门”，就是出殡的时候，在腰间扎上束白布就成，不同穿戴什么。 逝者的长辈，不用参与出殡这一环节。 没有亲属关系的友人嘛，丧事期间绝大部分时候不用戴任何东西，就是在出殡时胸口别一朵小百花表示哀悼，别在手臂衣袖上也成。 孝服如今得自己找人动手做，等到二十年后，只要做顶帽子就成，孝服有出租的，和医院里医生穿的白大褂一个款式。 其实:那压根就是出租人批发来的医用白大褂！ 部分山区则不同，不少山区村庄的传统里，这孝服的帽子要用稻草扎，各种造型代表不同辈分和亲近程度不同。 逝者儿子一辈的，还得披上粗麻外套，相对山区，盆地这边就简单得多。 相伟荣就把分到手的孝服放到了奶奶之前住的房间抽屉里，今天还用不上。 前来吊唁的人越来越多，如今随礼意思一下就成，但女儿、侄女、侄孙女、外孙女等等，甭管血缘远近，既然要来吊唁，就都得买一床新的绸缎被面送来。 感谢剡县就有好几家国营丝厂、丝织厂、绸厂、丝绸服装厂，本身还是养蚕大县，因为有这风俗，买这被面貌似都不用布票的。 就是百分百真丝，上头描龙绣凤、花团锦簇，不便宜。 送花圈的也有，但还不怎么普遍。 如今社会讲究实际，大家基本都不怎么富裕，所以挂起来的绸缎被面越多，越显示逝者家族的兴旺，也越有面子。 结果就是... 记得上辈子那会，家里几十年后都还有没用过的绸缎被面压箱底。 那年月早就用被套了，谁还用绸缎被面呀！ 中饭时来的人不算多，但也摆了二十几桌。 因为时间仓促，一些大菜都来不及做，但很多人都在说实在丰盛，甚至比普通人家的正式“转丧饭”还丰盛！ 风俗就是如此，这时候夸赞主家酒席丰盛，越夸越好，不用藏着掖着，只要拿来对比的别指名道姓就可以。 他们也没说错，其它人家第一顿中餐“小饭”，哪有一起上大盘的白切鸡，大碗红烧肉和红烧鸭肉的。 除了最后的一碗消食的青菜蛋汤，十多个菜不是纯的肉，就是带着肉，量还超大。 就是这肉炖得略微不够酥软，赶时间嘛，今儿中午就将就了，大家能理解厨师们的难处。 那边两个厨子都说了，要不是上午时间来不及，都要给大家做高级货色、费时费力的“拔丝苹果”！ 别瞧不起这道菜，如今白糖凭票的，都算营养品，水果也不便宜，农村人很少买。 这年月的农村厨子，会不会做“拔丝苹果”或“拔丝香蕉”，都是水平和资历的一种体现。 两个厨子在吹，立刻有好事者顶上去:“我说王胖子，那你晚上可要做出来，大家都等着呢！” 厨子大声附和，说是小意思，就让大伙等着！ 还说装苹果、香蕉的箱子和白糖都是独轮车推过来的，管够。 这样的场面是主家喜欢看到的，越如此，越显得自家体面、客气，有实力！ 相伟荣和父亲、永强坐一桌，陪着几位辈分高的亲属，还有张书记。 至于大哥和弟弟，都跑去陪着各自的一帮子朋友们分开坐。 中饭200来号人，到晚饭的时候，自个村子的人基本上都得请来，这也是客气。 喝酒、吃菜。 四特酒，如今别说农村，城里办酒席都是顶级好货，就一个香！ 都喝点，这桌年纪比较大，啤酒就算了。 三叔也在，他是总管，有资格坐这位置。 坐位子有讲究，张书记甭管愿不愿意，硬被大家按着坐了首座，至于相伟荣和堂弟嘛，陪着下首呗。 负责端菜的人用大木盘托着菜碗穿梭其间，菜香四溢，所有人都有说有笑，喝着美酒，吃着好菜。 甭管身上的衣服有没有补丁，这一刻都是高兴的。 到喜丧人家吊唁，吃饭的时候你就得高兴！ 说着话，远远看到晒场另一边有人站着，仔细一看... “爸，张书记，我过去一下。” 起身，往那走。 那是个傻子，大家都叫他梅梅，廿八都村的，五十来岁了。 其实也不是特别傻，就是从小智力低了点，大概只有几岁的样子。 会去田里劳作，还会帮着没啥劳动力，但又偶尔请得起帮工的人家做一些处理茅坑、挑水一类的活。 这些人家也会给他点小钱，或者给个菜，让他自己拿碗来吃个饭啥的。 只要附近村子有人家办丧事，他也会来，看看能不能混点残羹剩菜啥的。 一但到丧事人家来碰运气，这个梅梅还会把自己收拾得干干净净，大概知道这样能免得招人嫌。 自个走过去，个子矮墩墩的梅梅穿着身到处是补丁，但又看着洗得挺干净的衣服。 手上拿着个大搪瓷碗，不大好意思拿出来的样子，脸上露出一丝害怕，但又略微讨好的表情，不说话。 你让他说啥? 一天到晚，这人也说不了几句话。 记得这人活了七十多岁，还是个大孝子，只要一有空，都还知道去给他早死的爸爸坟上添土。 结果，梅梅爸爸的坟茔封土，那绝对是十里八乡里最高大的！ 可怜人。 扔掉“回忆”，露着笑容道:“梅梅，这几天你就来这帮着烧水，还有给所有客人的桌子上换热水壶，行不?” “好，好。”梅梅连连点头。 示意他跟自己来，带到临时露天厨房一侧，和厨子一说。 都乡里乡亲，知道这人。 智商低，人其实很老实，从不偷鸡摸狗搞破坏。 “碗给我。” 说着从梅梅手里拿过大碗，直接从边上大饭篮子里盛了半碗饭，看到装红烧肉的大脸盆里还有不少富余，就盛了两大勺肉给盖上。 海海满满的！ “够不够?” 梅梅连连点头。 平常人家，等其他人吃完了，他能讨到点冷菜就算解馋了。 这次... 梅梅很高兴。 把碗递给他，梅梅接过去，从裤兜里掏出双自备筷子来，就蹲在一边开吃。 给了他一条凳子，“坐着吃，不够的话和厨师说。” 又对厨师道:“过会梅梅要是还要，你们再给他加。” 说着，从兜里拿出两包烟放台板上，这是给两位厨子干活时抽的。 日头烟，厨师们早拿了。 第108章 县里的朋友们 如今这农村，很多地方都有梅梅这样的可怜人，乡人们早就见怪不怪，连张书记也是如此。 梅梅这样的还算好，因为自身至少还有些劳力，只是智商低些，能干活养活自己。 他还有个侄女，就住在他家房子隔壁，但也很贫穷，一家人还都似乎身体不怎么好，没多大劳动能力，无力供养他。 没近亲，或亲属不管，还没劳动力的那些个真正傻子，过得更惨！ 梅梅这饭是有的吃，吃不吃得饱另说，公社、大队和国家政策都在，从五十年代开始，国家就有针对农村困难特殊社员的“五保”政策。 当然，这会这政策执行得一般，关键还是基础条件太差，穷！ 也没个具体的章程和措施，最多就是做到特殊人员活着时给点粮食，死了村子里负责把人给埋了这程度。 还好江南富裕，特别是像升高公社这样山虽多，但地形平坦良田数量也不少的乡村，绝不会出现特殊人员因为没饭吃而饿死的情况。 至于钱... 没有！ 连普通农民，甚至公社本身都没啥钱，就更别说困难特殊人员，有口饭吃就不错了。 升高公社大部分村庄的地形生得好，有山有水有田。 农村要是有田没山，这年月你就死种粮食吧，一些像茶叶、毛竹、水果一类的经济作物就没，烧火的柴都得出钱买，秸秆不够的。 有山没田? 天天吃红薯、玉米！ 细粮? 挑柴、山货出山，问平原农户买、换。 有山有田，这才能什么都不缺。 钱除外。 乡人们是眼睛都亮着呢，看到了梅梅坐在凳子上吃饭，自然都高看主家一眼。 办丧事时就算有不认识的乞丐上门，主家也会给碗饭吃，但能有梅梅这会这样待遇的还真不大有。 主家，大气。 厨房附近几桌的人都听到要梅梅来帮忙烧水的话，更是心里赞一句！ 这是善心，让人家不是来讨饭吃，而是有了正大光明吃饭的由头。 至于上桌吃饭? 不合适，乡人们几十年来都习惯了这样对待梅梅，没人愿意和他一起吃饭，就是同一待遇不同桌也不行。 习惯传统，相伟荣也不好打破，不然就是自家被人背后说闲话了。 任何事，过之不及。 回到座位，想起上辈子每年为亡妻上坟时，会看到不远处梅梅父亲的坟茔，每次都会感慨两句。 因为就算梅梅死了多年之后，那座坟茔已经彻底荒芜，但看着还是那么高大！ 饭后，看到梅梅忙碌着烧水，提着烧水壶到处给热水瓶添水的身影，就开了瓶汽水走过去塞给他。 五十来岁的人，喝两口汽水，甜甜的，笑得像个孩子。 和父亲、大哥说了两句，又把张小狗和苏汉叫过来。 “良种场平时要两个人值夜，你们晚上老不归家也不好。 我想把梅梅也叫过来帮忙，不少你们的那份，你们看行不行?” 张小狗想都没想就道:“这好，他这人别看傻，对待田地其实精细得很，干活比我们还仔细小心。 场里的那些苗木越来越值钱，我和苏汉晚上睡觉都是睁只眼闭只眼。 梅梅别看年纪大，其实一把子力气，白天睡觉，晚上都能有耐心整夜盯着，要是真来贼，拿把刀子都能豁出命去！” 苏汉平时话比张小狗还少，就笑笑，显然很赞同。 梅梅是智商低，但按照农村说法，人忠心！ 谁对他好，他心里都知道。 而且梅梅平时也不邋遢，干活比谁都勤快，一五一十的，还不会闯祸。 在张小狗和苏汉两人的眼里，能给这个同村，甚至还略微沾亲带故的可怜人一口干净饭吃，是善事。 当然，得告诉他不能碰枪。 这个其实不是问题，因为只要告诉他一次啥事不能做，啥事该怎么做，他就能记住，比正常人都记性好、规矩。 下午，局长、车队长，还有今天车队里没出车的老邢一块来了。 一车同来的，居然还有顾询武和邮电局的俞伟江。 他们都是以私人身份前来，因为单位规矩，只有职工父母过世，单位才会派领导慰问，同时送上慰问金。 赶紧招呼大家，这都有两个局长，乡人们一听说，肃然起敬。 这还没完，这边刚祭拜完，来了个骑摩托车的。 好家伙，公安局长周峰自己骑车飙了二十几公里过来！ 这边刚坐下喝茶，茶叶还没泡开，所有人又主动站了起来。 真正的大人物来了，是何xian长，一个人，他把驾驶员留在了廿八都村村口，没上来。 私人身份前来，这样比较合适。 祭拜之后，县长是喝杯茶就要走的，还在那感慨:“那时候你奶奶有八十岁了吧?... 记得有一次提着篮子给我送了碗榨面，别人不怎么敢拦。 后来看到你奶奶，那几个小混蛋都绕着走。 我现在都记得清清楚楚，你奶奶做的面条真好吃...” 那些年自家父亲当生产队长，那时候还在公社当书记的何xian长来过几次家里，熟悉。 这时候得到消息的张书记也从公社返了回来，陪着自己的老搭档聊天。 时间不长，县长这就告辞，这边意思着挽留一下吃晚饭、后天转丧饭要来云云。 他以还有推不掉的重要会议要参加为由婉拒，这边借驴下坡也不强求。 这些都是必要的过程。 县长走了，三个局长一个公社书记、一个队长、一个邮电局科长一道陪着离开。 老邢嘛，吃过晚饭才会走，他不在乎什么县不县长。 自家局长也有事，正好顺道搭县长的车走，至于顾询武和周峰，还有郭文喜、俞伟江，送了县长之后就返回。 私人朋友身份，得留下吃晚饭，后天如果有时间，还得赶着中饭前到。 第109章 不在乎 县长是本公社出去的，但这十几年，他其实不怎么喜欢升高公社，因为这留给他的不少回忆并不怎么美好。 这次居然出现在这，私人身份祭拜逝者，还喝了杯茶，全公社有头有脸的人估计很快都会知道。 上相村这家人，不是一般的牛！ 有钱归有钱，这社会地位更重要。 县长来过了，公安局长和林特局局长几个留下吃饭，抽烟喝茶、谈笑风生，这就是社会地位。 下午三点多，电影公司的人到了。 “你这办法真不错，热闹！”顾询武一搞明白这是要干嘛，笑着赞道。 大家都是这么个想法，而晒场南边，幕布一边以一座牛棚房为支点，另一边固定在根电线杆上，这就挂了起来。 等吃完晚饭，场地略微收拾下，六点半准时开映。 今晚先连放两场，中间休息15分钟，一部战争片，经典的《地雷战》，再加一部彩色故事片。 不错，这设备是能放彩色胶片的，当然，黑白的也行。 六点来钟，顾询武等人吃完饭又稍坐之后先走了，相伟荣把人送到廿八都村村口，看他们上了吉普车才返回。 至于周大局长，骑着摩托，这会估计崇仁都快到了。 回村路上，看到些小孩、大人往自家自然村走的，显然是赶着去看电影。 认得自己的还主动上前来打招呼，自个也是笑着递烟。 看到张小狗家和苏汉家的三个小子凑一道，一看到自己，喊声相叔叔之后，跑得还超快。 要热闹，自己的目的达到了。 天气不冷不热，长凳短凳还是现成的，入夜后蚊子也几乎不见，正是看露天电影的好时候。 看完《地道战》，年纪小一些的孩子被家长赶了回去，结果偷偷摸摸又跑回来，躲在晒场边上继续看的也有。 家长们一年到头都看不上一场电影，这次能看个过瘾，懒得去管孩子。 这年头农村，晚上小孩子约好小朋友一道跑出去钓黄鳝、偷抓田鸡的多得是，家长根本不担心孩子跑不见影这档子事。 当然，手电电池宝贵，用松明照明也凑合。 第二部放的是《祭红》，之前没想到王经理让人给选的新一些的片子就是这个。 上了自家二楼，打开窗正对着晒场对面的幕布，看着银幕上那个熟悉的身影，相伟荣心里暖暖的。 没多看，下楼去灵堂前换下第一班守夜的大哥和父母，与其他几位亲友一道坐了几个小时。 ...... 外边的电影早散场了，已经是后半夜，值班厨子离开前做的炒年糕夜宵也早就下肚，弟弟和小姐夫几个来了。 换班，大家昨天都是一晚上没睡，今天特意换着休息休息。 明晚还要通宵，人不休息会扛不住的！ 像弟弟为民，晚饭后连电影都没看，就回家先睡了一觉。 后辈人丁兴旺就这好处，灵堂前守夜可以换着来，大家身体不会被拖垮。 自己家反而不适合休息，出门走着去永强家。 早给自己准备好了，睡“谷柜”，上头铺了厚厚的垫被，床单、被子、枕头都是新的，暖和、舒服。 这是本地存放谷子的一种长方形特色超大木质大柜，本就兼具卧具的功能，古代人传下的智慧。 一物两用，家中有客人时就是床。 为了美观和实用，柜子两头和里侧甚至都有高出一截、类似简单床栏板的构件。 一觉睡到大天亮，之前带回来的换洗衣物都在这，干脆跑房子后头冲了个冷水澡，换了身衣服，换下来的衣服随便洗一洗挂起来。 永强和他妈，还有从婆家赶回来的妹妹早起床去帮忙了。 人手不嫌多，一大早厨师已经到了，大量新送到的食材等着人去处理。 到了自家门口，看到梅梅拿着个大扫帚在边上扫地，父亲看到自己，过来道:“这个梅梅天刚亮就跑过来烧水、摆桌椅板凳，还真是勤快。 我和他说了，等这边事忙完，让他去良种场干活。” “他怎么说?” 父亲笑了下，道:“还能怎么说，就傻乐，他其实都懂。 我和小狗他们说了，就让他住放杂物那间，整一整、放张床，再给他床厚点的铺盖，为尧、为民不要了的旧衣服、鞋子也给他些。 对了，工钱怎么算?” 铺盖、衣服，这些对农村人而言都是大支出。 大哥他们的旧衣服鞋子送他，不是埋汰人，因为本来就还不错，绝对没补丁。 别说梅梅，条件差一些的乡人其实都会要的那种。 自个这边想了下，道:“爸你看着办吧，场里管吃住，多少要再给点，但不能太多，免得小狗他们有想法。” 父亲感慨了下，“那我心里有数了。 他其实根本没什么花钱的地方，他那个侄女说过，以前每次帮人挑水赚的几分钱，实际上存一点下来就都暗地里给她了。 他那个侄女家是两个病，也不容易，梅梅是个忠心的！” 华夏有些地方似乎有“守村人”的说法，在剡县倒是没类似的叫法，什么“无傻不成村”、“守村人为村子挡煞”一类的传说，本地都不讲究。 每个大些的村子里有傻子，不奇怪，没傻子才叫怪！ 近亲结婚、医疗条件差，先天的、后天都有。 把梅梅叫去看良种场，这是积善行德，反正廿八都村三个大队里傻子不止他一个，只不过别的傻子还有家人照顾罢了。 挡煞? 真要挡，也不缺梅梅这一个，再说良种场也还在村子里不是。 至于会不会给自己带来麻烦... 自个百毒不侵，不在乎。 第110章 没想她也会来 今天上午赶来吊唁的人更多，比如车队里走得出的都到了，单位规则归规则，但具体情况具体处理。 像老楼、老张、老滕这样的，平时关系就挺好，就算让队里重新排运输计划、车子停运一天，也要来一次。 其它单位里走得比较近的几个朋友，这次也是赶着趟过来，坐车、骑车来的皆有。 还有听说了这事，和自己那些私货生意有关的朋友，都先后抵达，甚至常年在曹娥的老包也来了。 中午饭时，自个和永强，还有弟弟为民就没再去陪那些长辈，全忙着招呼这些个本县、外县赶来的同事、朋友和业务伙伴。 相家老二朋友多，名不虚传，乡人们更是高看一眼！ 饭吃得差不多时，相伟荣正和老包说下半年这几个月抓紧时间再捞上一段，年前就收一下看看风头的事。 忽然，摆宴席的晒场上原本热热闹闹的声音慢慢停了下来，自个肩头被永强拍了一下。 “二哥。” 一转头，发现这时几乎所有人都看向晒场西边的路口，那里站了几个人，正打算过来。 酒席上议论纷纷，自己听到了。 起身迎过去，永强跟上。 那边第一眼瞧过去，最显眼的是个巨汉，身高两米挂零，在这江南小村庄出现，不引人注目都难。 还有两个壮汉，三个中等个的男子，之外还有个女人，一个漂亮得不讲道理的女人！ 乡人压低声音议论:不单单这些新来人中，有几个的气质感觉和大家有很大不同，更多因为乡人中不少认出，那个漂亮得没道理的女人，好像就是昨晚上那个电影里的演员。 比电影里看着还漂亮！ 这帮人，是照理这会该身在香江的李树星，海门的管敏义、贺度根、戴德明，加上沪上的邓国伟、吕少寅，还有... 宫雪！ 真没想她也会来。 看到相伟荣和相永强，这些人“师傅、班长、永强”一阵叫，相伟荣挨个和他们握手，嘴上道:“感谢！这么远赶过来辛苦了！...你们怎么一起来了?” “巧，前边那个村子村口问路刚好碰上，我们到那前后不到两分钟。”管敏义笑着道。 “树星，你怎么来了?” 李树星一听，连忙道:“师傅，香江那边舒辉他们实在来不了，想办法也就搞了一张机票，就派我做代表...” 如今除非运气好，不然香江至沪上的航班每班都会满座，一票难求，机票都得提前预定。 这时邓国伟笑着道:“要不是要等树星，昨天我们就出发了... 结果今天早上四点出门，我和少寅是好几年都没起这么早。” 同这些个兄弟们说完，最后才看向微笑着看着自己的美人，想问，却不知道如何开口，最后就对着她说了句:“谢谢！” 宫雪嘴上没回应，因为她那双会说话的眼睛，早已经告诉这个男人自己想说什么。 那就是:什么也不用说，你心里明白就好。 这时父亲和大哥也迎了过来，正好看到宫雪与自家二小子对眼的一幕。 父亲老到，笑着对众人道:“感谢感谢！伟荣，还不赶紧招呼着！ 为尧，你院子里还有张新圆桌，赶紧的，永强，叫人去摆起来...” “爸，这都是我的战友和朋友，是从香江、沪上，还有台州海门赶过来的。” “感谢感谢！请，请！这一路赶过来，先吃饭，先吃饭...” 父亲不会讲普通话，但会说一口还算凑合的沪上方言，这会就是用沪上话在招呼众人。 他知道，全国人民很多都听得懂一部分沪上话。 难道用剡县话? 在外人的耳朵里，那等同于外星语！ 整个宴席现场几百号人，就算坐得比较远的那些人，这会也都看着这边呢。 这情形，还都站着不是个事。 没想，这时宫雪微笑着对相永棠开口道:“您好，相叔叔，我们吃饭不急。您看，我们是不是先去上柱香?” 是这个理。 其实碰上吃饭时间，先吃饭再去上香也可以，剡县对于这个规矩并不是特别严格。 既然远道赶来吊唁的宾客这么说，那就先向逝者上香，再请大家去后头的院子。 为尧家堂屋里，一张新式的大圆桌已经摆上，相伟荣的两个姐姐和两位姐夫已经在忙乎，帮着摆放碗碟筷子。 菜做的时候都有富余，老家办丧事时虽不流行流水席，但这点都是注意了的，免得略微错过饭点的吊唁者到了后没饭吃。 一众人先称赞了院子里摆放的这些个高档盆景，这才入座。 刚才在廿八都村口，两帮人下车问路碰上时，管敏义几个都已经知道宫雪与自家班长的关系，特意在宫雪边留下个位置。 海门这几位，这会一个个笑容中都带着点怪怪的意味，相伟荣看到这一幕，用藏语说了句:“都别笑了，正经点！ 暂时还不能叫嫂子，别给我添乱，明白没有?” 班长发话了，管敏义反应最快，立刻道:“呀咕嘟！” 懒得理这家伙，一句“太好了”，也不知道是在说“好的”，还是指其他方面的好。 自己没急着坐，而是对宫雪道:“你先坐会，我马上回来。” “你先忙。”女人微笑着道。 从西侧大门出去，巷子里碰上父亲。 父亲一见人就道:“伟荣，那个女孩子?” “爸，她以后或许也会叫你爸，不过现在还只是朋友。” 自家父亲面前，不用说虚的。 身材高大的父亲眼睛一亮，道:“好！你奶奶前几天都还在念叨你的事，这下她该安心了！” 说着，也不进大门，又绕回去，打算从晒场那绕去灵堂。 走了两步，停下，转过身来又道:“别人问，我知道怎么说。” 雄赳赳气昂昂，又转了回去。 乡人嘴杂，父亲心里清楚该如何应对:要不是昨晚第二场电影，也就没必要这么说了。 老母亲走的时候是安详，但相永棠知道，她一直在为二孙子的终身大事操着心。 28岁，虚岁都29，别人家这年纪，孩子都能上小学了！ 第111章 不算偷 中饭没喝什么酒，这个时间点赶到，不用说，宫雪等人会在明日逝者出殡后才离开。 刚才父亲将这些人安排在老大家的院子里，不仅因为与二小子对眼的这个女孩子过于漂亮，在晒场吃饭的话会引起太多不必要的闲话之外，也有其它特别考虑。 因为他曾经在上海滩混过，还是混得过得去那种，那几年跟着别人不止一次进出过一些高级场所。 今天一看就是城市人的女孩子、名演员来吊唁，应该还是从沪上赶来，又不是立刻离开。 这边是传统农村，很多生活习惯与沪上不同，比如卫生设施，虽然沪上老城厢这方面也够呛。 但人家是演员，生活条件应该还可以吧？ 老爷子这么想的，得注意、考虑到，比如... 两个月前为了老母亲使用方便，把原本的厕所拆掉重修了一次，传统的旱厕变成了如今大城市高级宾馆里才有的卫生间，装了洗脸盆、抽水马桶。 为了解决水的问题，都通过机电公司帮忙买了抽水泵，打了个电动压水井，还修了水箱。 这是全公社第一个冲水厕所，绝对的，因为公社压根还没自来水呢！ 房子传统无所谓，全国都一样，没哪个村子现代化的。 但这厕所，或者时髦叫法洗手间，你让人家去旱厕？ 大城市的姑娘，二小子好不容易有个入眼的，不能因为这些细节问题，结果给姑娘家留下自家邋里邋遢的错觉。 老爷子，人生阅历在那，还是见过世面的！ 果然，这吃完饭后，宫雪问厕所在哪边。 一会回来后，对相伟荣道：“你们这条件太好了，居然有自来水。” 老爷子其实多想了，他不知道宫雪都当过三年知青，对农村的一切都熟悉得很。 刚才看到地上是防滑砖，墙上贴着白瓷砖的卫生间，倒是大大出乎她的预料。 这头相伟荣都“哈哈...”笑了起来，把修厕所的事情一说，这让宫雪感觉这样的农村才正常嘛。 喝了几口茶，管敏义提出到附近走走看看，大家都还是第一次来班长老家，虽然是来吊唁逝者，但也想转转不是。 农村吊唁，客人来，是没傻坐一个地方的。 相伟荣看了下表，道:“我先去问一下白房先生，下午晚些有两个我们这的民俗过程我要一起去，问一下时间。” 一听这话，管敏义等人连忙说让他先忙，不必陪着他们。 “没事，还早。” 说着跑去问三叔。 “三点半买水，然后出庙，你提前十分钟到就行。” “出庙”，貌似就是告知本地的神灵自家有逝者要出殡，将来祭祀先人时，神灵们不要阻拦先人灵魂等等。 如今这一项刚刚恢复，只不过庙里还没菩萨，拆掉十多年了，就到庙房子那意思一下就成。 至于“买水”，就是祭祀一下本村最有名的一座水井，到几十年后自个都搞不明白这到底是为先人“买水”，还是“保证后人有水喝”。 大概就是这意思，参加这两项的也只有逝者直系后代亲属，连永强这样的都不用参加，至于具体的说法，相伟荣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就是村子里、村边走走，不是跑得没影去玩。 自己和永强陪着一众人，出门往村东边走走，那风景比较好。 村子东北侧两三百米外开始就是山，而其它方向是平坦的盆地，走走，自然就是看看山山水水呗。 至于上山就不必了，反正明早都得上去。 这帮赶来的战友、朋友永强都认得，由他陪着，一群大男人特意走得贼快，把相伟荣和宫雪两个落在后头。 一出村，刚到村边的一大片竹园位置，这帮人就跑没影了。 知道他们是故意的，两人也没加快脚步。 这个点上村边原本就人少，平时早上下田下地干活的多，这几天人就更少了。 牵上女孩子的手，就像“年轻时那样”，缓缓走着说说话。 “真没想到你会来，电影那边配音的事忙完了?” 宫雪轻轻柔柔地道:“早呢，我请了几天假，导演和主管的领导答应地很痛快，先安排其他人的，也不差这几天。 你呢，事办成了没?” 大概不想因为这事惹得大家不愉快，如今这宫雪也是有帮自己人在背后站场面的，导演不傻，犯不着因为这事得罪人。 “成了，还算顺利...” 走出竹林范围，前边就是条溪流，附近都是坡度极小的梯田，再远就是山。 宫雪看着眼前的景色，道:“你们这和我下乡的地方很像，青山绿水，就是房子好一些。 哈...还有柿子！” 眼前老大一棵老柿子树，上头还挂着些小红灯笼一般的柿子，看着挺可爱的。 “要吃吗?”相伟荣笑着问。 “谁家的?” 这些老果树都是有主的，这些事在农村待过的宫雪知道，不能乱摘。 “甭管哪家的，我们村子，本村人摘两个吃不叫偷。” 这棵柿子树是哪家的，相伟荣真一下子没法确定，倒是知道竹林另一头那棵是永强家的。 小村子基本同姓，没那么严格的规矩，只要别摘太多、老摘就行。 说着，也不爬树，从边上的竹篱笆那找了根够长的竹竿。 敲两下，就掉下几个来。 摔破了没事，剥开吃，甜得很。 这棵柿子品种熟得早，村子里其它柿子这时候摘的话，得捂上段时间才能吃。 “别多吃，当心嘴麻。” 自然熟，再熟也容易麻。 宫雪不管，好些年没这么玩了。 看到她喜欢这个，还挺喜欢吃甜的，就道:“走，带你去偷好吃的东西。” 偷? 没事，就点农产品而已，这两天全村人都在自己家吃饭呢，自个两人只要别把人家整块地的东西都偷完就成。 宫雪今天看到了吃饭的热闹场面，想得到这么个小村子的实际情况，就兴趣盎然地跟着相伟荣走。 穿过几块菜地，到了溪流边，前头有一片穗头并不怎么丰硕的高粱地。 下地，相伟荣直接掰高粱。 “你怎么掰高粱?” 这可是毁坏粮食了，宫雪担心地左看右看，怕附近有人看到自己这两个人在毁坏庄稼。 “这是糖芦稷，特别甜、清口。” 相伟荣才不在乎，这品种就是吃甜梗为主，粮食产量低，比糖梗还成熟得早，现在已经很甜了。 掰了四根，收拾了一下，递给女孩子一长截“脑头”。 贴别提醒:“下边的不甜，上头甜，和甘蔗倒过来的。 小心点，这东西皮容易划嘴。” 宫雪还真没吃过这，以前下乡的地方不种这玩意。 小心撕开皮，一嚼肉，眼睛都甜得眯了起来。 又松又脆又甜又清爽，太好吃了！ 第112章 我家的? 剪水双瞳，不笑的时候就带着几分稚气与哀婉，还透着聪慧妩媚，娇柔得惹人怜爱。 这会眯着眼睛，更是多了一丝可爱。 “咔呲咔呲”，宫雪就没啃过如此好吃的糖梗，甘蔗是有比这个甜度更高的品种，却没糖芦稷特有的一股子清爽感。 这姑娘和绝大部分第一次吃到糖芦稷的人一样，一旦啃上第一口，那就半天停不下来！ 边走边吃，掰来的四根，除了相伟荣自己啃掉的半根，其它都进了女孩子的肚子，连嘴角不小心被利刃一般的芦稷皮轻轻割了下都无所谓。 看她嘴角有点疼，但忍不住继续吃，还吃得超快的样子，相伟荣是又心疼又好笑。 忍不住道：“好了，慢慢吃，没人和你抢。等回沪上的时候，给你拉个一后备箱回去。” 女孩子一瞄远处的那片糖芦稷地，睁大眼睛，眨巴眨巴问道：“偷？” 也不知道她是不是故意这么说的。 没直接回答她，因为看到前边李树星几个正在溪流边的坎上站着，带队的堂弟在指指画画，大概是在介绍附近的山川地理。 “永强，有件事要麻烦你。”走过去，边走边喊了声。 “啥事？” “刚才那小块糖芦稷地谁家的?” 都是一条路过来，他们也应该看见了的。 “你家的。”永强顺口就道，都不带思考的。 “我家的?” “对，大伯没事种的。” 相伟荣惊异，一边宫雪哈哈大笑起来:偷东西，结果偷到自己家头上了！ 每家都有固定的自留地，但河滩边整点沙地出来种杂粮、蔬菜很正常，时间一长，村人自然而然都会认同那点地盘也是你家的。 自家自留地清楚是哪块，但多出来的这么点，相伟荣是压根不知道。 去年当兵回来就去物资局上班，谁关心这个呀。 “怎么了二哥?” 永强这叫神补刀。 “没啥，你雪姐喜欢吃糖芦，我明天没工夫，到时候你去砍些来，好让你雪姐带回去。” 这时候无需说前因，说要他干啥就成，不然就成别人的笑话了。 “哦。” 不问，二哥说干啥那就啥，永强真是好兄弟！ 这季节，剡县出产的土特产其实并不多，像比甘蔗细的本土传统品种的糖梗还不是太甜，得再过半个月才好吃。 至于甘蔗，气候、技术和品种原因，剡县的土品种虽甜又松，但长得就像武大郎似的，惨得很，外加产量低，所以很少有人种。 种那个，还不如种细糖梗。 村边，还有附近的山上倒是有锥栗树，但国庆前后就被基本收拾干净了的。 桃子已过季，好吃的“国庆桃”都只是听说，还没引种。 至于橘子... 算了，水土原因，剡县只有两个村子种出来的橘子比较甜，像升高公社这块，包括上相村，谁种橘子谁傻蛋。 酸！ 这时看到十来米宽的小溪下游不远处，有两个小孩在翻石蟹，也不怕水已经有些凉。 宫雪大概在北方时间待长了，跑过去看得津津有味。 小孩子看到这么个漂亮大姐姐看着，都不好意思继续翻石头。 其中一个看到站着的相伟荣几人，灵机一动，把装螃蟹的玻璃瓶递给宫雪:“唧唧，送呗侬！” 剡县话“姐姐，送给你。”，算是用普通话语法表示的方言，外人最好懂的一部分。 好吧，宫雪听懂了，这一句和沪上话很像。 她就要了最小的一只，这都很快不小心让它给跑了。 又不敢再去抓，眼睁睁看着螃蟹跑进了溪水里、逃出生天。 乐一乐就行，身上没带能给两个小孩的零食，问几个男人有没有。 香烟有，零食没。 相伟荣笑着对两小孩道:“你们两个，过会去白房先生那拿点奶糖花生，就说我让你们去的。” “谢谢二叔！” 这下螃蟹都不抓了，两个小家伙一溜烟就跑。 “你大哥家的?”宫雪问。 “不是，村里基本上都是同姓，他们这年纪的基本上都叫我声二叔，二爷爷的也有。” 几个人绕着村子背后走半圈回去，走到晒场口上，就看到三叔在付钱，那个姓王的厨子也在。 “这是...林麂?”宫雪道。 “不是，这是小麂，我们这叫老角麂。” 地上躺着只深黄色皮毛的动物，长得像鹿，但小得多，估计也就二、三十斤的样子。 边上还有几个人刚才对着它指指点点说着什么，宫雪听不懂。 这会看到自己几人，都停下了交谈。 原来是附近三亩头村的一位兼职猎户今天山上猎到的，运气不错，这算比较高档的野味，先送到这问问要不要。 如果是野猪，白房先生和厨师是不会要的，哪有白喜人家吃那玩意！ 但麂子不同，算相对高档货，不差钱，自然被买了下来。 相伟荣又对女孩道:“这东西炒咸菜味道不错，平时冬天才见得着。” 听到两人的话，原本还想把这麂子洗剥干净后留到明天的三叔，立刻对厨子道:“辛苦一下，抓紧时间，晚饭来不来得及?” “没问题！” 这位拎起麂子就往水塘那走，后头跟着好几个小孩看热闹，其中就有刚才翻石头抓螃蟹的两个。 回了大哥家院子，小姐夫过来。 “你要的香榧我打电话问了，运气好，北山那边昨天开始炒，品质今年还可以，我问他们的林产干部抢订了三百斤。 一等品到今晚上估计也就这么点，明天上午的客车捎到崇仁，会放招待所去，钱过几天那边人再到我那取... 区招待所房间也安排好了，今晚上随便几点过去都行。 对了，要住几天?” “明天下午就走，就住一个晚上。” 刚才已经问过，宫雪虽说请了三天假，邓国伟、李树星和吕少寅如果需要，也能多等一天。 但能早回去总好点，犯不着耗着。 至于管敏义三个，海门那忙得晕头转向，也不留他们了。 都没问题，一天就一天。 至于香榧，剡县、诸暨特产，九月底开始采摘，但要耗费时间堆起来烂掉外层青皮，再晒干，之后才能炒制。 那玩意，果子成熟要两年，采摘、炒制又麻烦，还早个几天都不成！ 战友们、朋友们远道而来，总得带点土特产回去。 ... 等到三点多，相伟荣去套上属于自己的那身孝服，排着队去“买水”、“出庙”，一圈下来一个多小时过去了。 县里来的朋友们在今天中饭后都已经回去，而今天下午，是没有新来吊唁的人的。 该来的基本上都来了，所以今天晚饭是人最少的一餐，而明天中午，人最多！ 乡人们已经知道宫雪是永棠家二小子的朋友，至少永棠是这么说的。 至于为尧、为民两兄弟，之前都不认得宫雪。 实话实说，以前不认识。 乡人们这下再好奇，也不能在明面上多好奇议论。 晚饭，一道在晒场吃。 第113章 往事 晚饭依然是大鱼大肉为主，就是比厨子原本开出的原计划菜单，多了道咸菜炒麂子肉。 麂子肉，看着像牛肉，全瘦肉，几乎没什么肥膘，这时候的麂子还没怎么贴膘呢。 味道和气味也同牛肉类似，只是更重些。 用咸菜炒，其实就是为了掩盖这股浓郁的特殊气息，宫雪尝了一口后，再也没把筷子往盛麂子肉的盘子那伸。 就算用了咸菜，还是吃得出来，略怪。 “不习惯?”相伟荣关心一句。 “有点，我还以为野味会特别好吃，没想味道这么重。”她是实话实说。 “所以我们吃猪牛羊，不单因为它们好驯养、好繁殖，饲料、产出比高，还因为味道。 野味也就这样，鹿科、麝科的动物味道都差不多，什么梅花鹿、麝，还有马鹿，都这样，带着特别的气味，估计很多人不习惯。” “你都吃过?”宫雪问。 那些动物，在京城和沪上的动物园里有，如今的城市餐桌上反而几乎见不到。 相伟荣还没回答，邓国伟倒是抢着道:“雪姐，咱们班长不是吃没吃过这些的问题，而是都亲手打过。 特别是这梅花鹿和麝，都不知道干掉多少。 那时候出车到几个大兵站，一到地方，扛着枪就上山。 别说鹿，马熊和雪豹都有... 我和你说，班长这枪法可牛了，别人也就打打站着不动的，他能干掉跑着的！ 那年过邦达草原，山岗上窜下来只雪豹，班长一个刹车，等拿着枪跳到路边，那豹子都跑出两三百米了。 单膝跪地，一枪单发就把豹子后腿打断，子弹还从肚子那穿了过去。 要不是刚好有条小冰河，那豹子跃了一下，第一枪就能中前半身。 第二发那只三条腿的豹子绝对已经在三百米之外，这东西腿断了还能跑，结果正中心脏...” 这时李树星瞪了眼邓国伟，发现这一情况，国伟同志嘿嘿笑笑，闭嘴不说。 宫雪看出点门道来，这件事里头似乎还有故事。 看了看两人，没问。 结果李树星倒忍不住了，主动开口道:“我那时候刚从师傅那出师半年，那次任务当师傅的副驾驶。 师傅开了第一枪后追出五、六十米才开的第二枪，结果我心急，脑子发昏，怕伤了的豹子冲回来拼命、师傅有危险，就在后头开了几枪。 结果师傅打死那只豹子后，回来就给了我一枪托，肚子上，砸得我差点背过气去。” 班长打兵，师傅揍徒弟，还是用枪托！ 宫雪眨巴眨巴眼睛，看向身边这个男人，又看了看对面五大三粗、巨人一般的李树星。 这么暴力?！ 这么猛！ 坐对面的李树星看她的反应，也“嘿嘿”笑笑，边上戴德明还对他道:“那次算你运气好，咱班长脾气也好。 要是换成我们，或者其他班长、其他师傅，非得把你揍得你妈都认不出来！” 这就更离奇了。 这时相伟荣对宫雪道:“那时候给他一枪托算轻的，我也没用死力气，收了点的。 树星这家伙，训练扔手榴弹，随随便便九十几米，都去过军区比赛。 得了个第二，有个不知道哪个部队派出来的怪胎，个子也就我这样，扔了105米！ 手榴弹能当迫击炮用，可这射击...” 表情一脸嫌弃，典型的恨铁不成钢！ “打靶，150米靶用五六式冲锋枪，就算让他慢慢瞄，单发，十发能上靶一发都是撞大运！ 三点一线，豹子在350米外，我在五、六十米的地方，他在后头，还他娘的是给我连着来了三个点射。 子弹从我耳朵边上和头顶飞过去的声音都听得见，有两发就是擦着过去，汗毛都竖起来了！ 子弹乱飞，我夹在中间，明白?” 好吧，宫雪就算是个文艺兵，这会也明白了:李树星这家伙，情急之下还以为自己是超级神枪手，结果差点把自家师傅打成马蜂窝！ 活该挨揍！ 李树星还是“嘿嘿”笑笑，道:“我到现在还记得师傅那次怎么骂我的。 酝酿了一下，瞪大眼睛道:“你要我的命呢！ 我缓过气来连忙解释，结果又被骂。” 他是担心伤豹子万一冲回来伤着师傅才开枪，这个宫雪刚才记得。 眼睛会说话就是好，不用开口，别人就秒懂她想说啥。 “骂什么了?” 就这意思。 果然，李树星继续道:“师傅说那是豹子，不是熊，他枪里还有28发子弹，狗熊来了也轮不到我开枪。” 相伟荣解释了一下:豹子怕人，特别是怕带枪的，遇上了跑都来不及。 而藏西和横断山脉的马熊大的能有七八百斤，块头大，脾气更是大，还不怕死！ 要是没击中要害，就是挨上十几发子弹，都会冲过来和你拼命。 吃着饭，说着部队的事，宫雪和吕少寅听得津津有味，也觉出点味来。 这帮老战友以班长为主心骨，可不是因为相伟荣是个老好人。 他从来就不是老好人，老好人管不了这么一帮梁山好汉！ 是实力、个人魅力，还有对于对错问题的处置。 错了，会让你知道错在哪里，绝不会和稀泥。 对内，该照顾的照顾，该处罚的就要处罚。 但对外，不叫护短，而是任何麻烦，只要不是严重的原则性错误，他这个当班长、代理排长的，任何时候都是自己第一个顶上去。 下边人惹了麻烦，在他这个班长、代理排长倒下前，轮不到别人去扛！ 这叫什么来着? 这个年代女人眼里的真男人！ 吃完饭没多久，又放电影，昨天《地道战》打头，今天上《地雷战》。 随便瞄了几眼，说昨天放过《祭红》，所以村里几乎所有人都能认出她是谁。 看着女孩子精神不大好，就要她早点去休息。 今天凌晨四点出发，车子坐了能有七个多小时，别说她个女的，小伙子都会累。 “明早你们7点钟就要到这，晚上早点睡。” 今晚上自己走不开，就让永强和小姐夫一道陪着去廿八都，开上那辆皇冠，带路去区政府招待所。 第114章 忙完了 一辆吕少寅借来的伏尔加24，一辆皇冠，外加辆212一同开进崇仁区招待所，你就别管里边坐着的到底是谁，这场面就够让接待员足够引起重视！ 不夸张，如今是1980年，小车就意味着权力与地位，不同车子还代表着不同的级别，不能乱坐的。 只住一晚，招待所把最好的房间都拿了出来，宫雪入住的这间单人房还有单独的卫生间。 这常常是县里各种会议的召开地点，虽不高档，却胜在设施齐全，还非常干净整洁，加上新造不久，整体条件其实比县招待所都要好。 明早出殡，有时间送逝者最后一程的非亲属吊唁者，那就得早起。 梳洗过后，宫雪躺床上很快就睡着了，并没有多想事情，今天实在有些累了。 逝者的非亲属、远亲们能找地方休息，这停灵的最后一晚，至于逝者的后辈直系亲属，除了年纪实在太大、太小，或者身体不好的，今晚上没人会睡觉，也没得睡。 都要醒着到天亮！ 醒夜，陪逝者最后一晚。 在由专业人士选定的时刻，逝者落棺，由儿子形式上喂了逝者最后一顿饭、一口水之后，即将盖板。 作为孙子，自个站在边上，想起儿时奶奶照顾自己时的点点滴滴，眼圈泛红。 在父亲拿走沾水的汤勺后，相伟荣将手中的一个小东西塞进了奶奶的左手里。 又到另一侧，将另一件塞进右手，自个的动作只有父亲看见，大哥和小弟正忙着搬运被子、衣服。 连两个姐姐和嫂子、弟媳妇都看不到，女人，这会就是在一边哭，甭管哭不哭得出来，都得嚎着！ 这也是规矩。 之后“材脚先生”再过来，将几床新被子，还有奶奶的几件新衣服放进去，每放一样还要吆喝一声，说明是后代谁送的，让逝者在阴间能暖暖和和不受冻。 最后，板子盖上，长长的钉子钉上，敲钉子那一刻，相伟荣都忍不住掉下了几滴眼泪。 好了，等着天亮，时辰已经选好，到时候就送上山。 一早，亲朋好友排好队，最前边打头的是提着个大篮子的大姐夫，这叫买路烧纸。 原本这位置是大女婿的任务，奶奶只有独子，这活就成了大孙女婿上。 父亲捧奶奶的照片，大哥打黑伞，而自己和小弟，老老实实走在遗像边就行。 出发，队伍绕村一圈，这才沿着田间最宽的道路往东北。 上山... 半早上的功夫，队伍就回村，与去时队列整齐不同，回时零零散散。 按照乡间规矩，直系亲属必须原路返回，去时兜了多大的圈，回时就得沿着原路走。 至于旁系亲属，或者没有亲属关系的吊唁者，可以抄近路“跑回来”。 一到家进门，人人喝点白糖水，再洗下手、擦把脸，这都是规矩。 后头就是等着吃饭。 桌子上的酒水、碗筷已经由之前留守的村人摆上，其它不论，一瓶茅台就让村人们惊叹，特别是一些第一次知道这酒大名的村民！ 八块多一瓶，还基本属于有钱买不到，主家大手笔！ 山珍不少，海味就食品公司那搞来的一份海蜇皮凉盘。 但就算再丰盛，相伟荣是没多少胃口了，忙忙碌碌几天，铁人都会累。 一顿饭吃了一个多小时，大量余下的肉菜分给关系好的亲朋好友，这也是传统。 菜太多，每桌都余下不少。 像永强母亲就拿回去两只多下来的蹄髈，其中一个就是永强所在这桌上的，压根就一筷子没动。 另一个也就被人吃了一半不到，是大姐夫所在那桌上的。 这也算农村式的光盘，余下这么多菜，主家怎么着也吃不掉的，大部分都会让亲朋好友拿走。 拿走的人也绝对不会嫌弃这些菜被人吃过，这都是传统。 饭后，一般的亲朋好友各自告辞离开，这边告知“五七”日子，请大家到时候有空的话，还要来大吃两顿。 之后自家三兄弟与父亲一道“复山”，就是去查看坟墓的封闭情况，上午送殡队伍下山时，请来的泥水匠和石匠、小工们正开始“封门”。 送殡队伍，那是不能看完“封门”全过程。 这比较快，一小时不到就打来回。 宫雪、管敏义等人要走了，相伟荣送人家到廿八都村口。 伏尔加的后备箱里塞了几大捆糖芦稷，等到了崇仁后，还要放150斤香榧。 至于另外150斤，让管敏义他们带回去。 “慢慢开，路上安全第一！” 提醒上几句，这到海门还算好，快些四个来小时也到了。 到沪上，300多公里，没个八小时到不了。 “我过几天再去你那，京城那边新片开始筹备，不是我出面，但到时候也会陪你过去一趟...” 嘱咐几句，都快下午三点，不耽误人家，暂时告别。 回到自己家，晒场上的东西都已经撤掉，小狗，还有苏汉正带着梅梅在打扫卫生。 过两天梅梅就到良种场干活，过会有一堆好吃的让他带回去。 小狗和苏汉这几天是出了大力，得留两人吃晚饭。 今天晚饭，除了余下的菜，都会是自己人烧饭烧菜。 打了招呼，回到家里，这头大姐一家人就要回去了，永强开车送他们。 自己找了张椅子坐在堂屋，其他什么都没变，就是奶奶不见了，只留下一张“五七”之后才会上墙的照片。 空落落的，这人一辈子就是如此，生离死别看得越多，对人生也就看得越透彻。 父亲走过来，也找了张椅子坐在边上，看了自家二小子几眼。 “你把什么让你奶奶带走了?” 父亲看见了。 “金钱。” 说着在兜里摸了摸，掏出一个来，递给父亲。 之前让永强去了趟良种场，拿了几个来。 从五台回来时，原本还想着全留着不散掉，全自己当收藏，但这两天想明白了。 人就一辈子，及时享乐，除了留给后代一些东西之外，难道当貔貅很好玩? 至于散掉，要不是自己挖了那，让将来那帮修庙的遇上，也是一个散，还散得更彻底，连银匣子都不见踪影！ 让奶奶带两个走，下边不受穷，还有神佛护佑，本乡传统里本就可以这样，原本就在的那两个铜钱就是这意思。 这头父亲接过金钱看了看，又拍回二小子手里。 “别乱分，一般人扛不住！” 语带双关，这钱“太大”一般人玄学上扛不住? 还是黄金晃人眼，结果扛不住? 或许都有。 第115章 自个掂量去吧！ 晚饭人就少了，连永强都回家吃，这也是传统。 这一顿除了直系亲属，还有就是帮忙到最后的几个外人，算是感谢，而亲属们倒是会特意避开。 风俗如此，连个为什么都不需要，反正连不会来吃饭的三叔估计都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大鱼大肉这两天吃多了，除了热了热余下的几个硬菜，掌勺的大哥就随便抄了个青菜，再放了个丝瓜蛋汤。 至于外人，也就张小狗和苏汉两个，其他帮忙的都是上相人，都是亲戚。 至于梅梅，干完活就带着一大堆好菜回家了，还都是没吃过的，估计会拿去他那个侄女家。 饭后，给小狗两个一人再塞了两包多下来的“凤凰”，让两人再各带回去几瓶陈年加饭酒。 收拾盘碗是女人们的事，冲了个脚后，相伟荣上了二楼小弟之前住的屋里，躺下就睡，连脸都没洗。 累了，身体累，心更累。 平时能用二十几岁的心态为人处世，但这三天，上辈子70岁的心又跑了出来。 知道身边长辈生老病死的时间，很折磨人！ 先知先觉基本上都是是好事，但唯独这个让人难受。 略做改变还有点办法，提高生活水平或许就行，但这事不可能做实质性的转变。 要在家住到奶奶的头七之后才打算离开，反而是小弟明天就要去县城，那边的“地下”私货生意离不了他。 管敏义等人离开时，带走了三十公斤金元宝，这些都会经过海路去香江。 至于余下的金元宝和银锭，暂时不急着处理，至于金钱，虽需大批资金，但也没到现在就需要动用它们的地步。 接下去连着几天，不是扛着锄头到自家地里挖几个番薯，就是去良种场看看。 现在普通茶梅都快一块钱一片叶子，慢慢再涨上一两年，还得乘上五六倍。 良种场里郁郁葱葱，有外地客户来购买新扦插、嫁接的小苗，那求购的热情程度，就像不要钱似的。 供不应求，大哥为尧是天天要和周边县市赶来的客户扯皮。 主要不为价格，而是数量！ 客户们是想买得越多越好，而自家严格控制卖出的数量，真正的卖方市场。 你说这会的人大都穷吧，可这些买苗木的个个又是富得流油，至少与普通人相比，更不说有些还是代表公家单位来采购。 真是人多了啥鸟都有，非洲穷国里都还有些土豪呢。 新来干活的梅梅勤快，因为头脑简单，反而能把简单的活干得细致到极点。 为了保安全，场子四周围墙上头加了一层水泥，上头密密麻麻插满令人不寒而栗的玻璃片和铁刺。 这小意思，听小狗说，这两天后半夜上个厕所，他都看见白天能睡半天的梅梅，腰上别了把不知道哪捡来的杀猪刀，在场子里晃来晃去。 两眼放光，半夜看到自己人“嘿嘿”笑笑，然后拿把椅子，裹上块破毯子坐在仓库外的屋檐下头打瞌睡。 小狗叫他去睡觉，这家伙还是“嘿嘿”笑，看得人心里发毛！ 等这边天亮起床，基本属于无缝对接，梅梅睡的杂物房里传出的呼噜声，响得外头都能听到。 到了上午八九点，那家伙才会出来，随便吃点就开始干活。 扦插的活他干不了，但平整土地，你说一次让他怎么干，保证干得整整齐齐。 活不多，也不用看时间，到了十点半，这家伙百分百跑去伙房烧饭。 柴火饭，蒸上个秋茄子、蒲瓜啥的就成，酱油浇饭他都能吃两大碗。 做饭的事这就基本归了梅梅，就是这位不会炒菜，张小狗和苏汉也不讲究，如今家里吃饭也就这样。 大不了将来偶尔去村口肉摊割点肉改善一下生活，但最近三个人都不需要，前几天大鱼大肉吃多了，还带回来些，这些天犯不着去买。 下午事少，中饭后张小狗和苏汉一般会回趟家，这梅梅就在场子里发傻。 到了五点吃完晚饭没多久，他就又会去睡觉，不用半夜，晚上八九点小狗两个要睡觉了，他自动又起来当他的夜游神。 安全工作，自从梅梅来了之后算是圆满了！ 他是所有人眼中的傻子，而傻子如果杀人，是不需要偿命的！ 张小狗和苏汉两个把自个看到的“夜游神事件”对外这么一说... 全廿八都都基本知道了如今的良种场，那是所有盗贼的禁区！ 里头晚上有恶犬，有敢拿枪轰人的伙计，还有个被人教会了别着杀猪刀晃悠，还不喜欢晚上睡觉的傻子！ 如果贼打算进去，甭管计划偷还是强抢，都得做好竖着进去、横着出来的思想准备。 傻子杀人不偿命，真出了事，里头的人往梅梅那一推，自个掂量去吧！ 永强在丧事办完的第三天就走了，当天相伟荣开车送他，跑了趟曹娥。 和中转站老包，还有邓国伟他们都说好了的。 一个提前为他买了曹娥至沪上的火车票，另一个给预定了沪上至香江的机票。 自个在家里住了近十天，一等做完奶奶的头七，这才开车去沪上。 离开前，父亲也不多说。 “五七的时候要是回得来就回，事忙的话也不用一定要回来，你奶奶都知道。” 父亲，做事干脆。 23号这天，一早六点出发，八个小时后就把车开进了沪上的上警三所。 中间除了下车方便了一次，车子基本就没停，中午肚子饿时，也只是边开车边啃了几个在崇仁镇上买的冷馒头。 上海警备区第三招待所，住下，这才试着联系邓国伟和宫雪。 宫雪，电话打了宿舍，没人接。 找邓国伟，倒是联系上。 自己就说了已经到沪上，电话对面这位倒是心急。 “班长，昨天我搬新家了，对了，我家里的电话你记一下... 还有，你和雪姐的房子也都整好了，我联系电话局的朋友，你那边也给接了电话，号码和我那个就差了一个字...” 说了半天，相伟荣总算搞明白宫雪可能在哪。 前两天配音工作已经加班加点完成，她这会有可能在新房子那。 说过要她“帮自己看房子”，邓国伟和吕少寅在装饰各自的住房时，顺带着把班长的新房也给整好了。 女人，大概正在收拾房子呢。 挂下电话，知道大概位置，这就开车出门。 看房子去。 第116章 不会跑 车子开到宛平路，然后就有点抓瞎！ 看地图这条路差不多有一公里长，房子在哪呢? 这年月可不是找地方有什么导航地图，还好记得邓国伟说的门牌号，沿着宛平路由北往南慢慢开。 看到路边有警察，干脆靠边停车问路。 开着高级轿车问路，牌照虽是隔壁江南省的，但警察同志对这位司机师傅还是非常客气，有问必答，还详细指路。 嗯，二十多、近三十岁的司机，这年月你开个高级进口轿车，没人会认为这车是你的！ 其实甭管开车的人年纪大小，在旁人眼里，你就是领导、大单位，或者高级涉外机构的司机师傅。 私家车? 那是什么玩意? 不远，还有半公里不到。 一到地方，不错，新造侨汇小区，和如今的普通住宅真不太一样。 绿化好、间距大，六层楼的房子式样还带着股很浓郁的西方风格。 当然，这是按照如今的眼光看，三十年后这样风格的房子到处都是。 虽然才交付了两幢楼，其它几幢都还在最后的内部装修扫尾阶段，大门口已经有了门岗。 这些楼，能算是最早的精装房，不是毛坯，省心实力就不省钱。 一看是辆崭新的东洋进口轿车，门岗问都懒得问一句，直接放行。 不怪看大门的不尽责，别说开进口车，就算是辆吉普，开车的、坐车的也是正经人，估计不是住户就是来看房子的。 小车，代表着地位，距离这不远可是康平路。 这级别的轿车，身份！ 2号楼，绿化带边居然还有停车位，设计合理。 停好车，找到一单元，这就上楼。 一梯一户，楼梯，这房子没电梯的。 最底下架空层，一家一间杂物房；听邓国伟说，一楼卖给一个东南亚华侨了，貌似是印尼那边的，不大会来住。 自己的房子在二楼，上头那套邓国伟的，吕少寅这家伙也不嫌高，买了四楼，都是同一楼道。 不过想想也正常，别说这会，就算是90年代中期，六层结构的套房都是四楼最吃香、最贵，所谓系数最高。 那年月流行搞单位投资房，领导们削尖脑袋都要四楼，貌似不住那一层就不是领导似的！ 结果又过了二十来年，发现四层的都不好卖了，因为到那时候，老百姓对于楼梯房的观念变成了楼层越低越好，一、二层的二手房最好卖。 电梯房几乎一统市场的时代，走楼梯，累！ 少见的防盗门，普通的房子这会基本薄木板门，就是防防君子。 门口一块新的棕垫，上头有脚踩过的痕迹，门一侧还装了个门铃。 之前特意没打电话，按门铃。 “叮咚、叮咚”两声响，里头传来声沪上话:“谁呀?” “开门，抄水表的！”恶搞一句。 很快门开了，围着块围裙，套着袖套，还用快花布包着头发的宫雪站在自己面前，大眼睛瞪着自己。 “还没住，才第一天打扫卫生，你们抄水表的也太积极了吧? 同志，你该说查户口！” 然后，她忍不住自己先笑了起来。 真是个演员。 进门，客厅都是拼花木地板的，换拖鞋。 这房子自己还是第一次来看，果然如同之前邓国伟说的那样，客厅面积贼大，很西式，比几十年后差不多面积的商品房客厅面积还要大。 这西式，绝对学的是地广人稀、房子随便造的西方国家的西式。 采光不错，135平方，除了楼梯都没公摊，阳台还不算面积，实用面积绝对能有将来一百六、七十方的电梯房那么大，甚至还略有超出。 说是三室一厅一卫，其实应该说成是三室两厅，饭厅和客厅连着。 如今极少数就算住上套房的人家，也是客厅拿来吃饭，地方小，大家根本没个“饭厅”的概念。 客厅那的沙发、茶几、电视机齐备，饭厅这段餐桌、酒柜也都摆上了，就是柜子门还开着，大概刚才宫雪正在擦。 酒柜边地上还放了几个纸板箱，注意到有两个是茅台酒的箱子，估计不是邓国伟，就该是吕少寅送来的。 瞄了眼客厅，然后就将注意力集中到女孩子身上。 但没来个拥抱啥的，因为从阳台那走进来个和宫雪差不多打扮，五、六十岁的妇女同志。 “您好，先生！”地道的沪上话，很西式的叫法，或者说非常老上海滩的称谓。 “这是胡妈，国伟请过来帮忙的。”宫雪介绍道。 “你好，胡妈，你叫我小相就可以。” 这会被人叫先生，别扭。 小相?轮到胡妈觉得别扭，宫雪笑着解了围:“胡妈，你叫他伟荣师傅就好，他就喜欢这样。” 这样合适，先生先生的，听着自己就像个解放前七老八十的资本家，别说现在听着难受，上辈子那会都听着别扭！ 貌似每个沪上的大户人家里都有个胡妈，至于这位，可能解放前就开始给别人当保姆。 30来年过去，又把以前的叫法搬了出来。 胡妈是来帮忙的，将来也是隔段时间就来照看一下这房子。 这会不打扰主家，这胡妈又去阳台那洗刷东西去了。 宫雪带着自己各个房间转了转，两个卧室里有床，最小那间是书房，写字桌和书柜什么的都已经摆好。 有意思，这里是沪上，但这房子居然有暖气片，不愧为改开后的第一批侨汇房。 小区大概有着自己的供暖渠道，连这个都考虑到，怕华侨们受不了沪上冬季的湿冷? 就不知道那些木地板时间长了会不会开裂。 到了副卧，这已打扫得干干净净，床上铺了垫被、被单，还有枕头和叠好的被子。 “你要我看房子，那我回沪上的时候，这个房间就归我了。” 看得出她是真喜欢这房子，就是这会说话时脸略微有点红。 “不许睡这，要睡就睡主卧！” “死样！还早呢，你等着吧！”宫雪不甘示弱。 笑笑，没怼。 这一两年她可能真没结婚的打算，但既然愿意住到这来，这就已经表明心意。 急啥，不会跑。 第117章 有点家的感觉 实用面积这么大的住房，只设计了三个房间，厨房与卫生间面积自然也都不小。 但估计是观念问题，整套房只有一个带有浴室的卫生间，面积挺大的主卧没有内卫。 厨房地面是便于打理的水磨石，用燃气，灶具都是如今极少见的不锈钢制品，在相伟荣眼里虽然老土，但还算实用。 宫雪对这厨房很是满意，有点不理解他为什么对灶具带着点略微嫌弃的感觉。 这个女人，感觉敏锐。 她不知道，对于灶具，身边男人的眼光高得很，那是属于四十几年后的顶级标准！ 剡县，十年之后的世界领带之都，三十年后的华夏厨具之都，帅丰、亿田、森歌、美多、金帝等等这些集成灶厂商全是剡县的。 如今煤油炉、煤饼炉子和柴火灶用惯了倒也无所谓，但这会一见“现代化的厨房”，反而会不自觉与上辈子用惯的厨具相比。 四十年，时间太久了，日用品的变化也太大！ 注意到厨房的窗户外有一个近一平方的带顶小平台，平台一侧外墙上还挂着台东洋产的室外燃气热水器。 很先进的设计，这处空间是预留安置空调外机的地方，因为另一侧就是书房，通过去方便。 雨水都淋不到，这楼造的，难怪成本高，卖得更贵。 看着外头挂着的家伙，问宫雪:“这个国伟他们搞来的？” 有热水器就能随时洗热水澡，洗碗、洗衣也能用上热水，方便。 华夏第一台自产燃气热水器去年才在金陵问世，宣传说华夏从此将会告别冬季洗热水澡只能靠锅炉的时代。 其实普通居民家庭普及热水器，至少得十多年之后，那是90年代中期才开始的事。 上辈子自己家第一台燃气热水器，就是自个95年从鹏城带回，不到200块钱，用了十几年才换。 这边宫雪一听，笑着道：“不是，房子本来就配好的，每一套都有。” 安全工作不错，热水器放在室外，能最大可能避免废气中毒。 “就少了几台空调。” 自个讨厌热，沪上的夏天可不舒服。 “你要求倒是高！”宫雪小怼了一句。 这年月，除了少量涉外宾馆，还有极少数电影院，哪来的空调？ 绝大多数老百姓压根就没想过家里会有装空调的一天，很多小地方的人甚至不知道空调是啥！ 要求高就高呗，相伟荣接着道:“我看这和两个卧室外边都预留了空调的外机位，这么设计挺超前的，房子的电路应该吃得消大功率电器。 到时候问一下国伟，这的电线用的是什么型号。 再让海门那边订一批来，安装维修的人国伟和少寅总找得到，给他们也都整上两台... 对了，你爸妈，还有你姐家要几台?” 家用电器贵四个牛，家用空调沪上有没有的买都是个未知数。 就算有的买，价格贵不说，估计还得托关系、欠个大人情。 犯不着，海上拉一批过来就成。 咱卖私货的！ 这头宫雪想了下，才道:“不用，太贵，我不好和家里说，他们暂时估计也不会要。” 现在14寸黑白电视都得几百一台，贵死个人。 像这会客厅里的那台29寸彩电，大屁股，自个眼里就是个丑！ 又丑又贵，这尺寸的，管敏义他们今年加起来都只进了不到10台的货，大部分还是同行自我消化。 彩电，14是私货主流，17寸都差着个数量级，至于21寸... 太大、太贵不好销！ 空调，走私贩子们压根不搞这个:还是因为太贵，没人买的！ 所以要抓紧时间预定，香江那有的是货，东洋产的质量就很不错。 但宫雪既然这么说，这事上自个不会逼着她往前冲，得水到渠成才好。 厨房里有冰箱，这个是吕少寅他们送的，拿批条一口气买了三台，一家一个，还是剡县隔壁新昌冰箱产的产品。 这其实就是“小天鹅”冰箱的前身，双门绿壳160升，自个眼里略丑，但绝对的结实耐用！ 看到主卧已经打扫完毕，被子什么的也都铺上了，就是为了防尘，上头盖了个床罩。 之前宫雪说的“第一天打扫”显然和自个的“抄水表”一样属于瞎扯，看这情形，至少已经忙乎两三天，都搞得七七八八，能住人了。 一问，果然，那位胡妈都来这断断续续打扫卫生、整理三天，宫雪也是第二天。 都好了，自个也搭把手，把那些酒往柜子里一摆，挺像样。 胡妈在阳台上是洗几块抹布、水桶，再拖了拖打湿的阳台地面，这会算是忙完了。 “伟荣师傅，阿雪，那我先走了。 以后你们外出不住这得时候，打个电话，或者和小伟说一声就行。 到时候我每个礼拜好天气时就过来一趟，房子通通风，晒被子这些你们放心。” 一听这个，相伟荣连忙从上衣内侧拿皮夹。 胡妈连连摆手:“不用不用，阿雪已经给了，小伟那边也给我加了钱的。” 死活不要，也没法勉强，这就让她走了。 不需要开车送，胡妈来这干活，甚至连公交车都不用坐，走走就到。 相伟荣之前就知道，邓国伟爸妈家就在边上的康平路，吕少寅家也在那一块。 房子里就剩下两人，静悄悄，气氛怪怪的。 有点家的感觉了。 牵上女孩的手走到阳台上，看向西侧的康平路方向。 二楼等于三楼高，视线里没多少阻挡，能看到不远处几间绿树环绕的法式洋楼、宅院。 身后的房子是好，但比比那... 没得比！ 不过没说什么“将来买上幢解放前老别墅”一类的豪言壮语，因为:如今没得买，那些都是公家的，还是很牛的公家财产。 这会打它们的主意? 自找麻烦。 换了下站立的姿势，从后方搂住女孩的腰，没有抗拒，挺好。 没什么更进一步的打算，这样挺温馨的，她身上的味道更好闻，安安静静。 但！ 不和谐的声音来了。 电话铃声，刺耳！ 宫雪去接，是邓国伟，单位里打来的，问班长在不在。 他快下班了，想请两人过会去楼上吃饭。 搬新家，自己做那种，亲切。 “现在沪上接电话麻不麻烦?”等宫雪挂掉电话，相伟荣问道。 转盘式拨号电话，很先进了。 “不麻烦，交了钱一般一礼拜内会装，就是初装费涨了点，私人的80多块，上半年才六十，公家更贵。” 两个月收入，沪上这方面就是全国最先进。 小地方，普通人家接私人电话? 除非特殊情况，想都别想！ 第118章 努力！ 没问宫雪给了胡妈多少钱，这雇人打扫、照顾房子的行情自己不懂，让女人去办就好。 但也不能全让女人去处理，这会两人的关系在这时代能算恋人，还是“合租”? 反正不算同@居，因为目前这房子只是个落脚点而已，不是家。 再说这同@居... 这时代可拿不上台面！ 这小区有门岗，暂时不收管理费，还没彻底完工呢，但这很有可能会变成沪上最早收“物业费”的地方。 拥有这房产的人不是华侨，就是华侨亲属，说白了就是有钱！ 就算边上是康平路，这将来估计还会有看大门的，这就会产生费用。 加上水电煤气卫生费，这么大个房子，一年到头要开支。 两人紧挨着坐在沙发上，相伟荣打开带来的一只公文包，从里头取出两刀“大团结”，还有一刀一百面额的外汇券。 “别这么看我，这房子不要水电费的? 这个是家里的开销，你可别节省，该买什么就买。 对了，招待所那边的东西拿过来没有?” 钱放在茶几上，宫雪没碰，但也没推辞。 她有点积蓄，看着个性也独立，但骨子里其实是个贤妻良母型的女人。 她想有个家，一个属于自己的地方！ 既然搬来这住，其实就是看中、认准了这个男人。 不是如此，也就不会住这。 他很能体贴人，也知道自己如今是事业上升期，还憋着一股子气要做出点成绩来。 没催什么见父母，更没提什么时候结婚... 都相处到这程度了，一般青年早就开始谈婚论嫁，但他都在为自己考虑。 “书房里那个保险箱也是邓国伟去搞来的，批发，一家一个。”脑袋靠在男人肩膀上，“到时候我把钱放那里头去。 东西都拿了，少寅当了回搬运工，这家伙是真把我当他姐...” 相伟荣笑笑，道:“高干子弟城府深，花头多。 国伟这人倒是可以绝对信任，这少寅嘛... 现在看着还行，既然国伟能信任他，应该靠得住，但还得再看看...” 时间，才是检验人本质的最可靠手段。 “荣哥，再等我一两年...” “行，我爸早抱上孙子了，还是俩，不会来催我的...” “油腔滑调！”女孩子轻轻啐了口。 好吧，这是两人第一次正式说到这话题，但这只代表结婚的时间。 至于其它，一切随缘，谁能说得准? 当天晚上到楼上吃饭、喝酒，邓国伟两口子亲自下厨，这下不仅认识了邓国伟的老婆孩子，也认识了吕少寅的爱人。 大大小小七个人，自己做饭烧菜，热热闹闹，这才是如今好友之间请客吃饭的常见方式。 喝得略微有点多，晚上下楼，没急着回上警三所。 坐会，今儿起得早，还连着开了八小时的车，再加上喝到位的茅台，想打瞌睡。 一看这情形，宫雪去主卧整理了下，去掉了床罩。 “晚上别回招待所了，你这样开车危险。洗个澡，早点睡。” “换洗衣服还在那边。” 没打花腔，偶尔幽默讨人喜，但这会宫雪是真的关心自己才会这样说，打花腔就是不尊重人。 “我说，你这汽车兵出身的，还有天天换衣服的习惯?” “没。” 天天换? 你搞笑呢，哪有那条件！ 自己算爱干净的，但内衣什么的，别说当兵跑车那会，就算如今天凉了后，也就两天换一次。 大老爷们，天天换? 如今都会被人叫有洁癖！ 昨晚洗过澡刚换过，是犯困了，这就打算去冲个澡。 现在这情况，是最好别开车，自己的状态自己清楚。 没想，这边宫雪又道:“卧室衣柜抽屉里有你能穿的，昨天顺路买的，都洗过了，我给你准备牙膏牙刷毛巾去。” 新买的贴身衣物，先洗一次，卫生。 这女人，看来真是把这个只当偶尔落脚点的房子当家在经营。 冲澡，睡觉。 当然... 啥事都没发生！ 一人一间，各睡各。 自己是真想睡觉了，再说之前不是说了“你等着吧”，那就等吧。 至于女孩子... 有些事哪有女孩子主动的道理，其实这也是对这个男人的一次小小考验。 电影看多了。 话说“酒壮怂人胆、酒壮色胆”，实际情况却是喝到位的男人，绝大部分是就想着倒头就睡，其他一概不管。 第二天一早起来，到阳台，看到自己换下来的短裤、袜子啥的都洗干净晾在衣架上，都快被风吹干了。 很勤快的女人，昨晚上就帮自己洗了。 吹着清晨带着冷意的凉风，脑子彻底清醒:这样一人一间的生活，不可长久。 努力！ 上午到沪上中医院检查身体，邓国伟给安排的。 昨晚吃饭时说起自个当年救人负伤，还有邓国伟从贺度根等人处听说其第二次受伤的事，担心陈伤留下麻烦，就要托关系让其去看看。 虽知自己问题不大，但这盛情难却，加上这次向单位请长假就是以“治伤”为理由，去一趟大医院也好。 沪上中医院，一位叫沈睿的名医接待，这位还是沪上中医大学的教授。 一番检查，腰伤恢复得很好，还是好得不能再好。 这样的伤能恢复到现今的程度，已经到顶了！ 又过了两天，宫雪就要回京城，她的组织关系还在那边，这趟来沪上拍电影不过是借调。 而且单位刚通知她有新的工作任务，一位香江著名导演，点名要她担任几部大制作系列古装历史电影的女主角。 合拍片，超大制作！ 电影计划这个冬天开拍，她这会就得回去提前熟悉剧本。 相伟荣陪她去，自己是那部电影的实际投资人，得去看看京城那准备得怎么样了。 邓国伟最近也要去趟京城，他在市公安局工作，这次要到部里培训学习三个月，估计回来就能提一提。 正好一起出发。 一同前往的还有在香江才住了十来天的相永强，他代表明面上的香江投资方。 永强原本可以直飞京城，但二哥在沪上，就先到这转一圈。 送人上车，邓国伟留下句话:“少寅，你可别把班长的车给整坏了！” “放心，我当宝贝开！” 对外邓国伟低调，吕少寅相对高调，这次相伟荣干脆把车钥匙留给他，让他嘚瑟段时间。 第119章 老牛逼了！ 软卧票，邓国伟去搞来的，不然这待遇也就相伟荣两兄弟能享受。 这年月，副厅以上级别，或者外国人，再加上什么同胞才能买软卧。 神通广大者例外，而沪上最不缺这样的人才，国伟同志显然也是其中之一。 票由邓国伟拿着，一块让等在车厢外的列车员看。 列车员一说包厢号，相伟荣感觉有些不对。 之前自己压根就没去看票，这会四个人被分成了两个包厢。 上车，列车员帮着提了个行李箱，宫雪拎着个帆布行李包，还有一大袋水果、饮料。 永强轻轻松松一手一只大皮箱，就像没啥重量似的。 邓国伟提个大号行李箱，还背着个包，他是要去京城住段时间的，东西不少。 至于相伟荣自己，一手皮箱、一手行李袋，大家半斤八两。 出远门，都这排场。 一上车，对着邓国伟问了句:“你买了什么票?” “软卧呀。” “软卧?” “嗯，高级软卧，沪上进京就这趟车有，这种车厢大部分都挂跑苏联的列车上了，这趟铁路局的领导给面子...” 一节车厢满载才20人，两头各一个四人包间，中间六个包厢都是双人间。 自家有关系，又压根不缺钱，邓国伟才不会委屈自己。 这次坐火车对他来说还是“没办法”，因为个把礼拜内的机票基本预定完了，就算有余票，也就一两个座位。 他一个人是有票，但四个人... 火车吧。 这两天楼上楼下的，多次碰见，班长和宫雪卿卿我我，自己和永强两个大老爷们要是凑一个包厢去，在雪姐面前还得保持风度，那他们两个都还不如混硬卧去来的自在！ 正好，有高级软卧，互不干扰。 过道左手第三、第四间，这会列车进站台才一小会，连普通软席候车室里能提前上车的乘客都还没上站台。 高级进口小车直接开上站台，乘客们还都挺年轻，系统内部人一瞧就知道，这几位百分百和铁路局高层有过硬的关系。 列车员主动帮着安放好行李后，还提醒有问题就叫她，这才离开。 这会，软席候车室的乘客要放行了。 这边的相伟荣是上辈子坐过多次软卧，但这高级软卧... 头一遭！ 原本以为这种包厢内会是西方电影里面，卧铺面对面布置的结构，结果还是个上下铺。 很干净整洁，下铺贴板还带着层薄薄的沙发靠垫，挨着大大的窗户中间有个小茶几，对面是个舒服的单人沙发。 靠门这边边上还有个小门，里头是个小小的卫生间。 有热水壶，拖鞋，甚至还有个衣柜。 高级，果然与众不同！ 东西放好，取出毛巾这些放好，这才对对宫雪道:“明天下午才会到，我睡上铺。” 这爬上爬下的活就交给男人了。 “嗯。” 听外边的动静，这节车厢其他包厢的乘客正在上车。 出于两辈子走南闯北留下的习惯，走到包厢门口，看看会和自己同一车厢的是些什么人。 一到过道，看到永强已经在那。 差不多的习惯，都在看人。 自己是老江湖的原因，堂弟嘛，估计是部队里养成的习惯。 上辈子坐个公交，都会习惯性先注意一下前后左右的是些什么人。 12个大大小小的西方人，在两个可能是外事人员、翻译的陪同下上车，占了两头的两个四人包间，还有自己所在的三号包间隔壁的那个双人包房。 看着那两位穿着列宁装的工作人员跑前跑后好一阵才忙完，没其他人再上这节车厢，之后那两位带着各自的简单行李往后头走。 后边是硬卧车，那两位显然没有副厅级别，这外宾在软卧，他们的铺位可不在这。 住隔壁，上了点年纪的两个黄毛整好东西后，也走到过道，还同自个这边打招呼，一声英语“你好！” 看穿着，还有年龄，这两个认为相伟荣并不是华夏人。 “你们好！” 就随口回了句人家听得懂的，之后不再理会他们。 “二哥，你也会英语?”这边相永强略带着点惊奇道。 用的是老家方言。 “有什么好奇怪的，你二哥我懂得多了！哈哈...” 笑了起来，回答堂弟的这句用的是英文。 语法略有瑕疵，发音也有带些问题，生疏了，但至少听得懂。 这下永强更好奇，但没追问什么，在他眼里，如今的二哥身上发生什么都不用奇怪。 六十年代中后期读的公社初中，压根没教外语，相伟荣怎么会懂些英文? 说起来都是一把辛酸泪呀！ 上辈子三十多年后，自家亲亲孙女幼儿园就学过英语，读到小学三年级，又开始有这英文课。 三点多就放学，平时都是自己去接，之后直到晚饭之后才会让工作忙的儿子、儿媳带回家。 那年月哪是简单的孩子读书，压根就是家长一起读！ 学校里老师教一次算球，然后作业一布置，回家后家长教去！ 文化课作业家长检查、学习家长教、手工作业家长代劳，相伟荣心中一句MMP不知当不当讲！ 除了每周一两次的课外英语课培训班，那些年，硬是把孙女从幼儿园、小学到初中的英语课本，一老一少一起从头到尾学了个通透！ 不光英语，语文一起从拼音开始学到六年级，数学也一样，还被动学了好几年的科学，顺便达到“手工作业创作大师”、“美术作品专精级别”等等... 退休了，闲；陪着亲亲孙女一起学，高兴！ 其实嘛，都是他娘的给逼出来的！ 四十年后的孩子、家长们，苦呀！ 那哪是孩子读书，就是逼着家长再学一次，而且还得学得比孩子更好、更精、更专业才行！ 相互的，十多岁的孙女，也被自己培养成个古玩爱好者... 自家孙女，学校里其它学科都还可以，算不得拔尖，但至少优秀。 但这英文，大概是她本身喜欢，一直属于真正的拔尖档次，口语还特别好，远超同龄人水准。 这其中相伟荣这个爷爷出力不小，按照自己推测，已经达到孙女的七、八成功力！ 这会随便说几句日常用语小意思，上辈子70来岁时出国旅游，也没成个睁眼瞎。 老牛逼了！ 第120章 学习效率堪忧 软卧车有8个包间，这会所有人都已上车，还空余四个包间，但再没人上这节车厢。 这倒也正常，现在不是几年后，那时候来华夏的外国游客数量快速增长，还有一帮神通广大的倒爷们利用价格双轨制赚得盆满钵满。 倒爷们坐不了规矩执行得更加严格的飞机，结果做生意出行时常常用金钱开道，往上加价、直接塞钱，居然搞得连一帮子外宾都时常坐不上软卧！ 这会那四个空余包间，有可能预留给沪上至金陵之间的几个地区级车站了，像苏州也是有名的旅游城市，有会买软卧票的外国游客很正常。 但也有可能压根就没卖出去，就是空着没人买票。 因为有些人员出差，就算级别到了能坐软卧，但买的却是硬卧，甚至硬座！ 差旅报销不单凭车票本身，还有级别，大多数时候你能留下其中的差价，如今大家都不怎么富余，而且很多行政级别高的人所在还是在清水衙门。 副厅，好多也不富裕呀！ 旅途辛苦些、条件差些克服一下就行，而那余下的补贴可是实实在在的。 软卧这边安稳了，列车两头的硬座、硬卧车厢段就忙了。 看到大批扛着、背着、拎着大包小包行李的旅客潮水一般涌向两侧，有些还急匆匆从软卧车厢前跑过，寻找自己车票上标注的车厢。 软卧一般都编组在列车中间，往两边看清楚得很，上辈子有一次问过一位车长，列车为什么这么编组。 得到的回答很简单:软卧车在这位置，就是挨着餐车，方便软卧的旅客就餐，隔壁就是。 至于硬卧、硬座的那边的人就算要去餐车，都得走上一大段路。 在华夏，坐火车出行就没个容易的时候，特别是近二、三十年。想起八、九十年代自己见识过的粤省羊城、鹏城的春运买票难，相伟荣都有些感慨。 还好，自己只是看客，因为两辈子都没那么辛苦过，再忙的时候也至少能买到坐票，还不用没日没夜排队。 伤残军人买票在军人窗口，现役军人们在那个特殊窗口买票还要依次排队，但自己不用，按照规定就可以直接加塞至最前面，列车起点站还是至少座票一定预留。 这时邓国伟也走到过道上，两人下车，站在车门边的站台上抽了根烟，一直等硬座那边旅客上得差不多了，这才掐灭烟头上车。 包厢门没关，过会乘务员很快就会来收走车票做登记，这是为了防止旅客睡太死错过站。 乘务员提前喊人，卧铺车厢才有的服务。 宫雪安安静静坐在铺位上，看到自己进来，好看的双手剥开个橘子，递过来一半。 正宗的黄岩蜜桔，贺度根押货时送来沪上的，市面上可买不到，真正特供级别的水果！ “真没想到，你还会英语。”宫雪道，刚才听到了。 她就算没刻意笑，都给人点清风拂面的感觉。 舒服。 坐在茶几对面的单人沙发上看着她，相伟荣心中冒出个念头:或许这辈子只看这张脸，也足够了！ 吃了两瓣橘子，很甜，带着点黄岩蜜橘特有的清香。 “多学点总没坏处，免得到外边去时成睁眼瞎。 将来总要去国外看看的，世界这么大，不去转转、感受不一样的风土人情，这辈太亏。 再说了，外头世界大，机会也多...” 说着话，列车缓缓启动。 没多久，穿着蓝色制服的乘务员托着个托盘进来，上头两只洁白的瓷杯。 这也是软卧才有的服务，乘客上车，一人送上一杯茶。 大概是因为有女性，两杯都是茉莉花茶，清香气息立刻飘满小小的包厢。 把两张车票交给列车员，顺便说了句:“到京城之前，如果没什么特别的事，就不麻烦你了。” “好的，先生。” 列车员能算年轻漂亮，也很有礼貌，她也以为这位长得好看的男人是个海外华人。 至于边上这个漂亮得甚至能让自己嫉妒的女人，她并没有认出来是谁。 列车员很辛苦，倒班在铁路上跑，没多少心思去看电影。 这下没事了，这位漂亮的乘务员离开时，还主动拉上了包厢门。 列车乘务员，不能说绝对，但基本情况就是软卧车这边的看着最赏心悦目。 最彪悍的嘛...硬座车喽！ 推个小推车，“啤酒、饮料、矿泉水；花生、瓜子、八宝粥，诶，来，麻烦腿收一下啊！” 不彪悍，过都过不去！ 好吧，这年月还没矿泉水，啤酒后头接汽水倒是有，至于八宝粥... 相伟荣都想不起来那东西哪一年才出现，如今火车上的盒饭，都还是用铝饭盒装着卖。 这些个乘务员跑长途的也算是华夏最早的倒爷，这年月物资交流不便，跑车时捎点东西就能赚钱。 还有额外补贴。 卧铺乘务员，卧铺补票的钱中，有一部分就是她们的补贴。 至于硬座，售货小推车的利润中，她们占了大头。 列车，就是个小小的社会，有它自己的生态圈和规则。 列车驶离沪上市区，一头扎进平原，放眼望去，外头都是农田、村庄与小镇。 记得几十年后，这些地方都是高楼大厦遍布，那时候的沪上才叫真正的大！ 车速不快，比不上几十年后，更比不上将来的高速列车，但看几眼窗外的风景，自有其特别的韵味。 不过相伟荣并没有将太多注意力投向外边，包厢内的风景更好看。 80年代华夏第一银幕美女就在自己眼前，还看个毛的窗外风景！ 陪着女孩子聊了会天，没多久，女孩子就上了铺位，把被子、枕头塞后边，拿出本书开始看。 英文学习资料，还念念有词。 “你也在学?” “嗯，将来你去看风景，我当睁眼瞎? 你过来，这个词该怎么拼?” 软卧的铺位比较宽，学习，学习了没一会，女孩子都学习到男人怀里去了，显然这学习效率堪忧。 卿卿我我，刚刚开始实质性恋爱阶段，学习效率是啥? 第121章 列车小社会 中午11点多，在隔壁的相永强来敲了次门，询问是否要一道去餐车吃饭。 宫雪一点不饿，至于相伟荣更不饿，带了不少好吃的，就告诉堂弟两个等晚餐时再一道——列车要跑一天一夜多，谁上火车都会带些吃的，免得饿着。 包厢里两人卿卿我我，不过都是年近三十的成年人，腻歪一会也就行了。 宫雪继续看她的英文资料，相伟荣自个是干脆来了个葛优躺，舒舒服服在单人沙发上休息。 这布面的沙发还真不错，都懒得爬到上铺去躺着休息。 列车需要从金陵过长江，路过停留时间稍长的车站就下车透透气，老在包间里也憋气，后来干脆从宫雪那拿了两本影视杂志打发时间。 就这么耗时间，总算到了近五点。 “走了，吃饭去。” 听这话，宫雪才收起英文资料，穿鞋，又去小小的洗手间洗漱了一下。 出门，叫上隔壁同样闲得发慌的邓国伟和相永强。 隔壁车厢就是餐车，白色主调，清爽敞亮，一眼看过去，餐厅里活动餐桌十二个，双面4人式餐椅十把，单面双人式餐椅四把，定员是四十八。 这会只有四个外国人坐着，很空，但按照沪上站与这一路经过的几个中途站的上下客情况估计，等到用晚餐的旅客就餐完毕，48个座位都会被卖掉。 硬座那边无座的乘客不少，其中部分经济条件还可以的无座乘客在补不上卧铺后，会选择到餐车找个座位。 当然，这是要花钱的，但总比站着、地板上坐一宿舒服。 干净明亮整洁的环境，餐桌上洁白的餐布，感官舒服。 80年的餐车还不存在承包概念，像这种进京列车，厨师都是好手艺，甚至有从一些国营大饭店里想办法调过来的！ 跑车，甭管跑的是汽车、火车还是轮船，这赚的钱都多。 这是趟沪上铁路局的列车，菜单一打开，四喜烤麸、水晶虾仁、油爆河虾这些沪上名菜都有，甚至都还有用鱼翅、海参等稀罕食材为主料的菜。 高档！ 如今的远途列车上餐车就是这么牛，除了家常菜，还能让你吃到大饭店一样的好菜。 当然，这价格并不便宜。 你还别说黑，这年月坐火车买盒饭的人都不是特别多，会跑餐车这来吃饭的... 绝对不差钱，或者不用自己出钱！ 这边点菜，由宫雪来，三个大老爷们是吃啥都无所谓。 这时从厨房那推出辆送餐小车，往卧铺方向走，上头是大量的铝制饭盒，飘散着诱人的香气。 这年月除了餐车就餐、菜品丰富之外，盒饭的品种就有限了，还是装在这种需要回收的铝饭盒里，两、三毛钱一份。 不便宜，但也没到贵得离谱的程度，省钱得舍不得，有钱的来一份。 这供餐方式还是标准的计划经济方式来:饭点前的两三个小时，餐车长就要早早地去各节车厢售卖餐票。 之前没因为这事打扰软卧车的乘客，那是因为那的10个外宾都会到餐车就餐，而另外四位，中饭时就来吃的两位就说了，傍晚会来餐车。 硬卧、硬座都要问，餐车长做完统计，餐车再根据客流和餐票售卖的情况将饭菜准备好。 计划经济，什么都要做计划，按着计划走。 之后把饭菜装在铝制的饭盒里，由餐车服务员推着小推车送到各车厢里，旅客再凭着餐票换取饭盒。 这些个盒饭都是米饭上头盖上点肉和菜，跟将来的的盖浇饭很像，品种选择余地不多，大多是木耳炒肉、咸菜肉丝一类，偶尔有红烧肉的时候，在旅客中特别受欢迎。 当然，红烧肉为主菜的盒饭比较贵。 火车上吃盒饭是贵一点，但口味好，加上火车上吃饭不用粮票的特别规则，舍得点钱的，还是会要份盒饭解解馋。 但再过十年后... 这火车盒饭就开始不行了，餐车搞承包制，利润私有化，到时候火车上方便面大行其道，显然与这有很大关系。 到时候火车上的盒饭常常是是又贵又难吃，既然国家规定旅客列车必须要有开水，兜里紧张的人自然会选择实惠、能填饱肚子的东西。 宫雪点了几个菜，将菜单交给餐车服务员，后者微笑着，甚至还带点崇拜的眼神，显然认出她是谁来。 还好，服务员素质很高，都是经过培训的。 这年月会到餐车吃饭的都不简单，更不用说还在软卧。 列车员看了眼点的菜，问了句:“还要点什么酒水?” 宫雪微笑着道:“我白开水就行。” 说着，看了眼身边的男人。 相伟荣还没开口，对面的邓国伟道:“茅台。 班长，整个两瓶?” “你一瓶，我和永强一人半瓶?”语气调侃。 自己半瓶多还行，但再多可就略微有些超量了。 “算了，一瓶吧。”邓国伟没再坚持。 这年月，不仅飞机上提供茅台酒，火车餐车上也有，区别在于:飞机上喝几杯不花钱，火车上得自己掏钱买。 这时软卧车厢余下的八个外国佬，再加上两名外事人员也到了餐车。 等上菜的功夫，又有些乘客到餐车用餐，没多久基本坐满。 注意了一下，只有四位是从硬座那边过来，说的还是苏省口音，估计目的地今晚晚些时候就能到。 车上不需过夜，所以才选择了硬座。 其余的全是从卧铺方向过来的，一节餐车，这就把长长的一列火车分割成了两个社会。 等到上菜，开吃，口味还不错，厨师手艺可以。 三两53度茅台下去正好，一顿饭吃完就回包厢，正好洗刷一下早点休息。 关起门来自成一世界，铁轨敲击声韵味十足，看向外头夜色中出现的灯光，这时候自己老会想:那些人的生活是怎么样的? 火车上白天不会有这想法，晚上就冒出来，很神奇，不知道其他坐火车的人会不会有这样的特殊感觉。 宫雪还不想睡，自己自然不好这会就去上铺躺下，就坐在沙发上同她说说话。 夜略深，烟瘾上来，就算能开窗也不在包间里抽，空间太小，免得熏着她。 出门去车厢衔接位置，过道的小折叠凳上，值夜的女列车员看到有乘客出来，立刻起身。 “没事，我去抽根烟。”相伟荣微笑着对其道。 软卧乘务员看着很光鲜，其实也很辛苦，轮到夜班的人，都得这么在过道坐着。 就算这节车厢里今晚无人下车，她都得在外边值夜，这是规定。 第122章 50块 一夜睡醒，列车已从江南进入北方地区，窗外的风土人情都变了个样——乘坐火车旅行的最大魅力莫过于此，沿路能看看祖国的大好山河。 当天下午，列车即将驶入京城车站。 一天一夜多的旅途，卧铺的乘客就是有点感觉活动不足、筋骨不得劲，而硬座那边欢声笑语，总算是能摆脱腰酸背痛腿抽筋的糟糕感受。 下车出站，在出站口，有个当兵的举着块写有邓国伟名字的牌子在接站。 这是国伟同志在京城的一个朋友派来的，当兵的说那位被临时派去津市公干，没法来亲自接站。 留下话，过几天等他回来请大家吃饭。 显然也是部队上的人。 能理解，工作指令一下来，什么私事都得靠边站。 一辆212，先将宫雪送到总政话剧团宿舍，认个门。这已经回了京城，她暂时就不好同相伟荣一样住到宾馆去，至少这两天不行。 之后送邓国伟到了这次培训安排的公安机构下属招待所，不过这家伙就是做了登记，放下行李，就同班长两人一道离开。 正式报到是明后两天，他才不待在招待所当傻子呢。 后来车子就到了京城饭店，原本还不如住部队的招待所，但这次是为了合拍电影而来，像那位李导演就住在京城饭店，这样比较方便。 自己是最大的金主，这次住京城饭店，相伟荣和堂弟一分钱不用花，相关部门联系的。 见识了住店不花钱，其实谁让你有钱呢，说白了总体还是羊毛出在羊身上，大头出了，小钱方面相关部门负责。 要是这个都不搞定，那就太小家子气了。 一人一间，自个和堂弟都是舒适的大床房，邓国伟特意进来参观了一下。 “班长，这待遇不错嘛！” 坐上沙发，邓国伟笑着道。 自个一边忙着整理行李，一边道:“前头那个导演和负责片子的美术指导报了个脑子开洞的想法，想按照二比一的比例在十三陵那造个圆明园的大水法出来。 等到拍最后的镜头时，一把火烧了。” “卧槽，那可不少钱！” “是，可他们没钱。” “他们想让你出钱?异想天开！” “哈哈...国伟，我让永强告诉他们，这钱我出了。 还是用港币结算，这会钱应该已经进了在香江的华夏银行的账户。” 这事来之前没说过，邓国伟睁大眼睛，最后憋出句:“班长，够狠！” 相伟荣笑笑，道:“不是够狠，而是这钱能赚回来，还是正大光明的干净钱。 原剧本只想拍一个《垂帘听政》，多造一个‘大水法’，那个导演就能把他拍成两部电影。 其实人工费用都是小意思，除了男主角，其他香江方面的相关演员、工作人员数量压缩到了最低。 人头费一降，其实我没多花多少。” 够狠，那是指为了照顾自己的对象，再造个“道具”都敢这么砸钱。 这要不是狠，那会是什么? 另一边，香江这会的演员片酬其实还不高，像普通剧务，一个月1500至2000港币，但内地的工作人员多少? 几十块！ 内地有的是好演员和专业人士，只要那个李翰翔能拍出他心中的那个味来，人头费上头就能省不少。 原本李大导演还想拉一大帮香江人来，甚至有些也就比群演专业一点，结果到这会最后定人，两只手都足够数的。 东西刚整好，外头有人敲门，是永强。 “二哥，那个李导演来电话，晚上华夏电影合作制片公司的人要请我们吃饭，就在这。 到时候几家合作方的领导，制片人、编剧、美工指导、男女主演，还有几个重要的配角都会到。” “几点?” “六点。” 看了下表，还有个把小时。 “国伟，过会一起?” 后者摆摆手，道:“算了，我去不搭调。你们忙，我这还得去找几个朋友。” 邓国伟不参合，看着时间差不多，他先撤，自己找地方潇洒去。 冲了个澡，这些天京城的最低温度已经降至接近冰点，最高倒是能有个十五六度，但饭店里是非常暖和的，甚至已经开始供暖。 像这会，根据温度计显示，房间里温度是23度。 等再过几天，甚至能保持在25度上下，能让自己这个南方人鼻子发干，甚至要用开点窗户的办法给房间降降温！ 冲完澡换了身看着挺休闲的衣服，这年月一帮子谈事情的，内地的大部分列宁装，香江的穿西装，在自个看来都是个过于严肃。 等到差不多功夫，同永强一道出门去宴会厅的大包厢。 李翰翔，这位还是第一次见到电影的幕后金主，而这会导演边上，还有香江舒辉等人聘请来的一名懂点影视业务的会计师。 自家新注册的“昆仑影业”的钱、班长的钱，可不能让这个导演乱花！ 李翰翔是真想拍好电影，其实不会乱花钱，也不敢乱花钱。 他是在内地有关系，但更知道，这次出这钱的到底是个什么公司。 人家是目的不纯，但目标其实一致，合作愉快第一，不搞小动作的好。 那名被任命为剧组总财务的会计师认得相永强，一见来人，连忙帮着做介绍。 这次来内地薪水不错，还被各方各面当做财神爷供着，这位心里爽着呢。 但看到永强，立刻变成孙子狗腿！ 除了导演，所有人都以为高高大大的相永强是金主代表，热情欢迎。 之前说好的，相伟荣在边上主动让出主位，四周看了看。 宫雪还没到，倒是看到了这次会演慈安的刘小庆，还有那个还是被李翰翔不知道从哪个犄角旮旯挖出来的梁佳辉。 刘小庆，自己当兵时就见过，蓉城军区话剧团的，这会应该已经调到了京城电影制片厂。 听永强说，那个梁佳辉今年22周岁，演个20岁开始的咸丰病秧子倒还正好。 就是和宫雪、刘小庆这两个搭档... 这家伙惨了，新人，其实就一小白，连小白脸都算不上。 这时宫雪到了，看到相伟荣，同一道来的自家单位领导打了个招呼，这就走了过来。 相伟荣迎上去笑着对她说:“刚知道你拍这电影的片酬是多少。” 没想，宫雪已经知道了。 “50块，不少了。” 第123章 同一标准 宫雪说50块的片酬不少，拍这电影可不是参加个什么晚会演出，或一晚话剧，时间估计得几个月。 真不少吗？ 她是现役，总政话剧团的人，据说年底上级部门总政文工团建制要取消，话剧团建制单列，成正师级单位。 真正的铁饭碗，文职军官，还是能吃一辈子那种！ 有工资，有福利，拍电影是工作，片酬不过是额外补贴。 有片酬你得拍，没补贴也得拍，这额外多给上50块，貌似还真不能说少。 香江来的那些人片酬是比宫雪等人高出几个数量级，但他们在香江一旦没戏拍，就是在家吃自己，基本没什么保障。 计划经济，也是有其固有优势的。 远远的，李翰祥注意到金主要求的女主角抵达，之前看过她出演的电影资料和很多照片，这会远远一看真人，很满意。 比资料上看到的更满意！ 这个演员的长相无可挑剔，至于演技，内地顶级水准。 没什么好挑刺的。 这边刚同自家制片厂领导说完话的刘小庆注意到龚雪两个，走过来，微笑着问道:“雪姐，这位是?” 两个女人之前就认识，开文艺会议时碰到过几次。 算不得朋友，但也熟悉。 “我朋友，相伟荣。荣哥，这位就不用我介绍了吧?” 宫雪很大方地做了介绍：刘小庆对自己没什么威胁，不管是这次拍电影，还是日常生活。 这位不单单是有夫之妇，还有同居男友，京城圈里不瞎说的公开秘密而已。 果然，相伟荣对小庆同志是保持距离式的微笑着道:“当然认得，电影里看到过好几次，刘小庆，小花！... 去年上半年，慰问演出时还看到过你...” 说着说着，其实都有共同语言，不是当过兵，就是这会还现役。 至于去年上半年的慰问演出，那段时间刘小庆就参加过一个大类别的慰问演出，立刻就理解了。 有点出乎她的预料，她是看得出这个长得超级帅气且又非常沉稳的男人，应该与宫雪关系貌似不一般。 但看这穿着打扮和举止，还以为他是个香江人，同那个香江老板一起进来的嘛。 没想，居然是曾经一个军区的战友！ 这会永强那边都还没把一圈子领导都介绍、寒暄全，自然也不会坐下吃饭，这边三个人继续聊了聊。 说到刚才那个50块片酬的话题，性格看着明显比较外向的刘小庆笑着道:“是不少了，我是40块，都还行，就不知道那些香江来的演员是多少。” 相伟荣一听，略微压低声音道:“你最好别知道，不然心里会难受。” 刘小庆不解。 都是好演员，一个表情就能让其他人知道自己想说啥。 宫雪示意她把脑袋凑过来，两人靠近了，凑着耳朵说了几句。 月薪就一千多近两千，像那个新人梁佳辉，管吃管住管交通，伙食标准能到大鱼大肉级别，等到开拍，还会住拍摄地附近的宾馆。 这情况下，因为拍摄时间先后得至少好几个月，片酬能有几万港币。 刘小庆听完，越想越不是滋味，这心里堵得慌，都有点想哭！ 这就一会，她突然间就觉得这个世界怎么这么不公平，而且... 钱真是个曹丹的玩意，大家都差不多时没啥感觉，但为什么香江来的就能那样? 不服气，可又无可奈何！ 单位里都说了，有些戏通勤得自己骑自行车，距离还不近。 至于伙食标准，估计就够每天啃馒头的。 看到刘小庆的反应，这次不再是表演，看得出是真实的内心反应，终究才25岁，还不是将来的“武则天”。 是不公平，而这样的不公平据说还会持续很多年。 虽然不是特别喜欢这个人，相伟荣还是加了句:“我说，你们这片酬多少不好变，不然牵扯的方方面面太多。 但这拍摄时的生活配套和福利待遇，还是能够尽量拉平的。” 刘小庆一听，看着神色自如、稳重的这个男人，脑子里冒出:“这人到底是谁?” 果然，在吃饭时，相伟荣在餐桌上聊到拍摄准备工作时，找准时机突然插了一句:“李导演，我有个要求。” 之前几乎搞隐形，这会突然提要求，李翰翔连忙道：“您尽管提，相先生。” 点点头，继续道：“拍摄期间所有演职人员，无论内地香江，还是主演、场务、群演，伙食标准一致。 据我所知，香江拍电影，除了少数特殊情况，基本上都是统一标准的盒饭，我看我们也可以学习一下... 至于住宿问题，就近解决，尽量避免通勤赶场导致影响拍摄。” 这位先前压根没说自己是谁，也特意避开式的不和多少人产生交集，在场的两桌人都只是以为其是资金方的人。 但又同女主演认识，坐位置都是让女主演坐在边上，两人看着还熟悉得很。 导演李翰翔知道内情，但这事他不好直接接话，牵扯面大，倒是话剧团的领导之前一直奇怪其身份，这会正好开口询问。 “宫雪，这位是?” “这是我男朋友，相伟荣。”剧组和相关单位范围的聚餐，不会传出去多少闲话，这是京城圈内的潜规则。 正好，借这机会宣示一下自己的主权。 宫雪，那也是聪明人。 这下众人中有不少心中楞了一下，特别是宫雪的领导，他可知道之前有多少人追求过她，但都铩羽而归。 这时，相永强看了下众人反应，介绍道:“各位，这是我二哥。 片酬待遇的问题实际情况不同，我们就不讨论了，但这期间吃饭、住宿等福利问题，还是要尽量做到一视同仁，这也是为了更好的完成拍摄。 至于可能增加的费用开支，我这可以按照投资比例适当增加一点，其实也花不了多少。” 说着，看向华夏电影合作制片公司的领导。 吃盒饭，就算顿顿有肉，才几个钱? 甭管什么肉都才几毛钱一斤，对普通家庭是不小开支，剧组人不少，这么搞每天会增加一笔费用。 但不是任何时候都是几百、上千人吃饭，还一吃几个月那种。 既然最大的投资方这么说，这边才不会跳出来反对——按照原有标准，内地演员们真的只够每顿吃馒头、酱菜的，最多偶尔吃顿肉开开荤。 香江来的嘛，伙食标准够顿顿大鱼大肉，这明显不利于剧组团结。 那香江来的人会有意见吗？ 又不克扣他们的福利，有个毛的意见。就算有意见，那也得藏着掖着，这个投资方可不是内地的那些个相关单位死要面子。 有意见？ 你有意见试试！ 第124章 咱惹不起 房子里长得最像电影演员的男人说了自己的要求，很客气，但这不是建议，根本不给任何人提意见的余地。 有实力，饭桌上就把这事给定了下来。 说到拍摄问题，故宫博物院没问题，承德避暑山庄也没问题，至于那个将会砸进去60万人民币巨资的“大水法”，这一块将由片子的美术总设计、京城电影学院教授宋红荣负责。 这位年纪大不，四十来岁，介绍道:“我们在查阅了大量历史资料后，已经绘制出大水法的结构图... 关于选址，前期也跑了几个地方，最终认为十三陵景陵那边最为合适...” 明朝皇陵地盘里搭个清朝的景，不知道明朝皇帝们会不会有意见。 拍电影嘛，没那么多讲究，也不会去考虑地下那些帝后的想法。 一顿饭吃了个把小时，明天要去京城电影学院看戏服的准备工作，演员们还要定妆，争取在冬季来临时，先拍上一些季节性镜头。 接下去几天也有事，比如要去十三陵看现场，之后去承德... 相永强会很忙，赶鸭子上架。 至于相伟荣，可去可不去，他自己说了算。 其实也挺好安排，最近这几天自个的未来媳妇去哪，跟着就是。 吃完饭，已定角的几名主要演员拿到了各自的剧本，这会还早，众人到茶室稍坐，互相熟悉一下。 梁佳辉觉得自己压力山大，自个就是个大学才毕业，刚在TVB艺员训练班学习了几个月的新人。 因为据说长得很像咸丰，机缘巧合被叫来演这电影，其实心里一点没底，这些天是玩了命一样在背台词，同时向导演请教如何演。 自己知道自家事，片子里一帮子真正专业的老戏骨，而这演慈禧、慈安、丽妃的，除了最后一个是专业舞蹈演员出身，前两位演绎经验丰富，年纪也都比自己大。 而且... 这李导演是把自己诓到了京城后，才告诉自己这电影各大投资方的实际情况。 内地的好说，香江那头的，背景听了让人头疼！ 女主角是内地演员，漂亮得不像话，看着赏心悦目，但头疼的是:她的角色是香江投资方指明的！ 至于为什么，之前导演都不知道原因。 今天全明白了，那是金主爸爸的女朋友，还是个看着像好人，其实绝对不怎么好讲道理的金主爸爸。 长得比自己帅气，沉稳，再想想人家电影公司的实际情况，梁佳辉都不知道和这叫宫雪的女演员的对手戏该怎么演。 别片子拍好了做后期，还没来得及上映的功夫，回到香江的男主角就突然失踪，被人套麻袋沉了海！ 咋办? 主动去套近乎呗，给人家留个好印象，咱就一新人，啥都不懂，请两位相大哥提点提点。 怂? 不，在金主爸爸面前这叫从心！ 说干就干，梁佳辉主动上来套近乎，放低姿态，一口子“普通话”听得相伟荣云里雾里。 “我说佳辉，你还是说粤语吧，你这粤式普通话真没人听得懂。” 相伟荣哭笑不得，这个梁佳辉，貌似等到五六十岁那会，这普通话也惨得可以。 这时宫雪开口问他:“梁先生，你不懂普通话?” 梁佳辉心中松了一口气，女主角居然也懂些粤语，虽然说得不好，但至少能交流。 但脸上还得露出点诚恳加不好意思的表情，道:“相先生，雪姐，叫我阿辉就好，小梁也行。 这个...我真不会说国语，只听得懂，现在正在努力学习。” 不想打击他，相伟荣就没说“你这辈子是没希望了”云云。 小伙子有点信心，至少学个别人听得懂应该还是没问题的。 电影得靠后期配音，就是估计这拍摄的时候，得出不少鸡同鸭讲的有意思情况。 当然，自个不会去参合，就是来京城陪宫雪几天，要不了多久就得走，。 不是闲人，事多着呢！ 一边的刘小庆不懂粤语，一个字都听不懂！ 边上发愁。 茶室茶话会之后，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第二天上午，坐了辆中巴车去了趟京城电影学院，看定妆。 等相伟荣抵达时，提前到的宫雪等人，不仅妆已画好，连衣服都换了。 清装，穿在宫雪身上很漂亮，但看着略显别扭！ 自己上辈子看过她古装的形象，本就自带古典的温文尔雅，穿这个，还是传统汉服更好看。 算了，这不是拍香江十几年后的无厘头喜剧，慈禧穿汉服? 为了拍电影，就这么着吧。 下边演员们还有一堆事，自个暂时就不陪未来媳妇了。 明早一道去十三陵，还能凑一块。 至于自己，这会在京城也算是是有些朋友的。 昨天相永强问接待部门要了辆吉普车，这会已经开到电影厂，拿上钥匙，两兄弟先撤。 打电话联系上邓国伟，接上人一道去了琉璃厂，看看最近的稀罕货，又呼朋唤友，晚上大吃大喝一顿。 朋友，特别是远方的朋友，很多时候就得靠这吃吃喝喝外加利益关系维系着。 很晚回饭店，29号一早，包括宫雪在内，一帮人到了京城饭店集合。 大巴车一辆，前往十三陵。 十三陵，普通人眼里名气最大定陵，谁让它给人挖了呢，里边的帝后们还落得个尸骨无存！ 至于这明景陵，明朝第五个皇帝宣宗朱瞻基，就是朱棣的孙子的地盘，看着规模也就这样。 相伟荣是对景陵本身不感兴趣，这次是看附近选定的一块地，已经有工人在搞地基，这办事效率非常高。 冬季即将来临，得赶快把先期工作做好，不然明年开春后时间太紧。 类似于领导参观，走走看看，拍几张照片，然后接待方提议顺道去定陵参观一下。 “上次去长城，原本还想着回来顺道参观十三陵，结果碰上你崴了脚，没去成。 没想，还是因为你，又绕回来了...” 定陵不是特别远，下车后，相伟荣对宫雪道。 女孩子笑笑，没说话。 一切自有缘定。 到了入口，不是地宫正门，而是个小小的门洞，里头看着是直通往下的台阶，很深很深！ 相伟荣没再走，宫雪很奇怪，问道:“怎么了?” 其他人已经进去了，还没进去的也就是两人加上个永强，还有凑着一块聊天的梁佳辉和刘小庆。 没回答宫雪，反而对梁佳辉道:“问你个事。 如果你是皇帝，被人挖了坟，还尸骨无存，希望别人参观吗?” 粤语，咱们的“咸丰皇帝”一听，汗毛都竖起来一截，把脑袋摇得像拨浪鼓似的！ 刘小庆没听懂，一脸懵逼，宫雪翻译给她听。 “慈安”顿时感觉那个入口阴风阵阵，令人不寒而栗！ “走吧，我们去前边等他们。” 相伟荣转身就走，其他四个，天不怕地不怕的相永强是就听二哥的，另外三人立刻紧紧跟上。 毫无留恋，就嫌走得不够快！ 皇家陵墓地宫，说白了就一座大墓，跑里头参观... 算了。 参观个毛！ 咱惹不起，但躲得起！ 第125章 和我们没关系 明定陵的外部建筑看看还是有点意思的，加上那些种了几百年的大树，合在一起很有些历史感。 外头有小卖部在出售些旅游纪念品，梁佳辉买了个钥匙挂坠，外加本介绍十三陵、定陵历史的小册子。 小册子随意瞄了瞄，结果梁佳辉的感觉又不好了！ 这会他才知道，原来华夏历史上还有好几座被称为定陵的皇帝陵墓，现在所在的是倒数第二座，也是名气最大的一座。。 至于最后一座被称为定陵的皇帝陵墓，是位于清东陵的清定陵，里边埋的是爱新觉罗-奕詝。 这名字很多人没啥印象，估计不知道是谁，但换个叫法就都清楚了——咸丰！ 倒霉催的定陵，来这一趟，小梁同志浑身都不得劲了。 这位就一新人演员，昨天已经决定要当个听话的好小伙，拍戏时以雪姐马首是瞻，绝不调皮。 今儿个又看到人家男朋友的老到之处，不管是不是封建迷信，对于定陵的几句话就增加了在众人间的威信。 自己这种新人，要是敢背着这样的实力老江湖搞小动作，估计真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看着挽着相先生胳膊的宫雪，小梁同志觉得脑仁有点疼！ “拍个戏，该把握个什么度?...我咋这么难呀！” 走走逛逛，没多久，景区里其他游客中，有人认出了如今已很具有知名度的刘小庆。 出乎相伟荣的预料，原本以为如今的人没什么追星的概念，结果哗啦啦围上来一群！ 热情过度！ 这下好了，永强打头，相伟荣和梁佳辉一人一边，把两个女人护在中间，挤开人群、杀出重围。 有两个年轻人的手伸得长了点，碰到了女人们的衣服，结果被永强一拉一拽，那两家伙全成了滚地葫芦。 “有外宾在，请大家让一让，谢谢！”永强大声道。 眼睛一圈扫过去，这块头加上凌厉的眼神，围上来的人这才变得理智了一些。 外宾，真是万能的外宾，这年月普通老百姓还真不想与什么外宾之间有什么麻烦纠葛。 这是没法好好逛了，五个人就往旅游车那边走。 司机本就在等着，两个女人先上车，三个男人站车门外聊天。 “相先生，没想内地的影迷都这么热情！” 梁佳辉主动找话头，还从兜里掏出包555，递给相伟荣一根。 昨天就递过烟，两位相先生中，哥哥抽烟，弟弟说是戒了。 用小梁同志手中凑上来的打火机点上，抽了口，相伟荣才道：“其实我也没想到会这样，小庆在内地的名气很大，经验丰富。 阿辉啊，这拍戏你可以多向她们学习...” “那是那是，两位阿姐都是我的前辈！”表明态度，立场明确。 态度不错，机头灵光，记忆中这人的为人处事也地道。 相伟荣又笑着对其道：“等拍完戏以后回香江，那边要是碰到什么麻烦、困难，你可以找永强他们帮忙。 以后就都是朋友了，能帮就帮，这些事不用太客气。” “谢谢相先生，谢谢永强哥！” 这年月在香江影视圈里混，麻烦还真不少，那边整个社会就这德性。 小梁同志是个老实人，不会主动去惹麻烦，但谁也保不准麻烦会自动找上门。 如今的香江，乱！ 三个大男人堵着车门，还是有些游客好奇地凑过来看看刘小庆真人长什么样，这车里车外隔着，就不去管他们了。 过了会，李翰翔等人也走了过来，顺便问怎么没在地宫里看到他们。 相伟荣笑着道:“我们五个好像都有点幽闭恐惧症...” 不管真不真，反正其他人都是笑笑，信了。 返回市区，后天开始，在总政话剧团那边，会有对清代宫廷礼仪有深入研究的老师给演员们做专门培训。 而由各单位组成的导演组、美工组等人还将去承德避暑山庄实地勘察，这电影就算正式动起来。 宫雪这是有了地利，不然不管是跑去京影厂，还是去京城电影学院培训，这路上都会耗费不少时间。 至于自家两兄弟，明天承德要去，之后暂不参合，京城再淘淘宝。 等电影开拍冬季镜头时，再进剧组看几天，之后就得返回剡县一趟。 至于再往后，相伟荣打算去趟英国，这辈子第二次真正出国！ 边境“扔石头”不算，第一次是去猴子那，自己开的是汽车，不是坦克。 负责接待的单位安排了晚饭，是家内部招待所的餐厅，据说几位厨师在京城餐饮比赛中都得过奖，手艺不比贵得离奇的京城饭店差。 时间到了六点多才到地方，下车，远远就能看到京城火车站。 通餐厅的路小车进得去，大车不方便，走两步。 天色已黑，下车。 突然，相伟荣和永强同时转身，还习惯性斜着向前一步，将正在聊天的宫雪与刘小庆挡在了两人身后。 一声远远传来带着点轰鸣的闷响，大家都听见了。 看到相伟荣两兄弟的反应，宫雪问道:“爆胎了?” 声音有点吓人。 “嗯，轮胎炸了。”相伟荣说了句，“走了，吃饭去。” 小汽车爆胎的声音就够呛，如果是大货车轮胎爆了，有时候一、两里路之外都听得见，惊天动地！ 宫雪不疑有它，这位可是职业驾驶员，爆胎这事绝对经历过。 这头说着，相伟荣又大声道:“李导，赶快开饭，咱们都饿得前心贴后背了！” 众人大笑，刚才在车上，这位还说了句好玩的:“吃饭不积极，脑子有问题！” 6点多，所有人都早饿了。 安安心心吃饭去，双耳不闻窗外事！ 招待所早就准备好了的，人一到就开席，菜肴流水架一般往上端。 饿了，酒都没喝两口，一群人先吃菜，还真没吹，这的一大堆京城名菜、传统菜的味道，还真得非常不错！ 吃点菜压压肚子，永强起身，对自家二哥道:“我去看看什么情况。” “犯不着，安心吃饭，和我们没关系。” 听二哥的。 今天，10月29日。 第126章 也无不可 一顿饭吃了大半之后就没法好好吃了，这边宫雪多看了看相伟荣几眼，最终还是没说什么。 有些情谊心中明白就好。 于此同时，刘小庆也在注意相家兄弟，她如今是知名演员，其实从中学毕业开始直到现在，都过得挺苦闷的。 苦，心里很苦！ 70年从西川省音乐学院附中毕业，多少单位抢着要她们这批专业学生，结果因为派驻学校的一个人的一句话，所有学生全部去农村劳动，接受再教育。 在宣汉的农场里劳动时，之前从来没干过农活的她是一肚子眼泪，当时就想要是有个男人能保护自己、帮自己干农活，那自己就嫁给他！ 可惜，那个男人一直没有出现。 后来凭着自己出色的专业底子终于进了宣传队，之后是文工团。 为了给自己更大的舞台、调入京城，与如今的丈夫结婚，其实自己同他没太多感情，这么些年基本上都处于实际的分居状态。 至于如今还当着实际上的第三者，其实心里也是想找个依靠而已。 下午在定陵，大高个一拉一拽甩开几个热情过头的影迷，护着自己离开人群的样子是那样高大威猛、令人心安。 而在吃饭前，相家兄弟条件反射之下的动作，将自己与宫雪两人挡在他们身后，现在想起那一刻发生的事，她感觉自己整个人都要被暖化了。 男人，平时为你遮风挡雨，危急时刻能挡在你的前面，这就是男人！ 可惜，她这都是空想。 一个一直与其保持新认识的普通朋友间的距离，至于大高个，话本就少，就算五个人在十三陵游玩时，也就是礼貌的聊上两句。 不算拒人千里之外，就是对每个人都这样，像个机器。 好吧，小庆同志事业心强，这会心里是暖了又苦，那两位都不是她的菜！ 刘小庆苦，宫雪心里是彻底暖。 这顿聚餐最终草草结束，大部分人再次上大巴，先转距离并不远的京城饭店，宫雪和领导打了声招呼，也在这里下车。 没人会说闲话，恋爱中的女人想与男友多点时间相处，天经地义嘛。 这事，领导也管不了。 人家都27了，明年28，你管个啥？ 今儿个饭店里气氛略微有点紧张兮兮，感觉得出来，连门岗这的检查也严格了不少，外人是进不来了。 当然，宫雪没问题。 到了楼层，与同住这一层的李翰翔分开，永强也去了他自己的房间。 一进房间，门刚关上，宫雪就抱住男人，眼睛露出的情感都能融化喜马拉雅山顶的万年坚冰！ “爱我！” 这个男人，值得她托付终身。 当晚，宫雪没回话剧团宿舍。 第二天一早，相伟荣开车送她去话剧团，下车时两人相视一笑，毋须多言。 驾车回到饭店，时间刚好，大巴车还有5分钟就出发去承德避暑山庄。 路远，中饭都是半道上解决，两百三、四十公里，下午3点多到地方。 一下车... 刮着风呢，还好今儿个大太阳，不然够冷。 庆幸套着呢大衣，这个季节，避暑山庄晚上温度都在冰点以下！ 天一冷就没多少游览的兴趣，第二天走马观花一般看了些计划的取景地，当地景区管委会很配合，也很热情，还说到时候会拿出些真正的文物当道具，不少都是以前故宫调拨的。 导演李翰翔也是个爱文物的，特别喜欢老家具，为此还特意去库房看了看。 看着兴致勃勃的李大导演，相伟荣突然想到两件好玩的。 京城硬木家具厂里还有不少次一些的老家具，那些自己用不上，晚些时候可以带他去看看... 哈哈，貌似这是被自己截胡了，还得感谢自个这朋友热心。 还有！ 上辈子听人说过一件事，记忆中似乎也看到过相关新闻，说这避暑山庄外八庙的文物管理系统里出了个监守自盗的家伙，还是个管委会里级别不低的头头。 事情爆发大概是20来年之后的事情，特意留心，今天陪同的管委会人员中没一个年轻的。 就不知道那个监守自盗，连文物上的故宫收藏油漆编号都不去掉的傻叉，这会有没有到这来上班了。 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自己做一个旁观者，貌似也挺有趣的。 当晚住在景区一处条件可以的宾馆，第二天又转了半天，午餐后返回京城，回到京城饭店夜都深了。 一觉醒来已是11月，没急着再去找宫雪，当天先去琉璃厂，那边的黄信义、周国强已经给自己又找了些好东西，今儿个白天就在那边转。 不仅琉璃厂的东西，还有些私人关系送来的好物件。 体量不大，数量也不多，这些暂时用不着带回剡县。 有地方放，宫雪在话剧团住的是单人宿舍，放得下。 又在京城陪了宫雪近十天，如今拍历史剧严谨，先期培训是各种细节都考虑到，演员们也敬业，单单一个妃子们该怎么走路就练了半天。 想做到出人头地，没什么工作是轻松的。 要回剡县了，还是先去沪上，车子还丢在那。 没选飞机，不差这一天，其实真正的原因在于:对于长翅膀的家伙，相伟荣这心里总没有那么放心。 一上飞机身不由己，自己不喜欢那种感觉。 火车订票比较晚，软卧没有，硬卧也行，13号抵达沪上车站。 吕少寅接站，顺便回家还车子。 一家二楼，一个四楼，这接站回家还真是方便！ 十五号赶回老家，第二天就是奶奶五七，刚刚好。 家中待了三天，又启程前往沪上，转道香江，之后与相永强一道飞伦敦。 这次，身份是香江人。 飞机上，永强问了自家二哥个问题，一个他之前老没想通的问题。 “二哥，你说这趟不仅要去英国，还要去西德，我们去办什么事?” “前段时间我老做梦，这梦还很奇怪，好像是看到将来的我在干嘛。 就像连续剧，这事还是国内的少，外头的多。 这趟出来，我们就是到处看看，什么都不干。 我就是想确定一下，梦里看到的那些个款七八糟的东西和事情到底现实里是不是真的！” 对永强，自己放心。 说的还是真话，因为前些天开始自己真的老做怪梦，大部分还不是梦见上辈子的事，更像是几辈子同时代的人生都捏到一块了。 永强会信吗? 如果是五年前，他一定会觉得二哥是在故弄玄虚、瞎扯淡。 但如今不会，因为今年开始，社会上什么稀奇古怪的特异功能、奇谈怪论都出来了。 梦到类似于相对论、多平行宇宙理论中的“其他自己”，貌似也不是彻底的天方夜谭。 而且二哥已经够神奇，再神奇一些也无不可嘛。 第127章 奇怪梦境 很神奇的事，这种怪梦并不是重生后一开始就有，是从自己取了淳化元宝金钱之后开始的。 人很奇怪，就算是正常人，据说一年到头总有那么一两次会突然发现自己正身处的某个场景似乎非常熟悉，好像是很久很久之前经历过。 但你去想，就算绞尽脑汁，那也是百分百想不出是什么时候的事！ 有人说这就是你的前世，或者平行宇宙中的你曾经的经历。 把这个其实很多人都有过的感觉，和永强一说，堂弟也深表赞同。 “当兵那会，应该是75年，有一次开车出去，有个二傻子刹车出了问题，差点和我们的车撞上。 我那时候就有这个感觉，好像哪碰上过一模一样的，可就是想不出来。” “差不多吧，这问题就像宇宙到底有没有边际一样，几乎就是个无解的问题...” 十几个小时的飞机，花大价钱买了两张头等舱票，这会还早，毫无睡意，聊天呗。 相永强还有些好奇，忍不住又问:“二哥，你到底梦见什么了?” “很多，睡一觉最多八九个小时，可梦里就像过了好多天。 三天两头有，连续剧一样给我放，还记得住。 你想听?” 笑着说，自个也觉得奇怪，自己完全没有经历过的人生，很神奇。 两人是用家乡方言在说，这是架归属香江本地一家航空公司的客机，头等舱里坐了大约一半人，三分之一说粤语的，大部分洋鬼子。 剡县方言，在这除了两兄弟自己，别人鸭毛不懂。 “嗯。”想听。 “管得牢自己的嘴巴?” “二哥，我要是管不住嘴，你会带我出来?” 相伟荣笑了。 从外套内侧袋子里掏出个小本子，打开，翻了两页。 永强一看，上头画着一座西方式样的农庄草图。 绘图，基层指挥员都多少学过点皮毛，不过这铅笔草图画得还凑合，至少能分辨出房子的特点。 下边还写着一串地址，英国的。 “那个梦里我还是70年当兵，不过一开始是在特务连，后来才成了汽车兵。 很多部队里的战友、好兄弟现实里根本不存在，不过现在车队里那些人倒是有很多一样的... 其实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我有个内表弟。” “雪姐的表弟?...当我没说！”看着二哥反应不对，永强立刻闭嘴。 “叫小舅子吧，这家伙厉害，具体的有些记不清了，就一个大概。 八十年代后期开始他好像在非洲占了块地盘，还有非常厉害的私人军队，能在全世界混的那种。 钱多得难以想象，女人两只手都数不过来，还特别顾家。 这家伙最厉害的还不是这些，而是寻找宝藏！ 好东西什么都要，占了那个世界一半以上的钻石资源和贸易，还有石油、军火、矿产...反正能赚钱的都有他的地盘。 那些梦里我跟着他跑了不少地方，尝到了什么叫权力，还有神奇！ 这座房子的院子里有东西，我和他，还有个好兄弟一道，挖出了一堆应该是古罗马时期的宝贝。” 说着，又翻到下一页，上头画着的是一座居民楼。 “这个在德国慕尼黑，房子里有一批二战德国余孽藏下来的宝贝，数量大得... 怎么说呢，只要卖出很小的一部分，就可能比我们国家现在的所有外汇多出几倍、几十倍！” “我们去挖?...不对，挖了也搬不回去。” 永强既然没变傻子，那这脑子就是挺好使的。 “对，搬不回去，至少现在不行。按照梦里说的，这些东西都好好的在那，不急。 我就是想确定一下，这些房子到底存不存在。 如果存在，我真想有机会碰到梦里的爱人、孩子们，还有那个神奇的小舅子。” 说到这，相伟荣停了下，又道:“现实里他们都不存在，按照梦的记忆，我这会早就结婚了，每天出车回家后，第一件事就是抱孩子...” 永强没再插嘴，堂哥似乎有点陷入到回忆当中，“如果自己也有这样的梦境，或许也会像堂哥一样吧?” 一会，相伟荣似乎回过神，问堂弟:“你这辈想要多少钱?” 一听，相永强有点严肃的道:“够用就行，就是想着跟你混，让世界记住我个三、五百年的。” “那就试试吧，如果梦里有些是真的，我们还真可能会成！” 把笔记本塞回口袋，“说个别的，那个刘小庆好像对你有点意思。” 永强裂了下嘴，道:“她不是我喜欢的那种。 二哥，你可能没感觉，那天我们去看雪姐她们试妆，结果我看那个刘小庆，不知道怎么回事，就像是在看慈禧！ 慈禧...我的乖乖，看到她我是跑都来不及，那谁吃得消！” 把个慈禧一般的女人当老婆? 你的神经得要多粗才行? 这下当哥的忍不住笑了起来:“哈哈...和你说个好玩的。 那个梦里都有那个电影，里头还真是刘小庆演慈禧，还一演就演了好几部，压根没你雪姐什么事。” 这段假的，说的是上辈子的事，和梦境无关。 “有点意思... 二哥，这事你可别和雪姐说，不然...” 相永强好心道。 “我又不傻...” 机舱里渐渐安静下来，两兄弟也不再说话，问空乘要了毛毯，往后调整靠背各自睡觉。 八个小时的时差，睡醒了天还黑着，也算不清楚现在的时区是几点。 等天亮后，在机上用过丰盛的早餐，大约还有半个多小时，飞机就将降落。 空乘告知，降落时，大约会是在伦敦当地时间上午八点半。 相永强问了机场如何租车的问题，还有哪能买到详细的英国交通图。 对于头等舱乘客的问题，空乘是耐心的有问必答。 而且地图不用买，空乘直接赠送了一本。 一看，全英文版。 好吧，这年月香江还是英国的殖民地。 同样，因为还是英国的殖民地，在香江搞了本国际驾照的相永强能在英国短期自己开车。 两兄弟还不需要任何签证，只需要持护照，就能一次在英国待上六个月。 唯一限制:除非入籍英国，不然在英国期间不准工作。 入个毛的英国籍，就算入，护照都同土生土长的英国人的护照不一样。 在英国这个老朽的国家眼里，香江人就算入籍英国，都还是二等公民！ 这就是英国！ 第128章 它是真的 希思罗机场很大，下了飞机，就算之前还特意恶补了段时间的英文，面对机场里的这些个英文指示牌，还有耳边吵杂的英语对话，相伟荣还是觉得有点头大。 还好，这次有堂弟一起在，不然想在机场里搞清楚东西南北，估计都得花点时间，更别说还要在英国自驾出行。 21世纪20年代英文能力极其出色初中生的八成功力英文水平，到了这英国本土，貌似还是不大够用呀！ “要是宝贝孙女来这，应该不会像我这样有点眼花吧?” 心里想想，不能多想，多想心疼。 取了行李之后，与同机来的很多人一样，都忙着打开行李箱拿外套。 香江不冷，下飞机时已经套了件毛衣，机场室内有暖气，但室外这会估计十来度到头。 两地温差至少十几度，不加衣服能把人冻得飞起！ 顺着人流走出航站楼，问路，在航站楼边不远处就找到了租车点。 登记，租车。 伦敦出租车贵，还不如自己驾车。路不熟没关系，慢慢琢磨呗，反正也不赶时间。 护照、驾照，因为两人都不用信用卡，直接付押金，300磅，在同公司租车点内还车时可以凭押金单取回。 出发前就兑换了不少英镑，这玩意还真值钱，这会与港币之间的汇率差不多在1比21！ 这可不是自欺欺人的“牌价汇率”，真是货真价实的汇率——来之前都问了，这会就算是美刀，都要2.34元才能换1英磅！ 永强租车，一番操作下来，在英国租车与将来华夏租车不同，这边得买临时保险，还可以选择很多种，比如临时基本险、超级全额险等等。 避免麻烦，直接挑了类似于华夏几十年后流行的“不计免赔”的临时超级险，稍微贵就贵点吧。 至于一开始选车时，发现有六七个品种能选，不认识的品牌不要，不熟悉的也尽量不选，结果选了辆能有八成新的拉达。 没错，苏联拉达，就租车这会功夫，两兄弟都看到还有一辆拉达从附近路上开过，显然这车在英国不稀奇。 当然，这是辆右舵车。 如今处于冷战高峰，因为毛子端了阿富汗，西方世界刚抵制了莫斯科奥运会，但毛子的工业品还是出口西方的，英国佬也没搞什么贸易彻底屏蔽。 验车没问题，还特意在工作人员坐着的情况下，永强开了几百米试了下。 大概是每天都要接触大量租车客人的原因，租车点这位上了点年纪的白人老头态度还不错。 手续办妥，这就走，离开前相伟荣递给对方张一磅面额的纸币，对方很礼貌一句:“谢谢，先生！” 驾车离开时，相伟荣对堂弟道:“英国流行小费，像在饭店随便吃点，给也可以，不给也行。 不过大部分都会给，小费就是消费额的10%至15%，没什么硬性规定。 如果住酒店，得给帮你拿行李的行李员几十个便士，打扫卫生的人也得给，20便士到50便士随便...” “这个也是梦里说的?” 相伟荣一听，笑着摇头道:“做个梦我哪记得这么多，在香江让钱庄的人送钱过来换的时候顺便问的，来的两个人里头有个到过几次英国，不然我换这么多零钱干嘛。 这边今年才发行50磅纸币，前些年最大面额才20，和香江的大金牛一样，老百姓平时就很少用，这边10磅、20的才是常用大额钞票...” 其实在伦敦兑换货币非常方便，到处都有货币兑换处，英镑和不少主流货币可自由兑换，也不需要出示任何文件或身份证明。 不过在伦敦不同的货币兑换处的汇率牌价可能略有不同，而在车站，机场这些地方的24小时货币兑换处，价格更是稍高一点，还都需要手续费。 香江多钱庄，地上地下皆有，这一年来伙计们自有业务往来。 这会的香江社会，银行，很多时候还不如钱庄来得方便。 前两天换钱时，钱庄的人一听电话，都不用别人跑，直接带着钱就送货上门，还特意多准备了不少零钱。 熟客，服务到家，汇率比到了英国兑换还略微低一些。 这趟来英国两人也不带多，一共就换了一万磅，差不多一个英国中等收入者两年的总收入多点。 当然，还带了点大金牛备用，反正港币在西方大多数国家都能很方便兑换，别超出它们的外币管控数量就行。 一万磅，其中就10张刚出没多久的50磅纸币，最多的是10磅纸币，连20磅的都少。 钱庄的人还特意提醒:到了英国以后50镑很少见，普通消费时通常20镑都会让人皱眉头，洋鬼子都会认为这是大钱。 要多备零钱，实用！ 所以刚才付汽车押金时，直接给了6张50的：大面额纸币，英国人平时也就是在付房租这些时候才用。 英国佬保守，收到大面额纸币的人，一般也会很快拿去银行存掉，或者换成小额纸币，因为平时用起来不方便。 加满油，出了租车公司，换成相伟荣开车。 自个也有花钱买来的香江驾照，虽不是国际货，但在英国其实可以用。 就算被警察遇到，英国警察也不会因为这个为难人：前提是在自驾，而不是开车赚钱。 英文水平更好的永强当导航员，一路向东。 希思罗机场在伦敦西边，而目的地萨福克郡是在伦敦东边，先得穿城而过。绕城而过不是选择，伦敦太大了！ 结果... 花了两个小时才完成穿城而过的壮举，到了东城，先找了个地方吃饭。 停车要钱，幸好之前也问了在英国如何停车的问题，和香江的情况差不多，倒也没出什么笑话。 下午近4点，凭着地图标识和梦中的记忆，兜兜转转外加问路，终于真找到了那座叫做霍克森的小村庄。 放眼望去一派英格兰田园风光，典型的英国农村。 在村庄边停车，再次看了素描本上的房屋造型。 下车，两人背着个小包，永强还挂个单反相机，就像两个外国游客一般走进村庄。 没多久，相伟荣就在一座矮石头院墙的古老农庄民居前驻足，一旁的永强睁大眼睛！ “二哥，你的梦好像是真的！你看这房子，还有边上这个阳光房，一模一样！” “嗯，走吧。要是没弄错，回去的路上有个小酒馆，我们去喝一杯。那好像还有食宿服务，今天就住那，明天再回伦敦。” 这会相伟荣心中其实也是震撼的，不是因为什么宝藏不宝藏，自己不是只靠着什么宝藏才能混出个人样，而是梦境！ 它居然是真的，至少有一部分是真的！ 第129章 物资交流会 两人并没有在村子里多逗留，说了是来确定房子是否存在，那就只是确定。 财富在眼前，心里痒痒? 不，决定了的事情就不会轻易更改，两人都是同一作风，干脆、利落。 来时没特别注意路边的什么农庄式小酒馆，这会没开出多远，就到了地方。 空地上停了好几辆车，居然还有不少自行车，应该是附近有不少人跑来这聚会啥的。 “今天应该是周六，是吧?” 下车时，看了下表，顺便问了句堂弟。 “对，27号，星期六。” 永强肯定道。 看了眼那些车子，相伟荣道:“里头一定很热闹，今天有球赛...” 说着，两人推开酒吧门，果然，酒吧内基本满座，一帮英国大老爷们正凑一块看球，高谈阔论，人声嘈杂。 伊普斯维奇，百年足球俱乐部，英格兰顶级联赛英甲成员，这边的小镇居民们的主队。 当然，这会的相家兄弟不知道什么伊普斯维奇俱乐部，对此也不关心。 对于英国足球联赛，如今的华夏人知之甚少，相伟荣因为有上辈子的记忆在，倒是还知道个利物浦、曼联、纽卡斯尔啥的，而永强对此是压根不知。 这边对于进来两个亚洲人，一屋子的英格兰大老爷们略显奇怪，但看球要紧，没过多关注。 走向吧台，对着酒吧老板说了句:“两杯威士忌，不加冰。” 相伟荣的英语是美式的，这两句倒很溜。 “美国人?”两个玻璃杯一放，倒上，中年老板顺便问了句。 一口闷掉，相伟荣又道:“再来一份。香江过来的，华夏人。 听说你这有房间，我们在找个过夜的地方，明天去伦敦。” 继续倒酒，电视里貌似主队正在进攻，房子里太吵，老板不得不大声道:“有，房子在后边，干净。 双人间一天15磅，单人间10磅，都有单独的浴室，一楼有公用客厅，包早餐。” “行，一个双人间，晚餐有什么?” “炸鱼、薯条套餐，还有牛排、羊排套餐，量大，家传秘制手艺...” 生意成了，老板挺高兴，而且这两位貌似酒量还不错，说话这位已经两份威士忌下去了，显然也比较阔绰。 至于边上这个看着阴森森的大个子，也要了份，同样一口闷。 这价格可以，报的是没打折的价，两个外乡人既然没还价，老板也没必要主动降价。 相伟荣掏出皮夹，里头能有个两、三百镑，之前特意没放多少钱。 取出张50的递给老板，“我们还有点行李，明天退房时一起算。” 老板接过钱，看了两眼判断没问题，对这大额纸币倒也没皱眉头。 房费加上酒水消费，还有会在自家店消费的晚餐，估计得花掉二十几、三十磅，能赚不少。 喊了一声，大概是老板娘的一个中年女人过来，简单一说，这就陪着两人去外头车上拿行李，再去房间。 绕到后头，一看至少是二战前造的两层建筑，据说英国的房子平均寿命能有132年，这样的农庄小旅社的建筑都还能算比较新的。 房间在二楼，两张铁架子床，空间不大，倒也干净。 打开窗，望出去能看到农田和远处的一小片橡树林，很有点异国情调。到英国大半天了，这会才算空下来能感受一下英格兰的气息。 不自觉得就将这里与家乡做对比，不同的地理人文，还挺有点味道。 可惜，这会已是黄昏的尾巴，天就要黑了，没得出去走一走。 老板娘从一楼拿了本登记册上来，两人取出护照简单一填就成了，手续简便。 安顿好东西，在浴室洗了把脸。 一个坐在铁架子床上，另一个坐在张有点年头的椅子上，打开电视看了几眼，又给关了，没啥好看的。 “二哥，这趟看来八九不离十，要是那房子院子下边有宝贝，我们什么时候能动手？” 相伟荣点了根烟，抽了口才道：“现在我们钱还不够宽裕，过个一两年吧，到时候想办法把那座房子买下来。 其实房子不是问题，麻烦的是怎么才能把东西弄出去，或者在英国就大部分变现。 现在英国佬的规定是地下宝藏名义上属于女王，由博物馆收藏，发现者和土地所有者能按一定比例得到一部分现金奖励。 但这个只针对英国公民，我们这种外人，哈哈... 等有能力了再动那里，大不了早些买了那房子，东西挖出来再说。 不过... 房子在，下边有没有东西都不一定。” 终究是梦境，谁能保证百分百。 相永强听了堂哥的话，做了无所谓的动作，拉过大枕头靠着闭目养神。 耗到五点半，两人这才去酒吧吃饭。 球赛踢完了，酒客们心情不错，听他们的对话，应该是这些人支持的主队赢了。 这帮大老爷们中大部分也不急着回家，就在这随便吃点，继续耗时间。 以前没到过西方世界，以为这帮洋毛子爱泡酒吧纯粹出于传统爱好，但今天算是明白了另一个原因——天黑得太早，一帮人不知道该去干嘛！ 这处酒吧消费很工人化，算是价廉物美，就是英国无美食，一人一杯啤酒、一份块头够大的牛排加点面包就把晚饭给对付了。 没在酒吧里多待，人多是非多，回去早点休息，明早就去伦敦，过个几天还得去德国。 晚餐感觉一般，倒是第二天的早餐丰富，煎蛋、培根、烤香肠，外加不限量的牛角面包和一大杯果汁，吃饱了结账，这就离开霍克森。 沿着来路开出没几公里，看到一处小镇路边的空地上停着不少汽车，很多人正在摆摊卖货，远远看过去物品琳琅满目。 “去看看。” 靠边停车，居然还有人收停车费，20便士。 英国式的旧货市场，这让相伟荣想到了80年代才恢复的农村物资交流会，看着挺亲切的。 卖什么的都有，果蔬、农产品，各种旧家具和日用品，连二手瓷器也不少。 走走看看，这最贵的是各种银餐具、茶具，不过两人就是看看，没买。 转到一个摆着各种小玩具、廉价二手饰品、玻璃制品的摊位前，两人停下脚步。 相永强笑着道：“二哥，这些小东西国内好像没有，给雪姐挑两样？” “是挺有些意思，你不给你妹妹买？” 永强指着个挺漂亮的大号玻璃水果盘道：“她和我妈喜欢实用的，买几个盘子回去她们倒会喜欢。” 说完，就换成英语问摊主这盘子多少钱。 好家伙，居然要8磅！ 说是手工制品，二手货也不太廉价，讨价还价好一会，才以6磅50便士成交。 相伟荣这边看了一会，挑了几辆挺新的玩具小车，回家能送侄子他们。至于首饰，这年月国内不大兴这一类饰品，倒不如在香江买上几条金项链带回去。 首饰不大好挑，摊子上扫了几圈，忽然看到枚个头挺大的镶嵌透明宝石银戒指，戒指托工艺不错，雕花的。 但总体不怎么好看，上头镶嵌的是颗近似长方形的水晶，不是现代切工，看着有点年纪了，或许一两百年，光泽因为岁月而显得一般，不再靓丽。 拿起戒指，对着阳光仔细看了几眼。 “这个多少钱？” 中年摊主一听，道：“15磅。” “10磅。” “不行，上头的是天然水晶，不是玻璃，没气泡的。而且有点年头了，你看戒指托上的雕花这么漂亮，当初的银匠这手艺...” 摊主吹这戒指的好处，想着这两个亚洲人应该会买。 其实... 他的语速太快，相伟荣只听懂了不到三分之一，就搞明白10磅不够。 “加上这几样玩具，12磅。” “成交！” 把戒指往左手中指上一套，大小正好，这就不取下来了。 付了钱，摊主还给了个小塑料袋用来装几样玩具。至于永强买的那个大玻璃果盘，用个配送的布袋子拎着。 第130章 不卖了 赶个英格兰的农村物资交流会，两个人随便买点就成了，不然到时候行李太重。 要买东西带回去当礼物啥的，伦敦有的是合适的商店。 又随意看了看其它摊位，再买了三磅重的橙子，这可以在路上吃，连切橙子的小水果刀都买了一柄。 最后，又买了个个头很小，有20倍率的放大镜。 再次开车出发，来时走一趟，之前当导航员的相永强已基本认得路，回伦敦这一程就由他来开。 坐在左侧副驾驶位，相伟荣都没注意两侧的英国田园风光，而是摘下刚买的戒指，拿出新买的放大镜仔细看了起来。 注意到堂哥的举动，相永强道:“这戒指你戴着不好看，比例有点失调，京城几家工艺厂里的出口镀金宝石戒指倒是挺不错的。” “是不好看。” 说着，拿着买来的水果刀，用刀背一侧在戒指上小心别了两下，再掰了一下，把上头镶嵌的透明宝石给掰了了下来。 戒指托随意往包里一塞，银的上头刻了几条花纹而已，不值钱，之前的摊主说什么银匠手艺高超，那是在吹！ 右手拇指和食指夹着这枚小小的透明宝石，又对着光看了一会。 “现在好看多了，等经过再次抛光会更漂亮。 其实，这东西不好看不重要，值钱就行。 里边我是看不出什么包裹物和裂缝，能有个五克左右，25克拉少不了。” 边开车边听着堂哥的话，永强觉出点问题来。 “这个很值钱?不是水晶?” 水晶，别说无色透明的，就算是枚紫色的，就这个头，这会也不会贵得离谱。 相伟荣随意道:“嗯，十有八九是钻石，那个摊主不懂，谁能想到这东西会流到地摊上头。 一两百年前的钻石切割和现在的工艺有些不一样，那时候更讲究尽量保留钻石原本的重量，所以看着没现在卖的那些个钻石那么亮。 当初这小东西还可能抛光不到位，所以现在看着有些变扭。 等到了伦敦，找个大些的珠宝行，再让里头的专业鉴定师看看，应该错不了。” 相伟荣怎么会认得钻石? 上辈子有个朋友做钻石生意的而已，克拉钻批发价只是同等级零售价的三至四成，自个没事还学过两手如何鉴别。 技术不精，业余级，绝对没到能仔细区分钻石等级的水准，但是不是钻石的问题，还是能看出个八九不离十。 这会永强已经不想说话了，逛个农村物资交流会都能撞见这么大一枚钻石，这运气... 服了！ 这会除了极小一部分，绝大多数华夏人不懂钻石，也不了解钻石，这玩意离他们的生活实在太远、没什么关系。 但！ 钻石越大越值钱还是知道的，也听说过常林钻石的事，报纸上都宣传过的。 这颗小东西很值钱，这问题，相永强能理解。 与此同时，在刚离开的“农村物资交流会”那，正有个摊主在心里嘲笑两个亚洲佬。 一枚最多值钱个三、四磅的旧银戒指，加上颗不值钱的水晶和几个小小的旧汽车玩具，结果卖出了12磅的高价！ 到自己手里都几个月，各地跑汽车后备箱集市，摊上也卖了几个月，总算卖掉。 “应该是两个东洋鬼子国的，人傻钱多！就是长那么高大的还真少见...” ...... 回程不需要问路，车子开到海德公园附近，找了个能停车的地方。 有困难找警察，美国的警察靠不住，这会的英国警察还凑合。 问附近哪有高档珠宝行。 一胖一瘦两个警察一听这亚洲游客的问题，很热心，一指前方:“向前100码右拐，再走五十码就是爱丝普蕾...” 问路的这两位看着不像穷光蛋，问珠宝店，估计应该能为伦敦的GDP做出点贡献。 谢过指路的警察，这就往那去。 个多小时后，在这家爱丝普蕾的接待室内，两兄弟见到了一位四十多岁，特意赶过来的珠宝工艺师。 是不是钻石，驻店的工艺技师就能分辨，还是免费的服务。 是钻石，没错，本身等级也不错，重量更是达到了26.27克拉！ 相伟荣突然有个新的想法，问了将其抛光的问题。 这下店里的技师和经理就没法给予确切回答，得找人。 新来的这位仔细着看了好一会钻石，这才道:“这是上个世纪初期的切割工艺，如果不重新设计切割加工，只是单纯的抛光，至少需要三天时间，费用1000镑。 这只是人工费用，还要律师与公证费大约200镑； 因为只是简单抛光，风险几乎没有，保险费较低，估计600镑就够，至少能保30万镑。” 这边一听，相伟荣问道:“同时设计配一个铂金的戒指托，女士的，多少费用?” 工艺师想了下，道:“这得手工制作，再加300镑。” “12月1号下午能交货吗?” “先生，那您需要再加两百镑的加班费，还有，需要告诉我那位幸运女士的手寸。”这位笑着道。 “没问题！” 手寸，记得的，前些天定妆、定佩饰的时候知道的。 生意这就成了，奢侈品品牌加工费，就是这么贵！ 钻石，好看的石头而已。 原本还想把它带到香江后上拍，在欧洲出手时间太紧，卖不出最优的价钱。 但这会看了店里那些个漂亮的珠宝后，改主意了 这是自己这辈子找到的第一颗漂亮石头，有个女人挺适合当它的主人。 不卖了。 至于什么时候送，再等等，结婚前也来得及。 办事效率不错，没让相家兄弟等太久，律师与保险公司的人很快就到，拍下照片，再签署了几份协议。 付清费用，钻石交给这位工艺师，放好属于自己的几份纸质文件。 大后天下午三点就可以再次来这家店，到时候先看重新抛光完毕的裸钻，届时律师同保险公司人员也会来。 最终的“钻、托结合”步骤将在这家店铺的修理台上完成，这赶时间归赶时间，但一切都会清清楚楚。 比原计划多待两天，小意思，第一次来伦敦，还是有很多地方可以走走看看的。 第131章 算球 钻石这就暂时交给爱丝普蕾的珠宝工艺师，两人在工作人员的陪同下离开。 这附近属于富人区，环境不错，开车没出多远就找了家看着还行的酒店入住，双人间一天房价60镑，还不包早餐。 换成港币，超过1200块，就算伦敦消费水平高，这档次的也已经能算是比较不错的酒店！ 这下昨天租来的那辆拉达倒变得不怎么方便，一安顿好，干脆开出去，找到同公司租车点给还掉。 等两人从租车公司出来，叫了辆很有伦敦特色的胖胖出租车，去看了看伦敦塔桥、大本钟，两兄弟拍了几张照片当留念。 在外地著名地标处拍照留念，这习惯如今的华夏人甚至比四十年后还要强烈，更别说跑国外来了。 下午4点20多分太阳就下山，中午因为要等珠宝店的工艺师，当时是在珠宝店附近随意吃了点小吃，这会天才刚暗，两大老爷们就都饿了。 “二哥，晚上咱们吃啥?” 相伟荣一听，想了下道:“这洋鬼子的地方，几顿饭就吃得我够呛，不落胃，要不去去唐人街?” “好，米饭馒头都行！” 绝对赞同！ 等两人到了有个牌楼的唐人街，这就像回到了几天前的香江，到处都是说粤语，还有繁体字的亮灯招牌。 随便找一家，几镑就搞定一人一大份叉烧饭，外加一份汤，爽！ 刚入夜的唐人街挺热闹，随意走了走，没人来打扰这两个大老爷们。 等逛了一圈都才8点不到，干脆往酒店所在方向走，纯粹当做消食。 然后... 见识了伦敦夜生活，沿路不少酒吧，这同昨晚两人入住，酒吧、旅馆、餐馆合一的乡村酒馆不同，伦敦的这些看着叫夜总会更贴切。 穿着新潮，甚至可以说妖魔鬼怪一般另类的年轻人也不少，还有街角站着的那些年轻女人。 夜生活的丰富程度，看着比香江还要热闹些！ 时间还早，街道上醉汉倒还不多。 天下起令人讨厌的小雨，穿着风衣的两人不再闲逛，拦下辆出租车回酒店。 第二天上午8点多连早饭都没吃，打车出门。 今天不是去看什么白金汉宫、大英帝国博物馆，相伟荣告诉堂弟，去个全英国最大的古董市场。 西伦敦诺丁山波特贝洛路市场，欧洲银器、中国古瓷、古董相机、珠宝首饰... 看的人眼花缭乱！ 这个市场居然还分区，不仅有古董，还有各种小商品和生鲜果蔬、餐饮区块。 两兄弟足足待了一天，古董就花了两镑买了块雕工不错的子冈牌，其它华夏古董都是大路货，比国内价格贵出一大截。 在这花钱买，还如不去国内的文物商店搞批发进货，这不少华夏瓷器品质不咋样，但甚至比香江的古玩店里卖得都贵！ 不是因为古玩价值贵，只是单纯的收入差，香江人的平均收入，这会是比不上伦敦人的。 再说这捡漏也没那么好捡，都得靠运气。 英国的古董市场就像座金字塔，像波特贝洛路这样的是在金字塔底层，也就是只能大众化的东西。 至于市场中间部位的餐饮区，街边小吃多如牛毛，闻着不错，吃着一般。 还好之前就没对英国食物抱太大希望，吃饱算球。 第132章 后遗症 第二天两人又参观了大英帝国博物馆，在里边花费了足足一整天时间。 爱好文物古玩者，多看看博物馆是个好习惯，就算那些东西无法上手，更不可能据为自有，但增长见识也是好的。 12月1号下午两点，根据之前的约定，相伟荣在爱丝普蕾的专卖店内，看到了那枚经过重新抛光的钻石。 虽然因为原有切割方式的原因，它没到钻石所能达到的最佳火彩效果，但如今已足够光彩照人。 抛光去掉了表面的部分细微瑕疵，重量相对之前略微减轻了点，但仍有26.15克拉，绝对的巨钻！ 钻石，只要品质过得去，个头大就是王道！ 戒托也已手工定制完成，现场将钻石配上、固定，让一位女店员戴上看了下效果，完美！ 因为经过所属珠宝工艺师的抛光，爱丝普蕾还奉送了一份鉴定证书，至于戒指盒更是不会少。 这可是枚能够取名的命名钻，还是古典切割，爱丝普蕾为其出局鉴定证书，在业内而言只赚不亏！ 很满意，2100镑没白花。 离开珠宝行，机票已订，明早就前往西德慕尼黑。 英国这边的事暂时办完，没必要继续在这浪费时间，自己和堂弟可不是来旅游的。 去西德也很方便，伦敦每天有多趟飞慕尼黑的航班，空中距离不到两小时。 两人预定的是2号上午比较早的航班，抵达慕尼黑时还不到当地的午餐时间。 到西德无需签证，从入关开始算，两人能在这边一次合法逗留最多三个月，就是与在英国一样，不得工作。 不懂德语也不是什么大问题，在西德，大部分德国人都能来上几句英语，有些说得还不错。 在机场内兑换了些西德马克，乘坐机场大巴抵达慕尼黑市中心，又叫了辆出租车，前往城市西部一座酒店——飞机上问来的。 有房间，入住后搞了份有英文注解的慕尼黑旅游地图，看着下午天气还行，问酒店租了两辆自行车。 在附近买了点面包后，这就骑车前往一公里之外的罗森贝格路。 很方便，欧洲不少城市都有自行车出租服务，特别是旅游城市。 相永强的国际驾照经过公证之后在这能用，但两人并不需要在慕尼黑多待，就没这个必要了。 而且对来自自行车王国来的人而言，短距离出行自行车最方便，也最自由不是? 酒店已基本处于城市西郊，骑着没多久，道路两旁房子渐渐稀疏，一些公寓楼附近多了些空旷地带，还有不少大树。 不赶时间，一路看过去不漏过路两旁任何一座建筑。 十几分钟后，两人在一座坐落在高大树木中间的6层居民楼前停车。 “就是它！”相伟荣对堂弟道。 永强眯起眼睛看向这座公寓楼四楼东侧的阳台，看清楚后道:“没种花草，也没挂衣服，不常住人。” 之前告诉过堂弟自己有关慕尼黑的梦境，如果这座公寓楼事实存在，目标就是四层东侧第一套。 “二哥，真不动手？” 相伟荣微微摇头道：“不急，我现在对西方艺术品几乎一无所知，就算搬走里头的所有东西，再找个仓库存起来，也没法出手。 二战德国掠夺艺术品，愣头青一样拿出去卖，也许一幅画就会给我们带来超级大麻烦！” 停了下，又道:“梦里头是在七、八年之后，我和小舅子，还有一个好兄弟一起动的手，我们有的是时间。” 其实不单单梦中记忆，还有上辈子一个被梦而勾起的隐藏印象——这处宝藏被德国警察发现，那应该都是2010年之后的事情。 那将来自己来下手，结果发现里头的东西要是不见了，那该如何？ 其实那样也挺好，因为只有一种可能——东西被自己曾经的小舅子捷足先登了，那样自个或许还有机会见到前世爱人和孩子们的机会。 机会渺茫，但那也是机会不是。 “永强，可惜吗？” 在路边抽了根烟，离开前问堂弟。 后者摇摇头，“我又不缺钱，就是觉得很有意思，那房子里的东西我们随时都能来取走，但这会就拿走就不好玩了。 二哥，我猜你有点想用这个钓鱼的想法。” 永强真的很聪明。 “算是吧，那个梦太真实了。 对了，明天就去贝希特斯加登，还是先在这边玩两天?”对堂弟道。 “办事要紧，咱们两个观光旅游...”永强撇了下嘴，没再说。 在伦敦，逛市场、参观博物馆，别人要么是拖家带口，要么就是男男女女，就自个是两兄弟瞎晃悠。 最重要的是:永强对玩没什么兴趣，或者说他除了身边熟悉的人和事之外，对什么都兴趣不大，看向外人的眼神也越来越冷漠，甚至变得没有什么感情。 相伟荣已经觉察出来，堂弟之前的“自我封闭”还是留下了点后遗症的，连他自己估计都没感觉到。 不过没试着去继续改变他，如今这样已经很不错了，至少不会再永远的活在过去。 骑车回酒店，还了车，再让服务台帮着预定了两张明天去贝希特斯加登的火车票。 时间还早，打车去市中心看了看，没找特定的景点，就是在晃到入夜，在家看着还不错的餐馆里吃了顿口味可以的猪蹄子大餐。 ...... 慕尼黑至贝希特斯加登的火车更像是旅游观光专列，自个所在的二等车厢里，有些人甚至还带着长长的滑雪板。 一路的异国风景，现在已经入冬，进入阿尔卑斯山后，高山上的皑皑白雪告诉两人，这附近是欧洲人的滑雪圣地。 近三个小时后，列车抵达目的地，这地方给相伟荣的感觉是既熟悉又陌生。 梦里自己来过，虽然记忆不全，很多也是断断续续。 又陌生，有点像是到了《血染雪山堡》的电影场景里。 后头的感觉没和堂弟说，因为那部电影应该还没在国内上映呢，说了堂弟也不会有感觉。 然后... 这地方其实就是座镇子，几千人口，旅馆酒店到处都是，今天也不是周末，不预定也找得到住的地。 但两人没住镇上，而是找了辆出租车，对司机道:“去国王湖，湖的北口应该有个度假村。” 度假村在，但居然客满！ 背着行李有些郁闷，最后还是得了小费的工作人员帮着联系了靠近滑雪场的一处农家旅馆，这才不用返回3公里外的镇上找落脚点。 第二天，两个会点滑雪技术的家伙在雪地里跑了一天，确定了山林中的两处爆破塌方点，这就回了住的旅馆。 一切顺利，5号就回程，火车先到慕尼黑，车站里才待了半个小时，就上了前往法兰克福的火车。 在贝希特斯加登就提前订票，6号上了经香江飞京城的客机，7号上午，两人出现在华夏京城。 这一圈，跑得距离够长！ 第133章 想坐哪就哪 今儿个载了波客人到机场，之后顺道接活的出租公司葛师傅心情不错，因为等到个好活，拉了两位从西德经香江来京的同胞，就是... 两个年近三十的客人，每人一背包，还各有个行李箱。 没上车时，中等个这位就道:“师傅，承德避暑山庄跑不跑?” “承德?我说两位，这有200多公里呢，还得算空车回程的加价。” 这样的活他真没接过，去那么远的地方基本上都是坐火车，外宾、同胞也没这么干的。 “你跑我们就付钱，懒得去城里倒腾，先给都成。” 一听，坐车的都无所谓，他一开车的还说个啥！ 葛师傅马上道:“行，不过你们得等我三分钟，我得去打个电话和公司说一声，过会还得在机场加油站加个油。” 来回至少得十来个小时，必须得交代一下。 “没问题！” 这活其实挺好，按照有效公里数，葛师傅能拿不少奖金。 要去承德的两人当然是相伟荣兄弟俩，之前都没在香江停留，直接飞京城。 离开香江都没多少天，永强也懒得在那待着，干脆同机到京城。 之前打过国际长途，知道宫雪她们已经开拍，这会就在避暑山庄。 在国外花费了大钱，现在这么点车费真不在乎，讨厌的是来回折腾。 在英国和西德这些天，火车、飞机的坐得腰都不得劲。 再去城里绕? 带着行李呢，烦，没必要！ 这就出发，京城早已下过雪，道路状况还行，这辆华沙出租车保养得也不错，四个多小时就到了避暑山庄。 山庄大门口对面一百米就是承德地区行政公署旅游接待处，这是承德规模最大、档次最全、涉外最早的旅游饭店，《火烧圆明园》冬季先期拍摄人员都暂时住在这。 当地相关单位安排的，给剧组核算的是内部价，并不贵。 开进接待处院子，付了车钱，还多给了人家一张大团结的辛苦费。 司机师傅得赶着回京城，等到家估计都得晚上十点之后去了。 辛苦。 付的当然是人民币，之前就算是去欧洲，这钱还是带了点的，习惯。 两人提着行李一进接待处大堂，自有工作人员前来询问。 “你好，我们是剧组投资方的，上个月来过，今天还有什么房间?” 工作人员一听，略显为难道:“标准间没了，普通的倒是还有几间三人房。” “套间呢?”相伟荣问。 涉外酒店，这年月也是有用公共卫生设施的普通间的，“全国际标准”几乎不存在，连京城的几家老牌涉外酒店都几乎做不到。 自个这倒也不是瞧不上普通间，就是这次想有个环境好一些的私密空间。 “还有三间，就是这个...我得先请示一下。” 政府接待处得随时预留几个好一些的房间以备不时之需，这位不敢满口答应。 “哪有这么麻烦，开两个套间，不用通过剧组结算。 你们给个内部核算价就成，我们自己付钱，用港币，英镑、西德马克都行。 赶紧的！”相伟荣略微没好气的道。 涉外涉外，我直接给外汇，都不是外汇券，这下你们该特事特办了吧? 对这些做事墨迹、循规蹈矩的人，有时候就不用太客气，多少年来走南闯北得出的经验！ 自个这边一顿话砸过去，很多时候略显为难的事就能简单解决。 果然，没问题了！ 旅游接待处，其实就是座有个苏式园林味道花园的宾馆，豪华套房在嘉宾楼三楼，办完手续入住后，透过窗户就能远眺避暑山庄的景色。 这是在口外，十月就会下雪，至于这会，远远看去整个山庄不少地方早已是白雪皑皑！ 顺道问了剧组什么时候回来，工作人员倒记得清楚。 “上午就在餐厅订了晚餐，六点，应该快了。” 低头一看表，还有差不多一个小时。 前头这20来小时真是旅途劳顿，也不去外头吹冷风、急着跑山庄里找美女啥的。 大床上四仰八叉一趟，迷糊一下再说。 房间里能有个二十四、五度，睡着了都不会感冒。 休息了会，打开背包。 行李箱内的基本上都是些衣服，大背包里的是在伦敦、贝希特斯加登与法兰克福买的一大堆礼物。 大部分都是些小饰物、小瓶中档香水一类的东西，体积小，携带方便。 把要带去沪上和剡县的东西预留出来，其它的用两个带回来的大塑料袋装上，这就听到窗户外头停车场里有动静。 开窗一看，一辆大客车、一辆中巴加辆小货车先后开了进来，很快，车上哗啦啦下来一大帮子人。 院子里、路边的路灯照明都还可以，加上车灯，自个居高临下看得清楚，都是剧组的人。 看到宫雪了，居然还是一幅清宫打扮，头上顶着个大大的旗头，就是外头套着件军大衣，正和刘小庆快步往大堂那走。 天早黑了，外头冷。 没喊人，人家这会估计都急着回去卸妆，连梁佳辉都还穿着身龙袍呢。 关上窗户，等了一会，穿上件外套，去隔壁叫永强。 两人先到了餐厅，看到不少大圆桌已经摆好餐具，桌子上还放着热水壶、两瓶饮料和一瓶二锅头。 还没上菜。 已经有不用卸妆的剧务人员在，正在喝茶，一看相伟荣两人进来，有两个见过，连忙站起来向自个这边打招呼。 记不得人家姓什么，但也不会尴尬。 直接扔给对方两包华夏没有的西德烟，笑着道:“刚去了趟西德，也没带多少东西，拿包烟尝尝。” “谢谢相先生！”这两位笑着道。 “对了，咱们来混顿饭，过会该往哪坐?” 这边一位一指前头中间第一张，“导演和雪姐他们都坐那。” “好，你们坐，你们坐。” 说着，两兄弟就往那走。 十人一桌，这位置可不能乱坐，都代表着自己在剧组里的地位、身份。 主演们当然能同导演坐一块，至于自个两人，这能算探班，更是视察。 最大的投资人，想坐哪就哪！ 第134章 穿越了 没多久，剧组人员们陆陆续续到了餐厅，宫雪和刘小庆是一道进来，都穿了件蓝色调类似于羽绒服的棉袄，后头还跟着梁佳辉和丽妃的演员周婕。 一看到正同导演李翰翔、主摄像师抽烟的相伟荣，宫雪眼睛里露出温馨的笑容。 眼睛会说话的最高境界，这本事都有点让刘小庆和周婕羡慕！ 一桌十人，原本陪坐末尾的两位是主动插到边上两桌去了，都是机灵人。 一看到宫雪几个过来，李翰翔笑着道:“赶快赶快，相先生正在发好东西，晚了当心没了！” 自个左手边的座位自然是留给宫雪的，美人一坐下，就闻到点淡淡的好闻香味。 “什么东西?”宫雪笑着问道。 相伟荣还没开口，隔着个座位的李翰翔抢着道:“西德带回来的法国香水，内地可不大见得到！” “你别急！”这头相伟荣笑着对美人道，然后将手中的几个香水盒子一股脑递给同桌的另两名女演员。 “小庆，小婕，见者有份。 我们就是随便买了点，也不知道好坏，大老爷们不懂这个。” “谢谢相大哥，谢谢三哥！”演丽妃的周婕，舞蹈跳得贼好，脑子反应也快。 同太公下永强排行老三，以前聊天时提过一嘴，没想这小姑娘还记住了，接过盒子，笑着谢谢。 刘小庆也一样，这种国外捎回来的香水可不便宜，听说一瓶就可能得要自己几个月工资呢！ 给大家点小礼物，其实都是在帮宫雪赚人情。 女人们有礼物，男人们也一样，比如李翰翔和主摄像都是烟民，自然有外国烟。 梁佳辉也抽烟，相伟荣直接递给他一条西德货，英国烟香江有的买的。 貌似这会海关只允许一人免税带回两条烟，但规定是规定，如今这安检程序，入境时压根没这么严格，两兄弟一共带了12条回来，过海关时也没人过问。 还有一袋子伦敦买的小饰品交给宫雪，道:“这个你到时候看看大家谁喜欢，我和永强瞎买的。” 半透明塑料袋，宫雪没见里边还有香水。 但她是个聪明女人，没问为什么没她的份。 这个男人不是粗心的人。 这时开始上菜，速度还非常快。 看着虽不精致，但也基本达到了大鱼大肉的水准，所有桌子上还是一样的菜品，剧组做到了一视同仁。 没喝几口酒，拍戏累，大家输说说笑笑，那个周婕和刘小庆还问了些外边的事。 对现在的大部分华夏演员而言，国外是新奇的，很大程度上也是令人向往的。 听说两人还在外头拍了些照片，不少都已经洗出来了，刘小庆是喊着吃完就要去看看。 没问题。 一顿饭半小时搞定，连脑子活络的梁佳辉都要一道凑热闹去看看。 欢迎，这样的工作环境才是令人愉快的，看来宫雪在剧组里人际关系相处的很不错，这不单单是她身份特殊的原因，自有其人格魅力在。 李翰翔等人就不凑热闹了，就一个皇帝，一个皇后加两个妃子，又叫上了隔壁桌演鬼子六的张铁霖。 去嘉宾楼套房的路上，相伟荣笑着对宫雪等人道:“刚才你们回来的时候我在楼上看到了，刚才李导在我没好意思说，其实你和小庆几个的打扮都有大问题。” “什么问题?”宫雪疑惑道。 她们在戏中的装扮那是很专业的，道具、服装一项上精益求精！ “头饰，你们梳的都是旗头对吧?” 双手笔画了一下，就像个屏风。 “有问题?” “皇帝、妃子们”都竖起耳朵听。 相伟荣笑笑，道:“这叫穿越，阿雪，你们的发式穿越了。 旗头是慈禧太后发明的，我猜你们这一段拍的是距离进宫不久，咱们阿辉演的咸丰皇帝还活蹦乱跳，老佛爷都只是个贵人啥的，哪来的旗头? 当初的实际情况是你们该梳二把头，不是中间加了板子的旗头。” 对呀，咸丰还在，何来慈禧太后? 既然还没慈禧太后，那何来“旗头”? 五个年轻人互相看了看，最后又都看向相伟荣，潜台词明显:都开拍了，咱们没胆去和导演说。 “算了，将错就错吧，电影这东西，要是所有细节都尊重历史，麻烦死！ 旗头就旗头，个还高了呢。 走，我那还有点带回来的小零食...” 刚吃了饭，零食是吃不下了，但照片倒是让四个年轻人看得津津有味，包括梁佳辉。 香江一屁股大的地方，也就是个中小型县的面积，这还是他第一次离开香江，真没多少见识。 照片上的伦敦建筑、英伦乡间别墅风光、慕尼黑的大街，最令刘小庆等人看了又看的是贝希特斯加登的异域风情。 不过都是聪明人，也就是再小坐了一会，其余四人加上永强就主动告辞，留点私人空间给余下的这对恋人。 等人走了，两个热恋中的男女就拥抱在一起，但没急着干点啥。 温存了一会，让宫雪坐在床上。 从旅行箱里拿出两个折叠起来、长又宽的衣服袋子，都打开拉链，从里边取出一黑一白两件款式不同、长度也有所区别的裘皮大衣。 宫雪看到这两件衣服，就知道它们一定非常贵！ “在法兰克福买的，在阿尔卑斯山我看不少女人都穿裘皮，挺好看。 可惜买不到苏联产的紫貂皮大衣，这个是丹麦货，水貂皮的，略微缺点意思。 来，穿上试试。” 宫雪没说“这太贵了”一类的废话，人都给他了，还说什么呢? 先穿黑色略长的这件，一套上，贵气！ 再试白色大袖口的，雍容！ 房间里有暖气，脱下大衣放一边，宫雪会说话的眼睛里透出浓浓的温情，道:“你买这个，我平时可真穿不了，会被人背后说闲话。” “资产阶级太太?哈哈...你自己掌握吧，大不了以后都是自己人的时候再穿。” 没强求，时代在，跑得太快会扯着裤裆！ 帮着男人家把衣服收好，宫雪又道:“事办得怎么样了?” “挺顺的，还有点意外收获。” 第135章 女人要哄 宫雪一直没问男人前些天为什么去欧洲，因为没必要，母亲很早就告诉过她不要过多过问男人家的事。 男人，很多事情和压力喜欢一个人扛，当他想告诉你时，自然就会忍不住和你说。 不想说的你就别问，问了也白问，至多关心两句即可。 作为一个走私大鳄的女人，何必多问？ 聪明的女人。 相伟荣有自己致深的秘密，连那些梦境也不会同她说，至少现在不会，同样包括这趟去欧洲的目的。 但有些事可以。 “得了个小东西。” 说着，从背包侧袋拿出只折起来的蓝色拎袋，里头有个漂亮的蓝色描金色花枝纹小木盒，盒子同拎袋上都有“Asprey”的英文标识。 “把手伸出来，左手。” 打开盒子，从里头取出枚戒指，灯光下，镶嵌的硕大无色宝石闪烁着璀璨光芒！ 宫雪一脸惊异的看着男人手中的这枚戒指，愣愣的任其戴上自己的无名指，就听到他对自己说：“当你认为可以的时候，成为我的我爱人好吗？” 抬头，看着男人的脸，愣愣的点点头，然后搂住了他的脖子，“我当然愿意！” 好一会后两人分开，宫雪抬起左手，仔细看了看手指上的戒指，不确定的问道：“你可别告诉我这是钻石。” 相伟荣笑了下：“可它就是，我也没办法把它变成不是。” 被白了眼。 “26.15克拉，净度VVS1，F级无色，就是这切工是差不多200年前的古典切工，我让爱丝普蕾的工艺师做了重新抛光，这个戒指托也是让他们定做的。” 说着，又从布袋里拿出爱丝普蕾开出的鉴定证书，还有放在袋子底的那枚原配银戒托。 “这个是原来的，丑了点，不过不能丢，你也留着。” 宫雪到这才让自己的脑子完全清醒过来——钻戒，这会绝大部分女孩子也就想想家里有没有传下来的金戒指。 钻石，太遥远，那是什么？几乎所有女孩都没想过“我要有枚钻石戒指”的想法。 如今时代，结婚时要个金戒指的都几乎没有，平时戴金戒指的人同样几乎没有。 就算祖传有金戒指，那也是拿来压箱底、当家底的。 这会几万人里你都可能找不到一个人戴戒指，更别说华夏人传统中并不追捧的钻石。 但龚雪作为一名演员，听说过钻石在西方世界很受追捧，而个头大的在国内其实也非常值钱。 值钱，对国家而言，不是个人。 比如前年，报纸上登过很多关于那枚常林钻石的消息，国家直接奖励了发现的那个县100万，公社好像奖励了20万，大队一辆拖拉机，发现者还成了工人，外加1000元奖金。 那枚常林钻石貌似记得是150多克拉，这枚与之相比是小多了，但听着品质非常好的样子，还是成品，绝对不会便宜！ 终于，宫雪说道：“荣哥，这个太贵重了！” 相伟荣微笑着轻抚了一下美人的脸，道：”它就是颗漂亮石头，你才是真正的珍宝。还有，这是在英国的一个乡间集市上偶然淘来的。 卖家以为这是水晶，算上加工费其实也没花多少钱。 真要去珠宝行里买的话，我现在还真不会下手。“ 眨眨大眼睛，睫毛闪闪，宫雪道：“那个人要是知道，估计会哭死！” “那没办法，谁让他不识货。 没重新抛光前它看着就长得像水晶，集市里别人没看出来，要不是我认识，就算别人买走了，也会把它当水晶。” “那你花了多少钱？” “12英镑，主要是戒指托上头的工艺值个几镑，能算是个小古董。” 听到这，宫雪看向那个蓝色的漂亮戒指盒。 “爱丝普蕾，我在杂志上看到过，英国的奢侈品，说它还是英国王室的珠宝制造商，什么都贵，贵得吓死人。 荣哥，你和我说实话，加工费花了多少？” “2100英镑，保险费和律师费什么的占了差不多一半，他们的加工费其实还行。” 宫雪都有些哭笑不得，道：“2100英镑，换成港币4万多，换成人民币差不多5000块，不过这个谁都知道是骗鬼的，至少好几万。 荣哥，加工费你都花了好几万，我现在一个月工资加上物价补贴才四十来块，一辈子都赚不到这么多钱。” 说到最后，都不知道说什么了。 ”放心，工资会长的，以后你也不用靠工资过日子不是？“相伟荣笑着道。 宫雪笑笑，又问了句：“加工费几万，那它在英国能卖多少？ 别蒙我，我想听实话。“ 想了下，才道：“很难说，这不是黄金有价，这样个头的还没个准确的标准。 我到问过一句那边的设计师，说上拍可能在40万至60万英磅之间，得看运气。“ 她想听实话，那就没什么好隐瞒的。 “上千万港币。荣哥，我知道你的事业其实才刚刚起步。“说着，宫雪就要取下无名指上的戒指，”你把它送给我，其实根本不能放我那，万一招贼怎么办？ 我也不能戴，不然... 我身边可没个警卫班的人跟着，戴上这个招摇我怕把命丢了，真的。 把它拿去香江卖掉，千万港币，我知道一定能帮上你很大的忙。 没有这个，我也是你的，只会是你的！” 盯着男人的眼睛，又道：“还有，荣哥，我很聪明的，你刚才说漏嘴了，我听得出来。爱人，不是妻子。 你的眼睛里有故事，我不问是什么，你只要记住我是你的，永远只会是你的。 一年之后，你想娶我的话随时都可以，永远有效。 还有，我永远都是你的爱人，永远！“ 无心一句，自己都没感觉，宫雪却有想法。 跟上一个爱的男人，一生一世到永远，这让自己都不知道说什么好。 但是！ 还得说。 “今天怎么这么多愁善感？一年之后我娶你，大操大办。 还有，你那报告要是打得下来，明天我们就先去领证。” 好听话总喜欢，这边宫雪好看的笑笑：“那你用哪个身份？要我嫁给一个香江同胞，那得等我转业了之后才行。 还有，荣哥，说真的，你这两个身份老下去也不是办法，万一哪天上纲上线出麻烦。“ “放心，现在没事，等个一两年，我自然会合成一个身份。 接下去这几年我常要去外头，用个香江身份方便些。“ “嗯，你自己要当心。” 阻止了女人要取下戒指的动作，“别拿下来了，至少今天晚上别取下来。 我也不会把它卖掉，它就是你的，现在国内不能戴，带你去外边转转的时候不就可以了？ 听我的，这个没得商量。 一千万港币，还真不缺这点。和你比，钱什么都不是，你才是我的珍宝！ 钱，我们永远不会缺！” 女人要用哄的，无论什么时候！ 哄一哄，就没那么多想法了。 第136章 省略号 当晚宫雪回了趟自己房间，但并没有在那睡觉。 作为实际戏份都超过“咸丰皇帝”的女主角，她在剧组里内住宿标准上与梁佳辉是同一待遇，都是自带浴室的大床房，并没有什么室友。 夜深人静，睡得正香，忽然感觉身边似乎少了点什么。 睁开眼，房间一侧小写字台上的台灯亮着，自个爱人正坐在写字台前，似乎在写写画画。 觉察到后边床上的动静，相伟荣半转身看了眼，略带歉意道:“被我吵醒了?” 身体往后抬了抬，慵懒道:“半夜写什么呢?” “做了个梦，梦到点发财的路子，得赶快记下来，怕过会忘了。” 宫雪一听不禁莞尔:发财路子还能靠做梦得来? 这不是瞎掰嘛！ “有点渴。” “什么?”没听明白。 “我渴了，要喝水！”美人撒娇道。 “哦。” 放下手中的铅笔，起身去外间客厅倒水。 温水，不冷不热刚刚好。 有暖气片的房间里很暖和，但空气干燥，易渴。 宫雪坐起打开床头灯，接过杯子，露出完美无瑕的上半身躯。 一看男人的眼神，没好气的白了眼，左手往上扯了扯被子。 就喝了半杯，这边接过来放到一侧的床头柜上。 “几点了?” 取过放一边的手表看了眼，道:“五点一刻，天快亮了。上午还要拍戏，你再睡会，过会我叫你。” 宫雪摇摇头，道:“睡不着，六点多点就要去餐厅吃早饭，六点半开始化妆。 前些天都是六点就起床，习惯了。” “这么早?”略微有点诧异。 现在天亮的晚，六点还有些黑乎乎的。 宫雪笑笑，道:“拍戏就是这样，起早贪黑正常，哪有平时单位里上班那么舒服。 我是主角，化妆费功夫，不过有专门的化妆师，还算好的。 演配角的化妆是省点时间，可起得比我还要更早，化个妆要论资排队的。 早的五点半就得起，过会你看边上那幢普通房的楼，这灯都会亮起来。” 说着，开始找自己的内衣。 没乘机作妖，而是道:“每一行都有难处，那你这些天够不够睡?” “只要没夜戏，九点前一定睡觉，还行。 要是赶夜戏，导演也会适当拖一拖第二天的拍摄时间。 说起来都是托了你这大老板的福，剧组资金足，拍着不用太赶，不然为了省上几天的住宿伙食费，哪有这么舒服。” 边说边穿衣服，等套上棉毛衫后就暂时不用再穿，房间穿这样够了。 看她不算太长的头发有些乱，昨天可不是九点睡的，但也没折腾得太晚，至少没看到有什么明显的黑眼圈。 “画的什么?”眼睛扫到写字台上的纸币，宫雪好奇的问了句。 懒得说什么“有什么不能看、当然可以”这些，取过来递给她，自己也坐到床上，靠上叠起来的两个大枕头，同样盖上半身的被子。 “这是什么?”宫雪把自己靠在男人身上，问道。 不是自己的那个笔记本，就是房间里的一张便签条，上头是用铅笔简单的画了几根柱子，地上还躺着几根柱子状的物体。 不但如此，这纸上还画了个向上的箭头，这是方向标志。 还有根似乎表示距离的线段，一头连着根大柱子，另一头画了个小小的叉叉，线段上还写了个“50”的数字。 便签条下边还写着行“马克思、阿斯克勒庇俄斯神庙”的字样。 听到爱人的问话，相伟荣道:“西德的一座古罗马时期神庙，我做了个梦，那边上埋着一大笔财宝。 醒过来觉得好玩，这记下来，等到哪天真有机会去那时就去看看。” “哈哈...” 宫雪笑了起来，“我说，外头天还黑着呢，做个什么白日梦? 我看是你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欧洲跑多了，脑子还没转回来，就给梦着了。” 微微耸了下肩膀，“有可能。” 说着，从美人手上取过便签条放一边，然后... 两手开始不老实。 “别闹！” 不响。 “快要起床了！” “还早。”不听，就是不听。 “往哪呢你！” ......（省略号） 这一大早的，抓紧时间活动活动有好处。 一个来小时后，餐厅里赶着吃早饭的人看到宫雪，觉得她今天气色特别好！ 也对，男朋友从国外一回来就赶过来看她，气色当然好。 至于一道来的相先生，碰到大家都点头微笑着示意，对于同他打招呼的，也是一一回应。 剧组早起拍戏，投资人就算来视察，也是不需要起这么早的，但女朋友是女主角，那当然是另当别论了。 这接待处的早餐搞得还行，有点像京城饭店的自助餐。 但品种简单，西式一类的只有一种蛋糕和点牛奶，其余就是大包子、粥、酱菜什么的。 牛奶有可能是奶粉泡的，相伟荣是给自己倒了杯豆浆，加糖。 再选了两个看着个头够大的肉包子，外加一小碗粥和点酱菜。 拿个盘子装上，看到宫雪的盘子里和自己差不多一样的选择，就是多了根油条。 好胃口！ 拍戏，一拍就到中午，不吃饱了会挨饿。 看到相永强早到了，都已经快吃完，两人就凑过去坐一块，边上还凑着梁佳辉、刘小庆、周婕和张铁霖。 打招呼，开吃。 很快，这张铁霖最早吃完，从兜里掏出个干净布袋，问了句:“相先生，今天看我们拍戏?” “嗯，有些好奇。” “那我多带几个包子馒头过去。” 说着，这位起身，看他走到摆着馒头的那排窄桌前，往布袋子里一口气塞了十几个肉包子。 脑子一转，嘴巴里都还嚼着呢，就笑了起来。 这会的“皇阿玛”还年轻，还是个好小伙子呀！ 显然，这帮子年轻演员们是等不到中午开饭就会饿，这铁霖同志是干起了小组内后勤委员的活。 值得表扬！ 都是急匆匆吃早饭，然后去换衣服，再去间当做化妆室的会议室化妆。 化完妆之后，演员们才会坐车出发，而剧务们是先走一步。 自个闲了，这就叫上堂弟一道去化妆室看热闹。 等从化妆室出来，对永强道:“昨儿个我又做梦了，这趟可能先捞一笔，换些硬通货。” “去哪?”永强问。 “还是西德。就是这要是早个两天，就不用赶回来，浪费时间。” “这两天就走?” “等个几天吧，让树星他们在香江再买个金属探测器，打包好。 我这边定好航班后，让他们做行李，免得回家里取。” “哦。” 第137章 看马克思 承德避暑山庄，其实就是清代的热河行宫，这一天的拍摄就让项伟荣见识了一流电影剧组的辛苦之处，还有如今演员们的敬业。 更让自己惊奇的是：宫雪那双平时温婉、会说话的眼睛，演起懿贵妃来，需要时，阴森感随时就能扑面而来。 好演员，演什么就是什么！ 不仅宫雪，刘小庆演慈安，居然也能出懦弱、贤淑的味道。 至于周婕，跳起舞是勾人魂魄，难怪电影里要改一改历史，让倒霉催的丽妃被嫉妒心爆炸之后的慈禧给塞进了大酒瓮玩人棍。 还发现点好玩的! 只要周婕一跳舞，平时对自己人之外，什么都报以冷冰冰态度的堂弟就会多看上几眼。 越觉得越有点意思，为此还特意问他：“最近你留在这怎么样？咱们晚点再去西德。” “为什么？”永强不解。 一指周婕：“那姑娘不错，努力一下？” “嗯，舞跳得好看，不过我不喜欢公众人物。 二哥，我们什么时候走？” 好家伙，对如此美女都不为所动，铁石心肠！ 既然如此，也不催他，这会的周婕还小呢，就算堂弟对她有好感，慢慢来也不急。 再说了，这世界上好姑娘多了去，有得任他选。 ...... 自己在承德待了三天，这就要再次离开。 两兄弟一些不必要的行李暂时留在承德，到时候剧组会帮着宫雪送京城的宿舍去。 10号上午，穿着贵妃服，踩着花盆底，脑袋上顶着个高高“旗头”的宫雪在接待处院子里同爱人暂时告别。 “在外头注意安全。” 眼里浓浓的温情都能将铁汉融化，谁能想到，这双眼睛过会在镜头前随时能变成需要的阴寒狠毒！ “放心，你男人还是顶点用的，再说还有永强在。” “恩。” 不需要多说，抱了下男人，宫雪这就上了中巴车。 与剧组的其他人打个招呼告别，两兄弟这就一人一背包，坐上剧组送他们去火车站的工具小货车。 下午两点多抵达京城车站，在京城饭店住了一晚，和已经培训了一段时间的邓国伟聚了聚，还认识了他在京城的一个高干朋友，一起吃了顿饭。 第二天上午前往京城机场，登上汉莎航空公司执飞、经停香江至法兰克福的一架波音707客机。 还是买了头等舱机票，这会飞机基本满座，机上吃过中饭，三个多小时后短时降落在启德机场。 “哗啦啦”下去一大半人，一会后补充上飞机的乘客才下去的一半左右。 对此，两兄弟倒是一点不奇怪，华夏内地飞西德的乘客本就不多，班机从香江转一下也是没办法。 这汉莎航空据说为了补贴这条航线造成的亏损，甚至在华夏京城开了个卖西方商品的商店“补贴家用”。 140多人的两级布局客舱，等再次从启德机场起飞时，也就坐了百来个乘客，头等舱更是才一半人。 空点也好，晚餐选择余地大，好胃口的还能多吃些东西。 汉莎航空的头等舱晚餐是出门了名的丰盛，两人要了瓶香槟，每人再一小杯橙汁，餐前小食是几样坚果。 没吃，放一边，晚些可以当零食。 头道菜堂弟选了鱼子酱，结果永强同志最后是皱着眉头给吞了下去，当哥哥的都不好意思去笑话他。 主菜选的是洋葱汤浸鲈鱼，配青豆、香菇和土豆。 这道菜卖相不错，鱼肉也鲜嫩入味，适合国人胃口。 因为头等舱客人不多，乘务员特意提醒还可以加一份牛排:先生们胃口比较好，她们也知道自家公司的头等舱飞机餐品种虽丰富、口味也一流，但量偏少。 不客气，加一份。 甜点是巧克力果仁球配焦糖冰激凌，入口即化，餐后每个人还有一小盒精致的巧克力。 餐后看了会杂志，英文、德文的都有。后者看不懂没关系，上头的照片还是认得的。 稍晚，拿上机上提供的洗漱包去卫生间洗刷了一下，回来后靠背放倒、脚垫升起，睡一觉就到能到法兰克福。 第二天吃了点机上提供的面包、炒蛋和培根，再喝掉杯橙汁就到了法兰克福。 一下飞机，去行李房领取李树星等人为两人托运的一个长方形大工具箱，这就出机场叫出租。 马不停蹄到火车站，一小时后有趟前往卢森堡的列车经过特里尔，不奢侈，买了两张二等座票，还是抽烟车厢。 然后... 这德国的火车站是没候车室的! 两兄弟在站台边找了条相对背风的长椅，傻乎乎的等了三刻钟，总算等来了自己那趟车。 一上车，始发站，还没几个人特别订座，看哪个座位顺眼就随便坐。 德国火车就没坐满的时候，不对号，这个上次来就知道了。 中间过道，两侧各两排座位，二等座也宽敞，座椅也是能略微往后靠的那种。 列车一路向西，这是趟慢车，不少小站都停，沿途有不少短程旅客上下，显然把这当成通勤车。 两人倒也不急，就当沿途看风景。 外头几乎都是丘陵地形，风光不错。3个来小时后，列车终于抵达位于摩泽尔河中游河谷的小城特里尔。 甭管西德还是东德，这座被青山绿水包围的小城，都是德国最古老的城市，历史差不多有2000多年，这在欧洲能算很了不得了。 找了出租车，看到是两个亚洲人，中年司机先用德语打招呼，这个永强倒是听懂了。 堂弟语言有天赋，上次来德国，已经学会了几句简单的日常用语。 再说可就不行了。 司机换卢森堡语询问，这其实才是这座城市原住民的母语。 不好意思，听不懂! 得，司机最后换成磕磕绊绊的英语，这下总算能交流了。 “去阿斯克勒庇俄斯神庙附近找一家旅馆。” 好吧，一会功夫，车子到了一片古老的石头建筑边，这里已经是在城市郊区东侧的矮山坡上，能俯瞰半座城市。 附近有几片小树林，路边西侧百来米外倒是有些两层的建筑。 这司机，刚才听明白了神庙的名字，结果省略了旅馆。 “霹雳吧啦”又说了一阵，这下这位才恍然大悟。 又开出一百多米，路边就有一家很传统的德国旅馆，貌似还是家庭经营那种。 住下，房间在二楼北头，两扇窗户一个朝着西北，能看到大半个城市，另一扇就能看到那座神庙遗址。 先下楼吃饭，饿了。 旅馆提供餐食，等的功夫，永强问了句:“过会就去那个庙那?” “嗯，过去看看具体地形，晚点去城里，我们去看看马克思。” “马克思?” 看什么马克思呀，相永强同志脑子没转过弯来。 “对，我记得你是党员吧，咱们华夏人到了马克思的故乡，又要来赚点辛苦钱，总得去看看他的故居。 去瞻仰一下，错过了不好。” 好吧，永强明白了，他知道马克思是德国人，就是不知道他原来就是这的人。 第138章 不爽 挂上相机，随身带了个小背包，这就准备出发。 没同旅馆老板多说话，出门沿着柏油路往东南方向走，百多米就是开放式的神庙遗址。 随便参观，今天天气不错，但这里除了自家两兄弟，就没看到还有什么游客。 站在废墟中间，没急着确定方位，永强问了句:“这些柱子差不多能有两千年了?” 相伟荣拍了拍最近的一根，道：“没个两千也有个一千八，在这欧洲人眼里，罗马、伦敦、巴黎，加上这特里尔就是欧洲的四大古都。 西北边老城里的古迹更多，很多都是古罗马时代留下来的，据说还保存得非常好。这边破破烂烂没人来，倒也方便我们办事。” 火车站在神庙废墟东北侧，刚才两人坐车来这边时，出租车并不需要经过市区老城。 特里尔历史够久，公元前16年，罗马帝国的第一个皇帝屋大维设了个比利时-高卢行省，它就是行省首府。 到了公元二世纪，这还是东罗马帝国的首都！ 至于为什么一般人印象中时间还要晚得多才会出现，而且定都拜占庭的东罗马帝国，怎么会有个叫特里尔的首都，这问题相伟荣不清楚，这会也没兴趣去搞清楚。 这罗马帝国后期挺乱的，貌似有些时候皇帝都同时存在好几个，或许是这个原因，反正这座城市够老就是了。 神庙废墟所在的地方是块西矮东高的坡地，西侧是宽度七八十米的草坪与稀树空旷地带，站在路边就能看到这。 另外三侧几乎都是树林，更高的位置到处都是葡萄园，林子里还有人散步走出来的小路，两人就沿着这些路随意转了转。 小路的状况并不好，两侧枯萎的杂草不少，还有些横生的细树枝挡路，显然这处历史遗迹和这边山坡、树林并不怎么受游客青睐，连本地人也没多少来这散步的习惯。 一圈绕回来又到废墟，走到一根大罗马柱前，拿出那张便签条仔细看了看。 “从这开始，方向正东五十米左右就是我们要找的地方。” 听了二哥的话，永强看了眼东边:前个二十几米是平坦的石板和枯萎草坪，后头是树林，很好！ 从兜里拿出个指北针平放在地上，等上头的指针定下，找准方位。 收起指北针，永强右手伸直向前笔画了一下，找到林子边的参照物树干，这就一步步往那走。 相伟荣在后头跟着，这次两人来带着体育老师画跑道的那种皮尺盘，但避免引人注意，这空旷地带就不拿出来了。 脚步丈量就行，永强的每一步都是标准的75公分，这二十多米，加起来误差也没一根手指头长。 最后一脚踩在参照物树干边，永强说了句:“大概27米5。” 这下才从包里拿出皮尺盘，自个扯着一头，堂弟往树林子里头拉。 直线，自己作为中转站，让这条直线与之前的柱子对直，且保持正东方向。 前边十多米还能清楚看到堂弟的身影，但很快，人就看不清，被林子里的一些灌木挡住。 很快，他又回来了。 收了皮尺，往里头走，按照脚步计算，看到大约五十米的位置放了块大石头，下头还压着半张餐巾纸。 “大概就是这位置，应该没多少误差。” 同类堂弟的话，自个踢了两脚地上的落叶。 这得冬季似乎并不是特别冷，至少这会大地不会封冻，落叶下就是褐色土，还夹杂着少量碎石、破砖。 这一块小树林子在古罗马时代，这地表上应该有建筑物覆盖，就是没边上那座神庙这么结实罢了。 罗马帝国，也不是所有房子都用石头、砖砌，不少还应该用的是木材。 时间一久，荡然无存！ 这一块林子刚才就来过，林间小路还在几十米之外，相对于这距离神庙更远。 “要不我去拿东西，咱们先测一下?”永强道。 相伟荣一听，是有点心痒痒。 初来乍到，这会白天不方便挖，但测一下显然没问题，再说放东西的旅馆也近的很。 很快，两人就回到旅馆房间，因为不需要立刻挖掘，只是从那个大工具箱内取出拆开安放的金属探测器。 这玩意据说是最新型号，比上次买的那个重一些，能探测到地下三米多体积稍大的金属物体。 什么铁、黄金、铜、白银都会有反应，不同金属产生的声音还有些不同，对不同体积的金属反应声音也不同。 李树星他们做过试验，能用。 拆开方便携带，组装也省时间。 塞进空出来的一个大背包，背上，两人又回到了林子里标注的地点。 几分钟就组装完毕，对着自己鞋子上的金属带环试了试，信号反应清楚。 功率调整至最大，感应环对着地面，仔细听耳机中传来的反应。 两分钟不到，在标记点左侧一米左右位置站定，将耳机递给堂弟:“你来听听，应该是这。” 永强凑上来，把耳机塞进耳朵，听了听。 “比较深，可能有个一米左右，反应很强，应该是贵金属。” 这就行了。 把石头搬过来摆上，这会不挖，晚上，或者是明晚上再说。 收了探测器，重新回到旅馆，这下才再次出门往西北边的市中心方向走。 拿着份火车站外买的旅游地图，目的地布吕肯街，不到两公里。 有车坐车，没车当散步，这座城市也就这么点大，两兄弟脚劲好着呢。 走得并不快，二十来分钟就找到布吕肯街10 号，这是座灰白色的3层楼房，淡黄的粉墙、棕色的门楣和窗沿、乳白色的窗扉。 这就是卡尔-海因里希-马克思出生的地方，那是在162年之前的1818年，然而... 相伟荣站在这座房子门口，心里有些想骂人，因为这压根不开放！ 不是因为整修关门，这会才下午两点多，也不是因为“过了今天的开放时间”这些乱七八糟的原因不开放。 在问了附近一家商店的老板之后，才知道故居纪念馆关门好多年了，原因：冷战！ 这帮子西德佬，不爽！ 第139章 从没想过带回去 伟人出生的故居没得参观，对于当个普通的游客自己也没多大兴趣。 站在大街上脑子里转转，想想上辈子时认识的一个土夫子吹牛说的那些个挖宝贝的事，看看这趟做的准备有没有会出纰漏的地方。 “走，去找家户外用品商店。” “户外用品商店?”就算在香江待过，相永强也没听过这样的商店名。 农民，加上部队出身，户外那是常态，难道天天待在家里? 那样等着喝西北风呢! 时代原因，感觉奇怪不稀奇。 相伟荣道:“去买个大小合适的帐篷，我让树星他们准备了照明的东西，但忘了遮光的玩意。 照理这东西最好别在这买，但事急从权，问题不大。” 店在哪? 人生地不熟的，问呗，冬天滑雪季，亚洲游客在这找家加户外商店不奇怪。 问商店老板买了两包德国烟，外加一袋子手工巧克力，距离这最近的户外用品商店位置也就搞明白了。 到了地方，让永强大开眼界，没想还有这样的店铺。 一顶不透光的双人帐篷，各一套冲锋衣裤、一双登山鞋，一柄拿着挺顺手，还非常结实的双头园艺锄。 还有一个结实的户外用大铁锅，永强再挑了把连柄能有近30公分长的锋利猎刀，这就齐了。 德国钢铁制品，质量看着非常不错! 都用个一道儿买的帆布背囊装上，出门后，对着堂弟道:“你买刀子干吗?” “来这带不了枪，晚上要是有不长眼的，反正要挖坑，顺道埋了。” 宰人而已，自家堂弟是没打过仗，可论狠劲，能甩管敏义和舒辉几条街! 随他，半夜在古迹附近挖东西，估计犯这的法律，相伟荣可没坐什么外国牢的打算。 在附近的一家杂货店里又买了两瓶高酒精度数的黑啤，外加个挺大个头的不锈钢碗，之后才叫了辆出租车回旅馆附近。 但没让开到旅馆门口，而是在距离两、三百米外就下车。 包太大，显眼，半夜再从旅馆里拿出来麻烦。 离开公路，沿着林间小道走到之前的标记点附近，将装有帐篷、园艺锄这些东西的帆布背囊藏在个灌木丛里。 严严实实，走近了都发现不了。 两人这才回旅馆，订了晚餐，还问了城里最好的夜店在哪。 年轻游客嘛，到了特里尔之后白天看古迹，晚上找家够嗨的夜店，全世界男人基本一个德性。 店老板对此熟悉，城里不错的有好几家，都详细做了介绍。 “.…晚上八点多到就成，太早了没意思。不过也不要晚于十点，不然容易客满... 玩到后半夜三点也就差不多了，要是耗到凌晨五点，你们十有八九就得走回来，那时候找不到出租车的...” 店老板“噼里啪啦”说着，这边乐呵呵听着，真是经验之谈! 晚餐就在旅馆里解决，特意让老板提前一个来小时准备好，不然按着德国人的习惯，得到七点才吃饭。 德国著名的猪手子大餐，黑啤很好喝，还有味道怪怪的浓汤。 主菜猪蹄酸腌菜土豆泥，额外再加了一份烤猪手，再来了点水果，吃完也才六点挂零。 资深夜猫子的方式，要去玩通宵得保持良好的状态，那就得晚饭吃得早，然后先好好睡一觉。 八、九点之后夜猫子再出门，到时候精神头足足的，随随便便能嗨到凌晨! 一切的一切，都是要让别人认为自个兄弟这后半夜，甚至凌晨回旅馆都是完全正常的行为。 一回到房间，还真是躺下就睡，将旅馆提供的闹钟调整至八点半叫醒。 两个多小时后，旅馆值夜班的小伙子得了点预先给的小费。 “我们估计得玩到后半夜才回来，到时候按门铃你可别喊不醒!” 家庭旅馆造成的小麻烦，但那些个大酒店又距离太远，住那些地方虽不同叫门，但更不方便。 这头小伙子一甩手里的纸币，笑着道:“放心，先生们，祝你们玩得愉快!” 穿着大衣这两位这就出门，往城里方向走，一出七八十米，注意了一下附近的情况，这就拐进路边的林子内小路。 走进去一大截，打开兜里掏出来的手电，调整至底照度，很快就到了隐藏帆布袋的地方。 东西搬到标记点，这下两人的大衣就像百宝箱，什么照明灯、短柄工兵铲、啤酒瓶都往外掏出来放一边。 手持式小型金属探测器都有一个，就机场安检时才会用的那种。 从包里取出帐篷搭好，先放一边。 脱掉大衣，里边的外套和长裤也换掉，全部换成冲锋衣。 再换上新买的登山鞋，皮鞋与一堆用不上的零碎都一同塞进帆布包，免得散落、弄脏。 只要附近没人，暂时还可以蛮干。 都不用照明，靠着隐约的月光，永强就用园艺锄往下挖了一层先。 大型的不锈钢碗这时候派上用场，用它把土装进那个大铁锅，先倒到一边，速度贼快。 这两年开地开惯了，林子里的土又比较松，干活速度快，暂时都不要堂哥换班，先往下挖了能有四十来公分。 “差不多了。” 没让永强再挖，暂时停手，两人将帐篷抬到土坑上头，把照明灯放进帐篷打开，又将帐篷底给整个割了! 挖掘深度需要大约一米，今晚上有的好忙的。 刚才九点多开工，已经快速降温，挺冷的，这时候开始，除非有人发神经，不然正常人是绝对不会来这的! 但就算如此，两兄弟也换班分工，一个在外头转着放哨，另一个在帐篷里头挖。 这是挖一个直径大约一米不到的圆，这够块头又够结实的大型园艺锄很好用，等到两人换了两次班后，坑已经非常深。 用工兵铲，一铲子下去... 手感觉得有点别扭，一撬，铲出一大片绿色的腐朽金属片，还有金晃晃的一小堆圆型金属。 金币! “挖到了，把装东西的袋子给我。” 相永强正在外头放哨，立刻把一个结实的小帆布袋递过来，都没看到底挖出什么东西。 这是个原本装在个铜质金属筒里的窖藏，半个小时后，至少两千多枚金币全给装起来。 收拾时，永强问了句:“这些怎么带回去?” “带回去?”相伟荣笑了，“不，我从来没想过要把它们带回去。” 第140章 不是收藏是赚钱 不带回去，那怎么搞? 这会要快速“打扫战场”，永强没问这个，两人先把东西给收拾了再说。 挖出来的金币分装两个结实的袋子，数量虽多，其实体积很小，加起来一共能有20公斤上下，过会一人一袋子拎着就能走。 抬走帐篷，花了点力气回填大坑，就让腐朽破碎的不成样子的铜罐子容器继续在地底下待上几年。 这东西没多少经济价值，至于什么考古价值，这是在欧洲，有没有价值关自己什么事? 挖着慢，回填块，填满了踩一踩，上头再搞来点落叶、枯枝盖上。 等冬季几场雪一盖，明年开春时地表又会恢复自然状态。 收了帐篷，帆布包里拿出外套、大衣和鞋子，把因为干活沾了不少泥巴的登山鞋、冲锋衣全换掉。 两兄弟今晚是泡夜店去了，不是当建筑工，酒渍可以，泥点子不行。 这下把乱七八糟的的东西全塞进大帆布包，又搬到之前的灌木丛里藏好，天亮后再来取。 至于挖出来的金币，一人一口袋拎着，看了下时间，这会已经是后半夜近3点，这就回旅馆。 到了路边各自喝了瓶黑啤，酒瓶子远远一扔... 干干净净! 进门时大衣披着，左手在里头拎着袋子，值夜的旅馆伙计睡眼惺忪，压根没注意这些细节。 回到房间，不急着洗澡，先到到浴室简单清洗一下带回来的这些金币。 拿个盆子，灌上水，一部分、一部分开始洗。 这些个金币都差不多大小，直径两厘米上下，比老家的两分铝币都还要略微小上那么一丝。 凭重量感觉就能分成两大类，虽没电子秤称量，但相伟荣也知道这些金币里重的能有八克多，轻一些的全是五克多些一枚。 不需要动用梦中的记忆，前段时间参观伦敦的大英博物馆，那边有关古罗马货币的展厅里，看多了这些个奥雷金币。 一面不同的人头像，另一面是各种各样的人物、神像，自个认不得谁是谁，但知道正面那些都该是各个罗马皇帝的形象。 晚些去搞本有关古罗马金币研究的书籍来就能全搞明白，这类书欧洲各大国都有出版，研究了不知多少年了，大城市里的大书店里应该能找到合适的。 自己不急着知道这些金币的具体价值，永强更是不在意，就顾着点数量。 甭管多重，含金量看着都不错，表面毫无腐蚀，随意洗洗就成。 分成100枚一堆、一堆的点，最终数量是2712枚。 对此，相伟荣对堂弟道:“梦里头我没挖这地方，是看纪录片时候留的印象。 说考古队一共挖到了2518枚，这多出差不多200个。 有点意思，看来全世界一个样，出了值钱的钱币窖藏，不顺手往兜里塞几个，那还真对不住自己的良心!” 永强懒得接话。 自个这记忆里是在1993年9月，特里尔人在挖个造房子的地基时，偶然发现这批在地底下埋了近两千年的宝贝，成了当时已知最大的古罗马金币窖藏——特里尔宝藏。 纪录片里说一共出土2518 枚奥雷金币，总重能有 18.5公斤。 德国的钱币学家之后花了多年的时间，对窖藏的所有金币进行了细致的分析，其中最早的两枚公元 63 年发行，最晚的两枚发行于公元 193至196 年。 大部分金币产自罗马的造币厂，含金量超过 98%，其余少量产于卢格杜努姆，就是如今的法国里昂，含金量在 97%左右，都能算含金量极高。 而且根据钱币在出土时容器中排列的层次推测，专家们认为这批窖藏最初于公元 167 或 168 年成型，之后是缓慢增加，并没有翻动下层原有的金币。 金币的特殊分布方式，加上出土地点接近阿斯克勒庇俄斯神庙废墟，有学者认为这是批当初的公共财产，而非属于个人。 至于金币为什么留在地底下被人遗忘，推测是在196至197 年特里尔爆发过的一场大战中，其拥有者或所有知情人全挂了。 当然，上述这些对相伟荣而言都意义不大，也不需仔细去理会。 不是德国考古学家，自个要的只是这些古罗马金币本身! 金币分开放进两只背包，干了大半个晚上的活，天冷都出了不少汗，都去冲了个热水澡。 睡一觉，趟床上，永强才问隔壁床的堂哥:“二哥，你说就没打算把它们带回去，那在这卖掉?” 这头还靠在床靠背上，道:“差不多吧。上次来，我特意在兜里放了两个金钱。 咱们国内的安检不管，香江的更不管，连英国、德国的机场也不管。 这么看，少量的带回去没问题，到时候整上几个当纪念。 明天，不对，是今天，中午你就去租辆车，我们带上几个金币去趟隔壁的卢森堡。 机场安检不严，这地上边境听说根本就没什么检查站。 要是真没，明天再去卢森堡，先把这些个存那边银行的保险库里，里头租个小的保险柜也不贵。 等办完其他事，我也找书研究一下这些到底是个什么价，再拿到巴黎，联系一下那几家大的拍卖行，先卖掉一部分...” 古罗马金币，本就是在欧美才能卖出最合适的价来，拿回去完全没有必要。 至于藏着等增值? 这一项收藏，欧洲人至少玩了上百年，早就是成熟市场，继续藏着想增值没意义。 就是再藏上个几十年后卖，同现在相比增加的只是货币贬值而带来的数字，这些古罗马金币的本身价值没多大变化。 这趟急着返回欧洲，自个可不是来玩寻宝收藏游戏，而是来赚钱，赚取大量的硬通货货币! 甭管什么金币，都得变现。 要睡了，永强最后问了句:“还要找东西?” “嗯，还要跑三个地方，你租车要租辆开着舒服的...” ...... 下午一点多，相伟荣刚在旅馆吃过饭，之前就跑出去快两个小时的永强回来了，还开了辆银灰色五门掀背的大众轿车。 “租车公司那就这辆车还行，说是75年型的帕萨特B1，还是个自动档，就像开玩具车一样舒服。 我试过，是不错。” 永强显然对这车很满意。 这车不错，不显眼，也不差劲，平平常常，正好。 而且自个看着也挺顺眼，和这车的继任者帕萨特B2一样顺眼。 B2今年也经出来了，德国的路上就有，昨天在城里也看到过，将来帕萨特B2在华夏都生产了几十年，只不过给它换了个北美的名字:桑塔纳。 帕萨特、桑塔纳... 好吧，桑塔纳本来就是帕萨特，第二代帕萨特。 这头看了看车，问上句:“包拿了?” “在后备箱。” 后掀门，有层隔板在，外头看不见后备箱空间里的东西。 “走，去卢森堡。” 这话说的，去个另外国家就像去趟乡下。 实际上就是如此。 特里尔距离卢森堡边境不到二十公里，到卢森堡城，那也才40公里，真不是一般的近! 第141章 顺道捞点回去 自动挡帕萨特，这还是自己这辈子第一次接触自动挡的车子，不过是永强在开，要是自己来，估计都会暂时觉得左腿没地方搁。 上辈子就是如此，第一次开自动挡是辆大霸王，车是舒服，就是突然感觉自己伤残的不是腰，而是左腿! 回想起来，都想笑。 不用回旅馆房间拿东西，租车时就随车奉送了一本不错的英德双语标注欧洲交通图。 “出个国”真就十几公里，半路上注意到路边竖着块大大的牌子，上头用德语、法语和英语标注着这就是德、卢两国分界线。 这附近别说检查站，两三百米内连间房子都没有，全是连在一起的树林和葡萄园，两头的车子随便开，骑个自行车来回也由得你。 香江护照自然能免签进入卢森堡大公国，干脆又往西边开了十多公里，远远看到卢森堡的国际机场，到这还是没任何检查站。 一口气开到卢森堡城里，这边挂德国牌照的汽车一点不稀奇，就像在特里尔城里也能看到卢森堡车牌的汽车一样。 卢森堡才华夏一个中等县的面积，才2000多平方公里，微型国家，又处在德国、比利时和法国之间，车轮子随便转转就出国了。 在市区找了家据说不错的老牌子银行，询问租用保险柜的手续。 卢森堡金融业非常发达，服务也好，对外籍人士完全开放。 手持香江护照，没问题，大大滴欢迎! 接待人员还特意邀请两人到地下金库，参观了对外出租的保险库和寄存流程，很规范，挺满意。 约了明天来办个小业务，这就开车回特里尔，把帆布包里的衣服、鞋子拿到房间刷了刷，明天就走。 第二天一大早退房，开车到昨天看过的那家卢森堡银行，进门时人家才上班不久。 把金币给存了，这的银行有点像瑞士同行那帮无赖，根本不管你存的到底是什么玩意，只要预付租金、不是炸弹就成。 租赁期三个月起步，不在乎这点小钱，干脆预付半年的租金，反正时间越长越优惠。 办完这事，顺道在银行里换了点卢森堡法郎。 这的大酒店、高档餐厅里能用西德马克，但小餐馆、杂货铺里，这外币就不怎么方便。 所有事情办完，时间都才上午11点。 找了个速食店随便买了点吃的，德国式的烤香肠，两片面包一加就算一餐。 感觉卢森堡的物价要隔壁的比特里尔高出一大截，这一屁股大国家的老百姓平均收入世界第一等，最低工资标准更是全世界最高的! 就在路旁，站在车边看看风景，啃着面包香肠，再喝两口可乐顺一顺。 看着这座地形起伏不小，到处是古老建筑和堡垒的城市，相伟荣道:“挺漂亮的地方，就是买东西太贵，家里一个月工资，就够在这吃这么一顿。” 堂弟极度赞同，回应:“我刚才算了下，在村子里干一年能省下来的钱，估计就够在这的普通饭店里搓一顿。” “不够!”相伟荣摇头道，“听说在这好一点的餐厅里吃一顿，每个人差不多得100美元起步，那些高级餐厅还要更贵! 咱们村子里就算卖掉头年猪，估计就只够在里边点道菜。” 永强撇撇嘴，“妈的，早知道回西德吃中饭去，咱这都是辛苦钱，让这的人这么赚，亏了!” “嗯，是有点亏。要不...咱们顺道捞点回去?” 永强一听，看向堂哥:“上哪?” 手一指不远处一座高大的古堡，道:“我看那地方眼熟，边上那片松林里应该有点东西，就是得花点时间。” 相永强都懒得问是怎么知道的，花时间更不是事，自己有的是时间。 三下除五二吞掉手上拿着的的面包夹香肠，又一口气喝掉剩下的可乐。 “走。” 倒着催堂哥。 车子开过去，不参观古堡，就停在林子边。 这属于卢森堡老城的郊区，要是省略掉路上偶尔开过的汽车，这地方看着和马车时代没什么差别，自然也没看到什么西方现代化大城市里到处都有的警察。 不抄牌。 停好车，不碍着别人就成。 打开车后门，永强从里头拿探测器，相伟荣自个是一手工兵铲，一手园艺锄，兜里还塞着个布袋子。 快速进入林子，刚才车上说了，这应该属于国有林，大白天拿个探测器就算被别人看到，也没人会来找茬。 提溜着个金属探测器到处晃悠是个人爱好，两个亚洲人嘛，只要别当着别人的面挖出堆金砖来就没事。 林子里松树最多，不密，这一片估计也就十几亩，不大，就是地形略微有点坡度。 永强是要从路边就开始找找有什么东西，相伟荣制止了他。 “大约四十年之后，应该就是这片林子，一棵树龄50年的松树下有人挖了点金币出来，还是第三帝国那会埋下去的。 数量不多，好像就两百来个。 这么算现在那棵松树也就十年左右树龄，太大的就别管了，只要每棵差不多的树根附近扫扫就成，抓紧时间。 要是找得到，咱们这趟的路费、花销就当卢森堡人给咱出了，晚上在这也吃顿好的，去米其林餐厅享受一下。” 听了堂哥的话，相永强没去想这吃饭的地和轮胎有啥关系，把探测器就往边上一棵松树根部那凑，顺便问了句:“二哥，还是纪录片里看来的?” 相伟荣道:“对，这么点小东西，我这梦里头的那个自己可看不上。 咱们两个穷，不讲究! 都是些百来年前的金币，现在估计也就一两百美元一个，不怎么值钱...” 好吧，这叫“不值钱”，永强真不知道自家二哥是用什么标准做的衡量。 这边相伟荣继续道:“...这距特里尔近，同一个片子里提了几分钟，但没详细说。 我就记得边上的古堡和林子，哪棵树是真不知道。” 不知道没关系，慢慢找呗，又不赶时间。 永强体力属钻山豹的，只要堂哥注意着他别错漏掉哪棵符合要求的松树，这就一棵树、一棵树的找过去。 半个来小时后，在个小坎上的一棵松树前停了下来。 “二哥，这下头声音疯了!最多四五十公分，浅。” 疯了，就是耳机里信号声反应强烈的意思，听得他耳朵难受。 上去一看... “有可能就是这。”相伟荣道。 松树大小十来年，看着不大不小刚刚好。 第142章 赚到路费 既然发现了，那还客气个啥，挖！ 果然，就在距离松树一手肘距离的地方往下挖了40来公分，就一锄头撬出个小铁盒子罐头来。 这林子看着是补种过的半自然林，当初种这棵松树的人是差了那么一刨花距离，真是没发财的命。 罐子质量很不错，没多少锈蚀，永强把上头的泥巴一擦，看到上头有个万字鹰徽标记，还印着段德文。 “德意志帝国银行。”这段德文他倒认得，说着把罐子交给堂哥。 轻轻摇一摇，“叮当”响。 金属搭扣式开启，用工兵铲撬开，从里头倒出三十几枚金灿灿的小金币，看着比两分铝币略微大一丝，也要略微厚上那么一丁点。 摊在手上一排，最上头三个一样，正面一样的人头。 翻了翻，对堂弟道:“法国货，拿破仑三世金币，1866、1865年，九成金，每个重在六克五上下。 欧洲人收藏金币很讲究品相，就这三个里头，一个使用痕迹明显，这两个倒是挺新，卖得好的话，价格甚至能差十倍以上。 这些好像是比利时和意大利的，具体说不来。” 说着，从兜里掏出张餐巾纸，把几枚没什么磨损的金币隔绝折叠着包起来，塞进左边兜里，其它的往右边口袋里一放。 这头永强继续低头挖，堂哥说了能有200来个，那就一定有那么多，而且刚才耳机里传来的反应也不止这么点。 果然，慢慢刨下去，又挖出个罐子来。 “这个重！” 一撬开开，里头的金币是结结实实塞着。 拿手里上下这么一托，感觉了下重量，道：“应该都在这了，你再探一下。” 永强取过探测器，开机再探了一圈。 “没什么反应。” 说着，放下探测器，这就取过工兵铲，准备把坑给填回去。 “等一下。”项伟荣道。 拿出兜里的布袋，把第二个罐子里的金币全倒进去，空罐子扔回坑里，把之前那个也踢了进去。 “在欧洲身上带着第三帝国的东西就是麻烦，埋了。” “哦。”二哥说的有道理。 有句话懒得说了:梦境里第一个罐子里说是只有十枚金币，反正这话是发现者自己说了算。 在欧洲，一般的地下宝藏出现，发现者如果主动报告政府，至少会有点分成，甚至像英国后来的《宝藏法》里规定的:东西名义归女王，发现者和土地拥有者平分宝藏实际价值的现金! 但有一样宝藏除外:那就是第三帝国的宝藏! 就算这些金币不是那个时期的东西，但因为外包装，就会被归入“第三帝国宝藏”范畴，发现者最多就得点奖金意思一下。 分成? 想都别想! 在这种严格的规定下，发现者藏个一、二十枚金币就当留个纪念，人之常情嘛。 这头三下五除二搞定土坑，两兄弟在林子里放了放水，这就带着东西、装备回到路边车里。 一切都顺顺利利，完全没别人注意。 “再回那个银行去，把这些也给存了，然后我们去色当看看，那边的一座大城堡附近有个荒废的老房子。 如果那房子现在就已经没人住，就进去看看能不能找到好东西。 要是还有人，就再去英吉利海峡边上的诺曼底地区，咱们就当是法国自驾游。 法国办完事，再去意大利。 最后再穿瑞士，把车子开回西德给还了。” 德国连锁租车公司，虽不需要一定开回特里尔才能还车，但还没做到全西欧连锁，至少得德国境内才行。 这样兜一圈两人无所谓，就当旅游。 银行对两位客户短时间去而复返也不奇怪，谁让客户就是上帝呢。 在储存操作室里大概看看金币的品种，金币没一枚是第三帝国的货币，甚至没一枚是德国造的。 根据上头的文字标记，有法国、意大利、比利时和奥匈帝国的，大部分年份在1850年到1910年之间，年代最久是1831年的。 这些个金币应该是二战时德意志银行的黄金储备，在盟军开始对柏林大规模空袭后，德意志银行出于安全起见，开始将金库里储存的黄金、白银和纸币分批疏散到德国境内及占领区的秘密地点保存。 不过，刚才的藏宝地无论从地理条件上，还是藏金数量上，显然都不可能是第三帝国官方的保存地点。 相伟荣猜这些金币是在转运途中给偷出来的，二战末期给埋在那，典型的监守自盗。 磨损严重的那些一两百美元一枚，贵的上千，几万美元路费算是顺手赚回来了。 一共237个，两人兜里各放了几个品相一般的把玩，其余的全存掉。 下午两点办完事，开着车子又到另一家银行，换了点法国法郎和意大利里拉，摆明了亚洲有钱游客西欧自驾游的架势。 这就往法国跑，赶快离开这个物价贵死人的地方！ 按照地图往西边行驶，没20公里，居然跑进了比利时。 这一段很离奇，公路边连个国界指示牌都没，两人还是看到路边建筑上挂的国旗变了，才发觉自己已经开进了比利时。 玩心起来，路边找了幢看着有点年头的房子，两人拍照留念，这就算又到过个国家。 卢森堡城到色当也就100多公里，两人没绕着跑高速，反正这一带的普通公路路况可以，路上车子也不是特别多，而且沿路风景好。 又跑了才半小时不到，想在路边一家小杂货铺买点吃喝，结果发现已经到了法国境界。 算上不确定时问路的功夫，也就是花了三个来小时，就把车子开进了法国东北部阿登省的色当小城。 这里距离比利时边境才十几公里，城市很小，因为110年前普法战争时，拿破仑三世在这向普鲁士军队投降而变得世界皆知。 到色当时天色已黑，先找个过夜的地方。 “就去色当城堡，城堡里有个特色酒店，我们明天要找的地方也在城堡附近。” 相伟荣道。 巨大的军事堡垒，部分成了酒店，这色当人还真是有点创意。 第143章 风水不好 一座巨大的城堡，或者说是个依山而建的城堡群，酒店就在里头，法国人将其中一排不知道哪个年月造的5层堡垒改造成了家特色酒店。 砖头铺成的停车场在城堡正大门外，看着就停了几辆轿车，还有辆旅游大巴，显然入夜后住在城堡内的人并不多。 背着包走入城堡大门，不算明亮的灯光映照下，厚重的历史感扑面而来，还有那么一点淡淡的压抑。 酒店大堂像个古老的城堡会议室，隔壁的餐厅看过去如同到了中世纪，至于安排在三楼的房间，内里的设施是现代化，但窗户的墙能有一米多厚，窗户很小，四周还露着一圈石头! 离晚餐时间还早，两人把东西往房间里一丢，都没急着整理就先出门:入夜后，住在城堡里的客人还是可以登上厚重的外防御墙，走上一圈看看夜景。 高高的堡垒墙，夜风吹过有些凉，外头距离城堡最近的一排建筑在西侧百多米外，那属于当初城堡防御的“后方”，至于其它方向的建筑物至少都在三百来米之外。 “那座没人居住的房子说是距离城堡非常近，那只会是那边。”相伟荣指着西侧的那一排房子道。 天色已黑，看不清那些房子的模样，也就个大概，但那些房子已经亮灯。 堂弟相永强从兜里掏出个半道上在加油站买的旅游望远镜，拿上看了看，道：“右侧第二幢上下都没亮灯。” 说着，将望远镜递给堂哥。 是如此，那是连在一起的一排民居，清一色的两层半，左手数起第二户没亮灯。 看了下表，手上这会戴着的是带夜光的那块老梅花。 “走，我们去看看。” 时间还早，兜了半圈下城墙，沿着路往那走。 逛了一圈这就返回，结果是那房子似乎没人，而且还有后门。 很理想，老式木板门，窗户都没有什么防盗设施，永强表示他有很多种方式能轻易进去。 七点，餐厅一餐很丰盛，以羊排为主菜的法式大餐。 今晚住城堡的几乎都在这用餐，不少人在两兄弟进来时报以好奇的目光，对此待遇，两人自个这些天习惯了。 在这，自个才是外国人，还是如今在色当极少见到的亚洲人。 不去特意理会，人家自然不会死盯着看。 一顿晚餐大半小时吃完，回房间整了整东西，再各自洗了个热水澡。 睡觉? 不，等到晚上近10点，又出门转了半个小时。 等再回到房间，永强问道:“明天上午进去?” “嗯，刚才天气预报说明天下大雨，这鬼天气不下雪给下雨，正好办事。” 说着，趟床上就睡。 …… 起了个大早，就像真正的外国游客那样，在城堡其它室内展出部分开门前到处走走。 附近就是色当城，这样早起散步的游客很正常，下雨天这么干的也不奇怪。 戴着帽子，穿着有些防水功能的风衣，戴着个结实的小背包。 打着黑伞，没那么花里胡哨，直奔目标。 从有些荒废的后院进入，永强变戏法一样拿出根修小车轮胎的撬杆。 开锁? 太麻烦，直接暴力撬开! 声音很轻，两人一闪身进去，同时将门关上。 一股子淡淡的霉味，这就是座有段时间没住人的老房子，一楼空荡荡，乱七八糟有些杂物，没什么像样的家具。 四下看了看，没碰这里头的任何东西，很快在楼梯口一侧找到地下室入口门。 没锁，打开手电，顺着窄窄的楼梯下去。 很阴冷，还略微有些潮湿。 堆着不少杂物，拿手电照了一圈，道:“找罐子或者盒子，反正是个装东西的玩意。” 翻! 乱七八糟的东西往中间丢，任何容器全被打开。 很快，永强发现地下室一侧放着个模样怪怪，貌似用厚石膏做的大贝壳，脏不垃圾，看着在这放了有些年头了。 双手一提... “二哥，有东西。” 放地上，撬杆往上头一敲。 没有任何意外，里头就是金灿灿的金币! 一模一样的在卢森堡看到过，上个世纪的比利时利奥波德二世20法郎，看着还全是同一品种。 每枚重6.45克，这里头至少六、七百个，连着这个贝壳容器大概能有五公斤上下。 懒得数数量，金币一股脑儿都倒进个布袋，再装进背包，这就撤离。 一切顺利，外头雨不小，两人的身影没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半小时后连早餐都没吃，退了房开上车子就往法国西部跑。 车上，两人才有功夫仔细数一数到手的金币。 720枚，“大约十万美元，这些比利时金币不怎么值钱。” “那也是七、八十万港币，二哥，够你再去扫荡一次琉璃厂的。”永强难得笑着道。 “没太大兴趣，不扫，最多去挑些精品。 这趟多搞些硬通货不是为了那些东西，不然时间一长，全堆着舍不得卖，那就成死钱...” 下一个目的地是上诺曼底的鲁昂市，没从巴黎走，根据地图显示抄近道。 有高速就是好，500多公里路，加上中途吃饭，不到8个小时就到地方。 不过... 目标还是一座无人居住的房子，但时间差了三十几年，这会里头还住着很多人! 顺手取点财宝可以，但还有人住，两兄弟没当劫匪的想法，这就离开前往意大利。 这下子路就更远了，17号天刚亮就出发，车子沿着高速公路开了一天。 都没兴趣在巴黎停留，下午三点多抵达法国与意大利之间的勃朗峰隧道。 穿越欧洲最高峰，这隧道有收费站，两人没着急驾车通过，而是在收费站前的临时停车场休息一下，顺道看看阿尔卑斯山的风景。 看着不远处的隧道口，相伟荣说了句:“这隧道风水不好!” 第144章 救人! 风水不好? 永强不确定地说了句:“我记得这好像是全世界最长的公路隧道?” 这头相伟荣正掏出根烟点上，点头道:“11.6公里，65年开通的时候世界最长，现在还是不是说不来。 每天过这的车至少有四、五千，交通咽喉。” 说着看向附近同样停着，司机打算短时休整一下的几辆大型厢式卡车，又道:“原本这些个货车到对面要绕六、七个小时的山路，现在也就15分钟。 方便是方便，不过这么长的隧道，里头万一着大火，完蛋! 两头的消防部门十年都不搞次消防演练，万一有事还联系不上，真不知道这些法国和意大利佬是怎么想的。 这么长的隧道，火一大氧气就会快速耗光，再加上要是通风出问题，想开车跑都出不去，发动机会熄火。 等里边成烤炉，两头的空气又会自动往里抽，能烧的全烧光，这火才会灭。” 永强没问他为什么会这么说，在其眼里，如今这二哥身上发生任何神奇的事都很正常。 这都是相伟荣上辈子的记忆而已，看过有关这条隧道的灾难纪录片，印象深刻。 1999年的某一天，勃朗峰隧道因为一辆运载黄油、面粉的货车起火，加上一系列救援上的延误与错误措施，烧死了近四十人。 隧道直接成了个超级火葬炉，大火还把隧道烧废了好几年! 几分钟后，两人驾车驶入隧道，限速60，十几分钟就穿过隧道进入意大利境内。 雪山、积雪，加上好天气，窗外的景色让相伟荣感觉有点回到华夏西部雪区的味道。 还好，路面被清理得很干净，没有任何冰雪。 目的地是属于意大利米兰大区的小城科莫，三个多小时后抵达，在找了个住的地方后，就叫了辆出租车，找到一座叫克雷索尼的老剧院时。 具有百多年历史的老剧院这会成了电影院，虽然有些老旧，但看着外头三三两两买票准备看电影的当地市民，站在路边的相伟荣无奈道:“来早了，过些年要是有机会再说吧。 明天要不要去趟罗马，看看古迹?” 一边的堂弟摇摇头，他对旅游没什么兴趣。 有东西被埋在剧院一侧的小院子墙角下，深度至少一米多。 荒废的剧院随便挖，还在营业的... 没法搞! …… 23号，在签署了详细的拍卖委托协议后，在巴黎将一大半近代金币，加上部分古罗马金币交由当地一家著名拍卖行。 至于其余部分，一大半直接卖给了拍卖行介绍的一名私人藏家，余下的极少量随身带去香江。 对西方节日毫无兴趣的两人，没在巴黎这座表面光鲜，其实暗地里肮脏的城市过什么圣诞节，24号一早的飞机前往香江。 27号飞沪上，28号回了趟剡县，在新年来临之前找何县长聊了聊，问明年有没有可能在县里投资一家港资的服装厂。 这事县里的一、二把手都不能，也不敢拍板，得请示上级。 不急，也急不得。 以堂弟的名义投个厂而已，专供出口，钱是一定有的赚，但这不是重点，重要的是让县里得实惠，这样自己能继续挂个几年物资局人员的身份。 双重身份，很多时候方便；同胞?限制不少。 县里很多人都知道自己有两个身份，只是大家可以刻意将这问题忽略，只要能为大伙带来好处，谁会真的在意? 元旦前这几日非常忙，没回老家村子，就住在车队的宿舍。 如今全车队的人都成了实际上的走私贩子，就算自己不搞，也让家人、亲戚参与。 相伟荣的朋友总有限，现在人多了，生意遍布全省。 忙，忙着会面、开会! 各地分销商和管敏义等供货商都陆续赶来剡县，年底分析，得出个结论:这生意暂时还能往下做。 那就做呗，没人管这个，就这么收手是傻子。 要是有了危险的苗头还头铁是脑子缺钙，但到这会还是真不管! 海门那不管，各县各市也不管，甚至京城那也不管，干嘛不做? 元旦前人员四散，回家住了两天，再回车队H县上的朋友们好好聚一聚。 下一步打算春节前去趟西川，之后同那会电影拍摄暂告一段落的宫雪在沪上相聚。 元月四号上午，自个和永强顺手帮着在家的张伟大保养车子，闲着也是闲着，前些天太忙，再休息过个一两天再出远门。 弟弟为民这几天出去了，这差不多一年锻炼下来，他对生意已经轻车熟路，忙得很。 给车子打完黄油，洗完手，正打算抽根烟休息下。 突然，二楼传来小孩子的一声喊:“小相叔叔，对面着火了! 快看!对面!” 那是楼福康家的小子，机灵得很，今天星期天不用去幼儿园。 一转身，就看到车队大门马路对面的电机厂宿舍那冒出一股黑烟，正在快速冲上天空! “卧槽!永强，伟大，快!救人!”对着车库里头大声喊，之后对着二楼又喊到:“王姐!王姐!钱姐!...” 星期天车队里就三个男人，楼福康的爱人，还有张伟大的爱人钱玲娣在，其他就几个小孩。 办公室人员、修理工什么的都不在，车队长也不在。 两个女人在栏杆那探出头，相伟荣对着那吼:“快给消防队打电话! 打完电话，带上孩子们沙子封油库门!” 这时从车底“修车地道”里爬上来的张伟大和永强也发现了火情，前者也大声喊了爱人几句，还要女人们用洗车的大皮管必要时守住车库大门。 喊完，就同相伟荣一道摘灭火器。 车队里是车多，灭火器更多! 这地方到处都是可燃物，防火工作历来做得好，就是这年月流行的是泡沫灭火器，三个大男人一人提上两个，就快步往大门那跑。 喊救人，不喊救火，为啥? 电机厂产品供不应求，大部分职工不是星期天休息，这会那幢三层的筒子楼里有大量单独在家的小孩! 为了不让孩子们跑出去瞎玩，不少还是反锁门! 更要命的是，那幢筒子楼当初还是“中西合璧”式样、土洋结合的造法，说白了就是为了省钱。 柱子是实心砖，但每层之间用的是木梁和厚木板，各家各户之间是用石灰、竹板合成的墙壁隔开。 这样的结构一但起火，后果不堪想象! 至于油库封门，车库是在半山腰上，万一路这边的油库给点着了，半个县城都得完蛋! 第145章 这是所有人的家 车队位于物资局下属各单位地盘“地形上的最高点”，从上往下缓坡，各单位所在的地盘就像一个个又长又宽、上下连接的大台阶。 油库就挨着最高一级“台阶下沿”位置，房子实心青砖砌，结实，上头是大块的青瓦，原本唯一的窗户还是被砖头砌死了的。 厚实的铁皮木门，开关时边沿就算有碰撞也不起火星，看着低矮，里头有货! 码放了好几十个灌满的200公升大油桶，其中大部分是脾气暴躁的汽油。 这些个油桶其实还是小意思，油库地下埋着一大一小两个总容量好几十吨的大油罐，大的里头装汽油，小一些的是柴油。 要是爆了... “台阶”外沿百分百会被炸开，下一级“台阶”是金属公司的办公室与仓库，就算成火海，那些个钢筋啥的也成不了助燃剂。 但再下一个台阶属于化建公司的仓库群，里头储存的化工产品五花八门，比如被人偷偷摸摸拿去毒狗的氰化物，就在危险品库里存了不少。 氰化物，工业上要用。 而且... 附近还挨着农资公司的大库房，里头各种化肥堆成小山，其中单单硝酸铵化肥就至少上百吨! 至于再往下... 那是燃料公司的地盘，还好，燃料公司的大油库不在县城里头，没那么傻大胆。 但这也够了! 要是车队油库爆掉，这片山坡必定成为火海，坡下附近民居也全得遭殃。 火一但烧到硝酸铵仓库，直上土飞机都不一定，等同于小型原子弹! 就在三个猛男冲向对面起火宿舍楼的同时，楼上两位妇女同志，一个赶着打电话，另一个叫上几个大一点的孩子飞快下楼。 如今没119，手摇电话机转接消防队，速度其实也挺快。 但消防队在两、三公里之外的艇湖山脚，赶过来得花点时间。 动员孩子帮忙也没错，这年月在单位里长大的七八岁孩子，可不是40年后温室的花苗。 一个个野得很! 从小住在车队，耳闻目染之下，都知道如果出现万一情况，自己该跟着大人们怎么办。 油库门前一侧有个水泥、砖头砌边的沙坑，女人加上孩子，用手、小铁畚斗，快速往门底空隙位置堆沙。 封门，不是把门都遮住，想那么干的话，就算把防火沙坑里的沙子全用完了都办不到，只要挡住空隙就成。 一等这干完，年纪最大的两个孩子跑去北侧不远的洗车点，一个拉过来长长的黑色皮管交给自家妈妈，另一个守着大水龙头，随时等候命令。 如果对面的火控制不住，空气太热或天上“飞火”，这大水龙头就得往油库房子上头喷水降温。 车队不仅仅是职工们上班的地方，也是所有家属们的家! 保护家园，无论大人小孩都会义无反顾的挺身而出! ...... 起火点是在二楼，但就在相伟荣三人冲入筒子楼时，一楼也已起火。 筒子楼里的人家做饭不用柴灶，不是用蜂窝煤炉就是煤油炉，这会看来有可能煤油炉失火，而这玩意几乎家家户户都有。 一但火势加大，煤油加木头，根本控制不住! 有两个老人从楼道里跑出来，都没去理会他们在喊啥，相伟荣就对着另外两人大声道:“我和永强踢门，老张，灭火器准备!” 发觉一手一个灭火器有些碍手碍脚，把三个放楼道口，相永强和自己一人一边，一间间踢过去。 木头门，一脚就能踹开，踹开就蹿进去看有没有人 第三间一进去就看到两个十来岁的孩子，“往外跑，跑院子里去!” 两小家伙都有点吓傻了，听这么一声吼才反应过来，撒丫子往外跑。 楼道里烟火气越来越大，很快，一楼二十几间的门全给踹开，最危险的是起火那间，都已经头顶楼板冒火，还好里头没人。 没法救火，救人要紧! 永强在最后一间房子里胳膊夹了个孩子出来，跑到楼道口外往个老人手里一塞，立刻跑了回来。 “上楼!”相伟荣拎起个灭火器，打头就往上头跑。 烟在二楼通道上方蔓延，耳朵边能听到小孩的呼救声，还有“噼里啪啦”不知道什么东西点燃后的爆裂声。 继续踹门，烟熏火燎，三人头发都被烤焦... 就这么点功夫，三人整整抱出、夹出、丢出17个老人、孩子! 丢，最后几个真是从窗口往外丢! 有几位金属公司、化建公司的人也赶过来帮忙，试图救火，但这会他们上不来了。 一楼通道已经被烟火彻底包围，楼梯成了大烟囱! 有装卸工兄弟在，六七岁的小孩往下丢，下边人轻轻松松就给接住。 到最后第二间时，“轰”一声，感觉整座楼的温度都暴升一截! 原本在门口的张伟大是一步蹿了进来，大吼:“楼梯那火上来了!” 说着，还把之前踹开的门给紧紧关上。 “麻烦了!” 通道已经不能出去，那会死人的! 三条猛男互相一看，相伟荣一脚踢在靠南侧的墙上，那还有最后一户，不知道里边有没有人。 “砸墙!” 最后一个灭火器给倒过来，两种液体混合之后，灭火剂狂喷而出。 不灭火，灭火器当大凿子，加上脚猛踹，很快就在木头墙上打通个能过人的洞。 这边没人。 管不了那么多了，从窗口出去，加上窗口的墙距离地面有四米多高，除去胳膊和身长倒也不是太高，三人安全落地。 这会才知道为什么刚才温度猛然爆升:这一侧城隍山顶空军观察所的战士们，在发现火情后也赶下来救援! 可他们不是专业的消防战士，筒子楼入口被烟火包围，为了进入救人，战士们把另一头的墙板给撞开。 这下麻烦了! 空气形成对流，烟火变成往两头蹿! 不怪战士们，这是他们这会要救人的唯一办法。 三楼，三楼怎么办? 脑子这才转过来，上辈子时这座楼也被烧了，但是不是今天... 谁记得住! 那次也是和今天差不多的情况，先从二楼跳窗，之后是攀墙上三楼继续救人，但上头貌似就没什么孩子，奇了怪。 成年人跑得快，似乎有两个妇女是跳窗下来。 脑子刚转到这呢，真发现一扇窗户那有人准备跳窗逃生。 这边就这一愣神的功夫，永强已经沿着墙上的雨水管飞快地上去了，自己和张伟大两人跑过去准备接人。 “快跳，我们接着!” 两个金属公司的装卸工已经在那喊，上头豁出去下来一个，脚朝下，顺势一卸力... 脚崴了，死不了! 第二个又来了，再不跳就得被火烤死! 下边几个男人心中都是一声“他妈-的”! 头朝下，没得思考，几条有力的胳膊硬接。 个子小，不到一百斤，吓傻了的这个女人总算保住一条命! 这时看到三楼一个窗户那永强探出头，大声喊:“二哥，准备接人!” 他抱着个孩子呢。 到这会，总算有人拿来了几床棉被，六七个男人将其绷紧撑开，上头的永强看准了，直接把人给扔了下来，然后自己在窗沿上两次借力，轻飘飘的就落到地面。 灰头土脸，“上头应该没人了。” 从三人冲入筒子楼到这会，其实才过去不到十分钟! 第146章 对得起良心 宿舍楼二、三层所有的窗户不是在往外冒烟，就是冒火，煤油助燃，火势已不可控制。 此时县消防队的两辆解放牌救火车终于赶到，消防战士的速度已经很快，但这几公里的路程决定了这座筒子楼的最终命运。 这会空军的战士们已经知道筒子楼里头应该没了被困人员，也听说了刚才从楼上跳下来的三位男同志真是超级猛人，居然一口气救出了二十几个大人小孩! 消防战士赶到，带队的队长一看房屋结构和火势，心中已清楚这房子没得救。 但没得救也得救，至少不能让火势随风蔓延。 这边空军的指战员们发现刚才似乎帮了点倒忙，这会决定做点什么。 战士们冒着危险开始砸墙，一楼各宿舍里还有些财物，住这的虽是企业职工，但也不富裕，能抢出一点是一点。 这头堂弟安全到达地面后，相伟荣都没功夫和几位装卸工伙计，还有上来感谢的一些人多说话，立刻找上消防队的人。 烟熏火燎，一看就是从火场里刚出来。 对着个指挥的就用普通话道:“房子里应该没人了，至少没活人! 我是物资局车队的，就在对面，这头房子没救了，你们两辆车不够，得再增加力量，房子里头家家户户都有煤油! 还有，我们车队，就马路对面大门口里头有个油库，至少四十吨汽油加上十吨柴油，下坎那还有化工和化肥仓库，硝酸铵至少上百吨!” 听着听着，带队的指挥员眼睛都瞪大了一圈，后背发冷! 大场面，这是真正的大场面! 如今不是几十年后，消防队不会每年检查国有单位的防火工作，谁让国有单位本身权力极大。 对于这仓库区域的规划，消防也不会参合，更没权力管! 这时，空军带队的军官也在边上，一听这个，汗毛都竖了起来! 40吨汽油加10吨柴油，再加上有上百吨硝酸铵还在油库下坎... 真要发生最糟的情况给爆了，几百米内谁都别想活! “有电话吗?”消防队长大声问。 “车队里有!” “老王，你指挥，防止火势蔓延!”领队消防员对边上一人道。 说完，就同相伟荣往车队大门口那跑，空军领头这位也自动跟上。 一进大门，就看到两个女人和一帮孩子在用根粗水管往油库上头喷水，训练有素! 路对面的火越来越大，等楼顶烧穿时，这“飞火”就会乱飞，那会就是最危险的时候。 空军那位一看这个，又跑回去，很快过来几名空军指战员，接过妇女同志和孩子们手中的皮管，给油库降温。 车库里有消防栓和水管，空军战士们看到消防同志人手不足，接上也去帮忙。 这时，消防队长到了相伟荣的宿舍外间，车队长办公室关着，自家门开着，打电话方便。 打回消防队，呼叫支援! 县消防队就那么几辆车，这场面，得寻求外部支援。 看到这指挥员的思路清楚，相伟荣就让他自己忙乎，自己返身下楼。 看到永强和老张也回到车库，就对老张道:“我们三个不能走，让王姐和钱姐带上孩子们暂时避一避。 要是有个万一，化建公司和农资仓库那就是个大炸弹!” 张伟大一点头:自己作为职工，在单位面临危险时要坚守，这是自己的职责，但爱人和孩子们不需要。 张伟大找上自家老婆，一说这个，钱玲娣和老楼家的立刻上楼，带上点家里的现金和细软，叫上孩子们，让永强开小车先送去后头的机械厂暂避。 那边即能看到这边的火势发展，距离又够远，火也烧不到，比到城里都保险，还心安。 丈夫在单位坚守，钱玲娣不愿跑得太远。 到这会，相伟荣才有功夫回想上辈子救火的事情。 时间太久了，记忆略显迷糊，但这次显然比上辈子那次压力小:那次没永强，车队里就自己和一个修理工，老张也不在。 救火时，修理工还在第二次往外送小孩时，被烟火堵在外头进不来。 结果最后是自己一个人救出了十几个人，最后在三楼有人跳楼逃生时，第一个下来的女同志穿着皮鞋，一脚踢在自个胸口，肋骨裂了两根! 第二个更恐怖，脑袋朝下下来，要是不接，百分百脑袋开花! 自个硬着头皮接，人是接住了，命也保住，但自己两手被拉伤，治了好几个月。 那次成了货真价实的救火英雄，住院那些天，县广播电台天天在那喊:“...党员、优秀退伍军人、残疾军人、物资局驾驶员相伟荣同志在...火灾时奋不顾身...光荣负伤...” 这次好多了，除了头发有些被烧焦，脸上有几处被轻微烫伤，外加烟熏火燎、眼睛有些红肿，手上还有点擦破点皮之外，啥事没有! 没时间多回想，从车库大门那接二连三冲进来几辆自行车，局长、车队长都来了，刚才金属公司的伙计说了他们已经通知局值班室的事。 还没说话呢，何县长也到了。 “小相，情况怎么样?”领头的县长问道。 看样子，就知道眼前三人之前去救火了。 “还行，活着的人应该都让我和老张，还有永强抢了出来，里头还有没有死的不知道。” 何秀林点点头，看向车库二楼，对物资局局长求红高道:“借用一下车队的会议室，救火指挥部就放在这! 还有，老求，咱们要死守你们这的油库!” “明白，县长!” 消防队长之前不清楚车队和下坎那些仓库内的具体情况，但何秀林和物资局长是心知肚明。 绝对不能有万一! 很快，临时指挥部被设立起来，两台电话机拉到会议室，这条件一般单位还没有! 一把手今天不在县里，何秀林代表县里担任总指挥，物资局、公安局、消防大队、空军驻军都有代表在。 赶来的电机厂厂长被轰出去安抚他的职工，宿舍楼完蛋，厂子里暂时停工，职工们都跑回来看情况、找亲人。 宿舍楼楼顶终于被烧穿，大白天的火星都能飞出几百米! 相伟荣看着那边的情况，上辈子车队这边最终安全，希望这次也一样。 但真要有个万一? 到这会，那幢该死的宿舍楼都让自己当过两次英雄，第三次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车队二楼西侧外墙一翻过去就是通机械厂的公路，要是油库出事，跑呗。 至于宿舍里的财物，一些外汇券和现金兜里一塞，部分猴票都不用理会，反正老家里也有不少。 和永强小声一说这事，堂弟点点头:英雄当过，对得起自己的良心了。 第147章 与己无关 半小时后，隔壁新昌的消防队赶到支援，等曹娥与会稽的消防队抵达时，车库对面的宿舍楼都已经彻底烧塌。 单个县的消防力量有限，万一碰上重特大火灾，兄弟县都会紧急支援，哪都一个样。 到这，临时灭火指挥部总算得到个好消息:电机厂厂长报告，经过职工们的统计和几次反复确认，宿舍楼里的人都安全出来了。 除了个跳楼崴脚的，还有些孩子之前被吓着了之外，没有任何人员伤亡! 何秀林算是松了口气，群死群伤算是避免了，接下去只要控制好火势不蔓延，这事就能很容易地揭过去。 特意找到相伟荣、相永强和张伟大三人，一个个与之郑重握手:“谢谢!同志们，谢谢你们的勇敢行动! 对了，咱们应该叫相永强先生。” 对此永强难得笑了下，其实直到这会，村委会都似乎忘了要上报他已经自动脱离了党组织的事情。 不再是内地户籍那一刻，他就自动不是党员了。 ...... 马路对面一堆水枪灭火，这头不间断往油库上头喷水。 有惊无险，三个多小时后，这场大火才算是被扑灭。 但事还没完，救火指挥部是暂时解散，空军战士们也都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山顶的驻地。 地方上等忙完这一阵后自会去慰问、感谢，但不是今天。 没空呀，因为救援指挥部又在县政府那成立。 救火、救援差个字，工作不一样，后者事更多。 最简单，也是首先要解决的是:七十多户国家企业职工没了家，今晚在哪过夜就得安排好。 江南的一月是一年中最冷的时候，能投亲靠友的还算好，一下子解决不了的就要安排临时住的地方。 各招待所先对付着，还要调集救灾物资，像棉被、御寒衣物这些，够县里忙上一阵。 后续问题倒简单，重新造宿舍，电机厂效益好，县里再略微支援一下，新宿舍起得来。 受灾户们损失惨重，房子烧没了，至于财物，除了空军战士们抢救出来的一部分一楼住户的少数家当，其它一切都毁之一炬! 还好，人都安全，有组织在，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人心还算安定。 至于起火原因也得慢慢调查，但谁都明白，除非能从起火时在楼内的人那问出点什么，不然这个最终也就是笔糊涂账。 电线老化起火? 炉子烧东西不慎失火? 被关在家里的哪个毛孩子调皮玩火闯祸? 一切都有可能，想从技术手段得出结论是不可能的，因为最初的起火点已经彻底不见。 火灾现场除了那些个残存的青砖柱子，外加些快彻底烧成碳的木头梁，电机厂的这座宿舍楼都不存在了。 找起火点? 找个球! 手续问题，县里派人分开问相伟荣三人，知不知道宿舍楼里头是哪间最先起火。 三个猛男都没事先合计，这都居然回答一致:光顾着踹门救人，那时候谁还有功夫注意哪先起火! 例行公事式的询问，老江湖式的回答，谁都不当真。 其实三人都知道哪间最先起火，只是不约而同都不想说、懒得说。 不管什么原因起火，房子是全烧没了，但没死人。 这情况下一定要确定起火点，让某个人被人说闲话，甚至背上这次特大火灾的责任... 这有意思吗? 对别人来说有没有意思不知道，对此三个人也不关心，反正和自己无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一句没注意、不清楚、忙着救人，干净利落、与己无关! 县里鸡飞狗跳好几天，这边车队里，陆陆续续有电机厂的职工带着孩子来表示感谢。 私人感谢三个勇士，电机厂还特意做了锦旗送车队，单位间也得意思一下。 物资局不差钱，车队同样不差钱，要的是好看的锦旗! 等到县里忙完一阵，这已经好几天过去。 何县长在县委会议上提议，要好好宣传，同时表彰一下这次火灾救援中涌现出来的英雄人物和事迹。 什么“死保油库”这些自动忽略，重点定在火灾无人伤亡，救火英雄们救出好几十个孩子上。 不单单精神上奖励，物质上也得表示一下，一把手和委员们对此表示非常赞同。 重奖! 英雄很多，最突出的三名救火英雄全是复员、转业军人，两名国企职工，第三位还是香江同胞，很有点外宣的必要性。 每人除了一本定做、精美的大大表彰证书外，还要重奖500元! 普通职工一年的工资、补贴，绝对的重奖。 至于其他有功人员也得表彰，树立起社会上敢于见义勇为、挺身而出的良好风气。 就这么办! 派人联系物资局，结果... 求红高局长为此特意跑县委县府大楼给一、二把手当面做汇报:“...我们局的张伟大在车队，可相伟荣和他堂弟不在县里，前几天就走了。” “去哪了？”一把手问。 “说是去沪上看旧伤、继续治疗去了。” “联系得上吗?” 求红高报之苦笑，难得凑一块的何秀林旁敲侧击了两句，意思就是对这“去沪上”别当真，人家这会天晓得跑哪了。 “那什么时候回来也不清楚?”一把手继续问，有些遗憾。 好吧，求红高还是不清楚。 没辙，少俩主角，但表彰大会还得开。 少了两个怎么办? 没问题，有办法，找合适的人代领呗。 永强母亲不愿抛头露面，结果小弟相为民给抓了壮丁，代堂哥领奖。 还把相永棠从村子接到县里一趟，为其自家二小子代为领奖，穿着一身崭新的列宁装，好好风光了一回。 老爷子钱不缺，但这次代二小子领奖，感觉比二十几年前，自己作为先进生产队长参加县里的表彰大会还光荣! 只有张伟大是亲身领奖，笑得阳光灿烂。 不为钱，就是个光荣、高兴! 两人真去沪上了? 没，就是个由头，这会两人开了好几天车子，都到了华夏西南地区的山城! 山城都不是目的地，这一次跑得够远，这路况也够艰苦，开的是“皇冠”。 这车万一出毛病的话，一般小地方没法修，但它也不大会出问题。 新车开头这几万公里，只要做到按时保养、合理驾驶，它连个小毛病都不会有。 第148章 重逢的喜悦 两人开着如今市面上一流的进口轿车，这都花了差不多8天功夫才从剡县抵达山城，就算如此，这速度已经能算非常快! 这会是中午11点多，在一处部队加油站加满油，又把两个备用铁桶灌满，这才有空看看这座一直不算熟悉，但也算不得陌生的城市。 当兵9年多，前后来过山城五、六次，这会在嘉陵江边看它，似乎和几年前略有变化，江边几座大楼正在造，但总体而言还是和记忆中的一样。 灰蒙蒙、雾蒙蒙的山城，随便找个地方一站，你都搞不清楚东南西北，因为压根找不到太阳在哪! 加油时送了加油站的伙计两包凤凰，后者负责的听说两人是一个军区出来的，这退伍兵发达了特意回来看看，负责人人不要太客气！ 那两桶备用油就没算汽油票，这时候又刚好是饭点，又听说两人还要赶去乐山地区，就硬拉着相家兄弟中午随便吃点再走。 这趟来西川，紧赶慢的赶到山城都比预计的多花了一天多时间，就没打算在山城多逗留。 找馆子坐下来吃饭浪费时间，有现成的，那就不客气了。 同志们今儿中午居然是吃抄手，还特意为两个客人加了一大盘香肠，红油加高汤，爽，就是这个味！ 吃完就走，如今好车也提不起速度，紧赶慢赶，8个多小时才到隆昌，入住当地的县招待所。 两人这一路都是换着开车，还好车不错，这一个多礼拜下来倒也没把自己给震散架。 “今晚早点睡，明天一大早就走，争取一天开到洪雅。 这趟真是辛苦了...” 另一张床上的永强一听，摆了下手，道：“回老部队看看，再看看老朋友，就算不顺便找点有意思的我也会跟着来。 老部队，普通部队重感情的!”没再说继续说。 离开部队看着才一年多，但其实在相伟荣的记忆中，这辈子部队的记忆还没上辈子留下的多。 那一世复员后40多年都没再回过一次西川，每次看老相册中那些外省老战友、洪雅当地老朋友们的容貌，独留感慨... 特别是当自己进入古稀之年时再看那些照片，和后辈们说照片上的这些朋友不知道还在不在人世，可惜几十年来都没回去看看... 成年人的生活就没容易两个字，几十年的时间里多少次想着回去一趟，但一直都没合适的机会。 这次年前有个把月的空闲，那就来一趟，不然下次再有这样的合适机会时，天晓得会是哪个猴年马月。 14号天刚还没亮就走，一路都是砂石路，在进入西川盆地后，永强看到了路边的一道“奇景”，惊奇道:“卧槽，那个厉害!” 这的道路相伟荣是压根不用再去看地图，当年主要跑川藏线，但这西川盆地的道路也是熟悉的。 一听永强的话，注意力转过去，看清是什么后，笑着道:“这功夫咱们那的人吃不消，这的绝活...” 路上一个男的骑着辆大二八载重自行车，后头带着三头大猪! 一边捆一头，上头横着还捆着一头。 载重自行车运几百斤货不稀奇，可这活猪... 就是这么牛! 晚上七点多，汽车终于抵达洪雅城关镇，穿过青衣江大桥就到了县城。 “去部队?”副驾驶位置的永强看着夜色中的小县城，问道。 “不，去我一个好兄弟家!” 上辈子四十多年的一个小愿望，今天终于要实现了。 车子一拐抵达洪雅中学大门口，没按喇叭，自个都还没下车，传达室那就出来个人。 “首长，这么晚了，你们找谁?”看传达室的人问。 相伟荣下车，看到这位不认识，大概这两年换人了。 至于被称呼为首长，不奇怪，如今坐高级小车的全是首长! 递了根烟，笑着道:“我们从江南省来的，找江世健和李寿兰老师，我是他们的老朋友。” 一听是来找人，还说得出名字，看传达室的连忙打开大门。 “谢了，我知道地方。” 开车入内。 教职工宿舍就在学校里，教学楼那亮着灯，这是高中，学生们正在上晚自习。 车子沿着校内道路开到一排平房前，当兵时的好友，洪雅中学的教务主任、化学老师江世健一家就住在这。 下车，自己都有点忐忑，虽才离开一年多，但其实是四十几年的记忆、近半个世纪前的好友，他相伟荣又回来了! 房子亮着灯，门关着，上前敲门。 “谁呀?”里边传来个女孩子的声音。 “我，相伟荣。” 门一下子开了，一个十几岁的小女孩子仰头，后头还有个略小两岁的男孩，两人瞪大眼睛看着自己。 “相叔叔!” 当看清是谁后，小女孩蹦了起来，直接窜到相伟荣身上，脸上那种惊喜的表情根本控制不住! 后头的小男孩也一把抱住自己，还又蹦又跳:“相叔叔!哈哈...是相叔叔!是相叔叔!” “好了好了，江庆、江锐，我又不会跑，别抱这么紧!” 自个也狠狠抱了抱两个孩子，大笑着道，“你们爸爸妈妈，还有你们姐姐呢?” 自个好友江世健有三个孩子，江敏、江庆和江锐，儿子江锐最小。 部队那些年，只要不出车，星期天总是在他们家吃饭，这三个家伙从小也没少跟着自己玩，和自己关系好得很! “他们都在晚自习那，小弟，快去告诉爸爸妈妈和大姐，相叔叔来了!” 老二江庆总算从自个最亲亲的相叔叔身上跳下来，指挥老三去喊爸妈。 这会两个孩子才看到后头的大高个，相伟荣笑着道:“这是我堂弟永强，你们叫他小相叔叔就好。” 两个孩子懂事的很，连忙喊人，害得习惯了冷冰冰的相永强都不得不笑了笑，还打招呼。 江锐飞快的跑去喊人，江庆请两人赶快进屋。 一排几间，客厅兼饭堂还是和前年一个样子，注意到墙上的相框中显眼位置，有自己和这家人一起拍的合影。 江庆忙着给两个叔叔倒水，乐呵呵傻笑的同时，还不停的问东问西。 就几分钟，听到有人快步过来，最后几步都是小跑着的。 “伟荣!”还没进门呢，就听到熟悉的声音。 不过先冲进来的不是这的一家之主，而是个个子高高，穿着身蓝色冬衣，扎着两根大辫子的姑娘。 后头一个中等个、一脸学者气息的中年人，再后边是位一脸惊喜笑容的中年女人。 “江老师，李姐!”相伟荣大笑着起身，还没跟一脸惊喜的好兄弟拥抱，结果先被大姑娘给挂上了。 “相叔叔!” 这是老大江敏，这孩子，可以说就是跟着自己长大的! 不过终究是大姑娘了，抱了下，就把相叔叔交给了自己爸妈。 两个好友紧紧握手，又一个狠狠地拥抱，分开后两人互相看着对方，就是笑，一下子都不知道该从哪说起。 边上三个孩子和其母亲笑呵呵的看着这一幕。 第149章 衣锦还“乡” 大大小小七个人凑在不大的客厅内，真是有说不完的话、叙不完的旧。 江家人都在相伟荣问这两年发生的事，自个也没什么好隐瞒的，连搞了个香江身份的事也说了。 江世健一家还是这么实在，传统的教师家庭朴朴素素，而自己这一边，一身的进口货，与部队时看着大不同，其实人还是原来那个人。 说了能有半个来小时，相伟荣突然反应过来，道:“你们看我这个，一高兴都给忘了! 永强，搬东西去。” 说着起身，屋外那辆皇冠停着呢。 江世健一家也一同起身，听这个就知道他带东西来了。 不用嘴上客气，都认识这么多年了，知道相伟荣这人的脾气，去帮忙就好。 刚才就注意到这辆高级轿车，这会永强打开后备箱，江世健问了句:“这车好，哪借的?” 笑笑，道:“查扣的走私车，买的，那个管敏义、贺度根、戴付他们...” 曾经都熟识，一说就明白:高级轿车，居然是私人的! 大箱子、小箱子，大包小包都把后备箱差不多塞满了! 一样一样往外搬，搬出来能有一半。 看到最大的那个箱子时，江世健实在忍不住，道:“伟荣，这个是干嘛?” 永强抱着往屋里搬，相伟荣提了个小一些的纸板箱，道:“就是点小东西，现在我们那边就搞这个，多得很... 你别推，推也没用，反正我是不会拿回去的。” 一台21寸日立彩电，一架双卡日立收录机，还有一大捆呢料，至于那些包里的东西，现在还不知道里头塞的是啥。 三个孩子高兴，这可是彩电和收录机，家属区还没一户人家有电视呢! 当然，学校里有，但也没这么大，还是台黑白的。 东西一放下，相伟荣对李寿兰道:“李姐，就那句，别推!就这么着。 咱这也算衣锦还乡，就让我嘚瑟一回! 来，小敏，江庆、江锐，先看相叔叔给你们带的东西。” 在这差不多近十年，大半青春的记忆，妥妥的第二故乡。 至于这三个孩子，都是自己看着长大的，那些年，甚至比家里的那些个侄子侄女外甥外甥女们还要亲! 这会懒得理两个成年人，打开个大包，最上头的是几大包大白兔奶糖，这种沪上特产整个七八十年代在西川都非常受欢迎。 就是直到如今，在蓉城都不大好买，更别说在小小的洪雅! 两个小的眼睛都亮了，没想这些还是小意思，下边的东西更让三个孩子惊喜:各式各样包装精美的进口巧克力! 巧克力哦，前些年尝过几块，是沪上的战友探亲时带来，相叔叔舍不得吃，都给了他们。 那滋味，现在都难以忘怀! 一样样往外搬，道:“大部分是在沪上买的，就这几样是从香江和西德带回来的...” 有好吃的，大小三个孩子都看了看自己父母，见到父亲略有苦笑，都不知道说什么的样子，而母亲想得通透，笑着对他们道:“相叔叔给你们的，他还会拿回去?” 瑞士巧克力，拆开一大盒先尝尝，连相家兄弟自己都各自往嘴里塞了颗。 李寿兰一看这个，一拍腿，道:“看我这高兴地颠三倒四的，你们还没吃晚饭?” “不急不急。”相伟荣连连道，“一路零食吃过来的...” 拦着李寿兰，先别去做吃的。 又从袋子里拿出几个盒子，“这个送你们的，去年开始让人搞点私货...” 硬要送两人一对梅花表，当老师的，这表太好了不成。 都能开上自己买的进口高级轿车，江世健就没拒绝这礼物，他太了解自己这个好兄弟的脾气。 送出的东西，绝不会拿回去! 还有一大捆高档呢料，老百姓过日子，这个最实在。 “...去年开始真赚了不少，私货不算，两头的眼镜生意就分个百来万，老家里还让家里人种了点花木，现在都炒疯了，估计还会疯个两年。 去年十来万，今年能多赚个十几二十倍...” 都往小了说，怕吓着朋友一家，但在江世健等人听来，这已经不单单是简单的惊人，都有点匪夷所思了! 说来说去，就为了一件事:别客气! 还有些老家的特产，东西拿得七七八八，这才没阻拦李寿兰去给自个两人做饭。 安心坐着喝茶，看向江敏，道:“记得小敏读高三了吧，大姑娘了。 不去上晚自习，老师不会说?” 江敏傻笑，他老爹道:“没事，这孩子读书还行。” 相伟荣笑着道:“就还行?我说江老师，你可是全地区有名的化学老师，物理什么的也都擅长，还有李姐在，我记得小敏读书一直都好，就个还行?” “别听我爸的，相叔叔，年级里我高二开始就没得过第二!” 霸气! 江敏读书好，是真的好，父母都是高中名师，从小学开始都是尖子生! 真学霸! “好!” 这三孩子，在自己心里，真的和亲子侄一个样。 “江老师，打算让小敏读什么大学?” 江世健一脸自豪，道:“清北，或者复旦。 我们中学今年有几个孩子可能考得上，小敏基本问题不大，只要下边这半年心别野。” “爸，你放心，出不了问题!”江敏一脸自信! “有自信就好! 以后不管去京城还是沪上，有叔叔在，放心大胆的去读。 等你毕业了，要是留在大城市工作，无论哪，相叔叔都送你一套房子。” 说着，又对两个小的道:“要向你们大姐学习，以后考上好的大学，工作了相叔叔也送你们房子，说话算话!” 江锐胆子大，胸脯一挺道:“我班里一直是第一名，二姐也是!” 笑着摸摸这家伙的小脑瓜，“好，以后上好大学。 你们三个，将来读完大学，要是还想着出国深造，外头的生活费叔叔也给包了。 当然，能公派就更好了。” “伟荣，你这说得有点远了，当心他们三个尾巴毛翘上天。” 这头江世健笑着道。 喝口茶，相伟荣不以为意道:“我就给个远景展望，给小敏他们个目标。 这世界很大，都该出去看看。 少不入川，咱们这太安逸了，孩子们真要出去看看! 再说，我只管放火，这读书，你和咱李姐不是在嘛。” 说着，看向江敏:“不要有太大压力，顺其自然，其实只要是个大学，相叔叔都说话算话。” 第150章 年轻的记忆 看到江敏手腕上戴着块男表，记得这是她刚上高中时她妈妈奖她的，是李姐原来戴的一块便宜货，那时候似乎也就三十来块钱。 六、七十年代女表极少，女同志们就算有条件买手表，基本上也只能买到男表。 “永强，把车上放表的那个箱子拿一下。” 堂弟没吭声，这就起身出去。 一个纸板箱，一打开，里头都是手表盒，还有些用塑料袋装的。 翻了翻，挑了块漂亮的带日历全自动梅花女表。 校准了一下时间，递给江敏，“来，换上，全自动不用上发条的。” 女孩子没接，江世健在一边忙道:“伟荣，这个真不能收!” 脸一板，道:“有什么不能收的!你看我这都带了一箱子准备送人，多得很。” 起身把表拍江敏手里:“叔叔送的，换上! 等考上大学，再奖你块更好的，欧米伽、劳力士都成。” 这会民间有句顺口溜，说的是:“劳力士、欧米茄、大罗马、英纳格、雪铁纳、山度士、宝路华。 瑞士手表甲天下，百浪多，卡地亚，空中霸王是梅花!” 最终美誉梅花表，如今在广大华夏人心中，梅花表就是这么牛! 如此坚持，江敏也懒得去看爸爸的表情了，高高兴兴戴上，这从小到大，对相叔叔真不用客气。 你客气，相叔叔还会不高兴。 这时两个小的羡慕的看着大姐，这可是手表哦! “你们两个，也有。”相伟荣笑着道。 又从箱子里拿出两块，当然，不是机械表，而是两块拉风的电子表。 小孩子戴机械表? 不好! 新潮时髦的便宜货正合适。 看着真是一箱子要送人，这下江世健没再推，再推也没意思了。 这家人热闹，附近人家这会也注意到了这边的情况，这会就进来个五十多岁的男子，一脸惊喜的看着相伟荣。 起身亲切握手，这位是学校的革委会主任兼校长，被人称为“老当权派”! 外号不咋样，其实人挺好，同相伟荣也非常熟悉，就住江世健一家的隔壁。 又是一阵感慨，而晚自习下课后，回来住附近的老师们都发现这一情况。 住这两排房子的基本上是学校的领导层，前些年全认识。 这下热闹了! 以前熟悉、关系不错的都进来聊上几句，相伟荣也是高兴，只要认识的都有礼物。 当然，不会像给自己好兄弟那样送，聊几句的都给上条好烟，这老师们也都知道他与江世健一家，还有老当权派关系好。 热情聊上几句，还说明后天一定要去自己家吃顿饭云云，这就暂时告辞。 地方太小了点，人多挤不下。 老当权派嘛，几条烟，再硬塞了他块瑞士表。 “明天中午我家吃饭!...没得商量，我早就不上课了，有功夫准备。 世健和李老师明天上午都有课，中饭全到我家去!... 晚饭再说，你就算要回部队看看，那也得过个几天。 对了，你知道你们部队已经搬到夹江去了吧?” 相伟荣点点头，刚才江世健说了，是去年整体搬走的。 明天去老营区走走，这老部队一换地方，虽然不是太远，但这心里感觉真是怪怪的。 这下反倒不急了，其实当初部队里关系最好的那些战友，绝大部分打完仗就和自己前脚后步复员、转业，还留在部队的没多少了。 当然，就算换了地方，过两天也要去，至少自个排里还有些老弟兄在。 这会李寿兰把饭做好，时间紧，又是晚上没准备，就炒了腊肉、油菜，还蒸了点香肠，再来个豌豆尖汤。 “哗啦啦”下去两大碗，爽! 吃完时间已经挺晚，得找个住的地方。 江老师一家是要两人住家里，李寿兰也是忙着去整理，但相伟荣推辞了。 住房不是特别宽裕，两人要是住在这，江庆他们就得和父母去挤着。 再说也就最多挤出一张大床，自己也不习惯和堂弟睡一张床。 一看这场面，老当权派笑着道:“走，去招待所，又不远。” 是不远，县招待所就在附近。 老当权派和江世健这就陪两人去招待所，明儿个再来。 县最高学府的校长带着人来，开的还是高级轿车，招待所直接给了个带卫生间的高级房。 江世健抢着要付押金，校长给拦了，他能在这签字。 这倒不是要公款招待，他这样一签，等以后结账时，老当权派就能自己也出上一份。 老朋友几千里路的好不容易来一趟，还这么客气，虽然关系最好的是江世健，但校长同志认为自己也得好好接待一下。 …… 很晚才睡着，一大早就起，都没顾得上吃早饭，就打算出去走走。 永强一看，也一同起来。 “去看看老营区?” “嗯，就在中学边上。” 两人一道出了招待所，走不了太远就到了老部队的营房门口，这一刻两辈子的记忆潮水般涌来。 这还有当兵的站岗，但已不是汽车部队，更加不认识人。 询问了一下哨兵，问能不能进去看看曾经的老营房。 哨兵向上级汇报，很快来了两个军官。 带着自己的残废军人证呢，让对方一看，挺好说话，欢迎入内。 都是当兵的，抽上两根烟就算认识了。 停车场、篮球场、还有自己住了9年的营房! 居然还找到了自己睡过的床，下铺，当然，它现在是其他年轻战士的，被子还是那样方方正正。 老部队搬走了，那股子感觉... 很难形容! 站在自己睡了好多年的床前，让永强拍了张照片。 “当兵10年拍了不少照片，可就少了这个老伙计! 这下算是弥补遗憾了!” 这话一说，陪着的步兵军官都挺感慨的:是呀，有几个当兵的会和自己的鸽子笼床合影留言? 出了营房，又在大门口拍了张，这就算了了个心愿。 告别这的军官，走回招待所打算吃早饭。 值班的工作人员说学校里刚来过人，留了话，请他们中午早点过去。 不急，随便吃了点，去学校找到老当权派，说上午打算在县城里走走，11点准回来。 至于江老师一家，这个点早去上课了。晚上在他们家吃饭，江世健和李寿兰一忙完上午的课，就得忙乎起来。 这边相伟荣带着堂弟，在县城里寻找自己年轻的记忆，一路随意走走。 当逛到洪雅照相馆时，看着橱窗里最显眼位置一张放大的正式证件照片，都笑了起来。 “二哥，那是你吧?”永强看着那照片，都有点愣神。 “对，我19岁那年在这拍的，照相馆一定要我帮忙，说要把照片放这当样板。 一放放了好多年，没想现在还在。 怎么样，够不够帅气，有没有派头?” 说得挺自豪，还有点嘚瑟。 一张放大的军人标准黑白照，军帽五星红领章，从领口两侧露出的两大片翻毛领子看出，还套着件皮大衣。 帅气，毫无瑕疵! 都是自己年轻的记忆。 就是照片上这家伙实在太帅气了点，这些年不知道多少次打击了来这拍照的年轻男人，更让不少大姑娘、小媳妇在心里猜测照片上这个当兵的是谁。 第151章 郁闷的 洪雅挨着雅安，雅安有三雅“雅雨、雅女、雅鱼”，而洪雅有十雅，比雅安还多了七个。 其中雅女与雅鱼两地皆有，好山好水好风光，洪雅的女孩子也普遍都很漂亮，像江世健的两个女儿，个顶个的天生丽质。 女孩子普遍好看的地方，这男人一般也不会太矬，可和橱窗里那张照片上这位一比... 这些年，不知道有多少洪雅男子饱受打击! 又看了几眼自己的照片，此时有路人经过看到这一幕，不自觉停下脚步。 橱窗里的这张照片平时路过都看了这么多年，早熟悉了，但这会站在外头的人... “卧槽，见到活人，这家伙怎么回来了?”路人心中略有震惊! 老城关人，前些年偶尔见过这个当兵的。 这头两兄弟没去注意路人的反应，自顾自说话，说的别人还听不懂。 “要不把照片拿回来?”永强问了句。 相伟荣微微摇头，笑着道:“不用，要是问他们拿回去，咱这洪雅第一，外加川藏线七十年代第一帅的传说就没了!” 笑着离开，永强无语两秒:这个二哥偶尔不正经的时候... 没法形容! 七山二水一分田，HY县城所在这一片地区同老家剡县的地形地貌很像，也难怪相伟荣打心底里将这当做了第二故乡。 如今刚跨入八十年代不久，县城内与自己离开时变化不大，到处都能找到70年代的记忆。 自个四处走走寻找回忆，很快，发现自个两人成了别人眼中的风景。 穿着气质大不同，一片蓝黑中，两个大男人倒成了一道风景线。 “下次再来的时候叫上宫雪，洪雅还是有很多好玩的地方的。” 想着这个，对永强道:“走，去学校，明天去夹江看看。” 老当权派家的一顿中饭，让永强见识了什么叫真正的川菜，还是有非常显著地方特征的川菜。 很多川菜其实不辣的，比如今天的两道雅鱼，这鱼可真是好东西，青衣江一带的特产，其它地方可没有! 江世健一家准备的晚餐同样有雅鱼，真是花了心思，这年月这鱼只有野生货，想搞来得花点心思。 16号一早去30来公里之外的夹江，想着在老部队住两天后再回洪雅，但没想当天傍晚就回来了。 江世健一见人，问道:“怎么这么快?” 苦笑了一下，“三天前我们那个营全车进藏，就几个留守人员，热情是热情，可一个不认识，全新兵蛋子。 就修理排那还有两个算熟人，多留没多大意思，找不到老部队的味道。 吃了顿饭，看着时间给车队下午会到的兵站打了个电话，和几个老战友聊了聊。 留了点东西和通讯地址让修理排的熟人转交，就这样...” 郁闷的! “下次有机会来时再和他们聚聚，就不知道到时候还有几个老兄弟还在部队。” 没辙，汽车部队就是如此，这次冬季进藏，那是给那边的部队提前送去年前最后一批物资，也是一年到头算得上最艰苦之一的一趟。 地方上也得汽车部队支援，这会的地方车队运力压根不够。 一月份的川藏线，危险中的危险，苦中之苦，含氧量也差不多最低，只希望那些战友们这回都平平安安。 之前和汽车部队做了那么多年邻居，江世健也清楚这一特殊情况，只能宽慰几句。 相伟荣笑笑，道:“没事，下次我坐飞机来，快得很，蓉城那的涉外酒店能有包车。 明天白天我带永强到处转转，那个，后天星期天，我想带三个孩子去蓉城玩一趟。 以前开过空头支票，说是有机会就带他们去城里，可没兑现过。 你和李老师要是有空，也去一个，他们这学习上没问题吧?” 多挤一个人，那就不算个事。 江世健都不用考虑，就道:“我和寿兰就不去了，他们三个学习上不用操心。 小敏早就进了复习阶段，小的两个都跳级读的，那些课早会了。” “那明天一放学就带他们走，后天能玩一天，后天晚上再把他们送回来。” 三个孩子，包括上高三的江敏，到现在都还没去过省城呢。 等到放学回家的三个家伙听到这个好消息，都高兴得要飞起来! 第二天下午三点钟，三个孩子全回来了，每个人见到父母和相叔叔的第一句话就是:“我作业已经提前做好了!” 三学霸，各有办法，明显是提前商量好的，各自搞定了自己的老师，提早放学了! 原本还想提前吃晚饭，但这点上还吃个毛呀，带上户口本、各自的学生证，这就出发。 130来公里，四小时不到就到，速度飞快。 这季节蓉城近6点半才日落，这会刚入夜不久，一进城，后排座位上的三个小孩是好奇地东看西看，眼里充满了对大城市的好奇。 “晚上我们住锦江宾馆。” 蓉城最牛的酒店，一般人不仅住不起，也住不上，但不限制外宾，一般也不会拒绝手里捏着足够外汇券的客人。 外省牌照高级轿车，两个香江同胞带着三个本省的孩子入住，组合是奇怪，一问，原来是海外关系的叔叔带侄子侄女们出来玩。 没问题。 要了三个房间，有钱不在乎。 让江敏带妹妹住一间，自个带着江锐，永强一个人一间。 上辈子从电视上知道，几十年后的蓉城就是个不夜城，但这会晚上的蓉城没多少玩的地方，要不跑去看川剧? 算了，孩子们不喜欢那个，这坐了一路车也累，明天还得铆足劲跑地方呢。 吃饭! 锦江宾馆有顶好的西餐厅，在这花钱让三个孩子吃川菜是扯淡，带出来见见世面，得接触新的东西。 餐厅里有些外宾，这还是江敏三姐弟第一次见到西方人，眼里都充满了好奇。 但很有礼貌，家教好，没死盯着别人看稀奇。 西川，如今很多地方是禁止外国人进入的，至少你个蓝眼睛黄头发的不行，很多县城压根不会有外国人出现! 其实那些外国佬也在看这边的五人组合，江敏三姐弟穿上了最好的冬衣，干净利索，但小县城出来的，和大城市还是有些隔阂，更别说在锦江宾馆西餐厅这样的环境里。 相伟荣当然注意到了这情况，对三个孩子道:“明天我们先去买东西，武装一下自己，然后再去趟武侯祠...” 我相伟荣的侄子侄女，不能委屈了! 第152章 去看老朋友 锦江宾馆内就有买稀罕货的售货处，但这地方如今给自己的感觉，就像几十年后华夏人去宇宙第一大国旅游，入住特级酒店后买东西的感觉。 这地方商品的价格就不用说了，就一个字:贵! 优势也明显，稀罕。 吃完饭，带着三个孩子到售货处转了下，随意买了点进口饮料和零食。 孩子们住高级酒店要是晚上不吃零食，貌似缺点感觉。 “太贵了，不用这么多，相叔叔。” 老大江敏忙着推辞，三姐弟到这会才知道，相叔叔之前送他们的那些好吃的有多贵——这有类似的，贵得难以想象！ “没事，只要喜欢，咱就买，相叔叔有钱。” 三个孩子懂事，自己还是挺高兴的。 上辈子老了后看照片，常会想江敏她们也该都是当外婆、奶奶的人了。 这会看着三姐弟，心里高兴。 孩子们一点不贪心，最后还是没买多少，那就明天再采购。 ...... 华夏东部的人如果到蓉城上班，一开始都会碰到个让人吐槽的事情，那就是晚上睡不够！ 因为地理与时间。 按照京城时间，这会蓉城比京城天黑晚70多分钟，而早上天亮又晚上差不多半小时，这些天是早晨8点挂零才日出。 冬季，蓉城上午机关单位基本上是铁打的8点半上班。 九点？ 那估计还得几十年后才会施行！ 日落晚自然睡得晚，很多人天没亮就得起床去上班，所以常常睡不够。 但这样的时间特殊性对来这游玩的人倒是有好处，就像相伟荣五个人，第二天七点多起床，到餐厅吃了顿丰盛的早餐后就能出去游玩、采购，一点不浪费宝贵的冬季白日。 一顿中西结合、自助式早餐又让三姐弟看了回西洋景，拿了不少蛋糕和好吃的面包，吃个肚圆。 退了房，这就出发。 先去人民商场边的友谊商店，车子就正大光明停在人家店门口。 一进去，琳琅满目的商品看得三个孩子眼花缭乱! 种类绝对比不上隔壁的人民商场，但这的东西稀罕，外头紧俏的商品在这里多得是，单单电视机就排成排，自行车更是只能在角落里待着的份。 特殊商场，也是特权商场，人民币在这都没用! 营业员们衣着得体，但绝不时尚，江敏鼻子灵，还闻到了一股淡淡的香味，以前从来没闻到过。 那是营业员身上的进口香水味，友谊商店一大特色。 看到两个华侨带着子侄们来购物，大大欢迎。 相伟荣叫过来两名女营业员，道：“这是我三个侄子侄女，我们男人不会买东西，你们给参谋一下，每人先买个七八身衣服和鞋子。 别管价格，进口、国产的都可以，质量要好，还要好看。还有，我兄弟和嫂子身高....” 不仅给三个孩子买，顺便再给江世建和李寿兰捎点回去，每人一件冬天的大方外套就行，比如风衣就不错。 洪雅冬季不是特别冷的，需要穿呢大衣的日子没多少天。 轮不到三个孩子反对，一位女服务员带着江敏去了成年人服装区，她个子都超过1米65了，换身衣服就是个大人。 至于两个小的，被带着去了儿童服装区。 友谊商店内的成衣并不多，特别是儿童区，但只要放在这卖的，都质量超一流，比如京城雪莲牌的羊绒衫，那质量真是好！ 先给两个小的看看，皮鞋从合脚的到大出一两个码的都要上几双，小孩子长得快。 再搞几双这会罕见的运动鞋，衣裤也是合适的尺码、大一号的全要些。 只要孩子穿着好看就好，都让这的营业员们看到点传说中柬埔寨亲王在沪上华侨商店买东西的气势：不是“这个要，那个不要。” 而是... “这个不要，其它全要！” 就这么豪! 孩子的衣服选择余地小，江敏就有得选，陪着当参谋的这位营业员恨不得把这个漂亮女孩能穿的好看衣服全让她试一次。 甚至很多只要尺码合适，都不用试，一问边上站着的年长些的这个叔叔如何，只会是一句：“不错，要了。” 这话都得营业员来问，江敏都已经不知道自己到底换了多少套衣服，有点楞。 打包好的衣服堆成小山，又带着孩子们买学习用品，像这会的精品国产钢笔这些可不便宜。 多买些，他们父母也能用，像英雄100金笔就非常不错。 笔尖14K金，尖端焊着铱粒，国产钢笔中的顶级货! 还有大量好吃的，看上什么就买走。 都换上了漂亮的新衣服，两个女孩子还由营业员帮忙，把昨晚在宾馆洗过的头发打开辫子，梳顺了用新买的漂亮发带扎起来。 这会，三个孩子就像去了趟香江似的，就是各自都还有点不习惯，感觉有点飘飘的。 那边“噼里啪啦”算账，永强取出一大叠百元面额的外汇券付账，真是有钱人! 东西搬出去塞进汽车后备箱，下一站没去武侯祠，因为两个小的问能不能去趟动物园。 老大江敏照顾两个小的，两个大人更无所谓，这就去出发城北的动物园。 就是在半路经过家有水果卖的杂货店前停了会，相伟荣下车买了两大兜的苹果。 “相叔叔，买这么多干嘛？”提了这么多上车，江锐问。 太多好东西，都快放不下了。 相伟荣一听这个，笑着道：“要是你们不提动物园，我都差点忘了。 蓉城动物园里还有个我们的老朋友，那家伙的胃口可比我们几个加起来都好!” 苹果，当然是给那个老朋友准备的。 江庆眼睛一亮，惊喜道：“是毛头，毛头在那？” “对呀，就在蓉城动物园，至少前年还在。复员前我去看过一次，都能有个七八百斤，山一样大!” 后座一边的江锐想了想，问大姐:“什么毛头?” “你个烂记性，小妹大你两岁就记得清清楚楚!” 江敏边笔画边道:“那是前些年相叔叔从雪区带回来的一头狗熊，只有小狗那么大，就养在汽车团里，每天都会跟着哨兵到门口站岗。 后来养到一头大猪那么大的时候给送走了，你小时候我还常带着你和你二姐去逗它玩...” 江锐仔细想了想... 还是没印象。 第153章 一段过程，它的一生 76年的时候，蓉城动物园搬到了城北川陕公路边，那头被起名为毛头的大马熊，也是那年被送到了动物园。 一位高原雪区的打猎队长送给相伟荣的，随车带回洪雅，一帮当兵的觉得好玩就留在部队营房里养着，一个团养头熊，也不缺它口吃的。 结果一养就养到了270斤，都不用拴链子，听话得像条大狗。 每天会陪着看大门的军犬，老老实实去营门口和哨兵一道站岗，哨兵站中间，左边蹲着军犬，它就在右边老老实实坐着。 但后来毛头这块头也实在太大了，还有不断往上飙的趋势，团里觉得再养下去怕出事，只能送动物园。 马熊，还是公的，养大了至少六七百斤。 到时候部队门口蹲这么个大家伙... 不叫个事呀! 这会一到动物园，停车，买票进园后查了下游览图，五个人就直奔“熊山”。 游客不少，一到地方，很快就找到饲养马熊的区域，五个人看到在熊池深深的护墙下，一大两小三头马熊正远远的在晒太阳。 那个大块头的似乎就是毛头! “毛头，毛头!看过来，毛头，我们和相叔叔来看你了!...” 江庆在那大呼小叫，她大姐也差不多，很激动。 巨大的马熊听到这声音，抬头，起身准备走向护墙。 忽然，坦克一般的身躯突然加速，一到墙边整个直立起来，张大嘴巴发出巨大的吼声，边吼边盯着几个人看。 两个巨大的前爪还划拉着水泥墙，非常激动:从它的眼睛里，相伟荣能感觉到，它还认得自己! “苹果，姐，苹果!”江庆心急，一个个又大又红的特级苹果不断往下扔，可护墙下小山一般的大熊压根不去吃，就是对着上头几个人低吼。 苹果便宜了另外两头小得多的马熊，相伟荣猜测那该是毛头的媳妇吧? 附近的游客都注意到了这一幕，奇怪的大熊，出格的游客。 江敏和妹妹眼睛都变红了，毛头还记得她们，看到几个人高兴地都顾不上去吃好吃的。 这时相永强在边上说了句:“这畜生比很多人都重感情。” 相伟荣点点头，自己的大部分记忆里，毛头其实不是存在于几年前，而是有四十多年! 挺感慨的。 这时有刚好路过的工作人员看到这一幕，觉得这样扔苹果浪费，好心过来询问情况。 “...这是我们园里最大的一头马熊，它好像认识你们。”工作人员表明了身份，顺道问了句。 “它来你们这之前叫毛头，是我把它从雪区带下来的。” 这位一听，道:“我来园里工作才几年，是听说它是部队送来的，前两年只要是穿军装的来参观，它就会特别活跃...” 毛头还在那不断站起、坐下，挺激动的。 相伟荣看着它累，大声喊了几声:“坐下毛头，吃苹果，吃苹果! 我们现在不走，就看你吃苹果!” 嗨，毛头不吼了，听话。 坐下，左右一看，一口叼起个大苹果，刚好一口。 看到这一幕，相伟荣又对边上几人道:“以后有机会来蓉城，都得来看看毛头，真是头好熊!” 说着，突发奇想，问工作人员:“我说同志，你们这能不能认养动物?” “啊?”这位楞了一下。 “认养动物，我们要认养毛头。”手一指下边正高高兴兴啃苹果的大马熊，“就它，76年我送它来的，花钱认养，把它养得肥肥的。” “这个...这个得问我们领导。” “走，找你们领导去。”说着，对永强道，“你陪一下孩子们。” 拉着这个工作人员就走。 一个多小时后，蓉城动物园多了头三天两头都会有加餐的大马熊毛头，熊山这一块还会新做一块认养牌。 至于代价，一年五百块，不便宜也不贵:一个年轻工人一年的收入，看着多，其实这大家伙放开吃的话，这点钱压根不够。 动物园养动物是拨款的，这五百就是个说法，还是香江同胞与几个孩子一道认养，有宣传噱头。 对此动物园很满意，发现了一条略能增加收入、扩大影响力的渠道。 全额拨款事业单位，能多点额外创收也是好的，也算是做了个创新。 相伟荣直接付了一千，先付个两年，留下通讯方式，以自己和三个孩子的名义一道认养这个大家伙。 至于永强... 他对这个大家伙可没什么感情。 几个人还下到熊舍的饲养隔栏那，隔着铁栏杆与毛头一道拍了几张照片，动物园说到时候要做到认养牌子上去。 这的味道不怎么好闻，但就算如此，几个人还是多陪了毛头个把小时，隔着栏杆，还能摸摸它的大熊脑袋! 走的时候，毛头又吼了，依依不舍，江庆都在那“吧嗒吧嗒”掉眼泪。 没法，狠下心离开，这下三个孩子连参观动物园其它地方的心思都没了。 走吧，再留在这的话，估计又得跑回去陪毛头去。 动物园一定要招待午饭，就园内一餐厅，是动物园本身的产业。 吃饭的功夫，相伟荣说的一段话引起了几位动物园领导，还有毛头的饲养员的共鸣。 “这养活物，除了千年王八、万年龟之外，对我们来说只是一段过程、经历，但对动物来说，就是它们的一辈子。 家里养条狗，狗老死了我们会伤心几天，然后就好了。 而那条狗，其实是在用它的一生陪我们。” 这年月，这样的说法还真的没听谁说起过，很新鲜，仔细品味又有点暖，动物园里工作的人都能理解。 吃完饭，走了，到了大门口停车场，又拿了两条进口烟往动物园的同志们手里塞，毛头就拜托给他们了。 驾车离开动物园，又去了趟武侯祠，很快就玩到了傍晚。 晚饭蓉城餐厅，这座城市的高级传统菜国营餐馆。 传统川菜经典，百菜百味，吃点鲍鱼、海参，再混个水煮牛肉、麻婆豆腐啥的也挺配的。 传统川菜，那也是吃海参、干鲍鱼的，只不过几十年后都没几个川菜厨子会做这些菜了。 第154章 江口镇 吃饱喝足，这就要返回洪雅，乘着这功夫，相伟荣单独给了江敏个信封。 “江庆、江锐还小，嘴巴闭不住。这个留着给你们三姐弟当零花钱，别让你爸妈知道。” 江敏“嘿嘿”笑笑，小心收好，表示明白! 叔叔给侄子侄女点零花，正常情况；相叔叔出手，信封里估计还不少! 晚上十一点才回到洪雅中学，从车里搬出来的东西再次让江世健夫妇吓了一跳——这个当叔叔的，这次显然是把孩子们两三年的冷天衣服都给包圆了！ 懒得多废话、客气，赶着回招待所睡觉去。 第二天，开车去乐山看了看大佛，当晚回来又在江世健家里吃饭，明天就要回程了。 三个孩子依依不舍，江敏还说:“相叔叔，要不我考完就报复旦，那离你们那近。” 对此，相伟荣笑着道:“近不近其实一样，以后我这天南海北、国内国外的估计不会少跑，你不管是在京城还是沪上读书，就算去北美，叔叔都会去看你。 最重要的还是看分数，到时候你考完估好分，要听你爸妈的意见，这方面他们才是专家。” 说到这，加问了句:“我都忘了问你，以后想学什么专业?” 江敏，理科生。 超级学霸，父母都是全地区首屈一指的名师，这才有立志考入清北复旦都还心生选专业的资本。 “我想学经济一类的，不想以后搞研究，一天到晚待在实验室里。”很有点想法。 理科生学这个也正常，什么文科理科，学起经济来其实都一个样。 高考，不管是现在，还是几十年后，说白了就是块敲门砖而已。 对她这想法，相伟荣思考了下才道:“自己喜欢就好，就是现在学经济，咱们是计划经济几乎还在包打天下，又试图慢慢动一动市场经济的心思。 大学里学经济得学科很多，我不懂里头的弯弯绕绕，也搞不明白。 不过就那一句，以后要是想出去深造，物质问题上，还有如果要打打关系就找我，我去给你想办法。” 金钱开道，无论何时，除了少数情况，几乎都是无往不利。 办不成? 那是钱不够多! 当然，少数情况除外，有些事不是能用钱解决的。 吃完饭喝会茶，明天一早就走，到时候就不来这告别了。 江敏请假没去上晚自习，三个孩子都围在边上。 这次离开，孩子们就不用给他准备什么分别礼物了，以后有空还会来，自然还有相聚的时候。 这时李寿兰从卧室里出来，一手提着个大包裹，一手拿着一大一小两个小小的棕色药瓶。 “伟荣，这个你带回去，你们那没有，我们其实也用不上。” 接过两个瓶子，一看瓶盖外头是用厚厚的蜡封口的，就问了句：“麝香？” 坐一边的江世建道：“小的麝香，大得那个里头是熊胆。 你退伍时不是说存点这些药材有好处嘛，前年年底我就托你们团里的人从雪区搞了点。 我们家其实用不上，你人面广、朋友多，说不得哪天就能拿这些做人情。” 对好兄弟不用客气，收下。 这边李寿兰打开包裹，笑着对其道：“这件东西还是前些年你送我们的，之前给的18张旱獭皮我和你江哥留着，过些年老了可以做衣服、护膝，不怕风湿。 这张雪豹皮放我们这是浪费好东西了，你带回去... 别推，你送我们东西我们也没推，你要是不嫌弃以前送我们的东西又送回给你，就拿着！” 高原雪区出皮草、药材，76年之前对地方打猎队都没有任何限制，管你是什么动物，都能成为猎物! 那年月华夏法律严格禁止、不能猎杀的，估计也就是大熊猫，连西双版纳的亚洲象貌似也不在真正的严格保护范围之内。 这是张成年公雪豹的皮毛，就是因为它，李树星挨了一枪托。 上辈子几十年后和朋友说起雪豹，有人说雪豹最大也就110斤左右，可记得这头自己亲手猎杀的雪豹体型远远大于这个数值！ 世界纪录？ 那年月谁在乎这个呢。 收起来，没推，这是江老师一家的心意，这张豹皮大概也是这家人珍藏的物品里最宝贵的东西。 重行打好包裹，装进个纸板箱里收好。 李寿兰给三人蓄上水，又道：“下次来，你可要把弟媳带过来...” “问题不大。”相伟荣笑着道。 前两天问过个人问题，说过有个女朋友的，这会说说笑笑，一直到晚上十点多两兄弟才告别。 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分别就是下一次相聚的起点。 第二天一早天刚亮时，两人就退房离开招待所，免得晚些江老师他们要是来送行难受。 顺道要把房钱也结了，但没结成，老当权派在这留话了的，值班员得给人家大校长面子。 没强求，驱车往梅xian方向，两个来小时的时间，汽车过丹棱、梅xian、彭山，到了距离彭shan县城不远的双江人民公社，公路边上不远就是岷江河道。 这一带地区自己熟悉得很，连这小小的双江公社的小吃部，前些年路过时都来吃过两回，记得貌似那的龙抄手味道不错。 这会是冬季枯水期，一到这时候大半个西川省的电力供应就会变得紧张，各县城停电属于家常便饭。 没办法，各条河道冬季水位降低，大大小小的水电站发电量严重不足。 这会站在路边看了看，岷江水位很低，露出大片的河滩。 靠近公路这一侧的河滩上有几个人在梳沙子，大概是家中准备造房子还是其它啥的。 “走，去看看。”对堂弟道。 沿着踩出来的小路走下河岸，相永强在后边问道:“张献忠的沉银就在这边?” “就在这一段，这里应该是中心区，上下最多一两公里。 什么双龙对双虎，全蒙人的...” 双江公社就是几十年后的眉山shi彭山qu江口镇，至于眼前的河道内，就隐藏着华夏历史上大名鼎鼎的张献忠沉银! 当然，这会的当地政府还不知道而已。 第155章 试试运气 如今农村人自家造房子支出最大项是木材，但这沙子、石子啥的也少不了。 这种天然建筑材料，只要附近有河道，没几个会去买。 能省则省，叫上一两个亲朋好友自己动手梳沙，花点力气、时间就能搞到，败家子才去花钱。 至于地方上，个人自家用沙、不贩卖，谁都可以去河滩上梳沙，不管。 这会看到有两个领导同志从河坎上下来，梳沙的三个人都停下了手里的活。 开吉普来的就是领导，开小车的是大领导! 没蒙人家，就是用川话问两句今年的岷江水位，梳沙子修房呢这些，再发上一圈烟，三个干活的中年男人就放下了戒心。 至于这两位干嘛的，三位农人压根没问。 阶级，现在还是81年，没几个农人会对开着小车来的人问:“你们干嘛的?” “今年水位一般，69年那次才低，公社里不少水井都没水，我们都是到江里挑水吃...” 一说水位，领头的男子滔滔不绝。 又聊到这梳沙子，原来这三位并不是要修房子，而是村子里打算搞个沼气池，需要石子沙子当材料。 记得这农村沼气流行一过阵，没想这边搞得还比较早，就是这玩意也就是兴起一阵，然后... 不实用，很快凉凉! 这三位为了运输方便，就挨着河坎不远的地方挖，边上停着辆双轮拉车，这样运输省力。 水位、梳沙，两项一加，三人中年纪看着最大的一个道:“58年冬天这水位也低，那时候大搞基建，我们都到河里运石头修田坎... 靠着江好呀，再旱也不缺水... 咱这岷江还真神了，除了水不会断，还是什么东西都有，那年有人在靠近流水河道那挖石头，居然挖出来点压扁了的银首饰。 公社里想着顺道多挖一挖，结果没两天河水又涨了几十公分...” 史书记载的张献忠沉银位置是在这吗? 上辈子没怎么注意，这辈子也没去查过，貌似并不是这一片。 历史记录出现偏差很正常，不然也不叫历史了。 河道里出现银首饰也很正常，出点贵金属就认为河里有宝藏? 那叫脑子抽风! 别说这边，像剡县的母亲河剡溪，沙场工人有时候都会发现点银戒指、银镯子一类的小东西。 河流，只要附近地区有人居住的历史久一些，河道里带着点历史的人类活动痕迹多的是。 又给三人发了圈烟，这就上岸。 车子掉头，往回开出能有个七八百米，再次靠边停车。 坐在副驾驶的相永强道:“二哥，既然来都来了，兜一圈找找，万一发现个银元宝也不一定。” 后备箱的最里侧放着台金属探测器，边上的袋子里还有套香江买的潜水衣，就是高压气瓶只有一个。 从西德回来的飞机上说起要到西川看看老朋友、老战友，还说到“梦中”有关张献忠沉银发现地点只距离洪雅几十公里的事。 永强如今对其它事情冷冰冰，但对这挖地下的值钱古旧贵金属似乎还有些兴趣，在香江那几天，特意跑去学了潜水，还买了套潜水装备。 至于那高压气瓶，买了俩，用给汽车打气的气泵就能充气。 东西买了才说，没想相伟荣直接给他盆冷水:“那地方大得能有上百万平方米，岷江也不是香江的海水，一下去能见度几乎没有。 要挖那地方，得搞围堰，还得人海战术，挖掘机什么的都上。 传说是传说，我那个梦里，挖出来的东西其实没多少，挖掘成本能不能捞回来都是个未知数... 国家不在乎，我们两个顺道去一趟，最多消消闲!” 那就消闲呗，回程也得近十来天，年前到家就行。 在这探个半天、一天的玩玩，顺便让永强把那桶灌好的高压空气给用掉。 下车，一个拎着探测器，另一个拿着把小锄头这就下河岸，先没管潜水装备。 现在基本属于冬闲时节，河岸东侧附近的田野里没几个人，有的也就是到菜地里拿几颗菜的事。 至于对面，远着呢。 西川农村，一年四季除了农忙的时候，基本就是个安逸慢生活，更别说冬天。 两人到偌大个河滩上耍耍，别人远远看到了，都没人来理你。 就算有人好奇凑过来瞅瞅，岷江河滩上探测探测，直接告诉人家是想找点河里可能留下来的贵金属，别人最多也就是看个稀奇。 然后... 一到饭点，那就是“你们继续耍啊，咱先回去吃饭了...” 不信? 别说现在是81年，就算四十年后，你拿个金属探测器在别人家村子附近探，那十有八九会有多管闲事的来过问。 拿着探测器去大江大河的河滩上探测，除非是“张献忠沉银点”这样后来被划为文保点的特殊河段，还有别去重要水电设施附近玩这个，不然傻子才会来找你麻烦! 随便玩。 不信? 自己买个探测器去非城区段的河道玩玩，看看有没有多管闲事的就知道了。 刚才在公路上就看了地形，确定了记忆中的其中一片围堰内挖掘点就在这，至于另一处就是刚才梳沙那块。 河滩上到处都是鹅卵石，往中间挨着河水的地方走，地势越低越好。 挨着水线附近，永强用探测器兴致勃勃搜索，相伟荣没去管他，反而一个人低着头走走，看看能不能发现块好看的鹅卵石。 岷江石在后世是略有点名气的，上辈子自己还玩过段时间的黄蜡石，就是个玩玩，没太当回事。 这会既然都跑到河滩上了，那就找找看，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不过，没多久永强就在那喊:“二哥，好像有动静!” 脑子里蹦出个想法:“不会吧，运气这么好?” 记得前后三期“张献忠沉银考古”，那是挖了以“万吨”为计数单位的石头沙子，最后说是发现五万多件文物。 但这个统计是一枚火铳用铅弹、一枚铜钱都计数的，要说高价值物品，也就是挖到三枚金印、一堆金银册，还有几十上百个银锭，少数金锭、金银器啥的。 第156章 一级文物跑不了 川西大地一直流传着一首有关张献忠宝藏的民谣:“石牛对石虎、金银万万五，谁人识得破，买尽成@都府!” 玄乎，也有说成是“石龙对石虎”的，300多年来这首民谣其实一直在误导世人，搞得每次在河边发现石牛、石龙、石虎后，都会引起一堆的猜测。 实际上，岷江的这段河道才是真正的沉银地。 但文物分布实在太分散，当初船队因为水战而沉没，船只分布本就分散。 季节还应该是在农历的九月，岷江水位并不是一年中最高的时候。 当年随船而沉的那些个财货，绝大部分该在如今的河道水面之下，而不是河滩位置。 不过事无绝对，这段岷江不是下游的三峡，那的河道别说300来年无变化，3万年估计都变不去多少。 3个多世纪，河道底部沙石随着水流的冲刷，特别是洪水的侵袭，与沉银时相比，这段河道底部还是会有些变化。 当初流水处，先在有部分是河滩也有可能。 既然探测器有动静，那就挖! 搬石头，再撬，忙乎了才几分钟，两兄弟哈哈大笑起来! 真有东西! 一个压扁了的破搪瓷缸子水杯，七扭八拐的，年纪不超过50岁。 不过到这会相伟荣也想通了，自己是老天爷给了作弊功能，但想着什么都坐享其成也是不现实的，得付出点努力。 儿时奶奶和自己说过个故事:一个上辈子积德行善，老天爷都想让他这辈子发财过好日子的单身懒汉，因为实在太懒懒，结果给饿死了。 神仙把金元宝浅浅埋在他家院子的菜园里，想着让他发财，可这懒汉是菜都懒得种，直到饿死，都没发现那些金元宝! 就算老天都帮你，那也得自己努力最后那么一下子才行。 既然来了，那就好好找上一、两天。 两人换着来，用探测器沿着低水位才会露出的河滩慢慢搜索，今儿个冬季暖阳，河滩上互动活动，就当是补钙。 探测器时有反应，一个来小时功夫就挖了十几个点，什么钉子、破铁片有不少，还有啤酒瓶盖，甚至还发现枚烂得不成样子的乾隆通宝，就是没和张献忠沉银宝藏有一丝关系的东西。 看了下表，十一点多。 对堂弟道:“走，先去吃饭，那个公社小吃部里的抄手不错。” 双江公社小吃部，这个公社唯一一处对外开放的餐饮店，就在公路边。 几间木头平房，木头门板那种，这样的餐饮点别说如今，几十年后在西川也很常见。 类似于苍蝇馆子，还兼具茶馆功能。 这个点上，里头也没多少人，大部分还是来喝茶的。 公社小吃部嘛，吃个早饭的人有，正餐的少，餐食也只会供应到中午十二点过，晚饭是不供应的。 公社小地方，谁到饭店吃晚饭呀！ 至于茶馆功能，这西川附近一带，每个公社必有茶馆，甚至大一点的村子都有茶馆。 房子老旧，木头桌子、凳子，看到两兄弟是开着轿车来吃饭，不说服务员，小吃部里唯一的大厨都从简陋的厨房出来招呼。 大领导来，可不得摆脸色！ “两位领导，吃点啥子？”中年男厨师热情道，“昨天刚做了甜鸭子，还有半只。” 老板开小车? 如今还没这概念! 甜鸭子，当地县的名菜，鸭子卤法做。 至于推销昨天做的卤味，这会冬天，昨天做的卤味今天吃，那也算是很新鲜的了。 这边相伟荣一听，笑着用川话道：“原来还想着来两碗抄手，既然有甜鸭子，那就吃饭。 米饭还有吧？” “有，当然有！”厨师笑着道。 相伟荣从口袋里掏出包烟，递给厨师一根，这位眼睛一亮，忙不迭接过去！ 中华！ 之前就只在电影《庐山恋》里见过，别说抽，实物都没见过，别看这两位年轻，还真是大领导! 大领导，不是简单的指某个人的级别，只要大部门出来办事的，就算个办事员，那也是大领导! 人家出来，代表的就是单位。 至于这烟，前两天在蓉城友谊商店里买的，这趟带来的国产烟抽完了，老抽外烟觉得口干。 “一个鸭子，炒个回锅肉，再搞个炝炒油菜、麻婆豆腐，还有，豌豆尖汤别用刷锅水，用清水煮。 泡菜别小气，多上点，要是有洗澡泡菜最好。” 吃点常见川菜，这菜名是张口即来。 这几样都是这一带任何馆子里都常备的，没这回锅肉、炝炒油菜还开个球的餐馆！ 果然都有，酒就不喝了，泡上两杯茶。 不是茶杯泡，这用的都是茶盏，茶具质量一般，但地道! 茶叶好不好就别去计较了，喝点热茶舒坦。 特色卤味甜鸭子最先上，看着色泽红亮，入口咸甜、回味悠长，这位厨师手艺不错。 先吃着，炒菜速度快，等最后上泡菜和豌豆尖汤时再盛碗。 菜开胃，一人一大碗饭，爽！ 付钱、付粮票，再喝了会茶，这才离开。 车子开回原来的位置，给探测器换了块电池，继续搜索。 几分钟后，相永强道：“这好像有点花头，反应很大。” “有多深？” “说不来，不会太深。” 挖呗。 先把上头大大小小的鹅卵石往附近扔，才往下挖了二、三十公分这水就冒了出来，边上两三米外就是流淌的河水。 脱了外套、撸起袖子继续挖，坑越来越大，也越来越深。 挖着挖着，手又抓到块石头，打算拿起来往边上丢，结果... “怎么这么重！” 边缘还有点割手，从水里捞出来，金晃晃一个疙瘩！ “卧槽！”忍不住说了声——这丫个就是个金元宝！ 鞍形金锭，水里甩了甩去掉泥沙，拿在手里仔细一看。 金锭内底錾刻着铭文:“长沙府天启元年分岁供王府足金伍拾两正，吏杨旭，匠赵。” 永强凑过来看了两眼，道:“还真让我们找着了。” 递给他，相伟荣道:“这应该是明朝那会长沙府上供藩王府的岁供黄金，明末长沙就是让张献忠给攻下来的。 长沙藩王应该叫吉王，打下城池，吉王府里的东西自然归了姓张的。 五十两，够大! 明朝那会金锭一般也就五两、十两，这么大块头，出处清楚，一级文物跑不了。” 第157章 大有收获 老大一个金元宝，拿着重量压手，重! 明代以黄铜1立方寸为6两8钱作为衡量一两的标准，1明两等于37.3克，1明斤就是596.8克。 这个金疙瘩重50两，换成如今的度量衡就是1800多克，拿在手上当然会感觉很重。 看着金色泛赤，含金量也极高! 永强端详了手里的金疙瘩几眼，说了句:“一级文物，这玩意是没得给二哥你换现金了。” 说着，就要把金锭递还给相伟荣。 一级文物不倒卖，咱是要捞钱，但得是有底线、有操守、有身份的捞钱，不当下三滥的文物走私贩子! 这些个事相伟荣之前说起过，永强就听他的，不然两个人早把那些个五台山搞来的金钱换成外汇硬通货了。 “先放后备箱，再找找看有没有其它的。”说着，没接金锭，又拿起探测器。 听耳机里传来的反应，浑浊的水坑下边应该还有点东西。 堂弟去车上放金锭，相伟荣自个是一阵乱挖，水混得啥也看不见，就是没再出大东西，别说金元宝，银元宝也没。 等永强回来，看到自家二哥在用探测器查探水坑边上的情况，还用石头和枯枝做了处记号。 “那个坑等水清点再看看，这个地方也有点反应，当初这片位置有可能沉了条船。” 说着，从兜里掏出个老大的原型方孔钱递给相永强。 “坑里捞出来的，金锭不能卖，这种拿到香江蒙那帮子土豪正好，这河滩下头应该有不少。 现在值钱，等以后别说这边大规模发掘，就算像我们这样的多些人来这淘淘宝，这玩意就是个跳水价。” 永强接过来一看，是个大金钱，直径有个五公分上下! 很大! 试了试手感，差不多都快能赶上两个银元的重量。 看清上头的字，道:“西王赏功，二哥，这就是你说的张献忠发给下边人的军功章?” 还在搜索的相伟荣头都没抬? 就道:“算是吧，张献忠崇拜项羽，给自己整个西王的名号? 国号也叫大西。 这东西市面上? 还有民国开始的收藏界里就是个传说。 金质的国内外私人手里有没有不知道? 算上银的、铜的，博物馆就华夏历史博物馆和沪上博物馆里有收藏。 不过两家博物馆加起来最多三、四个，传统钱币里的大珍。” 说着? 又想了下? “金的...我还真忘了其它地方还有没有。 这河道里金的、银的至少好几百个，不知道我们能找到多少。” “拿到香江能卖多少?” “这个上百万没问题，两三百万也有可能? 多了就掉价。” 说着放下探测器? 又对着个点开始搬石头。 挖? 挖了半个来小时? 泥沙下就挖出根烂得不成型的铁钉来? 然后就再用探测器测就基本没声了。 基本没声? 探测器其实还有轻微反应，但东西至少在一米之下。 这的环境情况下，一挖就灌水，两人根本没办法，也没兴趣往下挖那么深。 咱就是顺道挖个宝? 不是没事在河滩上挖井玩! 两人回到刚才的那个点? 水变清了? 阳光照射下? 能看到泥沙中露出点金属光的反射。 手伸进冰冷的水里，小心扒拉一下，取出? 又是枚西王赏功金钱。 多一扒拉几下，水又混了。 文雅的办法不行，那就蛮干! 继续挖，两个人撸起袖子，双手在水下摸索、扫荡，有没有东西全凭借手感。 甭管石头、沙子、淤泥，还是不明物体，全给掏上来! 这个水坑一直忙乎到下午四点半，长度都挖得有一米五，差不多一米宽，两个人搞得衣服上都是水。 五个金的，外加七个银的“西王赏功”钱，一根荷花头的金簪，还有个块金板板。 两人当了大半天的小工，力气算是没白费。 哦，最后那个其实不叫金板，而是册封皇帝册封后gong的金册。 明天再来，这个大坑边上还有反应。 探测器快没电，而且时间也稍晚了，今天再挖下去，保不准有看到的人会觉得奇怪来查看。 沿着来路回四公里之外彭山的县城，永强开车，自个拿着这会挖出来的金册，仔细研究一下上头的文字。 “这是张献忠册封给自己嫔妃的，我看这样子和博物馆里的明朝册封金册半斤八两...” 金册正面阴刻楷书“维大西大顺二年岁在乙酉五月朔日壬午，皇帝制曰：朕监于成典，中官九御”， 数了数一共30个字，翻过来背面素面无字，就是不知道这原本一册有几页。 不凑完 整也无所谓，记得上辈子那地方围起围堰大搞，这些个发现的金册都没全完 整的，至少新闻上是这么说的。 河底待了300多年，早散掉，散失正常。 距离近，车子光明正大开进县政府招待所，这地方自己前些年都来住过一次。 没用介绍信，也没用什么回乡证，就拿残疾军人证登记，工作人员对于开着高级轿车来的，压根不多问。 这年月，证件代表着一切、小车代表着身份，开车轿车来的残疾退伍老兵，还是附近部队出来的，可靠! 双人间，工作人员还好意提醒今天招待所大浴室里有热水，锅炉房一直烧到晚上7点半，热水差不多能供应到8点。 吃饭还早，招待所里的餐厅要五点半之后才开始供应，还有一会，两人干脆出门走走。 县招待所附近有两条老街，这会是下班时间，很有些生活气息。 西川的老县城还是很有特色的，相伟荣是回味一下，堂弟就是个闲着随便跟着走走。 离天黑还有个把小时，老街两侧的店铺，这集体和国营的都准备关门，但少数属于私人的还开着。 计划经济之下，这个体作坊还是有的，现在国家也不禁止，连什么营业执照都不需要，比如不少手工业作坊。 木匠铺正在收尾，打铁的那位还在赶制把锄头，敲得“叮叮当当”响，而隔壁的首饰铺里，银匠正在谈个生意。 有个衣服上打着好几个补丁的中年人和首饰匠在说话，两人在看一叠“纸”。 第158章 熔炉边抢出点意外宝贝 靠近了听，在西川近十年，川话都说得溜，更别说听不听得懂了。 站的地方好，还是侧身站，首饰铺里那两位就没注意他俩，估计还以为是在看隔壁的铁匠铺。 银匠在那说:“...你这些银片也就八九成的银子，化掉打首饰可以整，就是有些硬，里头掺了铜的。 得多花不少功夫，这工钱要多加点...” 听了几句对话，貌似两人挺熟悉。 物主这边是接话道:“那你自己算，这些银纸扣一点抵一下工钱...” 好吧，这位缺钱。 首饰匠一听，笑着道:“你个挖沙子的能有多少钱，行，我给你算算。 今天晚了点，明早你来，我给你整...” 相伟荣看了眼堂弟，转身示意了一下首饰铺里两人手中的东西，然后呼了口气，一股子公家人的气势就出来了。 至于永强，看到二哥的反应，整个人立刻给人非常危险的感觉! 走上前，相伟荣对着铺子里两人道:“做生意呢，那个老银片什么时候的，让我看看。” 首饰铺里两人一愣，首饰匠突然感觉有点心慌。 至于那个沙工，不自觉咽了下唾沫，心狂跳! 这些银片子是他干活时在河里挖出来的，真要计较起来，被公家人拿走还算好的，被喊去派出所都不一定! 至于首饰匠心慌，那是因为沙工这两年偶尔总有点东西卖给他，祖传什么的就别扯了，大家心知肚明。 岷江里捞的? 放不上台面，首饰匠心里明白着呢! 都不经过大脑思考，首饰匠就把手里拿着的这张银纸片递了过来? 那个沙工也一样。 相伟荣接过来都看了看? 道:“有点年纪了? 差不多一两一张，一共12张，有几张还缺了点。 怎么? 打算化掉打首饰?” 沙工被永强盯得都不敢正眼看? 就点点头。 “每张比银元重点，就这银质没银元好。 五块一张我们收了，怎么样?” 这价格? 首饰匠心里一算? 沙工都可以拿钱换银元来打首饰? 还有不少盈余。 不过没敢响。 “我们收了。” 这话你细品! 至于人家为什么要花钱收? 那是人家的事? 最好别问为什么。 而这沙工... 心里本就有鬼? 还被个凶巴巴的大块头这么盯着，亚历山大! 憋出句:“行。” 永强掏出钱，点出六张“大团结”付账，沙工收着。 “家里还有没有?”相伟荣又问了句。 “没了，都在这了。” “真的?” “真没了? 真都在了。” 看人这表情? 应该没说谎。 相伟荣笑了笑? 又看了眼首饰匠? 这才转身离开。 等人走远了，沙工心里的石头才放下，对首饰匠道:“吓死我了! 我说? 他们是什么人?” 首饰匠苦笑了下，道:“瓜娃子，你管他们是什么人! 反正不是好惹的人，没看人家往革委会那走。 60块，占便宜还废话! 你老婆要的首饰，四十块我就能给你打出来，你小子还能留下20块私房钱。 今晚上你得请我喝酒...” “今天晚上不行，我老婆还在等着，还有，那20块你可别给我说出去...” “你个耙耳朵!” 这边相家兄弟走着回去，招待所另一侧不远是电影院，刚才两人出来时那边还没开始卖票。 这会一眼看过去，已经有不少人在排队，应该开始售票了。 “我去买两张。”永强示意了一下那边，道。 “嗯。” 相伟荣是自个回了招待所，先去车上拿了本画报，一到房间，才再次仔细看买回来的这12张银纸片。 之前说这些纸片一两一张，自己的手可不是什么电子秤，称不出来的。 说得出它们的重量，因为银片上敲着呢! 这些东西叫纸片其实也不怎么合适，更像是银子制成的叶子，12张在写字桌上排成两行，都是椭圆形。 很明显就是水中泥沙里捞出来的东西，颜色斑驳，不少地方还有很厚的水沁，仔细看，还能发现叶子的形状当初都是用剪刀剪出来的。 横向15公分挂零，纵向能有个十八、九公分。 手工敲制打凿，12张仔细一对比，形制图文大体一致，细微之处倒是有些不同，当初可能不是出自同一银匠之手。 工艺很不错，银叶正上方是一个形象生动的华冠虎头，老虎脑袋上的冠盖装饰华丽。 银叶正中心嵌刻着大而凝重的“赏功”两个字，左下有“重壹两”3个文字。 如此看来，这东西当年批量生产的，就是到如今... 没人知道它们的存在，更没人见过! 明末清初大混战，太多历史湮灭其中，更别说后来的清朝还特别喜欢抹掉些历史真相。 如今的人不知道它们的存在、普通人更不清楚这些它们的价值，这情况也就变得很正常。 这时永强回来了，别人排队买电影票是个力气活，但他这块头和体格去排队，那叫欺负人，没买不到的道理! 西川这边男人家如今个子普遍不大，人均至少比他矮上个二十公分，像江老师那样能过一米七的都少见。 他往那一站，连个敢来挤一挤的都没有! “七点的。”永强说了句。 看他回来，相伟荣没先去关心电影票的事。 拿起张银叶，对堂弟道:“金庸小说里有银叶子，不过没人见过，这个还是赏功，和那些‘西王赏功钱’合一块，又是张献忠搞出来的东西。 12张，没其它地方再有了。” 其实别说其它地方有没有的问题，这些东西只要同“西王赏功”金银钱一道出现，就能在华夏历史上记下一笔! 原来张献忠那厮当年奖赏属下，不单单用“军功章”，还搞出个赏功银叶子来。 至于金庸，永强在香江待过，已经知道那是谁。 “一金一银赏功钱，再加上这一片叶子搞成套，到时候带一份去香江，现在就拍个500万港币还是有可能的。 其它的先留些年再说，我们自己也要收藏几份。” 说着，把这些银叶一张张夹进书页保存，这样不容易损坏，它们太薄了。 整好东西，去楼下餐厅，这会已经开餐。 没要回锅肉，叫了个几乎都是瘦肉炒的盐煎肉，中午永强觉得炝炒油菜很不错，晚上也要了份。 豌豆尖汤是这边吃饭几乎天打不动的传统，还要了份熏肠，外加洗澡泡菜。 很快吃完 去洗澡，招待所的大浴室只有淋浴，但至少不冷，而且看着不少来洗澡的并不是住在这的客人，应该是当地政府的人。 这年月冬天想痛痛快快洗个热水澡不容易，几乎没一个家庭有这条件。 想洗，要么花钱去公共浴室，要么就像这样，在各大单位内部浴室开放的日子来揩油。 简单冲了冲算球，等两人再次出了招待所到电影院门口，差五分钟七点。 晚上没什么娱乐活动，房间里连个电视机都没。 而电影院就在隔壁，之前远远看海报，上映的还是那部狗屁倒灶的上影《好事多磨》。 就算剧情再讨厌，宫雪主演，既然遇上了，得看。 简陋的电影院，今天不是周末也基本满座，一开映... 黑白的。 第159章 大雪封路 电影拍的时候当然用的是彩色胶片，但这边放映的胶片是黑白的，自然看到的也是个黑白片。 节约成本，如今常有的情况，但就算如此，也掩盖不住银幕之上宫雪的靓丽! 她实在是太漂亮了，这部电影里的造型又现代，比《祭红》里的那两个形象能靓出几条街。 就在这看电影的功夫，相伟荣就听到附近有好几个人在说“这演员怎么能这么漂亮?”、“她这眼睛能说话”一类的赞叹。 稍微注意了一下，前排有几个人是一男一女来看电影，可这看着看着，那几个男人真的变成了老老实实在看电影，把各自身边的女伴都给忽略了。 真是几个瓜娃子! 笨! 自个心里嘛，蛮自豪的。 ...... 在彭山这个县招待所里又住了两个晚上，继续挖了两天，收货颇丰。 又找到17枚“西王赏功”，6金11银，还有大大小小近百个银锭，大部分是一两、五两、十两，五十两的有17个，赣、鄂、西川的皆有，应该是张献忠当初一路打、一路刮过来的。 还有两页金册，张献忠小老婆们的，与之前找到那页并不配套； 几个“大顺通宝”，几样小金器、银器... 永强最后还下了次水，但折腾了半小时都一无所获。 最稀奇的是，还找到个一百两的银锭! 上有铭文“天启年份天启三年十月吉日松潘卫镇库银壹佰两整吏蒋义贵银匠钟文启”，能有个七斤重! 明代大型银锭五十两的常见，百两银锭几乎没有，稀罕。 但也很奇怪，松潘卫是当初西川的边防重镇，就在如今的松潘，属于高原地形，那边的镇库银居然跑到了岷江里，不知道张大帅当年怎么搞来的。 要知道松潘在那年月不大可能是张献忠的地盘，或许这锭银子早就进了蓉城府，或者蜀王府的库房，也只能如此判断。 该回家了，不能再拖，再挖这双江公社的老百姓都得到江边来看热闹不说，两兄弟还担心到时候赶不上过年。 腊月十九、1月24号天刚亮，这就开车往回赶。 又过梅xian? 然后转山城方向，当天半夜不到就住进了部队招待所。 第二天加油，又用香烟从那个熟悉的部队加油站搞了两个手提油桶? 满油加四桶备用油? 多带油总是好事? 这才沿着来路往鄂省开。 1月29日、腊月二十三，小年。 一早从咸丰xian机关招待所二楼房间的床上醒来，第一件事就是拉开窗帘看外头的天气。 就几眼? 转头对另一张床上正打算起床的堂弟道:“别起了? 外头还在下!” 苦笑! 这人呀，习惯了几十年后的交通条件，就预留了10天的回程时间? 按照来时的速度计算是够宽裕的。 真是快把跑川藏线的优良习惯给忘了? 只留了技术? 忘了如今是80年代初! 现在冬季? 南线回程到处穿大山? 来时顺利? 可这回家的时候，老天爷从西伯利亚搬了几股冷空气来。 凑巧遇上点南方暖湿气流自不量力要北上，结果是才从山城出发两天，就被结结实实堵在这座距离山城才400来公里的小县城里。 其实别说现在，2008年初那次南方冰雪天气就不该忘? 那年别说普通道路? 大量高速公路都歇菜! 自己是会开冰雪路面? 但这次开的是皇冠? 不是解放牌，不是吉普车，更不是推土机。 对付不了山区公路上三、四十公分厚的积雪? 更对付不了积雪下路面上起的那一层冰凌子。 还好前天过了这个咸丰的县城后看着情况不对，返回县城等待，不然被堵在半道上会更惨，估计得借宿山区农家。 至于返回山城也不用考虑，反方向也大雪封路了。 昨天上午又问了这边招待所的人，通往东边的省道还是不通，相关部门和沿线各公社是准备组织力量清理道路，但“总攻”打通最卡脖子的那二十来公里，得等下一场雪之后。 下一场，就是昨天半夜开始的这场，之前县城里主要道路上的积雪刚清理完 ，昨晚上又给盖上。 县城如此，这从山区过的公路... 不说也罢。 急也没用，还不如安安心心继续睡个懒觉。 九点才起，毛衣外头羽绒服，穿上翻毛大头皮鞋，戴上火车头帽，一人再套上件在山城友谊商店里买的军绿色皮大衣。 还好之前考虑到山区可能会很冷，从山城出发前买了这身行头，不然这带来的呢大衣都不够暖和。 友谊商店卖的最多的是国产精品，这军用皮大衣自然有售，单的、翻毛的都有，火车头帽用的居然是真毛。 这会两人身上套着的大衣，里边的翻毛还是小羊皮的! 暖和。 “二哥，要不给家里发个电报?” “嗯，这过年咱们看来十有八九是赶不上了。”相伟荣表示同意。 这会早过了招待所的早饭时间，但两人也不急，虽然外头下大雪，东西还是有的吃的。 路过服务台，这负责的一个中年人看到两人下来，笑着道:“相同志，昨天够暖和了吧?” “够了，谢了!” “不用不用!”这位笑着回应，“这是要出去?” “给家里，还有单位发个电报，这过年估计都赶不上。”相伟荣给这位递了根烟，自己也点上根，顺便问了县邮局的位置。 前晚上房间里有些冷，昨天甩给这个管事的两包中华，说了这事，那位给两人各加了床垫被，还拿了两床新棉花得厚被子。 出门在外，机头要灵光。 问清楚位置，这就往外走。 出门带伞，还是折叠自动伞，车用的那种，结实。 看到自个的皇冠车上头的积雪能有至少十五公分厚，地上的积雪略薄，但一脚踩下去也是个深坑。 鹅毛大雪还在下，还带着点风，这时候清理积雪事倍功半。 清理过一次积雪的县城如此，外头山区公路上至少是这两个那么厚! 大街上人不多，路中间部分还是清理了一下的，但两侧的积雪根本没动。 路过家国营小吃餐馆，正营业，昨天来过。 相伟荣示意了一下，道:“吃完 热干面去，发电报不急。” 第160章 清高能当饭吃? 鄂省几乎处处都有热干面，各地做法、口感有所差异而已，就像咸丰这的热干面，吃着比长江三镇那边的略淡点，却正和自家两兄弟的口味。 热乎乎来上一碗，暖心又暖胃，吃完 付账，这才往邮电局那走。 进了营业厅找到电报窗口，人不多，前头就一个，都不用排队。 电报分普通与加急，价钱不一样。 不在乎钱，整个加急的，文字内容简单明了，说明因为天气原因两人被堵在路上，一切平安，可能年后几天才能到家。 错过除夕虽可惜，但两兄弟都是当过多年兵的人，不仅自己习惯了在外过年，家人们也不会觉得特别别扭。 地址一栏填的是上相村自己家，剡县邮电局接收这份电报后，今天就会送到升高公社邮电所，公社里唯一一位邮递员会一刻不耽误地送达。 报个平安，家里人放心就好。 两个大男人，在外有钱有车有粮票，出不了事。 办完 手续，这下感觉这年月没个手机在身上随时骚扰是清净，就是真有急事时，这通讯不畅也真够麻烦的。 打算离开，电报服务窗口边上不远是信封、邮票出售处，随便一瞄... 有个人正在买邮票，买了五张一共四毛钱，看过去营业员卖给他的那几张连一块扯下来的邮票是又红又黑。 好吧，这地方如今算比较偏僻的，猴票发行11个月了，到这会都还没售完 也不算奇怪。 还在当普通邮票出售，成为收藏品、升值是今年春节年后才慢慢起来的事。 那时候新的鸡年邮票发行，喜欢集邮的才发现，原来这生肖票是要搞成系列的，这才开始注意搜集。 但那也是极少数人才意识到的事，真要在普通老百姓中间流传“猴票值钱”的概念? 至少得到83年，那会3块钱一张。 要是没这两、三年的缓冲期，四百多万张实际发行的猴票中的绝大多数? 也就不会在老百姓日常寄信的过程被消耗掉。 都在眼前了? 难道当做没看见? 没去理会买了邮票走的这位? 估计过些年，那五张猴票够这人小懊恼一下的。 柜台里还有呢，两大版再加十几张连在一起的。 就算自己有钱? 就算将来卖掉猴票的可能性几乎为零? 但一百多万一版，偶然遇上了，然后装清高离开? 就这么走了是傻子! 清高? 清高能当饭吃? 自个很聪明? 堂弟相永强也早就不傻? 那就顺手买了呗。 划掉13块3毛2? 两版外加18张卖剩下的? 外头还在下大雪? 免得打湿，向营业员讨要了张报纸卷起来。 “二哥，这玩意能值钱?” 刚出门，永强问了句。 他之前可不知道自家二哥从邮局包圆了整个会稽地区猴票份额的事，但看这斩尽杀绝的买法? 就估计里边有说法。 相伟荣抬头看了下天? 把报纸筒往堂弟手里一塞? 打开伞道:“归你了。 后年三块钱一张? 30年后一张一万、整版100万起步，到时候够你在县城里买两套千尺豪宅的。 连装修钱都够了，还能再买辆代步车。” 千尺豪宅? 香江的苦涩笑话，两人都见识过，如今舒辉一帮子兄弟们住的还没那么大。 在香江，这千尺豪宅不好转卖，一半大小的过几年好处理。 永强看了眼手里的纸筒，又看了眼往前走的堂哥，连忙跟上。 “二哥，要不再去收集点?” “过而不及，我早弄了不少，年初贺度根他们也去找了点，足够了，再多就是压价没意思...” 风雪中，两兄弟的大头皮鞋根本不用担心路滑，比街上其他走得小心翼翼的路人要自在的多。 又在县城里等了个白天，这雪在傍晚时终于停了，但地面上积雪变得更厚! 招待所的人说往东边去的公路明天估计也通不了，两人也没辙，继续等等。 明儿个清雪大军必定出发，可如今不是机械化部队，基本靠人力清雪，明天跟清雪的人后头去? 当心明晚在山上过夜! 去餐厅吃晚饭的半道上，永强说了句:“要不明天给雪姐也发封电报?” 相伟荣一听，看了下表后道:“还是试着打个长途，晚上这线路可能空一点。” 往哪打? 宫雪这时候有可能已经回了沪上，也可能没，但有个地方能比较方便的转告到——邓国伟家，这位按照计划已结束培训回家，晚上这功夫，大半可能家中有人。 这会快六点，电话接通至少一两个小时。 不在家也没事，这头是摇把子电话，一路先接过去的会是沪上总机站，因为沪上的电话是程控、有号码的，外界电话无法直接接通。 邓国伟家就算没人，总机那边的接线员也不会立刻掐断线路，可以换新号码转接。 县机关招待所内就能打长途，到服务台找到值班员，拍了人家包烟，说了打沪上长途。 这边电话一挂出去，两兄弟自去吃饭就好，等通了，值班员会来喊人。 钱多，不在乎对一般人而言按通话时间、距离计算的昂贵长途电话费，才不会傻乎乎费时间等着。 吃完 饭，电话没接通；晚上八点，下楼去看了看，还是没通。 直到晚上九点，值班员小跑着上来敲门。 “相同志，你要的沪上长途通了！” 这位不错，接通这个电话，脸上表情看着都比自己这个挂长途的还激动。 快速下楼，抓起电话，听筒略有杂音。 “丝丝丝”的，一路接过去距离实在太远，通话质量不咋地。先告诉沪上的接线员自己有可能要打两个电话，对方表示明白。 没先报邓国伟家号码，而是楼下自己家的。 铃声响了三下还没人接，正想着她可能还没回沪上，没想通了。 一个甜甜糯糯的声音：“喂，哪位？” 好吧，还是句沪上话。 “我，相伟荣。” 一听这句，话筒那头的声音都透着点惊喜：“荣哥，你在哪呢？” “有点远，被大雪堵在鄂省靠近西川的咸丰了。” “人没事吧？”声音关切。 “没事，在这的县机关招待所里住着等路通，估计还得两天。春节前到不了你那，这年估计都得和永强在路上过...” 问了她什么时候回的沪上，原来昨天才到。 两人说了一小会，电话那头的宫雪似乎突然想起点重要的事，问道：“你说你被堵在什么丰？” “咸丰xian，咸丰皇帝的咸丰。有意思吧，你演慈禧，我给堵在咸丰xian，还好没把梁佳辉那家伙逮到这边来...” 电话另一头，宫雪穿了身粉红色的薄居家服，连袜子都没穿，露着温润白皙的双脚，懒洋洋的盘在沙发上。 有供暖，屋里暖和的很。 “春节前把冬天得戏都拍完 了，我要在家里待到元宵后才会去京城，你慢慢来。对了，我爸妈知道我们的事了，我妈想在你有空的时候请你到家里吃个饭...” 请，很客气。 难道用“喊”？ 电话二十多分钟才挂，后头又让接线员接通楼上邓国伟家的电话，这家伙在家。 没多说，就说了自己堵车的事，年后再碰面。 最终挂掉电话，招待所值班员都在那感叹：有钱真好！ 甭管这话费能不能报销，反正就是有钱——之前住这的客人能这么打长途的还真不多见。 第161章 得在这过年了 2月1号，总算可以离开咸丰，从这开到恩施不到100公里的路，居然花了10个小时! 积压的车子不止自己一辆，多了谁都跑不快，很多路段雪是没了，但还有冰，途中还看到两起事故。 那两位驾驶员运气不错，是撞山，没往山沟里冲，不然基本完 蛋! 第二天从当地招待所一起来，啥也不管，先找上当地的加油站，军用油票加香烟，想办法把油给加满了再说! 今天都年二八了，一天想跑完 恩施至宜昌的这300公里路，好天气有可能，但如今难度太大。 但又不得不跑，这一路过来，看到的过年气息越来越浓，很多小镇、村庄都有集市，老百姓都在为过年做准备。 这一大片地区还是多民族居住地，这赶集赶得... 很有点民族风情。 离开恩施前，在集市上特意买了点腊肉、白菜，还去开着的粮站搞了五斤大米，最后跑一家路边的供销社采购了一番。 盐要有，一大一小两个锅，几个搪瓷碗，连筷子都买了一封，在加个大汤勺。 在咸丰给堵怕了，下边这300来公里是318国道，但沿路全大山。 来时就知道，这一大段中间就没个县城，除了村庄，就几个公社所在的小镇。 万一半道给堵上，没点准备就得抓瞎! 318国道，西川天全至高原阳光城那一大段自己熟悉，现在面对的这一段撞上春节，也够呛。 拧盖的两个热水壶灌满水不会漏，灌满热水放在后座脚下位置，这就出发，今天目的地宜昌。 可能的话。 对于二哥这万全准备，永强是一点意见都没，跑艰苦地区，二哥经验丰富。 上午九点出发? 一路大山，除了大山还是大山! 风光倒是不错，森林加雪景? 但开时间长了也头疼。 到了傍晚五点半? 按照地图看? 才跑了预定目标的大约一半，距离恩施东大门野三关最多还有十来公里时，天上又开始飘起雪花? 还越来越大。 看着车窗外遮天蔽日的大雪? 坐在副驾驶的相伟荣对着堂弟无奈道:“换我来开吧。” 两人换了座位，气温很低，车外绝对在冰点之下? 雪花一落地压根不化? 路上已经有少量积雪 这是在山区? 海拔过千? 永强不逞能。 半个来小时后? 车子驶离国道转弯? 一公里不到就开进野山关，这会这里还是个公社。 风雪中的古老小镇，看着很有些历史感。 来的时候在这吃过顿中饭，知道这座不起眼的小镇曾经是恩施至宜昌茶马古道的必经之地。 这还有条历史悠久，充满传统土家族民居特色的老街? 当年的挑夫都喜欢在这里落脚? 据说小镇在解放前曾繁盛一时! 车子开到公社大门口停车? 对堂弟道:“只能在这过夜? 再往宜昌跑的话，一个不留神真要用上那些腊肉白菜，在山上当野人。” 天色慢慢变黑? 永强无所谓，能在个镇子过夜，甚至在这过年都总比躲在车里靠发动机热气取暖的好。 下车，公社有值班员，找上一问哪有招待所。 值班员二十几岁，矮个子圆脸，一看这两位穿着军大衣的气势不凡，递过来的香烟居然是带“中华”字样的。 能抽这烟的都不简单，更别说外头还停着小轿车呢! “两位这是给堵在路上了?”先请人进来。 给这人点上，相伟荣道:“从西川过来的，在咸丰就给堵了差不多四天... 看这天，一个不小心都得在你们这过年了...” 这位一听，道:“招待所下午就住满了，从东边过来的车子都没敢往恩施方向开，镇上还有家旅馆，下午我刚陪书记去了解过，也没床位了。” 眉头一皱，麻烦了! 一看这反应，这位连忙道:“不过还有办法，公社里有两间预备的房间，咱们这是交通要道，一到冬天就怕封路。 快过年了，书记让我们空了两间原本的单身宿舍出来，这大过年反正也没人住，就防着这个。 铺盖卷还是招待所里新买的...” 说了一堆，最后问:“你们带着工作证吧?” 介绍信就算了，这半路上的交通要道，谁来这办事，都是路过。 工作证有，剡县物资局的，再加上残疾军人证，这就行了。 国家单位，还是退伍兵，没比这样的住客更靠谱的。 得先去附近不远的招待所登记，到时候吃饭也在那。 登记完 ，值班员让把车开进公社院子，时间晚了，干脆关上大门。 单身宿舍就在两层的公社办公楼后头，是排平房。 一间房子三张床，只有两张有铺盖卷，石灰大白刷墙，有张老旧写字桌，外加条椅子，边上还有两个热水壶加俩脸盆。 简陋，但至少能住人。 刚才塞了两包烟给这人，得知姓熊，叫熊旺来，在公社上班才几年。 叫小熊不好听，一声“熊师傅”错不了。 一般的公社压根没招待所，更加没旅馆，但这是交通要道，有两家算稀奇。 能住进公社里头，更算运气。 不然... 得到招待所找加床去! 这一通忙完 ，熊师傅来敲门，居然拿了个火盆和一包碳来。 “咱们这晚上冷，房子里要是不先烤烤火，睡觉都能给冻醒! 不过要略微开点窗，免得中毒。” 热心肠，也是看在之前给的那两包外烟的面子上。 外烟，稀罕货，还不便宜! “对了，吃饭了没?” 晚了点，招待所的厨子做完 饭早回家了。 “还没。”说着递给对方根烟，“带了几个饼子，过会烤一烤对付一下。” “干饼子怎么行，我那有个煤油炉子能开火，就住你们隔壁，给你们搞两碗面条去。” “那怎么好意思...” “没事没事，下午忙得晚，我也还没吃饭...” 好吧，大半个小时后，熊旺来觉得让这两个江南省来的老兵住进这边，实在是正确的选择! 他一单身汉，主动要求值班，一直值过后天晚上年三十，让领导们和老同志能安心回家过年。 这会来了两个老兵，还是开着高级轿车来的老兵，自己就想着给人家搞碗面条，结果整成了大餐。 人家那车上，东西百宝箱似的! 居然准备了腊肉、白菜，他自己出了点粉条和辣椒，今儿个用煤油炉子给煮成了腊肉火锅! 还有好酒，五粮液! 这酒，别说他，连公社书记这一年到头的，估计也喝不上一回。 第162章 就是朋友了 这年月可比四十年后冷多了，老家盆地内才几十米的海拔高度，冬季出现零下七、八度低温都属家常便饭，低于零下十度才算罕见，至于高山区当然更冷。 野三关纬度30挂零，比老家还要靠北一度多，加上这地方海拔有1100米，果然如同熊旺来所说，晚上够冷！ 幸好外头下着雪，老话说“下雪不冷化雪冷”，相伟荣感觉屋外这会也就零下六、七度。 但就算明天天气能放晴，短时化雪那是不可能的，少了云层的遮盖保暖，辐射降温一起作用，早晚气温百分百会掉到零下十几度！ 后天就是除夕，借着公社院内唯一一盏昏暗路灯发出的灯光，清楚看到鹅毛般大雪还在下，一时半会看着停不了，空地上的积雪厚度还将增加。 就在熊旺来的临时值班宿舍里开火，这还有台电话，和公社的那台电话机是并线的。 值班，就得有个值班的样子，天晓得百来公里外的县革委会那什么时候会来电话。 腊肉香、白菜嫩，不用煮米饭，粉条子顺便当主食。 煤油炉子把锅子烧开、腊肉快烧熟后，将锅子往燃了炭火取暖的火盆上一搁，汤水慢慢滚，烫上白菜那个舒服。 小酒喝两口，随便聊聊天、抽抽烟，逍遥。 就是这凳子矮了点，三人是围着火塘在吃饭，有点不符合江南那边的习惯。 一大锅腊肉才吃了三分之一，脚踩积雪的声音由远及近，外边有人正往这过来。 大门关着的，这会来的，百分百公社里的公家人。 果然，有人敲门，说的是方言。 熊往来连忙开门，进来两个浑身沾着不少雪花、冒着热气的中年人。 一看值班室里还有两个陌生人在吃锅子，来人有些意外。 熊旺来连忙做介绍，原来进来这两人中四十多岁的姓杨? 是他的直管领导。 至于五十来岁年长者姓田，就是野三关革委会主任，也是公社书记! 这位田主任是当地人? 入夜后看雪这么大? 有些不放心? 就叫上同为本地人的老杨，一同巡视一下。 公社所在村老房子不少，暴雪天得转转? 安心。 因为这大雪? 公社招待所和旅馆里还住满了过路被困的司机、乘客，这挨着新年的，这批人有可能都得在自家地盘上过春节。 大过年的人人都急着回家? 滞留人员有没有安顿好? 住宿、吃饭问题有没有全解决? 他们情绪如何.... 这位田主任显然是个不错的领导? 特意顶风冒雪了解了一下。 还好? 人心还比较安定? 物资也算充足，基本能满足滞留人员的需要。 大半圈走完 ，到了公社这，透过镂空大铁门，居然发现院子里停着辆轿车? 车上的积雪已经有一层！ 猜测是过路滞留车辆? 不大可能是大领导? 不然熊旺来百分百会来汇报。 但不管坐车来滞留的是不是大领导? 就算是位领导的司机，他一个公社书记也得来看看。 打开大门，进来后看到是江南省牌照? 虽不是本省车，但既然进来了，就去看看，人估计是被熊旺来安排在公社空出的值班室里。 两人在外边被冻得够呛，这会一进入温暖的室内，又闻到火锅子散发出来的香气，肚子都有点饿了。 这熊旺来忙着两头简单介绍一下，书记同志也大体了解了这两位仪表不凡的江南客人是谁，礼节性寒暄两句后，就打算离开，但被相伟荣给拉住了。 当地父母官到了，自己又住在这，认识认识没坏处。 至于留人理由简单的很，正好有好酒，喝两杯呗！ 近4块钱一瓶的五粮液加滚烫的腊肉火锅子，在这天寒地冻的日子吸引力是巨大的。 原本只拿过来一瓶，三人随便喝点足够，这会多了两个人，让永强去隔壁又拿了两瓶，外加大半条555。 故意拿两瓶，下边估计最多再喝瓶也够了，剩下的是不会拿回去的。 至于香烟，管你抽不抽，每人塞上个两包先。 江南客人大气，这田主任也就不客气了，招呼老杨找来凳子一道围在锅子旁，这就喝着吃上。 腊肉管够，再去拿，在恩施买了老大一条，打算切下去继续炖。 田书记笑着说哪能全吃客人的，让熊旺来去食堂厨房搞点腊肉、熏鸡来，慢慢喝不着急。 五粮液，全国驰名的西川美酒，和茅台一样，这会对绝大部分人来说，是有钱都买不到! 聊天的功夫，相伟荣问了些事。 “以前当兵时跑川藏线，道路堵24小时就得上报中央。 堵三天，沿线道班、部队就是不惜一切代价，都要想办法打通道路。 我看咱们这边海拔才一千多，但这次也得堵上两天了...” 川藏线，由318、317、214、109国道的部分路段组成，而这野三关就在东西向318国道与南北向一条省道的交叉口。 自己今天傍晚这最后十来公里就开得小心翼翼，虽是没加防滑链的轿车，但换其他司机，就算车辆加了防滑链，估计也不大吃得消开。 这天气，这一段318国道是要堵上几天了! 各级政府会如何应对? 这边田主任小酌了口美酒，道:“县里转了地区里的通知，除非有特殊情况和临时通知，就让咱们先安心过年。 滞留在各公社，还有县城的人员都安置了，后天除夕，这几天国道运输原本就是几乎暂停的。 想集合沿线群众这两天也比较困难，现在不是十年前了，群众这些天也没多少出远门的需要...” 也是，就算川藏线，春节前后这几天也是没什么车和人员流动的。 至于24小时断流就上报通顶，那是川藏线特殊地位造成的:这一段318国道没雅安地区天全xian至阳光城那段重要，那一段318可是要保证边境安全的! 至于这一段嘛，断几天就几天呗。 没辙，倒是田书记宽慰相家兄弟，走不了就安心在这过年，缺什么就和熊旺来说，别客气! 等走的时候，公社里还送几条防滑链条，这顿酒一喝下去，大家就是朋友了。 第163章 年的味道是一样的 一顿酒喝到十来点才散，第二天雪是基本停了，但一早起床上厕所的功夫，看看院子里的积雪厚度，就彻底绝了年前离开这处山间小镇的心思。 平地积雪超过15公分，这情况，在山坳里雪花被风吹着聚集的路段，积雪深度都能加个一倍以上! 气温比昨晚上还要冷一截，辐射降温效果开始显现，今儿白天温度估计都很难冲到零度以上。 货车加上防滑链，对付这样的路况没问题，212都行。 不赶时间的话，就算不加装，自己都有把握。 但皇冠轿车的底盘太低，这样开出去是自找麻烦，更别说山区道路，这么厚积雪压倒竹子、树干的情况百分百有，通不了! 大雪封山了! 碰上住隔壁的熊旺来，这位今天上午还要上班，这点上不算早起。 打了个招呼，说两兄弟是要在这安心过年后，这才回了宿舍。 走不了怎么办? 睡懒觉呗，前两天赶路也挺累人的，一觉睡到近中午，正好养一养。 再睡也睡不着了，刚洗刷完 呢，熊旺来敲门叫人，说是去公社食堂吃饭。 田主任说了，这几天住公社里的这两位客人要招待好，因为今天开始除了食堂和招待所、旅馆那，外地人可真不好找吃饭的地。 厨子还在，但做完 今天的晚饭后，就要到初八以后才来。 春节休息三天，那是公务人员，公社的里那几天就没几个人，不用厨子来忙乎。 本村的回家吃，外村的自己动手做点，或家里带一点来热一下就成。 初八之前，哪家公社食堂开火呀! 今儿中午是小炒菜，没几个人，犯不着整大锅菜。 几个家在小镇和附近村的职工下午开始就不来上班了? 至于县里其他地方的，前两天就回去了。 不提前出发，当心回不了家? 像家在县城的? 距离这近100公里? 一条省道相连，路昨儿个也断了。 只要上头不发死命令立刻打通道路，小镇上这两天会闲得很。 下午不用熊旺来值班? 他家就在距离公社不到一公里的一个小村? 打算下午回去一趟，傍晚六点前回来就好。 邀请相家兄弟去自己家做客，两人正闲得发慌? 问清楚人家家里还有些什么人? 这就从车上扒拉了点礼物一道走着过去。 不能空手上门? 可这自个觉得还算凑合的礼物? 让人家觉得实在太贵重了! 礼不送单? 两条外烟、两瓶五粮液? 再加一罐原本打算留在车上嘴巴淡时吃的大白兔奶糖，还有一小盒巧克力。 酒、烟有的是，酒回程时在是山城友谊商店买的，烟是塞在后备箱角落里的，正好自己不想抽混合烟了。 20分钟不到就走到人家家里? 传统的当地木结构两层板壁楼? 熊家是父母、爷爷奶奶都在? 兄弟房子在边上。 这有缘结识的朋友来做客? 还整得这么客气，熊家人硬要两兄弟明天到家里来吃年夜饭。 还是中午就要到! 拗不过，答应下来。 年三十中午挨着饭点到了熊家? 又带了些小镇上买的小烟花爆竹，熊旺来的大哥一家也在这吃饭，有三个孩子在。 这边山区过年，看着和老家的习惯差不多，除了鸡鸭肉，还有条此处难得的鱼。 居然还有野味，老家那也有的小麂，还有人家小孩今天一早在附近山上捡来的野鸡。 天太冷、雪太厚，这野生锦鸡运气好就是能捡到! 与此同时，剡县老家里也正吃着年夜饭。 今年过年老二不在家，因为最近几个月实际上也没去上班，自然也没他去年带回来的那些个外地土特产。 老二没带回来，但家里的各色、各地土特产反而更多了! 除了贺度根、管敏义、邓国伟等战友早就让客车捎来的几大包海产、沪上稀罕货，还有各地生意伙伴们送来的东西。 富在深山有远亲，这话一点不假，像曹娥的老包，前几天都特意跑了一趟过来，一整条腌肉火腿，外加一大堆那边的特产。 火腿说是让老家的高手特意炮制的，不比金华火腿差，绝对香! 还不是南货店里那种小块头，至少三个那么大! 至于朋友、亲戚们送来的活鸡鸭，大部分根本不用杀，部分先养着，其余的送人，不然吃不掉。 年二八一早，还有人居然送了半瓣刚屠好的山羊来。 幸好老大为尧有厨师手艺，不然这会的绝大部分剡县人，都不知道怎么整羊肉! 鱼也如此，压根不用买，前些天附近两座水库一捕鱼，自有人送来最好的。 老大、老三的朋友们也送了不少东西，为民如今朋友就不少，至于老大为尧，最远都有东山省的业务伙伴提前寄来海参、干贝和大枣。 花木生意红火，东山客户都被人介绍过来两位。 永棠老爷子清清楚楚记下这些账，人情都得记着，心里要明白。 年前自家要送出的礼也不少，除了各家亲戚，这次老二赶不回来过年，但老爷子知道，有些事得他来安排着。 何xian长那，关系铁的几个局长、主任啥的，少不了的还有郭队长、公社的张书记等人。 礼不用重，整点土特产，心意到就行，让老大、老三整仔细了。 户数多，送得稍晚的，人家倒先把东西送来了。 日子越过越红火，老大、老三都说等到明、后年就都把房子翻一翻，这也算走上现代化。 在苗圃那干活的小狗、苏汉，还有梅梅也是能过个肥年。 主家不仅年底发红包，居然提前还有年礼发。 红包多少谁都不问对方，但这年货大家都看得见，三个人一模一样。 鸡鸭鱼肉、南北干货、苹果橘子都有，自家都不用去买了。 梅梅扛着东西去了侄女家，让侄女一家人都高兴。 这个叔叔，脑子是不太好使，但真对自家好。 如今梅梅有了个正经活，今年赚的现钱，比他侄女一家原本的收入都要多一截! 晚上华夏大地到处都有烟花爆竹声，虽隔着千山万水，年的味道其实是一样的。 第164章 这得多少钱呀 年夜饭少不了喝点酒，熊家人拿出一小坛当地产的白酒，熊旺来还特意介绍了一下。 “家里这两年做的土酒就不拿出来了，咱们这一直就有用苞谷做白酒的习俗，这是以前我从公社酒厂里弄来的，酒厂的压箱底存货，百分百纯粮，说是70年的。 我们一家都好酒，你们尝尝，回的时候拿个两坛。” 五斤一小坛，这公社里的干部好酒，从本地集体酒厂里花钱搞点存货出来有的是办法。 甭管什么白酒，只要纯粮蒸馏不勾兑，存个十年都会够醇厚，口感差不到哪去! 那就喝! 慢慢来，相伟荣自个是50来度一斤是扛得牢的，至于永强... 平时不怎么喝而已，放开了的话，至少是堂哥一倍的酒量！ 酒喝着，丰盛的当地特色菜肴吃着，在西川那么多年，相伟荣对这边的熏肉、熏鸡啥的也都习惯。 气氛也好，熊旺来的爷爷、父亲和哥哥酒量都可以，家中女人也能喝点，杯来盏去吃了个把小时，一坛子居然就这么见底了。 熊旺来的父亲还要再开一坛，连忙阻止，现在刚好，再喝就高了！ 两男一女三个小孩子早跑去门口放鞭炮，这趟来做客的两位叔叔带了这么多鞭炮，孩子们就没这么阔过! 小孩子嘴巴也甜，“相叔叔、小相叔叔”喊了好多次，难得不怎么认生。 都喊叔叔了，一高兴，一人十块压岁钱，不收都不行! 这一顿饭吃完 ，状态正好，再喝了会茶、吃点干果，两兄弟这就拎上两坛陈年好酒，同熊旺来一道回公社。 熊旺来值班，也就这几天情况特殊才有的事，不然平时公社里晚上有个鸟人! 三人打着手电走在积雪村道的时候，远在1400公里之外的沪上，宫雪也早已吃完 年夜饭坐在父母家。 今年姐姐、姐夫带着孩子也在这吃年夜饭，说起小妹对象的事? 姐姐还是第一次听说这事，心里高兴的同时，又为妹妹有些担心。 “那小伙子不错? 我见过两次? 人正派！和你妹妹一样部队出来的? 虽说农村出身吧，可真有本事，现在都混成香江人了... 我觉得这人还是个能办大事的? 看得出来? 他那些老战友都听他的...” 母亲都不自觉在帮小女儿说话，过来人，看得出小女儿精气神都有所变化? 做母亲的难道去泼冷水？ 简单说了说? 最后加了句:“雪啊? 就是有点不好? 怎么搬到他的房子去了? 传出去会被人说闲话的。” 早就要她搬回来住? 可宫雪不同意。 “放心吧妈，那房子他哪有功夫住，再说那地方住的人清爽，楼下的老华侨根本不见人，楼上住的几户除了两个朋友? 就是朋友的朋友? 不会嚼舌头瞎搞。 还有? 他说什么时候那边能改户主? 随时换我的名字。” 母亲眼睛一瞪，道:“这可不行，你这不成那个了...” “哪个?是我不想太早结婚? 不是他。这会给堵在鄂省大山里，等他一过来，马上去领结婚证都可以。” “真的?”母亲问。 “真的，比珍珠还真。不过办酒什么的再说吧，我现在还是现役，转业了才方便，不然打报告就一堆手续。 而且去年电影里结了一次，要是今年年后结婚，不吉利。” “谁说的?!” “外八庙的大师，前些天得空和剧组里几个朋友一起去转，几个人都顺道算了算...” 闲聊，其实全是闲聊。 宫雪嘴上同母亲、姐姐在那扯，其实心早就飞到远方那片自己没见过、脑子里模拟出来的大山里去了。 “他怎么样了?一个人在...不对，还有他堂弟在，两个人人生地不熟的在山沟里过年，这日子... 也真是的，还说跑川藏线出来的，大雪封路都估计不到，其实要是从川陕公路走北线，可能这会早就回来了...” 脑子里乱想，昨天都去问了邓国伟出川有什么路，还查了全国交通地图，看着上头那一个个示意大山里头的陌生地名，宫雪就像自己的心也跑到了那些地方一样。 猜测他这会到哪了？ 过得怎么样？ 有没有堵在路上躲车里挨冻...... 男人女人一恋爱，这智商就会下降的传说是真的，前提是和对方有关的事情上。 客厅的电视里正在放沪上电视台的《春节大联欢》，这会出场的是自称不会唱歌也不会跳舞的武相梅，正在说个铅笔和橡皮的故事。 还有之前的几个节目，宫雪突然没由来的感觉怎么这集合了一群艺术家、名演员的晚会有点土里土气呢? 这台晚会就是种创新，可就怕对比！ 脑子里跳出荣哥有时的几句风趣话，似乎和现在这个时代都有很大差距——不是落伍，是如今压根就没有! 和他一比，好像整个社会都是落伍的，包括电视里放着的晚会，好奇怪。 这两天都住在父母家，初二时宫雪打算回趟宛平路上的房子，父母想去看看，宫雪没拒绝，说干脆去那做顿饭，打电话把姐姐一家也叫上。 母亲就是想试试小女儿，没想她一点也不藏着掖着，还真答应了，那就去。 距离不是特别远，骑个自行车也就二十来分钟，不用坐公车。 一到小区门口，姐姐一家三口出发的早，已经到了。一家人对这条路还是比较熟悉的，更别说在听说了宫雪住在这后，其实都有意无意的来附近看过。 很时髦、高档的小区，当一走进房子，都让人一家人有些震惊——好宽敞的房子！ 参观参观，高档家电、家具一应俱全，居然还有供暖，而且连空调都装上了，更别说那台块头巨大的29寸彩电！ 年前小女儿往家里送了不少稀罕的食材，当时就问过哪来的，结果都是楼上的朋友们送的。 这会过来着看看、做顿饭，宫雪就让母亲带点蔬菜来就成，其它都有。 冰箱冷冻柜里几乎是塞满的，各种干货也不少，压根不用去买。 房子里很暖和，宫雪去换身衣服，这下母亲又看到了她柜子里的那些个昂贵的进口皮草... 这房子，得多少钱呀！ 第165章 买枪 沪上是整个华夏最时髦的城市，如今大街上成年人穿的都是几乎清一色蓝色、黑色的棉服。 居民区路边的绳子上，天气晴好时到处都是晾晒的衣物、被子，也只有小孩子衣服同被单有鲜艳的。 宫雪父母与姐姐家经济条件都算不错，新年穿的也是新衣，甚至还是毛料，可还是黑灰。 可宫雪的呢? 柜子里有军装和黑灰的外套，但一眼就能看出舶来品的进口服装更多，连貂皮大衣都不止一件。 这还只是衣服，准备饭菜的时候，宫雪问姐姐:“你在市工艺品厂里有熟人，还是个领导是吧?” “对，怎么了?” “家里有些外汇券，他说不花掉放着贬值，我想去买根那边老师傅雕的象牙，他喜欢这种东西，放家里也好看。” “那玩意贵得吓死人!”姐姐道。 “没事，还有两万，买根一般大小的应该够了。” 姐姐心里好好消化了一下，才道:“过几天那边上班了我带你去，应该能拿到出厂价。” 到这，一切还是这座房子给宫雪家人表面印象，如果他们看到抽屉和保险箱里的那些个首饰、名表，估计更震撼! 当然，那枚巨大的钻戒并不在这，这年月国内刚开始追求的是黄金首饰。 海关明面上可以免征税50克一个人，略多一些其实也问题不大，前趟转道香江回来时，就给她带了点。 不多，意思意思，两百来克而已，香江金饰款式比较时髦。 宫雪在家做饭的功夫，相伟荣和永强终于告别留了联系方式的新朋友熊旺来，驾车踏上了回乡之路。 路通了。 这人与人的际遇很奇妙，对这个山区公社里的熊旺来，相家兄弟都挺说得来，就不知道将来还有没有一起坐下来喝酒的机会了。 五天后的初七夜? 车子终于抵达剡县老家，这一趟够辛苦，路上耗费的时间也够久。 在家中住了才四天? 同海门来的几个人聊了聊今年的发展? 又交给他们点东西? 通过海路送往香江。 之后就去沪上，再晚宫雪就要回京城了。 元宵节后同剡县赶来的永强汇合，再次前往香江? 之前去美国领事馆申请的赴美签证早批下来了。 香江人去美国要签证? 只不过基本就是走个过场，有效期还不是十年就是五年，挺长。 相家兄弟获取香江身份时间不长? 签证是五年的? 也够用了。 2月25号? 两人乘坐美国航空的飞机? 启程赴美。 年前去签证前? 相伟荣告诉堂弟一件事:“在国内? 我们的原始资本积累其实已经到了瓶颈，像什么花木、搞服装厂这些都是小钱，保证家里有钱花。 五六年之内，在国内我真的已经不知道该怎么样发展，不然一个不好会出人命? 我们的钱多得快要到危险的程度! 还有那个走私? 是能赚大钱? 但迟早是要退出的。 靠香江那边也不行? 要不了多久，那边对华人资本的打压就会开始。 几年功夫赚个几千万、上亿港币的没事，再往上? 港英政府不会同意，那帮子顶层的土霸王也会给我们添麻烦。 一屁股的地方，还没咱们县的地盘大，经济再发达也还是个小池塘。 想让世界记住我们一千年，香江，太小! 这几年的起步只能是在美国，晚些机会在苏联和非洲...” 你让我干啥就干啥，永强对这个只想当个实干派，不想过度动脑子。 “这趟咱们去就是熟悉熟悉，华夏人想在那边站稳脚跟都难，就算有钱，也不是一时半会能达到我的起步条件。 急不得，我们没有我梦里那个内弟的运气，不过我们的优势也有，我们有更多的时间!...” 国内小富则安，重来一世不甘心，更别说那些神奇梦境给自己的震撼! 做大、做强，到自己足够强大时，一切想要的就都会拥有。 钱吗? 不，是记住一千年! 梦境中那种一个决定就能让半个世界瞩目的权威与地位，那种能左右美国总统选举的影响力，能一念灭一小国的力量，能在一片大陆称王的底气... 如果没有感受过，自然没多少吸引力，但相伟荣看到过、见识过，现在自己的内表弟不见踪影，他很想尝尝那种滋味! 那家伙太会敛财，就像个貔貅，自己不可能完 全顺着他的路走一次。 早来几年，换一换风格，不知道成不成! 不成怎么办? 回家当自己的有钱人去，不靠梦境，单靠自己上辈子的记忆，等到五、六十岁的时候，混个华夏首富还是有可能的。 头等舱，12个半小时后抵达旧金山，自己对这座城市有很熟悉的感觉。 这会是十点抵达，都没出机场，直接购买前往怀俄明州夏延城的机票。 运气还行，下午就有，要知道那座城市才四、五万人口，旧金山到那边的航班都不是每天都有的。 晚上到夏延城，不乱跑，就在机场附近一家酒店入住，其他什么事都明天再说。 原始积累在国内是到瓶颈了，但在美国远远不够! 港币换成美元真成了港纸，想在美国这边打开局面，就算这趟就是来看看，那也得重新积累点能在美国放上台面的原始资本。 第一站，就是这个如今华夏人中基本上没人知道的州，至于这夏延城，说是州府，更没名气。 当然，相伟荣要办事，并不是在这座小城里，而是近百公里之外的落基山脉那。 第二天九点，在机场的租车点租了辆雪福来的皮卡，这就带上地图出发。 似曾相识的地方，有国际驾照的永强开，自己当领航员。 还没彻底出城，就让堂弟在路边一块空地上停车。 干嘛? 下车，边上是家超市，买东西。 这趟来简单的行李里带了些户外用品，什么登山包、登山靴、冲锋衣什么的都有，但总得补充一些物品，比如搞个帐篷什么的。 很快就买到需要的，又买了不少吃得东西，最后两人走向一处比较特别的柜台。 看到两个一身户外装备的亚裔，售货员都懒得多说，就一句:“要什么自己选，挑好了和我说。” 这是个枪械柜台。 第166章 五六半 超市买枪属于美帝日常操作，就是个卖，和买块新鲜牛排一样稀疏平常，对此连相永强都不觉得奇怪。 这会国内买气枪要去新华书店，想买猎枪就得找供销社，堂弟他是想奇怪也奇怪不起来。 看着琳琅满目、品种繁多的柜台与展架，步枪、猎枪、手枪，各样加起来能有近百个品种，顾客你就慢慢挑。 不过相伟荣没急着选枪，而是对着眼前这个才二十来岁的白人男营业员道:“我们不是美国公民，能买什么?” 对于英语对话已经比较熟练，这倒不是日常练习的成果，而是做梦做多了，这说英文居然变得越来越熟练。 梦中的那个自己，别说英文，俄语都能来点。 这营业员一听顾客不是美国人，总算打起点精神，问道:“有没有签证?” “有。” “哦。” 都不用看护照，就问了声，大概是看到两人穿的衣服鞋子不错，估计着不是非法移民。 夏延市里亚洲来的非法移民少量有，但来买个东西能挺直腰杆、气宇轩昂，还穿一身看着比较高档户外冲锋衣的... 一个没有! 这两个显然压根不担心警察或者移民局，再说了，就算要办手续，付钱时再登记就行。 到这，营业员又道:“不是非法移民就成，都能买。 长枪随便挑，就是枪支拿到外州别忘了带着收据，免得遇上警察有麻烦。 短枪要登记，还有，如果你们是这几天就要去打猎，现在已经过了大部分猎物的狩猎期，只有野猪和兔子随便打，几种野鸡也可以。 如果是第一次在美国买长枪，你们不是美国公民，就必须要在我这先买两张狩猎许可，一人一张，除非其中一个不拿枪。 出外州打猎，狩猎证就得带着，不然就算只打了兔子和野猪，也得当心被刁难!” 这小伙子态度一般，但算有点职业操守，把规定都给说了。 怀俄明州对于枪支非常宽松，“枪支友好度”能排在全美各州的前三位? 人均枪支拥有量更是全美第一! 外国人只要不是非法移民，在枪店、超市枪械柜台、典当店铺二手枪械柜台、枪支展销会上，长枪随便买? 短枪登个记。 那为什么一定要先买狩猎许可证? 美国联邦法律规定? 外国人买枪? 你就得先有个狩猎许可证。 不为什么，规定就是规定。 有了这证，你就可以把枪丢在后备箱里? 开着车子满美国转（极少数枪支严格管理州除外）? 警察不管。 但这购买长枪不用登记手续，非法移民只要不说自己的身份，岂不是也能买枪? 对? 是能买? 只要你胆子够大。 其实目前在怀俄明州的非法移民数量不算多? 而且买了别在路上被查超速的警察撞上就行。 再扫了一眼柜台? 看到里边地上还放着个长木箱? 相伟荣指了下道:“我们买那个? 什么价?” 柜台和展架上的长枪，基本上都是美国民用枪械厂的产品，少数欧洲货。 欧洲货普遍贵，本土货相对便宜。 步枪类中大部分栓动式，少量的半自动? 全自动使用手枪子弹的冲锋枪也有? 还有些双管和泵动式猎枪。 当然? 也有几支气枪和小口径猎枪。 如果没看到地上那个箱子? 自己选支威力可以、价格够便宜的单发猎枪，再加杆便宜的12号双管就成。 办完 事后要在美国跑些地方，还要坐飞机? 带着枪显然不方便，买的枪得找枪店回收，或者干脆半路砸了扔河里。 太贵的一算折旧费不划算，要是扔河里更会觉得有些浪费。咱是有点小钱，但浪费要不得，不能大手大脚。 这会看到地上的箱子，改主意了——上头有中文标识，里头装的枪支物美又价廉。 这边营业员听了相伟荣的话，笑了起来，道:“算你们运气好，这一箱上午刚到货，晚个一天百分百没你们的份！ 这款华夏SKS几个月前才开始有货，畅销得很。” 说着，附身找了根撬杆，开始撬箱子。 边撬边道:“你们不会是华夏人吧，这可少见。这枪运到都是上了黄油的，你们来了就慢慢擦，我这提供擦枪油...” 相伟荣压根就没回答，这营业员也是在自说自话，说着就把箱子撬开，从里头拿了两支出来交给两人。 又附下身找了找，把油壶、背带这些整套配件全拿了出来。 “这批货至少都有九成新，你们自己擦，就算你们八十美元一支。 会擦吧?” 点点头，相伟荣手里拿着这支五六半，简单查看了一下状态。外观可以，膛线挂了黄油，擦干净后才看得清，不过估计不会差，国内出口枪械不会做出倒牌子的事。 这营业员嘴里的苏联SKS，就是华夏的56半，还是所有配件加刺刀全配齐的五六半，纯军用货。 从去年下半年开始，华夏就开始向美国民用市场小规模出口这枪，非常受美国老百姓的欢迎。 越南战争的时候，就有些美国大兵带回来少量的SKS，很少接触苏式枪械的美国人非常喜欢，但就是太少了点。 这会有了华夏货，基本就是个抢购的状态。 质量可靠、操作方便，更重要的是价格便宜，都被开始叫做“穷人的猎鹿枪”。 不过美国大规模进口56半，还得等个几年。 不是全新、九成新，因为这些枪本就是华夏军队或者民兵使用过的旧货。 前年对猴子一仗，让华夏军队彻底下决心要淘汰这种半自动步枪，正好拿来出口换外汇。 80美元是看在顾客自己擦枪和这批货质量不错的情况下，要是成色再次一点，最低70美元一套! 更烂的呢？ 没有，出口的二手五六半，太旧的是没有的。 在美国枪支市场上，类似威力的半自动步枪，没有比它更便宜的，更没比它性价比更高的。 部队那么多年，相伟荣一直使用的是56式冲锋枪，跑川藏线出车必带，还是必须随车、随身实弹携带，那是硬性规定！ 连三个月新兵那会，都不是用这玩意。 第167章 有钱人的游戏 当兵前因为干过民兵，一测这基础军事素质、身体素质都非常过硬，新兵三月是被按照火力排的兵在训练，训练的是机枪和迫击炮、火箭筒。 至于突然去学开车，只是运气而已：新兵训练阶段快结束时，上头飞来个不知道哪下的命令，整一个新兵营的人，全从山城北部远远调去大邑刘文彩老家学车。 但自个对这56半还是熟悉的——两年的民兵，就是第一年56半，第二年成了队长后，才换上56冲。 而且当兵时间长，有时候在兵站住几天，或者同几个雪区认识的打猎队长一道出去打猎时，很多时候会用他们的五六半。 打猎，这半自动的比五六冲要舒服，远距离上精度也更高。 至于永强，只要是目前为止华夏量产的枪械，就没他不熟悉的。 两人用营业员给的工具和酒精，花了点心思，把两支状态不错的五六半擦得干干净净，再给各零件抹上层薄薄的保护用枪油，三棱刺刀也擦得干净。 组装起来，挂上背带。 这有56半配用的华夏产覆铜钢子弹卖，连专门为56式半自动步枪配用，用10发桥形弹夹出厂整装的都有。 每木箱里头两铁盒，每盒600发。 还有最里层牛皮纸散装的，一箱1500发，一铁盒750。 桥夹整装的贵，一发算起来差不多15美分，散装要便宜些。当然，这价格是买100发起步的算法。 不是去打仗，犯不着全买整装，两人就要了20个整装桥夹，外加300发散装弹，一共500发。 付了钱，收好收据和10美元一张买的两张不记名基础狩猎许可证，又买了两把便宜货小猎刀，加起来一共不到300美元。 基础许可证，只能猎杀不在各种狩猎季规定范畴内的动物，比如营业员说的野猪和兔子。 桥夹都塞弹药背带里，十个小口袋一圈，还是很有点气势的。两人各拿上杆枪，互相看了看? 相伟荣脑子里突然想到点有意思的。 要是两兄弟这会去抢个银行啥的，再往落基山脉里一钻，百分百会比明年才会出现的兰博都还要难对付! 自顾自笑笑? 问营业员拿了份免费的怀俄明州狩猎指引手册? 这就离开。 枪不用背? 全扔双排皮卡后座上去。 出发，目标落基山！ 沿着80公路一路向西开出60多公里，在拉勒米转230号公路向西南? 30多公里后就将进入落基山脉。 看到大山? 开车的相永强道:“这美国佬的地方还真够大，就这么几个人，真是便宜他们了。” “100年前说这里遍地是黄金? 其实也不是完 全骗人? 野蛮地方机会多? 就看你有没有本事抓住。” 说着看了眼窗外? 又道:“苏联才是真正的地广人稀? 过些年我们再去那里看看? 到时候那边的机会比这还多。” “苏联?那地方能有什么机会。” 对苏联，作为曾经的军人，相永强可清楚如今他给华夏的压力有多大! 前年这个时候堂哥随百万大军教训南边的猴子，而在北方，那是至少300万部队死盯着毛子的动向! 教训猴子? 可不单单是靠派往南疆部队的英勇作战? 还有北边部队的日夜枕戈待旦! 这么个苏联会有机会? 这是另永强不解的。 其实这会还不算最极端? 再过六个多月，当毛子发动全世界有史以来规模最大的“西方81演习后”... 过些年到苏联发财、发展势力? 做白日梦吧! 但也就有点怀疑而已，不是完 全不信。 二哥太神奇? 万事皆有可能。 …… 怀俄明州也算地广人稀，刚才地形平坦的地区还有些几乎看不见人的农场、牧场，这会就要进山，车子都没几辆。 这一带已经是美国佬的国家林地区域，让永强挨着山脚不远，随便找个宽敞些的地方靠边停车，要试试枪。 把两个车上喝剩下的饮料瓶往百来米之外空地上一放，回到车边，这会枪的标尺卡在后边的常用“3”上，就没去调整。 这枪的直射弹道距离300米，300米位置上的弹道高度是31公分，心里记得清清楚楚。 看了眼堂弟，永强示意了一下你先来。 枪机向后拉，10发装桥夹插入弹仓，大拇指往下一压，顺手把弹夹拔了出来。 空弹夹没乱丢，车发动机盖上一放，枪机再往后一拉枪机复进，这就子弹上膛了。 至于保险，空枪谁用那个，早就落在扳机后边，一直就这么开着的。 56半的保险，奇特。 站姿，瞄准，“啪、啪”两枪。 “往左偏了大约十公分。”子弹没命中，有两点烟尘跳起，永强看得很清楚。 拿附带的小工具微调了一下准心，再次射击。 随着枪声，百米外两个饮料瓶都跳了起来! 准确命中。 好久没用枪，对着稍远位置一块大石头连续击发，直到射光弹仓内所有子弹。 收枪复位，这56半只要上弹，那永远都会有发子弹在弹膛里，清空弹仓最安全。 永强也如法炮制，就是首发命中，之前不知道谁做的校准，到这会都还非常准。 枪没问题，空弹夹重新上弹，塞回背带，那就继续往山区开。 进入山区20来公里后，在一处路口停车，根据相伟荣之前准备的地图，校对了这趟买来的交通图之后，车子才向右转弯，驶向北边。 沿着沙石公路又开了十多公里，路过一个叫福克斯帕克的居民点，看着也就稀稀拉拉二、三十户人家，前方更是茫茫大山，山路更加简陋。 “这是这条路上最后一个居民点，沿着公路继续向前大约30公里有个水库，我们就把车停在那，然后步行直线距离三十公里左右才会到目的地。” 听了二哥说的，永强道:“那家伙真是个神经病，面积这么大，放个风声出去让人找，不知道要死几个人。 不过那家会体力不错，几十斤的东西背这么远，也不嫌累!” “飞行员出身，四十多岁又爱户外运动，倒也正常。” 来之前就和堂弟说了，这次是来玩一个寻宝游戏，一个全世界人都能玩的寻宝游戏，还不用交税那种。 两年前，有个疯子有钱人宣称把一笔价值至少200万美元的财宝放在了落基山脉的某个地方，还没有掩埋那种，谁找到就是谁的，甭管你是哪个国家的! 落基山脉何其广，从加拿大一直快到墨西哥，这么让人找，坑人! 然后... 这批不知真假的财宝让寻宝爱好者们找四十多年，直到2020年才被人发现，但还是没公开位置。 相伟荣怎么知道的? 梦境中那个家伙在“十多年后”一次酒会上亲口告诉“自己”的，因为觉得这个玩法有意思，就顺口问了人家。 那时候人家会说出来，是因为知道“自己”根本看不上那点东西。 “自己”是知道了大体位置，但真不会去取，不仅是因为看不上，还因为这真是个很有意思的游戏，当时就想着到底什么时候才会被人发现。 梦境中如此，这会自己初来乍到，需要点在美国说得过去的原始积累，那就不客气了，反正这辈子的自己和那人也不认识。 拿了就拿了，就是得花点力气。 30公里，那是地图上标注的距离，山区里转，没个两天到不了。 第168章 老美也有好习惯 下午近两点，车子开到地图上标注的水库大坝位置，这里是汽车进山后能到的终点，继续向前就只有林间小道，得靠自个的两条腿了。 车子就大大方方停在大坝一侧，下车整装。 中饭车上吃了点，下一顿得野餐。 56弹袋携行具穿好，除了重新压进枪里的十发子弹，两人弹药携行背带的十个弹夹包里，也就各塞了五条实弹弹夹。 进山带枪是为了安全，不是来打仗，带太多子弹犯不着，那样只会无谓的多耗体力。 其余弹夹、子弹都放车里，就算被偷了也不心疼。 别说车里的东西，车子偷走都没大事，租车时买的短期保险里包括盗抢险，就是万一碰上这倒霉事，得多走30公里! 两人的登山包和里头的东西都是事先准备好的，来回可能要走四天，该带的都带了。 睡袋、帐篷捆好一道背上，锁上车门，这就沿着小路向西北走。 知道要到达的大体位置，到那就得费不少和力气，之后还得仔细寻找。 口说一个点，地图上也是一个点，实地那就是直径可能几百米的一个圆! 两人走着，自个在前，永强在后。实话，这附近风景是真的漂亮，新大陆便宜美国佬了。 这一段除了小路和坡下暂时相伴而行的那个水库，根本就没人为的痕迹。 如今是2月底，这一带海拔能有两千来米，还挺冷的，远远望去，那些个山峰上还有不少积雪残留。 “怀俄明州开发得比较晚，这一带的原住印第安人同白人100年前还在打...” 蒙头走路也无聊，偶尔说两句，还示意了一下西方，道:“这片山其实只是落基山脉的一个小支脉，往那个方向100多公里，穿过山区又是片高地缓丘陵，现在是印第安人的一个保护区。 穿过保护区，才是落基山脉的主体...” 支脉宽度就有100多公里，整个洛基山脉何其广大，真正的地广人稀。 外人大部分只知道纽约、洛杉矶的繁华? 却很少知道，这美国也有的是这样的荒野森林! 因为过了主要的狩猎季，一路上没遇到其他人? 两人每走个几十分钟就略微休息一下? 直到傍晚五点才停下。 指北针显示? 方向没错；按照附近山峰的相对位置，在地图上标注这会的实际位置，也没跑冤枉路。 到这会? 林间小路早已变得若有若无? 估计明早开始，就得来个荒野跋涉。 找了处相对空旷背风的地方准备扎营，不远处还有条小溪? 取水方便。 这不是部队学来的本事? 从小就会? 靠着山区的农村出身? 两兄弟做这些都是轻车熟路。 至于一开始步行相伴的那座水库? 这会早就看不见了。 永强负责简单清理下场地? 撑起个双人帐篷，还把两人的垫子、睡袋都在里边放好。 至于相伟荣自个，先在附近找了不少枯枝，大大小小拖回来不少。 又用买来的一个不锈钢锅，去那条小溪打了点水回来。 林间是不是禁止用火? 深山宿营? 就算有这规定? 也不会是所有人都遵守。 美国法律是多如牛毛? 很多人认为老美自觉性很高? 素质也高。 一些细节不遵守就会被罚个惨不忍睹，所以貌似给逼出来素质很高? 其实全是扯淡! 守规矩的地方有，但这里是深山? 法律的约束力真能和城市这类文明社会相提并论? 带枪，到了美国的老林子里，就和在最混乱的城市社区一样，你最好带枪! 别人有枪，那你也最好有；别人说你有时，你也最好有。 这里是美国! 老美对外遵循的是丛林法则，内部深山老林里也是同一标准，动物如此，有些会到这些地方来的人也是一样。 别以为在老林子里转悠的人，都会是遵纪守法的良民! 每年稀里糊涂在山区意外死亡、遭遇谋杀、失踪的美国人不少，这不是天堂，是荒野。 这处空地上本就有人在此露过营的痕迹，地上还有残留的灰烬痕迹，可能是几个月前留下的。 自个用找来的几块石头堆了个灶，架上锅准备烧点热水，晚些等天黑后，这个灶撤掉锅子就是个火塘。 落基山脉有猛兽的，就算支脉也如此:向北百来公里能穿山，可向南，连着的大山绵延上千公里! 支脉归支脉，整条山脉其实都是连着的。 至少黑熊少不了，或许还有更恐怖的棕熊也不一定，野外过夜最好一直燃着火堆。 至于烧水是为了有热水，而这晚饭，准备的是买来的民用户外速食食品。 准备的七七八八，永强在安防帐篷的位置后头两米处的一棵树干边，因为想帮着多搜集点燃料，结果发现个小铁桶。 之前被根积雪压断的树杈挡着没看见，盖子是快速搭扣式开启。 “二哥，你来看看这个。” 相伟荣正准备加热买来的民用野外食品，一听这话，走过去看了看。 “不会是宝贝，这以前有人宿过营，狩猎季应该算个落脚点。 这铁桶里头有可能是宿营人为后来者准备的应急物资，打开看看。” 一掰开搭扣，盖子是有橡胶密封圈的，里头不会进水。 堂哥果然没说错，里头放了能有半桶东西，乱七八糟都有，但都很实用。 几盒不同牌子的火柴，一杆还能用的手电，一把比较旧，但还算锋利的小刀...居然还有两双厚厚的新袜子。 山林求生最需要得照明、引火物品有，连冬季非常重要的保暖袜子也有，显然不是一个人留下的。 一堆能够长期保存的食品，也不是同一人留，时间跨度很大，最早的一袋脱水鸡蛋通心粉生产日期居然是1972年，而且还没过期! 因为... 这袋子脱水食品的保质期是30年! “这是老美的营地求生桶，这倒是他们的一个好习惯，等我们回来的时候，要是有用不上的累赘，也可以塞里边。” 合上铁桶，就放一边显眼的地方，现在就不必当好人，这些东西也就是回程时再放。 第169章 没蒙人 烧上一锅开水，要是能下点面条会是野外宿营的一种享受，可惜没买到，怀俄明州的华人貌似少了点，连棒子面条都没得买。 不过机场边的超市里居然有速食米饭卖，炖牛肉、烤鸡肉好几种口味，还是带传统生石灰加热包、保质期三年的野外型号。 不指望这些西式速食米饭能多合胃口，但总比野外啃几天面包、喝几天饮料来得舒服，一口气买了不少，足够两人六天食用。 这生石灰加热包就不用了，过会把米饭包往水里丢个一会就成，拆开就能吃。 每包量不大，自个和堂弟都是好胃口，晚饭准备三袋。 水开后先给各自的保温杯灌满水，这才“下米饭”，煮热了捞出来，就把锅放一边，等水凉一些可以擦把脸、冲个脚。 野外寒冷天气连续长途跋涉，泡脚不指望，能用热水冲一冲就是享受。 部队那会都还没如今讲究，那时候常用一个厚实的铁脸盆烧水做饭，洗脸什么的也都用那玩意。 林子里天黑得早，火塘的熊熊火光照射下，整座山林给人的感觉怪怪的。 远方偶尔飘来动物的叫声，两人没有理会这些，烤着火，两支上了膛的步枪就放在顺手能拿到的地方。 气温下降很快，在火光热辐射能影响的范围之外，体感也就零上两三度，晚些能掉到冰点之下! 不知道今年这一带山林的野生动物多不多，要是多就会是个麻烦，这天气都会有狗熊在外头晃悠。 食物越少，狗熊越爱冬眠。 吃的一多，大雪天都满山转! 至于美洲豹和野猪，除非猪脑子坏了，不然不会主动跑到有火堆的地方自找麻烦。 吃晚饭，炖牛肉米饭有点像华夏的盖浇饭? 餐包里头的牛肉块个头够大，大概美帝市面上普通货色牛肉够便宜。 来取宝，不是搞野外宿营游? 不然在路过的超市买些牛肉和调料过来? 搞个烧烤晚会估计不错。 吃完 所有包装袋打包好? 跑二十几米外挖个浅坑给埋了。 垃圾带走？ 不乱丢垃圾、环保意识需要有，但两兄弟都没到病态遵守的程度。 埋垃圾，主要是为了安全? 不为环保。 坐在根拉来准备烧的树干上? 相伟荣给自己点上根烟，再喝上两口热茶，巴适！ 没多久就钻进帐篷睡觉? 永强还不想睡? 在外头烤火? 很晚了都还在往火塘里加柴。 无惊无险到天亮? 其实到昨天半夜就能确定附近没有猛兽? 就算有也不敢接近火堆。 天刚亮就收拾东西? 早饭不讲究，超市里买的几块蛋糕，外加一人一瓶牛奶、一个橙子搞定。 昨天的预计没错，林间道路很快就走着走着不见，整一天后? 距离最后的目的地只有不到3公里直线距离。 没有盲目赶时间? 还有大半小时就要天黑? 这3公里不是这么点时间走得到的。 先扎营? 明天继续，两人速度已经很快。 28号上午九点，终于抵达一片高大的云杉林边上? 一侧是高出树林一截的一道悬崖，而站在树林边缘，看向东方，能看到远处一字排开的三个山峰。 就是这！ “那个藏宝箱就在比较靠近悬崖的位置，一长条长度能有两三百米，宽度不清楚。” 挨着悬崖一侧，卸下登山包上的帐篷、睡袋，两人就带着步枪，背着几乎清空的登山包轻装开始寻找。 脚下是厚厚的落叶与枯枝，绝对的原始林，这鬼地方，估计那个带着恶趣味的藏宝富翁之外，可能几十上百年都没人到过这一小片树林。 10分钟后，5米之外的永强喊了声：“二哥！” 手一指前方一块山石，就在石头边的枯枝之上，一个四四方方的深色箱子就在那！ “还真在！” 原本都还有点担心梦中那家伙万一说谎、白跑一趟，要知道“四十年后”宝箱被发现后，最终地点也没有公开，被人骂做骗局。 走上前，没没冒冒然就动地上的箱子，先四周看了看，没什么特别情况。 箱子上头有不少云杉的针状枯叶，这是两个春秋的积累。 这玩意看着就是个古董，整一个铜的，去掉那些落叶，看到面上和四周刻着骑士和鲜花、少女的浮雕。 打开箱子要用钥匙，它居然就大大方方就放在盖子正中! 永强试着搬动箱子，“大概能有四十斤，打开？” “嗯。” “那你稍微退后一点。” 相伟荣笑着道：“不用，梦里那个家伙在我面前最多说谎，就是这个箱子存不存在的问题。 但绝不敢在对我说了之后，在箱子里放个炸弹。 那时候他60多岁，有四个孩子、十来个孙子辈，身价也能有个几千万美元，怕死得很。” 那就试着打开。 箱子放在这前锁头应该加过黄油，锈蚀不是特别严重，用有些锈迹的钥匙柠了几下就开了。 一打开... “真是个好游戏！” 箱子很厚，锻造的，青铜璧差不多一公分厚，里头还有层木制衬里，里头是金晃晃一片！ 这么个大箱子连里头的东西一起背？ 太重！ 先清点一下，过会两人分开背。 大量各种大小、时代的金币，其中265枚不同年份的美国双鹰金币，一堆古代的中东地区金币。 还有成百上千大小不等的天然小金块、金粒，小一些的都被装在几个密封塑料袋里，有两个差不多鸡蛋一样大。 除了黄金，箱子里还放着不少古董，有应该是早于哥伦布时代北美原住民雕刻的动物雕像，带有古埃及风格、用金子捶打出来的黄金镜子，居然还有个来自华夏的小玉雕面具... 好几件镶着不少红宝石、祖母绿的古董珠宝…… “这个宝箱是12世纪锻造老古董，箱子大概9公斤，里边这些东西也能有个差不多10来公斤。 那家伙说这些能值大概200万美元，就是个估计，其实可能更贵! 东西我们带去洛杉矶，再找点东西后，就可以找那边的新闻媒体用匿名的方式公开，然后公开卖掉。” 说完 ，拿出包里的相机拍了几张照片，这就把所有东西重新打包。 回程。 一小时后，远远发现有四个形迹奇怪的人正在山间跋涉! 第170章 黑吃黑 荒野山林、无人区，步行至最近的公路至少要两天时间，无论从哪个方向都是如此。 就算是狩猎季，也很少会有来打猎的人跑距公路这么远的地方，连狩猎美洲狮的猎人都基本不会这么干。 要知道猎物很重的，下半年9月开始的秋季，走两天来猎鹿，猎物怎么带回去? 就算肉类不坏，都能背得你够呛！ 只享受猎杀的乐趣，不要战利品，这样的缺德鬼总是少数。 美国野生动物保护工作做得不错，落基山脉一带，几乎所有公路附近不远就能猎到白尾鹿和黑熊，动物被汽车撞死的情况都不少，徒步两天狩猎才到狩猎区是真正的吃力不讨好。 而一两个月前最冷的时候，动物皮毛是好，只要皮不要肉重量也不大，但为了高价美洲狮的皮跑这么远，还是不值得。 狩猎季如此，这会更加，除了自己两个是因为寻宝而来还算说得过去，望远镜里那四个大男人就是不正常。 他们并不是从自己两人出发的南边过来，而是从西而来，根据其线路判断，是翻过了西侧那条山垭口海拔都过了2500米的山脊。 这会看他们行进的方向，又是在努力径直向东，这就更奇怪了。 根据地图显示，这帮人西边翻山来，距离最近的公路得三天； 向东，也得近三天才会抵达公路，这翻山越岭近一周，他们这是好玩呢? 这一圈开车半天功夫就能绕过去，就算徒步玩穿越式狩猎也不该这么走，这会就该向南而行才说得过去。 高山区域穿行，带着望远镜，两兄弟在山坡上隐蔽好自己，仔细观察那四人。 四个家伙穿的是现代，但似乎是都是原住民印第安人，还都背着背包、带着长枪。 然后，要死不死的就在两人回水库的必经路线上停了下来! 那块地形相对平坦? 附近不远还有水源，是个不错的休息地，昨晚上两人的宿营地也在那附近。 看这样子? 那四人似乎是要在那短暂休息。 林间安静? 说话声会传得比较远? 能比较清楚地听到他们的交谈声，但一句也没听懂。 不是英语，应该是原住民的语言? “叽里呱啦”的? 天晓得他们在说啥。 两兄弟这会背着价值几百万的财宝，没必要的话，不想在老林子里和陌生人照面? 更别说还是四个携带枪支、行动诡异的家伙。 至于绕道? 暂时不考虑:从这开始绕? 迷路是不怕? 但翻山脊后兜过去? 至少得多走一天！ 等吧? 等会那几个家伙休息够了自然会走? 不急。 远远看着他们吃东西、休息，足足三个小时，还没走! “你丫等警察呢！”相伟荣心里吐槽。 忽然，身边的堂弟手示意了一下西边，这是有情况。 顺着方向看过去? 300来米林区边缘又过来人? 数了数三个? 也是背着背包、拿着枪。 没一会? 下边百多米之外的这四个人也发现了来人，都站了起来，领头的一个还大声喊:“我说? 你们迟到了！” 那边爬着山坡过来的三人中的一人大声回道:“差了才半天，有什么好抱怨...” 好了，这用的都是英语，听懂了。 “麻烦！”相伟荣心里骂了句，那四个印第安人一开始给自己的感觉就是怪，这会是基本明白了。 根据梦境中得来有关美国治安的一些知识，判断这丫七个人是在这接头，估计是要做什么交易。 美国是装在汽车、飞机上的国家，交通方便，接个头这么搞，做生意选这么个远离人烟、人迹罕至的地方，山的西边穿过去还是印第安保护区，来的一方又是四个印第安人。 那他们做的生意只会是一种:毒！ 人力运输，避开公路，就和解放前的私盐贩子一样。 法子看似笨，其实最安全。 用体力换取安全与大笔金钱，美国警察可没心思在这深山老林里拦毒@贩。 两人继续等待，很快，下边七个人各自打开背着的背包，貌似要验货、交易。 这事，相伟荣发现前方左侧200来米外有点动静，仔细一看:有四个人分作两队，正在包抄做交易的那几个人。 警察? 不是，感觉更像是要黑吃黑。 提醒永强，表示明白。 两兄弟观察位置好，略微居高临下，而下头那七个家伙是看不见有人靠近的，山中又有风声，脚步声也被盖住。 果然，当下边两伙人交易结束分开时，枪声响了! 四个潜伏者从隐蔽处开枪，三个白人也同时转身射击，四个印第安人倒了三，还有一个撒丫子就跑! “真是喝凉水都塞牙！” 好死不死，那个没被打到的印第安人，居然往自个所在的这片林子里蹿，跑得飞快! 再往前，两人位置都要暴露，后头那七个正穷追不舍！ “我前你后，全部干掉！” 轻声一喊，两兄弟同时端枪射击，永强快速瞄准最后头那四个隐藏的家伙。 “啪啪、啪啪”四枪，两组快速射击，时间加起来最多也就四、五秒，四个抢手全给打趴下。 与此同时，相伟荣一枪先干倒了跑最前头那个印第安人。 大家都在开枪，后头那三个家伙还以为是同伴射出的子弹击中了印第安人。 快速转换目标，自己打出两发，打倒最前边的两个追击者，第三个这时也倒下，是永强。 “掩护！”第二个指令，枪里还剩下七发子弹，一枪枪补射。 躺地上的11个家伙，甭管是彻底死球还是仍在动弹，每人一发、公平合理、童叟无欺。 七发打空重新装弹，继续补射，直到所有目标致命部位又挨上一发。 换地方，移动几十米，换个角度静静等待、观察。 山林里除了风声之外很安静，就是刚才的一阵枪声过后，消失的鸟鸣声也很快回来。 仔细观察林间环境，直到两个小时后，确定附近再没有人，两人这才从隐蔽处起身。 “我下去看看。”永强道。 没有阻止堂弟，就是端着枪做观察掩护。 第一个距离最近的印第安人胸口中了一枪，脑袋上还被补了一枪，早就死得不能再死。 第171章 修成正果了 后头原本追击印第安人的三个白人，一个胸口两发，另外两个是一个脖子被子弹豁开，在加上左胸一发，另一个是整个脑壳都碎了！ 后头四个偷袭抢手，全部躯干部位两处枪眼，三个即时毙命，一个比较倒霉，子弹射得略微偏了点，第一发击中肺部，难怪当时还会在地上扑腾，二哥补射时才死。 两三年没碰步枪，有点手生。 至于被熟客黑吃黑偷袭的三个印第安人，基本上被打成了筛子。 偷袭者用的是全自动的枪械，超市里看到过，是用5.56毫米子弹的缩小型M14，只不过超市里卖的只能半自动。 好几个人还带着手枪，但永强没去动枪的主意，这些玩意只会带来麻烦。 所有尸体都搜了搜身，打扫战场，这项不能少。 打开个白人的背包看了眼，里头是一包包的粉状物，听二哥说过这些玩意，应该是在欧美很流行的毒pin。 三个白人的背包里全是这个，还从身上发现三本驾驶证，登记地址居然是一个纽约，两个新泽西，之前那四个枪手也是美国东海岸的人。 每个人的皮夹里头都有不少20面额的美元，但100的就几张。 二哥说得果然不错，美帝人民很少使用100元大钞，20的才最常见，和英国佬差不多的情况。 不客气，皮夹不要，现金笑纳，顺手把其中一个死鬼脖子上的大金链子也给摘了下来，连手指上的金戒指都不放过！ 而从四个印第安人身上发现的驾驶证显示，这伙都是居留保护地的人，每个人身上也有些现金，但永强没拿他们身上那些民族特征明显的饰品。 印第安人背的背包里，有两个装着好东西，是三大包现金，塑料薄膜包，两包20面额，一包全是一百。 把三包钱暂时放一边? 花点力气把所有尸体拖了段路，扔到个陡坡底下。 那些个枪械和包，包括那几大包粉末和冰糖一样的东西? 也全一起扔下去。 这地方本就是荒山野岭? 这人来登山也是看地形走? 不会没事选最艰难的路线。 一道坎的差距，就可能是几年有人过一次和几十年上百年都没个人影的区别！ 用个没挨枪子的背包塞进那三大包钱，这就返回二哥所在的位置? 把发现的情况简单一说。 拆开几大包钱都看了下? 全部是不连号的美元，还都是使用过的旧钞。 “这钱来路不正，但都是旧钞? 日常花销能用? 干净。”相伟荣道? “离开这鬼地方? 我们至少能多出一天的安全时间。 两帮子毒Fan的同伙就是发现了异常? 出发到这来查看至少三天后才出发? 就是开车从水库那来，也有一天的时间差。”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不怕最后被查出来是自家两兄弟干的? 相伟荣是一点不用担心，如今可是1981年，不是四十几年后人几乎无隐私的时代。 这两帮人选在这交易? 可能是因为之前走过的230号公路? 在接近居留保护区路段时常会有检查。 不是自家汽车拐弯处附近? 按照保护区位置分析? 至少是在向西七八十公里之外，相伟荣可没看到路上有什么后世遍布的探头。 捡走所有弹壳，射出的弹头全部过穿? 刚才开枪时，最远的目标都在150米之内。 华夏产7.62毫米覆铜钢壳机步弹，这距离上的穿透力杠杠滴! 翻山三天，傻子才穿防弹衣，一发就是前后两个洞，绝对的！ 别把毒贩们当FBI，他们连那些弹头都找不到，更不会知道子弹是什么型号、是从什么型号的枪械中射出。 不用靠梦境，上辈子就听说美帝的印第安保护保留区地位特殊，那些地方不仅经济相对落后，还可以合法开设赌场，更是毒fan子泛滥！ 好像还有部电影说的事就和这些情况有关，自己在电影频道里看到的，主演是个演超级爸爸出名的家伙，就是为了救去法国旅游，结果被人贩子绑架的女儿，来了个神挡杀神、佛挡杀佛那家伙。 不过那片子里主角好像是为了给被毒fa杀死的儿子报酬，然后... 还是神挡杀神、佛挡杀佛，管你是谁，全杀光，然后把尸体往冰河里扔。 那片子里说印第安保留区里是贩du的、制造的，什么都有，还是家族式经营、历史悠久。 电影是不是黑印第安人和自己无关，要黑那也是美帝自己在黑，反正这次自己是见到真的了。 听永强所说，那些粉有可能是可卡yin，从墨西哥或者加拿大过来的，当然也可能是其它品种的玩意。 至于那些个看着像“冰糖”的玩意，可能是冰du，据说相对传统的这个因、那个因，这玩意便宜，就是貌似如今在北美还不是特别的流行。 毒fan们为什么搞这些和自己无关，为什么黑吃黑更懒得理会，都是一帮坑人货，搞这个的个个是人渣，打死活该！ 黑吃黑，两帮毒fan就算有同伙，也让他们慢慢去想吧。 就像电影里说的，两边都会怀疑是对方搞鬼，然后一场大战！ 咱这算是在美帝为民除害了。 三包钱一共有百来万美元，分开塞进两个人的背包，加一起重量还行，这就离开。 翻过个山头后，自个才问堂弟:“刚才第一次杀人?” “嗯。”永强没多说。 堂弟是强，但没打过仗的。 “看你没多少反应。” “我又不是新兵，好像和打靶差不多。” “看你对那些死尸也没什么反应嘛，胆量可以!” “死了的最安全，记得有年探亲你也刚好回来，说阿三的死鬼也就那样... 对了二哥，你在越南到底有没有开过枪?” “就一次，我记得是第七天，车队碰上帮穿插搞破坏的猴子。 还好是我们团，以前特别训练过怎么对付土匪和阿三的破坏分队，要是其他团的人...” 永强就是个非常人，以前没打过仗、杀过人，这次一开荤，老兵修成正果了。 至于自己，三世记忆合一块，自己都快感觉自己成杀神了。 加快速度，就算多背了些东西，第二天入夜时，两人就来到停车的水库大坝位置。 皮卡车好好在那，没遭贼，也许这几天压根就没人来过这。 第172章 不知拉斯维加斯 车子连夜开回夏延城，还是住机场边的那家酒店，顺便在街边买了两个汉堡当晚饭。 野外跑好几天，得赶紧洗个澡，带的衣服多，换下来的贴身衣物都懒得洗，直接扔垃圾桶。 把藏保箱里发现的东西好好整理了一下，箱子也给擦得干干净净，顺便又把从毒fan那顺手拿来的现金仔细数了数。 足足110万美元，真是发了一笔！ 就算在美国，这也是好大一笔钱，普通美帝老百姓这年月，一年到头薪水估计也就一万多点。 为了这些，熟客之间黑吃黑也不算太奇怪。 粉，常年合作愉快，一合作就很多年? 那是白fen，不是面粉! “原本还想着马上出手宝箱，但如今看得晚上半月、一月，藏宝点距离那些尸体只有一两个小时路程，太近了点。 别人不知道地方，放东西那家伙心里清楚，如果短时间内尸体被其他人发现，新闻里百分百会爆出来。 11个人渣，还有那些毒pin，一定很轰动，可能会有点麻烦。” 对于堂哥的话，永强道:“二哥，那个缺德的住哪你知道不?” “知道，怎么了?” “宰了他，不就没人知道了。” 看了眼堂弟，懒得说话。 “二哥，其实只要两三天内没人去那，那些尸体就会乱七八糟，甚至消失。 我看到那边地上有不少野猪脚印，那些脏家伙是荤素不忌。” 自个往床靠背上一靠，道:“希望吧，就是别把那些粉和冰糖给吃了，不然野猪们得发狂。” 几十公斤，永强只是破坏了包装袋，可没心思花力气去毁了那些玩意，就交给大自然处理。 只要下场大雨，一切干干净净。 第二天在机场租车行还了皮卡，选了辆适合长途行的雪佛兰软顶敞篷大轿车。 原计划是坐飞机前往洛杉矶，两人携带宝藏没问题，打猎发现宝藏，是个很不错的噱头。 可这会显然不合适，那11具死尸是个原因，还因为多出来的这110万美元现金。 两个刚来不久的香江人，多出这么多美元现金，万一有税务部门的人注意上，就会是个麻烦。 租车好，这家公司支持异地还车，就是跨州需要加几十刀的隔州还车费。 没问题，两人刚捞了一大笔，不在乎，选的这车是73年生产，保养得很不错，行车里程也不是特别长。 说了要隔州还车，外国有钱人开车游美国嘛，租车公司工作人员特别推荐的。 这车公司买来也就一年，但就租出去五、六回。 之前的车主挺爱惜这车，开的不多，或者说吃不消开！ 排量六升挂零，马力300多匹，是头野兽，跑长途特别舒服。 就是有些费油，73年石油危机开始，大排量车在美国就不怎么吃香了。 今年国际油价都超过了30美元每桶，美国老百姓天天喊油价太贵，大排量吃不消开。 但在相伟荣眼里，美国这会的油价还是便宜的。 美帝人民，以前都是给惯的！ 办完手续，枪械这些放进后备箱，手续齐全暂时不用扔，住酒店时别拿出来就行。 后备箱够宽敞，登山包、睡袋这些也丢里边，还空出一大截。 车子实在是够大，近六米长，双排座位，但只有双门，典型的七十年代老美“大轿车”！ 还有就是个宽敞，躺后座睡觉都舒服，前排座椅又宽又大，永强试车的时候就感觉爽，说都可以以车为家、省下酒店钱，反正两人带着的睡袋拆开可以当被子盖。 就是开起来别超速就行。 提醒过永强，美国的洲际公路限速一般是每小时65到80英里，就是105到129公里每小时。 这是在西部，几乎都是限速80英里，进山之后少数路段75，而且超速个10%以内警察一般不管。 习惯了国内的道路状况，这速度... 对永强来说足够了。 出夏延机场、连接80号州际公路的道路限速55英里，等车子一上州际公路，永强是轻轻一点油门，这台雪佛兰的发动机就咆哮起来，速度立刻到了八十! 英里，不是公里，永强忍不住对堂哥说道:“国内要是有这样的道路条件，那就爽了，也就西德的路比这舒服。” 相伟荣道:“慢慢等吧，早呢!” 是还早，至少十几年，那还是起步阶段。 三十几年后，这全国的高速路网才敢说一句相对成熟。 顺着80号公路向西，永强开常规平坦道路的技术真是没得说，一路保持75至80英里的时速，就没个慢下来的时候。 基本匀速，还稳。 美帝的州际公路四十来年后都没几个探头，更别说现在。 路上也没那么多影视剧里查超速的警察，至少有五分之一的车子跑得比两人这辆大轿车还快！ 开着开着，四个多小时就到了盐湖城，这速度... 爽！ 这会已经是下午一点过，路边加油站旁速食店里随便搞了点热狗和饮料，相伟荣自个没国际驾照，到这会，都打算下次去香江时也得去搞一本。 就不问堂弟开车累不累了，这家伙就是铁打的，前几次在国内跑长途，十来个小时都不用自己换班。 略微休息半小时，继续出发。 换15号州际公路，向西南方直通洛杉矶。 沿途感觉就是个荒，美帝西部，地广人稀，不少地方看着倒是壮观，特别是大峡谷地区，但算不得美景。 这一路总结出个结论:只要别超速，路上的警车压根不理睬你! 从上午九点不到出发，加上路上吃饭、加油的功夫，永强一口气开了11个小时。 晚上八点挂零，公路两侧都该是沙漠，路边出现了不少灯光广告牌。 自个都开始打瞌睡，听到堂弟对自己道:“二哥，前边就是拉斯维加斯，到洛杉矶差不多还要4个小时，半夜就能到。” 早就在地图上研究过，这赶路的速度，在国内想都不敢想! “别赶了，在城里找个地方住一晚，不赶时间。” 住一晚，那就住呗，开车时间太长，永强就算铁打的，这也有点浑身不得劲。 不是太累，就是坐得太久泛僵，得活动活动。 沿着公路开车进城，永强把车速降了下来，这才恢复点正常。 之前那十来个小时，自己这个堂弟就像个严谨的机器人，这会总算有了点烟火气，对这座城市透露着点好奇。 “我说，你不会不知道这里是赌城吧?” 突然想到什么，相伟荣问道。 “还真不知道，比澳门看着亮多了。” “你去过澳门?” 永强撇了下嘴，道:“没事去看过一次，个个想靠着赌发家，那帮子香江人嘴上也老说这个，真是脑子泛抽! 开赌场的能自己亏本让你赢钱? 鬼都不信！” 自家太公底下这几兄弟都有个相同的优点:不赌! 六、七十年代那会没得赌，后来也如此。 老话说不眼红别人的钱，自然就不会喜欢赌，只不过真能把握住这条的人还真不多。 相家兄弟们还真个个都是，别说以前社会严厉禁赌，就算几十年后，连个小麻将、扑克牌都不玩，没那个爱好。 这永强嘛... 不说也罢，对赌博更是懒得多看一眼。 第173章 打了回牙祭 荒凉漆黑的荒漠边缘流光四起，一座金碧辉煌的不夜城就这样出现在地平线上...... 霓虹闪耀、灯红酒绿，这就是拉斯维加斯，一个在沙漠上崛起的不可思议城市，美帝社会的毒瘤、人性的阴暗贪婪与繁华的矛盾体。 想起上辈子看过的一部八十年代中期华夏拍摄、有关这座城市的内部新闻短片，拍摄制作者貌似既想揭示美帝社会的腐化堕落，又似乎在羡慕美国经济的繁荣chang盛。 两头矛盾，一想起心里就觉得好笑。 15号州际公路穿城而过，生生把这座赌城、罪恶之都分成了两瓣:公路南边是包括几百家赌场、酒店的娱乐区，北边属于在这座畸形城市工作的人员生活区。 这一路行来，切实感觉美帝的城市规划其实也就这样，高速公路常常不讲道理的穿越主城区，就像一刀割在中间，碍眼！ 永强一拐方向盘，车子驶入城市内部道路，再拐个弯就进入长长的一整条“赌场大道”。 “二哥，我们住哪?” 满眼的酒店、赌场招牌看花眼，想不好哪停车。有事不决问二哥，错不了。 “随便，方便就好。” 自个对赌城不熟，虽然梦境中曾以俯视的姿态到过几次这座城市，那些年这座城市可比如今大得多，人口从近百万发展到了两百万。 至于这会，别看着赌城灯火辉煌，其实不到20万常住人口，就是个大一点的县城。 变化太大，认不得。 当然，这会城里的人不止这么点，游客，或者说赌客都能比当地人多出一截。 堂哥说随便那就随便，永强一看前方路边有家打着两个超大广告牌的酒店停车场够宽敞，这就开了进去。 车子停在靠近人家大门口的停车位里，比地下停车场方便，一人拎着个大背包这就下车。 门口迎宾的行李员立刻上来招呼，看着包大，还拉过来辆行李车。 没拒绝这位的好意，两个大包，挺重的。 这是家中档酒店，服务倒不错。 很快办好入住手续，一人一间，行李员陪着上电梯到了房间，问了问哪能吃饭，得到很详细的回答后，塞了行李员张20面额的美刀。 十分钟后永强来敲门，两人一道到了二楼的一处餐厅。 要了张台，随便点了点东西，价格不便宜，不过也值——这有个不错的演艺台，上头有人在边唱边跳。 一顿吃完，台上风格一变，这表演的人衣服都少了一大截。 这会拉斯维加斯户外温度十几度，室内略高，可那些女人穿成这样，也不知道她们冷不冷。 笑着用方言说了句，没想堂弟看了几眼那些卖力表演的清凉女人，略显深沉道:“生活不易呀!” “那你要不给她们点来自大洋彼岸的温暖?” 永强当然知道堂哥是在开玩笑，道:“我对公交车不感兴趣。” “这词新鲜，又是香江?” 两人又喝了点酒，顺便讨论了一段关于私家车、出租车与公交车的问题，这就回楼上各自房间睡大觉。 赌场、拉斯维加斯的秀、霓虹辉煌下的大街、大姐... 啥都没去看。 就是，别说什么大姐，对拉斯维加斯的小姐姐们都没兴趣，车上待了十几个小时，还是舒舒服服睡一觉的吸引力大。 还是一觉睡到大天亮，这家酒店规矩不错，在门口挂上“请勿打扰”的牌子后，晚上没骚扰电话，也没夜半敲门和塞小卡片的。 在内华达州，那个与小偷同为最古老职业的行业是合法的，偏偏在拉斯维加斯被禁止。 不过没用，赌城要是没那些从业者，鬼都不信！外头就是满大街发小卡片的皮条客，你越禁越多，当地警察对此也是查不胜查。 之前和永强说了不赶时间，第二天吃了早饭后，两人10点才离开酒店，驾车前往洛杉矶。 经过的大街上近乎空空荡荡，不夜城晚上热闹，午后才开始人多，上午就是这么空。 四个小时就到洛杉矶这座分成很多行政单位，但连续城区长度绵延上百公里的超级城市，入住城市西北部距离好莱坞不是特别远的一家酒店，然后就开始忙。 永强出门去快速洗照片，加钱的话，一个小时内就能取，就在那等着。 至于相伟荣自己，叫了辆出租车，找了几个地方，终于买到台能用的金属探测器。 这趟来没带这家伙，反正美帝每座大城市都能买到这玩意。 美帝嘛，除了部分特定地区，这地下的宝贝谁找到就是谁的。 至于私人土地，那这地下的东西就是土地所有者的——年年都得交房产税土地税啥的，这点权利还是保证的。 既然找到地下宝贝能归自己，喜欢拿个金属探测器瞎晃悠的人也特别多。 这边等永强一回来，两人这就去洛杉矶的唐人街区。 不是特别远，在美国这些天是吃够了汉堡包和西餐，就算不是最合胃口，但能吃点粤菜也好呀！ 没失望，找了家门面还行的，甭管这会几点钟，饭还是有的吃。两人都会说粤语，交流也没问题，没上给白人吃的变异中餐，挺正宗。 到了晚上才离开，顺便在有外卖的餐馆那买走不少烧腊，外加点华夏白酒，回去后也能解解馋。 第二天一早退房，开车往西北，穿过圣费尔南多这个带颜色的鬼地方，又沿着14号公路跑出60多公里，在个叫棕榈谷的小镇南边，找到个叫帕尔姆代尔的湖。 沿着湖兜了一圈，附近是互相间距离很远的稀疏民居，植被并不茂盛，远远望去甚至还给人点半荒漠的味道。 “除了主干道，这里一大半都是私人土地，我们要找的东西就在前头那条路边上，应该就挨着篱笆，就不知道哪一侧。” 车子停在路边空地几棵大树下，坐在副驾驶，戴着大大的太阳镜，指给永强看。 那是一条通往一座民居的步行小道，长度能有个百多米，两边栽种着两行并不茂盛的灌木篱笆，四周都是开放式。 这里干旱，别看灌木不茂盛，种下去甚至几十年了。 把望眼镜放下，相伟荣又道：“房子住着人，挂着衣服，看衣服好像没小孩。有条狗，拉布拉多，等于没养。 这地方我们不能多待，北边不远就是美国空军的42工厂，要是先观察几天看这户的作息时间，估计要不了两天就会有警察来盘问。” 42厂，里头有U2和SR-71的，自己两个亚洲人老在附近晃悠算什么事。 “怎么弄？”永强问。 “没篱笆，也没铁丝网，刚才看也有人从这一片的私家地盘穿过去到湖那边，估计穿一次不会有人向我开枪。 等到晚上反而不好，搞得像贼一样。” 说完从后座拿了个食品袋，里头有几块没吃的冰冷烤肉，打开车门，这就往小道走。 “我转转。” 前头这百多米啥事没有，靠近两层木板结构的小楼后，门口原本无事可干、守着狗食碗的那条拉布拉多才慢悠悠过来，懒洋洋、例行公事般叫了两声。 哄了这家伙两声，打开食品袋扔了块烤肉过去，大狗闻了闻，立刻高高兴兴吃了起来。 又扔了两块给它，顺便走到房子背后看了看湖，房子里显然没人。 返身往车子那走，大狗居然摇着尾巴跟了过来。 又扔了它一小块，看它吃得欢，忍不住笑着道：“你呀，真不该做条看家狗，不合格！” 这条嘴巴馋的大狗就这么摇着尾巴，欢快的跟着相伟荣到了汽车边。 看到这情况，永强难得的笑着道：“二哥，过会要不要把这家伙顺道带走，就不知道洋狗香不香。” “哈哈...你呀！干活了，就带探测器、铲子，再加个包就行。” 说着，把车里那点熟食都拿了下来，这就到小路位置。 快速开工。 “距离地面很浅，反应应该非常大！” 探测速度非常快，一大块金属和一个小钉子的反应是不一样的，扫过去就成。 这才探出20来米，探测器就有反应，感应器爆响。 铲子一挖，才一下，去掉上头薄薄一层土，就撬出来个生锈的铁罐头。 都不看里头有什么，一拿起来就知道没搞错，非常重！ 继续探查，附近几十公分范围之内反应非常大，一人喂狗，顺便放哨，永强甩开膀子挖！ 感谢地广人稀，也感谢这里属于半干旱地区，最近的邻居都在两三百米之外。 这道不算茂密的灌木篱笆也不错，挡住视线，反正这一会只有远远的有辆车开过，更没人注意这边的情况。 一个接一个，1234567，永强一口气挖出大大小小7个生锈的罐头来，全塞进背包。 快速草草回填，拎上东西，两人这就撤离。 “至少三、四十斤！”永强一手拎着背包，相伟荣提着探测器，两人快速回到车边，把东西往后备箱里一放，背包丢后座。 看到大狗还跟着，相伟荣把手中最后一点香肠丢给它。 “回去吧，再跟着就真要成狗肉火锅了！” 拍了拍大狗的大脑袋，上车，一溜烟开走，只留下打了回牙祭的拉布拉多站在路边摇尾巴。 第174章 要不要多管闲事 可爱的拉布拉多选错了职业，当看门狗真是为难他了，就不知道它名字是不是叫胖虎！ 这家伙幸好是生在不怎么吃狗肉的美国，这次运气好，碰到的还是相家兄弟，不然... 狗肉火锅、白水煮狗肉、红烧狗肉、清蒸狗肉... 选择实在是太多了！ 而且它那外形，一扒皮就和田园犬里的大黄没啥区别，狗肉馆里的常客! 没顺手牵狗，今天的收货足够了，再说带条狗回去，难道是还得去买个大锅，到荒山野岭煮狗肉吃? 要是在城里这么干，相伟荣担心不仅警察会找上门，估计还会来群记者，顺便两兄弟被淹没在广大美帝人民的谴责狂潮里。 算了，看了眼后视镜里还在摇尾巴的可爱大狗，还有心思把手伸出窗口挥了挥。 其实吧，主要是自己两辈子都养过好几条狗，田园犬有、藏獒也有，算不得动物保护主义者，但没事也不会去伤害这种动物。 前提:别找自己麻烦! 开车回洛杉矶，回程路过圣费尔南多谷地区，这块快城市化的土地其实风光和治安都是不错的，就是名声烂了点。 一个居住区，因为有个特色行业，结果名声上盖掉了其它。 其实吧，这就是个不错的居住区域，很多豪宅的，不少洛杉矶的有钱人、名人喜欢住在这。 来的时候，就看到路边到处是各种小电影公司的招牌和宣传大广告牌，这类电影公司在这座山谷里至少几百家! 看着，比好莱坞那边的大公司红火多了。 洛杉矶主城在山谷另一侧，得穿谷而过。 “永强，绕一下，从山坡那边走走，看看风景。” “哦。” 不赶时间，得在洛杉矶住上几天之后，才会处理怀俄明州弄来的那批财宝，两人这会最不缺的就是时间。 风景不错，自然风光和人为绿化有机结合，很多草坪，常绿乔木、灌木和高耸的棕榈树到处都是，阳光明媚，这会气温也舒适，然后... 路边有座带着大花园、草坪、游泳池的大宅子入口铁门那挂着块“出售”的牌子，上头还有联系电话，而里头花园内有园林工人在搞绿化。 “买个房子怎么样?” “买房子?” 车速很慢，看风景来着，永强已经注意到堂哥在看那座绿地面积老大的房子。 相伟荣道:“对，买房子，要在美国打开局面，纽约得有个落脚点，洛杉矶也最好有。 这地方比隔着山的比弗利山那便宜得多，洛杉矶的房产税在美国也算低。 今年开始美国的房价会往上窜，就算短期买个一年、半年再转让，都能把那些个税费、养护费用全赚回来。 最重要的其实是我们得有个由头，后头那七个罐子至少值500万美元，还供不应求。 哪来的? 我们是外国人，就算没人查，也得准备个在自家房子里挖出来的由头。” 那就问问呗。 倒车回去，刚才那房子就不错。 没手机的年代，找里头干活的两个黑人一问，自有人去打电话联系房产商。 不到15分钟，来了个叫汉斯的秃顶中年男人。 很热情，香江来的有钱人在美国不少，买点房产的也不算稀奇。 请人进去，里外看了看，是很不错。 够大，五个卧室，还有休息室、会客室、娱乐室、餐厅... 浴室都有7个半，室内面积7620平方英尺，大概700平方米多点； 占地面积58810平方英尺，接近5500平方米，按照两兄弟的计算，大约就是8亩多，前后花园真够大的。 因为是在半山腰，还能俯瞰谷底，视野、景色一流。 内部结构、装饰风格也合理，每个空间就是个大、通透，采光好，很美式的一座大宅。 连带所有新家具、设施，开价60万美元。 不算贵，也不便宜，千万别以四十年后的美国豪宅房价来衡量。 年收入差别在呢，经济危机的影响也才算慢慢过去，现在房源多，等今年夏季开始，这房价就得往上窜了。 而且如今的圣费尔南多谷开发也不像几十年后那么成熟，现在就这价。 问到这房子以前的情况，这个可以去市政厅查，签署正式购买协议时，条条框框都会很清楚，房产商不敢瞎编。 主体58年造的，钢筋混泥土主体结构，绝对结实，后来第一任主人在70年代初搬家去了东部。 接手的家伙在73年经济危机开始时破产了，房子给了银行。 之后基本上空着，偶有出租，但就是没人买，后来一家小电影公司老板看中，花钱买下再次装修。 这家伙估计是想着自己住的同时，还能当个拍摄基地，反正圣费尔南多谷出的电影用不了太大空间。 一座房子能搞定，一个房间也凑合，有草坪和游泳池就算是大片。 但是! 就在上个月，那家伙居然在酒店里死于吸du过量，还没最后绿化扫尾的房子这就挂牌出售。 貌似风水不咋样，不过自己不在乎。 等半年后，这房子自然而然会变得抢手，买涨不买跌，楼市接盘侠们是全世界一个样! 让房产商陪着，再看了两套其公司名下的别墅，看来看去还是第一套最顺眼。 不过不急，咱有的是时间。 接下去三天，就在这边兜兜转转，又找了两家房产商看房，结果还是第一套最顺眼。 买了! 雇个律师，讨价还价，58万成交。签署协议、办手续、付钱、登记... 钱有，欧洲之行的收获已经到账，香江作为世界金融中心之一，有几家跨国银行办这些事情还是很方便的。 不用自己跑到欧洲去盯着，人家银行和拍卖公司赚的就是其中的手续费，别高估那帮子人的道德底线，但也用不着恶意低估、事事提防。 买了房子，还委托律师事务所负责处理近两年的各种税费，雇佣老牌子家政公司负责从打扫到布置房子的一切工作，还同其签订了长期合作协议。 房子维护、绿化养护、各种日常清理清扫，水电电话燃气等费用支付都交给家政公司，自己可不会长期住在这。 算下来一年到头费用不少，不过倒也能承受，这只是这一两年内自己在美国的落脚点，很快就会卖掉，还是有的赚的卖掉。 一堆事情又忙了两天，到了9号，两兄弟就从附近的酒店搬进了这座大豪宅。 好了，这下时间差不多，可以联系媒体。 打电话给美国广播公司的新闻部，对方一听情况，撒丫子就来。 当然，没在新买的房子这边会面，而是在一家酒店的套房里。 宝箱、里头各种宝贝，还有几张当初拍摄的发现时的照片:用匿名的方式告知全美，寻宝游戏可以结束了。 一起在的还有其他人:联系来的一家不错的拍卖行的洛杉矶负责人与鉴定师、拍卖师，还有律师事务所的律师，这一堆宝藏就交由该公司操作拍卖。 分开卖，鉴定师、拍卖师估计能卖出350至400万美元，也可能更高一些。 需要前期宣传，利益最大化，还要一两个月后才会变成绿油油的美元。 在美国投资，这才是真正的第一笔启动资金，房子不算。 …… 自个的卧室在二楼，堂弟住在二楼过道另一侧的房间。 搬进新房子第二天，一起床，到二楼平台上呼吸点新鲜空气。 房子太大，真是有钱人住这才合适，或者一大家子，至少得七八口人才管得过来。 扫地、拖地板都累死你! 看到堂弟比自己起得还早，也站在他那边房间通出去的一个小阳台上，拿个望远镜在看点什么。 一问。 “十一点钟方向，距离150米，有帮家伙在准备拍电影。” 永强有些好奇。 这一看过去，自个都笑了起来。 “我说，你过会最好别看，当心上火。” 说完下楼，住自己的房子，今天得让厨房开开火，下碗面条去。 做好的功夫，正想去叫人，永强下来了。 没问他看到什么了，示意锅里有吃的，打开电视。 有线电视，收费的。 新闻节目，如今看这个已经没有语言和文字障碍。 端着个大碗，永强也在边上看，边看边吃面。 “枪击凶杀，还是连环杀手...卧槽，这家伙有点厉害，还喜欢强来，杀死至少七八个，受害女性四、五十，五六年了还没抓住。” 这新闻精彩，自个忍不住说两句。 “金州杀手，二哥，金州就是加州是吧?” “对。” “那你知不知道这个变态杀手、qiangjian犯是谁?” “有点印象，萨克拉门托那的，以前是个警察，给开除了。” 说着，端着碗看向堂弟，“我说，你想多管闲事? 那家伙不好对付，打过越战、当过警察，一枪一个，杀人都不用开第二枪。” “没，就是觉得... 这美国警察也太废了，五六年了还不知道是谁。” “是废，想抓住这家伙，靠他们自己还得三、四十年!” 第175章 买车、买枪、买防弹衣 电视里的新闻是在长篇大论、怀古论今，都成专题了。 说是从1976年开始，有个连环变态杀人狂在萨克拉门托一带连续性入室抢劫、强bao和杀人。 作案密度高发时，都让那边的市民引起了恐慌！ 到了79年，就是前年，在旧金山湾区的东部一带，也发生了多起类似手法的恶性案件，被警方认定为同一人作案。 外号:金州杀手! 到两个月前，那个杀人狂已经在加州沿岸地带杀了8个人、危害妇女五十有余，这还是警方掌握的数量。 羞于报警，还有与之可能有关的失踪人口可能更多! 如果案子范围只是在600公里之外的旧金山与萨克拉门托地区，那这边的媒体也不会这么起劲。 要命的是:就在最近两个月，那疯子居然跑到洛杉矶的东南部橙县附近连续作案，短时间内先后杀死2人，入室作恶七八起！ 这还是警方掌握的数量，不知道的可能更多！ 北边600公里，直接跑到洛杉矶附近，还是跑主城区南边去了，又是同种手法，这下炸锅。 相伟荣说多管闲事，那还真的是多管闲事，自己和堂弟又不是美国人，更不是什么美国警察，操个什么心。 再说了，那个疯子不是等闲之辈，经验丰富的越战老兵、被开除的警察，根据目前公开部分得知，真是杀人不用第二枪。 自个兄弟对此是不怕，但... 吃力不讨好，犯得着去冒险? 原本想和堂弟说如何处理那七个从看门大狗眼皮子底下搞来的铁罐的事，没想也吃着面的永强又问了句:“二哥，那家伙还不会不作案?” “会吧，公开的...让我想想，梦里说是一共杀了十二个，那今年还有一个，然后86年又杀了个13岁的小女孩，之后就消失了。 直到...应该是三十七、八年后，才靠新的技术分析手段给确定身份后抓住。” 梦境中有相关记忆，但不是特别清晰，好好想了想。 听到这话，永强咽下嘴里的面条，看了眼落地大取景玻璃门外的阳光，蹦出句让他堂哥很想暴扁他一顿的话:“这么算，那孩子现在才7岁。” 面也不吃了，把碗一放，看着堂弟，想说点什么，但又不知道怎么说合适。 浑身不自在! 永强这一句，赶鸭子上架了！ 七岁的孩子，自己明知道某个疯子会杀了她，而自己也有能力去阻止，但因为与己无关、不多管闲事。 将来想起来会不会心安? “二哥，你这么看我干嘛?” 发现堂哥盯着自己看，眼神不善，永强不解。 好吧，真是被他给打败了！ 堂弟刚才的话根本没什么添加的小心思，就是随口做了道算数题而已。 不想再瞪他，端起碗继续吃面，三下五除二搞定。 到洗碗台那洗干净，放好，道:“咱们出门。” “还车去?” 那辆大轿车租的，该还了，前两天说了要去买车。 “还车、买车、买枪、买防弹衣，再去萨克拉门托挖金子，顺便找杀人犯去!” “二哥，其实用不着我们自己动手，找个办法给这的警察点线索就成。” 永强觉得自家二哥这会有点愣，太猛了点。 相伟荣没好气道:“我又不是计算机，只记得那人叫约瑟夫，姓什么都不知道，还有就是知道那个变态大概的居住地点。 想去崩了他也得先找到地方，要报警也得有个合适的理由。 难道打个电话去，说杀人的叫约瑟夫，是个萨克拉门托被开除的警察。 那家伙当过警察，怎么办案一清二楚，按美国警察那德性，几年都查不清楚。 走了，先去买车，再去买几把手枪。现在买了房子，登记买手枪天经地义。 拍卖行至少还要一个多月才会开拍，这些天咱们又不回去，得去找点乐子，顺便看看能不能再赚点钱。” 那就走呗。 至于说的计算机，那玩意永强知道:对于80年代初的人而言，计算机给人的感觉要比40年后牛逼得多，简直无所不能! 不用带上行李，不是今天出远门，买枪、买车这一圈下来，百分百半天以上功夫。 先去还车，有点远，没上门取车的服务，得送到连锁车行才行。 最近的同品牌车行在洛杉矶国际机场，相伟荣自己没去，永强开着车个把小时才到。 两个多小时后，永强回来了，是开着车子回来的:同一辆车。 问他怎么又开回来了? “我把它买了，过几天去注册一下就成，便宜。” 好吧，还车成买车，不过也不错，反正这车开着是舒服，车况也好，特别跑长途的时候特爽！ 刚才堂弟去还车的功夫，相伟荣自个骑了辆两天前买的二手自行车，跑了附近的两家车行。 会和后，两人再去买车。 相伟荣估计下边这些天老是要和土地、荒野打交道，选了辆近9成新切诺基，跑那些犄角旮旯，有些地方还是没路的荒原，这家伙比大轿车方便。 二手车便宜实用，原本想着买新车，但既然多了那辆大轿车，这下就算节约资金，反正两兄弟对车也不挑。 这会的切诺基和记忆中的和大切诺基不一样，比带个“大”字的还要大上一圈，外形也更加粗犷。 车内空间非常宽敞，排量5.9升！ 五档手动，开起来马力强劲。 相伟荣开着车子试了试，前几天自己的香江驾驶证通过律师联系做了公证，已经能在美国驾车。 现在家里两辆车，虽然都是二手货，但排量加起来12升，得多捞点钱，不然油费压手。 车行边上就是枪店，后头还有个小室内靶场，可以去试枪。 选枪，自己挑了支HKP7，手感非常舒服，就是小贵。 德国货，一分价钱一分货。 至于永强，块头大，手也大，两柄变异版的“大眼撸子”，14发新式双排弹匣的怪物！ 这两支枪更贵，小枪械厂的产品，半手工制作，人家生存靠的就是精益求精。 又挑了两支瓦尔特PPKS，小玩意塞兜里方便。 三个品种一堆子弹，算钱、付账。 好家伙，这时候才知道，如今加州买枪比在怀俄明都方便，手枪都压根不用登记，买回去把收据放家里就行。 干脆多问了问，这有常规签证的外国人，有什么枪是不能买的? 店员一指架子上的一挺M60，道:“军用全自动武器不行，民用的没限制，全自动的也可以，就是要登记。 古董全自动不在此列...” 古董枪械，按照美国标准，分广义和狭义，貌似一战前还是二战前的叫广义上的“古董枪”。 这两位是有钱顾客，店员多介绍了几句:比如全自动毛瑟那玩意是全自动的，也是军用货，但就是不受限制。 老古董。 不过... 那枪只有在老枪交易会上才有，品相好的也不便宜。 500美元以上，那就叫不便宜! 那怎么才能买现代的军用全自动枪械? “绿卡，或者美国公民。” 简单明了，就是全自动军用枪械普遍贵，这会华夏的56半是来了，可56冲还得再等等。 到后头的靶场试枪，因为是亚洲有钱顾客，枪店接待的这个伙计还特意陪着，结果两人都说自己会用。 梦境中，相伟荣用过全世界几乎所有知名军用手枪，自个的私人枪库内，单单手枪都有几百支！ 一顿射，15米外的人形靶脑袋成了筛子。 永强更暴力，装的是空尖弹，人形靶的脑袋没了! 满意，很满意。 回枪店，再挑两件最贵的软质防弹衣，老百姓能买的最高等级货色。 又在附近的五金店买了第二台探测器，再跑超市大采购，明天就去萨克拉门托附近，不为特意找变态杀手，主要是去赚点小钱。 永强问还是金币、宝藏? “不是，我们当矿工去，多买东西，那边一待就可能半个月。” 出远门，不用给家政公司打电话，正常情况下，每周他们都会派人来。 等到了夏天，如果提前打过招呼，那是天天都有人傍晚来一次。 圣费尔南多谷夏天室外很热，那些草坪和部分花木每天都要浇水养护。 第176章 长途跋涉慢慢挖 下午发生了点好玩的事，房子一侧的邻居来敲门，邀请新来的邻居们晚上去他那参加party。 买得起这一片房产的都是有钱人，亚洲人两兄弟显然同样如此；听绿化工人说是做进出口生意的，对这邻居而言认识认识没坏处。 而且新邻居从外表和用车习惯上看，不是会令人讨厌的人，这同为亚洲人，隔壁街上那户小鬼子才是这帮子白皮邻居讨厌的类型！ 喜欢开传统美式大排量大轿车，很美国——没想这船一般的大轿车，无意中还有搞好睦邻关系的效果。 有没有钱、地位的前提下，这还是个第一眼看颜值的世界，相伟荣五官本就立体，东西方审美观皆符。 走在欧美大街上，如果戴副太阳镜，都没几个人会注意到他是华夏人。 永强更加，身材在美国也算高大威猛，他那个在国内略显阴森森的鹰钩鼻，在这边反而更受欢迎。 美式社交邀请，拒绝不好。 当晚，带着去附近商场买的一瓶非常不错的红酒，两兄弟就这么晃荡过去。 礼物价值八十美元，已远超老美第一次去领居家做客所需礼物的平均线，这习惯让永强有些不知道说啥好。 商场的人说十来美元一瓶酒就足够了，按生活水平而言，实在是有些小气！ 这一到人家家里，好家伙，这聚会... 隔壁这位不是个正经人嘛！ 这不是什么家庭聚会，更像个狂欢，一帮子帅哥、猛男，当然更多的是一大群长得还不错的美国大妞。 除了这些个聚会里的男女花瓶，也有几位像两兄弟一样的“正式客人”，都是主家的生意伙伴和朋友。 但也不是什么正经货色。 中年主家向大姐介绍这来自华夏的两位新邻居，做进出口生意。 结果他那些朋友里有询问是否有兴趣投资拍电影的，还有对华夏非常好奇问东问西的，更多的是不断有大妞上来搭讪。 就是华夏，对外是说自己从香江来，但都会特别注明是从华夏的香江来，自己是华夏人！ 对于这边生意人的好意，婉拒。 开玩笑，将来就算要投资影视业，也不能投这样的，不然名声就臭了，虽然也挺赚钱。 女人们的热情，自个都懒得应付，至于永强，说其中一个今早还在阳台上看到过，是个演员。 就是那种...特殊演员。 期间有个小插曲还引起了聚会其他人对新邻居更大的好奇:聚会有摄影师，高高兴兴为大家拍照，但被永强拒绝了。 二哥说了，不留任何照片和录像，那就一定要做到。 神秘的东方人，合影都不行! 说明早有事，很早就离开，一出门就道:“这房子过两年就得卖，白瞎了这么好的地方。” 圣费尔南多谷，名不虚传! ...... 赶个早，开上马力超级强劲的70年代设计标准切诺基，顺着5号州际公路，一路以每小时130至140公里的时速向北。 600多公里路，5小时不到就抵达美国加州首府，被老一辈华侨沉做“二埠”、沙加缅度的萨克拉门托城。 不过没在这逗留，直接沿着州际公路高架穿城而过，转99号公路，再过70号公路，一个多小时后到了比尤特县的县治奥利维尔。 路边加油站加油，顺便休整一下，转162号山区公路向东，最终的目的地距这都还有100来公里。 从海拔300英尺缓慢而上，两边都是原始森林，百年前淘金热时被挖了不知多少遍的坎宁河，在路边长时间相随。 说是河，其实就条山间小溪流，半个多小时后，看下去连水都没了，就是个小沙石滩。 这公路路面倒是平整，车子也不多，这样条件的山路上开车，对项伟荣而言是种享受。 “要是咱们的川藏线现在就能有这标准就好了！” 想想而已，与横断山脉相比，这的芒特莱普森特山也就是个小丘陵。 近两小时后路过风光秀丽的巴斯克湖，这海拔已超5200英尺，有两处规模不小的野营基地和两家小旅馆，甚至还有个码头可以坐船游湖。 但还是没停，继续沿着一条山区沙石公路往上开，这附近都被叫做太平洋屋脊，我是不到2000米海拔。 开了几公里就过了山脊线，又绕了山路一会，总算抵达个宽三四百米、长一公里多的锡尔弗湖边。 到这会，两人距离出门已经9个小时，真是千里迢迢！ 湖面海拔5600英尺，也就是1700米，但还不是最终的目的地，那车上不去。 在湖边当地政府划出的沙土停车区停好车，下车准备东西，看到附近还有三辆小车:小湖边也有个简陋的野营基地，那是来宿营的人开过来的。 取登山包时，给永强示意，指了下南侧山脊线的一大片石头崖附近位置，道：“从这上去大约走三公里，有个叫罗克莱尔，不到20亩大小的小湖。 这个湖只有两条从山脊下来的季节性小河入水，其实就是两条石头沟，其中一条就是我们的目的地。“ 永强刚才看过时间，这会已是快下午4点，就道：“上去？” “不，先在这过夜，除了专门的野营区域，这一带其它所有地方都是严禁烟火区，明天清早再登山。 国家公园里头寻宝美国政府不管，但这附近三年两头有山火，有时都会把整个小镇烧光。” 野营基地就在停车场边上，挨着湖，就是几棵大树间的空旷地区，地面还是能起到防火功能的沙土与基岩，不远处的树林内还有两个野外厕所。 到这会，发现停这得三辆车是一起的，是十来个男男女女的年轻人来郊游，白人黑人都有，可能全是大学生。 也不知道今儿周三，他们怎么会有时间跑出来。 看到又有新来的宿营，还是两个亚裔，这帮年轻人都很好奇，但一开始还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宿营，就算半夜太冷跑车上去，那也要搭个帐篷、支个锅做个样子。 这是在加州，永强一柄大容量的“大眼撸子”就插在腰间的枪套上，一看就不好惹！ 山区露营，就算是在国家公园内，带枪也不稀奇，一帮学生中也有人带了。 但亚裔面孔的大块头用M1911A1，还是离得远一些为妙。 …… 天色很快变暗，山林寂静，但二十来米外的那帮子学生是一点不安静，帐篷围一圈，开起了篝火晚会。 还挺有礼貌，有个领头的过来邀请两兄弟一起参加。 既然附近有人，这头都懒得生火，自热食品刚吃了点，对邀请也不客气，带了两瓶红酒过去。 不到21岁能不能喝酒? 那是酒吧和餐厅里的规矩，这是荒郊野岭，没警察来凑热闹。 真是一帮子还算天真的大学生，也没点种族歧视，打开电池供电的录音机就嗨上，又唱又跳。 不过总感觉有隔阂，不是肤色与国籍，而是心理年龄，聊了会天，两兄弟七点多就告辞。 学生们其实也没闹多久，他们明早会步行一段“太平洋山脊线步道”，也得保存体力。 半夜还是有些冷，永强在帐篷里倒是睡得舒服，相伟荣是跑到了车子里头，这显然比帐篷暖和些。 就是又发现点好玩的:十来米外停着的一辆越野车，在摇摇晃晃，不安生。 年轻，真好! 天刚亮就起床，帐篷也不用急着收，就一人一个登山包，带上装备开始登山，这时候那帮大学生的营地还安静得很。 风光不错，就是几乎没路，沿着山坡慢慢爬。 说是不到三公里，可近一个小时才抵达锯齿形的小湖边。 湖水很清澈，就是中间位置看着非常深，都有些黑黝黝! 可应该是个冰川湖。 绕着湖岸走，到了湖的东侧，果然，相隔五十来米的距离有两条小水沟，就是这会就是干的。 看着情况，在下雨和融雪时，这两条沟里才会有水。 拿出各自包内的探测器组装起来，也不分开，并排往上探，正好能覆盖整个小沟的宽度。 脚下都是碎石，难走。 不过也不急，慢慢来。 一开始并不顺，第一条沟探着走了上百米，再走前头都得爬岩墙了，一无所获，探测器的反应几乎没有。 返回，从第二条沟的沟口继续。 这下顺，才走出七八米，耳机里就传来清晰的电磁圈感应声。 再试了试，没错，是贵金属的反应，而且个头不会太小。 “永强，这有反应。” 堂弟把手上的探测器伸过来试了试，没错，就在下边，深度不大 关掉两台仪器，从包里取出个手持式机场金属探测器放一边。 取下挂在登山包外头的短柄十字镐、工兵铲，开工! 这地方下头不是土，更不是沙子，都是碎石，十字镐比工兵铲好用。 弯着腰，永强一镐头下去，砸在碎石上居然还有火星。 小石子加大块的碎石，挖，扒、铲，挖一会再用小探测仪试试。 东西就在下头，距离地表已经很近。 忙乎了能有十来分钟，下头出现比粗沙大不了多少的细石子层，夹杂着些比上层碎石更大的石块。 这下不用镐头，就工兵铲挖。 几铲子下去，永强停下了手中的活。 金晃晃一角就在下边，是自然金块。 挖出来，椭圆形，就是棱角不怎么圆，坑坑洼洼到也好看。 总体扁扁，像个不咋规整的烧饼，整体没啥孔洞，也就没多少夹杂其中的石子沙粒，很干净。 拿在手上掂量几下，永强道:“能有个五六斤。” “含金量应该在八成以上，这一段没白跑，能拍个二十万美元。” “这么值钱?” “这是狗头金、天然金块，这块头和造型的，比纯金贵出个好几倍，老美这边喜欢收藏天然金块的有钱人多得很。 据说聚财，洋鬼子也迷信的。 那个宝箱里鸡蛋大那两个就能算狗头金，都是要单个论价拍的。” 说着，让堂弟收好金块。 再用小探测器试了试附近，没什么反应。 这块狗头金是在“记忆中”有的，梦境中一本空闲时搞出来的世界各地宝藏分布图里的记忆，虽然不是“自己”挖的，公开新闻资料的统计而已。 至于为什么记录，或许为了好玩，也许是为了万一人生还会再来一次呢? 这会反正时间还早，两人干脆又把这条沟再次探了探，两小时后，又发现大拇指指甲盖大小的一粒小金块，其它一无所获。 其实吧，挖出来的碎岩块上，仔细看，还是能找到偶尔几个非常小的小金点点。 这有金矿，只是含量不高，上头的山岩挖不动，估计这政府也不会让用炸药挖。 至于百年前的淘金者们，或许根本没到过这； 也许到了，就是觉得还不如在山麓东边的坡下边水沟里碰运气比较合算。 对于收获很满意，整理好东西返回。 野营地这大学生们的帐篷都收了，车子倒是还在，人不见，估计还在山上玩驴行。 收拾东西离开，在巴克斯湖边的小旅馆买了点吃的，之后没原路回萨克拉门托所在的加州谷地，而是准备绕个大圈子，晚一些再去拿找那个连环杀人狂。 沿着162号公路，一整个下午开出近300公里，穿越山区进入荒漠，直到162号公路的尽头、与395号公路的三叉路口。 美国也很大，随便跑跑就是一天，这里已经算是沙漠地区，距离内华达州边境不到5公里。 没继续赶路，目的地就在两州交界线附近，岔路口有个加油站，但没旅馆。 汽车还有大半箱油，但在美国西部，除非身处太平洋沿海地区或者州际公路上，不然保持油料充足总没错。 加油，车子就停在加油站边上，车上睡一觉。 一早借用加油站的卫生间洗漱之后，这就驾车离开公路，进入荒漠。 靠指北针指示，这年月还没民用GPS卖，目标就在岔路口几乎正东方向。 地方好找，荒原上几大块巨石。 停车，这季节到这舒服，再过两个月的话，白天就能晒肉干! 先不急着立刻开始寻找，得费点时间。 取出可拆卸式工兵铲，两根铲杆接一块，相永强以几块巨石为中心，大约50米距离为边线，在荒漠的的板结土上划了个正方形。 又花了点功夫，在正方形中间划了十多条平行直线，把它分成了十多个长条形。 每个长条宽度三米多，正好是两兄弟并排使用探测器探测的宽度。 画完线这功夫，堂哥也用野外燃气炉把早饭做好了。 生菜煮挂面，外加点带来的红烧牛肉，自家手艺，感谢洛杉矶有唐人街。 早饭塑料袋包装的汉堡包? 哪有一大碗汤汤水水的面条舒服! 放几块自家做的红烧牛肉，这天气，这做好的红烧肉离开冰箱两三天也坏不了。 吃面的功夫，把剩下的肉再热一次，又能两天不坏。 带了几大桶纯净水过来，随便冲刷下锅碗，这就开工。 排队，探测器功率最大，电池在车上都用点烟器充满了的。 两人并排向前，不急不缓慢慢找。 把整个方块全测完，就两个地方有反应，用石块做了标记。 浅的那处，挖! 拿着挖出来的东西，笑笑，边上一丢:一个不知道哪个年月留在这的废马蹄铁，在地表下边20公分不到。 两人来到第二个位置，顺便把车也开到这边上。 “二哥，我感觉可能有两米深，至少超过1米5，得费点功夫。” 相伟荣一听，笑着道:“那就慢慢挖，咱们这是老天爷已经给了作弊功能，不然就得等着造输电塔的时候才会发现。 挖呗!” 两米深，这坑的就得挖得够大! 越野车里拿出木头长柄的十字镐，老美这买不到多齿耙，只能用这个。 一层挖松，再用铲子把土掀走。 换着班来，挖到下边用筐装，之前都买了准备好的。 洛杉矶大城市，五金店里这些东西还是有的。 挖到下头，长柄十字镐换成短柄，不然没法子抡开使力。 都懒得管时间，挖挖停停，反正这荒漠里也没人来添乱，挖到下午再次用小探测仪查找时，东西就在下面，距离很近了。 铲子轻轻扒拉，东西这就慢慢显露出来。 一块夹杂着非常多石子、沙粒的巨大狗头金，表面就像个马蜂窝，看着能有昨天湖边找到的那块的十来倍大! 先把四周掏空，这才小心翼翼把它搬出来。 没急着试图去掉那些卡在上头的石子石块，这得花时间。 也不能蛮干，狗头金越完整越值钱，碎开那就是碎金! 放进个之前准备的塑料箱，底下垫着厚厚一层泡沫塑料。 金块放进去后，四周都用泡沫板和气泡塑料纸塞严实，这才把盖子盖好，再用胶带缠起来。 保护工作要做好，不然等到回去开箱一看，一整块变成几瓣的话，价值立马成几分之一。 挖大坑累人，可不能因为麻痹大意而让自己的工作打折! 这就撤? 不! “下边应该还有一块。”相伟荣道。 果然，就在坑底十几公分下，但小得多，只有一斤左右。 再探，没了。 小的也值钱，蜂窝状样子好看，三、五万美元是没问题的。 至于这个大的... 相伟荣也一下子不好说能值多少。 第177章 信不过 快速整好东西，开回几公里外的加油站，向东返回70号公路，然后往西南方进入49号公路，再换89号公路。 着并不是原路返回，抵达特拉基后转80号州际公路，穿越太浩国家森林公园，当夜就飙到了萨克拉门托。 没进主城区，在城市西北部距离中心区20来公里的柑橘高地就离开州际公路，就近找了家汽车旅馆住下。 这老美的地盘，一般城市也就中心区域有好酒店，郊区就凑合吧，能洗热水澡就行。。 找人，那是明天的事。 休息前，同堂弟讨论了一下。 “要不是这地方名字奇怪，不然我都记不住。明天找教堂，这片区域应该有好几家，但叫那个什么会的估计就是一家，印象里说那家伙的前妻和三个女儿一直住在那边上... 得花点心思找了... 就算找到教堂也不知道是哪一户，估计那一圈十来户总有。 还得靠运气，那家伙今年35岁上下，但我不知道他什么时候结婚、离婚，有没有搬到这。” “你说他今年就会暂时停手，五、六年后最后一次犯案，前两年开始犯案地点从这转到旧金山地区，两个月前转洛杉矶。 那现在十有八九已经结婚，而且结婚时间不长，不方便在家附近作案。 今年之后暂停作案，可能是家庭感召？” 听了堂弟的话，觉得有道理。 永强很聪明的。 就算是个变态连环杀手，如果有了家庭的羁绊，都有可能暂时收手，然后借此彻底隐藏起来。 堂弟又道：“完整的家庭会是犯罪分子很好的掩护，加上其前警察的身份，很容易躲过排查。 对了二哥，那明天我们就去守株待兔？“ 这时相伟荣想到点其它事，一小会后才说：“先确定是哪家、有没有人，拍些照片邮给警察和媒体。 媒体要多几家，没多少底线，只看重热点、关注度的最好，用能淹死人的舆论人海战术。” 永强一听，疑惑道：“这行不行？” 笑了起来，“编故事呗，写得精彩些，那帮子美帝无良媒体就会像苍蝇一样围上去，他们才不会管是真是假。” “这办法有点缺德。” “还行吧，对付变态杀手，又要把咱自己完全摘出去，多管闲事到这一步就不错了!” 刚才想到一件事，所以没第一时间回答堂弟的话。 记得是90年代初，金陵一所大学内发生起恶性强bao杀人案，当年技术条件有限，没能短时间破案。 当地公安部门一直没有放弃，一直在追查真凶——28年之后，终于抓住了凶手，并将其绳之以法！ 死刑！ 那起案件中，凶手当初的住所距离案发学校并不远，但其刚刚结婚不久，又和父母、妻子、弟弟住一起，大规模排查时并没有被列为重点对象。 刚结婚、和父母家人住一起，这就是非常好的一个掩护色！ 而这边这个，打过越战，当过警察，这会美国的司法机构在调查时，压根不会把这么个身份背景的家伙当重点怀疑对象。 如今还没实用的DNA技术，而那个疯子作案几十上百起，却连一枚指纹都没留下，也没让任何受害者看到他的脸！ 人家以前就是抓贼的，反侦察绝对专业！ 正规方式不行，那只能靠非常规手段，不管成不成，至少能把对方搞得鸡飞狗跳，成为聚光灯下的人物。 一旦成为焦点，再想靠着掩护色玩低调就不可能了。 第二天一早，两人不用瞎转，去一家速食店吃早餐时，小费略微多给了点，问服务员附近哪有那家教会的教堂。 果然，附近就一家，在两个街区之外，很好找。 但没立刻过去，而是跑十公里之外又租了两辆车，这才各自开到教堂附近兜圈子，发现符合“当年”宣传所说的地理概念的，就七座独立住宅。 两辆车子停的远远成对角，先各自去走了两趟，之后就是等着呗。 一等就是差不多两天，每天起早贪黑，还是搞不明白是哪家! 16号天还没亮又来，还换了车，这次两人一台车，因为相伟荣懒得在这么傻等下去。 看了看表，人快来了。 这会早，绝大部分人还没起床，一会之后过来个骑自行车、三角档上和后头书包架上都有邮包袋子的年轻人。 看他一家家送报纸，送过街角后，车子才跟上去。 不急不缓，等他送到个小巷子时，两人下车——那是个死胡同，送报纸这位昨天就是自行车停在路口，然后拿着几份报纸走着进去再出来。 果然，一分钟不到，小伙子就出来了。 天毛毛亮，巷子口还没路灯。 是个亚裔，一看两个戴着着墨镜的西装和夹克男挡住了自己去路，有点担心。 这两人似乎也是亚裔，在现在这情况下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这位硬着头皮道：“两位先生，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英语不怎么流利，但能听得懂。 “亚洲留学生？”相伟荣问道。 “印尼的。” “华人?” “嗯。” “这是要你帮个小忙。”一旁的永强插话道，顺便敞开西装一侧，从里头掏了几张美钞，顺便让眼前的小伙子看清楚枪套内那柄大块头M1911A1。 天色昏暗，深色西装，浅色大手枪反而显眼。 全程英语，没套近乎。 “问你件事，刚才那家教堂附近，哪家住着个叫约瑟夫的白人。 身高大约5英尺10英寸，就是178厘米左右，35岁上下，浅色头发。 还有，他叫什么全名? 不要试图骗我们，从报纸分发站查你很容易，不会希望给自己添麻烦吧？” 当说到“要他帮个小忙”时，这位留学生就低下了头，这可是从其他人那听来的自保诀窍。 早起送报，稀奇古怪事遇到得多。 碰到危险，别盯着对方的脸看，那会让对方造成种“你想记住我的脸”的感觉。 记住别人长相？ 在美帝，这么干很多时候不是好事！ 思想斗阵一下，小伙子道：“教堂大门右边第二家，那家人姓迪安杰洛，男的看着三、四十岁，叫约瑟夫。 浅金色头发，身高也和你们说的差不多，其他几家人没差不多的。” “很好，今天什么事都没发生过，明白？” “嗯嗯！”连连点头。 把钱递给人家，没接。 “怎么，收了钱怕成同伙，不担心我们会想你小子过会就去报警，或者干脆去找那个迪安杰洛?” 小伙子一把接过钱，往衣兜里一塞，道:“不会，我们什么都不知道，什么也没发生!” “很好，记住你说的话。”相伟荣转身走了两步，突然转身，道:“其实你去告诉警察也没事，真的。” 看着小伙子傻愣愣站在那，两人这才开车离开。 牌照不是租来的那个，废车场那顺来的。 这边小伙子掏出口袋里的钱一看，300美元! 能花销很多天的，深呼吸几下，继续骑车送报纸。 “明天就辞工，不来了，去洗盘子也比这后半夜开始送报纸安全!” 这头两人路过那个死变态的家门口，永强问:“等着?” “不，去太浩湖住上两天休休闲，到时候再回来，我信不过那个小鬼。” 第178章 就这么点水平 3天后，在风景秀丽、高级酒店遍布的太浩湖边潇洒之后，两人回到萨克拉门托。 “抓个杀人狂，咱们这成本还真大!”卸下装在相机上长长的超长变焦镜头，相永强发了句牢骚。 这个小鬼子产的镜头也就是个中档货，都花了一千多美元! 换成黑市人民币，都够个老家令人嫉妒的万元户。 今天监视偷拍，为了不模糊是用高速快门，胶卷只能选800感光度的型号，也是个贵! 不过总算拍到那个变态的一堆正面镜头，当时那人正在家门口草坪上修理张椅子，拍了个爽。 很壮实的一个男人，看长相挺彪悍，就是那个约瑟夫-迪安杰洛，让半个美国东海岸地区都陷入治安麻烦的变态杀人狂! 相伟荣开着车，随口道:“多管闲事就是这样，吃力不讨好! 还有，这要发牢骚也该是我发，要不是你，我才懒得管这事。” “啊?” 永强不明白堂哥为什么这么说，自己貌似没说一定要来查这事吧? 想了想，没搞明白。 想不明白就别想，费神。 没经历过的人，是无法理解为人父母者的心思的。 永强有个妹妹，但还是不一样。 “现在我们就回洛杉矶，找家能自动洗照片的照相馆，还是要能对付这种高感光度胶卷的。 到时候你再去买辆摩托车，戴个头盔去洗。 给店主加点钱，让他知道闭嘴，别多事。” “哦。” 当天就回到圣费尔南多谷，第二天永强一个人去家二手摩托车行买了辆够吨位的。 摩托车驾照? 没事，这家伙就算骑个长江摩托，能追得上他的美国警察估计想数出一只手来都难。 没飙车，选定照相工作室，等人家快下班时进去，直接拍下钱，让对方加急洗个十几份出来。 头盔都不打开，还气势汹汹，店主一看这情况，不多问，洗呗。 胶卷自动洗，照片也是全自动，洗完了装袋，身材高大的头盔男还恶狠狠留下句:“别多管闲事!” 店主连忙点头。 刚才没特意看，但也发现那些都似乎是偷拍的照片，估计没什么好事。 给了几倍的钱，管他是抓外遇还是其它什么，当做什么都没发生最好。 回到大别墅，永强看到堂哥正对着个不知道哪搞来的打字机，上去一看，正在“噼里啪啦”抄呢。 事先用英文编了一份，就像写小说，反正内容挺唬人的! 修修改改，这会给敲到纸上去。 上辈子电脑打字都嫌麻烦，这会用打字机也一样，更生疏，老半天才搞定。 先没管打好字的纸，把打字机拿到院子里，找了个榔头砸个稀巴烂! 刚才都有些抓狂，这下爽了... 第二天永强拿着那两张纸，又是当头盔男，到一家有自助复印服务的文印社复了十多份。 一张故事纸加一份照片，分别塞进信封，信封还是跑洛杉矶南城买的，大众货色，西海岸地区畅销。 纸、墨也都是大众货，包括那台打字机。 上辈子没少看好莱坞影视剧，学了不少，可不想因为这些细节扯到自家两兄弟身上。 至于邮寄地址，几家报社和几家电视台，外加萨克拉门托与洛杉矶嫌的警察局，上头的地址还是之前用那台让人抓狂的打字机敲出来的。 贴上邮票，让永强又开车去了趟萨克拉门托郊区，在那边塞进邮筒，之后再回来。 与此同时，相伟荣烧了剩下的所有无用照片、纸张，把成了废铁的打字机扔进个几公里外的垃圾箱。 干干净净! 3月25号，热闹了! 似乎是约好了的，对于“金州杀手”的新闻突然爆炸，好几家媒体发声，说有知情人士透露，一名萨克拉门托被辞退警察有重大嫌疑! 没指名道姓，照片也模糊处理，但那些故事说得有板有眼。 洛杉矶和萨克拉门托两地警察坐不住了，还有之前并不知情的联邦警察:搞得这么热闹，那前两天接到的举报信息就不得不引起重视。 萨克拉门托当地警察上门询问，有人之前还都同这个约瑟夫共事过:他前年才以一些并不是特别恶劣的原因被辞退。 问得简单:两个月内，他有没有一直在萨克拉门托。 结果... 不在! 当你不在，千万别编在，会穿帮。 那去哪了? 约瑟夫说自己去山里打猎了，他当时对家人也是这么说的。 貌似很难查。 后来赶到的联邦警察礼貌地请他去喝茶，他也配合，貌似心中无鬼自不慌。 可他错误估计了联邦警察这帮家伙承受的压力:六年时间杀死10人，侵犯至少五十名女性，入室抢劫150起以上... 再不抓到真凶，联邦警察颜面何在!甜美的空气颜面何在! 所有案件应为同一人所为，而这次匿名举报信里，都把不同地区的几个典型案例描述了一下，这一般人是做不到的。 疑点越来越多，举报信内还建议搜查一下约瑟夫的家。 这小子不是喜欢从受害者家里拿点小摆设、硬币一类的纪念品嘛，那就查! 要是他家里有，那就是他呗。 地方检察官很配合的开出了搜查令，他压力也大呀，就一个辞退警察，他惹得起。 然后... 约瑟夫家的客厅里摆了几十个看着挺不错，但风格又迥然不同的小摆设、装饰品，再一对比之前的那些个案件记录! 喝茶立刻变成逮捕! 这是3月29号的事，电视里放着有关的警方声明，说是逮捕了“金州杀手”嫌疑人，而这会的相家兄弟，刚把那块在山顶湖边发现，重2850克的狗头金交给拍卖行。 至于加利福尼亚与内华达交接荒漠里挖来的那块大家伙，需要用大量氢氟酸消融孔洞内的石英砂、石子后才能卖出最高价。 自家不懂，量过尺寸、拍下资料，交给拍卖行去处理。 来源嘛... 荒漠里自己找的，运气好而已，反正拍卖行对卖主身份保密，也不想刨根问底。 这是美国，除了私人土地，随便挖。 两兄弟运气越好，拍卖行嘴巴越紧，利益越大嘛，谁会和钱过不去。 ...... 全美都在猜测，到底是什么样的知情者匿名举报? 很多方面解释不通，这还等于放弃了五万美元的悬赏。 但“金州杀手被捕事件”很快从头条上给挤了下来，因为上任还没多少天的总统先生出事了，差点被刺客开枪打死! 甜美空气国的治安，也就这么点水平。 第179章 干票大的 今儿个才上任69天的美国总统先生，走出华盛dun的希尔顿饭店时，一个金发年前男子突然掏出左轮手枪，在极近距离上向他开了六枪。 所有电视台都在说这事，就是抢手枪法实在太臭，一通乱射打倒好几个，却只命中总统一发。 最新的消息是手术很成功，总统先生死不了。 主持人还在说目前尚不清楚杀手的动机，“巴拉巴拉”一大通，看着烦。 相伟荣对着斜对面沙发上正在看报的堂弟道:“就喜欢个女演员入迷的神经病想出名，枪法又太臭，选的还是个5.6毫米的小玩具。 这么近都才六中一，当个毛的刺客!” 永强之前都没抬头看电视，这美国总统死不死的和他没啥关系，他也不感兴趣。 这会听到堂哥的话，才抬头道:“喜欢个演员就去杀总统，这国家真的不可理喻。” 说着，又示意了一下手上的报纸，“二哥，这个有意思，和我们有点关系。 有媒体评论员，还有部分受害者公开谴责匿名举报人，说为什么没有更早些将那个杀人狂的事情公开，那就能避免很多起悲剧。 还有这个，说举报者不仅要受到良心的谴责，还需要承担法律责任和向受害者公开道歉。” 收起报纸，看了眼电视机，又道:“这个国家有病，这的人有病的也不少!” 相伟荣笑笑，道:“对呀，这个国家脑子有病的，不管是政府还是不少个人，都有自己双重标准。 你还以为咱们多管闲事、做了好事就会是一片感谢? 感谢声音肯定有，反对声也绝对少不了。 美国社会，就是农夫与蛇和白眼狼的现实版，想在这混，得习惯。 记住，永强，美国人很多是完全以自我为中心，不能用我们的思维去理解。 还有，少看这种评论新闻，看多了白白上火犯不着。” 关了客厅里吵吵闹闹的电视，相伟荣又道:“我让律师给我们弄美国绿卡去了，就是永久居留权，这样发展这边的事会方便得多。 等过些年再多加上个美国国籍，有了香江护照，再加本美国护照，这个世界基本上的地方我们就都能很方便的去，办事方便。” 对此永强没意见，堂哥已经和他说了，97香江就会回归，那时候自己就又会是堂堂正正的华夏人! 有美国护照和这个在法理上还一点不冲突，因为... 华夏是不承认双重国籍，但是香江特殊，那边就算将来都默许双重国籍，但是仅限于华夏国籍的香江居民而已。 常住香江的话，对于多出来的那本美国护照，香江政府就当你多了本旅行证。 当然，将来如果外国人加入香江的华夏国籍，他们是必须放弃外国国籍的，只能持有华夏国籍。 到了内地嘛，就算有美国护照，将来也只当你是华夏国籍、户口在香江，不会把你当美国人对待的，除非放弃华夏国籍。 至于美国，它一直默许双重国籍，随你的便。 不是每个国家对美国护照都免签，香江护照也是类似情况，但两项一加，那就真没剩下多少地方不能去。 看美国人不爽的地方，拿着华夏的香江护照大大欢迎； 香江护照不灵通的地，美国护照倒有了方便之处。 相伟荣是真打算把这两本护照当通行证来用了，至于自己的那个不大说得清的目标嘛... 自己给自己发护照! 记住一千年哪有那么容易，不是有钱就行的。 至于什么时候整个美国护照，不急，等有实力能慢慢渗透非洲的时候再说。 黑非洲，这会拿着香江护照去，当心人家把你当肥羊! 那边想打开局面，一手金钱，一手AK，缺一不可! 想到这AK，相伟荣突然对堂弟道:“以后这吃力不讨好的事咱们真要悠着点，这趟我还真担心蝴蝶的翅膀扇一扇，结果给我扇出个好歹来。 要是那个笨蛋刺客因为看了金州杀手的新闻，突然枪法神勇，真把那总统给毙了，接下去这不确定因素就太大了!” 永强有些不解。 “我怕换个美国总统，结果苏联能多活上几年。 十年后我要毛子的东西和人，那时候要是苏联还是现在这个能压着北约的苏联，那我还不如老老实实当个富家翁干脆。” 苏联不倒，咱上哪去拉队伍、搞大规模装备去? 现在嘛，这一切都只是远景，连计划的基础都还没起来。 在别墅客厅里高谈阔论是达不到目的的，得出去活动活动。 今年计划，捞钱、投资； 至于家里，过些天再回去，老家不能丢，得稳固后方。 这样要是外头真混得不如意，回家养老总可以的。 下个月拍卖行的资金回笼后，大部分就将投入美股与港股。 上辈子不炒股，但“梦境中”对一些这个时代的神股还是有些印象的——放心大胆的去买，别管它一年能赚个两、三倍还是十几二十倍，反正就是个买到就是赚到！ 现金越多越好，不够那就用羊毛出在羊身上的办法，在欧美本土刮、挖！ 手头还有7个罐子里挖出来的1427枚金币，铸造时间在1847年至1894年之间，全部没有使用痕迹，其中1373枚20美元面值，50枚10美元，4枚5美元。 除了一枚5美元的硬币是在佐治亚州铸造的，其他都是百年前旧金山造币厂的产品。 很有意思，这批金币居然是按时间顺序埋下去的：所有19世纪40年代和50年代的金币在一个罐子里，其余的按照先后顺序装在其它罐子里。 相伟荣分析从金币的铸造日期、保存状态，加上那些个罐子的破损状况分析，它们是有人在多年的时间力逐次埋藏的。 金币的原主人绝对有强迫症，一个犯了强迫症的金币收藏家！ “所以说这人就不能乱埋东西，埋来埋去，一个不留神出点意外最后便宜了别人。” “下一步怎么做?” “去趟东部，那些金币也就能卖个500万，还是少了点，我们去干票大的!” 第180章 鬼镇 洛杉矶在美国西部，这要去趟东部，敏感些的人坐个飞机都会有时差反应，够远! 怎么去? “去弗吉尼亚州，要是飞机，就先到里士满再租车，到时候再开回来。” “直接开车去怎么样?”永强问。 “至少三天，到那地方至少三千六七百公里，连轴转都得35个小时上下。” “还是开车吧，二哥，飞机这玩意总像四脚悬空不踏实。” “那就开车...”看到永强起身往外走，又问:“去干嘛?” “来回七八千公里，买的时候，那个卖车的说切诺基最好再过千多英里就要保养，我去弄一下。” “先别管它，这趟的东西吉普车装不下，我们得去租辆更大的家伙!” 说干就干，年轻人，最不缺的就是精力。 开车出门，洛杉矶是美国第二大城市，要租个合适的车还是有地方的。 但没在圣费尔南多谷找车行，甚至不在洛杉矶传统城区，而是开着大轿车到了最西边的沿海区。 这有很多游艇码头，也有几家车行。 在第一家就找到了需要的车子:一辆美国人概念里的全尺寸、加强型皮卡。 四门加车斗，和一般日系、欧系轿车相比，这玩意就是个巨无霸怪兽! 马力强劲的6.7升柴油发动机，车内空间极其宽敞舒适，内饰现代，甚至带着一丝豪华的味道。 根据车行介绍，这车牵引力惊人，作为拖曳游艇拖车的怪兽，十分受欢迎。 而且这车是前二后四轮，载重能力同样强劲，合法标准是7500磅，你上个8500磅也跑得快，路上的警察都看不出来它超载了。 相伟荣来海边租车，就是因为只有这种地方，才能找到合适这次出行的车辆，它们平常就是当做拖游艇拖车的牵引车在用。 载重量要够大，三吨得有，而这样的标准下还得大大方方能上州际公路，现在这辆只需要普通驾驶证的超级皮卡显然很合适。 两人没心思，暂时也没必要去考张能在美国驾驶卡车的商用车驾驶证。 既然想好了就走，给家政公司打了个电话，让对方照看一下大别墅，当天下午带上所有装备就出发。 两人轮换开车，第三天中午就到了弗吉尼亚州西部的阿巴拉契亚山区。 一个累了就后排座上睡大觉，这玩意比那两辆大轿车和切诺基还宽! 3700公里，前头3600公里跑州际公路，后头70公里普通道路，最后二十多近三十公里山路，两边居然没一家住户! 不是没房子，而是就算有建筑和民居，那也是没人住的。 相伟荣告诉堂弟，那些房子最近有人住，那还是越战前的时候。 至少十多年的荒废历史，路倒是还通，因为目的地是个叫布里特的荒废小镇，那最后的居民应该在五、六年前才离开。 那里在一个半世纪之前曾是座繁华的矿业小镇，附近有美国东部地区数得着的金矿，但也就繁荣了二三十年，随着金矿的慢慢枯竭，矿工们抛弃了那地方。 但也有些人留了下来，因为沟壑遍布的阿巴拉契亚山区并不是特别高，是还凑合的牧场。 东部美国开发早，平原、谷地的土地都是有主的，这的丘陵山地成了新来者的较理想家园。 后来随着勘探开采技术的发展，二战前这又发现了几条值得开采的小型金矿脉，又红火了十多年。 但矿脉太小，采完之后又冷清了。 年轻人去到大城市找机会，这的居民也就越来越少，最后终于成了美国无数鬼镇中的一个! 车子沿着穿镇而过的废弃公路进镇，两边有些木头房屋倒塌了，也有些钢筋水泥的建筑凄凉的蹲在那。 这不是干旱少雨的西部，一年降水1000毫米还是有的，无人居住的木结构房子破败起来很快。 不像西部地区，有些看上去房子都还在的鬼镇，其实在上个世纪就被人抛弃。 这会就算附近没人，永强也习惯性靠边停车。 “原本还以为美国只有西部会有金矿，原来东边也不少。” “大大小小上百个金矿还是有的，就是大部分早就挖光。” 说着指了下穿镇而过的公路，相伟荣又道:“继续往前五、六公里是路的头，那边的小镇废弃时间更早，原本是个银矿。 这条山脉矿产资源很富，离这二十来公里、山另一侧就有个现在还在小规模私人开采的煤矿。 煤储量其实很大，就是在美国市场不大，这的人爱烧油。” 两人下车，永强到后头卷起车斗上覆盖的防水帘，从下边取了两杆步枪出来。 还算高档的皮卡，这层防水帘很实用，甚至还能上锁，车斗就不会变得湿漉漉、脏兮兮。 运大体积的货物时，帘子卷起来便是。 荒山野岭加鬼镇，一阵风吹来，路边房子上耷拉下来的一块破招牌发出让人牙酸的敲击声。 下车带枪，好习惯。 锁上车门，别管这有没有人，也是个好习惯。 转上一圈，说是个镇，其实也就剩下二、三十座建筑，至于那些个金矿，还在前边几百米之外。 这算是生活区，在镇子西边一处还算平坦的空地上，两人还看到了大量的墓碑! 墓比房子多，从这倒是能看出这镇子当年的繁华。 只是如今... 鬼都不见一个! 开车又去前头金矿那瞅了两眼，那荒废得更早，一片破败。 回到镇上后，看了下表，下午两点多。 车子驶离道路，停在镇北侧的两座房子之间，这样就算真的万一有人路过这，也看不见皮卡的存在。 鬼镇虽然没人了，但其实从法理上而言，这的建筑应该还是有主的。 两兄弟在外头瞎晃没问题，要是不经地主同意进入建筑物，那就是违法。 美利坚的法，只要不被逮住，无所谓! 目标不在金矿，而是在这座鬼镇。 皮卡边两座房，一座是木结构住宅，白墙，都倒了一半，懒得进去。 另一侧是个仓库，木结构，顶上是还没有彻底烂穿的镀锌铁皮，最多被废弃了十几二十年。 木头门歪倒在一边，站在门口，相伟荣对堂弟道:“就是这，梦境里我看到过这的照片。 将来这会是我在的那个超级集团下的一个小矿场，前头的金矿半个山头挖掉的话，其实还有几十吨的可采黄金储量。 为了开矿，这边重修居住区，结果发现这房子下头有东西...” 第181章 鬼镇无人 把步枪竖在一边，取来台探测器，这才刚一打开，感应圈将将靠近地面，永强就听到了耳机里传来的感应声。 仓库里到处都是废金属，烂七八糟的废铜烂铁肉眼可见，这会都还没顾得上清理，探测器有反应是很正常。 但这反应也太明显了! 一旁搬杂物的相伟荣道:“160年前有个神经病在下头埋了一堆的财宝，挖开了我们两个搬都要搬上半天... 先搬东西，过会再确定埋的范围，有得我们挖。” 美国东部的无数宝藏传说中，有这么个故事:1820年初，有个叫托马斯-比尔的人，与其合伙人一起找到处有丰富金银含量的超级富矿，两人在矿区秘密开采了两年多时间。 后来不知什么原因，只有这个叫比尔的家伙回到附近城市，在个熟悉的旅馆，给老板留下份数字密码式的藏宝图后又消失了。 藏宝图一直没被破译，按照旅馆老板留下的说法，那批财宝数量惊人，重量都能以吨计! 至于里边有什么，无人知晓，传说中也只是谣传是数量惊人的金砖与银锭。 这会时间还早，干活要紧。 先把废仓库里一堆烂七八糟的东西全扔外头，有些金属件具体到底是干嘛，两兄弟的都看不出来。 东西方习惯不同，连一个没了柄的斧头，造型都和老家的常见品种有些不一样。 永强是在仓库内角落的泥地里发现这个锈迹斑斑的斧头，上头还有生产商的标记，19世纪早期的产品。 1828年，日期敲着。 “这斧头不错，磨一磨还能用。” 正在把个烂柜子往外丢的相伟荣瞄了眼，道:“那就带回去，这东西卖到专门的收藏商店，都能值个二、三十美元。 在美国，这样150年前的斧子用着有面子。” 卖是不会卖的，这是柄小型木工斧，永强是真准备把它磨一磨，再装个柄之后自己用。 圣费尔南多谷的大别墅花园超级大，有个小巧灵活又锋利的斧子，修一修那些大树枝丫都方便。 拿出去放车斗里，免得到时候给忘了:家中用得上的工具，不拿白不拿，估计两百来米外那片墓地里的家伙们不会有意见。 有意见也不在乎! 永强回到仓库，把几根烂木头往外丢，顺便问堂哥:“有点奇怪，二哥，你说这种鬼镇，还有前头的矿场里应该有不少旧货。 这老美几十年的东西就当古董，都有人要，找一找能搞不少钱，可我看也没什么人来动过这镇子，都不要发财?” 相伟荣正把几块烂木板搜集到一起，道:“所以说美国人就是种矛盾的动物，一边最不讲道理，另一头又喊着吼着最讲法律。 这的房子和土地以前都有主的，绝大部分人就不会来这种找宝贝，除非得到土地所有者的同意。 有人住的时候也一样，只要有一个人还在，跑着来寻宝，当心挨枪子。 美帝是纸老虎，真敢这么干的二愣子总是少数，为了点小钱犯不着和别人对上，更要担心警察追查。 到这会，原本住在这的人不是死了就是走了，想找到继承者难得很，或者法理上的继承者都不不知道自己在这个镇子上其实有土地可以继承。 美国有房产税，只要税务一拖欠，土地就会被政府没收、拍卖。 这地方暂时鬼都不要，我估计除了最晚搬走的那一两家，这所有的土地和房产都已经归了当地政府。 但这样的土地和传统国有土地又有些不同，因为欠了房产税，但又没人买，其实土地和房子是欠了政府的钱。 这东西是地方政府的，至少房子是，具体的我也说不来，反正不能光明正大挖，所以一般想玩玩的寻宝者也不会来...” 著名国际双标就是这样，对外双重标准，内部也如此。 一边可以将一切社会道德、准则全当不存在，另一边又整得什么都讲法律、遵守法律似的! 虚伪，十足的虚伪! 里边的杂物扔了个七七八八，走出门口，相伟荣又道:“其实最重要还是这的地理位置生得好，附近四、五百公里内没一座大城市。 要是距离大城市近，人一多，这样的鬼镇也该早被少数不讲道理、不管法律的寻宝者挖地三尺了。 州际公路都在100公里之外，至于普通公路，这附近南北纵向几百公里本就是矿业区，这样的鬼镇和荒掉的房子到处都是。 还住这附近那些小镇上的人对这些荒房子早习惯了，就是年轻人心血来潮找刺激想寻个宝，也不用跑这么远...” 习惯成自然，就是如此。 这会已经是下午四点，拿出车斗里的十字镐，甩开膀子开始挖。 一个挖一个装，忙乎了个把小时，外边天色渐暗，这才离开。 仓库建造时间应该远晚于那个比尔藏宝的时间，绝对不会早于本世纪初，应该还修过几次。 东西至少在地底下一米多，今天是挖不到的。 犯不着挑灯夜战，这一带自然环境算是开放式树林，林木只沿着缓坡间的山沟分布，其它地方基本上是草地。 傍晚一降温、空气对流，外头的风是“呼啦啦”起来，两兄弟就算胆子大得没边，也没在鬼镇里过夜的心思。 老家里有说法，宁可在荒山野岭落脚，也别在这样荒废的村子里过夜! 邪! 不管有没有道理，听老话错不了。 但也犯不着往回开个几十公里去找旅馆，车子就往回开了大约两公里，这一段路边有块背风的空地，几十年前或许也有房子存在。 停好车，附近是片小树林，搞了点自热食品，都犯不着点个篝火啥的。 已进入四月，天不是太冷，但还有些凉。。 听了会收音机里的娱乐新闻，早点休息，搞得像100年前来这淘金的矿工似的，早睡早起身体好。 荒山野岭，帐篷没车内安全，无论是实际还是心理上。 后座上有被子，窗户留上两条缝，洗脸冲脚，永强放倒前座睡觉，相伟荣是躺后座上呼呼大睡。 这车宽敞。 第182章 人心满足就是福 第二天一早，车内两人是被晒进车窗的太阳光叫醒，但还没起来，永强就用手对堂哥示意外头有情况。 不是危险，探头一看... 就在路边上，一只火鸡在那踱步觅食。 野生公火鸡，个头老大，要是给它一枪... 算了，不是来打猎、野营，收拾起来麻烦，没工夫对付它。 下车，惊走了那个大家伙，用桶装水洗脸刷牙，再胡乱擦擦脸，吃了点面包，这就去镇上。 还是个鬼影子都不见，开工干活。 挖了能有五、六十公分，下边出现了些木材燃烧后留下的灰烬。 仓库当初有可能是建造在一处火灾后的废墟上，因为这个，造它时没发现下边埋藏的宝贝也就说得过去。 继续挖，到傍晚深度一米，土变得很松，看着原本应该是个圆木围起来的小小地窖。 一镐头下去，永强就感觉手感不对。 一看镐尖，挂了层银色的东西。 把镐头放一边，用工兵铲，很快，上边的泥土和倒塌、腐朽的原木都被清理掉。 银锭，密密麻麻、灰黑色，少数地方露白的长方形银锭铺在下边，角落里还有几个已经朽烂的小箱子，散落出大量铸工粗糙的金条! 银锭分两种，小的重量大约2公斤，大的能有10公斤上下，上头没有任何记号。 至于金条，长宽一致，但厚度各有不同，悬殊还很大。 拿手上掂量，轻的不到两公斤，重的能有个四、五公斤。 至于纯度，银锭看不精确，但九成总有； 至于金锭，好好坏坏，七八成、九成多的都有，当初应该就是把一堆子碎金熔化后浇筑在了一起而已。 没冶炼提纯的。 但别管它们纯度怎么样，看着就是个顶个的可爱! “黄金现在一克大概15美元上下，白银便宜，一盎司八到九美元，这的全卖掉，也不少。” 感叹一句，两人这就继续干活。 今儿个可不管邪不邪乎了，都已经挖到宝贝，那就挑灯夜战，反正也没人来。 有人来就关灯，没发现最好，发现了灭口，这么个大坑正好可以拿来埋人！ 皮卡直接倒退到仓库门口，车斗里铺上一层雨布，这就把银锭转运出来往上平整码放。 金条用一个个布袋子分装，暂时先放皮卡后排座脚下。 搬了半天，从坑里转运劳动量大，大概一算，已经搬了能有两吨多的银锭和至少两百公斤金条! 歇口气，顺便把个角落里挖出来，还没彻底朽烂的铁条加强筋皮革加厚硬木小箱子撬开。 锁早就烂成废铁，在照明灯下研究了一下，觉得撬起来麻烦，直接用榔头！ 一锤子不够，那就再来一锤子! 搞定。 看清里边的东西后，相伟荣对堂弟道:“金条、银锭都是工业品，没收藏附加值，现在加起来也就值个四、五百万美元到头。 还要趁早卖掉，金价接下去几年都还没今年高。 搞不好，一大堆都还没这半箱子金币值钱!” 为啥，大概看了看，都是美国早期的金币:货真价实的早期，没一枚晚于1822年。 这开金矿的人出门办事，总不能什么都用金条、银锭和小金粒付账吧? 得要美元! 按照当时的美国法律规定，无论是谁，都可以拿银锭、银条让造币厂帮着制造银币，黄金可以按照纯度折算后，兑换成方便携带、交易的金币。 那个比尔有这么多金条和银锭，去换一些金币来很正常。 估计数量还不少，就存了部分在这个地窖里。 小心的翻着看了看，箱子里各种金币面值加起来估计能有两三万。 又随便找了个找，翻出两枚1805年的5美元自由帽金币，还有枚1804年的20美元金币。 小小的5美元金币，手指掐两边，看着很可爱。 对堂弟道:“这个使用过，不过也值钱，还是很值钱！” “多少?” “100万美元左右，只卖掉一个的话。” “卧槽！”永强这会更觉得这老美有钱人太多了，还觉得玩收藏的有钱人脑子更是不可理喻。 又拿起那枚1804年的20美元面额金币，对堂弟道:“这个更贵！” “200万?” “不止，之前应该卖过一枚磨损还比较厉害的，两三年前就得200多万。” 永强接过这枚体积不算小，应该能有个一盎司多重的金币，道:“到了美国才觉得钱少了点。” 突然想到点事，“二哥，你应该清楚这一堆宝藏值多少钱的吧?” “我怎么知道?”相伟荣不解。 “你不是说梦境里头，这边是在你所在的那家公司造矿场宿舍时发现的，应该算过的吧?” 相伟荣一听这个，都笑了起来，道:“就这么点东西，公司是算进额外收入里，可大老板和我根本懒得仔细理会这么点东西。 就几百上千万的，哪有那功夫，就是集团下属的下属... 这么说吧，这个矿要是按照国家行政单位来算，在公司里连个大队一级都算不上，最多也就是个村民小组。 就是把最稀有的一批金币送纽约的北美部分总部，老板都懒得看，那个我也就是闲着问了问。” “这都看不上?” 二哥虽然神奇，但这会似乎又在说天方夜谭一般的故事。 “永强，要是你看到过几千吨的金砖随你搬的场面，你也会懒得看这么点金币。 什么美元、金币、宝贝，别说集团老板，连那个我都对黄金没了兴趣。” 永强想了想，才道:“没见过，想象不到。” “想象不到才正常。 到那程度，人反而只会关心权力、力量与家庭，因为钱早就连数字都算不上，连那个我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有多少钱。 算不清楚，也没法算，因为数字每时每刻都在快速增加。” “那二哥，那个世界里有没有我?” “有。”想了下，道:“不过你不是什么警卫部队出来的，和我现在一样就是个开车的，还是个老实人。 都没来美国，自己选着留在咱们剡县，给你嫂子当了几年的专职司机，后来年纪一大就挂了个什么副总的闲职，天天去钓鱼...” 这下永强抓了抓自个的头皮，笑着道:“那样倒也不错。” 起身，对堂弟道:“是不错，人心能做到满足就是福，可这个世界的你和我是做不到那个境界了。 干活了，早点干完早点走。” 第183章 “罪恶克星”? 上边的搬走后，下边余下的这些速度还真快不起来，金条、银锭都夹杂着泥土，有些还陷入坑底的泥里，挖上几个后，就得用小型安检用金属探测器再找找。 来都来了，外头又是荒废鬼镇，半径二十公里内就两兄弟自个这两个活人，藏宝坑的东西没不全拿走的道理。 干活仔细些，忙乎到凌晨四点多，大坑里的所有贵金属总算都被装上车，没再遗漏。 估算着总重量能有个三吨，其中值钱的黄金都在四百公斤以上，大丰收，真正的大丰收! 收拾好所有工具，吃东西留下的外包装都打包带走，再花了点力气往挖出的坑里扔回去一堆杂物，这就不管了。 两个人浑身脏不垃圾都是土，换掉干活的外套和鞋子，再好好洗了洗手和脸，甚至还用桶装水冲了冲脚，这才开车出发。 “上州际公路前，在那个博莱斯小镇加油，到时候换我开车 下边除了吃饭、加油、上厕所，尽量不停车。 特别是城市，能不停就不停车，人多就是麻烦。” 刚才为什么还要洗脚? 准备跑长途，还是三千五、六百公里的超级长途! 洗刷干净，两人换着开车，一天车子能开20个小时，跑出2000公里以上。 坐在副驾驶的相伟荣这边说完，就拉过个靠枕和块毯子，放倒座椅开始睡觉。 倒下就能睡着，这本事没说的，练出来的。 两个多小时后，上午七点刚过，永强叫醒了堂哥，睁眼一看，车子已经在座加油站。 博莱斯小镇连着横贯美国的81号州际公路，往西百多公里就进入田纳西州。 加满油，这辆超级皮卡有两个油箱，车子马力大，油耗不能说油老虎，但也小不了。 去上了个厕所，不需要买东西，检查了六个轮胎的情况，看到永强从厕所那出来，这才打算上车。 这时加油站开进来辆有些陈旧的四轮皮卡，就停在加油机的另一侧。 从车上下来个中等个白人男子，自助加油，还抬头看了眼自己，甚至还友好得咧嘴笑了一下。 四十来岁，长得挺周正，如果这家伙的左眼不瞎的话! 微微一点头算是回应，对面这人给自己的感觉怪怪的，似乎有点熟悉，就像在电视里看到过的某个电影演员似的。 这时一阵风吹过，相伟荣鼻子微微一皱，对走过来的永强用英文道:“等我一下，我去买点可乐。” 到美国后，两兄弟相互之间基本上都是说方言，除非有其他人在的场合，比如雇佣的律师啥的，这时候才会说英语。 母语，习惯，完全不需要经过任何思考。 在餐馆吃个饭，因为剡县方言的特别发音都有人会认为两兄弟是印第安人，当他们是东洋人的也有。 像在洛杉矶，不少美国人能够分辨亚洲人面孔说的是粤语还是普通话，虽然他们听不懂到底说的是什么。 这会二哥居然说英语，永强立刻知道附近有特别的情况。 那会是什么? 这会还早，州际公路上车子并不多，加油站员工在小超市里，整个加油站就两辆车，看得到的除了堂哥，就剩下个白人。 那家伙就是特殊情况! 永强可是经过特殊训练的，这下就站在车边，看似在等二哥，其实时刻关注着那个中年白人的举动。 又有车子开进来加油，那个中年白人也貌似没什么过于特别，就看他很快加好油，这就准备开车离开。 注意到二哥从小超市那出来了，还真拎着半打两人根本不怎么喝的可乐，但没有任何的特别举动，就看着那辆旧皮卡开走。 “二哥，刚才那个独眼的家伙有问题?” 永强用方言问。 上车，把半打可乐丢后座脚下，关上车门，“这家伙，要是我没记错，比咱们前边多管闲事的金州杀手都变态。” 相伟荣从兜里掏出张便签条，柜台上拿的，上头写着串字母加数字的号码，是个车牌号。 永强眼尖，记性也好，注意到纸上这串号码就是刚才开走的那辆皮卡的，是个弗吉尼亚州车牌。 “到下一个不显眼的电话亭，我还要打个电话。” “这美国的连环杀手还搞批发的?怎么满大街都是，哪都能碰上!”永强心里嘀咕。 把便签条放中间杂物柜里，这才启动车子出发。 加油站就有公用电话，就是不在这打。 这会，相伟荣又笑着对永强道:“你这鼻子不行呀，刚才没闻到那辆车有问题?” “没呀。” “你这鼻子，还是缺了点锻炼...” 车子开上州际公路，十来公里后就看到路边有个投币式的电话亭，附近还有个速食店。 这年月，老美没几家路边店外头会装个探照灯一般大的录像监控探头，那家速食店也如此。 打911，很快接通，接线员问有什么特别情况，相伟荣这才道:“我这有个车牌号码... 我吗? 不，我现在没危险，也不想给自己惹来麻烦，就是要举报一件事，可以吧? 有可能涉及凶杀案! 现在能好好听我说话了吧? ...好，你记录一下个弗吉尼亚的车牌，是辆老型号的雪佛兰皮卡... 对，就这个号牌，车主是个四十岁左右的中年白人，很强壮...身高不重要，那人是个独眼，左眼失明那种，还不戴眼镜。 我闻到他的小卡车带着点血腥和腐尸味，车子10分钟前正沿81公路往田纳西方向开，应该刚过... 不，接线员女士，请你不要怀疑一位越战老兵的鼻子! 我知道什么是屠宰场，也分得清人类尸体和牛羊尸体血液的气息有什么不同。 那是我在战场上留下的记忆，一辈子都不会忘! ...好，我接受你的道歉。 就这样吧，希望警察先生们能好好查一查那个家伙，我觉得他很危险，那车上是新鲜血腥味加三四天的破碎腐尸味都有。 ...我就不留名了，但会关注这件事，那辆旧卡车上一定有尸体!” 说完就挂掉电话，开车走人。 边开边对对着永强道:“有些事很邪乎，只要管过一次闲事，这闲事就会源源不断自动找上门，不管你愿不愿意。” 永强没顺堂哥的意思往下接，反而道:“刚才你说那家伙又是个连环杀手，比那个金州杀手还疯，这美国真是危险分子神经病扎堆。” “林子大了啥鸟都有...”说着，瞄了眼堂弟，又道:“你不困?我这至少一口气开五个小时，过会叫你换班。” “哦。” 爬后座窝着睡觉去了。 之前在加油站，那阵风让相伟荣闻到了一股淡淡的腐尸味，不是严重腐烂那种，是有创口的尸体两三天后散发的哪种令人恶心的味道。 很淡，淡到普通人闻到，最可能的结果也就是以为是垃圾堆气息的一种，或者感觉是农场飘过来的淡淡怪味。 但相伟荣不会判断错，他知道死于外伤的人和各种家畜的腐烂气息之间有什么不同，特别是这种死亡时间不是太久的气息。 战场上留下的记忆，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永强嘛，在怀俄明那是干掉了两帮毒fan，但人类血腥味和动物血腥味区别不大，他也就接触了那么一回，天气又冷，气味不大，记忆不会太深刻。 其实气味还是次要的，相伟荣会多管闲事打个电话，最重要的是因为那家伙只有一只眼睛，缺失的还是左眼。 怪味、中年白人、左眼失明... 加一起，让相伟荣想到了个在美国犯罪历史上据说最牛逼的杀人狂魔:亨利-卢卡斯，有个同拍星球大战成名导演一样姓氏的疯子! 号称杀人600以上，平时就喜欢在公路上开车瞎转悠，杀个人、劫个色，顺便搞点钱过日子。 没错，就是杀个人先，劫个色后，很有特色的一个神经病。 碰上这么个家伙要是都不举报，估计老天爷都看不过去。 “老天爷，这东西方的是不是同一位?” 心中说不准，但有一点可以确定:在后头睡觉的堂弟真是个罪恶克星，之前的“金州杀手”是他无意识一抬杠后，自己不得不多管闲事。 至于这次... 博莱斯镇上一排三个加油站，很美国特色的加油站分布现状，老喜欢扎堆，他偏偏选个能撞上大名鼎鼎的卢卡斯的。 这叫什么运气! 自己是发财致富有老天爷豪华赠送版作弊器，难道自家堂弟也开挂? 开挂的叫法开始流行是三十来年后，上辈子自己那时候是年纪大了，不玩什么电脑游戏，但这“开挂”的意思还是知道的。 要是好开不开，偏偏来个“罪恶克星”型外挂，堂弟还不知道他身上有这玩意，那就好玩了! 都这运气，那还说啥，打个电话呗，举手之劳，反正打911也不用花钱。 还有，接下去短时间内估计也不会再有人对着总统先生开枪，感觉少个美国的连环杀手，不会对苏联产生太大的影响。 报警电话里说自己是越战老兵也没错，只不过不同对阵国家而已。 自己的英文语法也不会出错，很地道、很美国，没问题。 …… 开车，速度稳定在每小时110公里左右，不开快车。 超级皮卡装了三吨的货，6.7升柴油机马力强劲，跑起来一点不吃力。 一路除了吃饭、加油，两人换班，车子就几乎不停，拿出点将来国内跑长途货车驾驶员们的架势。 一个睡觉一个开，车上装着少说七、八百万，甚至价值过千万美元的宝贝，连着开能尽量避免麻烦。 很顺利，两天后的7号一早，皮卡就回到圣费尔南多谷的大别墅。 开进车库、关上卷闸门，又花了不少力气，将绝大部银锭、金砖和金币搬进地下室中的其中一间储藏保险室。 前头的房主在装修时让人弄的，门都是专业的防钻钢板货。 空间不是太大，像个走入式超大号的保险箱，但存下三吨贵金属还是够地方的。 搬完东西，洗澡洗衣服，顺便自己动手，用水枪把脏兮兮的皮卡车也冲了个干净。 特意先不还车，过几天才说。 时间太短，公里数在那，现在就还车，别人会多想。 这就一个白天过去，好好睡一觉，第二天满血复活。 打几个电话，再过些天，之前交给拍卖行的金币就将被拍卖，那时候就有钱了。 还有个好消息，律师说两人的绿卡批下来了，去相关机构领取就成。 这是个彻底为富人服务的国家，你只要有钱，什么事办起来都快。 穷移民想在美国搞到绿卡难，有钱人嘛，就像多了张旅行证而已。 拿到银行卡一般的绿卡，这就算在美国期间也有了个比较管用的身份，能光明正大去找工作了。 找工作? 开个玩笑而已，两兄弟为自己打工，不给别个资本家当打工人的。 怀俄明山区的那些尸体到现在也没消息爆出来，好事，说明直到这会，那些死鬼也没被发现，或者已经被他们的同伙给收尸了。 其实更有可能的是便宜了山里的那些野猪和熊，那一段落基山脉的熊也该结束冬眠，正饿着呢。 这么长时间，骨架子都该被吃散了吧? 不过也有令人奇怪的情况。 不是自己两兄弟奇怪，而是媒体们热闹、觉得离奇! “金州杀手”被其当地萨克拉门托寄出的一堆信件举报，举报者到现在仍然不要那五万赏金，就是不露面。 之后总统遇刺，还好年纪一大把的总统先生运气不错，身体也可以，子弹打进肺部、距离心脏才三厘米都恢复得不错。 这会已经清楚，刺客就是个想出名的狂热影迷，一帮子“热心市民”又把矛头对准了演员生涯形象不佳的朱迪-福斯特。 那个女人作为个公众人物，据说压力山大，不过这会也就只有相伟荣知道，这件事能把那个女人搞得从此爱上女人... 总统遇刺这事热度还没散，在弗吉尼亚州又爆出个劲爆消息:当地警方根据一名自称是越战老兵的警惕市民举报，在一辆69年款的福特皮卡车斗里，发现了两名女性的尸体! 又一个疯狂的连环杀手，根据消息人士透露，随车被捕的中年男子当时根本没有反抗，反而面对搜查其车辆的警察微笑称:“你们终于抓到我了，怎么现在才来?” 被带回当地警察局一天后，还是根据当地消息人士透露，对其审讯的警察换了三波，而外头配合的警察从几个，变成了上百个! 那个杀手根本不像是在接受审讯，就是不断地要求多些咖啡，然后一小时上趟厕所，其余时间不停地在炫耀其在几年之内干过的无数次凶杀案。 从几件到几十件，到现在，那人已经说了能有几百件! 根据主动招供的线索，目前为止，警方已经发现了另外6具尸体，还在不断搜索之中。 部分案件甚至是跨国的! 这杀人狂还有个几年前就已经死去的同伙，两人有时会出国旅行，根据其交代，在东洋鬼子国和泰国都杀过不少人! 西部连环杀手才抓住这么点时间，东部又来一个，还都是匿名举报，全美的媒体们高兴坏了! 第184章 光怪陆离 美国几乎所有大体量、全国级别的媒体，都派了记者赶往了弗吉尼亚西部的小城威斯维尔，那个疯子杀手暂时被局押在那的警察局。 有些年没这么热闹，威斯维尔说白了也就个华夏小集镇的大小，不多的几家旅馆老板都高兴坏了，全部爆满！ 不少来得稍晚的记者找不到房间，最后不得不在警察局外的汽车里过夜。 跑个几十公里去其它小镇是能找到旅馆，可这类新闻采访如打仗，容不得半分松懈。 对抢时效性这个问题，老美的记者们还是非常敬业的。 电视里很热闹，所有大台都有类似新闻。 相伟荣对堂弟说了个好玩的:“当年肯尼迪遇刺，有个跟随采访的记者跑去最近的电话亭打电话，要把这个消息第一个发给自家电视台，抢首条。 结果发现发现其他台的人先他一步在电话亭里，正忙着拨电话。 你猜，他干了什么?” 永强手上拿着把小巧的木工斧，就是鬼镇里顺来的那个。 刚才花了些功夫打磨锋利，又用工具房里找来的木料，给它装了根合适的木柄，再用皮革缝了个斧刃套。 这会正用它削掉手指上长得太长了点的那点指甲，一个半世纪前工厂量产斧的钢质居然还很不错，虽然没指甲钳好用，倒也削得动。 这听到堂哥的话，抬头道:“总不会给那家伙一枪吧?” “挺好，你已经有点适应美国人的思维，就要这样，我还以为你会瞎猜。 不过也没你说的那样狠，那家伙冲进电话亭，给了先到的那家伙一拳，直接打晕。 这下他就成了向外传出肯尼迪遇刺消息的第一人！” 对堂弟的反应，很满意。 要在美国这混，那就得学会美国人的方式。 “...打伤人无所谓，对他那个电视台而言，和向全世界首发美国总统遇刺的消息相比，这点伤人赔偿钱九牛一毛都算不上，只要别傻乎乎承认是为了抢新闻就行。 个人恩怨，说是看他不爽来上一拳，最多陪个几百几千美元，最多再判个社区服务几天到顶。 不然按照美国人的方式，对方电视台一定会去法院告，官司没完没了，法官会判决这边电视台陪人家电视台几十、几百万美元都不一定。” 美国人的方式，只要利大于弊，就可以不择手段！ 电视里说那个把无数凶杀案当做故事炫耀的疯子，还主动供出个叫奥迪斯-图勒的前同伙，两人在五年前，从佛罗里达开始联手，三年前才分道扬镳。 短短的两年时间内，两个疯子联手杀了能有上百人，而且其中有不少居然是被奥迪斯-图勒给吃了! 两个男的还是情人关系，但后来这疯子又爱上了图勒的侄女，这下过不下去了，只能各走各的。 至于前同伙、情人的侄女，这会也早已尸骨寒了又寒，被疯子宰了都快两年。 连环杀手就够丧心病狂的，而这次还吃人、一吃很多个，这下更令美国社会震动！ 一帮凑热闹的犯罪学、心理学专家都跑出来，把包括刺杀总统的那个脑子缺钙的刺客在内，加上最近冒出来的这些个杀人狂魔都来了个系统分析。 趁热度找话题，顺便增加自己知名度，全世界一个样。 还有些神秘组织脑洞大开，认为两起连环杀人案的举报者其实是同一人，应该是受到他们信仰的神灵的感召.... 等等等等，比唱大喜还热闹。 好吧，美国各种什么组织、社团、jiao派成千上万都不止，故事虽数瞎编凑热闹，内容倒真猜对了一半。 但有人还嫌不够热闹，一天后，好几个人跳出来说是他们举报了连环杀手，也不知道是脑子本就搭错线，还是只是想像那个向总统开枪的约翰·辛克利一样，博一下出出名。 美利坚大地，有名气就意味着容易来钱，在一切向钱看的社会，这样的哗众取宠算个屁！ 到这会，相伟荣两兄弟已经懒得去理会这些铺天盖地、光怪陆离的新闻。 这美国就是个万花筒，什么稀奇古怪的事都有! 3月12号，落基山脉第一批金币在洛杉矶开拍，现场很热闹，取得入场资格的邀请嘉宾、申请人、代理人五六百，媒体也到了不少。 两年多功夫，这个宝藏把不少美国人带回了儿时的寻宝游戏里，甚至还有人为此付出了生命的代价！ 野外寻宝，庞大的落基山脉可不像自家后院一般安全。 当然，前提是你不是少数族裔，也没多管闲事的邻居举报有人闯入你家，正在你家后院乱挖。 不然之后警察赶到，把你当闯入者一枪崩了，也只能算你倒霉! 这会寻宝游戏结束，大量寻宝爱好者、收藏云集洛杉矶。 找不到宝藏，买上宝藏中的一小部分回去当个纪念品还是可以的。 原本拍卖方还想着下个月再搞一次，但既然报名者这么踊跃，干脆一次性搞定。 以大小不同分组为单位分开拍，让普通人也有一博的机会。 速度不慢，像宝箱里头的那些个金币啥的，都是现代制品，大部分其实都有市场参考价。 但多了个宝藏的名头，绝大部分都有所溢价。 最后一件拍品就是那个箱子，起拍价3万美元，最后成交价居然到了25万，被个代理人拿下。 相伟荣也在现场看，还无事参与了两次举牌。 不显眼，会场里各种肤色的人都有，亚洲面孔都有十多个。 整场下来，除掉各种费用，自己能合法的拿到506万美元！ 拍卖结束后，现场组织者还宣布，下个月会有一场金币、自然金块拍卖，还放了几张相关的幻灯片。 现场提前宣传有点流氓，但很有效果，让一帮人心痒痒:那可是各种19世纪未使用品相金币！ 自然金块也一样，好东西! 加上接下去一个月其它方式的宣传，当晚拍卖行负责人很高兴地告诉两兄弟:单单那七个罐子内的金币，就可能拍出一千万！ 第185章 五百多万现金到账，干净钱能随便花！ 堂弟永强不要分红，他就是想跟着二哥干，兜里有点钱花就行，反正二哥不会亏了自己。 13号上午就去洛杉矶一家老牌证券交易公司当了回狗大户，签署个代理协议，会有操盘手按照要求买入几只指定的股票。 梦境里有这家证券公司的印象，名声不错，手脚干净。 从今年夏天开始，美国经济将全面开始复苏，股市在接下去六年都会是牛市。 不用放那么久，一两年的中长线操作就行，反正能赚。 砸了五百万，每天只涨不跌是不可能的，但按月、季度算，百分百合算，至少收益大于通货膨胀。 兜里还有些钱，又联系了黄金冶炼厂，出手了大部分的黄金和白银。 这些没什么收藏价值，就当贵金属卖掉，又是六百多万到手，就留了几块金砖、银锭和那一大袋早期美国金币。 美国早期金币暂时放手里不出手，它们和落基山宝藏不同，历史的原因，收藏价值远大于黄金质地本身! 估计随着美国经济的复苏，一两年内，这些金币的市场价还会大涨一截。 美钞再硬也是纸，黄金才是保底硬通货，留下点以备不时之需。 这下又有钱了，给香江那边，还有国内汇了一部分回去，但两兄弟还没现在就回国的打算。 手头剩下五百多万美元的现金，得投资！ “搞哪个?” 这几天又闲了，永强手痒痒，还真希望堂哥说出发去哪个地方松松筋骨。 几天时间转一圈，几十、几百万美元就回来了。 找回来的东西能值多少钱都不是重要的，就是感觉到自己的存在有价值，就像在地里劳动，力气花下去能获得粮食、蔬菜那种成就感。 “小鬼子那，咱们去趟东京！” “挖东西?”永强跃跃欲试。 “我说，你这是挖上瘾了? 不挖，那边有个毛好挖的，就是去逛几天，再看看那的股市行情，去放个一两年的长线。” 股票，永强不懂，就知道会涨也会跌。 涨起来能赚钱，据说有些人跌惨了也能要命，但二哥这么神奇，百分百只赚不会跌。 亏了也不怕，都是自己的钱，少了点而已，再去找就是了。 想去趟东京，那是因为从60年代初期开始，小鬼子就解除了对外国投资者撤出资金的限制。 开放股市，谁都能去小鬼子的股市里投机。 这年月小鬼子经济好的不得了，股市应该大牛吧? 结果从证券公司那随口一了解，然并卵! 小鬼子这会经济是好，但股市不温不火，还没美国的热闹。 机票都订了，懒得退，就去看看。 好好“回忆了一把”，总算想明白鬼子股市何时才会暴涨:广场协议！ 还是美国佬牛，能逼着小鬼子升值日元，结果东京的股市、楼市几年翻几番。 但相伟荣才不会等到那时候，这会搞股票就是避免通货膨胀的手段，没想过一直扎在那个自己并不擅长的行当里。 既然日本股市还得温吞水上几年，就不指望那了，余下的钱也都投在美国股市里头。 持香江护照飞东京玩了一周，免签的。 这一趟没多大感觉，就是这辈子再次感觉到小鬼子的虚伪。 之后回来没飞洛杉矶，而是飞纽约。 大苹果城乱糟糟，曼哈顿的街道还是那样见不到阳光。 租个车子去长岛转了转，找了找梦境中的感觉。 等到快五一时，要坐飞机回洛杉矶，结果... 买不着票，大部分航班取消，有的也是爆满！ 不用问原因，纽约当地新闻里有关报道铺天盖地:纽约各机场航管大罢工! 这叫什么事！ 恼火，总不能租车点再玩次横穿美国大陆吧? 最后多等了一天，坐了趟半夜飞的红眼航班，还是经济舱。 后半夜出发，天亮到达，时间还被剪掉三小时。 再过十几天，等狗头金、金币拍卖后再回国内，这些天再闲着也不是个事。 出去转转，目标俄勒冈! 第186章 有钱大家赚 永强还以为到俄勒冈又是大发一笔的节奏，没想堂哥真是去玩的! 五月初跑这的一座高山滑雪场，穿着夏装滑雪； 纯粹当俩游客，到岩石地址公园看风景； 至于寻宝，就跑了个废弃了近百年的沙漠鬼镇，找到几个硬币，外加一座破房子里发现条上世纪出品的牛仔裤。 原本以为这次会是血本无归，没想那条破牛仔裤在回到洛杉矶之后，堂哥拿去家西部历史纪念品商店，卖了3500美元! 还好永强不戴眼镜，不然就得是一地碎玻璃。 百年前的破牛仔裤等于3500美元，这在美国都是一大笔钱，普通工人一年也就万把美元的收入。 不仅抵消了两人十多天的花费，还有富余。 这点钱堂哥是看不上，但带回来卖掉，就是说既然顺手就能打平开销，那就别充大佬、假清高! 几天后两块狗头金，外加罐藏金币拍卖，除掉所有费用，一次拿回1056万美元。 其中那块沙漠里挖出来的狗头金都能算牛头，处理后重达16.5公斤，卖了350万挂零! 买家还不需保密，因为买主是一家在加拉斯维加斯的大型赌场，巴不得越多人知道越好。 对这一切很满意，大部分资金继续投入股市，把美国资本市场当成了能增值的银行保险库。 几天后的儿童节，两人先乘短途航班到旧金山，当天就乘华夏航空的747SP客机回趟华夏。 选乘华夏的客机，安全，印象里华夏航空的747就没出过太大的事故。 安全第一! 如今两人就是按照美国标准算，那也是成功人士、千万富豪，都悠着点。 上层头等舱里坐了大半，就两兄弟是华夏人，其余全是想去寻访神秘华夏的老美有钱人。 上晚餐的功夫，相伟荣靠边坐，漂亮的空乘先为乘客送上酒水。 一帮老美各种红酒、香槟，相伟荣是用普通话道:“茅台，零售价还是八块吗?” 空姐楞了一下，反应还是很快，微笑道:“具体我不太清楚，先生，似乎略微涨了几毛钱。” “哦。”对这女孩子微笑了一下，示意了一下舱内环境，又道:“应该没其他人会要茅台了，这瓶就放我们这怎么样?” 这位华侨真帅气，有礼貌外加点幽默，空乘微笑着为两人倒酒，之后将酒瓶递给了相伟荣。 “二哥，你怎么又顺茅台?”永强用方言笑着道。 “再过30年你就懂了，会是个不错的谈资。” 出厂价七块，零售价八块，就是不好买。 一喝好几万，当然会是个将来的谈资。 酒喝得舒服，去卫生间洗漱后，放平座椅，睡一觉就到沪上。 之前打过越洋电话，邓国伟和吕少寅一道来接机。 其实更像送车，一人开一辆来的，就在机场的一处咖啡厅坐了会，没去市区，一人一杯纸杯子装的咖啡。 “美国没什么好买的，这外国货你们俩也不缺，就整了点孩子、女人喜欢的东西。” 给了邓国伟两人一个包，里头全是美国超市里能买到的各国巧克力、香水什么的。 不用太客气，难道一人甩上一叠美刀? 这功夫也就是简单说了点生意上的事，邓国伟认为年底前就该收手了，对肆无忌惮走私这一块，上头似乎就要起风。 这个让管敏义等人和邓国伟这边对接，至于接下去国内还能做什么，相伟荣都说不清楚，难道让邓国伟几个种花去? 好像还真可以! “上个月去了趟小鬼子那，没事联系了他们那的一家大型君子兰农场，你们要是有兴趣，秋天前在沪上郊区准备个苗圃什么的...” 邓国伟对花花草草是鸭毛不懂，倒是吕少寅一听，连忙道:“农业局下边就有花木种植研究基地什么的，我能去那边想想办法。 搞个合作，我们出钱让他们出地方、技术和人员，不会把花给养死了。 就是，荣哥，那玩意能赚大钱?” 笑笑，“捞个几年的事，君子兰慢慢就要起来了，我让小鬼子那直接大批量出口，那工厂化种植，其实不贵。 这东西现在看着还是国内略微便宜，等着吧，咱们当个几个月傻子，很快价格就会倒挂。 咱们国家，一个政策一出来，一窝蜂会上马。 几个月前不是出了个五讲四美三热爱，北方已经有城市要出台什么全民大搞阳台经济。 花木里的茶梅和五针松，我老家里就那么个小苗圃，今年纯利润至少一两百万。 那两种估计还能火个两年，君子兰至少三、四年，够时间操作。 就当个副业，你们下边那些个小弟，也得给口饭吃不是?... 我哥那边小打小闹就是上百万，这还是因为自己繁殖扦插太慢，不然会更多。 下边你们可以用资本操作，说白了就是囤积居奇。 只要基数大，价格一起来就会赚疯掉。进口要外汇，我有。 少寅，你先让人去了解下种植养护这些，整明白了，再来趟剡县。 我要是不在没问题，你找我大哥就好。 发财的地方多，花木是快钱，比让人办厂这些更快。 外国货这个，走私得悠着点了，正规进出口这块，你们可以和管大爷、舒辉他们多联系。 真要做大，还得正行...” 80年代初，生意要做大难，真的，连相伟荣自己都不知道下边几年在国内还能做啥! 第一波走私风潮被刹住后，很长一段时间都会是谈私色变，这个私可不是走私货的私，而是个私经济! 除了少数地区，个体户都不好当，别说私人企业。 港资、外资的略好，但兄弟们大部分不是那种适合做企业的人。 那就搞农业，先对付个几年，这个国家支持，利润也不错。 有权想搞批条倒卖? 不好意思，那个双轨制得三四年以后才有，现在想都别想! 想抄地皮、股票? 早呢，慢慢等吧! 沪上的兄弟们有饭吃了，自己家里那两兄弟也就有饭吃。 海门那边，眼镜厂还能大赚一两年，之后让他们搞废金属回收。 从国外进口废金属机械拆卸，看似落后，但上辈子时，那边几年后本就搞过这个。 开头那几个，个个都是短时间内几千万身家。 80年代的几千万，还是合理合法的赚钱。 加拿大搞地盘，再美国组公司，有得他们忙的。 第187章 带着大家富才是真的富 海门那边搞进口废金属拆卸、回收具有天然的地理优势，虽无铁路，但有港口，这可是比铁路运输成本更低的存在。 40年后要是这么搞就不行，有些污染，环保就过不了，顺便还会被网络上的大侠们喷死! 但如今只要能支持国家需要的事物就是好的，今年几大钢铁企业刚根据指令减少了钢铁产量，钢材暂时貌似不缺，其实这只是政策调整。 基层的钢材市场还是供不应求的，更别说各种国内急需的有色金属。 美国那边路子很好通，这生意绝对能成，废旧机械以白菜价大批进口，拆解后就是暴利! 北美旧机械，那边很多是回收都比生产新的成本高。 这事也同邓国伟等人提了一嘴，要是有兴趣，也可以找地方搞。 离开前，邓国伟问了句:“班长，按你这么说，将来大部分时候都会在国外?” “暂时一半对一半吧，你就死命往上爬，钱永远赚不完的... 力量，到最后力量才是一切!” 不管能不能理解，先让他心里有个底。 “这趟回来，我就要去辞掉物资局的工作，就当个挂名的香江同胞。 还拿了美国的绿卡，也可以用个华侨的身份，再占着国有单位职工的位置不好，身份上说不过去。 接下去几年我有盘棋，你和戴付、管大爷他们就在国内好好发展，资金上不用愁，算给我稳定后方...” 外头搞得再大，根不能断! 宫雪还在京城演她的慈禧，就不进沪上市区了，带上一堆美国带回来的东西，这就开车回家。 国内道路条件比不得美国的州际公路，到了傍晚才到剡县上相村的家。 没急着去单位，辞职这事不急一时，下边还得同县里的一帮朋友聚一聚、商量商量。 同时，还有生意。 又是一次衣锦还乡，当晚和父亲，还有几个兄弟、姐夫一道说了不少事。 对于自己要辞掉工作的事，父亲没任何反对的话。 “你自己拿主意，生意做大了，政策上不能落下破绽，当个华侨什么的也好。” 父亲又对老大、老三道:“你们把今年的帐和伟荣说一下亲兄弟明算账，都把底账拿出来。” 老大为尧笑呵呵，都不用拿什么本子，就道:“到上个礼拜，苗圃今年春节后纯利润95万三千，后边的零头就不算了。 到年底，大概还能有150万上下...” 去年初辞掉越剧之家厨师的活，谁能想到到了这会，苗圃能赚这么多! “爸让我把一半钱存在信用社，对外没敢让人知道这么多... 你大嫂老家那边，还有你大姐那也搞了三个小苗圃，就是扦插准备赚快钱，明年初全部出手... 你说后年这生意可能就会黄，到时候纯利润我再分走十个点，现在不动，日常的正常开销都是苗圃里出，我拿工资...” 这钱，都赚疯了! 县里其它地方刚出了个养猪万元户，这都轰动全县。 而自己家算上去年的利润，早就超过百万! 相伟荣这会没说让大哥多分点什么的，到时候再说。 “茶梅多少价了?”问了句。 “扦插苗还是五块一片叶子，中、大株六到七块。 单价短时间没差不多不会再涨，就是供不应求，再涨我都得全部抛掉。 太高了，心慌...” 相为尧没有让暴利冲昏头脑，自己心里有根红线在，清楚这生意总有一天会崩盘! “明年就减小茶梅、五针松存量，下半年我会让沪上的邓国伟...” 说了君子兰的事，这东西不赚白不赚。 小弟为民那更夸张，今年上半年都赚了三百多万！ 这还只是交给他的批发业务的利润，要是加上海门那自己的股份分红，早过两千万了! 至于到底有多少，问了才知道。 算上眼镜那块的生意，绝对更夸张。 当初那句“十万贫困户，百万刚起步，千万才算富！”，绝不是玩笑话。 大姐夫、小姐夫两家也都早成了好多个万元户，整个家族都在赚钱。 “下半年慢慢收手，对这个估计快要整治了。 为民，要是愿意，明年起去海门一两年... 要是不想跑，就和大哥一起搞君子兰，算你一份... 赚的钱出点都修个房子，但别花太多，下边我们这暂时两三年内也没多少其它赚大钱的机会... 大姐夫、小姐夫，你们两个都是实在人，守住钱，但又不能死守。 还有大哥，为民，到时候我带你们几个一起去趟沪上，大姐夫，你们都自己出钱，一起拉上一两车东西回来，下半辈子绝对够你们花的。 估计过几年钱就开始会贬值，咱手里有能增值的东西就不慌...” 家族，那是大后方，得稳! 全家都听老二的。 这时父亲问了句:“伟荣，什么东西能保值? 黄金、银元?” “爸，咱不屯那个，茅台酒就不错，以后估计着会升值。” “买不到，就算更值钱了，也不好卖。” 父亲不傻。 “我去想办法，沪上有路子。” 父亲相永棠一听，道:“那每家都去搞个一两百箱，平时谁都不准喝!” 这东西不会坏，其实也不用等三十年后出手，七年以后就能瞬间增值15倍! 利润比就不用去算了，一箱就不到五十块，只要你搞得来，一百箱才5000，几家人都有这闲钱，存就存点。 说到房子，问为民在县城的事，等自己一辞职，宿舍可就不能再占着了。 如今没地方买房子的，为民暂时不可能搬回来住，县里有生意。 “不用担心，二哥，我租了仓库，有房子。 那也能住人，条件还不错。” 为民笑着回答，没问题。 一问，原来是租了县供销社的一点地方，他们那地盘多。 为民还注册了个个体户的营业执照，开门经营，卖海门、粤省货。 这就好，免得自己担心。 至于永强这块，不用自己操心。 他有钱，二哥随便给点零花钱都是一捆一捆的美刀，这次回来，两人还把毒贩那搞来的美元都带回来了。 就现金带回来，美国根本不管你带出去多少，华夏海关安检，看到华侨带回整大包的外汇，那是笑得合不拢嘴! 千万别以几十年后对待外汇的观念，来看这会的情况。 将来对外汇是各种限制，就提防着外国热钱进来捣乱。 如今... 国家缺外汇，还不是一般的缺，你带回现金，那比好同志都还好同志！ 那些老林子死尸身上的旧钞搬回来花，干净。 几个兄弟、姐夫走了后，父亲才多问了一句:“在外头赚了很多?” 刚才上百万、几百万的钱，二小子没想这会就拿走一分钱的想法，父亲就知道他手上一定有更多的钱！ “千把万美元，这趟回来还要和县里说说出口生丝和茶叶的事。 咱们家还得在县里混，也得给县里做点贡献。” 往少了说。 对于二小子的话，父亲没过于惊奇。 前边练出来的，今年公社干部们的工资还是三四十块，没涨，而家里都有个几百万，早习惯了。 就感慨了一句:“19岁那年在沪上，我带人... 老板一高兴，稀里糊涂给了我一百美元，让我自己去换。 在帮里的钱庄换了245个袁大头，美金，真值钱!” “爸，说说你那时候在沪上的事，以前从来也不说。” 父亲笑笑，道:“有什么好说的，就是年轻够猛，识字还块头大，加上长辈关照...” 以前从来不说那些事，环境不允许。 如今宽松了，和儿子说说没啥。 听着听着，原来老爹当年也真是号人物。 “当年在沪上，咱们县里去的人不少，不过混帮会的就没几个好人，像给解放后毙了的那个戏霸张春帆，就是个正宗人渣。 长得像个跳蚤似的，天天吹是杜老板的门生，还想着要我带人帮他霸地盘，后来听说还当了汉奸。 要不是都是一个镇里出去的小同乡，不好下手，不然老子早就削他了，还能捞上一笔。 就想着刮老乡的钱，什么坏事都干，活该枪毙...” 当晚，父子俩说了很久... 第188章 为家乡做点贡献 父亲所说的那个小同乡张春帆也算个历史留名的家伙，不过是臭名! 那小子最多时占了沪上过半的戏院、剧院，抗战期间还做过汉奸，自吹过一段是杜老板的门生，那就是个吹，其实倒是在黄老板下边混过。 无恶不作，还逼死了“越剧十姐妹”之一的筱丹桂，最后在解放后被枪毙! 对于这种人渣，父亲显然看不上，耻于与之为伍。 了解了父亲的一些过往，顺便还知道当初父亲也是入过山门的，辈分还不小，谁让当年带他出去的远房堂叔本就是此道中人。 堂叔通字辈，就是不怎么正规那种，他那师傅喜欢到处收徒弟。 父亲嘛，再往下一辈，成了个入过山门的徒孙。 说起为什么去沪上，原来那个堂叔原本是个军阀手下的实力派旅长。 爷爷做道士，还十里八乡很有名气，家中田产虽少，粮食啥的最多也就是那种自给自足的水平。 但现钱不缺，加上就一儿子，全家人一贯吃得饱、穿得暖。 宝贝儿子，全家人什么好的都紧着儿时的父亲，好吃好喝，十二、三周岁就长得高大壮实，那人回乡看到后，就想带去身边当个勤务兵。 有点文化，还个子大、有力气，将来百分百的彪形大汉，还是自家子侄，放心! 带在身边培养几年，还能有比这样的子侄担任警卫连长这类职务更放心的? 还吹说再过个十几二十年的，主力营营长、团长都能当! 但家里不肯，年纪还小，再说当兵吃粮那年月也危险。 自家人，总不能绑人吧? 暂时作罢。 16虚岁时堂叔再次回乡，不带兵了，听说是打了败仗，就带着帮人手，靠着沪上的老关系，在那边开始做生意。 这下爷爷没再拦，想着孩子出去见见世面也好。 就这样，父亲在沪上混了好几年，但跟其堂叔的时间并不长，那位没几年就染病没了。 自己带人又混了一段，之后被爷爷喊回来成家。 还好，不然没了自家兄弟几个不论，那年月的上海滩可不是什么好地方! 去睡觉前，父亲交代了一句:“这些就不要和你哥、弟弟说了，过去的混事，没意思。” 原本父亲想把这些埋在心里一辈子的，现在二小子知道了，就不用再多个人知晓，不是多光彩的过往。 上楼前，相伟荣又问了句:“爸，那你是悟字辈?” “嗯，过去的玩意，历史垃圾堆里的东西。” 说得真有点文化味。 没再问，上楼睡觉。 老农、当年的先进生产队长，解放前的私盐贩，还有... 自家父亲，当初也不是个简单人。 在家里待了两天，五号才去了县里，先去找了何县zhang、何秀林。 “你要辞掉工作?” 何秀林一愣，但很快反应过来，笑着道:“也好，别人是削尖脑袋进不去，你家里还真不缺这几块工资，打算当香江同胞了?” 没瞒着这位，何秀林之前就知道他有两重身份。 “其实还是华侨好听些，我还弄了张美国绿卡，就是那边的永久居留权...” 解释了一下，免得何秀林搞不明白:绿卡? 这年月当县长的人里，也没几个听说过这玩意。 “...这趟主要是想给县里做点贡献，拉一拉业务，咱们县几家厂的白厂丝一直都有出口，但价格不是特别高。 还有绸缎、茶叶、竹编这些，我试着打开一下美国的销路，美国洛杉矶那边房子附近有个家伙就是做这个。 原本一直进口小鬼子和印度的货，还有从香江转口，价高货次...” 圣费尔南多谷里，住的不仅仅有拍小电影的，做正行生意的人也不少。 和邻居们打了几次交道，甚至还让家政公司操办，在自个那房子里请了邻居们一次。 多个朋友多条路，除了小电影不玩，其它还是可以接触一下的嘛。 出门在外，没社交圈、关系网不好。 聊了能有个两个多小时，后来何秀林都把县里外经委的主任，还有业务副主任全叫了过来。 联系业务，自己也会在那投资一点。 至于县里，对这硬邦邦的美元，那可是需要得很! 自己现在不会去具体管理什么公司，只要不亏，能为县里创造点利益出来就好。 钱不钱的，一年估计也就赚个几十、百来万美元，为这个花太多心思不值，真是为家乡做贡献。 接下去几天，办理了离职手续，还把部分宿舍里的东西搬去了弟弟租的地方。 其余大部分搬回老家，将来再到县城办事就住县招待所，说了，那边对自己这个香江同胞直接免单。 话已经说出去，那就得赶紧，县里有台电话经过杭城的人工转接后能打国际长途，这就给洛杉矶的那个邻居打了个电话。 一通联系，那边马上就会去领事馆申请签证，来趟华夏考察市场。 相伟荣会招待邻居，县里更是大大欢迎！ 又去了趟海门，让永强去了趟香江，一路忙到7月。 热，真是热! 京城的宫雪的电影总算拍完，自个也到沪上住几天，顺便等那个洛杉矶邻居，到时候县里外经委也会提前派人来接人。 空调，真好！ 7月7号，高考开始的日子，房子外头货真价实的七月流火，躲在侨汇房小区的房子里，自己都懒得出去。 小区变压器容量大，住宅电线够粗，能承受大功率电器，这房子本就不是按照普通小区造的。 换了个够大的电表，整套房子装三台小鬼子产的空调，客厅里的还是个最大功率三匹的大家伙。 但三台空调一起开，再加电视机、电灯啥的还是有点悬:电路六千扛得住，再往上危险。 上午九点多，宫雪要出去买菜，相伟荣示意算了。 “太热，别买了，过会出去吃。” 宫雪看看客厅通阳台推门外的天空，“还行吧，又不是下午。” “我懒得做，一开火厨房就热得能蒸馒头，做好了都得冲个凉才有心思吃。” 自个做饭的手艺，杠杠滴! 第189章 匪夷所思 相伟荣懒得做饭，宫雪自认手艺真没他的好，也没强求，顺便还能偷下懒。 这男人啥都好，连这一去近半年跑地球另一边都很适合她:作为女演员的男人，要是天天朝八晚五，中间还是11点半下班、一点半上班，那就很难合拍，时间一长非得出矛盾! 如今也好，各有各的事业，得空时又能凑一块腻歪，挺好的。 “下半年我就能正式调上影，不然想结个婚都难。”坐在铺了凉席的沙发上，宫雪道。 “听说北影和八一也想调你过去，不要迁就我，你自己拿主意。” 一听这个，宫雪笑着道:“八一厂就别提了，不然你还得继续打光棍。 还是从小长大的地方习惯，回沪上，不改了。” 如果调八一厂，那就还是现役，想嫁个香江同胞? 别逗了，华侨都不行! “随你，等京城的住房购买政策松一些，那边咱也去买个房子 要大一些的四合院，改一改，什么时候想京城了就去住上几天。” “你怎么老想着买四合院?”宫雪眉目含笑，这事听他随口说起过几次。 “接地气!” 说着起身，站到落地玻璃门前，看向不远处的那些个豪华老宅区，又道:“要是政策允许，沪上的老别墅这会我都想买上两座。” “全是各大衙门的地盘，想都别想!” 实话实说，小小打击一下。 相伟荣笑笑，道:“现在不行，不代表将来不行，有机会的。” 这时宫雪似乎想到个好玩的事，道:“前两年开始，京城的恭王府忙着腾退，就是缺钱，搞来了两三年都没多少花头，很多人说这事根本就搞不下去。 还有人说还不如卖给哪个华侨富豪得了，钱一到位，百分百搬得快!” 当然，这会在传着说卖掉恭王府的也就是些无知者，宫雪就是在当个笑话在说。 “恭王府?”，相伟荣看向宫雪，道:“那地方够大、够显眼，再给我三五年咱倒也可能买得起。 不过...猜一猜，沈万三全家是怎么死的?” “富可敌国?”宫雪很聪明。 “不，是笨死的。” 人老为妖，她的男人三世记忆融合，早就甲鱼成精。 “好像是哦!”宫雪施展了一下演技，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 她已经明白了:就算真能买、真卖，大概也只有傻子会去买那座恭王府。 那是私人能买的东西吗? 嫌命长你就去买去! 闲扯完，宫雪又道:“对了，你那个西川的宝贝侄女真打算到复旦读书?” 江世健老师的事（之前章节内人名有错，已全改。）和宫雪说过，前些天自己还收到了江家老大江庆写来的信。 她说想好了，等高考结束，甭管多少分，就报复旦! 至于主要原因有三:优势专业喜欢，离相叔叔老家近，还有就是她有点担心不习惯北方的生活习惯。 清北都在北方。 很牛，也很理智的决定，她就是这么有信心，华夏排名前三的大学，想上哪所就哪所。 这会相伟荣坐回沙发，道:“江庆有自己的主意，她爸妈不会强求。 成绩也没什么问题，按照江老师和老当权派的估计，只要正常发挥，她的高考成绩进地区前三没问题，全省进前三十也应该问题不大。 发挥好一些的话，都可能进全省前十。” 这年月高考，难! 想上清北、复旦，难上加难! 其实现在高考还算好上那么一丝了，令人匪夷所思的是在两三年前，甚至发生过一个县里全部应届生一两百号人，一个都没考上大学的情况。 不是教育基础太差、大家都是学渣，而是全县没一个应届学生知道华夏有什么大学，更不知道填志愿是啥意思，还以为就填着玩玩的! 再碰上几个奇葩的老师后，就更让人哭笑不得，甚至是扼腕叹息! 如今都是先报志愿再出分数，学生问:咱们报什么大学呀? 老师说:你们随便填一个吧。 孩子们挖空心思、想来想去，真不知道有啥大学，家里人也不知道、没处问去。 就是貌似初中那会，课本里说过解放前北大的事，然后... 嗯，伟大首都百分百有个北大，名气大，地方也好，首都耶，能到那去上大学就太美了! 结果全县所有应届毕业生高考志愿清一色:北大! 至于1977年，都有考生填报“剑桥、牛津”的，还不止一个，真不知道该去怪谁。 自然，整个县全军覆没的结局也就不算太奇怪了。 这种事情当然不会发生在江庆身上，革委会主任、老当权派闻校长是老牌东德留学生，江老师也是五十年代名牌大学毕业，不会让自家学生们和自个女儿闹这样的苦涩大乌龙。 “我去问了下，复旦这前两年招生，有些专业8成都是沪上本地人。 一到星期天、节假日，学校里都没什么人。 还听说那的女生宿舍很小，一般都是七八个人一间，平时挤得很，就礼拜六晚上空得能闹鬼，本地学生全跑回家了。 咱这房子平时也没什么人，副房间还空着，到时候给江庆把钥匙，星期天就让她住这来。 特别是你，以后也老会在外头，等我转到上影，江庆住在这，休息天家里我还能有个伴。” 宫雪，是个好女人。 江庆到沪上读书也好，连楼上的邓国伟当初她也是喊叔叔的。 第二天洛杉矶的中年邻居迪恩-史密斯就到了沪上，还带着公司的两个人，都是业务人员，很务实的一个进出口商。 没急着让对方去剡县，而是先让三个美国佬在沪上倒了两天时差，顺便见识了一下华夏美食和夏季能同洛杉矶有的一拼的酷热，这才开车送三人去剡县。 没让县里来接人，吉普车太热，还不如自己的皇冠舒服，就出发前晚给何县zhang打了个电话。 在剡县商业考察一周，为家乡做贡献，相伟荣也陪了七天。 生丝、绸缎、竹编、茶叶，全签了合同，县里的领导们都笑得合不拢嘴! 迪恩-史密斯其实也一样，自己和这一项的生意合伙人相先生也会因为这些合同，每年都能赚不少。 第190章 会出人命的 迪恩-史密斯三人经沪上返回美国，没想着去京城这些地方逛逛，时间就是金钱，很称职的商人。 相伟荣没去送他，犯不着，只是将自己的皇冠借给县府，自个回了老家村子。 家中开始造房，得去看看。 本村五家人的房子全要推倒了重来，但不能一起上马，不然大伙住哪? 真是有钱了，自己和大哥的房子先动，前排这两层楼前个几年才造，这会拆了重建也不心疼。 小姐夫家也同时动工，热热闹闹，全造三层小洋楼，还是卫生设施完善的前卫建筑。 小弟为民和永强家缓一缓，这边搞定了再开工。 这年月老房重建，大队里打个招呼的事，都不需要审批。 紧缺的钢筋水泥也不是问题，自己虽从物资局离职，但不仅老关系在，如今还是县里捧着的财神爷之一，一切都是小意思。 就是工程量大，房子结构还不是这会的农村泥水匠搞得定的，县三建公司派人来施工。 工人们住的条件差些，借生产队公房；吃得不错，造房子速度挺快，到七月底，自己那座都快结顶了。 28号中午，公社的邮递员骑着那辆邮政大二八，送了份电报来。 是西川洪雅发过来的。 “什么事?” 还在内部电线、水管施工的新家门口，父亲相永棠看到二小子看电报，问了句。 相伟荣面露笑容，道:“就我西川那个好兄弟的大女儿，高考成绩出来了，理科全省第三，女探花!” “那厉害!”父亲赞叹道。 相永棠见过世面，这几十年没事时还会看看报纸，大队里少，去公社也能看。 最近这两年家里又有了电视机，虽然毛竹杆天线竖得够高，这信号还是挺烂，但也知道外边的事。 西川是人口大省，全华夏排行不是第一就是第二，能在这么大个省里考个探花，那女孩子不是一般的厉害! “要读什么大学?” “复旦。” 父亲一听，笑着道:“复旦好，这学校了不得，当年我都没事去人家大门那晃悠过，就是没好意思进去看看...” 读过几年私塾者对传说中大学的好奇，但在人家大门口又没好意思进去瞅瞅，因为帮会分子与天之骄子身份间的巨大鸿沟? 还是有些淡淡的自卑? 相伟荣没问父亲这个，免得他尴尬。 “...到时候有空了，让人家了来咱们这玩...”父子俩就这么闲聊了起来。 解放前复旦就很牛的! 至于清北? 不好意思，相永棠年轻时向北最远也就到沪上，没去过京城，不了解人家情况。 再说报纸上得来的东西，总没自己切身感受到的来得深刻。 邮递员早走了，觉得有必要回个消息，相伟荣骑上自行车去了公社座村廿八都，再开车去了区里，那的邮电所今年起已经能收发电报。 第二天中午在洪雅中学，传达室的工作人员把一份电报送到了姜世健家。 暑假，全家人都在，正打算吃午饭。 江庆高考理科全省第三，算是超水平发挥，但也在姜世健夫妇的预计上线之内。 自家大女儿读起书来几乎无上限；这一届的几位主课老师也全是高人，师资力量上不比蓉城的那些重点高中差多少。 当然，姜世健夫妇就是高人之二。 至于之前什么省状元那是不去想的，强中自有强中手! 这次是县状元、地区状元，够了。 就江庆自个觉得运气差了点，只比省状元少了三分，有些遗憾... 江世健看了电报，笑着对家人道:“你们相叔叔发来的，说让老大一接到录取通知书，就提前去沪上适应一下。 还有，他让你休息天就住到他在沪上市区的房子，给你婶婶作伴去...” “相叔叔结婚了?”江庆问道。 “还没呢，应该是未婚妻吧?不过你到时候可要叫婶婶，阿姨也行，看那边什么习惯...” 电报内容很详细，根本不在乎电报费。 不单单把事给说明白，连电话号码都加了一个，相伟荣考虑得很仔细:邓国伟家的，万一江庆到沪上时自己和宫雪都不在，那就找邓国伟，百分百能安排得明明白白、整整齐齐。 电报里说的还不止这些:要是时间容许，还希望江世健一家都能去趟沪上，到时候也到自己老家做客。 老师家庭有这个好处，暑假都能休息。 但今年还是不行，夫妻两个都是带高三，李寿兰还是班主任。 志愿是早报完了，但除了自家女儿，还有一帮学生考后的事需要夫妻俩忙。 “明年，明年夏天要是时间可以，我们全家去趟沪上...” 一家之主发话。 今年不行，那就明年。 ...... 房子造得七七八八，洪雅那边也回了电报，江庆会提前几天到沪上，到时候就算自己没时间，让邓国伟去接人也成。 永强也早从香江返回，过两天两兄弟就要出门办事，九月再出发去香江和北美，甚至还要去趟非洲，下次回家最早也得是年底。 天气还是热的有些让人心烦，自家那点口粮田包给村人种，没农活，租金免了，给点粮食就成。 不够部分简单，只要有钱，农村里买点大米、稻谷还是有的。 这是在永强家，这些天暂住这，等过些天这头开始动工，永强母亲就会暂住到自家那边。 正和堂弟说完接下去出门的大概计划，看到憨憨的梅梅一身短打出现在门口，身上还有不少泥点子，脚上穿着双旧独轮车车胎做的凉鞋，显然刚去干活了。 不是没给他鞋子，也不是没给他工钱，这会农村人干活，穿着这种自己做的凉鞋正合适! 看到两人，气色很不错，甚至还有那么点长胖了的梅梅“嘿嘿”笑笑，把手里提着的东西一递:“挖的，给你们。” 相伟荣一看清他手上拿的是啥玩意后，眼睛都睁大一截... “你哪挖的?” 梅梅是傻，但几岁小孩的智商还是有的，对熟人问话也能回答两句，这就道:“场子外水沟，草太多，我去掏。” 他手上提着根显然是临时搓的短短草绳，草绳从一条鳝鱼的鳃和嘴巴那穿了过去。 典型的农村传统提鱼法，可不典型的是:这条鳝鱼他提着都尾巴有点拖地，看着至少两斤多重，甚至能有个三斤! 梅梅真是个忠心的，偶然找到点好东西，也想着给他口饭吃的人。 以前就这样，会给常喊他挑水、给点零钱的人家送点自己田里干活时逮住的稀罕东西。 有时候会是几条大一些的鳝鱼，有时是个稀罕的甲鱼，连稻花鱼他也会送。 他傻，但会记着人家的好。 可这么条鳝鱼... 你敢吃? 农村人提鱼不讲究，反正大部分都是当天下锅。 草绳这么一穿，鳝鱼还在动，活的，但再丢水里估计也活不过几小时。 永强接过鱼，左右一看，打算让梅梅带点什么回去。 他聪明着呢，一溜烟跑了... 不强求，苗木场里不缺他吃喝。 “二哥，这鱼活不成了，蒸了?” “至少十个人吃，不然会出事!” 梅梅好心，可他不知道，这么大的鳝鱼要是一两个人吃，那是会出人命的! 第191章 人多就没事 江南地区黄鳝一年四季都有，不说水田、沟渠，天热的时候在村子的小水沟都有得钓，用根报废的自行车旧轮胎辐条就成。 辐条一头磨尖，头上用钳子拧成鱼钩状就是根顶好的鳝鱼钓竿，挂上蚯蚓，黄鳝根本经不起这致命的诱惑！ 但大人们平时是不会去钓这种一般情况下上不了台面的长鱼，基本就是小孩们的爱好——除了大旱年月，这钓黄鳝水平好的小鬼出去转一圈，回家后就够全家加个菜的。 但钓来的黄鳝普遍个头不大，自然环境下长得并不快，三年的黄鳝也就二两重。这钓的人多了，村子里和附近田间水渠、田坎内侧的黄鳝普遍也就手指粗细。 太小的还没人吃，剪开了喂鸭子。 如今小的多得很、太常见，但黄鳝一旦半斤以上就是好货，要是能钓到七八两的，很多时候都舍不得吃，拿来送人。 至于一斤以上的，小孩子钓那是基本钓不到的，不仅稀罕，一般也只有田里干活，或者清理田间水渠的时候才挖得到，就像梅梅这次的情况。 苗木场连通的外头水渠草长得茂盛，下边淤泥也太多，梅梅是不聪明，但勤快。 场里活不多，他闲不住，一声不吭扛着锄头、铲子去清沟。 良种场以前是公家地方，外头水沟原本连着的也是良种场的水田，顺带着水沟都带着点公社的权威，村子里会钓黄鳝的小孩们，前些年都会不自觉避开这附近的沟渠、田坎。 这下梅梅一干活，挖出这么条庞然大物来! 3斤上下的野生黄鳝... 好吧，这年月也没听说有养殖的。 换其它地方，早被人钓走了。 这体量的黄鳝，估计长了几十年，这鱼本就性子热，至于这么大块头的，大补中的大补! 现在还是夏天，要是哪个人胃口好又不懂里头的蹊跷，一个人一顿干掉，都可能血管爆裂吃死人。 真会死人，很多南方农村对这特大号黄鳝都有这样的传言，有些认为是这么大的黄鳝已成精，吃不得，吃了遭报应。 有些说法是能长这块头的黄鳝品种不一样，身有剧毒... 其实，出事的说白了就是补过头，身体吃不消，轻则流鼻血，重则丧命! 在相伟荣的记忆里，升高公社就出过这样的事，但不是以前，而是“将来”。 印象中大概是85年左右，夏天，当时已改为升高乡的乡政府座村廿八都里有个老光棍，在“敷田”时，就是人工清理水稻田内杂草的时候，抓到条能有三斤上下的巨型黄鳝。 当天下午这人提着黄鳝回家，路过村子中间老街时，很多人看到了这一幕，都惊异于这条鳝鱼够大! 有人还问他怎么抓的，老光棍也随口答了。 第二天一早，之前约好让光棍去帮忙干活的人，到了时间没等到人，就去他家喊他。 结果发现人死了! 近乎七窍流血，就这么死在床上，外间吃饭的桌子上还有前一晚吃剩下的鳝鱼骨头，汤碗盛过散装黄酒。 夏天肉食不好保存，这老光棍家境不好，平时缺油水，胃口又好，外加没什么关系好的朋友、亲戚分享稀罕货，居然一个人一顿就把整条蒸起来的巨型黄鳝给吃了! 区派出所来了人，乡卫生院的医生也去看过，确定不是中毒，就是虚不受补，或者说是补过头，血爆爆裂，老光棍用一条黄鳝把他自己给吃死了! 这会黄鳝还在动，这么大块头一般人都不敢杀，而且怎么杀也有点讲究。 还好，自家有个当过专业厨师的大哥。 人一过来，就一句：“好家伙！” 行家就是行家，三下五除二就收拾干净，黄鳝血没留，就这血最热。 切成十多段，但没彻底分离，盘着放进个不锈钢脸盆里，鳝鱼肚子里外放足够的姜丝和火腿片。 加盐，倒上陈年加饭酒，上锅蒸。 就这么简简单单，时间蒸得够久，肉太厚，防止有寄生虫。 吃饭时把几家人都给喊了过来，小孩子就别吃这玩意了，成年男人们每人来上一大段，女人们不敢吃。 四个兄弟加上相永棠，这一顿还吃不完，放冰箱，晚上热一下，等小姐夫下班回来再吃一顿。 冰箱，有钱任性，前几个月买的。 味道和普通黄鳝一样，就是肉更厚，更有嚼劲。 父亲阅历丰富，说五六个人分成两餐吃没问题，以前他这样吃过两回，还说下边几天胃口会好一截。 果然，等到晚上，人感觉有些发热，不大睡得着，不得不去多洗了个澡，其它啥事没有。 三世记忆，相伟荣阅历丰富，但这问题的见识上真比不了老爹——几十年后，挖遍全县的水田，也可能没一条这块头的超级黄鳝! 而接下去两三天，也像父亲说的那样，胃口特别好。就是不想吃太多荤菜，在冰箱冷藏柜里腌出来的咸白萝卜浇麻油下饭，倒是顿顿吃两大碗！ 嗨，夏天别人减肥，自个一家的男人们最后倒都长胖了那么几斤。 一条超级黄鳝，让大家连续多天吸收功能好了不少。 照看苗木场的张小狗、苏汉两个听说这事，一合计，说等到天气变凉后，要好好把外边那条水沟翻一翻，看看还有没有其它大货! ...... 8月30号上午，沪上火车站出站口，相伟荣和邓国伟两个站着抽烟，等人。 出口开闸，人潮涌动，两人伸长脖子看... 身材高挑的江庆背着个包，和两个男学生一道走出通道口，她的行李箱是个男同学自告奋勇提着。 一找，就看到等人的两位叔叔。 “是我叔叔，走!”同两位学长一说，这就加快速度。 “相叔叔!”这人多，跑过去，没好意思挂人家身上。 又看向边上的邓国伟，微笑着道:“邓叔叔。” 邓国伟满面笑容，大声道:“这才几年功夫，咱们江庆都成大学生了，还长得这么漂亮!... 这两位同学辛苦...一起吃个饭...” “巴拉巴拉”，国伟贼能说! 两个男同学个子都不高，不是新生，沪上的大学新生还得过些天报到。 他们是洪雅中学前两年考到沪上读大学的老生，不是复旦的，但也是非常不错的大学。 女儿来报道，自己没时间送，江世健就联系了那两家人，提前出来正好可以一起做个伴，安全。 高二接班，这两个老生也都是夫妇俩教出来的，知根知底。 邓国伟自带官威，看着热情，可两个老生忙着推辞，这就要走。 那吃饭就算了，可也不能让人家这么就走了。 不同路，咋办? 有办法。 边上就有机动三轮乌龟壳出租车，邓国伟拉着两个男生到那，和开车司机的用沪上话一阵说，这就把两个同学塞进去，还提前付了钱。 大热天坐公交车可不舒服，宁可坐这乌龟壳。 四轮出租? 这会不知道怎么回事，附近没看见。 把两个男生打发走了，两个叔叔一人箱子、一人背包，带着江庆去停车的地方。 先回家，这大夏天绿皮车坐了这么远，只要是个人，都会发馊! 邓国伟开车，相伟荣坐在副驾驶，转身对坐后边正东张西望看稀奇的江庆道:“中午家里吃饭，你阿姨都准备好了...” 第192章 就当自己家 大上hai给予之前只去过趟省城的江庆的视觉冲击是巨大的，虽然从车窗看出去，这街道景观和蓉城也没太多分别。 这会沪上的城市景观精髓还是在外滩和南jing路附近，这会没过。 到了宛平路的小区，江庆多看了这些漂亮的房子几眼。 “楼下是个印尼华侨，平时没人，三楼就是你邓叔叔家，四楼住的是你吕叔叔，也是自己人。 不过那个吕少寅没比你大多少岁，估计他会喜欢你叫他哥...” 一人一件行李，“噌噌噌”上二楼，门已经打开，一身连衣裙，围着块围裙的宫雪正微笑着站在门口。 “这是江庆吧，快，快进屋!”宫雪满面笑容，看着让人春风拂面。 “您好，阿姨!”江庆这会有些腼腆，刚才在两个叔叔面前可是开朗得很。 一直没好意思问相叔叔这阿姨的情况，结果这会看到真人，江庆发现自己认得。 宫雪啊，华夏第一美女，自己在学校里都听说过! 相叔叔的未婚妻居然是她，太意外，阿姨也实在太漂亮了! 不过江庆没觉得宫雪阿姨和相叔叔不般配，因为相叔叔本身就帅得让全县年轻男人羡慕嫉妒狠，当年的川藏线第一帅可不是瞎咧咧得来的。 “叫我雪姨就行，叫雪姐更好!”这边宫雪说着还看了眼相伟荣，“各叫各的没事，不用管你相叔叔...” 宫雪笑着道。 还没到三十呢，被个个子比自己还高的女大学生“阿姨、阿姨”喊着，容易给喊老了。 当然，这是玩笑话。 一进屋，江庆还没来得及惊异房子的宽敞的奢华，拉着她手的宫雪又道:“咱们小庆真漂亮，还是高材生...” 江庆都有些不好意思了:“雪姨，您才真的漂亮...” 这边邓国伟放下东西，跑去厨房帮忙:里边还有人在，是他爱人李莉，帮着宫雪炒菜呢。 丈夫一到，把手上的活一交，中等个子、一脸贤惠的李莉也笑着出来认认人。 一阵忙乱后，宫雪带着江庆看看这房子，最后把她带到副卧室，还交给她串钥匙。 “这房间以后就归你了，下边车棚里还有自行车... 我和你相叔叔老不在家，每个礼拜有位胡妈会来打扫卫生...” 说着拉开那一整的排衣柜，里头挂满了各季节的漂亮衣服，多得让江庆眼花。 “基本上都是新的，少数我套过一次，略微大了点。 你相叔叔从外头捎衣服，一次就是报个号码一大堆，有些欧洲码衣服其实偏大，你比我高一点，应该都能穿... 【看书领现金】关注vx公.众号【书友大本营】，看书还可领现金！ 对了，小庆，你脚多大?” 这年月送关系好的朋友、亲戚衣服很正常，别说新的，穿过的也不会有人嫌弃，更别说宫雪这些衣服都是高档货。 江庆比宫雪高了那么两公分，鞋子倒是一个码。 “晚些带你去挑鞋子，我那还有不少新的，根本穿不过来，你相叔叔买东西就是个偷懒...” 怎么个偷懒法? 报个号码，随便点呗，一买就是十几二十双，带回来总有宫雪喜欢的。 中饭比较简单，江庆刚来，在这房子吃饭是家人的态度。 饭后邓国伟夫妇先走，连告辞都算不上，楼上楼下。 李莉是名中学英语老师，就要开学了，下午要去趟学校。 至于邓国伟也得去趟局里，有事。晚上一道吃饭，吕少寅也会出现，后者把晚饭安排在了老沪上饭店。 关了客厅的立式空调，宫雪教江庆怎么开关、控制卧室里的分体壁挂空调，还有浴室里的水龙头怎么控制冷热。 宫雪帮着女孩子整理、安放行李时，原本在客厅的相伟荣去主卧睡午觉去了。 交给宫雪就行，女孩子几十个小时的硬座下来，痛痛快快洗个澡，再舒舒服服睡一觉缓一缓是最舒服的。 温水，大夏天的冷水激着了其实也不好。 下午室外过三十度，卧室里凉爽适宜，宫雪还给女孩子拉上两层的遮光窗帘。 裹着毯子睡觉，大夏天能这样，对江庆来说实在是太舒服。 睡得天昏地暗，等到醒来，一看表，都五点。 连忙起床，神清气爽! 整理了一下，走出房间，看到相叔叔和雪姨都在沙发上坐着。 “怎么样，缓过来没?”相伟荣笑着道。 “嗯，叔叔，我去洗把脸。” “小庆，这就当自己家，自己想干嘛就干嘛，不要把自己当客人。” 别客气，家里如何，在这就如何。 说着，相伟荣看了下表，“给你20分钟，过会我们出去吃饭，晚上再带你出去见见世面。” “哦。”江庆像小的时候那样一伸手，“五分钟!” 以前相叔叔带着她们三姐弟出去玩时常用的招数，军事化，时间观念强。 不过最后还是花了近20分钟，因为宫雪让江庆换了新鞋子，还挑了外出随身放点小东西的挎包，顺便给了她很多好看的发带和发夹。 这一换装，小丫头看着真成大姑娘了，还是如今华侨味的那种。 从头到脚，一身进口货。 相伟荣还让她把手上的梅花表给换了，戴上中午吃饭时她的一块欧米伽女款金表。 “说了考上大学就奖你块好表，上学时再戴那块梅花...” 中午时邓国伟夫妇也有东西送她，很实用:一台东洋产双卡收录机，过些天带去学校寝室里用； 至于这边，副卧里就给她准备了的，客厅里放的是一套组合音响，即能用磁带，又能放黑胶唱片。 还送了一套带真皮皮套，原装耳机、变压充电器外加220转110伏变压器的索尼随身听... 比起那台双卡收录机，这套随身听才叫稀罕! 不过这个不是邓国伟的礼物，而是这会都还没出现，在市里开会的吕少寅送的:他原本搞来想自己嘚瑟，但一听说伟荣哥的侄女要来读复旦，还会每个休息天都住楼下。 自己不嘚瑟了，随身听大学生听个英语、音乐啥的挺不错，就拿了出来。 晚饭时，江庆见到了吕少寅，果然就像相伟荣猜的那样，这家伙是叔叔不要当，还是一声吕哥听着年轻。 各叫各的，没问题。 第193章 焦点 长这么大，江庆第二次见识了社会的第二个面，心中自由计较。 第一个面就是普通人日常生活会碰到的那些，家长里短、生活琐事。 世界还有第三个面，阴暗中的那一面。 至于这第二面，就是其奢华、距离普通人挺遥远的那一面！ 第一次见识，还是去年底相叔叔带她们三姐弟去蓉城，住锦江宾馆，到友谊商店购物，她第一次知道这社会原来还有另一个世界的存在。 高人一等的存在！ 弟弟妹妹还小，当时还不太感受得到那种鸿沟式的差别，但江庆能体会到。 今天一顿晚餐就吃掉普通工人好多个月的工资，吃完饭又带她去和平饭店的酒吧，这里居然也是普通国人免进，消费还要外汇券才行，不认人民币！ 像是书中批判过、电影里才能看到的事，距离自己原本的生活好远。 但江庆知道，这样的事情自己得习惯，相叔叔带自己了接触这些，不会是简简单单的招待。 等半夜时分三家人开着两辆车回家后，相伟荣问江庆：“感觉沪上怎么样？” “和家里比?” “不是，我说的是这座城市给你的感觉怎么样。” “就像两个分开的世界。” 一听这个，相伟荣笑了，“聪明，你去学哲学或者政治也一定是高材生！ 今晚上这么安排是故意的，上大学了，象牙塔里的骄子，不过别只知道躲在里边傻乎乎的死读书。 这个世界很复杂，心要大、眼光要放得远，当然也要脚踏实地好好学习，就是千万别把书给读死了！...” 这年月能上大学不容易，可没混日子的概念，绝大多数学生都是在校园里玩了命的吸取知识。 这边江庆不断点头，相伟荣又道：“大学也就最多收点书本费什么的，学费这些国家承担。 我听说每个月会给三十二、三斤的饭票，还可能根据学生的家庭情况发十几、二十块的菜票补贴，基本没现金补助。 你家父母双职工，估计会给算比较好的一档，补贴不会太多，单靠这学校的补贴，得基本上青菜萝卜过日子才行。 对了，你爸妈一个月补贴你多少生活费？” “15块，已经先给了新学期的，我妈说大城市里开销大，穷家富路多带点，多吃点肉，别委屈自己。” 相伟荣一听，点点头道:“不少，很多大学生一个月家里才给五到十块，农村出来的可能更少。 不过在沪上还是不宽裕，我和你雪姨每个月再补贴你50，学校里别委屈了自己，想吃什么就买。 要是带同学们出来玩，钱不够花就自己去书房抽屉里拿，那里总放着些... 万一碰到自己解决不了的困难，要是我和阿雪都不在，那就找你邓叔叔或者少寅都可以，不要不好意思...” 坐在边上单人沙发上的江庆直起腰杆，道:“相叔叔，钱有些多，照理我也不该要，但我还是不客气了！ 还有，虽然现在说来有些早，可有件事我还是要说。 等毕业了，我不会按着分配走，想来帮你。” “哈哈...”相伟荣笑了起来，“那国家就白培养你了，不过这选择我喜欢! 好好学习，等你毕业的时候，给你联系学习经济、金融类最好的国外大学，去深造一下。 你叔叔我过两年会在北美开几家公司，需要人手，你到时候就来帮我。” 江庆眼睛眨眨，问道：“国外读研究生好进吗？” “只要你拿得出复旦的毕业证，国外那些个大学认不认都无所谓，叔叔会想办法，这个你不用担心。” 什么办法？ 拿钱砸呗，至于如何砸、庙门怎么进，梦中记忆里有的是办法。 这时宫雪走过来，特意板着张脸道:“我说你们这一大一小，都半夜十二点了还不睡呢? 明天要带小庆去买东西，都早点休息，有的好忙的。” 江庆一转头，道:“雪姨，该带的我都带了，真不缺东西。” 宫雪道:“该买的还得买，明天你相叔叔就是车夫，你跟着我就行。” 中午帮着她收拾东西，宫雪心中就有计较。 …… 交流好书，关注vx公众号.【书友大本营】。现在关注，可领现金红包！ 又是一天的大采购，相伟荣果然只能当车夫，绝大部分的女孩子用品。 杂七杂八不少，甚至还给江庆又买了辆漂亮的轻便女式自行车，让她在学校里可以骑。 复旦，据说校园挺大的，有个自行车附近买点东西也方便。 不过相伟荣警告她:从复旦到这边的家能有十七、八公里，别每次都骑车回来，还是坐车安全。 再说楼下架空层车棚里也有自行车，犯不着骑车回来。 又带着她在附近，甚至去了趟杭城玩了玩，七号送其去报道。 复旦藏龙卧虎，但一辆东洋皇冠加上辆伏尔加24一道送来报道上学的，还是少见。 江庆不想这样的，可星期天闲着没事的吕少寅出了这么个主意，说是就要高调点。 相伟荣无所谓，吕少寅开来的那辆伏尔加，根据牌照本就可以开进校园，在一进校门报道处登记后，两辆车就开进了校园，大大咧咧停在女生宿舍楼下。 这架势，之前看到江庆高挑漂亮，原本还想凑上来帮个忙的一帮接待处老生们避之不及。 相永强也到了沪上，过两天就要一道出国，这会也忙着搬东西。 吕少寅和邓国伟操着沪上话，手上一堆东西和江庆的室友们打招呼，宫雪和李莉加上江庆自己拿轻便行李。 这会寝室里都是鸽子笼，江庆爱干净选了个上铺，少寅同志最积极，爬上去忙着挂蚊帐... 没一会，一个小道消息在校园里快速传播:大明星宫雪的侄女到咱们学校报道了，长得可漂亮了，! 还是两辆高级轿车送来的，宫雪也来了... 负责新生报到的老师们也知道了这事，特意来了两位过来看看情况，问问有没有需要帮忙的地方。 这世界本就是个人情社会，大学里淡一些，但也跑不掉。 这下好，从报道第一天开始，江庆就会是这一届新生中的焦点之一。 读书默默无闻好? 不，名牌重点，得出挑，就算将来不服从分配，不混体制，这会习惯这种感觉也有好处。 江庆，得习惯这种感觉。 第194章 咱可不是被吓大的! 报到时间有三天，今儿个是第二天，整个寝室8个人，不到中午时就凑齐了。 果然和宫雪之前预计的一样，沪上籍学生占了大头，8个人里7个是本地的，其它寝室比例就算略低，估计也低不到哪去。 幸好这些天宫雪帮着江庆恶补沪上话，到这会就算不会怎么说，但也至少能听懂个七七八八。 如今不是几十年后普通话在各场合皆流行的局面，搞得很多小孩都不会说当地方言。 这会全国都有个差不多的普遍现象——就是爱说方言，甚至只说方言！ 沪上人在一起，就是爱说沪上话，外人听不懂的话得抓瞎。 全寝室就江庆一个外地人，听不明白就不是简单的难受，甚至还容易被孤立。 其实不仅沪上有这问题，全国都一个样! 像在西川，很多人甚至压根不会一句普通话，包括年轻人，要是听不懂当地方言，都没法开展工作、学习。 宫雪这阿姨做的到位，考虑得周到，就怕这新认的侄女受委屈。 但事无绝对，有些外部因素是能改变现状的。 自个这帮人不急着走，同送孩子来的同寝家长们聊聊天，人家也愿意，不出意外，孩子们一个屋里要住四年呢! 再说了，这年月明星效应几乎是所有年龄层通杀，楼下都聚集了一帮想见见宫雪真人的大学生。 同寝的大部分是普通工薪阶层子弟，不过有一位家长似乎有点认得吕少寅这个二世祖。 吕少寅认不得这位，但一说起来倒也面熟，原来这位家长也是在政府部门工作，同刚升任副处的少寅同志聊得很愉快！ 这就算认识了。 还有位家长也是机关单位的，很快参合进来，这样的后果就是所有家长很快变得就像老熟人一般。 副处长能开伏尔加24？ 别逗了，别人心里门清! 看得出吕少寅在这帮亲朋好友中都是个小弟，这个哥那个姐的。 至于那个自我介绍在公安局上班、也说沪上话的邓国伟貌似更牛，但最牛的是自家女儿的这个西川同寝同学的叔叔。 看得出来，大明星宫雪是其女友，两个高干子弟还以其马首是瞻，后头还跟着个冷冰冰、眼神吓人的壮汉，浑身上下就写着不是普通国人。 再看那个女同学，全身下下全是进口货，家长中有眼尖的发现，女孩子戴的手表居然是块欧米伽金表，家庭条件好得不得了。 又是吕少寅的强烈建议，报到不是上学，雪姐都陪着去，还搞什么低调，就得招摇一下! 这读大学嘛，城里人都知道自家孩子要是有个厉害的、关系好的同班，甚至同寝同学，那将来好处不是一般的大！ 很现实，也很真实的道理，没人是傻子。 如今这么一看，这个寝室里哪个学生的背景最牛？ 就这唯一一个外地学生江庆！ 孩子们可能看不穿，但家长们心里都明白。 都算认识了，没整什么请大伙吃个饭的戏码，江庆今晚并不会住在寝室，明儿她相叔叔就要去趟北美，好久才会回来，她想送一送。 一帮子人离开，其他家长、同学们也就散了，她们中只有三个家距离学校太远的今晚会住在宿舍，其她都回家住。 好几位家长都特别，或委婉的提醒自家女儿:和那个江庆搞好关系，绝对没坏处！ 还有的更直接：“要是选寝室长，那就选她；如果班长也是选的，那也拉人选她。你们一个寝室，都会有好处...” 很现实。 都是给环境逼出来的，普通人这一到中年，只要不是脑壳少根筋，都会变得现实，特别是为了孩子时。 什么？这个班可能会有一两个省级高考状元，选个省第三有问题？ 这不是问题! 人家西川一个省人口顶你好几个省，那孩子全省第三，绝对非常厉害！ 再说理科一项上，女生得省级状元的可能性相对较小，这班里有没有省级状元还不一定。 在家长们眼里，从成绩上说，那个江庆选班长还是说得过去的。 当晚，吃完饭的功夫，邓国伟和吕少寅居然抱了台小鬼子产的家用录像机下来。 当然，里头磁带上记录的是得关起门来才能看的东西! 别想歪了，里边的磁带记录镜头才短短十几分钟，内容不仅仅会让如今的普通华夏人目瞪口呆，而是会让整个西方世界胆寒、全世界震惊! “班长，我一朋友今天录的，信号不太好，你到了美国，估计能看到比这更清楚详细的...” 邓国伟边装那些个信号导线边说，“我刚看了一次，震撼! 这下我看西欧那些国家，估计都得给吓得像鹌鹑!” “西方81!” 29寸大彩电，画面翻录之后略显模糊，但至少看得明白。 分三段，录的是一般人这会看不到的卫星信号电视新闻，第一段、第二段都是俄语，第二段是英国的英语简短新闻。 铺天盖地的装甲洪流，单单平原与缓丘陵上密布、连续航拍镜头看不到边的密集装甲部队，都能看得人头皮发麻! 除了相伟荣。 别人听不懂俄语，永强当起了翻译:“今天是演习第四天，苏联还邀请了大量北约观察员现场观摩... 连续不断实施战术核打击，装甲部队不惜代价撕开北约防线，空降师直接空降敌人机场，武装直升机和攻击机部队协助夺取高速和交通枢纽... 苏联说十天内就能平推西欧至英吉利海峡，甚至还用不到十天。” “他们没吹，不用十天，八天就够了，西欧这帮子国家这下是真得成鹌鹑!”相伟荣用方言道。 又换普通话:“现在毛子强得很，只要美国不下人类毁灭的决心，真要像演习里这样打起来，单靠在欧洲的北约力量，包括驻欧美军在内，再加上英法的核武器，都挡不住毛子。” 众人一听，原本就想让大家看稀奇的邓国伟道:“毛子这是在吓全世界。” 本书由公众号整理制作。关注VX【书友大本营】，看书领现金红包！ 相伟荣笑着道:“是呀，包括吓我们。我看，咱们在北边要不了多久，估计也会来一场够规模的大演习，咱们可不是被吓大的。” “好像还真有点风声。”邓国伟心里道，这下他是更佩服班长了，连这个都猜得到。 他不知道，班长是开了外挂的。 第195章 全要了 “越有钱的越怕死，美国人有钱，他们的总统和官僚阶层更有钱，根本不可能拼着自己全完蛋、断子绝孙的代价，为了欧洲同苏联打核大战。 老婆孩子热坑头，为了别人去拼命? 国际主义战士有，但绝不可能是美国。 百万、千万吨级的核弹一下去，可不会管你是住在白宫的总统，还是曼哈顿街头流浪汉，渣都不会剩下! 美国人靠不住，这个全世界都知道，西欧国家也清楚。 就算毛子真的一口气平推了西欧，美国也还会是那个美国，隔着个大西洋，苏联还真能打过去? 北美的好日子照常过，傻子才会为了西欧拼命。” 听了相伟荣的几句闲话，吕少寅道:“这美国佬和我们来搞好关系就没好心，想让我们当打头的炮灰。” 相伟荣笑笑道:“对呀，帝国主义亡我之心不死、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这两句话永远不会过时。 不过毛子这会有两个隐患，勃列日涅夫年纪一大把了，后头也没个靠得住的跟班的。 好死不死，还跳进阿富汗那个帝国坟场，那鬼地方比越南猴子还麻烦，会把苏联拖死在那!” “勃列日涅夫?”吕少寅问道。 客厅里，除了相永强，其他人都和吕少寅一样的疑问表情。 相伟荣有那么两秒无语... 不怪他们孤陋寡闻，这年月，包括之前的二十年，国内无论何种媒体，似乎都是将那个勋章大王做忽略处理的。 赫鲁晓夫人人知晓，但知道，或偶尔提及的新闻里能注意到把赫鲁晓夫赶下台的勃列日涅夫名字的，真的凤毛麟角。 随便解释了两句，这就散了，永强今晚住少寅家，也一道暂时离开。 第二天中午过后，两兄弟在停机坪，准备登上京城飞过来，经停沪上前往美国的飞机。 除了京城的新机场里有几条登机廊桥通道外，连沪上这边都是这样上飞机。 两兄弟就一人一个随身小小包，还没登机，就看到有几个工作人员再同个年轻女人合影。 “那好像是个演员，姓陈的?” 永强提了句。 “嗯，就她。好好的华夏人不当，死活要去当个美国佬，唐人街的洗碗池里正需要她这样的人才。” “二哥，咱两个好像也已经不是内地户口...” “那你是华夏人吗?” “当然是，八辈子都是!” 相伟荣看了眼不远处那个女人，道:“那不就成了，我们无论到哪，就算拿的是火星护照，也认为自己是华夏人。 她是骨子里不想当华夏人，以后你就知道了。” 总之他就觉得这个女人实在是令人恶心。 平平安安到旧金山，再转短途飞洛杉矶，回到圣费尔南多谷的房子。 【看书领红包】关注公..众号【书友大本营】，看书抽最高888现金红包！ 9月的洛杉矶还是有些热，就是还算能够忍受，房子里外很干净，花园也养护得挺好，家政公司那的钱花得比较值。 永强闲不住，去试了试车库里的两台车，有段时间停着不动，溜上两圈有好处。 到了晚上，住马路对面的迪恩-史密斯就跑过来一趟，说了些如今生意的情况:第一批即将发货，只要持续下去，每年利润不少。 永强对生意不感兴趣，出于习惯，从枪库里取出之前锁着的步枪和手枪，准备擦拭一下。 迪恩-史密斯之前去了趟华夏，还到了剡县一个礼拜，知道这两兄弟的家乡有狩猎和吃野味的习惯。 看到枪械，就笑着对相伟荣道：“新的狩猎季开始了，我父亲前些天打电话来，让我请些朋友去他的私人土地狩猎。 相先生有没有兴趣？” 这说法在华夏就不一样，迪恩将他父亲的农场也说成“他的私人土地”，老美的习惯? “有多远？”近十来天没其它重要安排。 “不远，在贝克斯菲尔德东南部的阿尔文附近，距离我们这不到100英里，就是那里猎物品种比较单一，这个季节也就是鸽子和野猪。 其实主要就是对付野猪，都泛滥成灾，每年会损失不少粮食，还会同牛争饲料...” 去帮个忙也无不可，就道：“我对加州狩猎规定不熟，野猪有没有指标限制？” “野猪没有，随便打，鸽子一人最多15只。” “好，我们两兄弟随时都可以。”相伟荣道。 一听同意了，迪恩-斯密斯笑着道：“那我们后天一早出发，我父亲那有各种猎枪可以用，也可以自带。 要不再叫一声拉里-弗林特那混球? 那家伙特别喜欢吃野猪肉做的培根，说常吃这个能提高男人的那个能力...” “哈哈...” 相伟荣也笑了起来，住在隔壁的拉里-弗林特绝对是个混球，还是混球中的战斗机，全美都有点知名度的色青大佬，不过对朋友倒是不错。 你叫他混球，他都没意见。 “他只要别带一群手下女郎来就行，不然我可受不了。” “放心，那混球只要去打猎，百分百不带女人。” 既然决定，迪恩-斯密斯都不用打电话通知对方，走到花园东边，吼一声，穿着条沙滩裤、赤着上半身的拉里-弗林特就有回应。 这家伙又在家里开派对——应该说几乎天天开派对，看得人直摇头。 一说去狩猎，这混球立刻同意，同时吼着让这三位邻居到他家参加派对。 算了，吃不消。 看看对面那群各种肤色、前凸后翘的女郎，相伟荣是直摇头，连迪恩也推辞家中有事，闪人先。 第二天去了趟附近的枪店，准备挑一杆使用大威力7.62×67毫米温彻斯特－马格努姆步枪弹雷明顿M700P，再选个两支双管猎枪。 结果一走进去，看到有新货上架！ 一溜5支56式冲锋枪，3支木托、2支铁托的56-1，还是全新品相，带三棱枪刺的！ 标牌上注明：全新纯军用全自动！ 都不用仔细看标价，对店员说了句：“那几支，我全要了。” 有些日子没碰这些老伙计了，手痒痒！ 全自动军用型号，要不了几年在美国民间就会被禁，但现在买的就合法，以后也合法。 第196章 全部干掉 价格不是问题，卖得比民用AR-15还便宜点，顺便问了问还有多少存货。 店员说进了50套，这两天卖了12套，还余下大半，其余的在库房里。 “全搬出来，我们全要了!” 大客户，大大滴欢迎! 有绿卡，全自动军用枪械需要登记，但对数量无限制，手续几分钟就办完。 现在买就合法，等更严格的控枪法规出台后，这些枪还是能够合法拥有使用，美国法律的有意思之处。 再买了支M700P，双管猎枪暂时算了，能用56式扫荡野猪，谁还会去想着霰弹猎鸽子! 枪店负责送货，整箱的货，里头本就有配套小工具，再买了两万发华夏进口的覆铜钢弹药。 永强问要不要再预订些? “用不着，这些枪在法理上只有我们两人能用，不能拿去送人。 将来就算搞安保公司，员工也不能用这些枪。 当然，只限于不能转让，出去打猎玩玩时，朋友用一下这样没问题。” 关注公众号：书友大本营，关注即送现金、点币！ 一听二哥的解释，永强楞了下，看着整箱包装被搬上运货皮卡车斗的木板箱，憋出句:“38支56冲，就我们自己玩，二哥，这些枪咱们摆起来当摆设?” “对，这叫什么来着... 有钱，任性!” 说着，看到皮卡装好货，相伟荣也一道上车，加了句:“走了，回去擦个几支出来，明天开开荤。 以后开安保公司，业务要往外拓展，那就是你能搞到什么枪就用什么枪，导弹都行，犯不着这会就囤个军火库出来。” 一到家，箱子里的货都还封着黄油，暂时不去动，枪库内锁上。 五支货架上取下来的，跑院子阴凉地方全拆开，重新擦拭、上油、组装。 自己用的家伙就得自己调试，枪店里的伙计是熟悉枪械，但对56冲，自家兄弟才是行家中的行家! 这一幕被隔壁的拉里-弗林特看到，这家伙今年39岁，15岁虚报年龄参加美军，也是个爱枪的，就是没轮到去越南。 越南战争开打那会，这混球居然早退伍了。 看到相家兄弟在擦枪，拉里隔着篱笆问:“我说兄弟们，这些AK47哪搞来的?” 是男人就该爱AK! “怎么，你也想搞几支?” “废话，当然喜欢!” “社区枪店买的，不过这是华夏56冲，准星外头的是护圈不是护翼。 还有，伙计，AK是俄语，读‘阿卡’，读成英文字母很外行。”相伟荣随口加了一句。 “我赶快去买上几杆!”说着，拉里-弗林特就要走，怕晚了没货。 东方制式军用枪械到货，每次都卖得比较快，拉里这个色青大亨也不缺钱，赶紧的。 看他这么积极，相伟荣连忙道:“我说你别急，要跑得远一点才可能买得到。 那家枪店有的我们全买了，你要去其它地方碰碰运气。” “买了多少?” “38杆。” “卧槽，你们两兄弟准备打仗? 那我得赶快，免得全洛杉矶都是你们这样的囤积狂!” 拉里-弗林特撒丫子就走。 …… 三小时后，大批警察蜂拥而至，自家豪宅大门口马路都被警车给堵上了! 对这场面，相伟荣和永强有些哭笑不得，只得站在自家露台上看热闹。 远远看过去，隔壁的拉里-弗林特很嚣张的手持56冲，光着膀子站在阳台上对着那些警察喊:“老子在自己家试枪，弹头也没飞出去，违反哪条法律了?! 想找我麻烦，要么拿搜查证来，否则免谈!...” 混球就是混球，听迪恩-史密斯说，这老小子最近几年差不多有一半时间在和警察局、法院打交道，麻烦不断，但他压根不在乎。 刚刚又被不知道哪个附近的住户投诉，原因简单... 一名警察在那大声道:“弗林特先生，你在家里试个两枪没人管你，可有人投诉你是在打凡尔登战役，你让邻居们怎么休息? 你要是再不配合，我们就去申请禁止令!...” “随你们的便! 有事和我的律师去谈，别影响我的心情! 还有，你们堵着我和邻居们的大门了，当心我去投诉你们!” 拉里-弗林特态度就是如此嚣张，不过终究没继续在自家院子里再玩疯狂扫射，这帮子警察没多久也就散了。 这是富人区，拉里-弗林特的混球恶名远播，还是个有自己宣传杂志的有钱白人混球，和这家伙讲道理就是给自己心里添堵! 法官和检察官们都不想理这混球，你个警察最好敬而远之为妙。 “有钱，真的可以为所欲为?”永强看着这一幕，难得调侃一句。 刚才要不是提前知道那家伙买回了一堆56冲，两兄弟都得以为是不是邻居家爆发了激烈战斗! 一会功夫，至少打了四、五百发子弹，听得脑壳疼。 有这么个不靠谱的邻居... 头大! 还好自己家里没小孩，不然还不得给吓着。 这自家堂弟当然知道单单有钱是没法为所欲为的，这拉里-弗林特就是个另类，警察都不想没事招惹的混球! “首先，你得是个白人；第二，你得有钱；第三，人无耻则无敌，说得就是那位仁兄。” 相伟荣是看着隔壁院子在说，拉里同样拉了一车枪械回来，好几十支! 第二天一早出发，四个人就一辆迪恩开的全尺寸越野，一路向北，两小时不到就到了他老爸的农场。 地方不小，至少能有上千英亩，中间谷底，两侧是矮山，西北边的山还连着一个小国家公园。 至于其它几个方向，是邻居们的农场，同样面临着野猪的骚扰。 农场机械化生产，老史密斯先生六十多岁，身体看着不仅健朗，甚至还强壮，长期雇佣了两个当地牛仔打理农场，忙时还会雇短工。 很多不了解美国西部的人会以为当牛仔很潇洒，其实大部分是穷光蛋才去干这个，就是份收入一般、活多人累的农场工作。 老史密斯先生和夫人很热情，早就准备了自家烤制的点心招待，顺便安排下房间。 会在这住两天，尽量多干掉些野猪。 在华夏猎野猪是个辛苦活，得满山钻，最好还带着猎狗撵。 在这不用，泛滥成灾的意思就是不用你去找它们，那帮子野兽自然而然会出现。 距离午餐时间还早，四人这就决定先去转转，看看能不能带点小猪排回来。 披挂好，看得老史密斯夫妇老眨眼! 包括他们儿子在内，四个人都是华夏步兵装束，胸前三个弹匣袋里塞着实弹匣，手上的是56冲。 猎野猪，不是猎熊，相家兄弟把枪上的三棱刺刀给卸了，犯不着带这个。 至于另两位，妥妥的武装到牙齿! 换皮卡，一个叫科尔的牛仔开车，沿着农场里的路就往西北。 不远，就几百米，那养着不少牛，老是有野猪成群结队下来抢食。 开枪没问题，这养的都是肉牛，也熟悉枪声，不会吓得不产奶。 远远停车，开没到养牛的地呢，就看到收割了的玉米地里有两大群野猪在那到处找食! 真的两大群，远远看过去，大大小小好几十只! 让科尔停车，远处的那些野猪都没跑的意思，看得出它们平时胆子就够大，根本不怕车、不怕人。 “尽量多猎杀，还是就搞个两只?”车里相伟荣问了句。 “全部干掉最好，农场里有冰库，冻起来晚些做熏肉和肉肠，不会浪费，可我们人手不够。”迪恩道。 他们家和附近的人都有吃野猪肉的习惯，还可以拿去出售，和落基山脉东侧那帮只猎杀、不吃的家伙有些不同。 “那我们就搞次围猎，我和永强从两侧包抄，你们三个就堵着中间，没问题吧?” “不，伙计，你这是瞧不起我这个老兵!” 拉里-弗林特不赞同，“科尔守中间，我和迪恩从东边抄，你们兄弟从西边，都往偏北赶，免得两头万一有流弹。 怎么样?” “行，那就这样，尽量多干掉些。” 这科尔是无所谓，他就是来打酱油的，这野猪干掉越多，他的活也就越多，还好迪恩说了会额外给他点补助，不然都提不起劲。 下车，两翼包抄，来的路上试过枪，两兄弟分开十几米，略微俯低身体向前。 子弹上膛，连发状态，靠近至大约100米，远远看到迪恩和拉里也接近至差不多距离。 不能再往前，那些野猪已经觉得有些不妙。 示意了一下，举枪。 “砰砰砰...” 拉里两人那边先开火，自家兄弟没去抢人家的风头，这下才跟着开枪。 斜对面先开火，野猪发了疯一样往这头斜着跑。 快速瞄准，全部两发短点射，“哒哒、哒哒...” 拿着五六冲打野猪，子弹又这么便宜，才不讲究要一枪毙命! 弹头穿过肺、穿过骨骼和肌肉，连最大块头的公野猪，在这距离上被华夏产的M43弹击中，那也是一枪两窟窿，绝不可能挡得住! 这距离，弹头能轻易穿透6毫米厚的均质钢装甲，或者150毫米的实心砖墙，如果是松木板，那能穿40公分! 打空一个弹匣，快速换弹匣，小步跑向前，此时其它野猪已疯狂得往北边跑。 单发，追着打! 第197章 世界第一? 追着猎物射击，这手艺也就是在草原上用自动武器打过猎的人才玩得转，恰好，相伟荣精于此道。 当年可没少用56冲打猎，枪本就是硬性随身携带，雪区草原地广人稀，开枪随意，没人管。 至于子弹，汽车部队一年统计一次，别的部队人员想省下子弹打猎，基本上是在打靶训练时节省点下来的办法来搞定，但汽车兵们有自己的高招。 问边防部队要! 在边防，子弹本就是消耗品，每年都会有数量很大的一笔正常消耗量指标。 没损耗? 那你堆着吧，反正没人帮你运回内地。 而除了空气和水，还有对手之外，边防的伙计们什么都得靠汽车部队运输，双方关系历来融洽。 要是顺道给人家多带个几条烟啥的上去，汽车兵带队班长一级的老兵一年问人家要个几十、上百发子弹，就是一句话的事情。 按照规定子弹不能送人? 放心，七十年代没那么严格，边防部队里也没那样脑子不灵光的笨蛋。 而且边防部队手里不仅有大量富余的子弹，还有巨量的废铁皮！ 很多人不会想到，当年的汽车兵们还喜欢“收破烂”，货真价实的收，只不过收不用付钱，卖掉能收钱。 陆军每天伙食费有限，字面上汽车兵比步兵也好不了太多，但把着方向盘就是先天优势! 高原边防部队、哨所条件艰苦，基本上吃不到新鲜事物，一年到头要消耗的罐头数量惊人，空罐头每隔段时间能堆成小山。 汽车兵隔段时间送给养时去一趟，反正要空车回来，边防兵们会帮着把那些个堆在一起的空罐头往货斗里一扔... 边防节省空间，不然太多了之后没地方堆，至于汽车兵们这边是得实惠。 拉回西川，每次都会让县城的废品收购站高兴好几天。 废铁，70年代值钱的东西，可不像几十年后铁皮罐头丢路边都没人捡。 当然，这些钱不会落入某个汽车兵的个人口袋，而是连队里的改善伙食基金，多了营里甚至能去买台够大的彩电。 对了，七十年代，跑川藏线的西川汽车营里是有彩电的，还是用空罐头盒子换的彩电。 废铁皮能卖钱，这子弹是多跑上几个点，伙计们不仅自己一年到头过手瘾的子弹够了，还能送点给雪区地方上打猎队的朋友。 打猎队有用老式七九步枪的，56半自动也不少，他们的子弹限制就比较严格，地方上指标有限，有汽车兵兄弟支援的才宽裕些。 送江世健的18张旱獭皮就是打猎队的朋友送的，相伟荣那时候才没兴趣打那种打地洞的家伙。 这会追着猎物开枪，纵向射击，还是两发点射。 美国狩猎官面上说要尽量一枪毙命，相家兄弟可没这讲究，“哒哒、哒哒...” 当年追着雪豹都能准确命中，手艺没生疏，几乎每次短点射都有命中，直到打光第二个弹匣，这时少数逃出的野猪已经在200多米外。 收割完的玉米地毫无遮挡，60发子弹射得值! 停下脚步，这会注意到迪恩和拉里，外加远处的科尔早就已经停火，傻乎乎的看着两兄弟。 有几头野猪还在挣扎，永强走上前补枪。 “我说你两兄弟也太赞了!” 拉里-弗林特第一个跑过来，他当过兵，知道射击这样奔跑中的目标有多难。 而且全部是两发短点射，准不准先不论，这射击技术就是超一流的，普通射手想都别想! 一扣扳机，基本上都会出去三、四发，这样精准的控制能力，他弗林特大爷就做不到。 “还行吧。”相伟荣自己没吹，就是感觉自己这会的射击技术貌似比当兵那会还厉害了点，难道是梦境影响? 梦境中，自己近乎就是超级兵王出身! 退掉弹匣，拉枪栓跳出枪膛里的子弹，随手接住，空枪击发，装回弹匣，这才算收枪。 拉里和迪恩之前只是关保险，一看这，才都有样学样。 安全第一，华夏军队的处理法，对56冲研究透彻，都主动学着点。 永强这会已补完枪，科尔把皮卡开了过来，开始往车上扔野猪。 “回去再收拾，不用先开膛。” 科尔原本还想先处理一下，迪恩示意不用。 大大小小四十来只，小的五、六斤，都还带着花纹，有些看着比较惨，脑袋缺半个的有，腿飞掉一条的也有... 百来米距离，这么小的个头被56冲射出的子弹击中，就这惨样! 一枪两个眼? 那得块头够大。 四、五十斤的不少，百来斤的能有十几头，最大的一只... “卧槽，这是野猪?”相伟荣心中吐槽! 刚才远着看没多少感觉，这会站面前，最大这头丫就是头巨兽! 背上的钢鬃毛同豪猪身上的有得一拼，露出的两根长獠牙看着像尖刀，这脑袋比例比老家的野猪略微短上那么一点，体型也更圆润点。 庞然大物! 两发子弹全部命中其前胸，但看地上的痕迹，它在被击中后还往前冲了几米:心脏被击穿，跑起来没刹住车，滑过去的。 惊异过后，对着迪恩调侃道:“我说兄弟，你家的野猪是野牛杂交的?” “北美的野猪和旧大陆的欧亚野猪不太一样，基本上都是家猪野化后的后代，容易长成大块头。”迪恩说着，“不过这个也太大了点，我看着都能有800磅!” “800磅，能上《国家地理》了!”一旁拉里-弗林特突然想到点事，“得给国家地理杂志打电话，世界第一都不一定!” “真的假的?”迪恩怀疑。 800磅，那就是360公斤挂零... 相伟荣也没见过这么大的。 700多斤，别说老家有史以来听说过的最大野猪也就500斤上下，就算是梦境中，自己也没猎杀过这么大块头的野猪! “绝对的!你们谁见过这么大块头的野猪?” 拉里-弗林特很肯定。 那还说啥，搬回去再说。 太大，没法弄上车。 没事，科尔开着皮卡回去，很快，老史密斯先生和另一个牛仔也赶了过来。 搭上板子，硬是给拖上了车。 第198章 美国农民的方式 大大小小41只，天气还有些热，得赶快处理，免得野猪内脏破损后时间太长污染了肉。 农场里本就有屠宰牛的老设备，不是机械化那种，更像是个半手工操作的小型食品加工作坊，一年到头也就用上那么一两回。 屠宰处理猪... 相伟荣不会，也学不来美国人这种浪费好东西的屠宰方式。 附近农场里也来了几个人帮忙，肉质嫩的小野猪开膛退毛，大一些的直接开膛后剥皮。 猪皮不香吗? 家猪皮香，野猪皮... 反正这帮子美国佬貌似不怎么吃猪皮，但最大的几张猪皮也没丢，稍晚些会处理。 “我们这还保持着一些老西部人的作风，有人会用处理后的野猪皮做些特色皮具出售，过会就会有人来取。”迪恩解释了一下。 至于最大的那头，刚运回这边，就赶忙过磅称重，不多不少，居然正好整800磅。 换算了一下，大约363公斤，体长居然达到两米四，野猪中的超级霸王! 还拍了好几张照片，包括标识起准确单位体重、尺寸作为将来的证据。 四个参与狩猎的朋友，加上牛仔科尔，都凑一块蹲在野猪后边，拿着枪拍照留念。 单人照、合影，还有几十头野猪在皮卡上满载的照片一样不少，辉煌战绩，照片都是值得留着以后向其他朋友们炫耀的！ 拉里-弗林特还急着往自家的色青杂志社打电话，让手下去找《国家地理》杂志的电话，顺便帮着联系，摆出真是要显摆一下的劲头。 至于这大家伙到底是谁干掉的问题，没人争，因为很清楚:从野猪当时倒地的位置，还有弹孔方向判断，是相家兄弟。 至于到底是哥哥还是弟弟，相伟荣没去记，永强说自己没射这庞然大物，这“击毙世界最大野猪”的头衔，就这么落在了相伟荣头上。 是世界最大！ 杂志社那边速度快，这边所有野猪还没处理完呢，《国家地理》就回应了:有确切记录的情况下，目前为止800磅就是猎杀捕获野猪体重的世界纪录! 不过... 没猎杀纪录奖金，但《国家地理》会给点照片使用费和消息授权费。 没问题，相伟荣现在就是要略微打点名气出去，在美国社会起步的需要，就没遮遮掩掩。 人多力量大，部分野猪处理干净后扔进农场的小冰库，其余部分这就开始加工。 几只最小，还没换毛的小野猪洗扒干净，今儿个晚些烤着吃、炖着吃，反正不臊。 几十斤以上的，除非让华夏厨师来，不然现做的话，估计无论怎么弄，都会带着一股子腥臊味。 但相伟荣发现自己之前似乎小看了美国人，这帮子西部佬有他们自己的好办法:一百年前也都是苦哈哈的农民，肉食是宝贵的，野猪肉也不能浪费。 他们的祖上早就想出对付这些野味的办法，不会像落基山脉东边那些人那样浪费! 办法简单:做肉肠，做熏肉。 一帮人操着刀子剃肉，忙得不亦说乎。 野猪肉太瘦怎么办? 少部分肉肠本就要瘦一些，有这口味的，至于其它的，冰库里有囤着的家猪板油，加一点进去。 绞肉机、搅拌机开起来，混盐绞成碎肉和肉沫，还加进了大量的香料，灌制香肠。 这香肠一灌好，还放进间木头房子里，用点燃的松木烟熏。 里头还挂着十来扇野猪肉，这些肉瓣要熏制更长时间。 这么一搞，这野猪肉自带的腥臊味自然不会再多明显，绝对能到可以下嘴的程度。 一番操作下来，单肉肠就能出个一千多磅，老史密斯先生说等个两天，会有不少人来自家农场买这些肉肠和熏肉。 老西部农民，保留着部分老传统，比洛杉矶那样由各种移民组成的大都市城里人要可爱些，胆子也大得多，甚至时常蔑视些法律规定。 比如美国不允许活体动物进市场，在加州，所有野味必须送往经过州级政府认证的合格屠宰场进行屠杀，屠宰场还必须是要经过加州粮食农业部或美国农业部认证才行。 但这帮农场主和农场里干活的人显然不在乎这些法律规定，按照老史密斯先生的说法是:去你妈@的!我们吃点啥还要你们这帮政客管?我们才不天天吃“政府肉”！ 政府肉，传统农场主对任何带标签的肉制品的叫法，这套制度给了农场主们生存的一定基础，但也在摧毁他们的传统。 红脖子，不是乖小鸡。 灌香肠、熏肉排这些活不用客人们帮忙，相伟荣也不太喜欢拿把刀子当屠夫，就在边上多看看，就当看稀奇。 屠宰家畜味道都不好闻，更别说野兽，还是批量搞。 永强倒是不在乎，还自顾自搞了点好东西。 美国人基本不吃动物内脏，但心脏是例外，农场里的人有时候还会整点肝脏。 野猪的内脏大部不要，有地方掩埋，但科尔等人切下了所有野猪的心脏、肝脏和肺。 按照牛仔们的说法，野猪心脏整干净，和洋葱一起煎是美味。 至于肝脏和肺，水冲一冲先放冰库，到时候大锅里煮一下，农场里养着的几条狗特别喜欢。 尽量利用，农民的勤俭之处，全世界通用，程度、习惯有所区别而已。 而这边永强让他们知道了，原来野猪肚也是种好东西。 数量太多，一个人整起来也太费时间。 永强就割了最大的三头野猪的猪肚，一个人在个水槽那忙乎，翻过来翻过去，用水洗，再用盐和菜籽油、面粉擦洗... 去过华夏的迪恩看了全过程，感叹这华夏饮食一项上，只要能整出好吃的，真的是不怕麻烦! 100斤重野猪的猪肚就是好东西，两、三百斤的是稀罕货，这都有700多斤的... 这都要是浪费掉，永强怕自己挨雷劈! 所有人都在忙，相伟荣和拉里待不住，问清楚了迪恩家农场，还有来帮忙的人的那两家农场加起来的大概边界，开着那辆皮卡继续出发。 不用56冲了，换上M700P，这辈子还没用带瞄准镜的枪械猎杀过东西，今儿试试。 野猪不笨，开车到之前的玉米地附近，猪影子都不见，按照拉里的说法，之前幸存的那些估计有段时间不会再来这觅食。 又开出能有个一公里多，到了与隔壁农场交界的位置，原本开车的拉里想到迪恩邻居的地面上碰碰运气，坐副驾驶的相伟荣示意他停车。 “什么情况?”一个刹车。 示意了一下北侧山脚，相伟荣道:“有东西。” 山还在300多米之外! 下车，枪搁在栏板上，下边用块顺手从驾驶室拿的擦玻璃毛巾垫着。 拉动枪栓上膛，调整了瞄准镜倍率，对站边上的拉里道:“还是野猪，这怎么这么多!” “砰！”打完收工，车子开过一看。 “厉害呀，一枪俩!”拉里再次赞叹。 两只不大不小、百来磅的野猪躺林木线边，穿糖葫芦，显然之前是前后重叠时才开的枪。 子弹威力巨大，都是轻松穿透，后头这头身上的子弹出口都有拳头那么大! 第199章 神乎其技 农场的这辆皮卡还是后四轮的，不仅载重量大，还只要地面稍平，哪都能走。 不用拖着猎物跑几百米，车子开过来，直接往车斗上丢就行。 打猎，如果是兽类猎物，相伟荣是绝对不会忘肩上扛的。 要是天气寒冷时节，甚至会特意多等会，等猎物凉了才去动。 不是嫌脏，而是因为猎物身上的一堆跳蚤! 那种讨厌的小动物很神奇，气温低时，只要宿主死亡，要不了多久，这些小寄生虫就会知道、忙着离开尸体。 这时候你要是凑上去，保准都往你身上跳! 这季节的气温还比较高，还好，只要别扛着就没问题。 “再转转?”关上篮板，拉里-弗林特问。 “嗯，还早。” 没进林子的打算，今天是第一天，四个人至少在这待上三天，不急。 兜了一大圈，没再发现野猪，估计都跑进林子里去了。 野猪们不傻也不聋，前后两波枪声够它们老实上两天，今天估计不会再跑到农场的农田区。 但也不是什么都没发现，返程时，就看到北侧靠近山脚位置有几头白尾鹿，但两人都没停车。 “猎鹿季下个月才开始，农场里人太多，不好处理。” 这是拉里的说法，光明正大违反狩猎法律规定，不好。 当然，如果都是自己人，无所谓! 这混球，在干混蛋事这项上，倒也不是彻底的愣头青。 相伟荣猎不猎鹿都无所谓，这种动物看着优雅，其实这肉同样带着点特别的腥臊味。 美国人喜欢鹿肉，他兴趣是连一般般都算不上。 想到点事，问拉里-弗林特:“昨天我去买枪，那也有狩猎许可证和各种猎物指标可以买，但好像没看到猎熊许可，记得落基山东边那些西部州都有...” 记得，梦境中记得。 对这问题，拉里笑着道:“因为加州没多少熊了，以前的加州棕熊60年前就被干完了，少量黑熊好像这些年在保护，具体我也说不上来。 怎么，相，想猎熊?” 相伟荣的名字发音，两个邻居都喊着别扭，美国人的嗓子对此喊不响，单个音节倒还好。 至于永强，他们就喊个“强”，堂弟也无所谓。 这边还没等相伟荣回答，拉里又道:“黑熊没劲，个头太小，要猎就猎最大号的。 要不咱们几个一道去趟阿拉斯加，去猎科迪亚克棕熊，那些家伙块头最大的能超过2000磅!” “科迪亚克岛上那些?” “对，就那，最大块的，巨兽!” “那不是有保护区，能猎杀?”梦境中没去过那，不熟。 “卖指标控制数量，那岛上的棕熊密度世界第一，太多了。 就是有点贵，其它地方一张单头熊的猎杀许可证一般也就几百美元，上千的都少。 那岛上一头熊一万美元挂零，还必须要由当地的猎熊向导陪着狩猎，我也就几年前去过一趟...” 一听这么说，相伟荣摇头道:“算了，太远。 钱倒小意思，就是跑那么远还得向导监视跟着，放一枪一万多，打个圈就回来，犯不着。” 拉里-弗林特一想，道:“好像也是，那地方是把我这样的当提款机了!” 聊着天，没多久皮卡开回屠宰加工点，一帮人还在干活。 一看又带回来两头野猪，立刻有人过来帮忙，抓紧时间，今天得把这些全做成肉肠。 这帮西部农民干起活来倒也敬业，连老史密斯都没一点地主的派头，就是撸起袖子加油干。 看得出来，这些人都爱土地，而只要是热爱土地的人，干起活自然都勤快，全世界一个样。 #送888现金红包# 关注vx.公众号【书友大本营】，看热门神作，抽888现金红包！ 猪多肉也多，大大小小处理起来又繁琐，所有当地人都在忙。 中饭简单，就一个伙计在阴凉地方支起个大烤架，下边生起火，居然是柴火加碳，烟熏火燎的烤起一头平摊其上的小野猪，外加几大串新做好，但没经过熏制的肉肠。 肉肠先用沸水滚了滚后再上的烤架，也真犯不着熏，因为这帮伙计还真不讲究，柴火都上，烟熏火燎。 香气闻着不错，等熟了，干活的人暂停，人手一个大盘子。 每人一份加了大量辛香料的烤肉、一大截香肠，面包自己切，洗干净的生菜叶子自己取，冰镇啤酒不限量... 入乡随俗，两兄弟也各自弄了份。 一顿不加奶油的西部农庄烧烤简餐，吃着味道居然挺合胃口! 小野猪肉嫩且不带臊味，至于这迪恩家的祖传烤肉酱汁调料秘方，居然有点像几十年后华夏到处流行的烤串调料配方，吃着还挺带劲，就是辣度欠缺了点。 成年野猪肉做的香肠，这肉沫里就搅拌进大量辛香料和盐，再加上烟熏火燎的烤熟，猪肉原本带有的臊味变淡了很多，基本吃不出来。 两兄弟是略微有点感觉，而这帮子连自带臊味的鹿肉都当美味的美国西部佬，是绝对不会在意这么点近乎吃不出来的臊味的。 一吃完就继续干活，大部分肉肠和那些肉排还得多熏一熏，但少量肉肠一做出来就被放进了冰库。 不同处理方式意味着以后不同的吃法，新鲜冷冻的肉肠将来烤着吃，而熏肠是蒸着吃、煮着吃都行。 到了晚上，附近两个农场的人基本上都过来了，搞聚会大餐。 美国人这时体现出他们聚会粗犷的一面:又是烧烤大餐，相伟荣都担心再多吃几顿会上火。 永强的野猪肚也整上了桌，居然是把三个猪肚切成块，用迪恩家的大平底锅爆炒后，用个大锅来了个一锅炖! 相伟荣甚至还吃出了酱油的味道，这种调料农场里貌似没有的... 一问堂弟，是他带来的。 “唐人街那边超市买的，可惜不是老抽，不然味道更好... 天晓得这边怎么吃饭，带点酱油还能沾一沾...” 永强，他还是不怎么习惯美国人的饮食习惯。 当晚住在农场客房，明天一早进山搜索，附近两家农场也会来人参与围剿。 第二天一大早，众人房舍前集合，准备出发时，一群野鸽子“呼啦啦”从十多米高的低空飞来。 令所有人惊奇的一幕出现了! 相伟荣突然有点手痒，举起正提在手上的五六冲，快速上膛，瞄准，单发! 一声声枪响中，一只只鸽子往下掉，有几支都支离破碎... 一群人看傻了! “二哥怎么这么厉害了?”永强都有些没想到。 脑子也就那么一转，他也快速将手中的枪上膛，举枪、射击! 用自己校准过的五六冲单发射击100米距离上停着不动的野鸽子，这手艺二哥以前就有，听他说过。 藏西雪区很多野鸽子的，还要特意瞄准鸽子的后半部分，不然击中前胸位置，这鸽子真就剩不下二两肉了! 可这会射击的是在空中飞的野鸽子，虽然距离近，但这射击技术... 超级牛呀! 起了点比拼之心，这手艺永强当兵特训时练过几次，还被战友调侃浪费子弹:鸽子这些太小，打下来也没多少肉。 迪恩、拉里等人更看傻了:那是华夏AK，不是霰弹猎枪! 神乎其技! 第200章 铲子拍 18只鸽子从空中掉落，相伟荣开了15枪，永强射了5发，两人加起来就射失2发！ 所有的野鸽子都被众人捡回，有几支运气不好，子弹是击中前胸位置。 M43弹在这距离上穿透力惊人，动能也大，这几只鸽子前胸上的肉都被子弹带走、撕裂一大块，能吃的留下不多。 要是再小些的鸟类被这样的子弹击中，都会碎掉! 这边拉里-弗林特清点数量后，憋出句：“你们两兄弟，不是人！他娘-的是超人！” 其他人都是一样的反应，霰弹枪猎鸽这人人都会，用步枪... 不是人！ 都在吹捧两兄弟，野鸽子丢给家中女人处理，众人乘车出发。 车上永强用方言问了句：“二哥，你这枪法怎么这么厉害了？” “我也不清楚。”相伟荣说的是实话，“就是种感觉，可能跟梦境有关，那个我比我现在的军事素质要高出一截。” 有点拗口，但听了这个，永强没再说什么。 梦境一出，万事皆有可能。 今儿个计划是先平原围猎，看看能不能有收获，然后再进山搜索。 三个农场都转了圈，只在西北邻居的地盘上发现一小群野猪，4头大的，外加十多只小的，正在一堆今早特意抛洒的玉米诱实区觅食。 散开，围猎，“噼里啪啦”一阵射击，就跑掉几只小的。 主力军还是相家兄弟，别人只能第一轮对付站着不动的猎物，而这两位是能步枪射猎飞行中鸽子的存在！ 收取战利品时没发现巨无霸，四只大的野猪，这最大号的看着也就一百多磅。 都扔上辆皮卡，让牛仔先运回老史密斯的农场处理。 三家农场，只有老史密斯那有肉肠加工作坊，这次三个农场的猎获物都会送那去加工，之后再分配。 再次准备上车时，牛仔科尔看到附近灌木丛中有点动静，他收了枪，从皮卡车斗那取出把长铲子。 其他人都注意到这幕，都没动枪，就笑眯眯的看着。 科尔突然加速冲向灌木丛，举着的铲子猛拍下去！ 相伟荣眼睛尖，看清那有只长满长刺的动物在移动，是只豪猪。 北美豪猪，公认的有害动物，会危害树木生长，目前在加州随便猎杀，都没任何狩猎季的限制。 这家伙浑身是刺，但行动速度并不快，如果地形和时机合适，猎杀根本不需用枪，拿根棍子冲上去敲死就行。 科尔抡了两次铲子就完工，灌木丛边上这只至少能有个五、六公斤重的豪猪就被敲死。 这几乎所有人对这种啮齿动物都很熟悉，除了永强：这玩意的旧大陆亲戚在华夏有，但并不是特别常见，有的也在深山老林里。 行动不快、能吃的陆生野生动物在华夏，分布密度没法和北美比，要知道大吃货帝国不是靠吹出来的，那是实打实的吃出来的! 科尔提着豪猪的爪子，把这倒霉的小家伙同样扔进车斗。 永强上去瞄了两眼，大概是判断出他对这种北美常见的野生动物不熟悉，科尔还热心道：“豪猪肉特别肥，晚上切成两半烧烤，味道特别棒！” 永强点点头，回到另一辆车上，这就要进山。 一边的相伟荣对堂弟道：“这的人形容吃的就美味、棒、赞这么几个词，豪猪肉味道是没说错。 啮齿类动物，吃点没问题，但这玩意吃多了其实也没多少好处。 宋代的《本草图经》里说它是‘肉甘美多膏，不可多食，发风气，令人虚羸。’。 《本草纲目》说豪猪肉‘甘，大寒，有毒。’，多吃不好。” 【领红包】现金or点币红包已经发放到你的账户！微信关注公.众.号【书友大本营】领取！ “有毒？”永强一愣：有毒你还吃？ 看了眼堂弟一眼，带点教育的语气道:“有毒说的是药理，就是性寒，毒不死人的。 咱们老祖宗的不少医书里还说鹅肉就有小毒，咱们就不吃鹅肉？ 古代文字艺术，别老用现在的白话文去看，你这脑袋也得多转转弯。” 永强“嘿嘿”笑笑，接了句:“二哥，这些你怎么知道的？” “部队那会偶尔没事看过两本医书，就是个纸上谈兵...” 说着话，几辆车这就到了山脚。 众人下车，山并不陡，这一段就是缓丘陵地区，再往山中深处几公里，这地形才会突然变陡。 林中灌木不多，十来个人以各自间隔十多米的距离排开，就这么缓缓向前推进。 除非是默契度非常高的一群人，不然人一多，林中狩猎就只能用这种办法，千万别分城几组各自为战，那让容易引起误伤! 大半个白天过去，基本白忙乎，除了在棵倒伏的树干上又发现只倒霉的豪猪，一枪干掉之外，就是还发现几头不到猎杀季的白尾鹿。 除此之外，林子里只发现些不值得开枪的小型鸟类。 不过众人也不失望，昨天猎杀得狠了，原本在附近出没的野猪可能都往东北窜进了国家公园。 猎物不多不失望，今天之前的收获可以了，而且也达到了目的。 两天时间不仅猎杀了足够数量的野猪，还将剩下的野猪吓跑，那些畜生不傻，有段时间不会再来骚扰农场。 回到农场的功夫，之前的野猪都已处理干净，四头大的变成了肉肠，听迪恩的母亲说，昨天做出来的肉肠都被附近听说这事的人买走不少。 创收了。 今天猎获的十来只小野猪早就洗扒干净后，放在冷库里保存，晚些两家邻居会带回去部分，过两天还会让相家兄弟这几个客人带些回去。 小野猪，嫩，好东西! 至于豪猪... 之前的那只早成了两瓣肉，这会带回来这只，扒皮后也切成两瓣，一同上烤架。 今晚上还是有烤肉，但主菜这些就换成了常见的农场菜，看来老史密斯一家也知道，这天天吃烧烤对肠胃不好。 烧烤肉香四溢，永强尝了尝烤猪肉，果然肥美，还嫩，比昨天的烤小猪都吃着舒服。 吃晚餐的功夫，拉里-弗林特建议两兄弟可以去参加些射击比赛，估计十之八九能得奖。 “比赛?”相伟荣道，“不太感兴趣，倒是想过段时间注册个安保公司。” 第201章 老酒吧的秘密 安保公司在美国很常见，但亚洲人当老板的安保公司，这在坐的人还真没听说过。 “相，我就是个外行，也知道安保公司的业务不好开展。 常见的保镖公司要的是口碑，不少都是从CIA这些部门退休的人员组建，还有着足够的人脉...” 拉里-弗林特手上拿着块豪猪肉肉排，好心对相伟荣道。 这会相伟荣正干掉一块油煎鸽子胸，笑着道：“我就注册个公司，要的是美国安保公司的名头，暂时空头就行，实际业务不急，反正最近一两年赚钱不靠公司经营。” 如今美国国内安保市场饱和，傻子才去争个头破血流，真要开展业务，那也是在外边。 这时迪恩-史密斯好奇问道：“我说相，我一直很好奇，你和永强先生主要是靠什么赚钱。 我去过你老家，到现在还是没看明白，靠你在家乡的收入，不可能达到现象的条件。” 笑笑，放下手中拿起来的两根烤野猪肉排，相伟荣道：“以前我搞走私，不过现在收手了。 当然，不是在美国走私，这边也没什么好走私的，除了该死的毒pin！” “我也很好奇的是你在美国靠什么发财？”说话的是一边的拉里-弗林特。 “两个办法，第一个把资金放在股市，今年年初开始几乎就是全牛市，几个月功夫，我买的那些个股票就已经涨了五成以上，坐收红利。 有兴趣的话，我可以推荐一下...” 自个那点现金，对庞大的美国股市而言九牛一毛都算不上，多上两个和自己这会身价半斤八两的朋友，根本不会对股市造成多大影响。 就算有，那也是好的方面——推荐只自己持有的股票，色青大亨跟上100万，这当然是好事。 1000万怎么样? 更好! 侃了一小会股票的事，迪恩和拉里都决定跟一跟，反正两人偶尔也玩这个。 有钱投资股票，但这两兄弟显然不是全身心搞股票的人，那平时空余时间搞什么？ 说起这个，相伟荣告诉他们就是寻宝、换钱。 “那个真能赚钱？”拉里不太相信的样子。 相伟荣还真没瞎说，只不过不可能说出自己的秘密而已，提的就是谁都可以干的那些部分。 “我就当个爱好，顺便赚点零花钱。启动资金也很省，有台皮卡，几百美元去买上两台金属探测器，还有双够尖的眼睛和一个过得去的脑袋。 当然，你还得胆子够大!” “私闯民宅？”拉里两眼放光，这家伙就不是个安分的。 “你才私闯民宅！我们可是守法公民，西部至少几千个没人的鬼镇，废弃的矿山这些也到处都是，随便逛逛都能搞些值钱的东西卖。 就是跑那些地方时常要在荒原过夜，胆子太小不行...” 又说了些这帮子西部人都不太清楚的“发财小技术”，比如一柄百年前的斧子卖给旧货店至少值3至5美元，好一些的能有10至15美元等等。 还有寻宝并不是只盯着地下，很多彻底废弃的破房子里其实都有大量值钱的东西，要有双能分辨的眼睛，比如之前那条自己卖了几千美元的上世纪牛仔裤。 一件东西卖5美元算是零钱，不在乎？ 不，5美元还是很有购买力的，很多黑人兜里可能都拿不出5美元！ 在美国，连美分都还是有购买力的。 “勤快些，一年外头跑个200天，每个人刨除所有费用，存个一两万美元很正常。 要是运气好，还有个懂行的头脑，知道往哪卖最合适，还有行情，几万、十万美元也很正常，只不过真会去这么做的人不多而已。” 听到这，老史密斯先生道：“从咱们这沿着58号公路往西，翻过双橡树山后往北转14号公路，沿路100公里内都有十几个废弃的小镇。 最早的上个世纪就没人住，最近的还是60年代才荒废，那些地方绝大部分根本没人管，连私人土地都不算，随便进。 相先生，你们要有兴趣，倒是可以去那些地方碰次运气玩玩，可能会有收获。” 一说这个，相伟荣兴趣是一般，没想迪恩和拉里两个倒兴趣很大，喊着明天就去转转。 两个啥都不懂的外行，得拉上相家兄弟才行。 “我们没带装备。” 原本想推辞，没想拉里道：“明早就去买，贝克斯菲德尔那一定有，费用算我的...” 那就走呗，这农场野猪狩猎暂告一段落，明天就改成寻宝行动，反正也闲着，就当玩了。 第二天一早，积极性高涨的的拉里和迪恩就跑去了贝克斯菲德尔，买回来两个不错的金属探测器，还有几个帐篷和一堆适合野外食用的方便食品。 挖掘工具、交通工具就不用特意准备，农场里多得是。 中午11点不到出发，一共五个人，老史密斯先生当向导，车子换成辆够大、超级宽敞的全尺寸皮卡，五个人坐一辆车也不挤。 一路往西，60公里不到就进入荒凉的荒漠地区，再往北开了不到十公里，老史密斯就示意开车的迪恩往东转弯，沿着条半荒废的公路开。 七八公里后，一处荒废的小镇出现在众人眼里。 荒凉，没大树，四周就些稀稀拉拉的灌木和杂草。 除了风声，啥声音都没。 一下车，老史密斯对着这座房子基本还没倒塌的小镇道：“这镇子应该是130年前淘金热时建起来的，镇子里有地下水，适合住人，不过据说当时没几年就基本废了。 不过很快不远的地方又发现了煤矿，所有又热火了几十年，原本都还有条铁路通这，在镇子北边，现在也早就废了。 煤矿所有权还在私人公司手里，就是这会早就不开采，开采煤炭不赚钱。 二战前彻底荒废，最后的居民应该是越南战争前就离开的，年轻的时候我来过几趟，给这边的煤矿送土豆和牛肉。” 有向导就是好，能搞清楚当地背景，不需要瞎猜，或者翻阅大量资料才搞得明白一些事。 跟着老史密斯往前走，看到这边大部分房子的门窗不是缺失破损就是开着。 “这酒吧还没倒呀，哈哈...”老史密斯指着一座平房笑着道，“这据说上个世纪中期就开门，还是淘金热那会。 60年前禁酒令开始暂时成了住宅，不过也卖私酒。 后来禁酒令取消，又开了几年，直到这个镇子开始荒废才关门，我上次来的时候就已经关门了。 走，进去看看。” 门都不见了，大概是被人损坏后，又被风刮跑了。 一进去，眼睛随意一扫，什么桌椅板凳几乎不见，破破烂烂的吧台倒还在，就是什么酒具啥的早就没了。 相伟荣多看了几眼这座吧台顶上的一块装饰板，这有点像个“吊顶”，就像吧台上头装了个装饰用的顶棚，或者说这就是装饰性的吧台屋檐也行。 就是这个顶棚不到屋顶，同屋顶之间还有段距离，这样的结构在美国传统老酒吧里不算常见，偶尔才有。 主要是因为这种结构的吧台上个世纪中期开始流行，时间太久了，本世纪初修的那些就换了款式。 吧台一侧还有个门，绕到后头一看，这边的房间里除了张破得不像样子的沙发外，只有灰。 四周的木板墙倒还算完好，看着这房子估计还能坚持个几十年不倒，感谢这比较干旱的气候。 “我们好像来晚了几十年！”拉里在那边笑着抱怨，但也不是特别失望。 谁都能来，好东西早该被人拿光了。 “未必。”相伟荣道，说着还踢了一脚其中一面木板墙。 其他几个人都看向他，迪恩还问了句：“怎么说？” “两种情况。 第一，这都是用锯木厂出来的木板铺设的木地板，结实是结实，但缝隙比较大，几十上百年功夫，没个几枚小硬币嵌在这些缝隙里？ 看这地板没人挖过，只要这些硬币时间够久，找一找，几顿汉堡包的饭钱就有了。 还有。” 示意了一下房间墙板，“这几十年没给动过。” 说着走到外间吧台所在的地方，指着吧台“屋檐”道:“这条沿还在，这种吧台做死了在墙上的，但这顶棚是一体敲上去，上头空的，同后边房间的单层木板墙中间也是空的...” 其他几人表情略有疑惑，相伟荣不得不又道:“我的意思是这个顶棚和后墙中间的空隙是通的，十有八九还是空的，我是当初的木匠的话就会这么干，比较省力。 这样设计，万一酒吧要搬迁，拆开后，这些构件还能再利用一下。” 说着，走到几米外，从兜里掏出枚十美分硬币，又道：“我听说上个世纪，还有本世纪初的酒客们不少人有个习惯，就是在喝高兴后给酒保点小费。 这个小费还不是用递的，而是扔的，在哪喝酒就在哪往吧台那扔，绝对不递过去。 酒喝不少，不小心扔歪了点的人估计也有不少。” 说着，将手中的硬币往吧台那略微用力一扔，就是力量大了点，弧度也貌似高了点。 很符合一个喝高了，或者说喝高兴了酒客的动作。 另外四人看到硬币没扔进吧台，而是飞进了“吧台屋檐”与房间顶棚之间那条四、五十公分宽度的缝隙里。 在一阵硬币敲击木板的声音之后，众人都听到那枚硬币最后去了哪里——夹墙里！ 若不是高手，谁能知道，或者会想到那条宽缝的奇妙之处! 三个美国人抬头看那条宽宽缝隙，再用钦佩的眼神看向相伟荣:这丫真是个高手! #送888现金红包# 关注vx.公众号【书友大本营】，看热门神作，抽888现金红包！ 拉里最先反应过来，拉着迪恩去找能当梯子用的东西，最后把隔壁房间的那张破沙发搬了过来，搞得自己一身灰都无所谓。 竖起来当梯子用，几个人扶着，迪恩比较瘦，爬上去。 这脑袋刚探上那条缝，就听他在那大声惊喜道:“好多硬币，好几十个!” “屋檐”有六七十公分宽，也不嫌灰尘能有半英寸厚，这就把手伸进去开始扒拉。 下边几个人连忙稳住竖起来的沙发，老史密斯还大声提醒儿子注意安全。 上头的迪恩-史密斯还处在兴奋之中，到处扒拉，甚至还踮起脚跟往里钻。 “灰下边还有...喔，这是10美分，1901年，应该是银币! ...不会吧，这个我都没见过，两美分，我们美国还发行过两美分?” 这家伙在上头念叨，下边人听着，拉里也在那道:“扔下来看看，我也没见过。” “别扔!”相伟荣道，“万一砸凹了毁品相。 哪一年的?” “我看看。” 缝隙里光线不好，看了几眼，迪恩才道:“1872年! 上帝，100多年了!” 真是没见识，这帮老美，一百年的东西就当了不得的古董。 “你慢慢找，安全第一!”相伟荣道，“这些两美分都是铸币局在1864至1872年之间铸造的，1873年时还为收藏家打造过一小批。 设计师应该是铸币局的首席雕刻师，叫詹姆士什么的，铸造流通时间短，2美分硬币的产量还是逐年递减，最后因为1873年的新铸币法案废止。 我记得1864年铸造了2000万枚，那时候还在打南北战争，第二年铸造了能有1300万枚。 不过两美分硬币的需求很快急剧萎缩，老百姓不怎么喜欢用，到了1872年，两美分流通币的发行量下降到大概才6.5万枚。” “能值多少?”上头还在找的迪恩问。 “磨损严重但看得清的值个两、三百美元，没磨损的两、三千。 上头那个怎么样?” “挺新的，我这就下来，这已经没了，扶稳了!” 说着，迪恩-史密斯小心翼翼爬下来，一站稳，几个人把破沙发往边上一丢，然后几个人“哈哈”大笑了起来。 这迪恩不仅衣服、袖子上都是陈年积灰，连头发上也全是灰! 不过笑归笑，迪恩把装在口袋里的硬币全翻出来，而那枚两美分硬币是特意放在另一个口袋，掏出来递给相伟荣。 没什么戴手套再看的讲究，拿手上一看，“基本没怎么流通，磨损少，这也干燥。” 说着，拿着走到门口那，在阳光下仔细看。 “没什么磕碰，拿到洛杉矶，1000美元问题不大!” 一听这个，除了永强没什么特别表情之外，另外三人都兴高采烈! 1000美元他们都有，可这么寻宝得来的，感觉就是不一样! 爽! 用张餐巾纸把这枚硬币包起来，保护品相。 就算不在乎这么点钱，但这是寻找宝藏的基本态度! 其它还有37枚硬币，那枚1901年的印第安人头像十美分硬币是银质的，品相也不错。 “一般留下来的流通币基本上这人头都磨得模糊了，也就值个十美元。 这个磨损小，能值个10倍，估计100。”相伟荣看后说，“给这么多小费还瞎扔，这喝酒的还挺有钱!” 10美分，在那年月不少了! 那酒保为啥不自己爬上去取? 人很奇怪的，总会忽略这些小钱，一般瞎扔的也就一美分，扔五美分的都算大爷，十美分的是大爷大! 绝大部分都会准确扔进柜台，眼神好甚至会被酒保接住，这一年到头，真被扔进那道缝隙的银币估计最多也就几十个。 几天，甚至几十天才有那么一回，酒保基本还是老板自己，没多少闲心去爬。 几十年过去，这老板都可能换了很多个，如果是家族经营，那都是几代人! 时间一拉长，出于习惯成自然，这原本的主人们很容易就这么把那道缝隙给忽略了。 越是熟悉的事物越容易被忽略，结果就这么着成了个小小的聚宝盆! 至于其它的硬币，大部分是1909年后发行的麦穗一美分，更早的印第安人头像一美分也有七个，甚至还有个1856年的大美分硬币。 最晚的是1926年的，看来禁酒时期这地方有可能也在偷偷开业。 有一枚1919年的一美分还几乎没有任何使用痕迹，这种常见硬币一般品相的最多值个1美元，而这枚也可能值个上百! 这地方就是个宝藏，大头估计还在后头的那道木板夹墙的空隙里! 第202章 夹墙里的宝贝 一道并不算太宽的“屋檐”上头，就搁着38枚硬币，因为有几枚能算相对稀罕的品种，毛估估这会价值就超过1300美元，甚至更多! 对美式鬼镇寻宝行动而言，这样的收获能算战果巨大! 交流好书，关注vx公众号.【书友大本营】。现在关注，可领现金红包！ 当然，其中大部分老式硬币也就是值个一、两美元一枚，甚至就是几十美分。 最不值钱的那些，都一起装进个小塑料袋，其余值钱的都用餐巾纸折叠着隔开包，免得互相摩擦影响状态。 最后一枚包进餐巾纸的是枚1833年铸造的半美分，38枚硬币中年代最早的! 很多美国人都不知道自己国家历史上有过这种奇怪面值的硬币，比如混球拉里-弗林特，他对100面值纸币上的富兰克林倒是熟悉。 华夏老话里有句“恨不得一分钱掰成两半花”，这情况在美国倒现实存在过。 这种半美分是美国铸币史上最小面值的硬币，从1792年首次铸造，一直到1857年最后铸造为止，一共有5个不同的版本。 1833年这枚属于第四个大版本，算是经典版，发现的这枚磨损情况一般，说不上太好，但也不算烂，字面、花纹、图案这些都还比较清楚。 “20，也许能卖个40美元，想更多也难。”对于拉里对于这半分钱价值的好奇心，相伟荣解释了一句。 又道:“加州淘金热1849年开始，八年后消退，结合现在发现的这些硬币，还有吧台的样式，这间酒吧最大可能是19世纪50年代造的。 最晚的麦穗美分是1926年的，禁酒时期这还在开张，先后至少70年。 这个半美分出现在这也不奇怪，和酒吧建造的时间差了20年而已，这会咱们兜里掏出个二战时期的五美分也稀疏平常。 就是这上头就有38枚，那夹墙里的，至少是这个量的几十倍，上百倍都有可能。” 扔硬币的特性决定了数量，扔上十个，就算特意控制手劲，也不见得会有一枚能恰好留在上头。 酒客们扔硬币当然不会特意控制力量，绝大部分在东撞西碰后，落入那道窄窄的木板夹墙是一定的。 听到这，老史密斯先生笑着道:“相先生，这么说，我们五个人好像能发次小财!” 老史密斯带路、推荐，迪恩和拉里建议，相家兄弟出技术，五个人现在算是合伙人，发现宝贝平分是最佳方案。 实话，相家兄弟也不在乎这么点小钱，要的是朋友们在一起的快乐，不小气。 当然，如果这个荒废酒吧里隐藏的财富不是以几千、几万，而是“千万”为单位，那倒很有可能当做没看出什么苗头，这趟离开，过些天和堂弟再来一趟。 对于老史密斯先生的话，相伟荣道:“差不多，不过最好别期望值太高，不然失望更大。 我这不是说数量，而是价值，像1872年两美分这样的终究太少，几十、上百万个老硬币里头能发现一枚就是运气。” 隔壁房间木板墙基本完好，迪恩去外头皮卡上拿了柄十字镐来。 背面就是吧台，现在搞破坏! 拉里-弗林特自告奋勇，对准木板墙下半部分几镐头下去，墙板这就被砸开。 再撬，几大块木板这就被撕开。 “我的上帝!相，你就是天使!”拉里看清里头的情况后，忍不住喊了起来! 夹墙宽度也就三十来公分，两米多、近三米长的一截，积灰中，铺满了各式各样的硬币! 几个人都探头看了看，这数量，至少好几千枚! 西部、内华达山以东地区气候干燥，木质楼房随随便便就能维持上百年，这些个硬币是至少持续70年的酒吧经营历史中的积累。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积累，这荒废后多少寻宝者来过这，可就因为不知道当年酒吧的一个小习惯，加上忽略了细节，错过了这里的宝藏! 绝对是宝藏，一美元一个，那就至少几千美元。 根据之前的发现判断，这里头也会有些相对稀少的硬币，至少价值几十美元一枚的应该会有一些。 一个不好，总价值轻松能到几万美元! 往外清理呗。 用手往外捧，迪恩去车上哪拿了个锅来装，先都拿出来再说，太多了，晚些再仔细分拣。 但就算这样，一些比较稀罕的硬币还是被随手发现。 “这好像是个银币，你看看，三美分。” 老史密斯递给相伟荣一枚小家伙，仔细一看，银质1852年三美分，一百多年前就废弃了这个币值的少见货币。 “这枚品相还行，150至200美元有问题不大。” 说着，又接过迪恩递给他的一枚，“这是1853 年费城造币厂的编发自由女神半美分，半美分最后一个版式，比1833年那种还要值点钱，大概100美元吧。” 又一眼看到个1865年的2美分，“这个当年总发行量1500万枚，这品相的现在二、三十美元。” 1865年的20美元，1872年的就是几百、上千美元，当年的铸造数量决定了它们如今的收藏价值。 这里一美分硬币占了大头，半美分的就少得多，两美分、三美分、五美分和更大的面值的更少。 迪恩发现一枚1882年的盾牌图案5美分，还以为是银币，结果相伟荣告诉他这是镍币。 “值个20美元，够我们五个好好吃上一顿的。 要是1880年的就是上千美元，不过碰上的可能性比1872年两美分还小，当年好像就发行了两万枚...” 往锅里装时还还发现了枚1857年的“飞鹰一美分”，品相极好，估计也就最多流通了几年就被扔进了这处夹墙。 “这个了不得，就发行了三年，只要是个飞鹰一美分就没低于100的，迷糊的都一两百。 这个我看...两千以上!” 听了相伟荣的话，三个美国人都笑容满面:这的硬币至少有三千枚以上，这会算来，几万美元没多大问题。 好玩又赚钱，虽然不是什么巨款。 几乎都是小面额零钱，直到在夹缝角落里发现枚25美分硬币。 看着手上的这枚银质25美分，相伟荣感叹了句:“运气，扔他的一定是个醉鬼，不然就没我们什么事了，至少一战前的硬币是别想了。” 第203章 细节很重要 相伟荣为什么这么说? 现在美元还没有疯狂发行，购买力不错，一美元就能吃顿还凑合的快捷套餐，所以之前说那枚值个20美元的盾牌5美分够五个人吃一顿的。 在一般快捷饭店，20美元够了，五个人别瞎点、别浪费就行。 这会对于其“幸运”的说法，老史密斯几人也深表赞同。 都上过学，虽然不是学霸，国家诞生才200年，但美国也是有历史课的，知道几十、百来年前这美元有多值钱。 比这会牛逼多了! “70年前一美元相当于1克多黄金，现在一克黄金大约20美元多点，差了能有30多倍。 但其实一头考虑上当时物资供应远没有现在丰富，另一边计算现在黄金实际价值相对低，那会的一美元购买力能是现在的十多二十倍左右。” 说到这，一边的迪恩道:“我记得看过的书里说，这1910年的平均工资是每小时22美分，那时候福特公司的工人每天能挣5美元，高薪。 整个国家工人的年平均工资其实只有200美元至400美元之间，资深会计师一年可以赚到2000美元，牙科医生的年薪差不多是2500。 兽医年工资差距大，基本在1500至4000美元之间，机械工程师能有5000。 至于物价，一磅糖4美分，一打鸡蛋15美分上下，一磅咖啡也差不多这价。 如果没喝醉，那个客人估计不会这么大方。 而且就算大方，钱扔顶上去了，没醉的话也会告诉酒保那是枚25美分。 能买五六磅糖，至少20个鸡蛋，酒保在打烊的时候就可能爬上去找一找。” 迪恩说出了之前相伟荣所表达的意思:那年月的25美分值钱，至少相当于现在的两块五，甚至是五美元。 换算一下，这会的小酒吧老板们，几天偶尔碰上一次有个人把5美分、10美分的扔到了顶棚上头，懒得去取很正常。 但是张5美元呢? 一定会上去找，够吃几顿快餐! 几个美国人没事脑子里计算了一下几十年来的物价差距，相伟荣倒想到另一件事，道:“一打鸡蛋15美分，20个鸡蛋就是25美分，能换6磅糖。 卧槽，那年月这鸡蛋还真贵!” 这边老史密斯笑着道:“那应该是大城市的价格，我的朋友，我们农场里的鸡蛋那年月绝对要不了这价，那时候的物流费用估计不便宜。” 这倒也是。 夹墙里看着都清理干净，没任何遗漏，除了少数随手发现的值钱货，其它不管好坏，全装锅里再说。 一大锅的硬币，至少十几公斤重，让这最年轻、最壮实的相永强搬到门口车内放好，锁上门。 迪恩几个打算走，没想永强拿着两个探测器走了回来。 “怎么，这还有东西?”拉里-弗林特眼睛一亮。 “既然来了，那就彻底扫荡一次，绝不放过!” 这会几个人已经到了吧台所在这间，相伟荣又道:“以前翻腾鬼镇的人只看屋子里有什么，人的习惯，也因为以前金属探测器还没这么普及。 看面上会错过很多东西的。” 说着，走到歪倒一旁的破沙发前，对着拉里道:“来，搭把手，把沙发摆正了。” 一起用力，搞定。 这是个老式的三人皮质沙发，面上破破烂烂。 只看相伟荣把手伸进坐垫的缝隙里，摸索了一圈，结果掏出枚1922年的一美分。 “坐沙发掉东西很正常，我还掉过几次打火机。”笑着道，“里边嵌着的还有一个，摸不出来。” 说着，取过一台探测器，开机后屏蔽掉铁制品一项，扫了扫沙发，有两处地方有反应。 “砸开!” 这下起劲了，拉里和迪恩先用刀子割沙发，再用十字镐砸。 一阵忙乎，又发现嵌在缝隙里的两枚硬币，有一枚甚至是金币，都已经嵌在缝隙的最底部，刚才都没被摸到! 重4克多，含金量90%，货真价实的1912年2.5美元印第安人头像金币，小得可爱。 2.5美元，十个银质25美分能换这一个金币，也说明了70年前25美分的购买力有多强。 这金币掉沙发缝隙里都没取出来，这运气... “其实也挺正常的，掉的人或许根本不知道是掉哪了。 也可能是酒吧主人自己掉的，或者掉的人有钱，知道在沙发缝了，但还是算了。” 看着被拆得四分五裂的沙发，相伟荣又道:“这沙发真皮，做工也好，那时候就不便宜。 硬币又这么小，就算知道它真掉进去，一开始又取不出来，越嵌越里边，难道还把沙发拆了?” 众人一听，也是哦! 2.5美元的金币，这会按照黄金重量算就百来美元，这张手工沙发要是完好，连做工费都远不止这个价! 为了枚2.5美元的小金币，把这沙发拆开? 傻蛋! 至于为什么最后还是遗漏在这，简单，人寿命有限，时间一久给忘了呗，不然也就不会有那么多祖宅整修，结果整出一堆老钱币的事情来。 像在华夏，自家祖传的老房子地下、夹墙里发现大批窖藏银元的事情都不少，很多估计就是因为藏的人没来得及交代，结果被遗忘。 这里就一枚小小的金币，被遗漏在沙发缝隙底部更正常。 又是真正的专业人士才会发现的隐藏财富，史密斯父子和拉里-弗林特干劲更足了。 一切行动听指挥，先探测器上，再挖! 酒吧大大小小有六个房间，主要就是吧台所在这间。 探测器扫了一圈，吧台之外有五个地方有反应，而不大的吧台内部，都有三处反应! 至于其它房间，就发现一枚一战时期的一美分被嵌在地板缝里，从表面上压根看不出来。 挖，撬，彻底扫荡，绝不放过! 好家伙，最后又找到七枚流通硬币，外加两小片没用的小金属片。 除掉沙发里发现的，这最后花了大力气找到的七枚硬币，加起来估计也就能卖个10到15美元。 不失望，省着点，都够五个人一天的饭钱。 如果是自己做饭，还用不了这么多。 找对地方，动动脑子，再花些力气，鬼镇寻宝养活人没问题。 这下酒吧再没有什么价值，五个人带着工具出来，看着附近遗留的二、三十间破房子，老史密斯笑着道:“够我们挖上一整天。” 交流好书，关注vx公众号.【书友大本营】。现在关注，可领现金红包！ 挺好玩的。 第204章 地下室 看了下时间，下午两点不到，看众人跃跃欲试的样子，相伟荣笑着道：“我说伙计们，你们难道不饿？” 不提倒没啥感觉，一说这事，所有人都是肚子空空。 【领红包】现金or点币红包已经发放到你的账户！微信关注公.众.号【书友大本营】领取！ 几个美国伙计心急，中餐前就一窝蜂跑了出来，到这会其实早该饿了，只是因为之前没去想才没觉得。 那先吃饭。 准备充分，今儿天还算凉爽，中餐不用吃真空包装食品，有史密斯夫人为大家特意准备的热狗和牛肉饼汉堡包。 冷的没问题，有的吃就不错了。 相伟荣是给自己整了个够大的热狗，中间夹一大根烤熟的野猪肉肠，再塞进两片生菜，浇上些史密斯家私人秘制辣椒酱，一口下去味道还可以。 迪恩要扔瓶可乐过来，示意不用，两兄弟各自有保温杯，吃的东西冷，能来点热水不要太爽。 三个美国佬平时都不喝热水，现在倒是羡慕起两兄弟来。 吃饱喝足，开工！ 微风卷起半荒漠的灰尘，荒废的街道上一片萧瑟，两边老式木屋似乎在风中诉说着曾经热闹场景。 接到中央五人一字排开，拉里扛隔十字镐，史密斯父子各拎着柄铲子，相家兄弟一人一个金属探测器。 好像，似乎，每个人再加一顶牛仔帽会更有感觉——互相看看，老史密斯先生第一个笑了起来。 “我说，我怎么感觉咱们就像是施工队？要是再加两个，神勇七蛟龙？” 相伟荣摇摇头，还说得一本正经，道：“不，这应该叫鬼子进村，鸡犬不留！” 鬼子，老史密斯等人知道这个发音啥意思——真他娘-的像！ 大笑着，神勇无比的拉里-弗林特发挥了其混球本质，怪叫着第一个冲进酒吧隔壁的一座两层小楼。 这地方别说人，鬼都不见一个，不用客气。 一番搜索，收获并不大，房子里有用的摆设一件没有，早就被人捷足先登。至于房间地板下也没什么硬币，倒是下边埋设的一些老旧线路给探测造成了不小的麻烦。 换策略，兵分两路，先把还幸存的二十多座房子随意查看一次，之后再一间间仔细寻找。 忙到傍晚五点多，就找到不到十枚不怎么值钱的硬币，大部分还是废弃房子四周用探测器发现的，品相糟糕，能换个5美元就不错了。 不过其他东西还有些，比如荒废鬼镇里常见的斧子就找到两柄，是在一间倒塌的工具房里发现，连木柄都还在。 一堆的锯片和开矿用的冲击钻头没拿，这些玩意不值钱。 在老酒吧战果巨大，后头这些加起来估计也就是值个50美元，但也不亏，足够油钱加饭钱的。 天色渐渐暗，这距离老史密斯家的农场就70公里，不远，犯不着特意寻找荒野露宿的感觉，五个人这就开车先回去，明天一早再来。 都打算好了的，这次寻宝活动至少持续5天，明天开始就不这么两头跑，省点油——寻宝，那就拿点寻宝的劲头出来，别把自己当阔佬。 ...... 第二天天刚亮就出发，回到这座鬼镇，立刻开始拆屋毁家式的寻找，但直到中午时分，乱七八糟的东西加起来也不到100美元收获。 午餐前的最后一个目标是座破损不是特别严重的两层小楼，按照相伟荣判断，这房子三四十年前应该还有人住。 二楼一间卧室里有个铁架子床，带着些还算不错的铁艺工艺，拆开了搬去洛杉矶的古董旧货店估计能卖个100美元。 要费些力气，暂时不动，等寻宝活动最后返程时如果它还在，那再花力气搬。 这东西太大，就算拆开后，装在皮卡车斗里都碍眼。 到时候万一不再了也无所谓，五个人就是找个乐子，不是缺钱的人，只是想将乐子做到位而已。 几人下到一楼，原本就要离开，没想之前一直在一楼晃悠的相永强指着楼梯一侧的窄窄一段墙道：“这有些不对劲，这地方要这么宽干嘛？ 后头房间的墙和这有一米多距离，正常这边不用这六、七十公分宽，二、三十公分就足够了。” 之前他在一楼用探测器寻找，但没多久就放弃了——下边显然有水管和电线，到处响，白费力气。 转了转，越看这一截越变扭。 用手敲了敲掉色的木板墙，空音，但不明显。 “拉里，十字镐给我一下。”相伟荣道，“这房子应该改建过，这一截原本可能有个通地下室的门。” 之前忽略了，主要是这一截太窄了点，一般美式房子楼梯边开通往地下室通道的墙面宽度都在一米以上，不然通道太窄。 几人闪开，一镐头下去就是个洞，里边果然是空的！ 砸了几镐头之后，搞明白之前的空洞声为什么这么特别——这房子改过好多次，这里边的墙板足足有3层，年代各不同。 换永强，一会功夫将整块窄墙都给拆掉，露出里边一条向下的通道。 很窄，才四十几公分宽，下边应该有个地下室或者地窖，从里头散出点陈旧而腐朽的气息。 拿个手电看了看，相伟荣道：“吃过饭再下去，通通气。没带鼓风机，要是有那东西，吹个几分钟就行。” 下边至少被封闭了几十年，没人想傻乎乎这会就进去呼吸缺氧的空气。 今儿中午午餐鸟枪换炮，老史密斯从隔壁农场邻居那借了个便携式瓦斯炉，能方便加热家里带来肉饼和肉肠。 车上还多了保温箱，里头放着些冻得硬邦邦的优质牛肉，全化开估计得三天，接下去这几天都能自己动手煎牛排吃。 一顿饭慢慢吃，到了下午近一点才回到房子，拉里好奇心大，第一个下去。 传说中的老办法，打火机打头，火不灭就没事。 没事，只听拉里在下边道：“是个小地下室，乱七八糟堆着不少东西，估计有好东西，你们下来看看。” 这下，其他七个人才下去。 不过也不是所有人都一窝蜂都进通道，永强就说：“我在上头，免得有别人来。” 通道太窄，都在地下不好。 第205章 一枪十万 提着灯、打着手电下去，看清情况，就十来平方米一间地下室，很干燥，堆满了乱七八糟的东西。 高度才两米多点，电筒往上头照了圈，发现以前这应该还有通气孔设置，不过不知道是在哪次改建的时候给堵上了。 “咱们把东西都往外搬，这里头不好分类。” 其余三人一听，都听相伟荣的。 真是乱七八糟什么都有，中间三个立式人体模特，上个世纪木头质地的老古董! 还有些工具，铁锹、榔头都有，也全给挪出去。 墙边上放着两个箱子，一长一短，倒没钉子死了的，一打就开。 “哪个家伙有神经病，房子地下放炸药!” 一看清短箱子里的东西，相伟荣忍不住骂了句! 大半箱的黑色圆纸筒，就像一个个二踢脚:这玩意熟悉，老式炸药就是这么包装的。 拉里凑过来一看，道:“可能是硝化甘油炸药，混了硅藻土的，安全。” “硅藻土，相，你老家硅藻土储量世界第一是吧? 要是换在一百年前，你卖土给诺贝尔就发了!” 说话的是迪恩，他去过剡县，和县里谈生意时，听说过硅藻土这事。 “好像是，反正我老家那个镇子的硅藻土储量就大得可以，还好上头还有很厚一层种植土盖着，不然老百姓都得喝西北风...” 随口几句，这安全的硝化甘油炸药是用硅藻土作为吸附剂，而硅藻土本身没啥营养，别说粮食、树木，上头草都不怎么长! 闲扯两句，没去动炸药棍，这些玩意可能已经在这间地下室躺了上百年，还是让它们继续安安静静躺着的好。 边上的长箱子打开，里头是几个长短不一的帆布包裹，一看这大概外形，老史密斯就道:“伙计们，我们好像找到好东西了!” 大家同意，看样子，这些帆布包里头的应该是枪支。 没猴急的拆开，拿上去再说。 箱子底还有几包子弹，上百年的老家伙，也全拿上去。 清理得七七八八，四个人灰头土脸回到地面，看着先后搬出来的这一堆东西。 其它乱七八糟的！先不管，一共五个帆布包都拆开看。 “好东西!” 第一个包裹拆开，里头是一杆造型传统，外六角形、内圆孔无膛线厚实枪管的单发滑膛猎枪。 杠杆原理退弹，老式击锤击发，不可调的标尺，刀形准心。 单发装填，但却有两个扳机，一掰退弹杆，貌似还能用。 上头有厂家铭文，老史密斯仔细看了看，道:“这是19世纪七十年代马林公司产的霰弹猎枪，十号口径，后头这个扳机是预备扳机，往后扳一下，前头这扳机轻轻一碰就能击发，几年前我在个枪械交易集市上看到过。 据说当初产量挺大的，很受西部人欢迎，猎鹿、猎熊都可以。 现在喜欢这种猎枪的人也不少，那次看到的那柄也能用，要800美元，但保存状态没这支好。” 老史密斯认得，那这枪估计卖个一千块问题不大。 “十号，那现在还能合法使用。到时候去问问市场价，照价卖给我得了，老枪打猎有感觉。” 说话的是拉里-弗林特，他显然是想用这枪以后嘚瑟嘚瑟。 1918年时美国出台相关联邦法律规定，在美国境内开始禁止十号以下的大口径霰弹猎枪用于狩猎，但不包括十号。 这让威力牛大的4号、8号霰弹枪在美国没了市场，十号霰弹猎枪就成了在美国能合法用于狩猎的最大口径霰弹枪。 拉里喜欢没问题，当初的量产枪，他喜欢到时候就归他。 之前那些个发现的钱币卖掉后，每人至少能分个两三千美元，都不需要他掏腰包。 两个短帆布包也被打开，这里头的东西更让几个美国人高兴! 两支第一代1873年点45口径柯尔特骑兵型左轮，保存完好，还能正常使用的单动型经典左轮。 对这种枪械相家兄弟不感冒，看到迪恩和拉里爱不释手的样子，相伟荣主动道:“照价算账，你们要就归你们，我和永强不喜欢这个。” “谢了，好兄弟!”拉里刚擦才还在想怎么和相家兄弟说，他是真喜欢这种经典左轮，没想哥们主动割爱。 好兄弟! 这就不是钱不钱的问题，这两支枪保存完好，几千美元一支少说说。 【送红包】阅读福利来啦！你有最高888现金红包待抽取！关注weixin公众号【书友大本营】抽红包！ 这钱大家都有，也不会很在乎，但主动让给你就是朋友间的情意。 一同找到的纸盒子里都还有百年前生产的配套用点45柯尔特长弹。 因为地下室干燥，外头又是木箱又是纸盒子的，还多了层纸盒子外的布袋保护，这些子弹看着装枪里都还能打响! 还好，拉里和迪恩不是愣头青，没想着这会就放上几枪试试。 用黑火药的子弹，铅材料的弹头都有些起花了，就算保存完好，臭子可能性很大，炸膛的风险也不小。 这两位不是愣头青，但这的百多发古董子弹要是拿到市面上，敢用的傻大胆倒可能真有，还不少! 这意味着这些古董子弹也值钱，至少几美元一发，甚至更贵! 还有两个布包，都打开，更有惊喜! 这是两支1866年型，由温彻斯特连发武器公司出品的第一代五发管状弹仓供弹杠杆步枪。 保存完好，看着就像放进地下室没多久似的，枪管外都带着种舒服的光泽。 连相伟荣都知道，这种步枪在美国极受欢迎，更别说保存还这么好。 这样的状态，普通型都得至少几千美元一支。 第一型，不是复刻版，百分百原装! 但如果只是如此，也不会让几个美国人在彻底搞明白这两支枪的情况后，差点高兴得跳脚。 一支量产型，另一支用的是带有漂亮木纹的胡桃木枪托，整枪做工非常精细，还带着漂亮的花纹。 仔细看，枪上的花纹还是手工雕刻，手艺一流，还有两行签名。 “奥利弗-温彻斯特，康拉德-乌尔里希。”老史密斯读出了两行字。 “温彻斯特的签名枪?”老史密斯不确定。 “是第一批1866型量产时，特意精工制作的少量高级步枪。 拿来送关系户，还有卖高价的，所以上头刻了温斯特的签名。”相伟荣道。 “这个乌尔里希是谁?”迪恩问。 “温彻斯特公司的首席雕刻师，查查他们公司的历史资料里就有。” “很值钱?”迪恩又问。 “估计留下来不到十支还能用，十万美元至少。” “我的上帝!”拉里喊了声。 “二哥，你怎么知道这么清楚?”永强用方言问。 “梦境里那个我就有一支。”相伟荣随口道。 第206章 斗智斗勇 售价10万美元起步的步枪，美国老步枪中的价格战斗机，这下色青大亨弗林特先生又两眼放光，不过这哥们还真不错，好一会也没说想买了这枪。 大家算是这次寻宝行动的合伙人，一两千美元的东西其中一个合伙人买了也就买了，差价最多以千数计。 五个人一批能平摊，也就每个少收入两、三百美元到头，从各人的实际经济情况来说谁都不在乎。 但这枪十万起步，也许能卖出15万，一分摊都是数以万记的差别，作为朋友就不好意思开这口。 几个人都看出拉里-弗林特喜欢这枪，史密斯父子不合适开口，还得自家兄弟来——永强的发现，不是他就会错过这个地下室，但他根本不在乎。 “我说，喜欢就归你，十万美元，你出8万就行。”相伟荣对色青大亨道。 听这话，拉里-弗林特看了看大家，“嘿嘿”笑笑，对其道：“好兄弟，其他不多说，我记在心里！” 好，这枪也归了色青大亨先生。 “二哥，你不喜欢？” 在大家继续分拣时，永强说了句，当然，他知道相伟荣不在乎这么点钱。就是梦境中曾经拥有，这会就不喜欢了？ “太多了，梦境里那个我老枪都有一仓库，几千还是几万支连我自己都搞不清楚，根本用不过来。 不少老枪还比这支温彻斯特稀罕得多，有人都送了我希特le的手枪。” 说到这，用手指了一下自己的脑袋，又道：“记忆里已经拥有过，没什么欲望。” 永强撇撇嘴，他没法理解那种感觉，估计也没其他人能理解，甚至还不能说。 不说了，老用朋友们听不懂一个字的汉语方言交谈不礼貌，继续翻东西。 乱七八糟的还有不少，也有不错的，像一对手工工艺精制，两侧各镶嵌有一枚墨西哥19世纪半圆鹰洋装饰的马镫就挺不错，整体用的是铜和白银材质。 对这东西，相伟荣和老史密斯给出的判断差不多，自个判断值个1000美元，或许更高点。后者说在朋友中见过差不多的一对，1500块少不了。 这对玩意也不用卖掉，老史密斯先生就喜欢，作为一名老牛仔，他打算拿来自己用，而不是挂着当摆设。 好牛仔，谁不希望有一套不错的骑马行头，像这种不仅做工精致，还有不少年头的马镫都可说是可遇不可求。 众人毫无意见，出来都是找个乐子，喜欢就好，记个账，老牛仔最后少分红1200块就成。 老史密斯笑呵呵的把马镫放车上，这就归了他。 那三个最先搬出地下室的半身立式木质人体模特表面都是灰，相伟荣判断这些当年不是用来展示衣服的，而是百年前裁缝做衣服时的工具。 用来服装定型，老式高档服装制作工艺中必须使用的模特，如今除了极少数手工服装定制工作室之外，已经没什么人用。 除了... 老家崇仁老街上那位沪上学艺出身的老裁缝，在为自己高价手工制作全呢西服和呢大衣时，就用了这种传统的模特。 很费时间，但穿着真的非常贴身、舒适！ 三个模特看着一点也不显眼，又积这不少灰，拉里还想扔掉。 “150美元一个随便卖，洛杉矶就有好几个地方在收这玩意。” “这玩意还这么值钱？”迪恩感觉这世界收藏者的喜好真是奇怪，既然说如今用这东西的人极少，那最终的去处只会是收藏市场。 【看书领现金】关注vx公.众号【书友大本营】，看书还可领现金！ 相伟荣笑着道：“不奇怪，人多了什么怪人都有。上次我和永强在俄勒冈找到条百多年前的牛仔裤，比破布强不到哪去，给我当抹布都嫌脏，结果卖了三千五。” 一听这话，三个美国佬立刻注意地上的杂物，这也有些旧衣服。 看了看，女人衣服有，男士上衣也有，就是没牛仔裤。 这些衣服太破旧了，原本用来当了物品的包装，不值钱。 倒是之前包裹柯尔特手枪的一块帆布还行，这其实是个帆布包，上头还印着邮政标记，能卖点钱。 其它东西再选了半天，还有个19世纪后期的手动榨汁机不错，卖给洛杉矶的旧货商店50美元没问题。 还有些小杂碎，一番忙碌差不多了，东西全搬上车。 用带来的纯净水随意冲冲手，再擦了把脸，相伟荣和大伙闲聊道：“那个地下室可能100年前就被封闭，极有可能是故意这么干，后来的房子主人也就没注意到那段窄墙布置上的漏洞...” 说着话呢，相伟荣突然顿住。 “不对！我们找到的这些东西是值钱，但当年也没到要特意仔细封闭、隐藏起来的程度，不然后来的房子主人一定会发现其中的蹊跷、下去看看。 就算其它东西不要，这些枪和那些炸药一定会被后来者拿出来...” 枪是实用品，这可是美国西部，就算太多了还能卖掉换钱。至于炸药，哪个脑残会愿意住在一箱子硝化甘油炸药上头？ 听到这话，其他几人也反应过来，是什么地方有些不对劲！ 这就是思维，你想不到就是死活想不到； 一提点，谁都能明白！ 相伟荣顺手拎上个探测器，返身就往房子的地下室入口走，几个人连忙跟上。 永强还是在入口外头等着，其余四人全下去，准备再次仔细搜索。 目前已经发现的东西在当年不值得刻意隐蔽式封闭入口，那地下室内一定还有价值更高的东西，之前被自己这伙人忽略了！ 连通道本身和台阶都不放过，全部检查。 没特别的。 “看看墙上有没有暗格、夹墙。” 几个人用榔头敲四面的墙，还用探测器扫，一圈下来仍然一切正常。 地面也用探测器扫了一圈，连地下室顶板都查了，还是没发现有什么特别的。 灯光中，相伟荣看向那箱子炸药。 “如果这地下室还有东西，那就该是这个箱子。” 炸药，没事谁都不会想去碰！ 人心，这就是琢磨人心。 藏的人如此，找的人也如此，隔着时空在斗智斗勇。 第207章 美金! 箱子将探测器伸过去扫了扫，没有明显的有色金属反应，至于装钉箱子的铁钉一类的铁器，事先探测器模式设置时就特意屏蔽了的。 探测器放一边，看向其他三人，相伟荣道：“只剩下这一箱子炸药，你们还是上去暂时躲远点，犯不着全挤在这。” 老史密斯先生摇摇头，道:“固化后的硝化甘油炸药还是安全的，再说在这放了这么多年，拿个榔头砸估计也不会炸。” 硝化甘油炸药不是危险的硝化甘油，没那么怕人。 既然大伙都无所谓，那就动手。 一根根取出来，都小心放一边，没什么特别。 拿走最上头的一层后，相伟荣拿起第二层第一根，手顿了下，又拿在手里上上下下掂了掂感觉了一下。 “重量不对，伙计们，要是我的预感没出错，我们好像要发财了！” “会是什么？”老史密斯凑着脑袋问。 发财，好事呀，谁会嫌钱多? 说“我不在乎钱，对钱不感兴趣。”的人，不是傻子就是伪君子! 好吧，这样的人还真有，这会守着上头通道口的永强就能算一个。 但人家本就当过段时间的傻子，如今也不是个完全的平常人。 永强是钱够花就好，做事还有些特异独行，其他人可做不到，包括史密斯父子和拉里-弗林特也不行。 这会当着大家的面，相伟荣右手拇指、食指和中指用力捏了下这管黑油纸包裹的“炸药”，肉眼可见，炸药管略微有点变形。 “里头应该是卷起来的纸张，要是没猜错，里头可能是纸币！” 发了! 百年前的纸币，这是美国，最大可能是美金。 那年月的美元纸钞发行量很少，保存下来的更少，如今也是老值钱——那年月的一美金就是1.5克黄金，童叟无欺，发行量严格控制！ 那还多说个啥，所有重量不对的“炸药管”都挑出来，下边的都是，甚至之前拿出来的真炸药管都小心拆开确定一下。 但不乱来，地下室里就拆了一管“假炸药”，一打开，里头是两卷并列、紧紧卷起来的绿色纸币。 小心摊开一张。 “1880版十美元，全新钞票！” 重大发现，要不是在地下室里，老史密斯几个都可能跳起来欢呼几下。 先不说钱不钱的问题，这样的发现就足够令人兴奋! “伙计们，这还有32筒，不说有没有其它特别的品种，就算都是这样的十美元，这趟我们就能大赚一笔！” 绝对大赚，单张就值不少，但目前具体价格还真说不来，相伟荣对这类纸币并不是特别熟悉。 老钱币一项上，连梦境中的自己也就是对金属硬币感些兴趣，老纸币这些连算一般般都勉强，没特别爱好。 【收集免费好书】关注v.x【书友大本营】推荐你喜欢的小说，领现金红包！ 拆上一筒就足够，暂时不拆其它，都搬出去再说。 这东西不能乱拆的，密封了上百年，胡乱拆解可能有损品质。 一共33筒纸币，全搬上车，今天不再找，相伟荣建议直接去洛杉矶，找熟悉的拍卖行。 老史密斯猜测这些东西来自当年的银行、运钞车劫匪:都是新钞，短时间内目标太大，所以选择了暂时藏匿起来。 当年的巨额财富，一张十美元纸币等同于十美元面额的金币，也就是当年的15克黄金，这都是等价兑换的，当初几乎每家银行都能办理这样的业务。 那年月的美元叫美金，就是这个原因。 至于现在，美钞。 这有33筒、66卷，不说有没有更大面额，就算里边都是十块的，当年也不得了! 至于那些劫匪去哪了? 他们到底是谁? 那些人为什么没能回来取走这些钱? 他们最终结局怎么样了? 不管是因为内讧而死，还是被警察击毙，或者死于斗殴、染疾病而亡... 万事皆有可能，反正与自个五人没关系。 百年前的人无福消受，这会落到自己这五人手中，真值不少钱，这是连色青大亨与史密斯父子都不能忽视的一大笔钱！ 不过开车出发前，三个美国佬凑一块商量了几句，然后老史密斯先生过来对相伟荣道：“相先生，我们是朋友，有些事我们必须要先说。 虽然之前说了找到宝藏是五人平分，但谁都知道这其中你和你弟弟的作用最大。 这样，对于这些找到的纸币，我，迪恩和拉里每人就百分之十，其余7成是你们兄弟的... 别推，是朋友就要明算账，不然以后连朋友都可能没得做...” 人有自知之明，就算这样，老史密斯等人也觉得是占了大便宜。 相伟荣不同意，还是坚持平分，要不是老史密斯建议来这，两兄弟可不会知道这边还有这么个鬼镇。 拉里也有其作用，任何小的蝴蝶翅膀都会带来不可预见的影响。 至于“如果两兄弟当做没发现蹊跷，过些天再来”这种可能性，美国西部藏宝不是欧洲小胡子的宝藏，也不是东南亚小鬼子的掠夺财富，不可能多到能让相伟荣生出这种小心思的程度。 觉得迪恩和拉里人不错，值得成为长久的朋友，就算这次会少几百万美元的收入，他也不太在意。 至于永强，知道二哥的心思，不然之前也不会说他发现的蹊跷。 一番争论，史密斯三个对两兄弟没辙，最终还是决定五人平分。 心里有本账，三人都想着晚些怎么意思意思，才对得起这么大方和有原则的朋友。 开车出发，两个多小时后就到了洛杉矶自己熟悉的那家拍卖行，半路上在个加油站打过电话，拍卖公司的专家和经理们都等着。 半车斗的“破铜烂铁”不在这处理，就那些个“炸药桶”。 在拍卖公司的人眼里，今儿这五位真是帮大爷，运气更是好得不得了! 牛得没边了! 摄像、摄影同步记录，专业人员拆包装，逐张隔离保存、初步评级，一帮人一直忙到后半夜。 5美元、10美元、20、50的都有，还有部分1869版的旧钞。 但这连这“旧”也是相对，在拍卖公司请来的专家们眼里，部分旧钞都是品相一流，更别说那些根本没有流通痕迹的“新钞”。 毛估价格，最终拍卖价至少会在800万至1000万美元之间! 拍卖流程一个月内能走完，伙计们不要急，坐等分钱! 东西留在拍卖公司金库，开车去圣费尔南多谷，明天处理掉车斗里那些“破烂”后，继续回那个鬼镇。 再接再厉，因为老史密斯也想到了之前被大家忽略的一个问题。 “伙计们，我们都清楚下边想发大财可能性微乎其微，就是个乐子，有始有终。 但我们好像还是忽略了一个问题。” 是什么? 五个人之前顺着惯性思维，只想着扫荡所有房子的表面加掘地三尺，结果忘了... 屋顶! 美式老建筑，就算没阁楼，楼房天花板和三角形房顶之间也常常是带着空隙地带的。 按照老美乡村的习惯，以前可能会在上头搁置点不常用的东西。 至于有什么，能发现点什么，那就真的只有老天爷知道了! 第208章 男人至死是少年 【看书领现金】关注vx公.众号【书友大本营】，看书还可领现金！ 回圣费尔南多谷的房子，老史密斯先生自然住到了他儿子迪恩家。 第二天上午10点，最积极的拉里-弗林特就从隔壁打来电话，说他的工具房里有铝合金抽拉梯子，不用去买，顺便问什么时候出发。 这位既然这心急，再同迪恩一联系，下午一点就走——不是赶着去鬼镇，而是卖东西。 迪恩-史密斯一早就去了其开的那家进出口公司，安排下工作，明天起就能多几天空闲。 他父亲倒是可以一起行动，农场不是公司，更不是工厂，没那么多意外情况，他作为农场的主人不用天天盯着。 至于身为色青大亨的拉里更是闲人，麾下色青杂志社是十年前就早进入正轨，他这老板一个月不去一趟都无所谓。 小电影公司嘛，更不用他老去盯着，一帮子经理、监制和导演在。平时就是三天两头开疯狂聚会的家伙，有的是时间。 四个人一辆车，先去洛杉矶城里的西好莱坞地区，那有一家年头够久、口碑不错的旧货商行，以出售西部风格的老物件出名。 这辈子之前是没通那家旧货商行打过交道，但梦境中比较熟悉，到了下午4点多，这趟带回来的那些个乱七八糟的东西就全部顺利出手。 4个人手里各自捏着分到的一堆绿油油美钞，数目对各人实际情况来说虽不是很多，但真的挺好玩。 笑哈哈！ 农场那边还有3000多枚钱币在，加上没卖外人、自我消化的几支枪的钱，这会是不急着算账，等拍卖行里的那些个老版美金结清时再分账。 用商行的电话给迪恩的公司打了个，说了东西全部卖掉的事。 那边一听，高兴道：“什么时候走？” 又是个心急的。 男人至死是少年，在温饱不愁的前提下，一旦找到个好玩的游戏，就会乐此不彼！ 寻宝，小孩的游戏，别说你儿时没玩过，同样这也是成年人的乐趣。 对心急的迪恩，电话这头的相伟荣都有些哭笑不得，只得道：“伙计，现在是下午四点半，到了地方晚上七八点，赶着去宿营？ 明儿一早再走。 晚上我们要去吃华夏菜，你也一起过来，怎么样？” “没问题，什么地方？” 报了个属于华夏城范围的街道名，还有餐馆的名字，约好6点，这才挂了电话。 赚钱了，这会到手的虽是小钱，但绝对够在华夏城的餐馆里好好搓上个好多顿的。 五点多就到了华夏城，清楚知道哪家比较正宗，不急，先转了转，差一刻六点时才走进熟悉的这家餐馆。 两个华夏人加两个老美，过会还有个朋友来，老板给安排了个小包间。 华夏人喜欢包间，阔气! 刚在大堂招呼客人的这位中年老板记性好，知道这是之前来过的熟客——两兄弟长得好认，一个帅气，都能去好莱坞当演员那种，东西方通杀。 至于另一个，不仅身材高大威猛，还给人冷冰冰，甚至不寒而栗的感觉，记得明白。 同样还记得是:这两位不缺钱，吃东西不在意菜品的价格，只看口味。 管你贵贱，看上了就随点。 热情推荐店内名菜、新菜，这边知道老史密斯和拉里对于华夏菜估计是吃什么都无所谓，相伟荣就让老板往好了的上，只要不浪费就行。 “我们这新来个厨师，会做西南的辣味火锅，就是还要继续改良，不然一般美国本土客人不大吃得消，老移民们很难接受，还在试验阶段。 老板们要是感兴趣，过会我让人送一份过来，算我们店送的，指导一下...” 这不就是火锅嘛，但不是专以吃火锅作为一顿饭的方式，就是当成了其中一道大菜而已。 有火锅，当然好！ “不说钱不钱的，要正宗！”说着，看了下两个朋友，加了句：“少放花椒或者干脆不放，辣椒无所谓。” 这里是美国西部，史密斯家的那个秘制辣酱就够辣，吃个热狗、汉堡包，史密斯父子和拉里-弗林特，放的辣酱甚至比自个还要多。 口味虽然不同，但自己这三个美国本土朋友是真不怕辣，或许是这里距离墨西哥并不远的原因。 至于麻... 算了，美国人会喜欢不大可能。 没一会，迪恩也到了。 人到齐，准备上菜，老板又带着个服务员来了，还特意炫耀：“我们这位新来的服务员可了不得，在华夏是电影影后，国家级的...” “吧啦吧啦”，他到这会都还以为相家兄弟老底子是香江人，压根没想人家是来自华夏大陆。 这个年轻女服务员很尴尬，估计还会觉得很丢脸。 但没办法，生活总得吃饭，美利坚不是什么天堂，更多的时候甚至是地狱！ 最点意思，拉里这混球听着老板的英文介绍，还瞄着服务员看，但打量了半天似乎也没打量出个所以然来。 “老板，我知道她，不用介绍。今天你让她陪我们坐会，在老家我有朋友和她认识，让她上菜我会很尴尬。 怎么样？” 粤语，这个服务员听不懂，老板瞬间变得尴尬——完蛋，这两位居然是大陆来的，刚才自己这么说似乎是在给他们难堪！ 没问题，有问题当心客人翻脸! 老板闪人，相伟荣示意她坐，对其道：“我看过《小花》，和宫雪、李翰翔、刘小庆也都是朋友。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你这样不管不顾跑到美国，我和你不熟，也没资格说你，不过遇上一次，不管你高不高兴，也得说你一句。 在这过日子不容易，没人脉想出人头地很难，一个外来华人想挤进好莱坞更难! 而且在外头混，不管何时，都别忘了自己是个华夏人，根在华夏!” 看到对方想说话，略有些不服气的样子，伸手示意她不必说。 转向另一侧，“拉里，上次你说有做正规电影的几个好朋友，怎么样，能不能给这位姑娘一个机会?” 拉里耸了下肩膀，道:“当然没问题，这你熟人?” “不是，熟人的熟人而已。” “那也是熟人，没问题，小意思。 不过就算是别国的影后，按照好莱坞那帮家伙的臭脾气，也得从小配角做起，很多时候还得看自己抓不抓得住机会。” “那帮好莱坞”，圣费尔南多谷同好莱坞就隔着道山梁，却是两个不同的世界，但又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拉里有不少朋友混好莱坞，还混得非常不错那种。 说着，拉里起身去外头打了个电话，很快回来，递给姑娘一张便签条，上头有个电话号码和名字。 “明天上午十点你打这个电话，就是说弗林特先生介绍的，人家近期会给你安排你几次试镜。” 姑娘连忙感谢，这是遇上贵人了。 拉里不以为意，就是多说了一句:“我和朋友说了，你不是我的人，是我好兄弟介绍的，他们不会瞎想。 也别谢我，相先生的面子。” 转向相伟荣，刚开口没几句，就被他给打发走了。 “二哥，你很讨厌这个女人，怎么还帮她?”永强说了句，是英文。 拉里一愣，道:“相，你讨厌她?那还帮她? 你真奇怪!” 这人说话直接。 笑笑，道:“主要是我女朋友也是个演员，还是同座城市的人，和她也算认识。 做服务员赚钱不丢人，可原本影后的身份被到处当噱头... 她那个影后的称号都是我女朋友目前阶段奋斗的目标，可不是乱七八糟的廉价品，相当于华夏的奥斯卡最佳女主角地位。 这么一个人被个饭店当噱头推销，说实话，她丢不丢人虽与我无关，可身为一个地方来的，还算有那么一丝关系，我会觉得有些丢人。 不说她了，谢了伙计，干一杯!” “就是举手之劳，我联系的那家伙也就是个小经纪人，好莱坞每天都要一堆小演员，小机会而已，我也不用为这事欠别人人情的。” 拉里虽然是个混球，但对朋友是真不错。 至于相伟荣对那个女人的感觉，还是有些厌恶。 但宫雪真的提过和她认识，刘小庆在闲聊的时候甚至羡慕过她:去年的百花奖，刘小庆是最佳女配角，她是最佳女主角。 如果将来说起在饭店里碰上过，而自己又没顺手拉她一把，担心被宫雪数落几句，希望她以后不会变得那么令人讨厌。 这就把这人扔到脑后，之后给这上菜的服务员也换了人，饭店老板倒不傻。 对于华夏菜，史密斯父子同拉里谈不上多喜欢，但也不排斥，还都会用筷子，使得还不错。 倒是那个火锅味道真不错，显然是个川菜厨子的手艺，还是山城系的牛油锅，辣得够爽、够正宗、够劲暴! 三个美国佬也真能吃辣，吃起切成薄片的涮牛肉片，这速度比相家兄弟还快，就是说略微咸了点。 拉里甚至让服务员把厨子找来，问这火锅怎么做，还拍了人家200美元小费，说以后自己家开聚会时，要请他去当特色厨师。 著名混球，不按常理出牌，就凭自己高兴。 一顿饭吃得爽，三个美国佬今晚上别闹肚子就好，这么劲爆的牛油锅，初次尝试的人可能会肠胃受不了。 还好，第二天一早再次出发时，没人迟到，看几人精神不错的样子，显然昨天的火锅还难不倒他们。 还是老史密斯的那辆大全尺寸皮卡，犯不着多辆车，五个伙计坐一块热闹。 中午前回到那处鬼镇，仍是风萧萧兮不见鬼影，显然离开的这一天多时间里，没其他人来过。 “从哪开始?” 下车，取下铝合金抽拉梯，拉里问。 “酒吧。 把装备都戴上，吃灰太多肺不好。” 这会五人穿的不是牛仔衣，就是工作服，还各自从兜里掏出个工业生产用防护口罩来。 长得像N95，就是上头多了个单向呼吸阀，防灰尘啥的效果特别好。 呼吸还没什么阻力，昨天卖掉那些乱七八糟零碎后，在华夏城的一家超市里买的。 有口罩，工作手套也不能少，既然这就扛着梯子，拎着榔头、撬杆出发，迪恩手上甚至提着个电锯。 化身拆迁队，砸天花板，钻进去看，用不着什么探测器，这样眼睛瞅就成。 酒吧六间房，三间上头有空间，但除了发现一块可能是一战前的铁板制酒吧招牌外，什么都没有。 招牌拿走，美国西部的旧货店把这种东西都当宝，至少能卖上七、八十美元! 转战其它房子后，到了下午三点，就找到几副被丢在天花板上头的旧马具，马鞍、马刺、马镫都有。 但不是像前天发现的那种高档马具，就是普通货，一堆加起来也就两、三百美元到头。 还有几双上个世纪末，或者是本世纪初的旧靴子、皮鞋。 旧皮鞋没用，倒是两双靴子值点钱，大伙都不用相伟荣判断就知道。 在西好莱坞那家旧货商店里有双类似的，品相还没这么好都标价300美元，比新靴子卖得都贵! 美国没什么历史，百来年、带着西部牛仔文化元素的老东西就能值钱。 不求卖三百一双，人家开店的也要吃饭，但对半价人家百分百会收，三分之二估计问题也不大。 来之前说了几天不回城里，也不去农场，今晚就在这宿营。 等几人提着旧靴子出来，对面的一座单层小楼就是今天最后一个目标。 不客气，进去继续拆! 这会钻上去的是拉里，就听他在上头喊:“就个帆布箱子，我看看里边有什么... 卧槽，什么都没有，晦气!” “怎么样的帆布箱子?老皮箱那种?” 相伟荣在下头问。 “不是，有点像现在的碗柜，里边木板自己敲的，一格一格，外边蒙着帆布，竖着放，丑的要死。” “拿下来，那玩意应该值点钱!” “值钱?这破东西还值钱?”上头的拉里发着牢骚，但还是灰头土脸的拖了个箱子出来。 安全下到地面，发现的这件就是个手工做的帆布箱，超大号皮箱那么大，像个竖着放的碗柜，里头分九格。 “这是西部马车时代的储物箱，当初还真是用来放厨具餐具。 一般放在马车最后边，那年月赶马车出门，随随便便去个地方，一趟就会是很多天。 风餐露宿，半路上要开火做饭时，不用从马车上拿下来，朝着车尾摆的，取东西特别方便。 用完放回去，这几条帆布袋一系，里边的东西就算车子再颠也掉不出来...” 相伟荣蹲下，仔细看了看这个不起眼单位柜子，又道:“保存得很不错，帆布没破也没霉烂，上世纪典型的西部马车文化物品，随随便便都能买个五百美元!” 拉里和迪恩听着这话，也瞅了瞅这个看着丑，手工还貌似有些粗制滥造的玩意... 迪恩憋出句:“会花几百美元收藏这东西的人... 脑子有病!” 站起身，相伟荣笑着道:“玩收藏的，本就是不少人脑子有病。 要是大家都没病，那旧东西卖给谁去，我们还玩个毛! 走了，东西搬走，找地方宿营，不能住这种鬼镇里头，得远一点，不然太邪门。” 第209章 大枪! 最近的汽车旅馆在差不多50公里之外，要去那边过夜的话还不如回史密斯家的农场，根本犯不着浪费钱。 更重要的是这处鬼镇只剩下三座房子的屋顶没来得及搜索，宿营就会起得早，明天上午比较早的时候就能收工。 按照老史密斯先生的建议，下一个目标在西北方差不多40公里之外，那原本有个火车站，二战前那段铁路被废弃，车站，还有附近靠水井供水、车站养活的居民也都离开了。 那附近是有农场，但这“附近”就是个相对说法，最近的都在废车站五、六公里之外。 半荒漠缺水，除非是在山沟、小河边，否则农场压根生存不下去。 今晚不回史密斯的农场，这样明天中午前就能抵达那处车站。 乘着天色还亮，五人驱车跑出近一公里，在一大块天然岩石旁扎营，这背风，夜晚的半荒漠还是挺冷的。 美国也有很多恐怖故事，少不了与鬼镇、荒宅相关的传说，史密斯等人也没在鬼镇里过夜的想法。 我可以不信，但不会去自大而蔑视，安全第一! 而这扎营也是个技术活，不是整个帐篷就行的，这一块是在内华达沙漠的边缘，距离州边界也不远。 【看书福利】关注公众..号【书友大本营】，每天看书抽现金/点币! 地面上可能会有响尾蛇，至于各种爬行的小虫子更常见，夜晚降温之后，那些个讨厌的小东西还最喜欢往温暖的地方钻。 睡到半夜，任谁都不希望从被窝里抓出条响尾蛇来； 挠痒痒，挠着挠着掐死只蝎子也不会是什么没好的经历。 怎么办？ 有办法! 离开鬼镇时，老史密斯让大家拿了几大捆干了至少能有几十年的干草扔车斗里，还带了不少今晚需要的木柴过来。 至于木柴来源，拆房子拆的。 到了地方，把干草往选定扎营、铺设垫子睡袋的地方一摊开，点火烧！ 一过火，原本干燥的地面就彻底变得安全，又在四周撒了点野外宿营用驱虫粉。 里头估计有硫磺、雄黄粉啥的，虫子、蛇类对此是避之不及! 9月的内华达荒漠是几乎没雨水的，过夜不用帐篷都可以，这次几人就没用什么单人帐篷，不然一人一个收拾起来麻烦。 用的是拉里-弗林特家花园里拆过来的一个大遮阳篷，拆卸、组装方便，三面有防雨布遮挡，只留一面对着外头的篝火，还够大，足够放下五个春秋季睡袋。 相伟荣自己、堂弟加上拉里三人组装遮阳篷，一边史密斯父子准备今天的晚餐。 瓦斯炉架起来，从保温箱里拿出来的冷藏新鲜嫩牛排和西兰花煎上，牛排还够大、够厚，胃口小点的人一块就够一顿饭！ 除了牛排，晚餐还有今早从超市买来的烤鸡，不到两美元一只，去头、去鸡爪，不嫌冷的话打开盒子就能吃那种。 个头也不小，一只就够大部分人一顿饭的量。 这没烤炉加热，但野营少不了篝火，五个人不讲究，用叉子插着，火上直接烤一烤，货真价实的烤鸡。 工厂化养殖的肉鸡，别指望会能有老家竹园鸡那味道，但这口味还凑合。 一人一瓶啤酒，牛排浇上足够的黑胡椒汁，吃得舒服。 说起这鬼镇寻宝，相伟荣说到其实还有另一种方式，就是问农场主买。 “很多农场都是几代人传承、上百年历史，都有近乎废弃的仓库和老房子，里边到底有什么东西，时间太久，甚至连农场主人自己都不知道。 同主人事先说好，找到了合适的东西后问人家买，赚个差价。” “这活不适合我们，咱几个要的是破坏搜索的感觉。”拉里道。 说白了，得刺激，得肆无忌惮! “对。”相伟荣笑着道，“我们又不是真的靠那种小打小闹养家糊口，那样弄，不可能发现真值大钱的东西。” 拉里-弗林特这时从小折叠椅上站起来，道:“不过要是哪天我破产了，这倒会是个不错的生计。” 这时迪恩开口调侃道:“你会破产?只要这个世界还有男人在，你就破不了产!” “这倒也是。”拉里笑着，举起手中的啤酒瓶:“来，为了咱们男人干一杯!” 色青大亨，这世界只要男人在，他真破不了产。 倒是喝了一大口啤酒的老史密斯先生对着大家道:“我们家的农庄是1875年那会我爷爷建的，相说得有道理，我那就有两个旧仓库最底下到底堆了什么老旧破烂，连我都说不上来。 住农场和城里不一样，地方大，很多暂时用不上，甚至损坏的东西都不会丢，反正地方够大，往外扔还不如丢仓库省力... 等过几天回去，咱们去翻，有点小惊喜也不一定...” ...... 睡得早，要不是今天到处搞破坏费了不少力气，几个人这么早是睡不着的。 睡得早，结果第二天天亮不久就都醒了。 收拾东西，杀回鬼镇。 有点小失望，三座房子上头没任何值得带回去的东西，这就去第二个点。 一小时不到就到了那处老史密斯说的荒废车站，这地方金属探测器暂时用不着，几个人只是进站房看了看。 不出所料，什么都没有。 铁轨早已经拆除，连铁道痕迹都快被荒漠与时间吞噬，外头就留下些与铁路相关的笨重铁器。 这些东西不是几人的目标，在美国，最不缺的就是废铁。 往附近散落的民居走，顺便问了下迪恩，让他联系的出口废旧机械生意怎么样了。 “联系了几个人，没问题，州政府下属的部门还会很支持...” 海门那的金属回收生意最晚明年初就得上马，这生意能爆赚个好些年。 说着话，到了一幢二层屋顶已经穿了一小半的老宅前，不废话，抄家伙就上。 一楼除了垃圾和些无用的废物之外啥都没，二楼摇摇欲坠，拉里往上爬，结果差点没把楼给整塌了。 找乐子，犯不着冒生命危险，赶紧换地方。 十几米外另一座老房子里有个很长的阁楼，不通楼梯，原本应该有块长盖板开合进出，但早就被封闭了，砸开之后，要用梯子才能上得去。 不管之前有没有被人洗劫过，最起劲的拉里又自告奋勇爬了上去，然后就看他不断从开口那往下扔东西。 旧报纸、旧洋娃娃、旧铺盖卷... 找乐子寻宝，但五个人还没到要靠捡破烂的程度，虽然那些脏不垃圾的旧铺盖卷其实也值点钱，可以卖给混好莱坞的一堆道具公司。 旧的洗一洗，比做新的便宜，还更有时代感，这销路还是拉里说的。 几张保存不错的旧报纸到是被收拾好，1910年出版，就是这些报纸居然是来自密苏里，有点远，能到这估计是以前通着的那条铁路的功劳。 下边几个人都觉得不大可能会有什么好东西了，突然听见上头一声大喊:“我的上帝，这是什么?!” “什么东西?”迪恩大声问。 “可能是枪!等等，应该是枪，我得把这些烂被子拿开...” 拉里一个人在上头大呼小叫，兴奋得不得了，听声音还很忙，这让下边几个人心痒痒。 “是枪，大枪!它怎么会在这，真是奇了怪!” “费什么话，快点拿下来!” 迪恩心里有些着火，这个拉里又在作怪，哪来的那么多废话。 急着看呢! 没想，一听迪恩说的，上头的拉里语气更不善:“急个屁!我一个人拿不下来，你上来帮忙!” 一个人拿不下来? 扯淡吧你! 迪恩顺着梯子“噌噌噌”就爬了上去，他倒要看看，拉里这混球又在搞什么鬼! 可人还没整个上去，他自个倒怪叫起来:“卧槽!这他妈-的是枪?” 说着，低头对下边道:“真是大枪，超级大!” 喊完了，这才钻上去。 阁楼很矮，人在里边得弯腰，搬任何重物都得费力气。。 下边三人听到上头传来貌似重物拖拉的声音，楼板都有点异响，都得担心会不会塌掉。 相伟荣正想也上去瞅瞅，就听到拉里的声音，“下边接着，我们先把枪管前段送下来，不然我们怕拉不住!” 大枪? 大的拉不住，你丫到底有多大! 还没等下边三个人想明白心中的疑问，一个枪口出现在眼中。 “这是枪管?这他娘-的是大炮吧!” 一根略微有些锈迹的枪管出现在眼前，巨大的枪口黑洞洞对着三人，就是这口径好像实在太大了点，绝对能有个五公分以上! 口径50毫米以上的大枪? 大口径机关炮? 没工夫多想，相伟荣登上梯子接住枪管，使上力气托住往后送，永强和老史密斯一道准备接着。 “不行不行!等一下，楼板这卡住了!”相伟荣大声对着上头道，“你们把枪拉回去，要再砸开一截才行!” 一听这个，上头的拉里嘴里发牢骚，又和迪恩一道花力气往后拉。 永强赶忙拿来电锯，一顿猛操作，把“天窗”又开大一截。 机械化武器，干起活来就是个快! “差不多了，再来，要慢慢送，不然我们不好接...当心!” 换上了年纪的老史密斯在梯子上居中指挥、托举下送，自家两兄弟在地上接着。 这枪实在太大、太重，老史密斯可能顶不住。 上下配合，费了好大力气，总算把大枪给弄了下来，平放在地上。 上头两个也下来，阁楼里还有没有其它好东西过会再说，先看看这会弄下来的这支大枪。 如果这还能算是枪的话! 全枪有大半个房间这么长，大概三米五冒头! 枪口内径五十多毫米，超级粗壮的枪管后半段，看着都能有82毫米迫击炮炮管那么粗! 这枪真是什么都大，木质枪托就差不多能有两米长，枪托后半部还有两个横向的孔洞，当然，这还能算是枪托的话。 “这是平底船枪，伙计们，照理以前这种变态大枪在东部地区才用的多。 专门用来猎杀水鸟的，纵向平装在平底船上，用螺栓固定。” 说着又示意了一下，“就这两个孔，还有枪托前伸中断这下边这个孔就是用来上螺栓的。 至少大半磅黑火药，细弹丸能装差不多一、两磅。 不过这枪在平底船枪里也绝对是超大块头，一般据说也就两米五长度，百来磅重，口径二号上下的比较多。 这枪...” 相伟荣接话道:“至少100公斤以上，可能有个110，就是两百三十磅上下。 这枪我也就听说过，一枪下去，运气好能干掉上百只野鸭!” 平底船枪，流行于整个19世纪和20世纪初期，忽略其口径的话，属于霰弹枪范畴。 别的霰弹枪猎杀大雁、野鸭这些大中型水鸟，那是一般一枪只射一只，而船枪却是用来批量捕杀。 批量，牛! 超级特大型猎枪! 至于其历史，据说是在1800年前后，随着皮毛贸易的兴起和城市的发展，欧美市场对肉类的需求迅速增长，大量猎捕禽鸟、为市场提供肉食成为一种新兴贸易而被普遍接受。 除了食品市场外，当时的女性服装时尚是在帽子上增加更多华丽的羽毛装饰，这同样增加了对捕猎鸟类的需求。 猎人带着猎犬和火枪围猎的传统方式突然变得效率太低，因此出现了以此谋生的职业捕禽猎人。 他们的目标主要是有群栖习惯的鸟类，包括各种野雁、野鸭、鹭、天鹅。 为了能在远距离上同时猎杀更多禽鸟，当时的猎手不断增加猎枪弹中装填的火药、弹丸数量，枪管也跟着口径不断增加。 从8号（21.2毫米）、4号（26.7毫米），一直增加到3号、2号（33.7毫米），最大甚至达到了0.5号! 这会，老史密斯大概比划了一下枪口，道:“这是支0.5号船枪，口径55.5毫米。 还是长枪管型，后边活门式，后膛装填，这种属于中后期货，比早期的前装船枪少见得多。 过会看看上头有没有配套的霰弹，那些子弹，就是个弹壳现在都稀罕!” 55.5毫米口径，难怪能有三米五长，100多公斤重! 这大家伙一次就可以射出质量超过一、两磅的弹丸，人是不可能抵肩射击的，抬着都不行，装平底船上正好。 船枪枪口朝前安置在小船船头，用销轴、支座加以固定，一枪上就是百只，爽! 不过... “很早前它在不少州就是违法装备，运这来估计是被当摆设。”老史密斯道。 第210章 配套品 如今美国境内是禁止这样的大枪用于狩猎，这家伙对水禽的捕杀效率实在太高，野鸭大小的水禽一枪上百只！ 百多年前的职业猎手们在广泛使用船枪后，美国野生水禽就算资源再丰富，也顶不住这效率的猎杀，数量急剧下降，有些都被杀得灭绝。 美国大多数州从19世纪60年代就陆续禁止使用船枪，不过这规定没彻底普及，1870年之后仍有不少地方用船枪狩猎。 至于彻底让船枪进入博物馆，那还是联邦法律对猎枪口径不得超过10号的规定出台之后。 按照老史密斯的说法，当初船枪数量应该不少，但基本就没大规模量产过。 这有点类似华夏民间火铳的生产情况。绝大部分都是根据客户需要，由枪械厂或私人枪匠定制，所以口径、尺寸、结构、外形五花八门。 设计和制作工艺同普通量产猎枪相比也常常更简单粗糙，但事无绝对，也有些船枪制作精细，甚至堪称工艺品，比如眼前这支。 不是原始的前装枪，枪管这么长，如果从枪口装填，绝对超级麻烦！ 后膛活门式，侧向开启使用定装弹，显然是正规厂商的产品，活门式枪机位置甚至还有些漂亮的刻花。 仔细一通找，还真在枪上找到了厂商和生产时间标记。 老史密斯有点疑惑道：“托马斯-布兰德公司，1885，这个厂好像没听说过。” 略微夸张点说，这美国西部的老牛仔，10个里边有9个是老枪行家，剩下一个是专家。 但老牛仔没印象也不奇怪，消失在美国历史上的大小枪械场可不只一家两家。 这边相伟荣想了想，道：“好像是个英国品牌，我记得这会在英国，这船枪狩猎都是合法的，就是口径、使用限制很多。” 难怪老牛仔没印象，这枪还这么精致，原来是约翰牛产的，那帮子老贵族就喜欢这道道。 至于英国老制造的大枪怎么会到了美国西部，这问题五个人都懒得去多想。 看阁楼上的报纸，这地方很可能是在70年前左右被封闭，大枪的生产时间是96年前，那段时间穿梭于北美同英国之间的邮船、货船多如牛毛。 泰坦尼克号都会顺道往美国运高级汽车，结果成了杰克和露丝的大床，那某个阔佬从英伦三岛带杆超级大枪到北美也不是特别奇怪。 交流好书，关注vx公众号.【书友大本营】。现在关注，可领现金红包！ 东海岸至西海岸，这问题更别去琢磨，当年有铁路在，万事皆有可能。 大枪是好东西，可以进博物馆，也能当家中的摆设，这么好档次、品相的更是好物件! 这次史密斯父子同拉里谁都没争这稀罕玩意，而是看向相伟荣，结果后者被看得都有些别扭，就道：“都看我干吗？” “这枪咱们就不卖了，归你。”拉里笑着道。 “这玩意我还真没有，谢了！对了，这枪值钱多少钱？”又问老史密斯。 船枪普遍做工粗糙，这么精致的还真少见，放家里当摆设，偶尔拿出去当玩具放上一枪也不错——用来狩猎违法，但没禁止拿着当玩具。 美利坚，私人玩大炮的都有，前膛、后膛都有，不差这船枪。 这会老史密斯想了下，报了个明显偏低的价格：“一万吧。” 没反驳，一万是普通船枪中大块头的价，眼前这么精致的超级巨无霸，至少得加个几倍。 朋友间互相大方，心中有数就行。 阁楼还得上人去翻，但先得把眼前这大家伙搬出去再说。 这枪辗转流落到这，当年可能是从阁楼外墙一侧的小窗那放上去，因为这会五个人碰到个麻烦:枪太长，房间里调不过头，也没法从门口那拐着抬出去。 咋办？ 木板墙，永强再次拉动电锯，“呲哩嘎啦”，直接在房间的外墙位置上临时给开了个门出来！ 皮卡开过来，上头的东西重行整理一番，后栏板放倒。 大枪裹上两床旧铺盖，一百多公斤小意思，人多力量大，枪托朝内抬进车斗，露出长长一截枪管。 皮卡车斗，太短！ 免得运输时引起路上警察的过度好奇，再拿来旧被子，把露出的枪管也全部给裹起来，用铅丝柠紧，这才顺眼。 皮卡车在公路上拉根超长的柱子啥的，只要别进大城市，警察基本不管。 拉门大炮... 你丫想干嘛! 百分百拦你说道说道。 虽不会有大问题，但麻烦能免则免。 几人又回老房子，这下相伟荣和拉里一道钻进阁楼，继续翻。 这果然有大量的废旧被褥铺盖，拉里说船枪之前就是给几条被子裹着放在这。 如此看来，这座老屋百年前可能是座旅馆，甚至是鸡院都不一定，不然要这么多被子干嘛。 感谢这些就铺盖，大枪被保护得不错，枪身锈蚀极少，木托都还带着点光泽。 这灰多，一不留神会进眼睛。 “以后翻东西，连护目镜都要戴。”对着拉里道。 “伙计，干这活就像搞防疫，口罩、护目镜最好有，要是能穿身防化服就更带劲、百无禁忌! 诶，有个箱子。” 拉里扯掉角落里的最后一堆被褥后，露出个一大一小两个箱子，边上还有根貌似是大通条的长棍子。 通条找根尺寸合适的木棍就能做，不稀奇，之前也考虑到可能存在，就是这两个近乎正方形的大箱子倒是挺吸引人。 “爱来公司。” 箱子上有字。 绿色木箱，打开大一些的箱子盖，两人眼睛一亮！ 5乘5，里头分成25个格子，每个格子里都有一枚黄铜质地弹壳的超级大霰弹! 其实说它炮弹壳都行，就像放大很多倍的12号猎枪弹。 相伟荣取出一枚看，很重，长度超过300毫米！ 就是里头都是空的，不知道是发射后没来得及重新装填，还是特意将其清空。 每个都提出来查看底火，有几枚底火没被击发过。 “这几个是故意清空的，不然这些大子弹里头火药太多，可能是怕储存时间长了出危险...” 普通枪弹你就随便储存，但这种“炮弹”，当初的人估计也觉得悠着点比较好。 “这个爱莱公司也是英国的，专门生产各类枪弹，现在都还在产些从2号到8号的超大口径霰弹。” 说着，还示意了一下弹底中间的底火，“这么大个块头，底火用的其实就是颗手枪的空包弹，自己动手可以重新装填。 这个看标记是0.32英寸手枪弹，不知道是哪个具体型号，拆下来才能搞明白。 边上这盲孔是预留用来卸底火用的，应该有专用工具，可能在边上那个箱子里。” 拉里连忙打开另一个稍小的箱子，里边也分隔，大半放的是方形红色罐子，还有几件应该船枪配套的小工具。 罐子上还有英式编号，打开后看到里边还有少量大小规格不等的铅弹，有的盒子里装的是钢珠。 铅弹、钢珠消耗品，如今枪械店、五金商店都有的买。 倒是箱子里两个黄铜制的带柄量勺很重要:上头都有标记，内里还有刻度线，一个用来量火药，另一个量铅弹。 那些个大号枪弹是能重复装填的，黑火药、铅弹装少了威力小，多了当心大枪变炸弹！ 一斤黑火药炸膛... 绝对够把平底船炸沉! 箱子里没发现火药，当初那玩意更是消耗品、常见货，储存时间太长、一受潮还会废，没存在阁楼里的必要。 第211章 最后的小镇居民 阁楼上除了那些能值十几二十美元一床的旧铺盖，再没有其它值钱的的东西，犯不着捡破烂，那样不仅太掉价，还会少了最重要的乐趣。 两人这就花些力气，把两个箱子挪下来。 “我说伟荣，你比我年轻力壮，怎么这么重的箱子让我来搬?” 单个姓喊着别扭，这几天三个美国伙计已经能渐渐习惯相伟荣名的发音。 弯着腰不好使劲，一箱子“炮弹壳”重得要死，这会拉里忍不住发句牢骚。 倒不是真有意见，这家伙对朋友就是喜欢心直口快，不遮着掩着。 “打仗的时候腰受过伤，弯腰不太使得上劲。” “不会吧兄弟，难怪我那的聚会你老推，不会是那个有问题吧?”拉里小声问道。 “你他娘才有问题，老子好得很!你那就一堆的色青明星，你说我会感兴趣? 告诉你，老子的女人是华夏演员里最漂亮，全国公认，甩你那些女人至少有曼哈顿到布鲁克林那么远！” 这个拉里，对朋友是真诚，但有时候说出的话还真就是个混球。 典型的不会说话，招人嫌。 “没事就好!要是真有事就说，我认识几个这方面很不错的医生，全美顶级的...” 懒得理他！ “对了伙计，你打的是什么战争？” “还能是什么，前年教训越南佬。当心，东西有些重。” 后边这话是对堂弟说，永强站在梯子上中转，史密斯父子站下边一起接。 这边拉里把第二个箱子挪过来，道：“我没赶上去越南，离开军队早了点，听说那边女人特别水灵...” “那是南越，北越就一帮寡妇兵，你不会想碰上的。 还有，没去越南算你运气，那就个鬼地方，又热有潮还闷，猴子才喜欢住那...” 这会的美国都还没彻底从越南战争的阴影里出来，一说越南，拉里对相伟荣的感官更好了——在华夏人面前骂小鬼子、在如今的美国人面前骂越南猴子，效果差不多。 花了点力气搬完箱子，这就离开。 附近还有几座废弃民宅，到下午四点多全仔细找了一圈，但除了两根加起来能值个10美元的牛用烙铁，其它什么都没捞着。 是还有阁楼，但因为能很方便上去，里头除了些无用的垃圾，好东西一件都无。 也没发现什么地下室，这地方之前被扫荡次数太多了! 离天黑还早，史密斯摊开张地图问大家:“直接去下边的矿山，还是回趟农场?” 相伟荣看了看地图上标注的点，目标在东北方20来公里之外，如果今天回农场，那明天就得原路返回。 “回去太远了点，就为了杆大枪犯不着。 怎么样，伙计们?”相伟荣看向大家。 拉里耸耸肩膀道:“回去百多公里，一来一回浪费时间。” 迪恩和永强没意见，老史密斯就道:“那就去矿场，不知道那边现在还有没有人。” 那地方百来年前是个银矿，最繁盛时可能有千多名矿工在那边，但十多年功夫主矿脉就基本被采空，迅速衰落。 典型的西部矿业小镇，因矿而兴，因矿而衰。 幸运的是，那里处于内华达山脉北麓，有条季节性小溪从山谷间流下，还有地下水可打井，当年矿山荒废后，还是有少量居民留下来靠农牧业生存。 但生态承载能力有限，到了几十年前就只剩下一两户人家，这会不知道还有没有人在。 不管有没有都无所谓，有就用有的对策，没就没的方案。 半荒漠环境下开出十来公里就进山，四周植被照样稀稀拉拉，就一些仙人掌，约书亚树和金棒兰。 砂石山路倒是还凑合，内华达山北麓降水稀少，加上也没什么车会去那，这样的路一旦修好，几十年都不用怎么维护。 绕了几圈山路后，一大片几乎全荒废的建筑出现在眼前。 不过... 看到一处围栏里有一小群羊，还有个人站在路边一座房子前，是个带着顶旧牛仔帽，个子比较矮小的白人老头，大概听到汽车声刚出来。 看人看衣服，一身旧的工作服，皮鞋更旧，人看着也不是很干净，就是个七十来岁的邋遢老头。 车子开到人家前边，老史密斯下车交涉，说了来意，很快就达成共识，还给了对方几张钞票。 邋遢老头子拿了钱，带着点沙哑的声音道：“你们随便找，那边的水井能用，水很干净...” 说着还是示意了一下边上一间看着不错的仓库，“我去拿钥匙。” 这就回屋。 老史密斯回到车边，道：“这家伙叫汉克斯，整个小镇和矿山就剩下他一个人。 给了他100块，说是除了他的房子，还有少数几幢之外，其它地方这趟我们找到任何感兴趣的东西都随便拿走，皮卡装得下就行，反正也是无主的东西。 还有，他说他这些年也找了些矿山还有老房子里的旧货，堆在那间仓库里，要是有喜欢的都可以便宜卖给我们。” 最后的小镇居民。 小镇荒废，但还没彻底倒塌的房子至少还有上百间，至于远处的矿场建筑倒是没剩下多少。 这会那个老头汉克斯出来，手上拿着圈钥匙，但没直接去仓库，反而打开了二十来米外一座三间一排的平房。 “这是老约翰的房子，前几年去了山西边的孙子那，让我帮着看点，也不知道现在还有没有活着，从来没回来过。 关注公众号：书友大本营，关注即送现金、点币！ 除了我那和这房子，对了，还有那边两间有继承人、估计还在交房产税，其它房子最少二十年没人来，你们随便找。 你们可以在这过夜，外头晚上很冷，壁炉应该还能用...” 老头子絮絮叨叨，大概是平时说话太少了，碰到人就特别喜欢说话。 “你这都有人来收房产税？”老史密斯问了句。 这老汉克斯笑笑，道：“不给好多年了，就是个说法。我电都不用，地方税务官才懒得来，要是脑子坏掉收了我的房子，换一间就是，这么大地方随便住。” 几个人都笑了起来。 是呀，美国的税务官是很厉害，可这地方你收个毛的税，都快要成无人区了，你尽管收人家房子。 这一进门，老房，有个百来年历史，客厅还有桌椅板凳在，上头的灰尘也不是特别厚，显然几年前还有人住。 壁炉上头都还挂着支老式的双管猎枪当装饰，瞄了一眼，七八十年前最普通的廉价货，卖旧货100美元都不值那种。 另一侧墙上还挂着个盘羊头标本，看着也有些年头了，是被这支猎枪干掉的也不一定。 不住房间，就转了圈都瞄了眼，确定环境状态安全，到时候在客厅打地铺就行。 今晚不用露宿，也不急着去仓库翻东西，因为过会天就要黑了。 老汉克斯问用不用给自己这帮人准备晚饭，说有些腌肉，还有自己种的新鲜蔬菜。 考虑到对方的卫生状态，算了吧，老史密斯反而道：“晚餐我们自己烤肉，你也过来，我们还有啤酒。” 请一餐地主，错不了。 保温箱里的冰都还彻底化完，里头保存的牛排还新鲜着呢。 第212章 想去监狱养老 往屋子里搬照明灯具、睡袋和垫子的功夫，相永强说了句:“以前总以为美国什么地方都发达，没想没电的地方也有。” 英语说的，迪恩听到后问了句:“华夏还有没有不通电的居民点?” “应该有吧，就些偏远地区的山村，至于还没连同外部电网的正规建制村庄，我们江南省是可能是没了的。”永强道。 这时相伟荣刚把自己的睡袋垫子在木地板上铺好，听到这话，起身道:“我们省没通电的行政规建村子有没有不知道，没通电的单户山村人家和自然形成的小村落百分百有。 永强，还记不记得我们村是哪年通电的?” 堂弟想了下，道:“应该是58年，我上小学的前一年，家里装的电灯15瓦还是30瓦?” “30瓦?想着吧你! 15瓦的，比煤油灯亮一点，每天通电也就一两个小时，就吃饭功夫，晚一些就停电。 不过那样都新鲜得不得了，开始那几天晚上，都是一帮人看着电灯傻笑。 大部分人家也不敢多用，怕费电。”相伟荣笑着道。 永强笑笑，顺手整理照明灯。 “记不清了，那时候我还太小了点，就是那个‘楼上楼下、电灯电话’的口号倒还记着，就不知道这电话什么时候家家户户能有。” 楼上楼下、电灯电话，那年月的没好愿景和希望，也是各级集体的奋斗目标! “估计还得有些年。” 相伟荣是心里清楚，城市这楼上楼下要普及是不可能了，至于农村，至少江南省的农村这会就已经大部实现。 地方建筑传统，甭管是明清老宅，还是解放后新造，就算是个泥墙房、木头房，大部分也会造两层楼。 但这电话嘛... 九十年代中后期县城里开始普及，贵死个牛! 农村更晚些，很多人家还是电话还没装，到了21世纪直接进入手机时代。 至于这会还有没有没通电的小山村，县里难说，全省百分百有! 剡县盆地农村通电时间算比较早，山区晚一些，而且要是没记错，除了直辖市之外，华夏第一个户户通电的省并不是江南省，而是东山，那是96年。 江南、闽省、粤省个个经济可以，特别是粤省80年代那么牛，为啥争不了那个第一? 因为山，山实在太多了! 至于全华夏最后消灭最后的不通电行政村，那还得三十几年后，应该是在海青省的牧区。 高海拔游牧地区，特殊情况。 这边迪恩听着两兄弟的对话，也道:“美国也一样，不少偏远地区现在也不通电，阿拉斯加那边属于常见情况。 地广人稀、交通不便，条件好的就是配个发电机，听说还有在搞轻便型太阳能的。” 华夏地方大、自然环境复杂，美国就小上那么一点，同样是什么复杂地形都有，极北地区的人口密度比华夏的高原多不到哪去。 “不过这边以前通过电。”说话的是老史密斯，“人走没了，电也就没了。” 美国西部鬼镇的现在，其实就是将来华夏一些村庄的将来，造成这情况的根本原因或许有所不同，但结局一个样。 不说远的，在剡县老家升高公社那一片，还是盆地加山区的地形呢，四十年后就算早就村村通了公路，但连原本公社所在地廿八都村成了空心村。 三千人的大村，剩下也就几百口。 至于山区里的一些个自然村，有些这会几十户人家、上百口人的，到时候只剩下一两户老人坚守，甚至彻底成无人荒村的都有。 将来的华夏是年轻人全去了城里，山村衰败在所难免。 美国西部鬼镇是资源枯竭加上年轻人离开双重原因，反正到头来都是人影不见，只留荒宅。 说着话，突然，外头传来“砰”一声枪响，听着距离也就一两百米，用的似乎是支猎枪。 “我去看看。”永强道，说着拿起刚才就带进房子的一支五六冲。 本书由公众号整理制作。关注VX【书友大本营】，看书领现金红包！ 这不是战区，但大家对这都不熟悉，对那个老汉克斯也不了解，得去查看下情况。 要去一起去，相伟荣和拉里也顺手取了各自的那杆五六冲，老史密斯正了下腰间的大口径左轮。 至于迪恩，操上带来的民用经济型M700，五个人一道出门，往枪声传来的方向走去。 这永强刚出门，就听到之前那个老汉克斯在那大声喊:“嗨，伙计们，快过来帮忙，今天晚上肉食我请客!” 就在老汉克斯说的仓库附近，其人手上提着杆猎枪，走近了，看清那是支有些年头的并列双管12号猎枪。 普通货，西部农场、牧场人家几乎都有，和老约翰房子里挂的那支差不多。 这个汉克斯个子是矮，年纪也不小了，还因为环境原因略微有点邋遢，但身体很不错，这枪法更是可以! 看过去，就在距离仓库五、六十米的地方有个水坑，边上躺着只带角的公鹿，躯干前部就一个大大的枪眼，那是鹿科动物心肺所在位置。 刚才他用的显然是发独头弹，滑膛枪的独头弹弹丸结构特别，不管是布列奈克式还是福斯特式，弹头侧翼的螺旋线都会让子弹出膛后保持个比较低的旋转，这距离上精度可以。 这地方也好，这个水坑有可能是附近几英里，甚至是更大范围区域内唯一的地表水源。 雨水要等到十月份才会变多点，附近那条季节性小溪如今是干的，平时多注意注意这个水坑，自然会有野生动物主动上门。 就算边上有人居住，动物们也挡不住水的诱惑。 “这是骡鹿。”老史密斯看了眼已经报销的鹿说了句，又转向那老头道:“我说老伙计，离加州的猎鹿季都还有个把月，你倒也不担心警察。” 矮小的老汉克斯压根不在乎，大大咧咧道:“他们爱来就来，我还巴不得去监狱里养老。 等过些年真干不动了，我就拿把枪去抢银行，就到里头放上两枪，然后投降，够判个几年的。” 一听这话，拉里笑着道:“那可要选好地方，选里头警卫别太猛的银行!” “放心，有数!” 听着老汉克斯的话，相伟荣没感觉到老人的“豁达”，反而觉得有那么一丝凄凉。 这老头... 也是给逼出来的。 第213章 生存之道 太阳就快下山，帮着汉克斯抬这头能有近两百磅重的骡鹿，也就是黑尾鹿到他的房子前边。 这个水坑是诱饵，尽量不要在这附近屠宰动物，这个道理大家都懂。 甚至还用个特意留在这铁桶翻水，把泥地上的血迹冲了冲，这样血腥味会消失得快一些。 抓紧时间，几人合力，用根绳子将鹿往棵树上一挂，就看老汉克斯用柄旧猎刀将其熟练地扒皮、开膛破肚。 速度非常快，这鹿天黑前就被大卸八块，长长的两条里脊肉加上一大块肉排，还有鹿心交给了老史密斯。 “你们有冰块吗?”汉克斯问。 “就一点，不多了。” “这些拿来烧烤最棒!冰块不够，那就晚上风干一下，两天不会坏。” 汉克斯笑着道，“不过六个人，估计明天这些就能全吃完。” 这些就是老头拿来请客的东西，至于剩下的肉，他得保存起来。 这不通电，自然也就没冰箱，现在又是初秋时节，半荒漠山区温差是大，晚上已经有些冷，但白天有时候甚至还是有点热的。 其实就算到了冬季，这一带山区的最低气温也就比冰点略低些，肉类保存没法像北方地区那样单靠室外低温就成。 不过老汉克斯有办法，甭管什么肉，一下子吃不掉的不是腌制就是烟熏，腌制加烟熏的话，能保存很长时间不会坏。 拉里有些好奇，问他平时靠什么生活。 老头子倒也豁达，很自然道:“我那不是有几只羊嘛，每天都有羊奶喝，就是得防着山狮...” 这时粗心大意的拉里-弗林特才发现，羊圈里的那些羊不见了，栅栏门开着，应该是被赶到附近某间屋子里去了。 晚上留在外头，那就是等着美洲狮来吃大餐! 汉克斯还在那说。 “冬天能搞点动物皮毛，还有这鹿皮也有用。 我这处理皮革的手艺还行，每年能存下不少，开车送去交易点，一年到头也能换点钱，足够我买生活必需品的。 对了，我做的浣熊、郊狼帽子，还有鹿皮牛仔包挺受欢迎，就是这包现在用的人越来越少了... 不过也不在乎，不吹牛，我这鞣制好的鹿皮用来做手工夹克特别棒! 别人鹿皮扔掉，我这就能换钱，别人没这手艺... 其实也买不了多少东西，就汽油和火药是大头，每年还得买次盐，其它就些小零碎... 至于吃的，一年我都用不了多少面粉，多的是肉和蔬菜。 这片山到处都有杰克兔和棉尾兔，还有郊狼、山狮、豹猫和鹿，一头骡鹿，还有那些白尾鹿就够我吃上两个月...” 拉里别看有时候混球，其实还是个热心人，帮着老头搬鹿腿，这些要挂一晚上吹吹风，明早再腌制。 “这就你一个人，要是一个月不说话，那还不得疯掉!” “不会呀，早习惯了，再说偶尔也会有朋友来...” 老汉克斯也是有两个老朋友的，住在距离这边二、三十多公里的地方。 隔个半个月、一个月的，就会有朋友上来一趟，给他捎些必需品，有时候带回去点山里货。 他自己去居民点采购，或者出售皮革和皮草制品的时候也会去朋友那做客，甚至住上几天。 “那你的羊怎么办?”拉里问。 汉克斯觉得这衣服时髦的阔佬有点傻，什么都不懂，但还是耐心道:“赶车斗里带去就行了，又不是牛塞不下。” 拉里-弗林特瞬间觉得自己就像个傻瓜! 老头子这些年早就把美国保护动物的那些法律扔到了阿拉斯加，法律规定一个人在狩猎季凭狩猎许可，能猎杀一公一母两头鹿。 他可不管这些，就是按需所求，生存需要，不贪心，也不浪费。 有时候肉多了点，也会开车送去山外头的熟人那，送人，或者以物易物。 法律规定野生动物肉制品不得交易，可没禁止不能用东西换不是! 子弹、卫生纸、食用油、盐、衣服、常用药、汽油柴油... 【送红包】阅读福利来啦！你有最高888现金红包待抽取！关注weixin公众号【书友大本营】抽红包！ 这就是生活所需的必需品，用山里的资源，什么都能换到。 换不来的，出售皮草得来的美刀也能买不是。 他还省钱，猎枪子弹基本是自己买火药、弹托复装，至于铅弹都不用买，矿区里铅多得很，自己化开些用模子浇筑，这些工具都有。 至于时间，对汉克斯而言很廉价。 打兔子的子弹干脆装钢珠，合适的小直径钢珠他都还有几十公斤! 长直径弹托能用钢珠，出枪口前有塑料层隔断，钢珠不会伤了枪管。 猎枪嘛，说他自己有整整8杆，大部分都是镇子里各处找来的，到下辈子估计都用不到全报废的程度。 觉得拉里这阔佬热心，还是个不懂山里生活的城里傻帽，老汉克斯也乐得多说些。 说到车子，他有两辆。 一辆50年代产的六轮小货车常用，另一辆60年代初的老轿车备用，只不过早就不交保险。 小货车原本就是他自己的，至于轿车，对面搬走的老约翰留下的，等于送给他了。 山区、荒漠，只要不老在主要公路上开，警察才不管你开的是哪个年代什么车、有没有保险。 他最多也就开一段14号公路，在这边这一段，14号公路上碰上警车的概率，还没撵上兔子的几率高。 碰不上警察，自然也就无需理会那些个条条框框，这很西部! 说是没电，在相伟荣几人准备烧烤架的功夫，汉克斯房子门口居然亮灯了! 原来老汉克斯启动了一台发电机，他平时不用而已，那玩意要烧柴油，而他是早就习惯了不用电的生活。 有灯光也好，东西搬他房子门口，场面摆开，汉克斯居然洗干净手、面，换了身比较干净的夹克来聚餐。 这算是聚会，得体面些，乡下人也讲究这个。 出乎意料，他还主动与相伟荣握手，道:“听说你去过越南，狠狠教训了那帮混蛋，谢谢!” 有点莫名其妙。 “他以前有个儿子，我在房子里看到他儿子穿军装的照片了。 反地道部队的，应该是死在越南了，连尸体都没，到现在都还算是失踪。” 拉里一会后小声告诉自己。 第214章 又一项不错的投资 看这老汉克斯身高最多也就一米六挂零，就是因为常年保持一定量劳作的原因，年纪大了都还显得比较健壮。 他儿子估计也该是差不多的身材，不大可能长得魁梧高大。 这样的兵被派往越南，加上西部半荒漠居民的彪悍气息，结果被调往反地道部队，也就是倒霉催的坑道鼠部队也就不足为奇。 那帮南越地区游击队当初挖地道能耐还真不赖，有可能都借鉴了华夏抗战时期地道战的经验，把美军坑得够呛。 很多入口小得仅够身材瘦小的越南人进出，体型普遍大出两、三个数量级的美国大兵们，就算想进去清缴、查看，也只能干瞪眼！ 坑道鼠们全是身材矮小、但非常精干的士兵，作战时更是近乎敢死队。 几乎每次下地道，为避免衣服被东西挂住，基本上都打着赤膊。左手手电、右手带消声器的微声手枪，还有绑在身上的通话器、匕首、通讯电缆，这些就是坑道鼠们的所有装备。 越南游击队的地道很多才一米高，转弯的地方也很狭窄，别说突击步枪，在里头短小的冲锋枪都不好用，火力就得靠手枪输出。 消声效果还得好一些才行，效果差一些的带消声器点45大口径手枪一旦在地道里射击，都能让坑道鼠们自己暂时失聪。 他们最可靠的武器是中情局特殊配发的点22消声手枪，但数量不足，能从CIA被搞到坑道鼠部队的更是少之又少。 不少坑道鼠们干脆用的是非常规军用武器——加装了非正规军用消声器的左轮，只要不会让自己短时失聪就行。 这极端的作战环境和装备，当时每一个坑道鼠在入侵越南的美军中都算勇士、受人尊敬。 下地道时腰上绑上通讯电缆，一旦出现伤亡，地面上的队友会通过拉拽的方式将其拽出地面——无论死活！ 当坑道鼠在地道中阵亡而无法通过通讯电缆或绳子拉出时，都会有其他坑道鼠下去将其取回。 美军说整个越战中没有一具坑道鼠的尸体留在越南的地道里慢慢腐烂，而是全部运回美国举行了正式葬礼。 但失踪的呢? 美军“阵亡”条件苛刻，失踪在越南的也不少，不然也就不会出现“兰博救战俘”的戏码出来。 据相伟荣所知，就在今年上半年，美军加上CIA都还策划了一起解救行动——情报说有几十名美军战俘被越军集体关押，就是行动最终胎死腹中，直到21世纪初，这次不了了之的营救计划才被人公开。 老汉克斯年纪不小了，当初家庭条件估计也好不到哪去，当父亲应该也比较晚。 没看到他妻子，儿子也没能从越南回来，到这会都还能坚强地活着，也没从这处鬼镇里搬走，相伟荣有些佩服他! 也许，汉克斯留在这不搬走，是在等其儿子回来的一天：如果搬走了，儿子到家找不到自己怎么办? 【收集免费好书】关注v.x【书友大本营】推荐你喜欢的小说，领现金红包！ 本就不怎么喜欢鹿肉的味道，加上想到汉克斯的遭遇，相伟荣这会连最嫩的烧烤里脊肉都没吃多少。 至于其他几人，倒都是放开了肚皮在吃，汉克斯还喝了不少啤酒，对老史密斯家的秘制辣酱也赞不绝口。 到最后，老汉克斯把自己灌得有些醉醺醺。 老头子可怜，十年前立场不同，但这会看法又差不多，相伟荣忍不住告诉他一件事，让老头子高兴了好一会! “在越南的最后一批美军战俘说是73年都被释放，其实那是在扯淡! 前年我和些原本在越南部队里的人打过交道，在越南应该还有几十，甚至上百活着的美军战俘，你儿子或许会是其中之一... 活着，或许就有团聚的一天!” 说得半虚半实，因为记得到了88年那会，美国同越南谈判成功，被允许派人前往越南控制地区寻找失踪人员，最终找回了六、七十个还活着的被俘、失踪人员。 虽然汉克斯的儿子是那些人中的其中一个的可能性不大，但能给老头点希望也好。 吃完散伙，清洗的工作明天再说，老汉克斯是高高兴兴、满面红光的回了家。 这边几个人也不嫌冷，用井水洗漱之后到老约翰的客厅里休息，顺便把壁炉给点上。 休息前，老史密斯问了句：“还真有美军战俘被扣在越南？” 相伟荣点点头，道：“那帮猴子鬼得很，更阴险，至少几十个吧。” “真希望能派特种部队把他们救出来！”拉里-弗林特在那边恶狠狠道。 相伟荣整了整睡袋，道：“刚从那个泥潭里出来没几年，再去招惹一下？华府脑子不傻，这个就别想了，最多靠谈判慢慢解决。” 拉里也明白这个道理，就是觉得很可惜，恨铁不成钢的口气道：“要是能狠狠干它一下，美利坚精气神都能上来！” 这还是个爱国的混球，对华人没偏见就好，还会是好朋友。 不过这边的迪恩一听，调侃老朋友道：“你个出了名的混球都爱国了？ 稀奇！ 现实中就别想了，虚构电影里出现这样的戏码才有可能。 不过你这拍小电影的... 不行！” 拉里-弗林特坐了起来，不服道：“我说兄弟，你这不是瞧不起人嘛！ 你以为我全美色青大亨的名头是白叫的？ 好莱坞那边我有的是人脉，只要资金到位、故事编好，招兵买马随随便便就拍得出来！” “你真行？”迪恩还是有些不信，“就你这名声，小打小闹不算，要上档次，那些有些名气的演员会来？” “新注册个公司，包装一下，不大有人会和钱过不去，主要还是资金问题。” 听到这，一边的相伟荣笑着道：“我这倒有两个故事，要不要听听？不过你们得保证不外传。” 三个美国佬立刻表示赞同，晚上无事可干，这不能外传的故事必须要听！ 至于永强，什么都无所谓，闲着也是闲着。 既然所有人都有兴趣，那就说说。 把《第一滴血》、《第一滴血2》的大概剧情一说，听得史密斯父子兴趣十足，而拉里眼睛都亮了！ 他是主要搞小电影的，可也少量投资些正规电影，知道一个好故事对于正规电影成功与否的重要性。 “兄弟，你这两个故事，我让人去备个案，再介绍一下，几万美元一本立马有人要！” 好莱坞剧本不怎么值钱，编剧基本都被压榨得比较苦逼，几万一本已超牛。 “你不是说自己能拍？”迪恩抬杠。 “是呀，绝对能拍，还能大规模上映！” “这么好的故事，以你的人脉招兵买马拍出来，再过了大规模上映这一关会不会亏？”相伟荣又问。 “亏不了！还会赚！ 还有，很重要一点，赚了钱的院线不敢欠一个混球的钱！”拉里很肯定，还很自信。 院线结账一堆麻烦，而拉里-弗林特是一年有半年同法院打交道都无所谓的滚刀肉人物，院线老板们不会想主动招惹他的。 到这会，听出些味道来的史密斯父子都面露笑容，他们能猜到下边是啥意思了。 果然，相伟荣笑着道：“那你就找人拍嘛。” 拉里-弗林特不傻，听到这话后，没看相伟荣，反而眼睛冒着绿光看向老朋友史密斯父子。 老史密斯一看这情形，连忙道：“别看我，钱最快下个月才会从拍卖公司转账，现在我没钱! 等到账了，迪恩，你怎么样？” 转而问儿子。 “全投，反正也是白捡的，就是得给伟荣多出一部分原始剧本费的股份分红份额。” 正愁怎么还人情呢，这不，不仅机会来了，还是个能赚钱的机会，就是这机会又是华夏弟兄起头，拉里倒是能在其中起最关键作用。 这拉里-弗林特虽然有时候混球，但史密斯父子认识他很多年了，知道这家伙赚钱的眼光还是有的。 大笔投资基本没亏过，更别说刚才的两个故事，父子俩都听得出能改成绝好的动作电影！ 到这，相伟荣表情变得比较正式的对拉里道：“怎么样，有没有信心。那批美元除掉各种手续费，千把万美元总有。 第一个故事成本可能要个1500万上下，不够部分咱们哥几个再凑凑，你不会说这点都有问题吧？” 拉里摩拳擦掌，信心十足：“不可能有问题！ 卧槽，第一个故事要是能有1500万预算就能上顶级动作明星，史泰龙我都能让人给找来。 三、四百万片酬估计就够，拿钱砸都砸死他！ 我那随时拿个几百万流动资金有，迪恩，你那有多少？” “短时间一两百万没问题，再多得花点时间。” 拉里又看向相伟荣。 “我这没问题。” 不用问老史密斯，农场主没那么多现金，再说父子俩都合伙，他就把那批老版美钞的分红投进去就行了，这样都占了大便宜。 “永强？” 相永强咧嘴笑了下，道：“把我那份全投进去就成了。” 二哥眼光错不了，也不会错！ “那好，史密斯先生和永强就用拍卖所得分红入股，我，伟荣、迪恩三人平摊余下有可能不足的部分。 到时候我让人再整个公司出来，还有详细资金表，我们的股份分配就按照好莱坞通行的惯例来，玩上一把狠的！” “不是一把，至少过个一两年还有续集呢，哈哈...”相伟荣笑着道，“要是需要，我这还能给你整个3、4出来，编故事而已。” 好莱坞，梦境中那个自己熟悉，而且《第一滴血》还真的挺热血，自己也喜欢看。 拿点捡来的钱玩一把不错，应该会大赚，至少不会亏。 就算亏了也无所谓，那批老版美元本就是意外之财，不在自己原本的发展计划中。 就是突然想到件事，对拉里道：“你得先让人去那个什么剧本备案的地方查一查，那有没有类似的故事。 万一要是已经有了，那就赶快买下来，免得到时候出版权上出争端。 如果有，还已经被人买走，就看能不能买过来。 要是实在不行，谈判合作拍。 要是这个还不行，那就直接上第二部！” 《第一滴血》，貌似82年拍的，这会剧本是否已经出来还真不好说。 拉里一听这个，眉头一皱，道：“没这么巧吧？” “我听了老汉克斯儿子的事后都能想到，好莱坞那么多编剧，他们比我总要专业。” “那我明天就先出去一趟，14好公路之前路过的那个加油站那打个电话，和下边负责的人说一声。 放心，我那的人嘴巴紧得很！” “不会是女的吧？”迪恩调侃道。 “不男不女也不关你事！”拉里才不会顺着好兄弟的话意说下去入套，贼着呢。 “哈哈...” 相伟荣和老史密斯都大笑起来，这让老实人永强同志觉得怪怪的——自家二哥和这老史密斯怎么了，什么事这么好笑？ 不明白呀。 看到永强有些愣，一脸不明白的样子，拉里这家伙“噼里啪啦”一顿说，揭穿了刚才迪恩这假正经话中的陷阱。 顺便又对永强道：“下次我给你找两个到好莱坞寻梦的傻姑娘开开荤，放心，绝对干净那种。 这好莱坞水深着呢!一帮子傻姑娘一头扎进来，一开始个个都以为能当明星，说好听叫追梦，实话就是痴人说梦，不少混着混着就到咱们圣费尔南多谷混口饭。 咱们永强要是看得上玩玩，那都是她们的运气，咱怎么着也得给她们在正规电影搞个小角色。 对了，永强你到时候别当真就好，要学我，只要在洛杉矶，咱就是夜夜当新郎，这次出来都是修身养性、保养身体...” 好吧，这丫就是个混球！ 事就这么初步定下，之后侃着侃着，下边的话题就跑题跑得有点远。 九点不到，睡觉。 第二天起了个大早，听到外头有动静，原来是老汉克斯正在他家门口腌咸肉。 咸猪肉常吃，腌牛肉尝过，不知道腌制的鹿肉如何。 那张鹿皮也已被撑开，看来过会就要刮上头残留的脂肪。 与昨天相比，老头子这精气神都看着有些不一样了，精神头很不错。 一见几人出来，就过来给了把钥匙:“仓库的，你们自己去找，里边乱七八糟什么都有，看上什么就搬出来，随便算点就行。” 第215章 有你们这样做生意的？ “不急。”老史密斯道，“早餐吃了没?我们那有不少不错的野外自热速食，还有袋装面包和蛋糕，口味还可以。” 五人中老史密斯年纪最大，又是熟悉农村与荒漠的农场主，和外人打交道就交给他，会给人靠得住的感觉。 老汉克斯也不拒绝，今早是没来得及准备早餐，他也有些天没吃到外边的口味，昨晚上一瓶辣椒酱就让他胃口大开 老史密斯自去准备早餐，相伟荣叫上永强、迪恩和拉里，把那杆大枪卸下来搬进老约翰的房子里暂放。 汉克斯也来帮忙，直通通抬进去平放，老头子都没问这是个什么东西。 拉里就不在这吃早餐了，开上大皮卡就去三十多公里外的加油站，还把保温桶带走，加油站的小超市里应该有冰块卖。 老汉克斯大方，他也还有活要赶着干完，肉要尽快腌制，鹿皮绷开后去油越早越好，没时间陪。 简单吃完早餐后，相伟荣等人也就不客气了，自去翻仓库。 这种仓库基本上都是内里分两层，上头放干草和工具，下边以前必要时都能养牲畜。 这会一打开大木板门，四个人都有些楞! 山一般的东西堆着，可以说整个镇子的表面旧货精华都可能在这，四人这下都有点不知道从哪着手。 去上一层需要梯子，看到就在边上隔着，挪过来道:“我去上头看看。” 这座牲口棚年岁不小，正在腌肉的汉克斯也是如此，他可能有个好几年没上去。 爬到上头，一眼看过去，整排挂得整整齐齐的旧马具、烙铁，还有各种相对轻便的各式工具，有些自己都叫不上名。 仔仔细细转了一圈，都是些生产生活用具，全值点小钱，加一块对普通人而言也会是不小的一笔，但相伟荣一样也没动手拿。 好一会才顺着梯子下来，看到其他几个都在分片查看，灰头土脸的。 “这么快?”迪恩问了句。 “都是些旧马具和工具，懒得拿... 等拉里回来，让他来看看，他有开道具公司的朋友，到时候介绍到这边来。 上头的东西老汉克斯根本用不了，一块卖掉对他也会是一大笔。” 迪恩没再说，在这样的仓库找东西，明显少了点意外惊喜。 但话无绝对，好一会后，永强在挪开其中一个角落里一堆的铁皮谷仓，又掀开几块叠在一起，可以用来修补屋顶的大镀锌铁皮后... 看到有个用块大帆布包着的大家伙，就道:“过来看看，有个大家伙。” “车?” 三人走过去，看清轮廓，迪恩猜测道。 好吧，真是辆车，扯掉积满灰尘的帆布后，里边是辆四个轮子的汽车。 “福特T型?”迪恩有些不确定，这辆硬顶，式样老旧的轿车看着略微有点豪华。 保存也不错，车灯、窗玻璃即没失少也没损坏，连叶子板上头的备胎也还在。 车门也能开启，里头的座椅还是真皮的。 “这是用来替代T型车的A型车，这辆可能是1931年的‘豪华都铎王朝’，当初的普通人应该不大买得起。”老史密斯猜测道。 这个荒废小镇在这车生产的年月，就算人口还比较多，小镇居民们也不大可能会买这档次的轿车。 这车，当年的有钱人才会买。 “这车应该值点钱吧?”迪恩不确定，他说的是如今的价值。 相伟荣也看向老史密斯，自己对老式的美国车没研究，三世记忆里都如此。 美国老爷车，有顶级货吗? 不好意思，似乎还真不大想得出来，就算梦境中那个自己，对于老爷车一项上的接触，也就是偶尔坐坐一辆被彻底保养维护后的770K。 美国老爷车... 谁要那玩意! 这边老史密斯对于自家儿子的疑问，也没法仔细回答，想了想才道:“具体我也说不来，反正不便宜。 保存状态这么好的，修一修应该还能开，那些个老爷车收藏爱好者出个五位数应该没问题，至于到底能有几万，甚至更贵... 我还真不知道。 这型号的A型‘杜泽王朝’产量绝对不会多，一车一价，不像各种T型车都有个大体按照车况的数值。” 说着，看向相伟荣，“买走？” “看上了就搬走，就是觉得别太亏了那个老汉克斯就成。” 说的是实话，这点钱对于自个这边几人而言都无所谓，但对老汉克斯来说，不说几万，几千美元就是很大一笔钱! 永强去把人叫来，没想老汉克斯一看到这车，居然奇怪道:“哈，原来它还在这!” “汉克斯，什么它还在这，什么意思？”史密斯问。 老汉克斯上前摸了摸汽车的圆形大灯，道:“这是原本矿场土地所有者的车，这座仓库以前其实也是他的财产。 这么说吧，这个镇子以前除了居民们的一些住宅，余下的都是他家的。 平时住在山西边的城里，远得很，一年偶尔会来个两趟。 这片矿区主矿脉上个世纪末就挖空，不过还有几条小矿脉在，每次都是挖光一条又会出一条，少数人打零工一样断断续续一直挖到禁酒令解除前，我都在里头前后加起来干活两年活。” “后来呢？” “罗斯福上台那年，那个倒霉蛋难得进次矿洞，和个工程师一道确定是不是要彻底关闭矿区，那是矿区最后一次生产。 结果命不好，突然塌方，几个人全给埋里边了。 他家里来处理事故的人出钱，我们挖了十多天才把那些尸体给挖出来。 后来没多久矿区就被彻底关闭，几年内镇上人也走得没剩下多少，据说那人的后代也不再交付土地税，这矿和镇子就彻底废了。 我十多年前开始把这当仓库，这部分也没看过，我自己也用不着。 这车挺漂亮，你们喜欢就拉走，事情都过去差不多50年，那倒霉蛋的后代不会回来找这家伙的。” 老史密斯摇摇头，对其道:“老伙计，你也不说个价。” “你们要是高兴，就给个两百块，这种车不耐操，配件估计也难找，留我这我没用。 两百块换汽油，够我开两年的。” 老史密斯无语，这还真是“随便算点就成”! 至于老汉克斯为什么这么大方，倒也能理解:这最早不是他的东西是原因之一，昨晚上他找到了那么一丝人生的希望，估计是第二个原因。 老史密斯看了眼相家兄弟，得到示意后，道:“这车修好了能值上万美元，这样，付你四千，我们把车运回去修也得要钱不是。 不过这老爷车修好了也不会卖，咱们自己收藏着开，不然最多也就出上个两千。” 老汉克斯一听，看了看四人，笑着道:“我说伙计们，有你们这样做生意的？” 相伟荣笑着接话道:“有，傻子买傻子卖，好玩!” “老伙计，我们几个不靠这赚钱，真就是个好玩，当兴趣爱好。 怎么，能不能成交？痛快些，给个话，现金!” “碰上几个傻子，不要这价是我就是傻蛋，成交!” 老头也爽气。 第216章 老枪！ 迪恩这就取出皮夹，数出40张富兰克林给老汉克斯，老头子接过，这就就笑着塞进兜里。 全是百元大钞，他这辈子都还没一次得到过这么一大笔收入。 这会在城里干活的，收入能算不错的，一个月也就千把美刀上下。 农场的牛仔们收入更少，这一笔就能相当于他们半年的所有收入! 至于山民普遍收入更低，全世界一个样，美利坚老百姓也被“平均年收入”这个经典名词粉饰得欣欣向荣。 “这车你们修好了随便开，那个家伙的后代在我们挖出尸体后，就只再来过镇上一次，卖掉了些那时候还算值钱的设备。 都是快50年前的事，这会绝对没人会来要回这车。” 无主之物，用起来才安心。 半个世纪，足够让这个世界能忘却很多事情。 这边给汉克斯4000美元，一个很不错的市场预估价，很良心。 就像老史密斯之前说的那样，这辆豪华老爷车拉回去需要运输费，之后修理、翻新的费用更高，至少得花几千美元，一不留神上万也不一定。 专业人工费在美国不便宜，“豪华都泽王朝”产量又不大，合适的配件难找，单配套尺寸的轮胎一项就很麻烦。 这车修好了是可能值个几万美元，那是建立在翻新修好能上路的基础上，目前价格收购很公道，更别说还是主动加价二十倍。 老汉克斯这会已经腌完肉，回去一趟将那张绷开的鹿皮放到阴凉处，这就跑过来帮着来翻找。 仓库里很多小零碎，不少都能值点钱，比如一台二、三十年代的加油机就能值个两百，但没什么能让人眼前一亮的东西。 几个人翻到拉里-弗林特都回来了，刚把整个仓库都翻了底朝天，除了个好玩的木头外壳气压式引爆器，其它东西暂时一件没取。 按照汉克斯说的，这玩意还能用，边上那间小库房里还存着几百公斤半个世纪前的矿用炸药和两小箱电雷管，随时可以连上电线当玩具。 刚赶回来的拉里看到那辆“豪华杜泽王朝”，得知已经被买下，还有仓库里粗略整理堆在一边、足足能装满一辆五吨货车的零碎，无奈问了句:“要不要我再跑趟加油站?” 老史密斯道:“晚些再说吧，翻遍这镇子前，还是别有外人来的好。” 小山一般的这些零碎五个人看不上，已经找到辆好玩的不错古董车，那些零碎都可以卖给道具公司和古董店。 东西晚些再估价拉走，这老汉克斯人不错，让他多点现金收入。 不同人卖相同的老物件，收购者开出的价格是不一样的! 就像那台加油机，拉里卖给道具公司，200起步，300也不一定。 换成相伟荣卖去古董店，250你爱要不要! 如果是老汉克斯自己去，最大可能都不知道这东西有人收藏，想卖，提着猪头都找不到庙门。 就算找到古董店，自己不懂，能卖出100美刀都算是运气! 打算暂时离开仓库，汉克斯问了句:“老枪你们要不要?我那存了不少，都是镇上找的。” “八杆猎枪，看你猎鹿那种就是普通货，最后一道手买的人，就算个外行都蒙不到100块一杆，不值什么钱。”迪恩笑着道。 拉里也道:“我们就是玩个收旧货的第一道中间商，后头还有一两道得提前预留，不然没人要，普通老猎枪二、三十块一支差不多。 你这是太多了要处理掉几支?” 汉克斯摇摇头，“那些我要用，是其它的，乱七八糟有不少，手枪、步枪都有。 以前还有配套子弹的时候我还用过，现在根本用不上，懒得去配，比猎枪弹贵，打猎还未必比得上霰弹好用。” 好吧，那就是普通弹枪械，不是猎枪。 去瞅瞅。 关了仓库门，锁上，钥匙都给了老史密斯。 除了那辆轿车外所有东西还没付钱，也没计算，但汉克斯很清楚的表示这一仓库都是相伟荣几个的。 别说那些他用不上的东西，有本事，你把里边的东西加房子都搬走都无所谓! 至于钱，随便算点就行，他真不怎么在乎。 有钱人能不在乎点小钱，穷人照理做不到，但汉克斯很清醒:这五个阔佬伙计人不错，自己越不在乎，他们越会给出个良心价。 拎着那个引爆器到了他的房子，这引爆器是拉里想要:那不是还有不少炸药、雷管嘛，打算今天晚些时候放几个大炮仗玩。 这混球玩心起来，谁都挡不住! 炸点东西搞破坏，男人少年心起的恶趣味。 儿时小鞭炮炸瓶子、长大了... 拉里还在心里盘算，炸个没用的老油桶应该是个不错的主意。 …… 一进房子，有点出乎大家的预料，老头子住的房子内并没有之前想象中的那样脏乱，甚至可以说是有些整洁，东西也都摆放的很整齐有规律，就是里边最新的陈设貌似都还是70年代之前的。 客厅边就是间小储藏室，让几个人一道进来拿东西，他那些用不上的枪都放在这。 好家伙，半仓库! 一番整理，各式手枪就有17支，其中只有两支是自动手枪。 其中一支M1911，1924年之前生产的型号，而非改进后的A1型。 迪恩检查了一下这枪，感觉各零件、结构都完好无损，现在都还能用。 “永强，给我几发子弹。” 相永强从腰间枪套内拔出手枪卸下弹匣，退了7发子弹出来递给迪恩——他的M1911A1是少见的新式双排弹匣大容量型，配用的弹匣这支老枪用不了。 迪恩没心急火燎立刻跑去门口放几枪，就算要试也得略微走远一点，老汉克斯的羊圈就在外头不远，枪声吓得牛羊不产奶不是玩笑。 就试了试上膛、退弹，仍挺顺畅。 除了这支点45的大家伙，另一支自动手枪相伟荣很熟悉。 不是自个以前常用而造成的熟悉，而是两辈子里，从小到老的影视剧里看到过很多次。 造型漂亮，尺寸合适，握把侧面有个“立马”标志。 检查一下，又看了看枪口，同样状态很好。 这时边上的老史密斯凑过来看了看，道：“柯尔特公司在美国本土生产的1903式7.65毫米勃朗宁，不错的枪!” “是好枪，在华夏，以前叫它马牌撸子，属于一流货色...” “撸子”用的是汉语发音，还特意解释了一下其意思，不然这美国人可没法理解这个具有强烈时代色彩的华夏用语。 这两支都是好枪，但对个出门都会背上支双管猎枪的山民而言真没什么用，特别是那支马牌撸子，对山民来说不仅“威力小”，它配用的非现代主流型号子弹还不太好买。 除了这两支半自动，其他的都是转轮手枪，从南美战争时期的M1860陆军型转轮，到禁酒时期的货色都有，生产时间最晚的一支是30年代版本的柯尔特M1873。 生产公司、型号多，有些干脆连三个美国本土伙计都说不上到底是什么具体型号，口径、弹长更是五花八门。 大部分裸-枪一支，有两支带着牛仔式的皮革枪套和腰带，配件最全的是居然是那支这其中生产年月最早的1860陆军型转轮，装在个漂亮且用料扎实的木头盒内，里头衬垫格内火药壶、自己动手制弹头的夹子这些原装配套小物件都在。 “这枪用的是硝化纸定装弹，这子弹要花钱买，也不是什么地方都能随时买得到，这枪设计时就考虑到可以用传统办法装弹...” 看相伟荣对这枪似乎感兴趣，还拿着夹弹丸的金属夹子看，老史密斯随口介绍了几句。 这枪刚出现时，市面上虽然已经有边缘发火式金属定装弹，但绝大多数转轮手枪还在使用分装弹药，连普通的纸制定装弹都算先进。 而这硝化纸的出现可以说改变了转轮手枪的传统装弹方式，这对早期的转轮手枪而言是一个不小的进步。 硝化纸这种特殊纸张非常易燃，燃烧后还几乎不会留下什么杂质。 用这种纸张包裹定量火药和弹丸制作出“弹壳可燃的枪弹”，就是硝化纸定装弹。 用这种定装弹时，使用者只需要将定装弹整个塞入转轮弹巢的弹膛内，然后折叠压弹杆将其压实，之后在转轮弹巢尾部放置一个火帽即可完成装弹，不需要再做其它的动作。 相对于之前的装弹方式，整个过程非常方便、快捷、且安全。 当然，这还是比不上金属定装弹那样便捷，但也大大提高了M1860陆军型转轮手枪的装弹速度。 必要时这枪还能用分装弹药，倒进一定量的火药，之后塞进弹丸，再折叠压弹杆压实，最后安放火帽，那也能射击。 当初有些想省钱的射手就常这么干，弹巢内六发就是分装弹，反正空闲时装弹也不需要赶时间。 等真交火时，打空弹巢内预装填的六发弹后，再用上硝化纸定装弹以节省要命的时间。 “...现在要是玩这枪，老古董技术的硝化纸定装弹还真不好买，估计只能自己动手上分装弹。” ...这边听完老史密斯的话，相伟荣把手枪放回原装木质枪盒，盖上后笑着道：“装弹两分钟，快-gan两秒钟。” “哈哈哈...”除了堂弟永强，其他人都笑了起来。 男人们都懂的笑话改良，说这种转轮手枪还真有些贴切。 老汉克斯家里这些都是还能用的手枪，放一边，全要了。 有些比较值钱，有些很一般、大路淘汰货，对此汉克斯还是那个“你们随便给”。 他并不富裕，甚至可以说很穷，但之前也应该知道这些枪拿到外边去，随便哪家枪店都会收购。 老枪在美国西部就等于钱，类似于银元在华夏收藏届的地位，很方便就能变现。 对此相伟荣略有好奇，问他为什么之前不卖？ “没什么花钱的地方，够花就行。 以前也有差不多像你们这样的人来过镇上，不过没你们这样可靠、有钱。 那些人看着不光都是穷鬼，还一股子匪气，让我和老约翰朝天轰上两枪给吓跑了...” 私人土地，要是不理警告，这帮西部半荒漠山民对入侵者真会对着人开枪，少招惹为妙！ 这些枪状态好，也够老，大部分能算好东西，老史密斯直接开出50美元一支，不分品种，直接打包收购。 “其它没问题！但这个不卖。” 老头子抱起装了1860陆军转轮的木头盒子，又道:“这枪够老，还带点刻花，我都知道不是量产普通货。 我也不傻，这枪绝对会值点钱，几百总有。” 说着，把木头盒子递给相伟荣，“相先生，这枪送你，谢谢！” 相伟荣是高高兴兴收下这份礼物，并没有推，这情形推却老汉克斯好意反而是很不礼貌，可能会让老头子认为自己瞧不起他。 好吧，对此谁都没意见，又是8张富兰克林交给老汉克斯。 和西部山民交易，这样最清楚，付了钱，东西就是你的！ 一堆步枪，能有三十多杆，最早的也是19世纪的产品，单单不同口径、西部盛行的杠杆式连发枪就有9支。 这其中居然有两杆管式弹仓在枪托内的斯宾塞步枪，还有支同时期的亨利步枪，绝对的连珠枪中老古董! 长得特别怪的也有:一支转轮步枪，就像加了枪托、放大加长弹巢、加长枪管的转轮手枪。 老史密斯说这是柯尔特1855型，比之前的1860型陆军型转轮手枪还早! 问汉克斯他这怎么会有这么早的枪械:这玩意，加上那支陆军型转轮都比这个小镇的历史还要悠久。 “矿场废仓库里找的，应该是最早的护矿队的东西。 大概是后来给淘汰了，就堆在最里边...” 说着，指着迪恩手中拿着的一杆带着强烈军用气息的步枪道:“这也是护矿队的，记得应该是我20来岁的时候老板带来的。 后来矿场关闭，这些都封存了，过了几十年我才去拿。 这枪很奇怪，半自动，子弹原来有个几十发，打光后我出去后问过，根本没地方买。” 是奇怪，这枪是类似经典的德国毛瑟P08手枪的那种肘节式闭锁，但又不是刚性闭锁，而是用半自由枪机。 这构造不仅奇了个怪，还极其罕见，真不知道当初这设计师脑子怎么想的！ 子弹没得配也正常，别说小地方，就算是整个洛杉矶都市区内，能找到这枪配用子弹的枪店估计都没几家! 因为这是杆用点276英寸，也就是7x51毫米佩德森弹的佩德森步枪，真正的稀罕货！ 一战后竞标美军新步枪，几经波折，到了30年代那会，要不是碰上倒霉催的经济大萧条，这枪都会成美军新的制式步枪，差点让“大八粒”加兰德步枪回家抱孩子！ 相比这种十发弹夹供弹的步枪，当初美军负责招标新枪型的军械司，对佩德森的点276弹尤为欣赏，选型过程中，甚至都让加兰德的30-06的步枪也改成这种口径以做对比。 30-06威力过剩，新弹不大不小正合适。 到了1932年那会，美军几乎已经钦定佩德森半自动！ 然而时运不济，还是因为那个大萧条，因为佩德森步枪的子弹是种新弹，如果大规模列装，就需要美国一堆的厂子重开生产线。 钱，钱哪来? 更要命的是:之前为一战加班加点正产的的大量点30-06弹还天文数字一般堆在仓库里，列装新枪后难道那些弹药拿去销毁? 销毁是舍不得的，但靠民用市场消耗的话，估计得到猴年马月才用得完! 穷呀! 没钱就是原罪。 时任美国陆军参谋长的麦克阿瑟最后大笔一挥:“鬼知道这新弹种会引起多大的麻烦，这麻烦还很可能在战时无限放大后勤问题! 佩德森步枪...拉鸡ba倒吧你！” 步子太大扯到“弹”，就算你的弹再好、枪再可靠，那也得歇菜。 当初没大规模量产就意味着保留下来的数量也少，用于测试的小批量货色又意味着这些枪当年都该是精工细作，不然... 质量不好就是给竞争对手送菜！ 这枪如今一万美元往上，这品相还一流，显然生产出来后没两年，都还没来得及怎么用呢，就被封存在仓库，这会看着几乎就和新的一样！ 如果卖给收购老旧枪械的枪械店，八千至一万美元很轻松，不少有钱玩家到处在找这种稀有老枪。 至于有本事联系到人、直接卖给最终玩家，还能加个大几千美刀。 不过这次老史密斯没主动抬价，刚才买车时有一次就够了，再来一次... 那不叫傻帽，而是圣母在世！ 一堆枪里，大名鼎鼎的“芝加哥打字机”也有一支，配套的老弹鼓、弹匣好几个，还有杆少见、保存状态也非常不错的柯尔特1923半自动步枪，这家伙如今的市场价和那支佩德森半自动半斤八两。 一万美金上下! 老汉克斯之前说他这要处理掉的都是步枪，其实除了那杆“打字机”，还有有三支霰弹枪的。 至于汉克斯为什么没用这三支霰弹枪，只是因为这三枪都是警用短管型，拿来打猎的话，还不如最常见的长枪管型双管猎枪来得好用。 剩下的一大堆步枪里，大部分都是愉快拉大栓的民用单发步枪，样子稀奇古怪叫不上名的有，常见普通货色也有，比如几支军用春田式。 一战至二战前期美军普遍装备的这种军用步枪，在两次世界大战之间的时间内，美国的几乎每家枪械店内都有的卖。 至于19世纪时期的步枪，除了那三支杠杆货，最早的都是南北战争时被大规模使用的恩菲尔德M1853步枪。 那年月南北战争双方都大量装备这枪，前装米涅弹、火帽击发、排队枪毙！ 至于这枪来历倒也简单，老汉克斯小的时候，这枪就被镇上邻居搁在房子里当摆设，那家有个老头在南北战争时，是北军一方的一名志愿兵。 之后的西部大开发那会就带着这枪，口径大、威力大，距离稍近些、打得准一点，一枪就能干倒头野牛! 第217章 玩心 36杆长枪，除了佩德森和柯尔特1923半自动，其它全部80美元一杆打包，这些只要找到配用子弹立刻就能用。 长枪，在美国西部基本上都比左轮值点钱，实用性决定一切。 至于那两支半自动，老史密斯最终给出各1000美元的价码，虽说之前不想主动加价，但这两杆要还算80，他怕晚上做噩梦。 良心，得对得起自己的良心。 储藏室里还有十多支锈蚀相对严重，或者带着点小毛病的枪械，也干脆都要了，枪械一项上最终付了5000块。 这钱由拉里垫付，迪恩父子身边没现金了——出门办事，会带5000美刀的凤毛麟角，这又不能刷卡。 到这会，老汉克斯就已收入近一万美刀，用他自己的话就是养老的钱都有了，更别说仓库那边还有小山一般的零碎等着过几天算账。 一个人守着一座小镇外加个废矿，只要你勤快，怎么着都能找到些好东西，前提是小镇没被别人彻底搜刮过。 老汉克斯的房子里没其它东西要出售，出门后说去仓库理拿点炸药和电线，这拉里不是想放个几个大炮仗玩嘛。 这头色青大亨心急，拿着那支M1911就跑稍远些要先去试枪，其它几人也一道跟了过去。 都无需添油，机件顺滑，装弹上膛，“砰、砰、砰”打了几枪先过过瘾。 手感不错，永强去车上取了盒备用子弹，几个人都试了试，六十年前的老枪感觉和新的一样。 相伟荣还玩了点花活，让永强往天上连着扔空可乐罐，三枪中两。 其他人惊叹，自个倒是摇摇头：“手生了，这枪也不顺手。” 无形装逼，自己说的真是实话！ 拉里搬来炸药，找了个大铁桶，里头装进两磅，插上电雷管、连上电线，跑得远远的再接上那台老式引爆器。 男人们的游戏，拉里先来，拉起提把，按照矿场规矩大声喊：“注意，炸了！” 双手猛地往下按！ 按压产生电流，电雷管被激发，进而引爆炸药。 “轰隆”一声巨响，烟尘四起，还带着四周被炸飞碎石发出的特别尖哨，就是... 躲在块大石头后边的众人压根没见铁桶被炸飞。 炸药貌似放多了点，那个油桶百分百粉身碎骨了！ 不用节约，对废矿而言早已无用的炸药多得是，每个人玩了一回才收手，炸石头、炸树桩、炸泥巴...都年纪不小，可乐得像群孩子。 男人，别管什么年纪，玩心一起来，个个像孩子。 就是这一番热闹过后，估计有个几天不会有大一些的野生动物跑这附近，有多远跑多远! 但这最近不缺食物，更不缺钱的老汉克斯都不在乎这些，其他人更不需在意。 这都玩到中午时分，老汉克斯全要几人做饭，这边懒得等，动用了野外自热速食，就这么对付了一餐。 扛上设备工具，要对镇子里那些无主房子下手了！ 收获大不大不是关键，而是这搬仓库不刺激，自己动手找才叫过瘾。 第218章 拉赞助的来了 又在老汉克斯独霸的小镇搜索了两天，没更多的惊喜，但也寻获了不少乐趣。 比如发现这边以前的美国人和自己老家的人有个差不多的习惯，就是喜欢把一些长条形、暂时用不上的东西往房子顶的木梁上头搁。 小镇里部分旧屋没有完整的阁楼，但这尖顶房结构基本上都会有个三角形空间：在一排木梁上头搁层木板，这处空间就不仅能隔热，还可以扔东西。 可时间一长，就算扔的人都会忘上头有些什么，更别说这人老死了之后，其后备知不知道的问题。 汉克斯开始翻找这些废弃房屋时年纪已不小，那些空间基本上就没上去，这会便宜了自己这伙人。 乐趣，十来条年纪从七、八十到百多岁的长枪就是这些地方最大的收获，基本上都用布包着。 时间一长，不管什么原因，它们就这么给遗忘在那。 到这会，五个人都没想着回去后卖掉这些老家伙，各自分一分，放家里当摆设挺好，还是寻宝行动的纪念品。 叫来货车，半天的功夫差不多了搬空汉克斯仓库里的那些旧货零碎，两边都皆大欢喜。 这些都会打包卖给道具公司，这才返回洛杉矶。 收获不少，寻宝行动暂停，下次几个人能凑到一块时，再去玩他个几次。 之后相伟荣也暂时将寻找宝藏的事暂时放一边，和拉里-弗林特这混球一道混了几天。 简单调查后得知《第一滴血》剧本并没有在好莱坞有备案，但却有本写于1972年的同名小说... 差点闹笑话！ 拿出第二套方案，拉里派出谈判人员，从原著作者大卫-莫瑞尔手中买下了小说的电影版权与后续改编权。 之后就是确定主演的问题——其他人不考虑，就史泰龙这面瘫猛男最合适！ 这哥们第一部电影是部色青片，报酬200美元，前去联系的人直接报出个他都舍不得往外推的价码——片酬350万美元，还是电影封镜就结清！ 还会注册个新公司，换个马甲，免得史泰龙因为十多年前的不好回忆而不接。 这些都交给拉里的团队去整，自家两兄弟和史密斯父子签署了个具有法律效应的合约，下边该怎么弄就不管了。 之后原本想去趟非洲，但最终没成行，因为接了个香江打来的电话，是李树星。 “你说中原电影找我们要谈《少林寺》的北美发行，把这边的发行权卖给我？” “对，师傅，你不是把雪姐主演的两部电影的北美发行权给吞了嘛，他们听说给的价格还不错，就猜到你在美国有关系...” 听了李树星的话，相伟荣对着话筒道：“他们就这么没关系？” “欧洲还有那么一丁点，北美直接抓瞎，拎着猪头都找不到庙门！” 李树星说的是实话，不说内地此，连香江片想在北美上影都难，更别说能上多少幕布数的问题。 “行吧，那我过些天回来一趟。对了，他们电影拍完了没，什么时候能出最后的成片？” “说是拍了一年多，其实都重拍过一次，都是今年搞的。 还有一大截呢，再过一个月能拍完就不错了。就是准备充分，明年初就能上映，一月份的样子。 要不是到处找景，早就该拍完了，挑个水都是两个省的外景镜头凑一块...” 记忆中的《少林寺》有多经典无需多说，这拍摄周期也长得离谱，说好听就是精益求精! 难听的嘛... 要不是国家级投资、时代特殊，投资方都能把导演挖个坑埋了！ 李数星说的“挑水”这事相伟荣知道，为了效果，电影里武僧们挑水的大部分镜头压根不是少林寺附近拍的，而是在剡县附近的天台石梁瀑布取景。 记得上辈子观众们看了电影后，大部分人就以为少林寺附近就该是如此的青山绿水、一派江南风光。 只有极少部分观众会觉得奇怪:这自然环境特色不对嘛！ 八十年代电影、电视剧选外景真是爱这么来，还有个类似的极端就是《红楼梦》:演员走过个花园门洞，门洞这头在北河省，另一边居然是在上千公里之外的沪上！ 精益求精，就算这年月的各地政府、接待部门特别喜欢大包大揽，各种免费加不要钱的后勤支援，剧组都能把自己拍成穷得叮当响。 北美电影市场很封闭的，就算有关系，就算《少林寺》很经典，但最多也就是在些华人较多的地区放映。 因为就算你搞得到足够的幕布数，普通美国人也不会看，他们只在乎自己的东西和审美观，对于东方，最多加着点猎奇的眼光瞄一眼。 华语电影现在如此，几十年后在北美市场也差不多，这边只看他们自己的文化。 之前发行一下宫雪主演的片子，就是个顺带，压根就没想赚钱。 《少林寺》? 最多也就几块小钱，捞回点机票钱，几十万美刀都难，更别想几百万！ 这头说的差不多，想挂掉电话，没像李树星还有事。 “央妈要拍《西游记》，这都有人托关系来问你和舒辉那边要不要投资?” 相伟荣有点傻眼:这叫什么事！ “对，李翰翔导演在京城朋友多，不知道怎么回事，就这么绕过来了...” “这可不好搞！ 版权，这玩意咱不碰，不过...” 就算《西游记》能重播几千次，利益再多，自个也不在乎那点钱。 再说了，和央妈去谈版权? 算了，咱还是躲远点比较好，免得到时候生气。 停了下，对着电话又道:“这个我们最多也就是略微赞助意思一下，就是咱们有什么厂是打算一开几十年的? 给点钱，挂个片头、片尾啥的。” 李树星不明白师傅为什么要这么说，但还是想了想，无奈道:“好像没有。” 是没有，无论在香江、海门还是剡县，这办的企业都是在玩短平快，两三年，最多十几二十年的计划。 这就没得搞了嘛！ 啥利益没有，我凭什么给你投钱? “师傅，说是咱们可以推荐演员。” “没兴趣，你雪姐不适合古装，再说让她去演啥? 嫦娥? 不对路，那得有股子古装仙气！ 观音? 得慈祥，还得一脸佛相。 白骨精? 当心老子砍人！ 女儿国国王?” “师傅，这个合适！”电话那头忙着道。 “合适你个头！ 不说了，等过些天我回来再说。” 南宫雪北朱玲，后头那位压根就是为这女儿国国王生的。 第219章 抢外汇 国庆节前一天下午，沪上宛平路。 拎着个大包的相伟荣“噌噌噌”上楼，后头跟着之前接机的吕少寅，还有一同回来的堂弟相永强和香江上机的李树星。 四个人都是大包小包，这次虽只是短时回来一趟，但也从美国和香江带回来不少东西，行李有些多。 刚过楼梯转角，就看到自家的门开着，一身白色中袖连衣裙的宫雪正笑着看着自己，温婉贤淑，还道:“回来也不提前说一声!” 她刚才在阳台上听到汽车声，瞄了眼看到的。 “临时定的，昨天打电话家里没人，少寅和国伟又刚巧都没在单位。 上午香江转机时才又打电话给少寅，那时候你还是不在家。” 说着就到了门口，李树星和永强同宫雪打了个招呼，但都没进去的意思，而是把其中两个箱子放在门口，两人先去四楼吕少寅那。 暂时不打扰两人。 “昨天?”宫雪边帮着搬东西边道，“昨天我去火车站接朋友，刚才还一起逛街去了。” 这边一听，相伟荣就知道那朋友有可能还在自己家，十有八九昨晚上还住在这。 这年月到其它城市住亲朋好友家是正常操作，住招待所的才是少数，当然，房子够大才行。 自家房子当然够大，在沪上还算是很大很大！ “是谁?”脑子里转了下，就没做出太热情的动作，免得被别人看见后害得宫雪不好意思。 一进门，就看见一个身材高挑的女人很有礼貌地站在那，那张脸让自己有那么几分之一秒的失神。 没想会是她! 原本还以为会是在《火烧圆明园》认识的刘小庆，或者周捷那几个女演员。 “荣哥，这是我在京城的好朋友朱玲。 玲子，这是我未婚夫相伟荣，和你说过的。” “你好!常听阿雪说起你，欢迎欢迎！”把脑子里所有杂念丢一边，相伟荣一脸笑容先客套着。 满嘴跑火车，这个宫雪还真没说过，她似乎知道自己爱人对演艺圈真是没什么兴趣，平时就很少提及。 一个不说，另一个也不问，默契。 “你好荣哥！”这边美人的笑容都是端庄的，“阿雪在我那也一样，在京城还听其他朋友说起过，很高兴能认识你...” 两边客气，客气客气一大堆。 一会后才坐下，看了眼房子里情况，这才问了句宫雪:“小庆今天有没有说要回来?” “昨天打过电话，回来。”宫雪说着看了眼表，又道：“快了吧，今天她们下午压根就没课。” “那我让少寅去定几个房间，还有，晚上我们出去吃，你看去哪?” 宫雪给了自己一个赞许的眼神，相伟荣笑笑，自个这点眼色还是有的。 “老沪上饭店那还有没有位置?” “我问问。” 这边朱玲听这对话，连说今晚自己去住招待所就好，直接被宫雪给拦住，这个没得谈。 懒得爬楼，往楼上打了个电话，少寅那边一听，立刻说没问题。 过了会，吕少寅自己跑下来一趟。 “雪姐，明天国庆，今晚上老饭店那没包厢了。 我给订在绿波廊，成不?” “这还不成？”宫雪笑着道，“来，认识一下，这是朱玲，我在京城时候的好朋友。” “你好，朱姐，我是吕少寅，叫我小吕、少寅都行...” 巴拉巴拉，这家伙就是张嘴巴甜。 这说完了，才对相伟荣道：“哥，衡山宾馆还有房间，那比较近，我给定了三个套房，你看？” 今晚自个不住这，衡山宾馆离这就几百米，走着就能到。 那还是沪上六大老牌子宾馆之一，有什么好不满意。 相伟荣笑着拍了下小兄弟的肩膀，道:“行。 对了，这次我和永强带回来些现金，等国伟来了，看看能不能帮着你们两个往上再进一步。” 吕少寅眼睛亮了亮，这年月想进步，自己能力一方面，上头有没有人更关键，还有就是有没有成绩! 现金能有帮助? 当然有! 不是拿去行贿，行贿也用不了那么多，再说邓国伟和吕少寅这家庭关系也用不着去行贿。 带回来的不是美元就是港币，很可能还都是最靠硬的美刀，而这会对于外汇，国家眼睛都快绿了！ 不绿不行，都他娘的是快穷疯了! 前年国家还有8.4亿美元的外汇储备，去年是-12.96亿美元... 没看错，是负12.96亿！ 没啥储备，反而欠了一屁股外债！ 因为自己的关系能将大批外汇留在沪上，无论是投资还是消费，那都是成绩，大大的成绩。 能为国家创汇，那就是有功！ 数量大，大功! 吕少寅刚想说点什么，客厅里的电话铃声响起。 就放在沙发一侧的立式茶几上，宫雪接起。 “是国伟呀，他在呢，你等一下。”说着把听筒递给相伟荣。 听了几句，相伟荣笑了起来。 “我说国伟，300万美元就有人给你打电话，要你想尽办法留在沪上。 我说，他们这是要你打战友亲情牌，还是打算酒桌上搞灌酒牌? 有个人和我说过，这沪上留外汇的招数狠得很，刀子还磨得飞快，你怎么打算的?” 这话，听得吕少寅和还在客厅里两个女人一愣一愣的。 没听明白电话那头的邓国伟到底说了什么，似乎就是在那指天发誓云云。 “行了，下班直接去绿波廊，要么现在就回来。 给你句明白话，这些钱就是给你和少寅准备的... 不会吧，这么心急！ 行，我在家等你们。” 挂下电话，对着其他几人道:“带了些美元回来，入关的时候暴露了。 相关主管部门大概查到我和国伟的关系，就给他打了电话，要他想尽办法把咱这钱留在沪上。” 宫雪见识过大场面，但这会也有点略微皱眉。 至于第一次见识这情况的朱玲，脸上都有点担心:300万美元，黑市实际价格几千万人民币! 人民币都吓死人，那可是精贵的外汇。 还有，这“留在沪上”啥意思? 一看好朋友的表情，宫雪解释了一下邓国伟的身份，这才让其放松了些。 一会，有人敲门。 不是邓国伟，是江庆回来了。 国庆学校里放假三天，她回来打算吃上几顿好的，顺便看看能不能帮雪姨搞点家务。 一看到相叔叔，一蹦三尺高! 客人在，倒也没多闹腾，又向朱玲问好，把带回来的书搬回她自己的房间，又回客厅老老实实坐着。 也没闲坐，带回来，江庆超级喜欢，这会放在中间茶几上的一大堆进口巧克力就够她慢慢消灭的。 实用面积超大的三室两厅就这点不好，房间不多，相伟荣也没睡客厅沙发的习惯，所以晚上住宾馆去。 给楼上打了个电话，永强和李数星也下来了。 二十多分钟后，站在阳台上的永强看到三辆车开进小区，穿着警服的邓国伟从领头车上下来，还有两个领导模样的人。 后边两辆车，其中一辆是银行的。还有一帮荷枪实弹的警察，看着严肃无比、如临大敌! 这些人干嘛这么紧张? 相伟荣懒得去银行，结果人家心急，直接上门服务！ 要是一个不留神这钱被带去了江南市，都没地方后悔去! 第220章 阔 客厅真是够大，又进来几个人都还挺宽敞，门外站了两个持枪警卫的警察。 300万美元，这可不是小数目，对相关部门来说安全第一! 这年月，一家10000职工的超级大厂发次工资也就几十万人民币的事，那都是不折不扣的一笔巨款，而这次要押运现金的实际购买力绝对超过2000万人民币。 官方牌价，那是骗鬼的! 更别说人民币只有国内认，而美元这年月全世界几乎都认。 邓国伟大小也是个公安局的领导，办事牢靠不说，他也得保证这些钱的安全。 至于一起来的人中两个年纪大的，一个外事办的领导，一位银行的头头，对相伟荣几人个客气得不得了。 人家客气，相伟荣这外来土豪自然也不会摆架子，这边宫雪和江庆忙着给客人们泡茶，还请外头等着的人也进来坐。 公安同志们婉拒了，楼梯台阶上的两个银行的办事员倒是被请了进来。 坐下闲聊两句，再听完两位领导亲口说明来意后，相伟荣道:“赚钱有多难就不说了，我们带钱回来其实也很不容易。 偶尔一次无所谓，但多上几次，都要特意换着不同的通航机场过安检。 这趟我就不是从旧金山走，特意绕了纽约，一来一去多坐了十多个小时的飞机。 这些钱很干净，但老往华夏搬，美国人海关是不管，但他们的税务机关找起麻烦来会很头疼! 就算最后没问题，也心烦。 但这钱我既然带回来了，最后总是要花在国内。 就是现在国家对于外汇的汇算有多种办法，在我老家江南省就有很多的灵活政策，不会让我们这些带钱回来的寒心...” 你有这么多现金，美国的税务部门必查！ 就算都是交过税的，查你的过程也不会愉快，相伟荣有心理准备，也有应对的办法，这会说的都是实话，一点都没夸张。 听完这些话，那两个领导立刻说了一大堆沪上这边新的政策，说白了就是绝对不会让香江同胞、爱国华侨吃亏云云。 官方牌价和黑市价格差了好几倍，这样对付那些黄毛绿眼睛也就算了，可别把华侨、同胞们都当傻子! 带回来的是美刀，你要是敢给我按照官方牌价说话，老子立马把所有钱带去老家，咱江南省同样缺外汇。 存进银行也能拿出来，你卡的话，我和江南省的外事办去说，这数额已经够让你们脑瓜疼，那边的人都能把官司打倒京城去! 领导们表完态，相伟荣笑笑，又道:“国伟和我是多年战友，也是好兄弟，就这面子，咱这钱就存在沪上。 接下去我得看看该怎么花，不换成人民币，这个我不缺。 到时候都按照美元计算，说着也好听，你们做报表也好看... 能花完最好，到时候直接核算就行，我也不去银行再取，也免了麻烦。 对了，国伟、少寅，到时候还要你们两个给我出出主意。” “没问题，班长，你要投资还是买什么，直接说话...” 赚钱难，花钱... 小意思！ 邓国伟拉上小弟少寅大包大揽，其实之前他在电话里都说了，最好晚些时候再问问他老爷子的意见。 300万美元，能买很多很多，要花得值当，花得高兴，要物有所值! 还有最后一条。 “这钱存你们那，我不是外来的洋毛子，可不想傻乎乎换外汇券。 晚上我和弟弟、徒弟要住衡山饭店，一帮子人还要去绿波廊吃饭，我说领导们，能不能帮我们打个招呼，让咱到时候付人民币?” 这下客厅里好几位都笑了，外事办的领导直接笑着拍胸脯大包大揽。 其实开个玩笑而已，有吕少寅这家伙在，这些个还犯不着外事办的人出面。 再说了，300万美元是这次带回来的整数，自己和永强身上还有些，家中保险箱内也有些美元、港币和外汇券，李树星兜里的大金牛也是带了点的。 那就看钱，永强去书房搬出两个带锁的皮箱，一打开，银行的领导都看得眼放绿光，更别说外事办和跟来的银行办事员。 今天算是开眼，外汇见多了，一次这么多现金的情况的还真是第一次。 而且这开眼，对于银行、外事办的人来说还有另一个原因:这房子里的女人咋能这么漂亮呐! 年纪小的这个是人家侄女，就至少是千里挑一的美女，说万里挑一也不为过。 而大名鼎鼎、漂亮得不讲道理的宫雪几人都认得，对此在来之前，眼前的公安局邓处长还特意打了招呼:不要乱说，当做没看见最好。 这可不仅仅是会引起对方反感的问题，潜台词里他邓国伟已经说得很清楚:那是他嫂子，要是之后有什么闲言闲语从哥几个嘴里传出去，那大家就不好看了! 至于朱玲，那是另一种美，不逊与宫雪的美。 貌似有些面熟，但想不起来，也没工夫去想，眼前的事重要。 他们不知道，将来大名鼎鼎的南宫北朱，一个客厅里凑齐了。 之前朱玲原本还想回避一下，宫雪说没必要，难得看看热闹。 至于江庆，这丫头之前说要去房间看书，结果被相伟荣说了句:“看个毛的书，到时候坐边上去，见见世面！” 这会，朱玲和江庆也都有点看傻眼。 其中一个箱子里装的都是100张“富兰克林”一叠的美金，一共250叠，这是250万。 另一个箱子里放的都是20美元面额美元，又是250叠。 临时回来，存钱的银行网点里100面额的都不到300万，20的倒多得很，懒得让人家调运，就带上了。 100块面值美金，美国社会中用的并不多。 500叠美刀一共被捆成了50大捆，这会全拿出来看一次，不拆开，再次封箱后，由永强带去银行，到那后再仔细清点。 一箱就是50多斤，永强提着一个没事人一样，同样得去银行的邓国伟也提上一只，看样子够呛，被相伟荣笑了句:“缺少锻炼！” “不累，再来一箱我也拎得动!” 邓国伟使劲提着，嘴硬。 不过也是实话，这可是钱，虽不是自己的，但能为自己创造功劳，多多益善！ “早点办完，六点绿波廊别迟到。” 送走了这几位，两箱子宝贵的外汇就怎么着被武装押运去银行清点、存储入库。 第221章 云想衣裳花想容 能吃饱饭的年月，扛上五十斤大米多走几步就会嫌沉，但换成五十斤重的大面额美刀，不计面额论斤两... 王八之气爆发，大吼一声：”再给老子来两箱！” 邓国伟同志如今就是这状态，被刺激一句后反应过来，再看他拎箱子出门的样子，永强手里那只也给他扛着也绝对没问题。 对这情况，相伟荣就自顾自笑了笑，脑子里突然想到点好玩的记忆。 上辈子九十年代中后期，剡县隔壁市出了个奇闻，说的是一个养殖珍珠的老板闹离婚的事。 没啥狗血剧情，就是最后的结局有些令人咋舌！ 那年月闹离婚，基本上都是夫妻双方谁原本掌握的财产多就是谁占便宜，那家人据说之前一贯是丈夫大老板，老婆家庭妇女一枚。 双方心平气和分隔完家产后，女子离家，男方对前妻说了最后一段话：“当年我们也是苦出身，天天田里挑担干活，这风里来雨里去的都不容易。 这样，我最后送你一笔，算是好聚好散。 让银行送钱来，你去找副扁担，就一趟，只要你能挑出这门口，不管装多少都是你的！” 一个电话，很快银行运钞车专程送达，四十多岁、年近五十的这位女人拿出了年轻时挑水库的狠劲! 据说咬着牙，一挑子扁担把两百多斤百元大钞从客厅挑出门口。 从此为路人。 流传很广，就不知真假，听着貌似是真的。 钱是人的胆，更是强大的兴奋-剂，为了它，啥潜力都会被激发出来！ “笑什么呢?” 这事看他的样子，一旁的宫雪问了句。 “想到点有意思的。对了，你说到底买点什么比较合适?” 没说，岔开话题。 宫雪微微摇头，也没答，这个她不瞎参和。 300万美元，怎么花？ 气氛有些沉寂下来，之前在客厅角落看热闹不说话，努力当小透明的江庆忍不住问了句:“相叔叔，在美国，这钱真有这么好赚？” 大学读了个把月，也接触了不少新事物，算是涨了些见识。 这会不少沪上人往外跑，削尖脑袋想着去国外赚大钱，复旦的本地学生多，聊天时时偶尔也会说起这个。 江庆不是脑子简单的人，自家叔叔整成了海外关系，明白外边不大可能是遍地黄金随便捡。 这世上哪有那么好的事！ 但刚才真是被刺激到了! 美元她见过，也有，相叔叔上次就给了她一张“富兰克林”当战略储备零花钱。 如果去黑市换掉，超过普通工人一年的收入。 江庆，零花钱战略储备数额巨大! 但刚才两箱子摆在眼前，视觉冲击力等同于核弹爆炸! 这边听到侄女的问题，相伟荣对其道:“大部分人到了美国，为了吃饭常会去唐人街饭店的厨房洗盘子。 去地下服装厂当黑工的也有不少，这类辛苦活一天十几个小时，只要别碰到黑心老板，一个月几百美元还是能有。 但想赚大钱得有际遇，还得加上足够的运气，单靠拼是不行的。” 说到这，想到前段时间在唐人街餐馆里碰到的人和事，不过这会家里人多就没提。 “几百美元，一个月顶国内干几年，这吸引里还是够大！ 如果我去美国留学，要是没相叔叔你在，估计也会去洗个盘子当生活费。” 江庆说的是实话，就算是公派，她也会去，赚得再少也比国内多，寄回来就是巨款！ “你这样的，老板估计会让你去端盘子当服务员，还能拿点小费。” “小费？” 不得不解释了一下。 都大姑娘了，可在看着她长大的相伟荣眼里，高挑的江庆仍是个孩子，还是自家的。 自家孩子去餐馆洗盘子、当服务员？ 算了吧！ “好好读书，别想着乱七八糟的事，咱家孩子只会在自家厨房洗盘子。夏天你家里人早点到这边来玩一趟，暑假后半段要是来得及，带你去美国转转。” “耶！” 这家伙直接跳了起来！ 还好有外人在，不然这丫头估计又会像小时候那样，一高兴就挂到相叔叔身上当树袋熊。 “去美国不麻烦？” 问的是宫雪，这头的吕少寅也一脸好奇。 看到这反应，相伟荣笑着对宫雪道：“你转业了，现在是上影的人。很简单，我让人以好莱坞电影公司的名义发一份邀请函，这边领事馆签证就是走个过场。 少寅嘛...” 这位一脸希翼。 “文化、农业、工业考察名义都行，只要你单位里搞得定，老美那边没问题。” “我那当然没问题！哥，你可说话算数！” “废话，我什么时候说话不算数了...”相伟荣笑骂道。 出国溜达一圈而已，史密斯父子和拉里那混球都能发邀请函，农业企业、工业企业、文化影视皆有，简单得很。 宫雪转业后就不再是现役，人事关系进上影。 两部大制作合拍历史剧虽还没上映，但已经让她在圈内的地位与名声大涨。 上影是高高兴兴接收，这接下去的待遇就算比不得自家亲女儿，也不会当丫鬟使。 如今人家背后有人，更有钱！ 想不想搞合拍片？ 没问题，只要片子、角色都出彩，找宫雪总没错，人家不仅自带境外电影公司，后边还跟着外汇资金！ 这时觉得貌似有点冷落了客人，相伟荣笑着对朱玲道：“去年看过《叛国者》，沈虹，专业！” 朱琳道：“其实我很业余的，之前都没专业学习过，前些天才从北影的一个短期业余表演班结业。” “那是祖师爷赏饭吃，阿雪，你说是吧？” 一边的宫雪笑着道：“那绝对的! 阿玲天生丽质，还是咱们华夏医学科学院毕业的高材生，那可是我们国家的最高医学研究机构和最高医学教育机构！ 小庆，你可要向你玲姨多学学...” 朱琳连说这个不好比，小庆那可是复旦高材生，今年的高考都还是人口7000多万的西川省女探花云云。 今天早些时候听宫雪说起过江庆的事，朱玲挺佩服这个小县城出来的孩子，同样也觉得她命好，能有个比亲叔叔还要亲，还非常牛的叔叔。 这说着说着，相伟荣得知过些天朱玲就要调往峨眉电影制片厂，从此成为专业演员。 “这西川和京城的生活习惯不一样，朱玲..” “叫我玲子就行，阿雪就一直这么喊。对了荣哥，那边有什么事要注意的？” 从小在北方，这到西南工作，心里也有些担心。但机会难得，她发现自己是真的喜欢演戏。 “我在西川待了差不多十年，蓉城那边....还有，小庆才是专家...” 当然是，江庆可是货真价实的西川人！ 有表现的机会，江庆“噼里啪啦”说了好多，还要朱玲将来有机会时，一定要去洪雅她家里耍一耍。 一说高兴，川话就冒出来，说得机关枪扫射似的。 至于宫雪，出于自己的理解，从表演专业角度出发，说了些对于南北方电影不同风格的理解。 几人说着话，衡山宾馆就在附近，不急着过去。 打过招呼的，到时候报上房间号就能住。 至于去绿波廊吃饭也还早，不急。 说到工作的事，朱玲说人还没过去，电影厂那边就已经给她定了部新电影的角色，要她提前好好琢琢磨。 有宫雪在，正好求教一下。 宫雪的演技，很牛的！ 剧情不外传，和江庆提了下，这丫头立刻做了个“拉链封嘴”的动作。 相伟荣起身打算去阳台抽根烟，带耳朵听到电影名是《梨园传奇》，脑子里似乎有那么一丝印象。 典型的峨眉电影厂风格电影，就是时间太久远，印象里也就剩下点竹楼、老屋、江水石滩和不刮干净的半脑壳。 这年月峨眉厂出品的清代背景电影，似乎永远少不了这些元素。 “花想容，玲姨，这名字好好听！” 听到江庆的话，原来那部电影女主角名叫花想容。 “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小庆，你这语文以前怎么学的？” “啊？”江庆一脸懵。 “还有历史，唐朝花想容，北宋花想容，命都不好。” 看了眼朱玲，走到阳台抽烟，没再多说——想起来了，她演的这个“花想容”同样是个苦命人。 这边听宫雪一解释，江庆才明白相叔叔念的那两句是什么——不怪她，因为从小到大压根没学过呀！ 而这一边，朱玲觉得宫雪的未婚夫越来越有意思，还很有内涵，这年月、这年纪，能知道李白那首诗句的人凤毛麟角。 杨贵妃命好吗？ 从女人角度出发，不好！ “北宋花想容是谁？”她打算有机会时，找个懂历史的人问问。 准备去吃饭，按照平时的习惯，饭后会是和平饭店酒吧。 但之前连着去了几趟，缺了些新意。 “少寅，最近沪上有什么新的好玩的？” 出门时顺便问一句。 “就新开放了几个俱乐部跳跳舞，还有些人在偷偷摸摸搞私人舞会，那个有点意思。” 停下脚步，相伟荣的眼神看得吕少寅心里毛毛的。 “那些地方少去，最好别去，当心惹麻烦！” “哦。” 少寅看得出，荣哥这话不是在开玩笑。 第222章 唐僧肉 警告式的提醒一下吕少寅这小子，听不听得进去那是他的事情，但自己晚些也会和邓国伟说一声，让他看着点! “想玩，我带你去外头玩，都能让你玩得发疯! 国内咱们得悠着点，现在社会都成什么样了，那么多知青回来没工作，有工作的不少也不学好，这就是个隐形炸弹。 现在的那些狗屁俱乐部和以前的俱乐部早已经不一样，没钱没工作的去那找机会，有钱有权的去那寻刺激。 凑一块，准没好事! 还有什么私人舞会，别以为我在外头就不知道，男男女女凑一块，拉上窗帘，录音机里放邓丽君的靡靡之音，跳个舞都是脸挨着脸。 国家现在看着似乎不管，等管的时候就会下狠手，到时候可不会管你是无业游民还是机关干部，杀鸡儆猴的时候，天王老子都保不住... 少寅呀，听哥一句，别碰那些，没好处，咱也犯不着。” “哥，我听，以后再不去了!再去...再去你就打断我的腿!” 这家伙，就差指天发誓了。 相伟荣笑笑，“我打断你的腿干嘛?” 吕少寅刚想笑，没想相伟荣后头又来一句，差点让他给噎着! “要打，那也得国伟来。” 气氛缓和，后头宫雪和朱玲有点被震慑住的感觉才松开。 刚才说那些话的时候，所有人都感受到了一种莫名的压力，有点像被真正的身处高位者在教育。 都是梦境作祟，相伟荣自己都没注意到，刚才自己更像是梦境中的那个“自己”，而不是这辈子的自己。 下楼，自己那辆皇冠在，吕少寅之前是开了辆上海牌轿车来接机，没开他老子的伏尔加。 李树星块头大，和吕少寅凑一块，相伟荣带着三个女人一辆车。 这边刚上车，吕少寅就道:“卧槽，刚才真有点吓人，比我爸骂我的气场还大! 李哥，荣哥以前教训人也这么吓人?” 李树星也觉得有点奇怪，道:“有些不一样，但也差不多，以前国伟看到师傅也不敢炸刺，不过... 刚才我也觉得毛毛的，师傅可能是在外头时间一长，碰到些我们不知道的事...” 这边宫雪坐在副驾驶，等车子开出小区，对爱人道:“刚才你有点凶，少寅没那么爱玩的，做事有分寸。” 看着路，方向盘驾驭自如，听到她这话，呼了口气才道:“少寅人是不错，所以我才不想他稀里糊涂犯错误吃亏。 他是什么人? 高干子弟，手里还有的是钱，到处都会有人卖他面子。” 车子这时刚经过路口的衡山宾馆，看了眼，又道:“现在涉外宾馆饭店房间紧张，他一个电话就搞定，如果是要往里头安排个人呢? 估计也不难，至少有办法。 涉外酒店算是好单位，其它地方对他来说估计也不会太难。 现在没工作，舅舅不疼、姥姥不爱，家里都不受待见的回城知青那么多，少寅这样的就是唐僧肉。 不能高估了人的道德底线，在生存面前，道德一分不值。” 道德底线，说的不是少寅的道德，而是其她人。 宫雪轻拍了下爱人的肩膀，嗔怪道:“说什么呢，小庆坐着呢!” 好吧，后头的江庆正努力当鹌鹑，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她都读大学了，得涨涨见识，免得稀里糊涂被哪个混小子骗了。 对了，有没有男同学喜欢你的?” “有。” 相叔叔面前不说谎。 没有才怪，人长得漂亮，身材超好，家庭条件还超级优越，没人喜欢才叫没天理。 “追的有没有?” “那倒没，我懒得理他们，都不怎么和男同学说话。 相叔叔，再说我们那学习很忙的，有空也都泡在图书馆了。” “嗯，不错!”好孩子，相伟荣这算是老怀大慰，露出慈父般的微笑，“这年月，怪! 要是你那些同学知道，你不仅有办法留在沪上工作，一工作立马还会有自己的私人住房，面积还绝对不小。 那样的话，就算之前不敢追的，也会豁出去来试试。” 沪上青年想结婚，房子问题排第一！ 男人有房子就不愁没老婆，就算长得歪瓜裂枣、缺胳膊少腿的都不用愁。 没房子不是白费力气就是徒增伤感，这年月租房子都没地方租! 因为大家住的绝大部分就是租来的房子，只不过是向公家租，租金也低得类似于象征意义。 租金还是直接从工资里扣除，没感觉，自然也完全没将来住在城市的无房户们“又要交房租了”的烦恼概念。 男子有房就会有老婆，不用多，一间就行。 至于女子，同样，甚至更吃香。 少寅是唐僧肉，那是吃过就长生，只要能达到目的就好。 把他变成丈夫? 那不是会特意接近他的女人们的最终目的，因为这目的根本达不到! 工作、金钱，这才是她们的目标。 至于江庆这样的，比唐僧肉还唐僧肉! 有人财皆得的机会，只要有自信，是个男人都会试试。 不过，相伟荣听到句:“不可能的。” 是江庆。 “为什么?” “我得留学继续深造，你说的。” “差点忘了...” 说着闲话，大小三个女人这会都能理解他说的是实话。 如今对不少回城女知青而言，日子真的很难过! 不仅难过，社会上各种新诱惑不断出现，真的不能高估了人的底线，偶尔敲敲警钟是为他好。 说到唐僧肉，相伟荣提了下《西游记》拉赞助的事。 后头的江庆一听，活跃道:“相叔叔，我看雪姨可以去演观音。” “你看过《西游记》?”相伟荣问，指的是小说。 “嗯，看过，我爸那有，他不反对我们看。 《三国演义》、《水浒》和《红楼梦》我也全看过...” 江庆“吧啦吧啦”一顿说。 “你雪姨演不了观音，太漂亮了，央妈喜欢的是一脸慈祥端庄加福像的观音。 太漂亮，观众看着会跳戏。” “那...嫦娥，女儿国国王都行嘛!” 相伟荣边开车边道:“嫦娥要一脸不食人间烟火的仙气，冷！ 不合适。 再说戏份就那么点，可有可无，再怎么编台词都没几句，没意思。 至于女儿国国王，那个是能出彩，不过...” 停了下，又道:阿雪，你有没有看过《西游记》?” “看过。你说这女儿国国王，我这...有点怪怪的，我其实一直感觉自己演古装会有些变扭。” “你别不别扭我不清楚，但我知道，咱这会车里就有个最适合演女儿国国王的。” 唰！ 宫雪往后转，和江庆都看向朱玲，看得后者心里发毛！ 脑补一下... “真是哦，玲子还真合适! 荣哥，那你什么时候去投?” 没想，相伟荣道:“我也不知道，那边其实都没个具体的计划，连总投资金额都稀里糊涂。 按照他们现在整出来的那份简单计划，可能拍个十来集就会没钱。 而且电视剧当电影拍，还不是按照章回顺序来，估计几年都拍不完。 对投资方来说那就是个大坑，对主要演员也是。 出演单集的例外，一集怎么着也不可能拍个一年去... 看看吧，随便给点，挂个赞助，就是我还不知道挂哪个...” 第223章 老洋房 绿波廊还是那个绿波廊，这边点完菜，邓国伟就心急火燎赶到。 一道回来的永强要将存款凭证交给堂哥，相伟荣示意不用。 自个之前都懒得去银行，那笔钱自然是以堂弟的名义存入，这一操作都让所有人诧异万分! 那可是300万美元! 堂哥压根不在乎，对堂弟绝对信任，这头相永强还一点不觉得这样操作对旁人而言会有多吓人、奇怪。 令人咋舌! “班长，在银行的时候我爸打了个电话来，就是帮别人问问，这钱你想在沪上买点什么还是搞投资。 只要能全花在沪上，什么都好说。” 这位一坐下就道。 “别人?”手指往上一指。 “嗯。” “没什么好投资，那个要花心思，我没那时间...” 没让服务员动手，让人家先出去，各自倒酒、饮料。 又道:“主要就一点，让他们明白就是看在你和少寅的面子上，这钱我才不带回老家。” 邓国伟往自己的小酒杯里倒满茅台，敬酒道:“其他不多说，班长，我干了!” 示意他别急，按下其酒杯。 “别扯这些空的，我这不投资，剩下也就能买点什么。 这个...” 停了下，“买什么都行？” “只要不犯法，还有不把市政府的楼给买了，其它买什么都行，什么都好说。” 邓国伟信誓旦旦，一点不吹，因为他家老爷子要他传的原话就如此。 看了眼身边的宫雪，女人脸上就能看出“你自己做决定”的表情。 这样的大事已经超出她能理解、处置的范畴，该男人家自己做主。 再想了下，才道：“300万不多也不少，除了买楼，也没其它好整的。 家里房子略微小了点，这样，如果能把华山路的丁香花园和对面的丁香别墅都卖给我，那些钱就是沪上市政府的。” 一听这个，宫雪和吕少寅一愣——别人不知道什么丁香花园、别墅，作为土著这两位可知道。 这倒不是钱够不够、贵了还是便宜了的问题，而是单单一座丁香花园的花园绿化面积就有一万多平方! 买这么大干嘛？ 还有，会卖吗？ 这边邓国伟倒没太过奇怪，300万美元能买啥？ 指望班长全买工艺品，或者去扫荡文物商店、友谊商店？ 就算西哈努克来了，也没那么阔! 再说班长又不傻，那些东西随时都能买，这么一笔巨款也就在不动产一项上能动动脑子。 至于工业品，那就更不存在，难道让班长去订造艘货船啥的？ “那两个地方有的谈，不过班长，那两个地方就不值钱的花园大，老洋房别墅其实就几幢。 像丁香花园里边才三座小别墅，去年距离那不远卖掉座不错的老洋房，才十万块，人民币。 让我算算... 华山路那边两块地方连着花园都算成建筑，再折算美元好像才能差不多，但还是亏。 咱这要漫天喊价，再等着别人来还价！” 一座建筑面积大几百平，还自带小花园的老洋房十万人民币，300万美元能买多少座? 当然，十万块的花园也就几十平，敲死了一、两百，而两个“丁香”的花园面积加起来绝对超过了两万平方! 听了邓国伟说的，相伟荣笑笑才道：“我是要送你和少寅更进一步，太狠了不好吧？” “没事，要是买贵了，我估计着有些人都会把我和少寅两家当傻子!” 这里边有点复杂。 “那就再加个汾阳路的白公馆。” 邓国伟想了下，对其说的那地方略有印象。 “还是少了，就算加上那座白公馆，我估算着200到250万美元就能拿下。” “国伟，那我明年争取再带个几千万回来，外滩那咱买上几幢楼?” 这就是在开玩笑了。 买外滩的大楼，这会有个毛用，放着好看? “外滩的房子其实也行，就是，班长，那些房子你买了没啥用呀...” 果然，邓国伟就是这思维，很符合如今现实的理解。 都懒得投资，也不开公司，买大楼干嘛? 到这，相伟荣再想了想，这才又道:“其实我还看上座房子，马勒别墅。” “这个有些麻烦，共青团市委在那...估计能谈，就是那边就算买得下来，单单腾空估计就得一两年。 而且可能还得加点钱，马勒别墅空出的花园是才三、四亩，但别墅建筑面积特别大。” 邓国伟脑子清楚。 “没事，你就这么去谈，要不够点我这可以加些，美元、港币都行。好了，先不说这个，吃饭。” 饿了。 人是铁来饭是钢，对于吃饭，相伟荣一贯重视且积极。 饿不饿只有自己知道。 江庆和朱玲不知道刚才说的那些个房子啥意思，听了个热闹，还有一堆好奇与疑问。 各自问了问边上的宫雪和吕少寅，才搞明白那些房子有多牛。 每个人自有心思，这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宫雪才问爱人：“你要买那么多房子，住不过来的。” “我喜欢丁香别墅的花园，白公馆就是个添头，至于马勒别墅...” 停了下，想起些事。 这才道:“我其实不怎么喜欢马勒别墅的样子，外观太童话，花园比例相对房子还小了点，就是有个熟人特别喜欢。 要是可以就先买下来，到时候送那家伙。” 有一句没说。 “那人将来要是能出现在自己面前的话。” 拿马勒别墅送人？ 宫雪没问到底送谁，她想得有可能是外国的朋友。 还是个男的，家伙嘛，不是女人。 相伟荣真是喜欢丁香别墅，梦境中爱人的表弟把那送给自个夫妇，爱人每次到沪上都会住在那。 花园中散步，看着小女儿在草坪上撒丫子乱跑，都是美好“回忆”。 爱人还曾经开过玩笑，说要是早知道马路对面的丁香花园更大、更漂亮，就把那也给买了。 等到反应过来时，丁香花园已经是沪上市政府的非卖品。 也真是玩笑，因为隔了条华山路，两处地方连不起来的，除非修隧道或者造天桥。 至于自己对于白公馆的其实印象不深，去过两趟而已，梦境中那地方被那家伙送给了自己好兄弟的丈母娘，而且那条汾阳路也太窄了点。 三、四百万美元就能全部搞定，突然觉得好好笑:那个家伙买下这些地方，还少了个丁香花园，就多了个五星级酒店的股份，八七年还是八八年? 花了整整5000万美元! 正宗冤大头! 不过那家伙有钱，不在乎，自己现在的身价和他那时候相比，百分之一都不到。 决定了，如果谈得成，那就晚些时候把丁香花园整一整，以后住那去。 那座花园里有三座美式别墅，两座三十年代修的，一座解放后造的，修好了，任何一幢住着都舒服。 至于侨汇公寓，让宫雪自己安排，给她父母还是姐姐都随意。 对面的丁香别墅自己不会去住，就算整修了，也就是当个念想，希望它原本的主人有一天能够出现在自己面前。 吃过饭，邓国伟就道:“那我明天就去谈，首先保证拿下两个丁香。” “嗯。”看了下时间，七点不到，这顿饭吃得快。 “对了，明天国庆，怎么谈?过几天再说。” 邓国伟尴尬一笑，“差点忘了。” 其实也能谈，给老爷子打个电话的事而已。 拿上包，相伟荣道:“少寅，刚才你说有什么演出看?” 刚才江庆在吕少寅，这问晚上有什么好玩的，她不住学校，就是想出来放风。 雪姨告诉她，在沪上找吃喝玩乐，问吕少寅准没错，这家伙门清! “哥，杂技，要不要看?” 吕少寅也真是绞尽脑汁。 “去呀，晚些要是有兴趣、不累就再去和平饭店，累就回了睡觉。” 好些年没看杂技了，上次应该还是在部队那会，地方上的杂技团在建军节时来慰问演出。 各人皆赞成，连京城人朱玲都有兴趣。 那就抓紧时间，不知道今晚的演出是七点还是七点半开始，还有没有好位置。 刚才喝了能有半瓶茅台，让永强开车，自己坐副驾驶，三个女人在后座。 第224章 华夏之技巧 这年月就没多少夜生活，农村里最多就是在晚饭后窜门聊会天，而且除了夏天因为太热，乘凉闲扯侃大山会稍晚之外，基本上都是很早就各自回家睡觉。 如果听说附近哪个地方要放露天电影，那可比过节还高兴，跑个几里、十几里地都会赶着去! 不过除了电影，这会其它地方不清楚，在江南地区，极少数集体经济富余的大村已经冒出“电视间”这个新事物。 一吃完晚饭，一帮子老少爷们就去电视间看稀奇。 一般都设在在大队公房，很多其实就是解放前的祠堂啥的，地方宽敞。 这会大伙的视力还真是好，上百号人凑一块，远远一台小小的电视机高高搁在那，甭管什么节目都能看得清清楚楚、津津有味。 相对农村，住在县城里的人看电影就方便得多，老家剡县是越剧之乡，剧团有时也会有演出，这叫有先天优势。 但小县城嘛，夜生活主要也就是有时候朋友家串串门、聊聊天，多了没有。 文艺活动一项上，偶尔会有什么杂技团、马戏团到县城一级演出，没专门的演出场地不是问题，空地一块搭个场就成。 几块哈哈镜一摆就是个不错的娱乐，碰上“铁笼飞车”那可比将来中大奖还要刺激! 小地方人绝大多数没见过飞机，大城市航模队下乡表演，那看得人就更多了。 大操场上排开场面，个个看得津津有味。 活塞式的航模就令人惊奇，那种起飞前要用上打气泵加压，还得用根绳子牵着飞的喷气式航模一耍，声音震耳欲聋，看得不少人都会目瞪口呆！ 所有人胆子还够大，这年月没人会去担心万一操纵失误，或者牵喷气航模的绳子断了会不会出危险。 相比活塞航模，喷气航模那速度... 几百公里，砸翻几个人绝对没问题！ 相对而言小地方的人见识少，与其相比，沪上人的文化生活虽无法和几十年后相比，但也丰富的多，至少各种专业艺术团体、专业演出场所就不少，很多还是全国顶级水准! 就像这会抵达的沪上杂技场，几十年前就有，前年又翻建了一次，如今是沪上城区的时尚地标之一，还是这座城市唯一的杂技马戏专业演出场所。 一到地方，就算已入夜，也能看清这是座这年月能算造型很新颖的圆顶建筑，上下两圈白色墙面，中间嵌着圈蓝色玻璃条形窗，看着很清爽。 今儿个邓国伟开了辆吉普，这会加上辆上海牌和皇冠，在杂技场前的小广场上排队停好，挨着两辆方头方脑日野大客车。 日野大客，如今华夏进口旅游客车中的扛把子，其中一辆明显刚到不久，一帮子黄头发绿眼睛的游客正在导游的引导下下车。 听着说的是英语，这边下车的江庆瞄了眼，问了句：“相叔叔，那些是美国人？” “怎么，分得清楚美式英语和英式英语有什么不同了？” 笑着反问。 “我没那本事，就是看他们比较张扬，猜着英国人可能更含蓄一点。” “差不多，应该是美国人。” 吕少寅这时对江庆道：“晚上看杂技是外国旅行团到沪上参观的固定项目之一，这些人上午逛友谊商店，下午十有八九还去了工艺品厂，就不知道有没有买上两根象牙、几个盘子。” “工艺品厂有没有意思？”江庆又道。 “想去下次我安排，就是里边东西都贵死个牛！”吕少寅撇撇嘴道，“那些工艺品瓷器就死贵，骗鬼的。 象牙更不用说，工艺是牛，就是那价我都能看得心惊肉跳，还要外汇才行，不收人民币，也就荣哥买那些东西眼都不眨一下。” 整颗象牙雕的工艺品，宛平路房子客厅里就放着根，上个礼拜刚搬回来，对其高超的雕刻工艺，这江庆和来做客的朱玲都赞叹不已。 这时相伟荣问从吉普上下来的邓国伟：“小莉不过来？” “嗯，她带孩子在我妈那，不用理她。少寅，你这票可别出问题。” 吕少寅这边也锁好门，一听这话立刻道：“放心，刚才打电话说8张票有的，还都比较前排，就是有可能分开两块。” 有票就行。 这就进去，今儿运气好，演出七点半开场，来得及。 江庆刚才看了眼老外，其实三、四十个美国游客也在看他们，而且好奇心比江庆要大得多！ 你站在桥上看风景， 看风景的人在楼上看你。 明月装饰了你的窗子， 你装饰了别人的梦。 就这么回事。 三辆小车坐八个人，一人穿警服，其他七个还各有特色。 就算东西方审美有差异，借着广场上还算明亮的路灯，一帮游客也看得出三个女人那是绝色美女。 气质更是好，还有自信，看到一群西方人也不奇怪，这情况自从他们到了华夏后就没见过。 至于男的，块头最大那个巨汉就算放在美国，那都是能在橄榄球或篮球场上横冲直撞的家伙！ 另外三个嘛，其中的壮汉就像个保镖，走路貌似都在随时护着其中一个中等个子男子。 余下两位都没往这边多看一眼，一个貌似是嘻嘻哈哈，其实也是对自个这帮外国人毫无兴趣，更别说什么好奇心了。 传说在华夏，这小车代表权力，如今看来还真是！ ...... 位置是还可以，在圆形剧场内比较靠前，还在同一区域，就是八个人给分成了上下两排。下边五个座，相伟荣和吕少寅一人一边，三个女人在中间，邓国伟、永强和邓国伟坐到了后边。 小丑开场，再来《快乐的炊事员》，传统节目，中间扛把子节目《大跳板》绝对世界顶尖水准！ 当板子上的演员跳起来，再两个原地前空翻后又稳稳站立在两人肩扛的长条板子上时，看台上的观众，无论大人小孩还是国内国外，都报以热烈的掌声！ 板上之人肩膀上再扛个小女孩，两个人一体来个原地前空翻，再站稳在板子上... 华夏之技巧，绝！ 第225章 沪上特色 演出非常精彩，观众们也很捧场，相伟荣注意了一下，若大个杂技场的看台上几乎满座。 几人所在的这一块区域是最佳观众席之一，不仅靠近中间的表演场地，还几乎正对，四周都是帮老外。 这一片观众席也应该是票价最贵，显然是准备好、磨快刀子让外宾们享受的。 没去问吕少寅门票要多少，估算这家伙压根就没花钱! 不是以权谋私，而是因为自己那三百万美元存款，下午来访的沪上外事办领导不是来当摆设，自有其方便之处。 看演出的外宾总是少数，观众绝大部分还是沪上本地人，这一点，外头自行车停放处排满的自行车数量上就能看出来。 沪上人喜欢看演出，估计比在家里待着舒服。 精彩的演出在一个多小时后结束，一帮人随着人流出了杂技场。 “怎么样，还早，下边是去和平饭店，还是回去睡觉?”相伟荣问了句。 一个都不累，连客人朱玲之前都听过和平饭店酒吧的大名，倒担心起来有人说回去。 还好，江庆第一个跳出来:“还早吧，相叔叔，我平时看书都到11点多才睡的。” 这丫头，还没玩够么。 其余人无所谓，一看这反应，相伟荣说了句:“那除了国伟，其他人都去。” “班长，我怎么给开除了?” 邓国伟一脸懵! “第一，你老婆孩子这会估计已经在等你回去。 第二，你这身衣服!” “哈哈...”吕少寅第一个笑了起来。 穿着身警服去不收人民币的酒吧，搞笑呢! “嘿嘿...我和老婆说过的，放心。还有，我车里有换的衣服。” 得，邓国伟这是准备充分。 那行，走呗。 晚上车少，半路路过家电影院，看到还有人在买票，这晚上显然是在放第二场。 明天休息，晚得一些无所谓，年轻男女们热爱电影。 江庆一直在看车窗外的街景，这会随口一句:“雪姨，我到了沪上发现点事，这的人都不喜欢早睡。 这会看第二场电影，估计都都11点才散场，我们县城里那功夫街上早没人了。” “那是因为你是大学生，都在拼命学习，才个个睡那么晚。”宫雪笑着道。 “不是这个，前几个礼拜回来我自己发现的。 晚上坐公车从学校回家里，大晚上八九点了，路上还都是人。” 家里，说的挺好，懂事的丫头，宫雪听得是舒舒服服。 “乘凉的?”副驾驶位置的相伟荣这时插了句。 “乘凉的，闲逛的，还有谈恋爱的都有。” 相伟荣半转身，问江庆:“先不说这个，你和同寝室的同学关系怎么样?” “挺好的。” 没问为啥问这个，这相叔叔思维够跳跃，自己有点跟不上。 “那有没有同学请你休息天去她们家里去玩的?” 除了江庆，一个寝室其她全本地人。 “有一个。” 江庆若有所思。 “那同学家里当官的?还有，寝室里她是不是和你关系最好?” “就那个她爸和少寅哥认识的，关系还行吧，算不得最好，但也不错。” 到这，坐在后排中间的宫雪笑着对江庆道:“和你说个事，小庆，在沪上，这个会请新认识不久的好朋友去家里玩的年轻人不多，就算关系非常好也不会请。 还有，家庭的相机普及率沪上可能是全国最高，但除了结婚办喜事或是乔迁新居，不然沪上人很少在家里拍照，家里有相机的都这样。 一来胶卷金贵，要留到出去玩的时候拍。 还有个原因，这原因还和不大请人去家里玩一个缘由，你猜猜为什么?” “房子?”江庆很聪明，立刻道。 “对呀!”宫雪摸了下这个便宜乖侄女的头发，“上次回来，你说去那个同学家玩了趟，她家离复旦也不远。 你说他家四个人，我倒忘了问你她家房子怎么样，有多大?” 江庆回道:“套房，我看着是个政府家属院，还挺新的，两室一厅，她和她妹妹住一屋。” “四、五十个平方?” “差不多吧。” 宫雪到这笑着道:“四口人两室一厅，每人能有十来个平方，这在条件沪上算非常宽裕，甚至是奢侈。 少寅说你那个同学他爸是副处级干部，一般职工可分不到这么好的房子，除非极少数好单位。 如今沪上人的住房紧张得要死，我姐给我说去年底市政府做了个统计，沪上城区范围，人均居住面积两平方米以下的各种居住拥挤户，还有大年龄结婚无房户已经有九万一千多户。 算他平均一户人家四、五个人，这就是四十万人至少。 沪上号称人口一千一、两百万，其实除掉原来苏省的十个县，城区估计也就六、七百万的样子。 小庆，你算算，这住房困难户占了多少?” 江庆沉默两秒，她当然算得清楚，也明白相叔叔之前为什么那样问她了。 宫雪又道:“住房紧张是沪上人的集体现状，从解放前开始就这样。 家里一小就容易显得乱，条件也好不起来，所以咱们沪上人这会的‘里子’是不大上得了台面的。 这人呀，总有自尊心，家里或许都还没宿舍住得宽敞，自然不会想着请你去玩。 还有这夏天晚上喜欢街上晃悠，因为家里太热待不住人。 很多房子都是阁楼、亭子间，根本没什么隔热层，房子里晚上比外头还热，后半夜都够呛，有些人家连电风扇都没有。 你这丫头也怕热，有几天秋老虎厉害，你还不是跑回来吹空调了...” 江庆一听，连忙道:“雪姨，我们那个寝室...怎么说呢，不是寝室太热，是沪上比我老家能热出一截! 我们那好呀，大夏天晚上基本上就会下雨，半夜电扇都不用。 我一到这，一开始那两晚上都是睁眼差不多到天亮，害得第二天上课都打瞌睡。 高中住过校的同学说这边六月份更难受，秋老虎是小意思。” “没说你爱享受，洪雅是雅雨三天两头有，你这丫头从小就不知道39度什么样，不怕热才怪! 夏天太热了想回家住就回，不违反学校规定就成。 还有，路上要注意安全。” 相伟荣道。 第226章 对于江庆这个之前在小县城里长大，一直住在学校教职工宿舍的人而言，真的很难想象人均居住面积不到2平米的家庭是个啥样子! 而且洪雅自个家是不大，卫生间也是公用，但五口人也有两个够大的卧室，一间客厅，外加个凑合的厨房。 除了厨房外，每一间面积都不小，十多个平方至少。 不单如此，家家户户在外头还有个板子搭起来的杂物间，自行车啥的都能放。 学校的公用场地还是挺宽敞的，地皮不值钱，这其实也扩展了人的生活空间。 一平均，自个家的人均居住实用面积超过十个平方妥妥的。 其他拖家带口的老师们家里也差不多这样的情况，略有差异而已。 三代住一块人多就多上间当卧室，刚结婚不久、家里人少的就少那么一间，反正都不挤。 还有自己那些家在县城的同学，貌似也差不多，有些自家有老宅的，面积更是大的很！ 如今住大学宿舍，一屋八个人，这人均居住面积都能有个近3平方:宿舍就是个睡觉的地方，不用做饭烧菜，相同面积之下，住得比家庭过日子舒坦。 “不到两平方，要是有个四、五口人，也就小小一间。 雪姨，这怎么住人呀，想想都有些吓人!” 她已经去宫雪父母家玩过一趟，老人们对自己非常好，真当自家子侄看待。 那房子是套房，但大小和自己家也差不多，不挤，都还有个卧室空着，两个女儿有空回来时可以住，所以她之前还以为沪上人的家大概都这样差不多的情况。 江庆不知道，这是因为宫雪父母都是高级知识分子、知名的艺术工作者，所以能有这样的住房待遇，一般职工可享受不到。 大部分人家.. 和鸽子笼差不多! 对于江庆的惊奇，宫雪带着点无奈的语气道:“有什么办法，都是给逼出来的呗，有地方住总比睡大街强。 八个平方一小间，住三代六、七口人的都有，晚上睡觉的时候床、地板、搭阁楼，只要人塞得下就成。 沪上有句老话很有意思，叫‘不怕家里天火烧，就怕路上摔一跤！’， 出门在外脸面最要紧，衣服一定要光鲜，至于家里么... 哼哼，彼此彼此！” 这下，除了开车的永强，其他几个人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仔细一想，还真是哦！ 街上沪上人的穿着还真是不错，就算款式不能瞎来，那就从料子上入手，反正能引领潮流。 这边宫雪又道:“这很多外地人觉得咱们沪上人不大讲人情，你相叔叔以前就这么说过。 这也是给逼出来的，没办法。 亲戚朋友到了沪上，本地人很少请他们到家里做客，更不用说住到自己家去，看着不近人情。 出门在外，住亲朋好友家是第一选择，住旅馆招待所的少，除非是公差能报销，不住白不住。 小庆，沪上人这个坏习惯其实非不为也，是不能也，没办法呀！” 说得文绉绉，江庆能听懂，文言文她学得不错。 “慈禧太后还没挂的时候沪上就开始住房紧张，到现在还是这样，结果这不请朋友到家里玩都成沪上人的习惯了，除非家里很宽敞。 我看这习惯就算以后房子宽敞了还会这样，人的习惯很顽固，更别说这都快成风俗。” 宫雪说着说着，突然想到件事，又道:“在沪上你看一个人，从穿着上看可能可以大致区分其有没有钱，但真正看得出来的是这个人的家。 甚至不用进他家，只要知道他住哪，你就能清楚这人的家底。 如果学校里有人问你老不住学校，星期天住哪去了。 你一说宛平路的小区，所有人都会高看你一眼! 下次有空带你去看滑稽戏‘七十二家房客’，看完就知道沪上的房子历来有多紧张。 就是那个滑稽戏说的是解放前的事，实际上这会知青一窝蜂回城，都是些解放前后生的年轻人，就我这年纪的。 等单位分房? 猴年马月都没指望，更别说没安排工作的知青更多。 到年纪了总要谈婚论嫁，没房子怎么办？ 大房间隔成两间，再搭阁楼、睡地铺，走廊、厨房、储藏室通通改成房间。 搭违章也行，实在没办法的，晚上用块布帘子拦住床，这也算一间，遮眼不遮声。” 听到这，江庆睁大眼，憋出句:“要是没相叔叔在，毕业后打死我也不留在沪上！” 没房子，留个毛呀。 这时之前一直没说话的朱玲道:“年初我从报纸上看到京城的人均居住面积是4.8不到点，阿雪，沪上的能有多少?” “我姐比较关心这个，去年的不知道，前年似乎是4.3，现在应该更少。” 如今知青们潮涌一样回城，新建住宅数量和这相比又少得可怜，这个平均数和两年前相比绝对更少! 但就算是4.8、4.3，一家三口说白了也就一间房，不宽裕! 而且... 相伟荣笑了笑，道:“任何平均数都是在耍流氓，报告里骗鬼的。 最能体现实际情况的，得中位数才行。” 平均4.3，那说明大部分沪上人家压根没这宽裕。 人均两平方以下的才算住房困难户，那2.2、2.5的呢? 就算有个三平方，江庆都很难想象，如果是自己一家五口人只有15平方的房子，怎么过日子！ 至于相伟荣说的那个“中位数统计”，不好意思，别说这年月没人这么搞，几十年后也很少有人提。 这时宫雪道:“不管怎么说，现在有工作的沪上人总不会露宿街头了，集体宿舍还是有的，比解放前好得多。 公房租金也便宜，书上不是说28年那会，鲁迅两口子租住在石库门景云里，那房子就值5万块大洋！ 鲁迅每月薪水300块大洋，根本买不起，据说也是拼租几间。 那时候沪上的吃喝花费其实都还行，不是超贵，就是不到10平的小房间，租金就要10到15块大洋。 一个技术工人每月工资三、四十块，一家三口过日子只能租这样的小房子。 现在这么小的公房租金几毛、一块，至少住得起，轮不轮得到租另说。 对了玲子，你在京城住科学院的单间宿舍，峨眉厂那边对房子怎么说的?” “还是单间，可能有个十几个平方。我无所谓的，有个住的地方就好。” 朱玲语气缓缓，很好听。 “这个你可要敲定了，别给骗过去，结果住集体宿舍...” 宫雪“吧啦吧啦”一堆。 房子，城市人心中的痛! 这会相伟荣想到些事，过个两三年沪上为了缓解住房紧张，开始搞住房改革，报纸上都登过很多次。 84年规定不论楼层，每平米售价最低360块，职工购买付款不得少于三分之一，其余部分由国家和单位补贴。 除了私人之间原有私宅的转让、购买，华夏老百姓想买新造的房子，这才是真正的起点。至于之前，就算有钱都没地方买去。 …… 今晚的酒吧早早就基本满座，但靠近乐队位置相邻的两张小桌上一直放着“预定”的牌子。 刚才进来时，吕少寅只是同门卫提了一句，众人就被领到这两桌，连门票钱都没付。 市外事办就能管着这边呢，少寅这家伙在吃过饭后打过电话，自然有人会通知这边留座。 大客户，大洋豪，得招待好了! 这一幕也引起了酒吧内众人的好奇:之前所有客人都是外宾，大部分黄毛，就一桌貌似是东洋鬼子。 最好的位置都预留快三小时，新来的这八个人够牛! 是够牛，黄毛蓝眼睛们基本上都在喝大绿瓶子的啤酒，而相对来说，东洋鬼子们桌子上的酒瓶子，倒是比西洋毛子桌上的多点。 别以为洋毛子都有钱，这间酒吧的消费其实比大部分美国酒吧里的消费都高，缺钱的洋毛子也舍不得呀。 要了点酒水饮料和小吃，根本就不看价格，相伟荣选了瓶甜白，这个也适合女士们。 这会也快到夜宵时间，正好略微吃点、喝点。 聊天，听音乐，爵士大头，还有美国乡村音乐，有几个西洋男女毛子即兴起舞。 听着听着，朱玲对宫雪道:“还会跳吗?” “当然，忘不了，倒是你不会忘了吧?” 朱玲笑了起来，“我可是舞蹈演员出身，你刚当文艺兵那会，这跳舞还是我教你的呢。” “来一段?”宫雪道。 朱玲看了眼相伟荣几个，宫雪拉了他一下，“别看了，估计除了少寅这家伙会一点，没一个会跳的。” 吕少寅一听这话，吓得立刻双手合十，眼神可怜巴巴，一副“两位姐姐放过我，千万别喊我跳舞”的可怜相。 下午刚被荣哥提醒，国伟私下还训了他一顿，他是决心今后打死不跳舞，从此退出舞林了! 吕少寅装可怜，这边相伟荣倒是眼睛一瞪，故意的。 “我不会跳舞?忠字舞全公社头把交椅，公社演出队咱可是挑大梁的，智取威虎山，三张八仙桌一个空翻就下来... 要不是当初喜欢开车，当兵那会就早给挖去峨眉厂当演员了。” 朱玲听得一愣一愣的，宫雪倒是没说他吹牛，因为据她所知，这都是事实。 但是... “知道你厉害，峨眉厂求着你都不去，不过这配爵士乐行不行?要不让玲子陪你挑两段? 咱玲子可是专业的哦!” 朱玲70年就考入京城的通讯兵文工团，担任了几年的舞蹈演员，后来才去医药研究所，宫雪也是在那时候认识她的。 算了，相伟荣承认失败，学一学少寅那家伙，双手合十主动投降。 宫雪一看这反应，也就不穷追猛打，拉起朱玲到了当舞池的一小段空地，个高的朱玲跳男步，这就翩翩起舞。 两人专业的舞步，绝佳的身材，都不需要用语言去赞美形容的容貌，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 原本在跳的几对欧美客人一看这情形，很快就停下脚步，也退到一边当起了观众。 没法比呀，还是欣赏的好。 一曲终了，整个酒吧的人都在鼓掌! 这下宫雪同朱玲都不好意思再跳，下场回到座位。 在永强和李树星这两个凶神恶煞加冰冷壮汉的威慑下，连个胆大、想来邀约两位女士跳一曲的洋毛子傻大胆都没出现。 西洋的不敢，东洋的更不敢，虽然之前看得眼睛都直了! 老听爵士也会疲劳，叫过服务员，要了张小纸条。 写上两首喜欢的俄罗斯民歌，再夹上张20美元，这下耳朵能调剂一下。 直到终曲《一路平安》响起，一伙人才走出酒吧。 先到家里拿换洗衣物，再去衡山宾馆，睡下时早已是后半夜。 男人洗刷速度快，早就在宾馆房间的大床上睡下了，这边宫雪和朱玲都才洗刷完毕。 就一个浴室就是如此不方便，挨个来，两个当阿姨的，还都是让江庆先去洗漱。 两人睡一张大床，今天过得精彩，朱玲靠在靠枕上都还有些睡不着。 “有点不好意思，害得你小别胜新婚都不行。” “要死了你...” 略微打闹一下，宫雪这才道:“对了，我让少寅给你去搞过几天去蓉城机票了，火车太慢，卧铺那也是三教九流什么人都有...” “多少钱?” “这个你别管，我们亲姐妹，不说这个。” “不行，亲姐妹也得明算账。”朱玲不答应。 “再说吧。对了，到那边人生地不熟，我给你准备了点东西。” 拉开一侧的床头柜，里头有个信封。 “我说大姐，你给我钱干嘛?” “又不是钱，外汇券，你到那边还要不要买东西了? 什么都要票，听他说蓉城出门没自行车不行，你一到那，怎么买? 电影厂没那么好心的，还会给你配辆自行车。 这个去友谊商店，什么都能买...” 外汇券还是钱，朱玲不收。 “谁说送你的，你长得有那么好看吗，还想我倒贴? 换给你的，明天给我人民币，一比一...” 吵吵闹闹，这两位一直耗到半夜一点多才睡着。 第227章 传说 一觉睡到上午九点多，等出了宾馆房间已经十点多，宾馆里早就没了早饭吃。 刚给家里打了电话，她们也已经起了，这会先回去，稍晚一起去吃饭。 一到家才几分钟，这头就来了电话，是邓国伟。 “你起得倒早，我说，今儿个国庆节，你也不陪老婆孩子去转转？”拿着话筒，相伟荣笑着道。 “当然要，不然她们两个还不得造反!不过是跟着一起去丁香花园看看。”电话那头的邓国伟并没在楼上，他是一早八点多就出去了。 “什么情况？” “上头已经同意，可以将丁香花园和丁香别墅转让，白公馆也没大问题，那边现在归越剧院，走程序稍微复杂一些。 马勒别墅原则上同意，但总体金额不够，可能还得加个一两百万美金。 因为单单两个丁香的占地面积就有4万方，比我之前估计的至少大了三分之一。 真没想到，我都去过几次，现在才知道那有..... 估计过段时间才会出个具体方案，马勒别墅腾空得一两年。班长，那边坐地起价，你说还要不要？” 听到这，相伟荣想了下才道：“先看看，要是过些天狮子大开口，那我就把钱带回去，房子也不是非买不可。 对了，我们都还没吃饭，你过会就去衡山宾馆，我们在那随便扒拉口再过去瞅瞅。” “好嘞，我马上过去。” 电话里不多说，沪上电话是程控，但事关巨额美元，电话里还是少说的好。 别说一个现在是在公安局上班，对于电话有时候靠不住的问题，两人当兵时都门清。 多年的川藏线汽车兵，沿线一路的通讯电杆相伴，也老是同兵站里的话务兵们打交道。 电杆上一排电话线，基本铝线，时间一长，偶然之下知道其中唯一的那根铜线是直通中海首长办公室的，还不需要秘书转接那种! 因为有个同为江南这边的老乡、认识的兵站话务兵聊起过一件事。 那是在七十年代初，那家伙时常要爬线杆测试线路，就是往通讯线上接上随身携带的话机，试着拨通，看线路是否通畅。 有一天野外测试时天超级冷，零下三十几度，爬上杆子手有点抖，加上线上的冰雪，没注意线搭错地方了，挂在了那根还轮不到他这个小话务兵测试的铜线上头。 那是条保密线，测试规定比较严格。 电话铃响了两声，电话被接起。 一声很慈祥、稳重、亲切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我是周..，哪位?” 这一声差点让电线杆上这位吓得掉下来，同样也激动得不知所措! 他知道自己似乎闯祸了，搭错线了，话机挂上了那根原本压根不知道通往哪里的保密线！ 强作镇定，大声报告:“报告，我是川藏兵站部……，现在是测试线路。 对不起，我工作失误，搭错线路了，打扰了您工作。” 心中火热，头皮发麻，强压激动的心情，老老实实报告。 隔着几千公里，长者没有责怪这个工作失误的话务兵，反而通了好一会电话，问了很多事。 生活、天气、保障等都关心了，得知当地气温已经下降到零下三十度，这才停止通话，最后还提醒这话务兵小鬼要注意安全和保暖。 这位话务兵，说他挂下电话后，都感觉自己是在做梦一般! 不仅话务兵，汽车兵们都知道通讯线上搭根线就能通电话、听电话，而且汽车兵们顺道还有协同防范阿三特工窃听通讯线路的职责。 川藏线沿线通讯线，极其重要！ 当年甚至就听说有窃听都不需要搭线的东西，说是阿三有把个放在距离通讯线十米之内，就能窃听电话线通讯的高级货，就不知道是毛子出品还是美国货。 当年兵站查线，两侧十几米内都要查! …… 这边挂了电话，宫雪去楼上喊人，捎上邓国伟的老婆孩子，再把吕少寅也叫上。 少寅同志国庆节不去乱窜，拉来当车夫。 大大小小十个人，就算是随便吃点那也是一大桌，到了下午一点挂零才到了华山路849号的丁香花园。 很有特色的大门，四根立柱，中间两根之间是栅栏式大铁门，两侧还有各一扇小铁栅栏门，一边有挺大的值班门房，如今是兴国宾馆分部的传达室。 丁香花园，这会就是归属沪上兴国宾馆管辖，但按照邓国伟的说法，里头三座别墅并没有开放成涉外酒店，原本还想着明年将花园对市民开放。 自有相关部门人员等着，一看人哗啦啦来了十来个，连忙接待。 请客人们先去看别墅，相伟荣笑着道：“这个倒不急，这么好的花园先看看，房子嘛也就那样不是。” 客人不急，陪同人员更不急，就在边上陪同做介绍随意走走。 名曰丁香花园，花园真是超级大，丁香也种得多。 领头的这位接待人员五十来岁，姓金，很热情，也健谈。 “...这是沪上最顶级的花园洋房中的极品，传说也多。” “这个我知道，金主任，李鸿章的私家花园嘛。”宫雪笑着道，此时花园内人比花娇。 她是沪上人，当然知道这些。 不过相伟荣了解的更多，说道：“金屋藏娇，李中堂为他的七姨太所建的藏娇之所，七姨太名丁香，所以这里就成了丁香花园。 我没说错吧?” 又道:“其实很多人都说李鸿章根本就没七姨太，他也没在这住过。 但人嘛，还是喜欢浪漫一些的传说的，就像马勒别墅，所有人都认为是马勒根据他女儿做的一个梦设计出来的一样... ‘墙外行人，墙内千秋’，用美妙的想象填补繁华神秘的海上旧梦。” 文绉绉，很适合这会的环境。 宫雪挽着朱玲的手，江庆一旁问东问西，邓国伟一家三口其乐融融，其他人和陪同人员有说有笑，顺便问问这座花园的历史。 对于相伟荣的这说法，连陪同的金主任也不能给出个标准的答案。 流传最广的说法是这里本就是李鸿章的私家花园，后来传给了他庶出的幼子李经迈。 另一种传闻是丁香花园原本是英国泰兴洋行大班的住所，后来卖给了李鸿章最小的儿子李经迈。 但不管哪个传闻，都和李鸿章的小儿子有关。 第228章 那叫市府大楼 李鸿章当年到底有没有在这座花园金屋藏娇，这问题相伟荣是一点也不关心，时光流转，一切都已随风而逝。 留下的只有这座沪上首屈一指的超级老洋房花园，外加那个应该会让世界至少记住一千年的李鸿章! 甭管名声是好是坏，一千年估计会有。 而对于自己而言，就算买下这里，不把房子拆了重建，也会将三座别墅内里来个彻底改建装修! 房子有些旧，里头一切带着腐朽气息的信息都要去除，不然不舒服。 散步式走着，花园内有个取名叫未名湖的小湖，沿着湖上的九曲桥到了湖中心的湖心亭。 湖四周还有旱船、假山，这些都是华夏传统园林的风格，但总体看这里又有些西式的花园格调，算是中西合璧。 最有意思的是走了一圈后，江庆发现这花园里竟然还有一道曲折的龙墙，琉璃瓦压顶，墙上雕有百余条姿态各异的游龙！ “这李鸿章吃了熊心豹子胆了！”复旦大学的高材生感叹了一句。 “谁知道呢，僭越，大概是天高皇帝远，也可能这道墙是民国时修的。 大门口的铁门上都有盘龙装饰，能保护下来也是难得。” 相伟荣眼尖，江庆几人刚才乘车进来时就根本没注意。 一圈下来，走到花园北侧，这就是三座别墅所在，一群人正好站在一号楼前。 金主任介绍了一下，这一号楼和三号楼都是19世纪后期美国式的别墅建筑，两座房子外观和内部结构几乎相同。 设计很有特色，而楼有敞廊式的阳台，房子外观色调红白相间，在周围绿地的映衬下显得格外鲜艳。 门前过道，一楼三间主房朝南，走进去看了看，分别是餐厅、客厅，北面有厨房、贮藏室和原本佣人的房间。 二楼是主房三间，中间是凸出的大阳台，内为卧室，旁有小书房、会客室... 不远处造型几乎相同的三号楼，原本是藏书楼，这会也早已被改成了能住人的别墅，就是没对外开放而已。 至于二号楼，风格中西合璧，但在相伟荣眼里，就是不伦不类、别扭！ 中就中，西就西，硬要合一块，左看右看不顺眼! “金主任，这花园有多大?”相伟荣问道。 “占地大约40亩，26700平方米，对面的丁香别墅大约是这边的一半大小多些。” 工作认真，数据清楚。 听完，指了下二号楼，“到时候能不能把这拆了重修?” “这个...具体我也说不来，应该可以。”金主任说得模棱两可。 这座花园，还有里边的建筑，这会还没在任何一级文物保护范畴之内，但之前谁会想着拆了它? “荣哥，这房子挺好看的，拆掉太可惜了吧?”宫雪有些惊异于爱人的想法。 “你觉得可惜，那就不拆。” 说到这，笑了起来，“买得下来再说，卖主说要涨价，还得慢慢谈，谈不下来就是白搭。” 这边金主任一听，连忙道:“相先生，关于价格可以慢慢谈，一切都好说...” 这家伙都有些急了，这笔外汇是一定要想方设法留在沪上的! “金主任，说句实话，我真没那么多时间慢慢谈，这次回来很赶，原本就没买房的计划。 要是真想买楼，还不如再多带些，住到沙逊大厦顶楼去。” 这个金主任不好插话，沙逊大厦就是和平饭店。 这会说“住到那边楼顶”，可不是入住和平饭店，而是买了它的意思！ “荣哥，你打算改行开宾馆?”宫雪逗趣道。 那房子，可比这个花园要贵得多，贵出一个数量级也不稀奇。 “开个玩笑，和平饭店朝着外滩就窄窄一条，还不如汇丰银行大楼漂亮。” 宫雪白白眼。 汇丰银行大楼? 沪上市政府就算什么都能卖，也不可能把那给卖了，因为那现在叫市府大楼！ 天马行空的说法，不按套路出牌，相伟荣可不想当冤大头，自己的钱又不是大风刮来的。 这边想涨价，自己的心理底线最多加个一百万美元，要是再多... 不买也罢，如今自己一年到头会住在沪上的时间最多也就一两个月，将来更少，没必要这会为这占用太多资金。 第229章 恐怖如斯 市政府都说了，除了他们的办公大楼不能卖之外，其它的都有的商量，所以这当年的汇丰银行大楼貌似就别想了！ 打算过会去马路对面的丁香别墅再看一眼，没想这时吕少寅对自个道：“哥，市府大楼这会咱就是个玩笑，不过外滩那边其他房子。” 停了下，貌似又思考了一下，才又道：“我听说外贸局那边办公室不够用，正想着办法往市里打报告，想在外滩的那幢外贸办公大楼上头加盖个两层。 如果哥你看得上那边，估计有的谈，说得好可能都不用给外汇，人民币就行。” “外贸大楼？” 不熟，脑子里没印象。 “就是以前的怡和洋行大楼，在中山东一路27号，相对靠北，接近外白渡桥。对着外滩，应该是六层的。”这边邓国伟想了下后道。 “真有可能会卖？” “很有可能，现在那归外贸局在用，其实房子是房管局在管。现在造新大楼，一层造价最多也就两三百，还可能更低。 外贸大楼估计也就一万多平方，给个几百万让他们造新大楼去，老楼百分百高高兴兴腾出来... 老楼，折算下来撑死了两、三百万！” 吕少寅说的很肯定，他脑子里有点那座房子规模的印象，具体的说不来，忘了哪份文件里看来的，但估计数据八九不离十。 这会造房子不贵，外滩的建筑造好都几十上百年了，都是公家单位在用，办公室都够旧的。这边有关系，给钱让人家去住新大楼，百分百高高兴兴、有的谈。 对于房子，这年月算是“喜新厌旧”，最典型的就是京城人爱死了楼房，厌恶大杂院。 私人住房如此，单位办公用房也是类似情况，能在现代化的新建“拉长型火柴盒大楼”里工作，那是上至领导、下至普通职工的普遍愿望。 这会对于邓国伟和吕少寅说的，相伟荣想了想：也是哦，这会的两、三百万人民币那可真的是超级巨款！ 一、两百万就能起座不错的办公大楼，这不是瞎说。 去年家里的石磺公社因为老的办公地点实在过于破旧，向县里打报告要造新的三层办公楼，预算需要两万五千块。 结果何xian长只给批了两万，就为了那余下的五千块，石磺公社的革委会主任到县里几次哭爹喊娘的，可怜得像个孙子！ 老何也不是拿这5000块钱故意刁难人，也是没办法，因为去年一整年，整个剡县所有乱七八糟的基建资金加起来也就187万。 那可是什么都算上了，包括道路、房子、农田水利、电力通讯...... 什么，人民医院想造新的门诊部？ 等着，没钱！ 无论造什么，反正都在这笔钱预算之内，超了就没。 资金紧张，缺钱呀！ 不过这会的钱也真的值钱，百万级别的人民币，真的是巨款中的巨款！ 自个去年工资47块5，非常高。 剡县武装部长去年是每月36块，多一分没有，一个副处级和没职称的普通工人一个待遇，谁让他这些年来就没踩上任何一条能加工资的特殊规定。 36块万岁，想打破这条铁规，前个20年不是当个小领导就能轻易办到的。 至于八十年代涨工资，记得那是明年才开始的事情，比如县武装部长同志每个月涨6块，达到42，很多局长明年也就这点收入。 现在全县工资最高的应该还是物资局的老副局长，人家46年参军，货真价实的炮兵团团长转业，工资每月104块！ 至于其他干部，就算是当年的南下干部，最多的那位也是敲死了72块每月，其它多一分都没有。 工人里有更高的吗？ 有！ 锻压厂里有位五十多岁的八级钳工，去年工资每月77块3，牛爆了！ 人家工资牛爆，那手艺更是牛上天，据说手工锉个零件啥的，都不用卡尺的！ 这些年私人缺钱，公家同样也缺钱。 为了那5000块造房子钱，在石磺公社说一不二的老资格革委会主任同志，那真是可怜巴巴。 结局倒是还行，县里最后还是给了那五千块，真正的从牙缝里省下来的。 这多了，那就少了——石磺的办公楼今年年底就差不多能完工，引得其它不少公社、部门不断骂娘！ 5000块给了石磺，自然有其它地方变得短缺。 石磺还是个很上规模的大型公社，后年公社成石磺乡，再过个五六年成为石磺镇，四十几年后石磺镇政府还在那座办公楼里办公，办公室也够用，从这就可以知道那座办公楼规模不小。 一个够40年后镇政府办公的大楼加上大院子内的附属建筑，这会造价就两万五千块，不需要多一分钱！ 钱，很值钱。 今年县里的基建资金略有增加，但打死了也到不了200万。自己家不说已经基本收手的私货生意，单单花木生意一项，今年的纯利润就会是这个数的近一倍！ 感叹花木生意疯狂的同时，相伟荣再次感觉到如今社会出了点问题。 不说其它，但花木一项，自己年收入已远超全县基建资金，正常吗？ 不正常，很不正常！ “造原子弹不如卖茶叶蛋，拿手术刀不如拿剃头刀。”，这话刚被人提起，典型的脑体倒挂，这可不是说说，而且这情况还会持续上几年。 明年开始慢慢加工资，但也就每年上浮每月几块，工资“暴涨”那还是85年开始的事，那年很多工人每月工资总算能上百。 脑体倒挂有问题，但脑体正挂也是个问题，对于这些相伟荣是不关心，但这会能够确定的是：吕少寅说的那座大楼，最多剡县一年的基建资金就能拿下！ 还有，想到那四座花园洋房，对于缺外汇都快疯的沪上市政府而言绝对是可以舍弃的，只要自己咬死了，300万美元绝对能够拿下！ “不能老用沪上侨汇房的房价去对照思考，得想造价，最多再算点地皮价。300万美刀，足够了！” 脑子里敲定这点，又冒出个大胆的想法，自顾自走了一会。 永强示意大家别打扰他，一会后，相伟荣绕回来，把吕少寅和邓国伟叫到一边道：“下午咱们再去趟外滩，去看看你说的那座房子。 还有，过几天帮我打听打听，外滩的那一排老西洋建筑里，有哪些是可能可以出售的。 哪些必须用外汇，哪些可以用人民币，包括市府大楼。” 听到这话，一群人，包括那个金主任都咽了口唾沫！ “哥，你不是开玩笑吧？”吕少寅有点愣。 笑笑，“不开，我喜欢那些房子。” 这时邓国伟忍不住道：“班长，其它不说，市府大楼占地是才14亩，建筑面积我记得也就两万三千多平方，可当初造的时候就花了1000万银元。 就算能用新造大楼的办法去谈，也绝对会参照当初的造价。 1000万银元，现在算个四五千万人民币总要的。” “就它贵嘛，中国银行大楼建筑面积比它还要多，当初也就花了一百多万银元，我们算算现在的价格，不要老盯着以前造价多少。” 说完，走到外事办的同志那边道：“金主任，现在国内需要外汇，我那还有不少，不过咱也不当冤大头。 这样，四处老洋房300万美元我已经感觉差不多了，要是可以，咱们国庆节一过完就签订买卖协议。 马勒别墅那边可以最晚到83年7月1号前腾空，白公馆明年7月1号前，至于丁香别墅和丁香花园，我看这边现在就空着，签订合同后就归我，对面的丁香别墅82年元旦前腾空。 如果可以，我们就这么办，如果不行，那我过几天就把钱拿回老家，反正也没一定要买的必要... 你先别急，晚些可以问问领导。 至于外滩的房子，如果可以，也问一问。” 对外滩的房子感兴趣，有几句金主任听到了的。 好吧，这一波操作，稳、准、狠！ 一帮人差不多都目瞪口呆，特别是那位金主任，不知道是该笑还是哭。 钱能留下了，但人家不当冤大头，顺便还给你画了个新的大画饼、出个难题。 这边相伟荣一说完就往车子那边走，“走了，去对面看一眼，抓紧时间再去外滩看看。” 邓国伟连忙凑上来，小声问道：“班长，你在美国还有多少钱？” “股市里还有个两三千万吧。” 往少了说。 不就钱嘛，真要用钱，急了的话，过段时间就去趟菲律宾，那样什么都有了，香江那边的伙计们有从菲律宾走海路货运私货的渠道。 现在实力不足，但买下一块地盘慢慢挖，一次运个几百公斤、几吨的，短时间内买下整条外滩还是没多大问题的。 股票值钱，晚些再买回来就是； 外滩的房子永远在那，但过些年你就别想了！ 马路对面是很近，但还是开车的方便。 这一上车，宫雪就道：“你真的想买市府大楼？” “他们会卖那我就敢买，不过市府大楼想腾空没个三五年办不到。以后外滩是我家，好玩吧？” 心里有点恶趣味冒出来。 这会买得起外滩老建筑的外国机构、私人多得很，但真会买的一个都没！ 有这想法的都没有！ 原因就一个——除了自己，没人会想到几十年后华夏经济会有多发达，也想不到到时候魔都会有多繁华，更不会意识到外滩的那些个老大楼到时候就不是个值多少钱的问题！ 外挂，恐怖如斯。 第230章 真要买 丁香别墅占地面积能有对面丁香花园的一半，花园就是13000多平方，这样的一大块绿地，在这会布局拥挤不堪，将来寸土寸金的沪上市中心老城，极度稀有! 成为单户私人住宅，稀罕至极！ 这会这边也是宾馆的分部，因为别墅内有人入住，就没进房子看，就在花园里随意瞅了瞅。 相伟荣暂时也不想进去，等这成了自己的地盘再说。 “等这两边归我们了，还得委托园林部门定期做维护，不然一年功夫这地方就能长成荒草地。 至于这房子翻修倒可以缓一缓，不用急。” 看着花园，相伟荣随意对宫雪说着话。 “相叔叔，这么大的地方怎么住呀?还有这花园，草坪修剪都得花不少功夫，一个人都得干上几天...” 一边的江庆貌似有些担心。 笑笑，摸了下丫头的脑袋，她也没躲，从小习惯了。 “这个世界钱解决不了的事情不多，如果有，那只有两种可能。 第一，这事根本不是钱的问题，牛头不对马嘴，再多也白搭。 第二，钱给的还不够多，再加点就行了。 你就别操这个心，这边除了维护人员，两三年内就暂时封存，要翻修也是对面的丁香花园先搞。 到时候你和你雪姨就住到那去，星期天可以请同学到家里玩，班里搞活动也行，地方够大。” 听了这话，江庆笑得春光灿烂！ 是呀，自个操个什么心，有个公园一样大的家，安心住就好，天塌了都有相叔叔顶着呢。 这边叫过邓国伟和吕少寅，相伟荣说道:“国伟说去年沪上市中心的一座老洋房卖了10万块人民币， 听我个建议，要是再有合适的老洋房，你们两也都去物色一下，反正你们两个也不缺人民币。 要是有人问起来这钱哪来的，往我身上推就成。” 这么点现金对了两人而言都是小意思，有个合理的出处理由就成，就是... “班长，有必要吗?” “比这个更赚钱的当然有，不过那些够档次的老洋房是不可再生资源，估计过个二十年，你们就能八辈子都不会后悔。 再说又不是要你们把所有的钱都套进去，十几二十万而已，这么点没问题吧? 要是有问题，我给你们垫。” 吕少寅立刻把脑袋摇得像拨浪鼓，连道:“这钱咱有，哥，听你的！ 我去问问，哪有合适能买的老洋房。” “房子结构要好，还得够结实，稍微大点最好，还有，一定要有花园，花园也是越大越好！ 但房子建筑本身别紧挨着马路，免得以后别说整体规划拆迁，就是随便扩个马路赔点钱就把你房子给拆了，到时候都没处说理去！” 特意提醒一句，这个得防着点。 邓国伟和吕少寅这会都是暗地里有百万存款的真正大土豪，私货生意是基本暂停了，这会让小弟们去搞花木再捞个两年，正愁没地方投钱。 十几二十万的去买座老洋房，近年内就算砸在手里也无所谓，就当是一步闲棋也好。 再说了，两人都信任相伟荣的眼光:没眼光，能带这么多美金回来? 这时邓国伟问道:“对了班长，你真要买外滩那些房子? 那买下来后怎么用?” 有些想不明白，老洋房再大也能住，在沪上不怕房子大，就怕房子小，但那些外滩大楼买了后，难道锁起大门楼上养麻雀? 没想，回答的倒简单。 “出租呀，要是买得下来就暂时租出去，我看这两年就有不少外资机构会进驻沪上。 他们大部分暂时不会买沪上的不动产，但总得有办公的地方，先租给他们。 要是没外资，沪上本地的公家单位也成，租金低点无所谓，就当帮我看几年房子。 沪上将来会有大发展的，别说重现远东第一大都市的繁荣，将来成为世界第一都市区都有很大可能，到时候外滩那一条线的房子可就成宝贝喽! 还有，如果这次只是能买上个一两幢，我估计用不了多久，我自己都得用。 在美国我马上要注册几家公司，一两年内就会同国内有不少生意要做，驻国内的机构也得有个办公的地方不是。” 远景展望，这两位就算不能完全听懂，这听着也貌似很有道理。 这边也就瞅了瞅，这就前去外滩，车子速度慢得可以。 今儿个国庆，到处都是人，干脆半道上就把车子停进个单位的院子，走了几百米才到那座外貌大楼，一群人就当游客了。 这一路说着话，听着几个本地土著的介绍，也搞明白了那座大楼的由来。 造它的怡和洋行最早在香江成立，一百年前的时候，怡和洋行不仅在沪上，甚至在世界上都享有“洋行之王”的美称，实力雄厚。 至于这会外滩上这座六层怡和洋行大楼，是1920年第四次翻造的产物，建筑面积达到了14300平方米。 1922年建成，外观仿英国文艺复兴时期的建筑风格，内里是结实的钢筋混凝土框架结构。 全幢大楼外墙全部采用花岗石垒砌，一、二层花岗石粗凿，这也是沪上早期大楼建筑的流行做法，看着非常有特色。 大门进口处用石阶，包铜大门，三至五层的中部贯以四根大理石科林斯式圆柱，柱间为阳台及石栏杆。 二楼中央还有石雕羊头装饰，因为六楼的檐口较宽，站在外滩看还以为是五层建筑。 1955年开始，这座大楼由沪上的房管局管理，归外贸局和其下属单位使用。 这会外贸局就在打报告，想在上头加盖两层，以缓解办公场所紧张的情况。 “这要是一加盖，整座大楼上半部的风格都会变掉，怪可惜的。” 站在外滩看楼房，心里想着，貌似自己如果能买下这，还算是做好事了。 这会沪上市政府还没把沪上的一大堆优秀近代建筑列为文物保护单位，包括外滩这些。 买，是最好的机会。 保护? 顺带而已，自己没那么好心。 如果这房子已经被改建，自己的兴趣倒会小很多。 买东西，那就要原汁原味，就算改，那也得按着自己的喜好来。 第231章 看上英国佬的老总领馆 外滩有名的老建筑群挨着马路一线排列，加起来长度能有个差不多1500米，都被编了号，从最南的1号，往北至挨着外白渡桥的33号。 编号中间有几处断开，外贸大楼是27号，在建筑群中相对比较靠北。 南侧挨着的是扬子大楼，这会是沪上粮油进出口公司等一堆单位的办公场所，也属于房管会管辖，说白了就是属于市政府的直管地盘。 北边是原本的格林邮船大楼，这会叫广播大楼，因为从30年前开始这座大楼大部分就归了沪上人民广播电台使用，少数楼层近几年归属其上级单位文广局局办。 外贸大楼左右这两座楼的规模一般，而且根据产权与使用者的情况分析，近一两年内只要钱到位，买下来不是太大问题。 看明白外贸大楼的情况后，众人没往南，因为这距外白渡桥不远了，干脆往北再走一段。 外滩29号是原本的东方汇理银行大楼，现在叫东方大厦，总体只有三层，但楼高超过了21米。 每层层高过七米，敞亮！ 一眼看去，这楼属于典型的西方古典主义风格建筑，二至三层外立面中间采用的是希腊古典建筑中的艾奥尼柱式，雕刻精美，入口门廊具有浓厚的巴洛克风格。 这些不是在边上“叽里呱啦”说这座房子的邓国伟介绍的，而是相伟荣自己看出来的。 大概是“三世记忆”的原因，反正看一眼就知道这些，至于为何清楚，相伟荣倒是说不上来原因。 邓国伟对这座楼比较熟，因为这如今是沪上市公安局交通处的办公楼，这些年他来过几趟。 “只要价钱合适，这楼也拿得下来，因为楼的层高是吓人，可就可怜巴巴的三层，里头办公面积相对太小，交通处那帮伙计办公桌都摆得前心贴后背...” 邓国伟的意思明确：只要能让市里给交通处造座凑合的新办公楼，人家还巴不得换地方呢！ 再往北照理该是30号，但在马路边是看不到这个门牌的，得进了院子才行，这已经接近苏州河与黄浦江的交界处。 不是紧挨马路的楼房，是大院，院子大门显然是解放后才开，里边如今属于沪上友谊商店，31、32号也是，记忆里貌似几十年后这会造一座新的高档酒店，成外滩上的一个异类。 几十年前这一块，加上隔壁的外滩33号都属于英国驻沪上总领馆，将来貌似都归了那家五星级酒店。 到这，前边就是外白渡桥。 瞅了瞅友谊商店的大门，相伟荣说了句：“进去看看。” 买东西？ 不，看房子，因为那位金主任个人强烈推荐：如果是想买外滩这边的老房子拿来住的话，那这外滩北口的原英国驻沪总领事馆是最好的选择！ 这边是友谊商店，但按照原有规划，两三年后商店本就要搬走。 从这也有门去隔壁的33号大院，那边是国旅沪上分社和市外资委这些机关，直接用美元砸，百分百能搞定... 而且这地方好呀! 外滩沿线其它老房子不管有多漂亮，样子有多雄伟，结构其实都是“火柴盒”，区别在于大小、横竖不同而已，还都挨着马路，只有这边是花园式的。 “...整体占地超过38000平方米，是外滩这一区块唯一有大片花园绿地的建筑群，原本的大草坪就有37亩、25000平方，超级漂亮...” 金主任已经发现，这位相先生喜欢带绿地的房子，花园还是越大越好! 他刚才没时间，也没工夫向上头汇报，心里还冒出个疯狂的念头——眼前这人真是个有钱的主，搏一下，强烈推销，要是真说得对方下定决心再买点外滩的产业，那自己对上头而言就是大大的有功！ 外滩的房子怎么着也会比华山路那边贵，要是能再整回来千万级别的美元，自己这个正处级主任可就有机会上半级！ 正处再上半级何其难也，搏一搏，脚踏车偶尔也能换成上海牌轿车！ 什么国旅沪上分社、外资委、友谊商店，金主任不是熟悉得很，就是干脆能算他们的领导。 今儿个虽然是国庆节，这值班人员还是有的，友谊商店更是全部开放，欢迎外宾游客团队同各国驻沪上的领事馆人员。 但一群人没先看友谊商店，而是到了隔壁的原英国驻沪总领事馆。 这趟来外滩不是为了购物，首要是看房。 一进来没走几步，相伟荣就看中了这块地方! 漂亮，地方够大，很有感觉，甚至还带着点“异域风情”:如果不是清楚知道自己这会是在沪上，都还会以为到了百年前的某处英国佬的地盘。 这会根据金主任说的，这个大院内的房子是外滩建筑群里边最古老，也是唯一一座19世纪建筑物，建成时间是1873年，都已经108年！ 主楼建筑风格是19世纪流行于英国佬地盘上的殖民地式样，四坡顶，2层均有券廊，典型的百年前英国式砖木结构。 顶上用的倒是华夏传统的的蝴蝶瓦，整个建筑平面近似个正方形。 由于外滩地势较低，这房子台基挺高、防大水，底层有五孔券廊，采光不错。 当年造房子时还考虑到了沪上的气候特点，用了近似“东印度式”的建筑风格，底层和二层都建有宽畅的遮阳长廊，廊内侧才是房间。 主楼边上是座两层砖木结构的房子，那是1882年建造的领事官邸，有上下两层走廊和领事馆主楼连通。 自从60年代英国驻沪总领事馆关闭后，这个大院就归了沪上市政府机关事务管理局。 走走看看，这才是适合土豪住的房子，比“火柴盒”要舒服得多。 “金主任，你的推荐很不错，那下一步过几天就麻烦你和国伟，还有少寅谈一谈，除了之前的四处，可以的话这一大块让相关部门给出个价，再搞个方案出来。” 说着，还指了下南侧的友谊商店区域和北边的一座教堂。 “那两块我也要，都算在一起。” “教堂也要?”金主任很高兴，但也有些觉得奇怪。 “教堂倒不是一定要买，但友谊商店那一大块必须包括在内，不然会感觉少了那么一角... 慢慢谈，这几天敲定了丁香花园那边就行， 这边就算买，这钱我也得过一两个月才会搞过来。 下次就不带现金了，沪上已经有外资银行，从银行渠道走比较方便...” 心中有底，如今国家缺外汇是真得缺疯，为了外汇，大部分事情都有的商量。 “走了，去友谊商店看看，再过一个多小时人家都要下班了。” 既然来了，那就去逛逛，不知道里头有没有看得上眼的。 这边金主任一听，笑着道:“相先生要买东西，商店可以延后下班时间，您尽管慢慢选。” 友谊商店，他管得着。 那就去，对于自己无止境式买房子的想法，除了永强外，其他人已经不知道该如何接话。 “永强，咱们争取三年之内至少买下外滩一半的房子，你说怎么样?” 方言。 “钱够吗?” “这个不用操心，要不晚些去趟贝希特斯加登?” “当我没说。 就是...二哥，去年你担心让人叫相百万，以后有人喊你相外滩咋办?” 永强难得有点幽默细胞，就是这“相外滩”... 不好听! 这边本就是外滩，何来像与不像? 第232章 火腿 话说只有起错的名字，没有叫错的外号，这会老家里都已经有人在说到自己时，用上了相百万的代称。 很牛的外号，差不多都有解放前剡县县城第一家“汪半城”那么牛——据说当面剡县县城一半的店铺都归一户姓汪的人家所有，直到解放前，那家人跑去了湾湾。 还好，因为方言特点的原因，老家人背后以相百万代称自己倒还没觉察出有什么不对，因为在剡县话里头，“相”与“像”的发音是有所区别的，不会往“贾主任”、“傅科长”这类问题上去想。 但一用普通话喊就出问题了！ 因为自家祖上是在北宋灭亡时从东山那边南迁的，姓氏属于北方相，读第四声，而不是南方相的第一声。 这下好了，相百万，老子早就百万了，别人一听... 什么? 像百万? 你逗我呢! 到底有没有百万？ 不爽! 堂弟说当心来个相外滩，难道是看着像外滩? 不熟悉的人听了，估计得懵圈。 算了，不计较这个，外号是别人起的，那是人家的自由，自己管不着。 赶时间去友谊商店，金主任是说了可以延后营业时间，那是客气，自己这帮人也得自觉一点，略微推后没问题，不能太过，拖得太晚商店工作人们心里也会不舒服不是。 就算面上不表露，也不想被人背后说闲话。 ...... 这沪上作为华夏如今最大的城市，对外零售方面不仅有友谊商店，也有华侨商店。后者相伟荣比较熟悉，也去过好几趟，但这友谊商店... 说实话，今天才搞明白沪上的友谊商店在哪，这地方也藏得太好了！ 不但自己这个外地人，它在哪的问题，连宫雪都是今儿个才清楚，谁让它不靠路边呢，真正的养在深闺无人识。 之前宫雪都认为沪上只有华侨商店，压根没有友谊商店。 这会听金主任介绍，才明白沪上的友谊商店50年代就有了，一开始开在南京东路345号的东海大厦，专门为外宾、华侨、港澳台同胞和高级领导干部服务，供应华夏名特产和各种市场紧俏的食品、日用品，还有些进口商品。 70年那会迁到这的原英国驻沪总领馆，因为围栏和宽阔的绿化阻隔，普通沪上老百姓根本就不知道这里边是友谊商店，就是远远望着会看到屋顶上竖着的“我们的朋友遍天下”八个大字，就不知道啥意思。 没外汇、外汇券你就别进来，有些市民就算知道这里边是友谊商店，也是进不来的，因为这边压根不对国内普通人开放。 这边的规矩比华侨商店那都要严格得多，要不是金主任，还有邓国伟和吕少寅在，宫雪、朱玲她们就压根进不来！ 这不是说笑，这边到这会也还是只对海外人士开放，按照邓国伟的说法，就算海外人士的国内户籍家属一起来，也只能海外人士本人进店。 如果是为家人买双鞋子，家属得等在门口，海外人士拎着鞋子跑到门口让家属试穿！ 这规定... 脑子犯抽！ 至于邓国伟、少寅为什么进得来？ 关系而。 特权商店！ 别个地方的友谊商店基本上地方不大，沪上这是有两座楼，工艺品、古董一类同名优特产品区域是分开的。 没想着特意买点古玩啥的，就先到了卖名优产品这块，一进来就看到点好东西。 “这个好，我记得你们家最喜欢吃这个，你妈每年都会去供销社买一点。”笑着对堂弟道。 “大伯和大妈也喜欢，别说你不喜欢。对了，县里买这个不用票的吧？”永强回了句。 “不用票？ 想得美！ 有票都可能一下子买不到，食品公司那老缺货，就算我去，买个一条自己吃没问题，想多买几条送人都不现实。” 说着看了眼标价，不贵，这里特供的。 “服务员，麻烦一下，这种特级金华火腿给我准备30条。” 对，就是金华火腿，这玩意可真是好东西！ 30条不算很夸张，商店营业员们可是见过大场面的——七年前“伊梅尔达之鞋”来的时候，一口气买了1000只金华火腿，友谊商店搜遍全市食品店才凑齐，直接给送到了机场。 不过普通贵宾这么买的，商店还是第一次碰见，包括金主任也是如此。 买这么多干嘛？ 邓国伟和吕少寅是不缺这些，但既然来了，那也让他们每人拿个几条。 宫雪是沪上人，爸妈家、姐姐那也可以送上两条，反正这火腿保存好了能放很长时间。 送人家一条，收礼者一般也不会只自己家吃，再切开了送其它人那一大块也是人情。 除了这边的，相伟荣自个也准备带个十几二十条去剡县，送送人最好了。 工作人员立刻备货，30条仓库里有。 邓国伟和吕少寅一看这架势，猜测今儿个估计会买不少，前者就笑着道：“我和少寅去把车开过来，你们慢慢选。” 金主任也拜托这两位。顺道喊一下停车场那边等着休息的外事办司机，把外事办的那辆轿车也一道开过来。 这地方停车宽敞，这个点上，那些个外国旅游团也都已经采购参观完离开，院子里车子随便停。 买，这年月对绝大部分人家而言，吃可是真正的大项。 这有不少全国各地的名优土特产，品质基本上都是顶级货色，就问了句宫雪：“再弄些干货、海产回去？” “行呀，就是我得学学怎么做，我妈，还有阿莉倒是都会。” 阿莉，邓国伟的爱人李莉，这会也在。 那就买呗，多买些。 最喜欢南北干货了，赣省的莲子，闽南的花菇，西疆的葡萄干，陕省的黑木耳... 都来个几十斤。 海参都买了两种，还有最好的干贝、黄鱼鲞、开洋，太湖银鱼干... 这是把友谊商店当菜市场，谁让这边的货色质量都是最好的特等品，价格折算之后其实比普通的南货店里也贵不了多少。 别人舍不得用外汇买这些，相伟荣是一点不在乎。 选好了吃的，让宫雪叫上李莉，还有江庆和朱玲去看看服装鞋帽，自己与永强，再加上金主任去边上的工艺品商店逛逛。 第233章 这就别算钱 二楼挑衣服，不是进口区，而且是选过些天穿的冬季外套。 春秋衫，宫雪和江庆都有很多。 这会宫雪把江庆拉过来，要她试穿一件女式羊皮长款大衣，款式是仿西方的，水貂领，本就是大厂出口单在友谊商店出售。 质量极好且款式新，江庆身材又高挑，套上这件光面黑色大衣后，显得很干练。 这样的穿法在欧美比较普遍，但国内如今的女士们是几乎没这么穿的，估计到时候江庆又得引领复旦时尚潮一回。 可惜，别人买不到，一般也买不起，太贵！ “雪姨，热!”江庆一套上大衣就感觉自己都快冒汗了，“我那衣服已经很多了，不用买了。” “别急，再挑一件，过两月沪上的穿堂风能吹得你飞起！ 这衣服挡风，过会再配双靴子，加上牛仔裤，绝对好看！” 冬季沪上气温不会特别低，因为相对靠海，最低也就冰点以下几度。 但还是因为距离大海比较近的原因，冬季沪上刮北风的时候，绝对够你受的! 没辙，江庆老老实实试穿，并努力想象一下雪姨说的那一身的视觉效果，没由来觉得怪怪的——怎么感觉有点像电影里小鬼子特高科的女特务，还是级别很高那种！ 还好相伟荣这会不在这，不然估计还会调侃一句：再配双黑羊皮手套，女盖世-太保？ 这时一旁的朱玲顺便瞄了眼这边一整排长款皮大衣的标价，故意用酸溜溜的语气道:“半年工资加起来倒也能买上一件。” 不是真酸，故意的，闺蜜之间的逗趣。 “你也选一件，不是换给你外汇券了，这的衣服卖得其实不贵，质量还特别好，外边买不到...” “算了，几个月工资买件衣服，我还舍不得。” “那我给你挑一件。” “不要。” “不要你个头!大家都要来上一件，刚才他说大家都辛苦...” “无功不受禄!”朱玲可没白沾朋友便宜的习惯，更别说那人还是朋友的未婚夫。 “不会呀，今儿个一帮人陪着看房子、出主意...” “别扯了你，陪着逛逛还有劳务费?这叫走资本主义路线...” 朱玲不要，不过有些事可由不得她，因为等身材好得像衣服架子的江庆试好衣服，每一件来两样。 因为宫雪早就发现，江庆和朱玲的身材基本一致，只要是江庆穿着好看的，套朱玲身上也一定合适。 鞋子也如此，朱玲的脚大上一码而已，好选的很。 对于最好朋友填鸭子的好意，朱玲也没辙。她不虚荣，但也不固执，有个有钱的好朋友还是不错的，心里清楚只要别习以为常就好。 附近李莉也在挑衣服，不过不是为他自己和孩子选，是为丈夫，看上了含量95%以上的羊绒衫，打算买两件。 不但自己买，还喊了声：“阿雪，这的羊绒衫新款刚到，比华侨商店那边款式还要新。” 李莉一家同样有钱，外汇虽然不是超级多，但在友谊商店买点衣服还是不需要过于扣扣索索的。 这头女人们看衣服，相伟荣是到了工艺品商店这。 这也是两层，摆着不少精工制作的手工艺品，像景泰蓝、漆器、牙雕、瓷器都有，能够出口的古董字画也不少。 沪上一共六家具有文物一级出口资质的商店，最有名的就是沪上文物商店，而这友谊商店也是其中之一。 今儿时间紧，就随意看了看，想着明后天可以抽时间再来仔细瞅瞅。 金主任倒是很热心的在边上介绍，比如这边金石柜台内的一批印章就是好东西，最显眼的是一对大红袍鸡血石印章。 “三万外汇券?”相伟荣瞄了眼标注的价格，“我说金主任，这价也就是骗骗小鬼子，太贵了。” 就算这是一对满血的鸡血石印章，三万，骗鬼呢！ 如今三万啥概念? 一线工人一年收入不到500块，三万就是年收入的60倍! 40年后江南地区的技术工人年收入五万至少，十万的也算不得凤毛麟角，比如电焊工、模具工都能有这水准。 60个工人一年的收入，这印章将来得卖出300至500万才算打平，除非自己这会脑子抽了，才会花这钱买这个印章。 “不对，这是对章，这一对将来能上一千万，就是这三、四百倍的增幅几乎等于不存在。” 脑子里想着呢，一边金主任笑着道：“相先生，这对大红袍的质地和体量都已经超过9年前作为国礼赠送日ben田中首相、大平外相和二阶堂官房长官的那三对，我记得那三对当时的内部核算价格是2万人民币一对。 大红袍也分等级，像这一对....” 这对鸡血石不是万里挑一，而是昌化那边一年都可能出不了这档次的两对，有点类似于缅甸玻璃种翡翠帝王满绿对镯的意思。 说了好多，相伟荣发现金主任在鸡血石一项上比自己要懂很多，其实最大的原因是自己对昌化鸡血石基本无爱。 文房用具，自己这一项上不在行，也没特别爱好，三世记忆皆如此。 因为自己从来不是文人。 先聊着又随意看了看，发现这边是不少东西贵死个人，真是拿来骗鬼的，东洋西洋鬼子一锅烩。 很快就基本失了兴趣，心中算了算，这的很多东西要是算上通货膨胀，这会的价格甚至比40年后的市场价还贵! 太狠。 但接下去发生的事情让金主任，还有已经将车子开回来的邓国伟、吕少寅想不明白。 “金主任，东西买的多，是不是有个内部折扣？” “是的，有这个规定，一定金额以上，就是消费一万外汇券以上最多可以打9.5折，总价就可以。” “挺好。”右手摸了一下自己的鼻翼，又道：“那对大红袍印章帮我包起来。” 金主任差点说出个“啊”来，还好忍住了。 “你不是说那是骗鬼的吗？”心里想，当然不会说出来。 看到兄弟们中除了永强，其他看自己的样子都挺奇怪，就说了句：“很奇怪？又不是我要，忘了你们嫂子她爸是干嘛的？” 好吧，宫雪的父亲是名画家，准女婿拿来送老丈人的，这东西你就别去管价值多少了。 再说，准女婿不在乎、送得起啊！ 第234章 大气 三世都不是文人，自然不会特别喜好文房用具，对印章的需求也就是有枚私章，以前每次领津贴、工资时，在工资表上敲个大名的程度。 宫雪的父亲是在沪上地区具有不小知名度的画家，自然喜好文房用具，个人的印章就有好几枚，平时都用得上。 一对顶级满血大红袍昌化鸡血石印章，拿来送他正好，还不会成摆设。 不用考虑收不收的问题，人家养了这么多年的白菜便宜了自己，如今成了一家人，这些小节方面不用过于见外。 再说了，就算按照最自私的说法，等几十年后，这对印章至少会有一个百分百能回来。 问题是:自个需要去想这些个“几十年后”的家长里短吗? 不需要。 印章本就配有很漂亮的礼盒包装，这功夫又看上几条精工细作的花丝珐琅银鎏金手链，工艺非常精细，可就没看到同样工艺、18K金的制品。 小钱而已，买了，顺便问金主任，能不能定制几条同样工艺的K金基材手链。 “当然没问题，以前我们也碰到过类似的要求，几家驻沪领事馆人员的订单，就是要等个几天才能交货，市区到时候可以送货上门。” 那就好。 大客户、贵宾，定金都不用付，交货时送到宛平路，到时候结算就成，300万美元还在银行呢。 金主任让工作人员带着包好的手链、印章一道跟着去隔壁楼，这会宫雪等人都已经选好东西，大包小包不少。 还行，三辆轿车的后备箱里塞得下，金主任乘坐的那辆上海牌外事用车也会继续跟着。 算钱，几万块而已，永强从携带的大型手包里头拿出一叠“大金牛”，之前让李树星带过来的。 “算一下多少，港币结算。” 语调冷冰冰的一句话，但让金主任和这的工作人员都保持了最真挚的笑容。 结算时，注意到江庆应该是第一次看到这“大金牛”长什么样，表情挺好奇的。 “以前没见过?”相伟荣说了句。 “嗯，这么大面额，一张就差不多够我爸一年工资的。” 墙上挂着最新兑换汇率呢，同银行挂钩，比黑市当然低一些，但这的一些紧俏商品、名特优产品的外汇价格卖得说实话并不贵，所以也犯不着让人去黑市倒腾一圈。 今天港币汇率0.45，一千港币折合450块外汇券。 “刚才你自己有没有看上点什么?”笑着又问了句。 “巧克力，瑞士的。” 说着，江庆从边上拎起个袋子，里头一堆进口糖果。 “当心吃多了发胖。”相伟荣笑着道，顺手从永强那拿了两张大金牛递给她。 “下次自己过来买。” 江庆也不客气，她可是下定决心以后要去国外为相叔叔打工的，叔叔给的就拿着，心安理得。 这时的金主任和朱玲已经有些习惯这家人的“豪无人性”，随手给还在上学的孩子零花钱就是人家两年的工资! 看看人家孩子手腕上的金表，那可能就值几千块人民币！ 有钱，真好。 商店值班经理主动拿了几张特殊购买许可证，送给江庆和宫雪几人。 小小的绿色卡片，要是没这东西，普通国人压根进不来这里买东西! 这家人全洋豪，将来要是因为这些细节惹恼了人家，对友谊商店来说就是损失。 其它不说，单单那两千港币，经理同志就想着一定要让这个女孩子以后全花在自己商店里，绝不能便宜了华侨商店那帮子土鳖！ 友谊商店规矩严，接待层次一般高于华侨商店，至少经理同志认为安排到这来参观、买东西的外国领导人的层次，就比华侨商店那边高一些，接待任务也更多点。 这大概是“鄙视链”? 可生意也不好做呀，9年前菲律宾第一夫人那样的超级豪无人性的顾客是十年难遇一次。 至于“这个不要，其它都要”的西哈努克亲王，那也是大路货才会那么搞。 东欧客人穷鬼多，西欧的也不都是有钱人。 美国佬精明的要死，连他们的总统也就是千把块人民币的购买力，那个一道来的国务卿更是一毛不拔！ 老美很有钱? 狗屁！ 普通美国旅游团，大部分人均能买个一两百外汇券就不错了，能到三、五百的绝对能算土豪团。 带那些个老美去隔壁的工艺品商店，看到牙雕，基本上都是一开始惊叹不已，等看清标价，一个个跑得比兔子还快！ 非洲黑哥们就别说了，穷鬼一帮，除非是极个别来官方访问的领导人，但那也是买一堆真丝布料的多。 那帮犄角旮旯里冒出来的土鳖，就讲究个实惠。 东南亚的华人们同胞还成，有些不仅有钱还大方。 香江的? 呵呵... 精！ 至于外白渡桥斜对面的苏联人，一进来也就是死盯着轻工业品和衣料制品买买买，看着真丝布料眼睛放绿光，但每次又是精打细算。 兜里没多少。 苏联驻沪领事馆，就在友谊商店门口东北侧的外白渡桥东北角，站在商店二楼窗户那，就能看到人家屋顶上插着的镰刀斧锤星星旗。 今天这帮子客人好呀，沪上本地人好几个，那个宫雪更是电影里都见过，这就意味着会是长久客户。 得套牢了！ 但也有唯一一点不足... 刚才那个和宫雪一道，同样漂亮得不像话的北方女人原本还想看看手表，但宫雪直接给打断了人家的想法。 根据营业员反应，宫雪说了句:“这些款式太丑，回去我给你挑一块。” 好吧，人家爱人都在国外，外头的手表款式当然会比这的多，这是看不上。 经理同志不知道，人家男人这手表都卖了一年多了，批发销售数量每个月比他友谊商店能多出几个数量级去！ 这会是基本收手，但也就是基本而已，业务还在，不可能彻底切断的。 就是把原本的核心圈子同抛头露面的那些人之间，在面上彻底撇清关系，查也连不到一起。 就今天国庆节，在沪上不少大商场里，有大量顾客在抢购西铁城、梅花、英纳格等进口表。 抢购，不是简单的购买，因为市面上这两月走私表供应量有所下降，更难买到了。 很快，今儿买的一大堆东西都装上车，先不回宛平路，就到外白渡桥对面的沪上大楼吃饭，吕少寅之前打电话在那订了个大包厢。 金主任是要拉上的，一到地方，外事办的司机师傅没跟上来，他打算去附近的国营小餐馆吃点。 “陈师傅是吧，一起去吃点。” “不了不了，你们去把，我...”这位连连推，外事接待有规矩在。 “我什么啊，我看还是叫你老陈。 告诉你件事，我和你一样，以前可是专职司机，部队里开解放，复员后开过半挂和吉普。 今天国庆节都麻烦你加班，别去管那些破规矩，一起吃饭而已。 是吧，金主任?” 金主任这会哪会说个什么不合适。 这边相伟荣都没等人家回答，一拉这位老陈，“走了，晚上喝两杯。” 走进大楼，上电梯前还道:“你们外事办就是规矩太多、太死，我在物资局那会出点任务，哪有驾驶员自己去吃饭的。 部队那会给地方出车更是，咱们把方向的才是大爷！” 这话老陈可不大好接，金主任在呢，只得笑笑回应。 当酒足饭饱，东西送回宛平路，明天金主任就不来了，4号再碰头。 根据相伟荣的示意，李树星在外事办的那辆轿车后备箱里留下两条金华火腿，人家不要都不行! 一人一条，大气。 第235章 同豪没关系 3号那天碰到位有名的剡县老乡，沪上越剧院院长袁老师，雪芬老师从1955年沪上越剧院成立开始就是院长。 至于对方为什么会来，原因也简单——相伟荣要把越剧院从几十年的老办公室挪出去，院长同志一得知前因后果，怎么着也得来拜访一下。 汾阳路白公馆，如今就是沪上越剧院的所在地。 享有盛誉的老乡出面，怎么着也得给些面子不是，而且上辈子的自己也去这位袁老师家吃过饭。 那也是在1981年，被点名当司机，载着何县zhang到沪上代表县里拜访人家袁老师，记得人家的房子平层的几间，都是木地板的，特别干净。 房子是比较旧，但还算宽敞，记忆里书架多书更多。 这边谈得愉快，还硬要请袁老师吃顿中饭，结果在吃饭的功夫，袁老师说起老家县里打算造个现代标准剧院的事，两层看台那种，据说这会资金还有点缺口。 “这个过几天我回去后会问一下何县zhang，在力所能及的情况下一定尽力...” 你个华侨兼有钱的香江同胞，能支持就得支持一下家乡建设，这点觉悟自个还是有的。 小地方，拿得出手的东西不多。 下午打算去趟在沪西的那个花木基地，邓国伟同吕少寅的办事效率够高，而这会君子兰售价已开始暴涨，东北客户满世界找货，这头从小鬼子那进口后装模作样倒腾一下，赚的可不少! 不过没一下子走成，有邓国伟下边的人打来电话，说免税车到了。 不是走私车，外资、合资企业都是有免税车指标的，这会相伟荣在老家、海门、沪上就有实际上的几个与外资有关的公司，大不了自己不去管而已。 海门那边用的是查扣的走私车，实惠又好用，暂时根本用不到那几个指标。有个指标都让管敏义拿去“送人”了——很聪明的举动，这只表可不是钱不钱的问题，而是面子！ 拿人手短、吃人嘴短，这会走私车还极少，大伙买不起呀，但也不是没有，但也不是所有买得起的厂矿业单位都能不顾掩面使用走私车。 送你个免税车指标，面子海了去了！ 老家那还用不到这指标，捏在手里再说。 沪上这边指标多，当然这车钱是自己出，免税车得真金白银外汇，这会国家才不会帮你去兑换。 既然车到了，那就等等，倒不用自己跑去提车，下边的小兄弟很快就会把车开过来，还一下子两辆。 等车一到，邓国伟看着两车，说了句：“班长，这车...我怕到时候老有人来问我们借人借车。” 相伟荣一听，笑着道:“一般人会问你和少寅借？ 双门这辆你雪姐开，不大会有人来开这个口。 四门这辆我平时放在沪上，县里开这车就是步子大扯裤裆，不过只要有人吃得消问你和少寅开口，那就借。 你开、少寅开，还是叫你们的伙计去开都行。” 说到这，问看着两辆黑色小车略微有点发愣的宫雪：“自动挡总会开了吧？” “吉普都行，可也就会换个轮胎、机油，不会修车。”宫雪道，“就是...这车你让我开，太招摇了吧?” “招摇?要招摇我就买法拉利了。 就没指望你修车，会开就行，这辆c126就归你，只要按时保养，两三年内基本上小毛病都不会有。” 说着，把兜里皇冠车的车钥匙扔给邓国伟：“下次贺度根来，让他把车开回去，右舵总是有些别扭。 你和少寅都试试那辆W126，我不在国内时这车归你们用。” 两辆大奔，一辆前年奔驰公司推出的W126，另一辆是今年上半年才上市的同底盘双门C126轿跑。 都是大排量，560型，内饰与操控系统很接近几十年后的设置，相伟荣是看着舒服，所以之前选了这两辆。 “走了走了，去苗木场。”说着，把钥匙给宫雪，让她开。 “我现在可不敢开，得练练，你来。” 宫雪脑袋摇得像拨浪鼓。 别个驾驶员得学两三年，她是让邓国伟去交通局里搞来的驾驶证，先后加起来也就学了个把月。 这新车没试过，不敢上路。 那就自个来，江庆和朱玲塞进轿跑后座，很宽敞，一点不挤，那边吕少寅兴致勃勃坐上W126的驾驶座。 大奔，如今绝大部分国人心里，都还没树立大奔是豪车的概念。 不是奔驰不够好，而是... 小车，那都是权力的象征，和豪不豪没一分钱关系! 第236章 可惜了 苗木场原本也是个公家地方，之前就搞花木类栽培，占地面积能有百多亩。 前几年业务不咋样，这邓国伟托关系联系了一下，承包十年。 其实五年就够，因为等到85年，这苗木生意甭管是什么品种，全部都得完蛋！ 可这地方十年起租，租金倒是只需一年一付，不然还不租给你。 反正之前也不缺那几块钱，拿下！ 开车的相伟荣对40年后的沪上，相对熟悉的也就外滩那一块，这会跟着邓国伟开的那辆W126，从市区一路往西，都开到了城乡结合部。 路过改名为沪上动物园没多久的西郊公园大门，前边不远就该到地方。 多看了眼路左边的动物园大门，注意到这一幕的宫雪打趣道:“里边挺大的，今天想去可转不过来。” “我知道里头超级大，慢慢转能逛上一天。” 上辈子来过一趟，“六年后”，带孩子们一道来的，走得两腿发酸！ 宫雪这边没接话，她听出男人似乎并不想说动物园的话题。 至于相伟荣，又道:“小庆，放寒假回西川，别忘了去看看毛头。” “明白！” 后座的江庆听着呢。 “毛头?”宫雪没搞明白，江庆解释了两句。 好家伙，领养的大马熊！ ...... 苗木场设施不算先进，倒也齐全，什么育苗室、温室大棚这些都有，还有宿舍区。 原本的临时工留用了一部分，同时聘请原本在这退休的业务对口老园艺师、管理人员，吕少寅还派有小兄弟看场子。 别看这里边都是些花花草草，这五针松、茶梅、君子兰可都没一样是便宜的！ 茶梅价格疯长的势头还在继续，市场需求量越来越大； 五针松同君子兰才算刚起势不久，价格上升速度如同火箭升空； 不说那些个精品，单单这一整大棚、一整大棚的茶梅扦插小苗，价值就能吓死人，防盗工作还得必须做好。 围墙加高，倒钩的防盗铁刺整一圈，上头还挂了铁丝刺网，不知道的都会以为是哪家监狱搬来和动物园做邻居了。 转了一圈，对这的情况挺满意。 走私那活开始收缩，接下去这两年，沪上这帮人单靠这片苗圃就能过得够滋润。 不吹，茶梅扦插小苗都是五、六块钱一片叶子，这哪是苗木，放眼望去，地上长的都是黄金叶！ 这边邓国伟还同苗木场职工们强调了一下防“监守自盗”的重要性，这工资不错，但要是谁敢监守自盗，后果自己掂量。 互相监督的措施都在施行，不得不这样。 一株小扦插苗拿到外头，就至少是一个月的工资与补贴，邓国伟和吕少寅不会小看人的贪欲！ 苗木场运转会有损耗率，连扦插苗都是有数的，要是高于合理损耗率，这会知道里头出有问题了。 要是少于正常损耗率，那有奖，还是重奖！ 离开时，邓国伟说了件事:“这么搞严格地有些过头的企业纪律也是没办法，这两年盗窃案越来越多，今年初铁路公安那边还破了起内部监守自盗的大案...” 沪上铁路局编组站货场的一个职工监守自盗，之前居然还是个“先进工作者”，单单案发后交代出来的案件，三年内就有206起！ 一个礼拜平均一次。 这还是交代出来的，没法追查的更多，那家伙就是个老鼠搬家、积少成多。 因为货场货物发往全国各地，接货方就算偶尔发现少了点，很多时候也没法子追究，因为你不知道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 实际案件数量永远就是个迷，盗窃者自己都记不住，太多了。 偷的东西五花八门，电视机、录音机、半导体收音机、电唱机、照相机、录音磁带、皮夹克、针织尼龙服、羊毛衫裤，高档皮鞋、尼龙袜、香烟、罐头食品、巧克力糖、婴儿奶粉、咖啡、麦乳精... 什么都偷，案值一万多，在如今月收入几十块的年月，这就是不折不扣的大案要案！ 按照四十年后的收入计算，这可是几十、近百万的盗窃大案了。 就是... “磁带也偷?”相伟荣顺便问了句。 邓国伟一听，道:“偷，偷了一两百盒，都是小鬼子产的三羊牌空白磁带。 批发价都要五块五一盒，快赶上咱们这一片茶梅叶子...” 好吧，零售价更贵，几盒磁带就是一个工人一月的收入。 工业品贵，空白磁带用来翻录歌曲、外语学习资料，需求量很大，出货也方便，如今沪上已经有了个体户交易市场。 磁带，很好销。 听邓国伟如此一说就明白，那个铁路家贼是靠山吃山，至于自个这些人，之前其实也没少倒腾这空白磁带，回不过搞的是走私这条路，量更是大得吓人。 如今收缩业务，沪上等地的磁带市场都和手表市场一样，缺货中。 回城区，再次路过动物园门口，看到右侧公交站台上有个熟人。 是周捷，看样子是陪着两个女性的朋友刚逛了动物园，这是打算回家。 她是沪上人，电影拍完了，自然回了沪上。 停车，两辆大奔刚好还能再塞进三个人，顺道捎回市区。 多漂亮的一个20岁女孩，一个都会让相永强多关注几眼的女孩，谁能想到她已经过完了三分之一的人生? 可惜了... 第237章 时代记忆 晚餐把偶遇的周婕，还有她的两个女性友人也拉上了，都是她的同事，也是沪上歌剧院的舞蹈演员。 饭后，外事办的人送来了一叠第二天沪上歌剧院的贵宾演出票，舞剧《凤鸣岐山》，周婕饰演妲己。 这得去看，如果不算梦境，相伟荣是两辈子都没看过舞剧这么高大上的玩意，更别说刚才周婕还提过这事。 她是主演，想请大家去看演出，就是她也搞不到位置好一些的票，谁让这会正值国庆假期。 “少寅，你去打招呼了？”离开老沪上酒楼时，相伟荣对此问了句。 后者“嘿嘿”笑笑，还特意看了一眼不远处的相永强，这才小声道：“李哥说三哥对那个周婕眼神有些特别，拍电影那会就这样。 过了这村没这店，顺手的事。” 吕少寅说的李哥就是李树星，至于三哥，自然就是相伟荣家堂兄弟中排行老三的相永强了。 “哈哈...”相伟荣一听这个笑了起来，引来其他人的注意，也压低生意道:“一切顺其自然，你三哥要求高得很！” “什么事二哥？” 这边永强刚和江庆在说话，没听清楚相伟荣两个刚才在说点什么。 “没事，在说晚上找个玩的地。” 这头吕少寅听了这话，居然一脸苦相——沪上人之前都快忘了晚上还可以出去玩这档子事，而之前他又被警告不能去那些个跳跳舞的俱乐部。 昨天还去了和平饭店，“今晚上怎么办？” 真是个难题！ 二哥难得从美国回来一趟，这么早就回酒店睡觉？ 不现实。 最终一番商量，还得去和平饭店:偌大个沪上城，除了看电影和那的酒吧外，就真没个玩的地方了。 再去坐坐也无所谓，免得车上挤，李树星、邓国伟和吕少寅把皇冠也给开上，而把那辆W126交给了相永强。 人家三个女孩子，也就周婕同永强同志熟悉一些，自然会坐上副驾驶，这说话的机会不就来了。 好吧，反正窝在皇冠车里那三个老爷们是这么想的。 …… “妲己”舞姿和身段没得说，永强这块感情木头貌似都看得有点感觉，更别说其他人。 相伟荣倒不是特别注意这个，永强这样的人，真要是找个演员当另一半，天晓得合不合适。 没想，接下去这两天，相永强压根就没去找人家女孩子聊聊的想法，提醒他去都不动。 送朱玲上了去蓉城的飞机，又敲定了两套“丁香大院”、白公馆和马勒别墅的事。 分时段，最晚两年半之后，最麻烦的马勒别墅都会成自己的产业。 还签署了一个附加协议，两年后会将马勒别墅附近的一大片区域拆迁、并入别墅的花园。 按照比例看，嫌马勒别墅的花园偏小，那加大，多加20万美元的事，明年六月前付掉购买花园的余款就成。 至于外滩上的那些个老房子也有了眉目，价格合理，只要有美元，两年内买下三分之二没问题！ 相伟荣是真要买，反正那些房子够结实，买了空上十几二十年都无所谓。 相外滩，这外号绝对够牛叉！ 7号的晚餐是在沪上大楼高层的包间内，明天就要回趟剡县，之后抓紧时间再去趟瑞士与非洲。 这能看清黄浦江对面的陆家嘴，那边入夜后就点路灯和工厂区稀稀拉拉的灯光，很多地方干脆黑漆漆一片，那不是荒地就是菜园。 走到观景台吹吹风，看爱人注视着江对岸那一片，宫雪笑着问道:“又在想什么?” “我在想，五年内把对面陆家嘴那块差不多7平方公里的土地整个买下来怎么样?” “买来种菜?” “可以，种种菜，先放上个十几二十年，以后可能会值钱也不一定...” 宫雪当他是在开玩笑，相伟荣其实也真的是在开玩笑。 就算有钱买下那一片，十年后要是自身没足够的实力，那就是个超级大麻烦！ 这和买下大半条外滩都有所不同，外滩这边你没碍着人家，最多就是个大地主、大房东。 而对面的陆家嘴，那会挡了人家的路。 …… 这几天除了房子，还安排了不少事，连进口化肥的生意都提上了日程。 表面上挂的是正规进口的牌子，这边邓国伟他们会去安排好，这个国家大力支持的。 至于另一边，从美国进口，那边操作这个也不难，小生意而已，梦境中的自己对这类生意见识多了，知道怎么搞合适。 实际上就不是如此简单！ 因为除了部分正规进口、交税之外，很大一部分是走私！ 今明两年缉私会越来越严，怎么还往枪口上撞? 因为... 几年内化肥与部分电子元器件除外！ 国内化肥厂是不少，但技术不咋样，缺少优质化肥，特别是那些个还会顺带进口操作起来的几大类电子元器件，甚至可以说不得不走私。 人家不卖给你！ 八十年代初国家还是困难，外头人家还是会到处卡你脖子，这会与西方世界其实还没到真正的“蜜月期”。 就算到了蜜月期，人家还是防着你一手！ 但外头的政策是政策，各种限制措施其实挡不住资本家们赚钱的欲望，更挡不住资本与生俱来的贪婪。 不得出口华夏，那换个名堂。 出口香江就成了，挂上舒辉那边注册的公司的名头，转一圈到内地。 搞定！ 用电子元器件、化肥换外滩的房子，加点美元，几年内，连如今的沪上市政府大楼就都会是自己的。 当然，一切都会是别人出面操作，相伟荣只会站在幕后。 大家赚钱，外头暴雷都不会炸到自己。 至于国内... 为国家弄来急需，外头又卡你脖子的物资，那是有功！ “咱们这也算上了档次，游击队小打小闹变正规军。” 这是今天吃饭时邓国伟的说法。 对此，相伟荣脑子清醒，道:“正规军?你太高看我们这帮人了，最多也就算个雇佣军。 对了，树星，还记不记得那些年豫省、甘省、陕省那些个战友背着化肥回家的事?” “哪能不记得。”李树星道，“部队里找熟人托关系买平价化肥，军供的还质量好。 探亲时扛个五十斤回去，一斤化肥能换10斤小麦或者10斤稻谷，家里的口粮就够了。” 生产队，很多地方可不是一年到头都能吃上饱饭的。 一年多上几百斤粮食，一般人家整年的口粮怎么着也够了。 一斤优质化肥能让庄稼平均增产25斤，探亲扛回个五十斤，一斤换十斤，生产队、公社里立马就会来换。 时代的记忆。 后世有人说那时候一斤化肥换一斤半粮食，那不是傻子就是在瞎掰，或者... 那就是个假化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