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一颗肾的对价 “白羽芊,现年24岁,13岁前往德国学习舞蹈,19岁毕业于克拉克芭蕾舞学校,之后加入澳洲芭蕾舞团,两年前回到国内,进入蓉城国家芭蕾舞团,除了担任首席之外,还负责演员团队的日常训练……” 一间会客室的沙发上,手里捧着一份资料在照本宣科的中年男士,抬眼瞅了瞅对面一位梳着花苞头,脊背笔直地坐在一把椅子上的年轻女子。 女子气质极好,五官精致,尤其一双美眸,眼角稍稍上挑,明明带着些魅惑,却又氲着一汪秋水,深邃宁静,衬以腻白而无瑕疵的肌肤,单就这张脸来说,已是美到无可挑剔。 神色淡然地听了一会,女子用手整了整身上的练功服:“是我。” 中年男人笑了笑,将资料随手扔到面前的茶几上,往右侧挂满各个时期蓉城国家芭蕾舞团演出剧照的装饰墙望了一会,才继续道:“白小姐,说实话,在芭蕾舞方面,我完全是外行,也就看看热闹,体会不到这种艺术的精髓,不过,我对搞艺术的人,一直充满尊敬,包括电影艺术……” 名叫白羽芊的女子看着中年男人,甚至坐姿一直没变,显然是在静等他的下文。 “令尊白山先生作为武打明星,曾经红极一时,拍出不少部高票房电影,八年前却因为一桩旧案遭逮捕判刑,罪名是……故意杀人,”中年男人说得慢条斯理,颇显精明的双眼却紧盯着白羽芊:“令尊目前正在蓉城监狱服刑,据知白小姐放弃澳洲前途无量的事业回国,是想要帮他减刑?” 终于,白羽芊那双美眸闪了闪,不过,依旧没有作出回应。 中年男人将刚才那份资料又拿回到手里,掂了掂之后,道:“因为关键证据缺失,白山先生只被判了十年,其实算一算,还有两年他就服刑期满,说来可惜,原本他有机会成为巨星的,却落到这个下……境地,我忘记说了,白先生是我年轻时的偶像。” 会客室的门冷不丁被人从外面敲响,一个年轻女孩伸进头,看了一眼中年男人,随即朝白羽芊问了一句:“羽芊姐,人已经到齐,排练课什么时候开始?” 白羽芊背对着门而坐,这时回过头,叮嘱道:“先让所有人拉伸,我一会就到。” 门立马被关上,白羽芊转身,将目光对向中年男人:“严律师,不好意思,我还有课要上,不如直接说正题?” “我代表郭会礼家族来见白小姐,至于原因,白小姐是聪明人……”中年男人似乎也不打算兜圈子了,话却刻意地留了半句。 白羽芊微低了低头,自然早猜出对方来意,索性直截了当地道:“严律师,我明白你想说什么,其实之前我已经回复过郭夫人,答案在她那里,不需要特意来问我。” 严律师挑了挑眉毛:“郭夫人已经向她公公郭会礼老先生转达过白小姐的想法,郭老先生非常失望,毕竟关系一个不到十五岁孩子的生命,白小姐真打算见死不救?” “对于郭家公子遭遇到的不幸,我只能说遗憾。”白羽芊回得十分平淡,神色更加平淡。 “我相信郭夫人和白小姐做过充分沟通,当时医生也在场,应该跟你解释得非常清楚,捐一个肾而已,对正常人来说,不会给生活造成任何影响,”严律师笑得非常和蔼:“不过举手之劳,我相信白小姐心地还是善良的。” 白羽芊低头想了想,道:“抱歉,我的回答还是……爱莫能助。” 严律师显然并不死心,依旧循循善诱:“白小姐可以这样想,郭会礼家族是蓉城名门望族,你救了他家唯一的孙子,无论对你的家庭还是今后的事业,都是有百利而无一害,甚至这一次的善举,可能让你有机会踏入上流社会。” 说到这里,严律师故意停顿了一下,眼盯着白羽芊,想要看她的反应。 “不好意思,我有工作,失陪!”白羽芊直接站起身。 “白小姐,这样毫无商量,不担心因此得罪郭家,在蓉城没了立足之地吗?”或许觉得白羽芊油盐不进,严律师声音冷了下来,语气里带上几分压迫的意味。 白羽芊已经走到会客室门口,这时回过身,语调平平地反问:“没有立足之地……是什么意思?” 严律师脸色变了变,随即又堆起满脸笑容:“是我失言了,白小姐别介意,郭老先生向来宅心仁厚,他已经说了,如果白小姐肯疼惜同母异父的弟弟,郭家也愿意接纳白小姐,以后你们母女团聚,岂不是一段佳话?” 白羽芊打量着严律师,竟笑了一下:“郭老先生的条件,真是出乎我意料,当初郭夫人跟我谈的时候,也不过说,一颗肾……对价三百万。” 第二章 傻妞和渣男 白羽芊的回应,似乎令严律师嗅到了希望。 “令尊在狱中待了这么些年,说来也不容易,其实以郭会礼老先生在蓉城的声望和人脉,未必没有办法让你父亲提前出狱,这牢嘛,少坐一年是一年,道理……相信白小姐明白。”话到这里,严律师的表情已经是胸有成竹了。 沉默了片刻,白羽芊打开会客室的门,头也没回地道:“无功不受禄,就这样吧!” 严律师眯起双眼,脸拉得老长,看向白羽芊的背影,貌似开玩笑地问了一句:“怎么感觉白小姐的意思,是想让你父亲在监狱里多待几年?” 白羽芊微微顿了一下,却没有回头,直接出了会客室,不忘轻轻阖上身后的门。 隔着一条走廊,白羽芊能听到斜对面舞团大练功房里传来的叽叽喳喳声,长吁了一口气后,白羽芊走过去,推开了练功房的门。 进到里面,白羽芊脸一板,双手连拍了好几下,训斥道:“可以了,还当你们是小朋友,没有老师看着,就管不住自己?” 叽喳声戛然而止,练功房里,十几个男孩、女孩赶紧按原位排好,个个昂头挺胸。 “二位转,每人至少50个,不许停!”白羽芊说完,环顾了一下四周,便背起了双手。 白羽芊所在的这间国家芭蕾舞团,虽然号称建团五十年,但比起世界其他同类规模的舞团,只能敬陪末座,然而两年前白羽芊毅然选择来到这里,几场颇为成功的演出之后,便无可争议地成为了首席舞者。 虽然不敢自称在蓉城已经有了“立足之地”,不过白羽芊现在的状态至少是稳定的,唯二的愿望,一是把远在澳洲的儿子接回国;二来,想办法将重病中的老白从监狱里保出来,带他把腿治好;好象……也就如此而已。 然而,人生总是充满了节外生枝,尤其是,当你摊上一个年轻时为嫁豪门抛夫弃女,现在又转回头,理所当然地要从你身上摘一个器官的生母时,真让人哭笑不得。 “膝盖、脚背绷直,脚尖固定住!”白羽芊目光落到了前排正在做二位转的几个女孩身上,注意到她们已经移位。 “噗通”一声,离白羽芊最近的一个女孩应声摔倒,在地上愣了片刻,女孩眼圈一红,看样子要哭了。 学员们都吃了一惊,三三两两停了下来,女孩旁边的几个同伴想过去扶,却下意识地看了看白羽芊。 白羽芊打量着那女孩,按照她一贯的风格,一个动作失败,肯定是要加倍惩罚,只是今天白羽芊有些心绪不宁,连一点不高兴的表情,都挤不出来。 “扶她到旁边看看,受伤就下去休息。”白羽芊对离女孩最近的一个男孩道。 大练功房里顿时哗然,显然谁也没想到,白羽芊会手下留情。 瞧着面前一张张同步惊愕的面庞,白羽芊当然明白学员们的想法。 自从接手这个学员班,进了练功房,她便是不留情面的老师,突然之间心慈手软了,显然超出众人的认知。 白羽芊到底被这帮孩子的表情给逗笑,随即意识到这样有损严师形象,马上又拉下脸,道:“愣着干什么,继续往下跳!” 虽然她这些学员们的专业素养还有提升空间,不过好在听话,一声令下,便一个接一个跳起了二位转,后面总算没人再出错,就连刚才那个被白羽芊放过的女孩,也没有出去,而是自觉站到队伍后面,主动做了100个二位转,给足白羽芊面子。 三个多小时之后,下午的练功结束,大汗淋漓的学员们争先恐后往更衣室跑。 白羽芊身体力行,也累了一身汗,最后一个走出大练功房。 此时,隔壁首席练功房外,有几个经过的女孩停了下来,挤在门边,伸长脖子往里瞧。 有人羡慕道:“在排《吉赛尔》哎!” 白羽芊正好过来,其中一个女孩转头,恰恰又瞧见她,便好奇地问了一句:“羽芊姐,我们都以为这回是你跳吉赛尔,当年我在悉尼歌剧院看过你的演出,大幕最后拉上的一刻,我就跟我妈发誓,这辈子要做像你一样的芭蕾舞者。” “确定不是拍马屁?我都不能保证,自己能跳一辈子。”白羽芊笑笑,很随意地朝练功房里瞅了眼。 此时,舞团另一位首席叶江江正和舞伴在排着《吉赛尔》第二幕出场的双人舞,背叛了吉赛尔的情人阿尔贝特来到她墓前忏悔,与吉赛尔的鬼魂翩翩起舞。 整幕的《吉赛尔》,白羽芊早已烂熟于胸,那是她在澳洲芭蕾舞团担正主角的第一部舞剧,取自海涅的诗歌,通俗地讲,就是傻妞被渣男骗了,居然还至死不渝的狗血故事, “叶江江跳得不错。”白羽芊点了个赞,继续往更衣室走去。 更衣室里,很快塞满了舞团的小姑娘们,随之,八卦阵便摆上了。 “你们看到叶江江今天背来的铂金包了吗,我在网上查过,要10万美刀!” “紫色的那一款吧,好巧,我那天在淮海路上看到高仿,也要5000人民币,仿到可以乱真。” “叶江江怎么可能用A货,好笑吧,傅君若丢不起那个人!”有人咯咯笑了出来。 “一定是傅君若送的呀,她自己买着玩不行,叶江江不是富二代吗?” “蓉城傅成榕家族能瞧得上什么富二代,满蓉城的有钱人,在傅家眼里,只怕不是穷人,就是暴发户。” “以前听我爷爷说呢,傅家从前清那会就已经是江南巨富,祖辈甚至还有人娶过皇家的公主,都说富不过三代,可现在到傅君若这里,已经传了十三代,这种豪门,真不是一般人能嫁得去的。” “叶江江从一进团,就跟傅君若混在一块,而且她还是傅君苦迄今为止交往最久的女朋友,谁不知道啊,叶江江能当上首席,就是傅君若在后面发的力,你能说人家不是真爱?” “傅家的媳妇怎么可以抛头露面,要是我的话,立马洗尽铅华,削尖脑袋也要挤进傅家的门,才不去争什么首席!” 第三章 拉仇恨 “你这就叫不聪明了,傅君若那一长串的女朋友,你见谁扶正过,听说有想逼婚的,结果是……直接走人,有一种说法,傅君若根本就是崇尚不婚。” “……” 更衣室里,白羽芊一边等着进浴室洗澡,一边在旁边观察这帮只要议论起八卦,比跳舞还来劲的小姑娘们,忍不住笑了出来。 除了排练时候严格,平常的白羽芊从不摆首席和老师的架子,出了练功房,该轻松的时候就轻松,而且八卦这东西的确是个好消遣,至少让白羽芊暂时忘了,有人一直在惦记她的肾。 浴室里有人洗完出来,白羽芊立刻钻了进去,而更衣室里,从铂金包引发的讨论,又有了进一步延展。 “我可是盼着有钱人终成眷属,傅君若要是娶了叶江江,人家做了阔太,首席的位置不就空出来了吗?”有小姑娘说着,咯咯乐了起来。 “你还挺知道上进的,”一个短发女孩眨了眨眼:“不过吧,咱们这里的首席,我到现在,只服羽芊姐一人。” “叶江江的水准绝对比不上咱们羽芊姐,羽芊姐那是正经学院派,在澳洲已经跳上首席,咱们这儿的几位……反正我看明白了,要是有人肯拿钱砸,我也能当首席。” 白羽芊洗完了澡,头发湿漉漉地披在肩上,刚出了浴室,正好听到这一句,不免心里叹气,笑骂道:“你们这些丫头,讲人家八卦,别把我带上行不行,感觉你们在替我拉仇恨呢,是不是嫌我在舞团待得时间太长,想法子要把我挤兑走!” 更衣室里立刻响起一阵大笑。 白羽芊走回自己衣柜前,从里面拿出一个风筒,笑着瞟了瞟柜门上贴着的钢铁侠照片,便到旁边一面镜子前吹头发。 身后女孩们还在嘻嘻哈哈地议论着,白羽芊偶尔从镜子里面瞧瞧她们,眼神中不自觉地流露出一丝羡慕,这样肆意的青春,她已经失去许久,虽然比起这些小姑娘,她也大不了三、四岁。 “羽芊姐,好像你衣柜里的手机响了。”一个站在衣柜那边的女孩朝着白羽芊喊了一声。 白羽芊关掉风筒,走过去拿起手机。 看清来电人姓名,白羽芊索性走到连着更衣室的阳台上,按下了接听键。 “羽芊,那个负责保外就医审批的马主任,我转了好几个弯,总算帮你约到了,人家说今天晚上有空,你见不见?”对方语速极快地道。 白羽芊一只手随意地搭在阳台高高的铁艺栏杆上,几乎没有考虑,立刻就回道:“那就今晚,请他到文华酒店西餐厅,我这就去订位子,你会来吗?” 对方呵呵地笑道:“瞧你这诚意够满的,挑那么贵的地方,我就不凑热闹了,给你省一点,订好位子发我短信,我尽快通知人家。” “好,谢谢你!”白羽芊也笑了,关于老白的保外就医,所有的资料都准备齐全,然而递上去之后,却像石沉大海,也打听不出什么原因,现在好不容易找到里头的人,白羽芊自然希望跟对方拉拉关系,看看能不能通融一下。 挂断了电话,白羽芊背靠着栏杆,用手机订了今天晚餐的位子,随后依约发出短信。 做完这些,白羽芊斟酌了一下,决定还是得提前一点走,先回家换一身衣服,再赶去文华酒店。 想好之后,白羽芊正要回更衣室,却听到楼下传来刹车声,很无意地低头看了看。 蓉城国家芭蕾舞团位于一座修建于60多年前的三层老式建筑内,白羽芊站在三楼阳台,下面就是整栋建筑的正门,此时,从她这里可以清楚地看见,一辆高调得有些嚣张的劳斯莱斯幻影停在了楼下。 只要是舞团的人,没人不知道,这劳斯莱斯是傅君若专车——专门来接叶江江的车,每天定时定点迎候美人下班,时间久了,已经成为舞团的一道风景。 白羽芊今天没心思看风景,转身进了更衣室,收拾好背包,便要出去。 还没出门,那个上课时摔倒的女孩过来,虚心地向白羽芊请教动作,白羽芊也不好拒绝,就在更衣室里,耐心地为女孩亲身做了几个示范,硬拖了十来分钟,她这才走出更衣室。 白羽芊闲闲地挂着耳机,头发还没完全干,随意地散在肩头,上身是件浅色牛仔外套,一条破洞九分牛仔裤下,配了一双白色板鞋,整个打扮轻松、舒适又不显眼,看上去像个普通的女大学生。 还没走几步,迎面有人叫住了白羽芊:“羽芊,这就翘班了?” 白羽芊一抬头,看到了站在叶江江练功房外的团长,还有他旁边的傅家十三代——傅君若。 傅君若随意地扫了白羽芊一眼,有些内双的眼睛微微地眯起,神情陌生而疏离。 “团长,好不容易偷跑一次,怎么就被您逮着了呢?”白羽芊冲团长做了个鬼脸,随即姿态礼貌地冲傅君若点了点头。 白羽芊主动的致意并没有得到回应,傅君若一脸冷淡,似乎根本没看到人家在打招呼,视线早转向练功房那边,看来,比之白羽芊,傅君若更愿意去欣赏女友叶江江的曼妙舞姿。 白羽芊也无所谓,伏低做小地应付着团长:“您老有何指教?” 扛着地中海发型的团长眉头立马皱成了“川”字,颇不特意地道:“你这丫头,我有这么老吗?” 白羽芊明白口误了,赶紧把耳机扯下来,替自己圆起了场:“男人到您这个岁数,才算刚刚成熟,您这叫‘轻熟男’。” 团长一脸受用,拿手点了点白羽芊:“你就喜欢在我面前耍贫嘴,对了,问你件事儿,严律师刚才见你,都聊了些什么?” “哪个严律师?”有人在旁边冷不丁插了一句。 团长和白羽芊不约而同看向傅君若,而傅君若的目光,终于落到了白羽芊脸上。 第四章 生人勿近 “郭会礼老先生对芭蕾艺术非常欣赏,和傅先生您一样,这次慷慨赞助了我们即将上演的《吉赛尔》,今天他的律师过来送支票,然后严律师提出来,说我们羽芊是他的偶像,希望和羽芊单独聊一聊。”团长笑着跟傅君若解释。 白羽芊低头听着,忍了半天才没有嗤笑出来,那位严律师编瞎话也没什么新意,到处都是他偶像。 傅君若“嗯”了一声,便又转过头去,仿佛刚才只是闲得蛋疼,随便好奇一下下。 团长眨了眨眼,趁着傅君若的注意力又回到练功房那头的功夫,将白羽芊拉到旁边,低声问道:“你有没有跟他谈,我们后面还要排《胡桃夹子》,最主要的是告诉他,你是那部舞剧的主演。” 白羽芊抓了抓自己如瀑的秀发,哭笑不得地道:“团长,您搞错重点了吧,金主是那位郭老先生,不是严律师,告诉他有什么用,再说了,我只会跳舞,拉赞助这事儿,我真做不了。” “你就是太清高,”团长倒笑起来,转头看了眼两人身后的傅君若,音量提高起来:“在这一点上,你得跟江江好好学习,就算想当艺术家,也不能不食人间烟火,江江自打进了舞团,请来不少朋友帮忙,咱们才能有实力排新戏,弘扬芭蕾艺术。” “团长,求放过啊,今天有事,我先走了!”白羽芊嬉笑着道,觉得还是走为上策,否则团长这一啰嗦,一时半会停不下来,别耽误自己正事。 出于礼貌,离开之前,白羽芊又看了一眼傅君若,毕竟团长在跟前,她总不能对这位舞团现任最大金主不理不睬,回头落人口实,就没劲了。 好在对方给白羽芊的,是一个生人勿近的后背,倒省了她的表情。 白羽芊摸了摸自己鼻梁,朝团长一笑,重新带上耳机,脚步轻盈地下了楼。 晚上七点,文华酒店顶楼西餐厅,白羽芊坐在一处窗边,以手托腮,正欣赏着蓉城夜空下,缤纷斑斓的街景。 白羽芊已经换上了一条淡蓝色的长裙,圆领贴身的简洁设计,并没什么出彩之处,如果是挑剔的人,一定会说缺乏设计感,可穿在白羽芊的身上,却自然而然地散发出一丝生动和优雅,即使不过薄施粉黛,她依旧成了餐厅里男士们注目的对象。 因为赶时间,白羽芊没去做头发,只拿了根簪子松松地挽了个髻,此时不经意间,一缕碎发飘然从额前落下,白羽芊随意捋起,一抬眼,发现有人走到了面前。 打量了对方片刻,白羽芊隐约记起,似乎在蓉城监狱见过这一位,自然主动站起身,伸出手道:“如果没猜错,您就是马主任,久仰了!” 马主任一脸惊艳地看着白羽芊,握了白羽芊的手好几秒,等坐下之后,便立刻赞美道:“听说白小姐是跳芭蕾舞的,气质果然跟一般人不一样,我进来第一眼,看到的就是白小姐。” “马主任太夸奖,”白羽芊适时地做出几分羞涩的表情,随即又道:“不好意思,知道您平常工作很忙,还把您约出来。” “白小姐客气,”马主任眼睛跟扎根在白羽芊脸上一样:“是我的荣幸,能和如此美丽的女士一起共进晚餐。” “不知道马主任喜欢吃什么,我还没有点,怕您不满意,就有劳马主任了。”白羽芊征询地道,随后叫来服务生,将菜单送到马主任面前,既然求人办事,自然得主随客便。 马主任接过菜单,倒是大大方方地点起来,似乎他搞不太清什么前菜、主菜,和甜点,白羽芊听得出来,马主任单是汤品就点了两份,最后很豪气地要了一瓶02年份的拉菲。 白羽芊暗自算了算,今天只怕得小一万,幸亏钱带得还算足够,她真不是团长所说的“不食人间烟火”,一下子出这么多血,白羽芊也心疼,又实在没办法。 拿起面前的苏打水喝了一口,白羽芊笑着看向马主任,花点钱没什么,只要老白的事能有点进展。 “白小姐听说跳了很多年的舞?”马主任放下菜单,很有兴致地打听起来。 白羽芊点了点头,认真地回道:“五岁开始,家里没人照顾,我父亲就送我去上舞蹈学校,算是童子功吧! “真是辛苦,我五岁的时候,还在山里头放羊,满地撒野。”马主任拿起水杯,喝了一口服务生刚端上的苏打水,显然不习惯这味,皱了皱眉头。 白羽芊心里着急,索性直接开口请教:“我知道很打扰马主任,关于白山保外就医的事,我想请教一下,是不是哪里出了问题,或者我们的材料没有准备齐?” 马主任一笑:“这个嘛……” 话没开口,马主任却停住了,眼神颇有些意味地看着白羽芊。 今天的餐厅,客人并不是很多,一处明显是预留的桌边,一对年轻男女刚刚坐下。 两人看起来是此地熟客,餐厅经理甚至亲自上前招待,殷勤地招呼了一声:“傅先生、叶小姐,欢迎光临!” 男客点了点头,很随意地环顾了一下四周,目光在掠过白羽芊那一桌时,略微地顿了一下,却又很快收了回去。 这边,马主任明显卖起了关子,白羽芊只能耐心地等,自然没注意到,背后有人朝她们这边又望了望。 “关于白山的问题,”马主任打起了官腔:“申请保外就医的材料,我们已经审核过,也递了上去,在等上级部门的复核,不过吧……” “不过什么?”白羽芊听到了关键,急忙追问。 马主任咳了一声:“是这样,现在申请保外就医的犯人不少,比白山情况更严重的比比皆是,能不能拿到批准令,一要看犯人的身体状况,二也得按照申请的先后顺序。” 白羽芊眉头不由地蹙紧:“您的意思……我们只能等了?” 马主任故意沉吟了半天,然后看向白羽芊:“其实吧,什么事都没有绝对,咱们不是有句老话,叫做‘事在人为’吗?” 听到这一句,白羽芊心里一动,望向了马主任。 “白小姐结婚了吗?”马主任忽地问了一句。 白羽芊愣了片刻,随即点了点头。 马主任“哦”了一声,接着摇了摇头,脸上表情显得有些遗憾。 白羽芊没明白对方意思,只顾着道:“马主任,还得请您多关照,我上次去探监,我父亲的腿已经走不了路了,他说监室里潮湿阴冷,他现在每晚腿疼得要命,根本无法入睡,过一段时间就要入秋,我问过医生,再不治疗,人有可能会瘫痪。” “这种一身毛病的犯人,里头真不要太多,我们已经在尽量照顾了。”马主任笑得矜持。 白羽芊:“……” 服务生端了菜上来,不一会,整张餐桌全部摆满,最后上来的,是那瓶昂贵的拉菲。 白羽芊嘘了一声,沮丧地看着服务生打开了酒。 第五章 心照不宣 摆手让正要帮忙醒酒的服务生离开,马主任气定神闲地拿过酒瓶,亲自倒了满满两杯,将其中一杯递到白羽芊面前:“白小姐不用着急,事在人为嘛!” 说着,马主任朝白羽芊先举起杯:“何以解忧,唯有杜康,不过这边不卖白酒,咱们就拿这红的凑合。” 望着马主任将酒一饮而尽,白羽芊没忍住皱了皱眉头,对面这位的态度,她也感觉出来了,满口推诿,明显没有肯帮忙的意思。 “这酒不好,又酸又涩,瞧着要6000多块,不值这价,”马主任拿着酒杯看了看,咂巴了几下嘴,又给自己倒上一杯,之后打量着白羽芊,道:“白小姐看得出来是孝女,我最欣赏女人这种品质,其实白山的事,说难也不难,今天咱们也算交了朋友,如果需要,我多少能搭一把手,不过,你肯定要打点一下。” 说到这里,马主任做了个“心照不宣”的表情。 白羽芊却疑惑地看向马主任,她明白“打点”指的是什么,却还是第一次遇上这种事,到底要怎么“打点”,白羽芊一头雾水。 “我见过不少学跳舞的,什么民族舞、交谊舞还有广场舞,就觉得吧,芭蕾舞最高级,”马主任话锋又是一转,侃侃地道:“白小姐这身段,简直称得上完美!” 白羽芊本能地心生厌恶,对方说话的口吻,实在有些轻浮。 “你怎么一点都不喝,来,陪我干了,一个人喝酒最没意思!”马主任探过身,将白羽芊面前的那杯酒拿起,递到她手边。 犹豫了一下,白羽芊接过酒杯,没想到,马主任居然趁机在她手背上点了一下,带着十足的……挑逗意味。 白羽芊忍了半天,才勉强喝了一小口。 等白羽芊放下酒杯,对面那位马主任已将他满杯的红酒一干而尽,随后胀红着脸,将头凑近白羽芊,色眯眯地道:“美酒加美人,我已经醉了,白小姐,要不咱们回头到楼下开个房间慢慢聊,既然结过婚,男人跟女人这点事,也无所谓了吧,白山能不能出来,我刚才说了,难……也不难。” 白羽芊忍到了现在,终于坐不住,尽量不急不慌地站起身,强自镇定地笑道:“不好意思,去一趟洗手间!” 女洗手间外的走廊上,一株绿植后面,白羽芊顾自红着脸生了半天的气,刚才要是不立刻走开,她怕自己一杯酒已经泼到对方脸上,可想到得罪了这种人,老白肯定会跟着受罪,她除了咽下这口气,别无他法。 电话一直拿在手上,白羽芊却一直在犹豫,要不要打出去。 约来马主任的,是一直在帮白羽芊申请老白保外就医的一位律师朋友岳凝之,人家转了不知多少道弯,才算搭上线,白羽芊相信,岳凝之也不会想到,马主任是这种厚颜无耻的货色。 长吁了一声,白羽芊还是从绿植后面转了出来,为了老白,有火也得压下去,饭已经吃到现在,她只能自认倒霉,既然把这尊神请来,还得客客气气地将他请走,当然,绝不能让人占了自己便宜。 “羽芊姐!”一个听起来娇俏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 白羽芊本能地抬起头,看到了正从对面走过来的叶江江,不免愣住,怎么会在这里碰到她。 在舞团不少人眼里,白羽芊和叶江江理所应当是天敌,毕竟她们都是团里首席,不过,白羽芊从没将人家当成对手,而且一向与叶江江保持礼貌的距离,她就没想过要和叶江江竞争,毕竟一旦竞争起来,白羽芊根本不是叶江江的对手,人家后面站着傅君若呢! “我看你好久了,今天真巧,和羽芊姐遇上。”叶江江走上前,亲热地挽住了白羽芊的胳膊,随即好奇地问:“羽芊姐,你脸有些红呀?” “餐厅……有点热。”白羽芊支吾道,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脸,心里不免琢磨,叶江江难道看到了餐厅里她那一桌发生的事? “你是来相亲的吧,那位男士瞧着还不错啦,那个……挺稳重的。”叶江江眼睛眨了眨,神色里尽是天真烂漫。 白羽芊愣了一下,明白人家不仅瞧见了,而且还误会了,眉头不自觉拧起来:“你误会了,不是相亲,我和别人来谈事情。” 叶江江满脸不以为然,咯咯地笑起来:“就算相亲也没有什么大不了,我以前也相过亲,看得出来,人家非常欣赏羽芊姐,其实舞团的人早就在奇怪,羽芊姐这么好的条件,为什么从没见你交过男朋友,别误会,这都是她们说的。” 叶江江这话令白羽芊差点失笑,她听到不少八卦,却没想到,不经意间,自己也成了八卦的一部分。 叶江江又打量白羽芊片刻,耸了耸肩,道:“不说了呀,君若在等我,要不要一块出去?” 白羽芊一下反应过来,叶江江和傅君若的热恋持续了大半年,有她的地方,大概率少不了傅君若,不用说,刚才外头那一幕,一定也落到了傅君若眼里。 说来白羽芊后悔死了,鬼使神差订了这家蓉城最好的餐厅,她当初目的,是为了表示对客人的尊重,好让人家体会到诚意,在老白的事上帮一帮忙,没想到,花钱请来一个色鬼,还直接撞到傅君若眼前。 “不好意思,我还没去洗手间。”白羽芊心里懊恼,却强笑着托辞道。 叶江江松开了白羽芊的手,很善解人意地道:“好啦,没对上眼是吧,你放心,相亲的事,我不会跟别人说的,羽芊姐这样好的条件,也没必要凑合,以后一定会遇到更合适的。” 白羽芊无语,冲着叶江江笑了笑,回身进了洗手间。 在给自己做过充分的心理建设之后,白羽芊终于还是回到餐厅,一路盘算着,该怎么把马主任应付走。 然而,等白羽芊走回桌边,却发现原先马主任的位置上,人……不见了。 有服务生上前,走到白羽芊身边,弯下腰道:“女士,和您一起用餐的那位先生已经走了。” “走了啊?”白羽芊眼睛不由自主亮了,第一个反应是松了口气,想着不管那人有什么原因离开,总归比留下来好,至少,她自认还没来得及把人得罪。 “女士,这些菜继续用吗?”服务生问了一句。 白羽芊其实真饿了,不过拿眼瞧瞧马主任点的那些乱七八糟,又觉得实在太败胃口,于是便让服务生将桌上菜品统统撤掉,另外要了一份甜品。 服务生在撤餐,白羽芊这才注意到,桌上那瓶拉菲不翼而飞,就连酒杯都不见了,白羽芊心里多少有些不屑,显然,那位马主任没有空手而归。 第六章 不好的联想 没一会,服务生端上来一份橙香焦糖布蕾。 虽然因为职业原因,白羽芊在饮食方面有很多避忌,不过今天心情实在糟透,她只想吃一点甜的,来抚慰一下自己灰土土的心情。 一勺甜品送进口中,白羽芊顿时觉得,从胃到心好受多了,至少,刚才因为那个马主任引发的不快,略略少了几分。 不一会,白羽芊招手叫来服务生:“结账吧!” “女士,您的账已经有人结了。”服务生笑着回道。 白羽芊直接愣住,实在想不明白,那位马主任怎么就会把账给结了,也不知道这人玩的是什么套路。 百思不得其解之后,白羽芊便开始紧张了,她已经不指望马主任能帮老白的忙,更不想因为一顿饭钱,跟这种人继续纠缠。 “是刚才走的那位先生结的?”白羽芊到底要求证一下,心里盘算着,回头让岳凝之要来马主任的银行账号,自己尽快把钱打过去,反正得撇得干干净净。 服务生很下意识往身后某处看了看,才回道:“不是,是傅先生签的单。” 听到这一句,白羽芊脸色沉了下去。 思忖片刻,白羽芊往四周看了看,并没有瞧见傅君若和叶江江,于是问服务生:“傅先生在哪一桌?” 白羽芊在权衡,现在适不适合过去感谢人家,顺便把钱还了,虽然预计场面不会愉快,不过,她没道理欠傅君若的,一分钱都不想欠。 服务生回了一句:“傅先生和叶小姐刚刚离开餐厅。” 白羽芊有些头疼,躲闪不及,还是让傅君若成了债主。 想了一下,白羽芊向服务生要过账单,也起身出了餐厅。 文华酒店座落在市中心寸土寸金的地方,地理位置算是优越,只在交通方面却不尽如人意,便比如现在,白羽芊站在酒店大堂外,用手机叫的车迟迟没到,查过地图,原来不出意外地,东南西北基本都堵上了。 白羽芊无奈,又打电话联系司机,约好到某某地方上车,随后,将手机放进随身小背包,白羽芊抬脚下了台阶,穿过酒店花园中央的喷泉,打算走过了马路再说。 一辆劳斯莱斯从白羽芊身旁经过,随后慢慢停了下来。 车窗被打开,叶江江从里面伸出头,等大踏步过来的白羽芊到了跟前,笑着问了一句:“羽芊姐,一个人回去?” 没提防有人叫她,白羽芊猛地停住,一转头,正看到叶江江,还有她身侧,隐隐约约一张男人的侧颜。 “是呀!”白羽芊收回目光,含混地回道。 “上车吧,我们送你,外面好堵的。”叶江江立刻提议。 “我已经打了车,不麻烦了。”白羽芊对叶江江摇头婉拒。 叶江江似乎还想说什么,却明显被人拉了回去,车窗很快阖上,劳斯莱斯直接从白羽芊身边开了出去。 此时白羽芊才想起,该过去跟傅君若道一声“谢”,顺便把他结的账给还了,现在看来,刚刚失去了一次机会。 不过一转念,白羽芊倒应幸了,这事不好当着叶江江的面做,关于她和傅君若早就认识这事,白羽芊无意到处宣扬,更不乐意让人家女朋友产生什么不好的联想。 目送劳斯莱斯消失在车流中,白羽芊顾自吐了一口气。 外面的街道几乎堵得水泄不通,白羽芊叫的那辆车据说堵在两里路外,司机不耐烦了,干脆打来电话,通知她取消订单。 被放了鸽子的白羽芊一边在人行道上走着,一边连声叹气,却只能认命地往前走。 戴上耳机,白羽芊借着舒缓的音乐打发心头烦闷,迈步走向前面的十字路口,打算过红绿灯,找个还不算堵的地方,坐公交车回去。 站到斑马线外,白羽芊再次确认自己倒霉到了家,也就差几步,绿灯一下子变成红灯。 这个绿灯有点长,白羽芊微微地低下头,习惯性地背上双手,在音乐声中,让自己脑子放空,尽量不要去想,从白天一直到现在所遭遇到的一切不顺利和不愉快。 这边白羽芊正胡思乱想,丝毫没有注意到,有人早就在她身后跟了许久,视线一直落在她背着的那只包上。 就在红绿灯再次变换颜色的刹那,一个年轻男人猛地冲上来,一把扯过白羽芊的背包,随即掉头就跑。 白羽芊身体不由自主地转了半圈,回头看时,有人抓着她的包,已经向远处飞快跑去。 “有贼!”白羽芊惊地大叫,本能的反应,就是立马追过去。 事发突然,旁边的人都没回过神,白羽芊眼看着那个抢包贼在人流中穿来穿去,却没见谁去挡住他。 白羽芊跟了几步,速度虽然比不上一个年轻男人,然而凭着跳舞多年养成的韧性,白羽芊就是不肯放弃,一直在后面紧追。 就在这时,总算有人见义勇为,从车行道上奔过来,冲着那个抢包贼一脚踹了过去。 人群中发出一声惊呼,已栽到地上的抢包贼显然不肯认栽,手里攥着白羽芊的包,踉跄爬起,明显还想继续跑。 没跑几米,抢包贼就被人从后面薅住领子,再次狠狠地扯倒在地,抢包贼试图挣扎,有几个路人已经过来,同心协力地将抢包贼死死地按住。 而抢包贼手里的包,这时已经被甩到了旁边。 白羽芊气喘吁吁地追上来,赶紧先去把自己的背包拣起,身上冷汗热汗,一齐汩汩地往下淌。 “已经报警,说是警察马上到,现在人胆子够大,当街抢劫!”围观的人中,有人喊了一句。 白羽芊喘了一会粗气,随后用手背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想起刚才不少人帮忙,她要跟人家道谢。 抱着包站起身,白羽芊走到一个穿着白色衬衣,正背对着她的男人身后,她记得清楚,刚才就是人家首先冲了出来。 “先生,谢谢,辛苦了!”白羽芊谢道。 那人转过身,正好白羽芊头一抬,眼前出现了一张她不要太熟悉的脸。 好一会后,白羽芊又说了一句:“傅先生,多谢!” 傅君若神色如常的冷淡,拿眼看了看白羽芊,并没有回应她的感谢,绕过她,直接离开。 这一下就尴尬了,旁边还有那么多围观群众,在众目睽睽之下,被晾在那儿的白羽芊,眼瞧着傅君若坐进了正夹在马路中央的车里。 第七章 登堂入室 没过几分钟,警笛声从远处响起,有警察赶到了现场。 之后便是稍嫌繁琐的笔录过程,按照警察要求,白羽芊检查过自己的包,确定里面的证件、钱包还有手机都没有丢失,在询问笔录上签过字后,白羽芊看着抢包贼被带上警车,心里松了口气,这场风波总算结束。 围观的人渐渐地散开,白羽芊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不免吃了一惊,一晃在这里居然耽搁了一个多小时,不过好在此时马路上车流开始松动,白羽芊盘算着,这回再叫车,应该不会再被放鸽子了。 “白小姐,上我们的车吧!”一个穿着黑色西服的小伙子冷不丁站到白羽芊跟前。 白羽芊愣了一下,便认出来,对方是跟在傅君若身边多年的司机兼保镖小赵。 “傅先生让我过来的。”小赵挠挠头,表情有点为难,转头往马路对面张望了一下。 顺着小赵的目光,白羽芊又看向了那辆劳斯莱斯。 小赵还在那儿劝:“上车吧,女孩子晚上一个人走在外面,挺不安全的。” 几分钟后,白羽芊到底坐进了傅君若专车的副驾驶座上。 “羽芊姐,你没事吧?”车门刚一关上,白羽芊便听到了身后叶江江关心的询问。 白羽芊稍稍侧了侧头,余光却正好扫到傅君若半张冷脸,心里叹了一声之后,掠过他,看向正后方的叶江江,道:“我没事,不好意思,这时候还打扰到你们。” 叶江江伸手拍了拍白羽芊的肩膀:“别客气啦,说实话,刚才君若跳下车的时候,我都没反应过来,后来听到好多人在喊,我才知道有人抢包,根本没想到,被抢的会是你,其实之前你要是上我们的车,也不会受这么大惊吓。” 白羽芊立马反应过来,赶紧将目光转回到傅君若那儿,又谢了一次:“傅先生,给您添麻烦了,谢谢您见义勇为!” 傅君若总算是“嗯”了一声,只是不仔细听的话,根本察觉不到。 劳斯莱斯开了起来,司机也没请示傅君若往哪儿走,到了前面十字路口,便直接往右一拐。 “小赵,先送白小姐哦!”叶江江笑着提醒。 小赵似乎点了点头,却没有说话。 白羽芊再次想起刚才那笔餐费,琢磨着要不要跟傅君若把账给结了,不过听到后座上叶江江的笑声,又意识到时机不对,原本已经打开的背包,又被白羽芊重新阖上,放到了旁边。 “君若,见义勇为只此一次,下不为例哦,你万一受了伤,伯母还不得骂死我,看到你冒险,都不拦着。”叶江江娇嗔了一句。 听到“伯母”两个字,白羽芊眉心不自觉地跳了一下,随后摸了摸自己鼻梁,将视线落到了窗外。 傅君若好象没什么兴致聊天,半天不给反应,叶江江的话也就没了下文。 原本白羽芊以为,车里就此能安静下来,结果,没一会功夫,叶江江又开了口,这次话锋指向白羽芊:“羽芊姐,今天和你相亲的那位男士是不是先走了,我出去的时候,人已经不在,后来看你一个人用餐。” 叶江江这一句,令白羽芊眉头蹙起,很想再重申一次,那人根本不是什么相亲对象,结果,到底没有说出口。 “怎么啦,大家都不说话,显得我话好多哦!”叶江江半开玩笑地表达了被冷落的不满。 “在练功房跳了一下午,你不觉得累吗?”傅君若终于出声。 “我是职业舞者,只有再也跳不动的时候,才能喊累。”叶江江立刻回道。 白羽芊不免从车后镜看了看叶江江,挺认同她这种说法,叶江江能坐上首席的位置,未必只是仗着傅君若加持,谁都不能否认她自身的努力。 而此时,叶江江将头靠在了傅君若肩上,声音娇嗲地道:“君若,你累了吧,每天要处理那么多工作,还要天天来接我,其实我可以自己下班的。” 傅君若似乎笑了一声。 白羽芊收回目光,不由在心里感叹,叶江江这种女孩,是典型的温柔懂事款,所谓的宜家宜室,也难怪她能陪在傅君若身边长达半年之久,听叶江江话语间流露出来的意思,应该已经登堂入室,得到傅家人首肯。 说来傅君若要是能被叶江江收了,白羽芊觉得也不错,省得他再祸害别人。 车里再一次安静下来,白羽芊忍不住抬眼看了看后视镜,此时后座上的两个人依偎在一起,白羽芊不想辣眼睛,立刻收回视线,干脆缩坐在位子上。 半个多小时后,车子开进了一个高档小区,停在一栋别墅门外。 “不是说了,要先送羽芊姐吗,这多不好,我反而先到家了。”叶江江嗔笑道。 “没……事的!”白羽芊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能拿眼看看小赵,心里颇有些上了贼车的懊恼。 “江江,好好睡一觉。”傅君若说了一句貌似体贴的话,不过,白羽芊疑惑自己会不会多心,怎么感觉傅君若语气里带着一丝不耐烦。 “你下来送我呗!”叶江江撒起了娇。 小赵这时已经下车,跑过去替叶江江开门,正转头同叶江江道别的白羽芊听到另一侧门响了响,应该是傅君若也下去了。 没多久,小赵重新上车,白羽芊趁机问道:“到我家还要多久?” “二十多分钟吧!”小赵又挠了挠自己的头。 白羽芊又问:“所以……你知道我家在哪?” 小赵嘿嘿一笑,代表默认了。 打量小赵片刻,白羽芊转回头,长长地吐了一口气。 前车窗外,叶江江挽着傅君若的胳膊,两人一起站在别墅门外,那里应当就是叶江江的家,从豪华程度上讲,叶江江富二代的身份所言不虚。 叶江江这时放开了傅君若,姿态优美地侧过身,抱住傅君若的腰,随即仰起了头,自然是在……索吻。 白羽芊赶忙低下头,本着非礼勿视的原则,决定什么都看不见。 也没过多久,大概和女朋友缠绵完的傅君若回到了车里,就像刚才一样,小赵什么都没问,直接将车开了出去。 白羽芊下意识地屏住呼吸,又往座位上缩了缩,尽可能地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几十岁的人,那个跟你相亲的男人到底什么路数,一点都看不出来,怎么蠢成了这样!”傅君若的声音冷不丁在车里响起,完全就是在训斥。 白羽芊眉头蹙了起来,厌恶死了傅君若居高临下的作派,既然厌恶,白羽芊便不打算澄清所谓的“相亲”,反正,她的事犯不着跟傅君若这种毫不相干的人解释。 “知道在餐厅,你去洗手间就一会功夫,那人在做什么吗?”傅君若哼笑了一声。 白羽芊这回大大方方抬起头,从后视镜盯住后面傅君若,等着他的答案。 第八章 死心塌地 “对方随身带着药,趁你走开,直接往酒杯里下,至于是什么药,别告诉我,你天真到一点猜不出来,幸亏发现及时,餐厅经理拿着监控视频去对质,让他立刻滚蛋,否则马上报警,你有没有想过,如果那人得手,会是什么后果?”傅君若语调嘲讽地道。 白羽芊:“……” 傅君若明显得理不饶人,又补充一句:“那人姓马,是吧?当时还挺不服气,打算胡搅蛮缠,后来是拉扯的时候,他口袋里的药自己掉出来,才无话可说,白羽芊,你就认识这种人?” 白羽芊心“怦怦”直跳,疑惑那个马主任早就不安好心,只是被傅君若这样斥责,实在让人不舒服,白羽芊到底怼了一句:“我已经知道那人不对劲,就算面前酒里真被下了药,我也不会碰的,你那么激动做什么?” 傅君若立刻问:“今晚喝酒了?” 白羽芊语塞,之前她的确喝了一小口红酒,现在想想,以当时的情形,如果马主任不被餐厅发现,等白羽芊回到位子上,说不定对方一劝,她真会…… 傅君若后面也不说了,可就是他这一闭嘴,反而更让白羽芊有一种被嘲弄的感觉。 沉默了片刻之后,白羽芊拿过背包,从里面取出钱包,转头对傅君若道:“傅先生,刚才谢谢你帮我结账,我拿到了账单,将近八千块,我现在还给你,正好带了现金。” 白羽芊当然知道,以傅君若的傲娇,怎么可能收下这钱,不过,她一不想欠人情,二来也要表示一下态度,省得傅君若不知收敛,老是管别人的闲事。 “小赵,把钱收了,就算白小姐今晚给你的加班费。”傅君若嗤笑了一声。 坐在前面的小赵顿时愣住,显然没料到,傅君若和白羽芊吵架,把他也给扯了进来。 白羽芊二话不说,直接将钱放在了小赵面前的驾驶台上。 “多谢傅先生今天帮忙,”把钱还掉,白羽芊大松一口气,此时目视前方,话说得也硬气起来:“我记得,很多年前傅先生就曾经说过,从此井水不犯河水,所以,以后大家彼此留点空间,我有麻烦会自己解决,不劳你大驾。” 虽然没有回头,白羽芊能感觉出,从后背射来两记冷冷的眼刀,十分得凌厉。 “看来我是搅了白小姐的好事,”傅君若冷笑:“就今天这种货色,你都看得上,你老公死了才几年,这是急着想改嫁了?” 白羽芊脸色阴沉了下来,傅君若实在肆无忌惮,真当自己是哪根葱了吗? “我老公怎么死的,相信傅先生比谁都清楚,”白羽芊抬眼看向后视镜,竟笑了一声:“我在澳洲的朋友还在帮我找证据,总不能让杀人凶手一直逍遥法外。” 傅君若总算闭上了嘴。 白羽芊靠在座位上,扭头看向自己那边的窗外。 经过一处便利店时,车后座上,傅君若猛地一声:“停车!” 小赵立刻一踩刹车,随即小心地看了看白羽芊。 白羽芊几乎是下意识抓起了放在旁边的背包,后面傅君若语气不善,看来刚才一直在酝酿怒火。 “小赵,下去给我买包烟!”傅君若吩咐了一句。 小赵“哦”了一声,慌忙熄了火,白羽芊见状,直接对小赵道:“帮我开门,我可以下车了!” “白小姐,还有一段路,稍等一会,我马上就回来送你,”小赵看了看车后的傅君若,又是老生常谈:“已经很晚了,女孩子一个人回去不安全。” 白羽芊还在坚持:“走两个街区就到我家,我正好去便利店买点东西。” 说着话,白羽芊盯住了小赵,中控由司机控制着,她自己开不了门。 “郭会礼那边找你,到底怎么回事?”傅君若这时不紧不慢地问了一句。 “小赵,开门!”白羽芊没理会傅君若,视线死盯着小赵。 僵持几秒之后,傅君若终于淡淡地道:“让她下去!” 白羽芊到底站到了车外,正要转身就走,后面车门一响,傅君若也下来了。 小赵最后下车,看到这情形,几乎是毫不犹豫地往便利店跑去。 “郭会礼一个挖煤出身的暴发户欣赏芭蕾,说出来鬼都不信,这种人一向无利不起早,又小气得要命,突然肯拿钱出来,又派他私人律师来找你,肯定有什么事。”傅君若紧跟在白羽芊身后。 白羽芊皱皱眉头,全当后面尾随着的是空气,快步走到人行道上。 傅君若冷笑了一声,问了一句:“你觉得,是自己说出来好,还是让我查出来好,要不要我知会一下郭会礼,你是我什么人?” 白羽芊突然停下脚步,转过身看向傅君若,反问一句:“我是你什么人?” 傅君若:“……” 好一会后,白羽芊望着傅君若道:“离我远一点,我们之间没有任何关系!” 傅君若看着白羽芊,片刻之后,笑了一声:“在一起睡了那么多年,我们怎么可能没‘关系’,还有,我再说一次,我从来没杀过人,法律已经还了我清白。” 白羽芊脸色顿时煞白,掉头就走,傅君若直接上前,伸出手臂挡住了她的去路。 “为什么……非要当我是仇人?”傅君若的眼神变得有些复杂。 “可以了,”白羽芊此时几乎是面无表情:“傅先生,你有百亿身家,让你雇得起澳洲最好的律师团替你脱罪,你还有一个死心塌地的初恋情人,主动代你坐牢,你真走运,只是……夜深人静的时候,你就没有摸着良心问过自己,心安理得吗?” 傅君若许久没说话,只定定地瞧着白羽芊。 白羽芊不想在这里跟傅君若继续纠缠下去,再怎么纠缠,死去的人,也活不过来了。 猛然间,白羽芊烦躁起来,她一直认为,时过境迁,面对傅君若时,她已经能做到心如止水,淡然处之,然而此刻白羽芊才发现,这个人一旦靠近,她内心尘封的伤痛,分分钟都会破茧而出。 用力地闭了闭双眼,白羽芊转身就走。 这一次,傅君若没有再上来拦住她。 第九章 钢铁侠 回到自己公寓,白羽芊自觉精疲力尽,累的不仅是身体,还有早已千疮百孔的心。 用钥匙打开门,白羽芊走进房间,随手扔掉背包,直接坐进了客厅那张破旧的三人沙发上,半天都懒得动一下,直到门“吱呀”了一下,原来刚才忘了关,白羽芊无奈,只得拖着疲惫的身体站起来,过去关上门。 这间公寓是栋老房子,一室一厅的格局,面积并不大,里面的陈设只能用“简陋”来形容,墙纸斑驳开裂,电表时不时跳匣,水龙头偶尔会无预警地掉下来,家具没有一件像样的,唯一的优点就是……房租便宜。 其实以白羽芊目前芭蕾舞团首席的收入,想要住好一点的地方,也能承担得起,不过她现在考虑的,是老白出狱,儿子回来后的生活问题,以及未来在澳洲那边,可能要继续打的官司,此时挣的每一分钱,都需要掰成两半来用。 今天就这么莫名其妙地花掉了八千块,只换来一肚子委屈,白羽芊心疼,疼得眼圈都红了。 叹了一声之后,白羽芊抹了抹眼角水迹,拿起手机,在网上搜起了房源,总不能回头一家三口还住在这破公寓里,她得买房了。 以目前的房价和白羽芊手里现有积蓄,买不到什么高大上的豪宅,她打算找一间二手房先过渡一下,至于以后……谁又知道以后会怎么样,反正有个很乐观的人曾经告诉过她,活着就是希望。 现在看来,老白提前出狱的可能性越来越小,白羽芊一想到这,心里就堵得慌。 手机这时震动了一下,然后,屏幕上出现了一个视频连线的请求。 白羽芊原本黯淡的眼神,立刻亮了亮,急着按下了接听键,随后坐到沙发上。 一张虎头虎脑的小圆脸出现在白羽芊眼前,那是她远在澳洲的儿子凯凯。 “妈咪,总算拿到Terry的手机,我让酒吧老板帮我连的线,想死你了!”凯凯奶声奶气地道。 伴着孩子的说话声,白羽芊听到了忧郁的吉他弹唱和稀稀拉拉的掌声,特意看了一下手机时间,故作不高兴地问:“为什么这么晚不睡觉,Terry是不是又把你带到酒吧了,我警告过那么多次,他屡教不改吗?” 凯凯立马用两只小肉手捂住自己的脸:“妈咪,不要怪他啦,Terry和Moline分手了,家里没人陪我,Terry说他必须带着我,要不然警察会破门而入,把我送进儿童收养中心。” 白羽芊忍不住嘲笑道:“他又分手了呀,这人怎么回事,不是说好的,为了我儿子,也得把Moline留下吗?” 凯凯这时干脆趴在手机前,巴巴地看向白羽芊,一时间,满屏都是凯凯那双棕色的大眼睛。 “妈咪,你什么时候来接我呀,我不喜欢在酒吧的后台睡觉,吵得睡不着!”凯凯嘟着嘴道。 瞧着手机屏幕里一脸天真的儿子,白羽芊的心揪了一下,赶紧温柔地道:“妈咪会尽快来接你,凯凯再等几天,好吗?” 凯凯往后退了退,伸了个小懒腰,撅起嘴道:“几天是几天呀,妈咪再不来,我就要长大了!” 说到这里,凯凯又咯咯笑起来,居然安慰起了白羽芊:“妈咪,没关系啦,其实和Terry在一块挺开心的,他前天还带我去农场剪羊毛。” 白羽芊注视着屏幕里的孩子,不知不觉的,从他身上,看到了另一个人的身影。 凯凯眨起了大眼睛:“我好想吃妈咪做的苹果泥还有中国饺子,你不要告诉Terry,他给我买的汉堡,实在disgusting,再吃我就要吐了!” 白羽芊鼻子有些酸,道:“如果不喜欢吃汉堡,直接跟Terry说,妈咪回头向他投诉……” “不要啦,Terry好可怜的。”凯凯赶紧朝着白羽芊摆摆手。 “凯凯,要不要妈咪先送你住到Anne阿姨家去,她一直希望你能过去,那边还有两个小弟弟。”白羽芊又提议道。 凯凯立刻拒绝:“妈咪,我还是先陪陪Terry吧,他现在好颓废的。” “你才几岁呀,知道‘颓废’是什么意思?”白羽芊被逗笑了。 “昨天表演完,Terry又喝醉了,在后台,酒吧老板说,爱人走了,Terry就颓废了,再也弹不了好听的吉他。”凯凯像个小大人一样,双手托住小脸,感慨着道。 白羽芊听得有些沉默,好半天后,对凯凯笑了笑:“没关系,他每年都要伤心好几次,甩了多少妹子呀,渣男不值得同情。” “妈咪,Terry是不是我爸爸?”凯凯忽地问了一句。 “不。”白羽芊摇头,心里挺无奈,孩子已经快四岁,关于父亲的问题,不可避免地会问出来:“你爸爸……去旅行了,要很久才能……和我们团聚。” 凯凯迷惑:“他为什么不回家呀?” “你爸爸喜欢……这样的生活。”白羽芊只能敷衍着。 凯凯唉了一声:“我们是不是只能等爸爸回来了,可是,他到底长什么样子?” 白羽芊仰头想了片刻,不由自主地微笑了起来:“你爸爸是天底下最好的男人,没有人比他更善良和温柔,你爸爸总是为别人着想,他是妈咪的保护神。” 凯凯眼睛亮了:“我明白了,爸爸其实是拥有无穷力量的钢铁侠,他一定去拯救世界了,而且必须要隐瞒身份。” “钢铁侠……”白羽芊哭笑不得地看向凯凯,到底点了点头:“差不多吧,在妈咪心目中,他比钢铁侠还要厉害。” “其实我早就猜到了,爸爸果然是钢铁侠。”凯凯仰头大笑起来,半天停不下来。 “好了,要笑疯了,赶紧睡觉!”白羽芊又承诺了一句:“过段时间,妈咪一定来接你。” 视频连线终于断开,白羽芊环顾了一下四周,心里到底犹豫,要是现在把儿子接回来,她这个住所,比Terry的那个狗窝真好不到哪里去。 坐在破沙发上想了好半天,白羽芊无奈地叹了口气。 一早来到舞团,白羽芊走进更衣室,打开衣柜,正要换上练功服,便瞧见贴在柜门内侧的钢铁侠,凯凯穿着钢铁侠的动力装甲,脸上还戴着面罩,煞有介事地摆了个威武的造型,每回看到,白羽芊都忍不住想笑。 “羽芊姐,我一直挺好奇,你怎么会喜欢钢铁侠?”一个女孩在旁边凑过来问。 白羽芊笑了:“不是我喜欢,那是我儿子的偶像,瞧见没有,”拿手指了指照片上的凯凯,白羽芊得意地道:“就是这个小家伙,淘气得可爱吧?” 女孩吃了一惊,伸过头,特意又看了看照片。 白羽芊换起了练功服,她从不刻意地隐瞒自己有个儿子的事实,入职简历上也写得清楚——丧偶、有一子,当然,白羽芊从不主动跟人提及此事,反正过不了多久,等她把凯凯接过来,该知道的,自然都会知道。 第十章 傅家女佣 其实当初回国的时候,白羽芊曾考虑过,要不要把凯凯一起带上,可那时孩子不到两岁,白羽芊又是为了替老白翻案才回来,还要忙着工作,实在没有精力照顾孩子,所以将他托付给了澳洲那边的朋友们,孩子几乎是在几个朋友接力照顾下长大。 折腾了两年,老白的案子始终没有进展,白羽芊现在基本也放弃这个想法,接受了岳凝之的建议,转而申请保外就医,当时她认为,按照成例,以老白的身体状况,很快能被批下来,到时候再把孩子接回来,或许算个差强人意的结果。 然而,老白的保外就医却卡住了,卡得莫名其妙,白羽芊再怎么着急也无济于事,可凯凯现在愈来愈大,要开始接受教育,总不能一直让他留在澳洲,白羽芊想了一晚上,还是决定,把凯凯提前接过来。 一天的工作正式开始,上午是白羽芊练功的时间,进到她和叶江江共用的那间首席练功房,白羽芊热过身后,挑了一段《吉赛尔》的音乐,便跳了起来。 白羽芊跳的是《吉赛尔》第一幕,村姑吉赛尔对爱情充满了梦想,深深地爱上了阿尔伯特伯爵,心里的喜悦无以言表,练功房里,白羽芊舞步轻盈,坚硬的足尖鞋碰触到地板,发出“嗒嗒”的清脆响声。 这一刻,白羽芊沉浸在舞蹈中,似乎自己变成了青春可人的天真姑娘,满怀初入爱河的兴奋,憧憬着美好未来,无论如何想不到,下一刻,她的爱情将遭受到灭顶之灾,而这灾难,来自她深爱男人的背叛。 一曲终了,白羽芊收住了步伐,练功房门口,突然传来了掌声。 白羽芊扭头看去,原来是同样穿着练功服的叶江江站在那儿。 朝着叶江江点了点头,白羽芊走到旁边,拿过搭在把杆上的毛巾,擦了擦脸上汗珠,刚才她不间断地跳了一大段,停下来稍有些喘。 叶江江走到白羽芊面前:“羽芊姐,既然跳得这么好,为什么把这个角色让给我?” 白羽芊将毛巾拿在手上,冲着叶江江摇了摇头,表情淡然地道:“我一直相信,你的水准足以成为首席,也绝对有能力演绎吉赛尔,这个角色并非是我让你的,我拒演的原因,只是对吉赛尔那种……义无反顾的爱情,产生了怀疑。” 叶江江看向白羽芊,表情有些愣怔,甚至是不解:“多美好的爱情啊,为什么要怀疑,如果是我,也愿意为爱一个人,不惜赴汤蹈火。” 白羽芊笑了笑,一边继续擦着脖子上的汗,一边拿过自己的物品,准备将练功房让给叶江江,毕竟人家的舞剧不久就要上演了,总需要多多排练。 正要出去的时候,叶江江江突然朝着白羽芊身后问了一句:“羽芊姐,其实你以前和君若是认识的,对吗?” 白羽芊回头看看叶江江,并没有否认:“我在克拉克芭蕾舞学校上的学,有一段时间,我曾经在傅家位于德国巴伐利亚乡间的古堡做女佣,的确曾见过傅先生。” 叶江江差点笑起来:“不可能吧,女佣?” “为什么不可能,傅家给的薪水不错,工作也不繁杂,只是利用暑期,陪伴傅君若不良于行的祖母傅老夫人,我在傅家古堡挣到的钱,足以支付我当时昂贵的学费。”白羽芊无所谓地道。 “可是,”叶江江似乎还有些疑惑:“你们看起来……不像是主仆。” 白羽芊笑起来:“又不是旧时代,你总不会觉得,我见到傅先生的时候,还得卑躬屈膝地称他一声‘少爷’吧,傅家和我的雇佣关系早已经结束,而且,大家本来就是平等的。” 叶江江似乎还有些将信将疑,看向白羽芊道:“昨天你被人抢包,其实本来君若可以让他司机下去救人,结果是,君若自己跑下了车……” “我只能说,傅先生一向有正义感。”白羽芊说到这一句,语气里压制不住带了一丝讥讽,随后再也懒得讲下去,转身便出了练功房。 白羽芊对她和傅君若关系的解释,似乎并没有解开叶江江心里的疑团,或许就是从这天开始,叶江江望向白羽芊的眼神里,总是带了一些探究和迷惑,还有……防备。 白羽芊向来敏感,自然能感觉出来叶江江的不对,不免好笑,其实傅君若这种换女人如换衣服的花花公子,他的女友真不是一般人能当得了,只怕时刻都会有将被取代的危机感,就算是受宠至今的叶江江,大概也认为,只要女的,都是她潜的竞争对手。 这天岳凝之打来电话的时候,白羽芊正要下班,已经在更衣室换上了一条藕色的掐腰长裙,将头发束起,还淡淡地化了一点妆。 今晚有个约会,而且外头有车已经在等着她,一位刚从国外回来的长辈打来电话,说是非常想见一见白羽芊,白羽芊欣然应允,只因为对那位长辈心怀感激。 “羽芊,那天你见马主任,没答应过给他什么好处吧?”一向急性子的岳凝之律师,在电话里“噼里啪啦”地问道。 白羽芊有些失笑,那天差点被人占了便宜,因为不想让岳凝之有什么负担,白羽芊也没告诉她,马主任要的“好处”,实在让人作呕。 “不是早跟你说了吗,那天不欢而散,人家不愿意帮忙。”白羽芊随口回道,已经在往楼下走。 “那就好,刚才我听到消息,马主任已经被停职,正在接受纪检调查,听说是被举报有贪污受贿行为,而且举报人提交了充分的证据,”岳凝之说到这里,颇有些如释重负地道:“我现在放心了,真怕你为了救你爸,拿钱填他,回头给自己惹到麻烦。” 白羽芊摇了摇头:“算了,我当时就觉得马主任不靠谱,也没打算请他帮忙,麻烦你帮老白申请保外就吧!” “放心啦,上次是我眼瞎,差点连累你掉坑里,这回我一定尽心尽力把事情办好。”岳凝之在电话里打起了包票,随即道:“晚上请你吃饭,算我向你赔礼。” 第十一章 唐僧肉 “谢了,我这边佳人有约,要不,你到后面排队?”白羽芊口中开着玩笑,心情却有些沉重,给老白申请保外就医的事,希望似乎越来越渺茫,她甚至悲观地想,或许只能等到两年之后,老白刑满才能出来,可老白那两条残腿……真让人担心死了! 挂断了电话,白羽芊已经走到楼外,不出意外地看到了那辆劳斯莱斯,还有抱着双臂靠在车边的傅君若。 白羽芊随意瞟了一眼,便收回目光,也没准备打招呼,反正没有团里的人在场,她用不着扮什么礼貌周到。 “白小姐,好久不见!”一位上了年纪、头发有些花白的老先生,从停在劳斯莱斯旁边的一辆车里钻了出来。 白羽芊望向对方,脸上不觉浮出笑意,抬脚朝老先生和他的那辆车走了过去。 “羽芊姐!”有人就在这时,冷不丁在白羽芊身后叫了一声。 白羽芊停下脚步,回过头看了看,原来是叶江江脚步匆匆地从楼里跑了出来。 “你这是……要去哪儿?”到了白羽芊跟前,叶江江笑容温和地问道。 说话间,叶江江的目光便越过白羽芊,投到了她前面几步之遥的傅君若身上。 白羽芊稍侧了侧头,自然明白了叶江江的意思,这是人家担心自己会去撩傅君若。 白羽芊心里好笑,想着也没必要跟叶江江解释,对她点了点头,便继续走自己的路。 “君若,不是今天有家宴吗,伯母在等着我们呢!”叶江江语气里,居然带了一丝紧张。 白羽芊到底皱了皱眉头,这话明显是说给她听的,叶江江的担心实在多余,真当傅君若是唐僧肉,人人都要啃上一口。 不过话说回来,今天傅家开家宴这事……白羽芊脑子转了转,明明已经走到老先生的车边,却有些犹豫了。 “白小姐,请上车吧,老夫人刚才还打来电话,问我们是不是已经在路上,她急着要见您。”老先生催了一句,神色极其平和。 迟疑片刻,白羽芊到底坐上了老先生的车,既然已经答应人家,她总不能爽约。 “少爷,我们先走了!”老先生对着傅君若招呼一声,便坐进了驾驶座。 坐进后车座上的白羽芊下意识往车外看看,叶江江已经跑到傅君若旁边,旁若无人地抱住他的腰,仰头看向傅君若。 从白羽芊的角度,正好瞧见叶江江那一脸娇柔的神色,任谁都能感觉出来,叶江江对傅君若有些过分在意,或者说是患得患失,只是以傅君若这花花肠子……白羽芊居然替叶江江担心,遇上这么个渣,后面有的是苦头吃。 正当白羽芊想得入神,傅君若突然转过了头,两人目光就这么碰到了一块。 白羽芊立刻掉转视线,问前面的老先生:“冯爷爷,这些年,您还好吧?” “挺好的,老夫人也挺好!”驾驶座上的老冯笑着回道,随即发动了汽车。 车子直接开往城西傅家大宅,白羽芊今天要去见的,便是傅老夫人……傅君若的祖母,而这位被白羽芊尊称为“冯爷爷”的老冯,则是傅老夫人的老管家。 当年白羽芊在德国时,家中突遭变故,多亏傅老夫人帮助,让她得以顺利完成学业,这份善意,白羽芊始终铭记在心,傅老夫人在白羽芊心目中,更是令人敬重的长辈,虽然与傅家发生了种种不愉快,不过白羽芊从未想过,要与傅府老夫人划清界限。 反正这一回白羽芊只是要去拜访一下傅老夫人,至于其他的……随便吧! 老冯的车开出舞团大院不久,白羽芊特意下车,到不远处购物广场里一间相熟的花店买了一束雏菊,自然是为了送给花名“Daisy”的傅老夫人。 半个多小时后,他们的车开到了西郊一处面山背海的地方,在某处山道上盘桓了片刻之后,停在半山腰一座绿树掩映的庄园式别墅的大门外。 别墅自动门很快打开,老先生将车开了进去,穿过花园侧旁的辅道,在东南面的一处车位停了下来。 老冯下了车,随后走到白羽芊那边,亲自替她打开车门。 “冯爷爷是我见过最帅的绅士。”白羽芊从车上下来,笑着同老冯调侃了一句,余光中,傅君若的劳斯莱斯已经停在了附近。 老冯弯了弯唇角:“现在会说笑话了,我记得白小姐刚到古堡的时候,有时候一天都不开口的,多腼腆的小姑娘,可是只要一跳起舞来,整个人都充满了光彩,美得赏心悦目!” 听老冯这么说,白羽芊心里不免慨叹,那段在巴伐利亚的时光,现在想想,几乎美好到不真实,像一场虚幻的梦。 老冯领着白羽芊,绕过花园中央一幢四层高的白墙灰瓦小楼往北走,一直转到了小楼的背面。 透过一处花房的玻璃墙,白羽芊一眼看到正背对着她,置身花丛间的傅老夫人,立刻像个孩子一般,开心地朝那花房奔跑了过去。 “Daisy,你还是那么美。”白羽芊进了花房,出其不意地傅老夫人脸颊上吻了一下。 傅老夫人正拿着手机在看,被白羽芊突然偷袭,先是愣了愣,随即转头看了一眼白羽芊,拿手拍拍她的胳膊,貌似责怪,语气里却满是宠溺地道:“一下子蹦出来,把我吓一跳!” 白羽芊咯咯地笑了出来,将手中的花束,递到了傅老夫人面前。 傅老夫人将手机放到旁边,笑着接过花束,端详白羽芊片刻,然后低下头,闻了闻手中的雏菊。 “怎么会突然回来?”白羽芊在傅老夫人面前从来不拘束,这是干脆拉过一把椅子,坐到了傅老夫人的轮椅对面。 傅老夫人打量着白羽芊,笑道:“巴伐利亚那边,已经太久没有听到年轻人的笑声,我觉得寂寞了,而且听说你早就回了蓉城,我想看看你。” 白羽芊拉住傅老夫人的双手:“Daisy,对不起,我应该去看望你的。” “傻孩子,哪有什么应不应该。”傅老夫人朝着白羽芊伸出双臂。 白羽芊笑着起身,和傅老夫人拥抱了一下。 “知道我刚才在看什么?”傅老夫人放开白羽芊,将放在旁边的手机拿了回来。 “我听到了《堂吉诃德》第一幕变奏。”白羽芊眨了眨眼睛。 “是你跳的Kitri!”傅老夫人开心地咯咯直笑。 第十二章 天生有霸气 白羽芊有些惊讶,接过傅老夫人的手机。 果然,手机屏幕上正放着白羽芊出演的《堂吉诃德》第一幕大双人舞,她在里面跳的是女主角Kitri,从画面看,应该是去年三月份在蓉城大剧院的演出,镜头有些晃动,显然是有人在现场拍下来的。 “Daisy,怎么可以看盗版呢?”白羽芊故意揶揄道。 “这是君若拍的,”傅老夫人注视着白羽芊:“早上我说,好久没看到你跳芭蕾,他告诉我,拍了好几段你的演出,我就让他发给我了。” 白羽芊有些接不上话,将手机放回傅老夫人手里,朝她干干地笑了两声。 “每年君若回巴伐利亚去看我,提到你的时候,都是滔滔不绝,那双眼睛亮亮的,”傅老夫人笑着比起了手势,之后,让人很没心理准备地问了一句:“你……真不考虑和他复合?” 白羽芊顿时失笑,这问题不要太尖锐了! 当年同傅君若正式分手,白羽芊在澳洲主动给傅老夫人打过一个电话,告知了自己的决定,从那时起,白羽芊与傅老夫人后面的联络,便再没提到“傅君若”三个字,而傅老夫人也没有主动去问,这也是为什么白羽芊和傅老夫人至今仍保持着亲密联络,而不被傅君若的事所影响的原因,论及体谅,白羽芊从心底感激傅老夫人。 然而白羽芊没想到,多年后再次见面,傅老夫人直接会提这么一个问题。 “我看得出来的,君若这些年对你感情都没有变的,”傅老夫人叹了一声:“本来到我这把年纪,对儿孙的事也不太管了,不过呢,你16岁就来到我身边,我看着你和君若从认识、熟悉到情投意合,原本以为,接下去你们顺理成章地会结婚生子,没想到……就这么分手了。” 说到这里,傅老夫人还无奈地摊了摊手。 “那个……”白羽芊觉得这个话题再继续下去,后头会很尴尬,只得道:“我们现在各自有各的生活,其实都挺好。” 傅老夫人摇了摇头:“君若是我的孙子,你几乎是我看着长大的孩子,你们俩不在一起,我觉得一点都不好。” 白羽芊满是不自在,用手摸摸自己鼻子,感觉要聊不下去了。 “妈,您不少老朋友过来了,要不要推您去见见?”花房门口,有人敲了敲玻璃门。 白羽芊回过头,随即站起身,神色淡然地看向一位正笑盈盈走进来的中年妇人。 中年妇人也注意到了白羽芊,原本脸上的笑容,稍稍僵了一下。 毕竟当着傅老夫人的面,白羽芊对中年妇人点了点头,语气和缓地道:“傅夫人,您好!” 此时出现的,是傅君若的母亲。 傅夫人上下打量了白羽芊片刻,表情依然有点僵,正要开口的时候,傅老夫人在旁边问了一句:“君若呢,把他叫过来,让他陪芊芊说说话。” 傅夫人明显愣住,转头又看了看白羽芊,想了片刻,对傅老夫人笑道:“妈,君若带他女朋友来见您,一会您去瞧瞧江江,挺温柔大方的女孩,家世也不错,您一定会喜欢。” 傅老夫人颇有些吃惊,目光望向了白羽芊。 白羽芊倒笑了,没想到傅君若这位妈一过来,居然替自己解了围。 “没想到白小姐今天会过来,我们正好设家宴……一起吧?”傅夫人发出了邀请,虽然无论表情还是语气,都极其勉强。 “多谢,我还有事,就不打扰了。”白羽芊不卑不亢地道,用余光注意到,傅夫人大大地松了口气。 “不要走啦,”傅老夫人抓住了白羽芊的手,直接冲着儿媳妇抱怨起来:“我刚回来,你们就急着让我应酬客人。” 傅夫人神色有些为难,劝道:“妈,不是应酬啦,大家听说您回来,都想和您叙叙旧。” “Daisy,我真要走了,有时间一起去喝下午茶。”白羽芊冲着傅老夫人笑笑,这里本就与她格格不入,她一分钟也不想多留。 傅老夫人总算没有勉强,却依旧拉着白羽芊道:“君若……我还是希望,你们至少还能做朋友。” 白羽芊一脸无奈,她和傅君若早就做不了朋友了,她从没有放弃,要把澳洲的官司打下去,让某人受到应有的惩罚。 “妈,客人都等着呢!”傅夫人弯下腰劝了一句,明显强忍着不耐烦。 “走啦,我就知道回来不省心,躲了那么多年清静,讨厌死了,过几天我就走!”傅老夫人嘟囔着,到底被傅夫人推出了花房,临走之前,又特意嘱咐白羽芊,还是坐老冯的车回去。 白羽芊没有立刻跟出去,依旧站在花房里,却清楚地听到,已经到了外面的傅老夫人在埋怨:“君若快30岁人,怎么连自己喜欢什么都搞不清楚。” 白羽芊听得有些失笑,傅老夫人在巴伐利亚犹如世外桃源的乡下待得太久,外面到底发生过什么,她到底一无所知,对一切都还抱着美好的想法,却不知道,世事已经天翻地覆。 正当白羽芊打算离开花房时,一位不速之客挡在了她面前。 看到对方,白羽芊并不太吃惊,只是表情冷淡地问:“郭夫人过来,有何指教?” “刚才在花园,我就看到你,”郭夫人审视地看向了白羽芊:“想不明白,你怎么好意思跑到傅家来?” 白羽芊没有说话,她的事,不需要这位郭夫人明白。 “严律师代表老先生去见你,听说你是一点面子都没给?”郭夫人完全是在质问。 白羽芊不自觉地皱了皱眉,心里居然开起了小差。 她这位嫁进蓉城郭家的生母赵尹霞,身世一般,学历平平,年轻时在电影片场做化妆师,除了有几分姿色外,在白羽芊看来,实在是个乏善可陈的女人,可人家就是天生有霸气,似乎这世界就该任着她来指手划脚,就连老白在她面前,都不自觉地低声下气。 想着跟她说不出什么名堂,白羽芊往旁边一侧身,绕过郭夫人,拔腿便要走。 “今天跑到傅家来,难道还妄想跟傅君若复合?”郭夫人从鼻子里哼了一声,用讥讽的眼神瞧着白羽芊。 白羽芊看了一眼郭夫人,无心解释什么,这一位从来不是她需要解释的人。 第十三章 以势欺人 “一个死了丈夫的寡妇,就算傅少爷当初被你迷昏了头,傅夫人可不傻,”郭夫人不屑地抬眼扫了扫白羽芊:“对了,今天人家正牌女朋友到了,你厚着脸皮跑过来,这是想抢男人?” “说够了?”白羽芊淡淡地回了一句,迈步出了花房的门。 身后,郭夫人仍在喋喋不休:“白羽芊,你害人家儿子沾上官司,傅夫人的养女到现在还坐着牢,这梁子早就结下了,你当年别那么嚣张啊,现在后悔有个P用,我要是你,早躲进阴沟里不敢见人,也不知道你怎么好意思,跑过来丢人现眼。” 白羽芊已经走出好几步,心里直摇头,真是难以想象,这是一个母亲对亲生女儿讲得出的话。 见白羽芊始终没多大反应,郭夫人终于气急败坏,跑上来几步,一把拉住白羽芊的胳膊:“你是我十月怀胎生下来的,我用不着你叫什么‘妈’,还我一个肾,咱们两清!” “可以了,你们郭家人软硬兼施,到底有完没完?”白羽芊停下脚步,鄙夷地看着郭夫人。 郭夫人甩开白羽芊,叉着腰瞪着她,突然问道:“还打算让你爸保外就医?” “又想拿老白来威胁我?”白羽芊脸色一沉。 “我明白了,傅家老夫人一回来,你就闻着味儿过来,是想走老太太的路线,重新攀上傅少爷,顺道求傅家手下留情吧?”郭夫人一脸得意,似乎以为自己猜中了白羽芊的心思。 白羽芊立刻盯紧了郭夫人,故意问道:“我为什么要来求傅家手下留情?” “你前年回来,不就为了把老白从监狱里捞出来吗,我以为你本事多大呢,还不是白忙一场,”郭夫人嘲弄地道:“看你笨成这样,给你透点底儿,害老白一直出不来的,就是你自己!” “说清楚点!”白羽芊双眸一下子眯住,听出郭夫人话中有话。 郭夫人两眼一翻:“傅夫人和我是多少年的闺中密友,你爸这事……我知道得门儿清,打从你一回国,上蹿下跳地要给老白翻案,傅家就已经在利用他们的影响力施压,说白了,不仅白山的案子你翻不了,就连保外就医也别想,你爸走运的话,撑两年出来;要是不走运,直接就死里头了!” “赵尹霞,你闭嘴,”白羽芊到底被激怒,大喝了一声,垂在两侧的双手不自觉地握成拳头:“我爸怎么对不起你了,你贪慕虚荣,红杏出墙,当年丢下我们父女就走,我爸到现在不说你一句坏话,你是不是觉得还挺自豪,以为自己有多光明磊落?告诉你,你跟我们已经没有半点关系,我不欠你的,你听明白这一句,不欠你一个肾!” 白羽芊真是怒火中烧,没料到傅家人居然在背后捣了那么久的鬼,而她到今天才知道真相。 “死丫头,怎么跟我说话的!”郭夫人看上去气坏了,猛地抬起手,似乎想要拉扯白羽芊。 白羽芊反应极快,一把抓住郭夫人,随后冷冷地将人甩开。 “郭夫人,当心!”白羽芊身后,传来傅夫人的一声惊呼。 几乎就在同时,郭夫人眼圈一红,指着白羽芊大声道:“你不管你弟弟,我也没有办法,可我没有想到,你爸怎么把你养得这么自私恶毒,连亲生妈妈都要打,你没有一点良心!” 白羽芊感觉出来了,郭夫人宫斗宅斗戏肯定看得不少,这时候有样学样,明显摆出受了欺负的架势,给此时现身的傅夫人瞧。 心里觉得可笑,白羽芊索性转头,冷静地看着傅夫人匆匆走过来,没料到她后面还跟着叶江江。 问候过一脸痛心表情的郭夫人,傅夫人当机立断,直接对白羽芊下了逐客令:“白小姐,今天家中要招待亲朋好友,不方便留你了!” 白羽芊二话不说,立马转身,她今天过来,只为见一见傅老夫人,至于其他人……反正毫不相干,不用人家赶,白羽芊也打算走了。 就在扭过头的瞬间,白羽芊注意到了叶江江的表情,此时的叶江江脸上带着看热闹的好奇,唇角甚至溢出一丝笑意。 “叫保安过来,看着这位小姐出去!”傅夫人似乎并不解气,转头吩咐旁边站着的一个佣人。 就这一句,终于让白羽芊感觉受到了羞辱,脸控制不住有些红,却挺直了脊背,往花园在铁门那边走去。 走了几步之后,白羽芊却又站住,她忽然想到,还有话没说。 “傅夫人,一人做事一人当,我和你家的恩怨,何必祸及我父亲头上,我以为只有郭家会以势欺人,硬逼着要摘我一颗肾,没想到傅家更厉害,听说我家老白的案子翻不了,是拜你们所赐?”白羽芊直截了当地问道。 “快滚,少在这胡说八道。”郭夫人骂道,神色有些紧张地看了看傅夫人。 傅夫人眼皮明显抽搐了几下,随后故做倨傲地道:“不懂你什么意思。” 看到傅夫人这么不自在,白羽芊便明白了,郭夫人在这件事上倒是没说瞎话,老白的案子,果然有傅家在里面动手脚。 接下来,又有人登了场。 “怎么回事?”傅君若不知道从哪里走出来,直接站到白羽芊面前,看着她问道。 白羽芊没有理会傅君若,继续冲着傅夫人道:““在蓉城,蚍蜉撼动不了大树,没关系,我认了,就让老白挺过这两年,活蹦乱跳地从牢里出来,不过,澳洲那边的案子,我的朋友和律师还在帮我查,我丈夫到底是被谁害死的,真相早晚会出来,傅夫人,代我转告你儿子,没事别去澳洲,一不小心……会被警察抓的!” 说罢,白羽芊转身便走,自然没看到,身后傅君猛地灰败下来的脸色。 第十四章 魂不守舍 果然有保安过来,眼神防备地盯着白羽芊,一直在后面,跟到她从花园铁门边走了出去。 白羽芊站到傅家大宅门外的私家道路上,并没有立刻离开,而是回过头,往傅家这座号称有百年历史的庄园别墅看了好一会。 白羽芊只觉得哭笑不得,一个谜团冷不丁就被解开了,澳洲那场官司,差一点傅君若就坐了牢,傅家转回头报复到老白身上,或许人家还觉得是一报还一报,难怪这两年她四处奔走,却一无所获。 有电话打来的时候,白羽芊正在往山下走,从随身的包里拿出手机,等看清楚上面的号码,白羽芊心里“咯登”了一下,居然是监狱打来的。 “是白山家属吗,这里是蓉城监狱的,白山突发心脏病,被送到监狱中心医院,家里人赶紧过来!”对面是一个男人的声音。 白羽芊怔了好半天,才喃喃地问:“怎么会有心脏病,以前没听说……” “不知道,发现的时候,人倒在水池边,医院正在急救,很可能要做手术,家属尽快过来签字。”电话那边又说了一句,便直接挂断。 白羽芊站在路边,突然之间,感觉全身失去了力气,想继续往前走,脚却像被灌了铅,根本动弹不了。 白羽芊蹲到了地上,这一刻,似乎有座大山袭来,把她压得喘不过气来。 一辆黄色敞蓬法拉利,伴着车轮急速摩擦地面的急刹声,猛地停在了白羽芊面前。 白羽芊迷茫地抬头,看到了驾驶座上望过来的傅君若,几乎是想都没想,一下站起身,伸手拉开车门,便坐了进去。 这种时候,旁边停下任何一辆车,白羽芊都会坐上去,她要给老白签字,老白等着做手术,她不能让老白就这么……走了。 “蓉城监狱中心医院。”说完了地址,白羽芊便低下头,两手颤抖地绞在了一起。 驾驶座上,傅君若迟疑了一下,问道:“监狱?” “蓉城监狱中心医院。”白羽芊又重复最一句,随后侧过身去,将头靠在椅背上,整个人蜷缩在那,她累极了,再不想说一个字。 没有谁知道,白羽芊最怕的就是监狱来电,只要电话一来,便意味着……老白又出了事。 一只手伸过来,摸了摸白羽芊的额头。 “别碰我!”白羽芊几乎是神经质地大叫了一声,随后往旁边一闪,头直接撞到了车框上,发出“怦”的一声。 傅君若立刻探过身,急问道:“撞到哪里了?” “开车,快点!”片刻之后,白羽芊终于坐正,却闭上双眸,她不想让傅君若看到自己红了的眼眶,实在没有那个必要。 几秒之后,车子终于发动了起来。 监狱中心医院的一间急救室外,白羽芊靠在走廊对面的墙上,半仰着头,一眼不眨瞧着前面“急救中”的指示灯。 急救室门边,站着几名荷枪实弹的警察,偶尔有人,会朝着白羽芊看上一眼。 “喝点水?”刚才已经被白羽芊驱赶了一回的傅君若,又站到她旁边,将一瓶水递了过来。 “不用,你可以走了,今天……谢谢!”白羽芊没有接过水,也没去看傅君若一眼。 傅君若笑了笑,打开那瓶水,自己喝了起来。 白羽芊没心情理会傅君若,索性视而不见。 傅君若似乎没打算离开,就在原地站着。 “急救中”三个字突然灭了,白羽芊竟没有反应过来,一直在观察她的傅君若想了想,提醒了一句:“手术结束了!” 而这时,急救室的门一开,从里面走出几名医生。 白羽芊猛地打了个激灵,拔脚便冲了过去:“我爸……医生……我爸……” 应该是太紧张了,白羽芊脑子乱成一团,此时完全语无伦次。 傅君若从后面扶住白羽芊的双臂,代她问道:“医生,人救过来了吗?” 走在最前面的主治医生摘掉口罩,回道:“目前的情况是,病人有多条冠状动脉,因为动脉粥样硬化发生狭窄和阻塞,引发供血不足,现在还没脱离危险,需要观察24小时,如果没有发生感染,才能算是救过来。” “他能挺过去的,对吗?”白羽芊控制不住情绪,直接哭了出来。 主治医生想了想:“先观察吧,希望他能挺过来。” 说完,主治医生便转身走了。 后面一位医生瞧了瞧白羽芊,道:“病人有严重的心脏病,这次要是再晚几分钟送过来,我们也救不了,其实他这种病,最好的解决办法是做心脏搭桥梁,改善心肌血液的供应,当然,前提是他能度过这24小时。” 白羽芊噙着泪眼,愣愣地看着医生,每一次她去探监,老白都只抱怨腿痛,白羽芊根本没想到,他还有心脏病。 一张病床从手术室里面被推了出来,白羽芊甩开还扶着她的傅君若,疾步跑了过去,跟在旁边,哽咽地问道:“爸,你现在怎么样?” “麻药没过去,还有昏迷。”一名护士道。 老白插着管,脸苍白得吓人,白羽芊看了几眼,又忍不住痛哭失声。 病床被护士和看守的警察推向电梯间,白羽芊想跟过去,却被一名警察拦住。 “我……”望着老白被推进电梯,白羽芊使劲地抹了抹早已模糊的泪眼。 “中心医院很快会下诊断书,在评估病人的状况之后,我们会按照有关规定,确定是否要给对犯人做进一步治疗。”警察公事公办地道。 “你刚才听到了,医生说了,他要做心脏搭桥。”白羽芊带着哭腔道。 “放心吧,能治的一定会治,总归是一条命。”看到白羽芊有些过于激动,这个看上去年纪不大的警察多少有些局促,此时说出来的话,倒像是安慰白羽芊。 “我们可以上去看看吗?”傅君若在旁边问了句。 “一小时后过来,”警察看了看手表:“七楼加护病房。” 中心医院七楼的走廊上,白羽芊趴在一间加护病房铁门气窗上,眼巴巴地往里头看着。 护士在病房里记录完监测数据,敲了敲门,门外看守的警察劝开白羽芊,将门打开,让护士走了出来。 “护士,我爸爸现在怎么样?”白羽芊急着问刚出来的护士。 “暂时稳定,后续还要观察。”护士回了一句。 “白山家属,你现在必须离开了,明天再来探视,这里毕竟不是普通医院。”警察道。 白羽芊瞧着警察,护士大概觉得她这样子可怜,劝了一句:“你还是回去吧,楼下最迟一班公交到九点,再不走的话,晚上回不到市区,这里又没什么宾馆,一个女孩子挺危险的。” 犹豫了一下,白羽芊又朝气窗里看了几眼,才低着头准备离开。 七楼电梯间,傅君若手插着裤兜,朝正魂不守舍走过来的白羽芊道:“肯出来了?” 第十五章 袖手旁观 白羽芊抬头,没想到傅君若还没走。 “既然是我把你送过来,当然也要送回去,我在楼下站了一会,怕跟你错过,就到这儿等了。”傅君若很多余地解释了一句,其实白羽芊根本什么都没问。 “叮”的一响,近处一部电梯的门被打开,白羽芊没理会傅君若,直接进了电梯。 医院的停车场,白羽芊上了那辆在晚上都嫌乍眼的黄色敞蓬法拉利,等到傅君若坐进来,白羽芊直截了当地问了一句:“我父亲……你们要怎么样,才可以放过他?” “你什么意思?”傅君若反问,刚才因为白羽芊乖乖上车而露出的笑意,立刻褪了不少。 “郭夫人告诉我,因为你们傅家插手,老白的案子才一直翻不了,甚至我们申请保外就医,你们都不放过,”白羽芊目视着前方,嘲讽地道:“我今天就这事‘请教’过你家傅夫人,她并没有否认,真的的,现在才知道,监狱原来是你们家开的。” 傅君若的眉头终于蹙起来,原本打算发动汽车,这时却停了下来,转头看向白羽芊:“你说的事……跟我有关系。” 白羽芊也瞧着傅君若,一字一句地道:“怎么可能没关系,当初我在法庭上指控你谋杀,你妈那样子,恨不得吃了我,说你们不会报复,鬼才会信,只是你们姓傅的,报复的手段太下作!” “如果你仍坚持我是凶手,就继续到法院控告我,”傅君若没有避开白羽芊的视线:“澳洲那边……我随时都可以回去。” 白羽芊仰头望了望天:“我记住你这话了,那么我现在问你,你们是用老白来教训我,还是拿他当人质想换取什么,不如把目的说清楚?” 傅君若没有回答,猛地将汽车发动了起来。 晚上的风有点大,还带着一丝初秋的凉意,傅君若这车速度也不低,白羽芊本来就有些怕冷,此刻迎着风,不由自主缩起身子,却不肯开口,让傅君若关上车顶蓬。 好在没一会,顶蓬还是阖上了,甚至车里的空调也被打开,温度明显调高了一点。 “听说郭家找你,是为了要你的肾?”傅君若一边开车,一边漫不经心地问道。 “和你没关系。”白羽芊淡淡地回道,将头扭到了另一边,让傅君若离开自己的视线范围。 傅君若侧头看了看白羽芊:“我已经打电话给郭会礼,没有我允许,谁都不能碰你一根汗毛。” “用不着你多此一举。”白羽芊疲惫地将胳膊搭住车门框,用手支着自己额头。 “我说,咱们为什么会闹成今天这样?”傅君若忽地苦笑了一下:“我做过最后悔的事,当初不该劝你跟我去澳洲。” 白羽芊冷笑了一声,没有说话。 “找个地方……一块吃个饭?”傅君若将头稍稍凑近白羽芊:“我有点饿了。” 白羽芊嘲弄地反问:“你这么有自信,我会和一个杀害我丈夫,背地里又算计我父亲的坏蛋一起吃饭,不怕我借机下毒?” “你可以下药。”傅君若说着,“噗嗤”笑了出来。 白羽芊脸色变了,她听得出来,傅君若在嘲讽上次文华酒店西餐厅发生的事。 “开个玩笑,是不是又想翻脸,”傅君若看上去心情不错,笑道:“解释那么多遍,我这人胆小,连只鸡都没杀过,更何况是人,你非要死心眼,我也懒得说了,随便你吧!” “行了,就在这里放我下车,”白羽芊直接拍了拍车窗。 “下车做什么,准备再招个贼?”傅君若还在那调侃,倒也把车停了下来。 白羽芊今天很累,尤其此时旁边还坐着傅君若,让她觉得更累,宁可再次碰到抢包贼,白羽芊也不想跟傅君若继续待在一个密闭的空间里。 这边白羽芊正要打开车门,却发现中控被锁住,于是扭回头,冷冷地盯着傅君若。 傅君若将手搭在方向盘上,直视前方许久,随后摇了摇头,道:“白山的事……我当初的确袖手旁观,,我认为你父亲罪有应得,杀人焚尸才坐十年牢,已经属于轻判,为什么不把牢坐完,你有没有考虑过死者家属的感受?” “杀人偿命没有错,但我父亲绝对不是凶手,倒是有些人,仗着家里有钱,杀了人,一天牢都不用坐。”白羽芊立刻反唇相讥。 “我说过多少次,我没杀人!”傅君若脸色沉了沉。 白羽芊瞪着傅君若,努力冷静了一下,问道:“我父亲的案子,本来跟你家完全没有关系,你们姓傅的却横加干预,那我就问你一次,怎么样才能放过他,真要等他死在监狱,你们就满意了?” 傅君若:“……” “开门,我要下车!”白羽芊拿手拍着车窗,高声地道。 几秒之后,法拉利突然起步,“轰隆”一声,几乎是冲了出去。 离白羽芊公寓两个街区的便利店前,在白羽芊愤怒的呵斥下,傅君若终于把车停了下来。 连一声再见都不想说,白羽芊气冲冲地下了车。 站到人行道上,白羽芊顿了片刻,转身走进了便利店。 在店里绕了一圈,再出来时,白羽芊手上多了一个袋子,里面是一条全麦吐司和几罐蓝带。 白羽芊并没有注意到,那辆黄色的法拉利依旧停在她刚下车的地方,驾驶座上,有人点着烟,正一眼不眨地看着她的背影。 拧着一袋东西,白羽芊脚步有些迟缓地穿过街道,往自己那间公寓走去。 第十六章 放弃一下原则 从摇摇晃晃的电梯出来,白羽芊拿出钥匙,打开了公寓的门,随手将钥匙扔到门边鞋柜上,按下手边开关。 只是,客厅的灯没有亮,不知道是线路还是灯泡坏了。 白羽芊也没有去管,只低头换着鞋子。 说不定什么时候,灯就会自己亮起来,这间白羽芊住了两年的屋子,充满了千奇百怪的故障,她已经习以为常。 黑黢黢的房间里,白羽芊将袋子里的东西放随手放到桌上,用了很大力气拆开那条吐司,却只是没滋没味地吃了几口,随后,又从袋子里拿出一罐蓝带,“啪”的一声打开,坐到破沙发上,目光望向窗外,独自喝了起来。 白羽芊一向生活习惯良好,并没有酗酒的习惯,只是今晚她非常想喝一杯,借此压住心头那抑制不住的恐慌,或者能醉一下,让她的脑子不要那么清醒也好。 之前老白一直被关在监狱里,虽然失去自由,至少还有回来团聚的希望,可是今天……白羽芊差一点失去了父亲,甚至此时躺在监狱中心医院里的老白到底能不能挺过去,连医生都给不了答案. 酒就这么不知不觉地喝了大半罐,白羽芊期望中的混沌并没有到来。 一只手突然伸过来,似乎想拿走白羽芊手里的蓝带。 白羽芊吓得惊叫了出来,本能地抓紧酒罐,身体往后一缩,结果半罐残酒直接洒到胸口衣襟上。 “有什么怕的,是我!”屋里响起傅君若的声音。 “你怎么进来的?”白羽芊一下子从沙发上站起,顾不得上衣沾到的酒,提防地看着傅君若, “你没关门,我以为这是邀请。”傅君若笑了一声,拿出自己的手机,打开了手电。 白羽芊有些愣住,她忘了刚才进来之后到底有没有关门,只是傅君若出现得无声无息,实在像居心不良。 “你立刻离开!”白羽芊命令道,起身走到门口,将半开的门一把拉开。 傅君若倒是走了过去,却没有听话地离开,在电灯开关那边随手按了几下,嘀咕道:“为什么要住这里,连灯都没有,是穷还是小气?” “你走吧,我没心思聊天,如果可以,以后咱们都敬而远之。”白羽芊靠在门边,抱紧双臂,以一种防卫的姿态,瞪向傅君若。 “芊芊,刚才我突然想通了,过来……是为了告诉你两件事。”傅君若站到白羽芊面前,借着走廊的灯光,白羽芊清楚地看到傅君若脸上的笑容。 白羽芊不假辞色地道:“可以了,我什么都不想听。” 傅君若却继续道:“第一件,我只说最后一遍,曲晨不是我杀的,我刚刚也说过,随时可以跟你一起回澳洲,你的朋友或者律师也尽可以去搜集证据,那边的警方如果要我配合,我绝不推拒,我尊重当地的法律,请你也一样,法院怎么判,你就得接受!” 白羽芊面无表情地看着傅君若。 “第二件,我要你回到我身边,我们重新开始,这一次,以结婚为目的。” “我记得你现任女友叫叶江江。”白羽芊嘲讽地道。 傅君若:“……” 白羽芊打量着傅君若,冷冷地道:“再狡辩也没有用,我只问你,为什么那张行凶者收到的支票,签的是你的名字,什么林盼盼从你那拿到的支票,你不知道有什么用处,支票就是铁证,你和林盼盼根本就是同谋!” “林盼盼已经认罪,所有证据都已经指向她,只有你偏执地认为是我的错。”傅君若立刻回道。 白羽芊望向傅君若,突然觉得无趣极了,老白躺在病床上,到现在都没醒,自己却在这里,反反复复跟傅君若讲这些有的没的。 “你走吧。”白羽芊往门边让了让,她现在心乱如麻,只想一个人喝点酒,最好喝醉了事,然后睡死过去,明天早上还要去医院,应付不知道会发生的什么事,除此之外,她不愿意浪费时间应付任何人。 “在想什么?”傅君若忽然问道。 “你走吧!”白羽芊低下头,不管她想什么,都与傅君若无关。 门猛地从里面被关上,白羽芊的手臂被人一扯,还没等她反应过来,整个身体已经被傅君若抵在了门后。 “是在担心你父亲的事,”傅君若用手掌压住白羽芊,在她耳边轻轻地道,声音里竟带着一股魅惑:“今晚我留下来过夜,明天帮你解决白山的事,你既然认定我们傅家有这么大能量,捞一个人出来,也不是很难。” 白羽芊微微地闭上眼睛,心里竟有些迷惑,突然在想,这似乎是一条解决办法。 “为了你,我打算试着放弃一下原则,你说……好吗?”傅君若说着,低下头在白羽芊的耳垂边轻轻地啄着。 这一刻,白羽芊忘记了反抗,或许她也可以放弃一下原则,只要老白能从病房平平安安地出来,只要能让他尽快离开监狱…… 有温热的呼吸在白羽芊脸颊上逡巡,带着一丝试探,慢慢地落在了她的唇角。 这种感觉太过熟悉,让白羽芊的心不由自主悸动了一下,便在瞬间,失去了躲闪的力气。 第十七章 乌鸦嘴 客厅的灯,没有任何预警地突然亮起。 白羽芊一怔,瞬间回过神来,一把推开傅君若,感觉自己双颊滚烫,胸口控制不住地起伏着。 傅君若稍稍往后退了一步,定定地看向白羽芊。 两人对视许久,最后是傅君若先笑起来,居然抱怨了一句:“这灯亮得……真不是时候。” “我怎么忘了?”白羽芊也在笑,只是笑中带着嘲讽:“世界上最靠不住的男人就是傅君若,信他的话……母猪都会上树。” 傅君若无奈地摇了摇头,想了片刻,道:“我知道,你还在为当年我不肯帮你爸脱罪的事埋怨我,你爸案子里的死者林大勇,他的家人和我们……有点渊源,我不是不愿意帮你……只是没法向对方交代。” “为什么不直说,你当初是觉得,帮了我没法向林盼盼交代,”白羽芊长吁了一口气,直接揭穿傅君若:“两位真有渊源,杀人都一块动手,林盼盼最后还挺仗义,自己跑去法庭认了罪,让你得以全身而退,就冲这一点,当初你的‘不肯’真是太值了!” “你在法庭上也听到了,林盼盼承认,是因为上一辈的恩怨,她才一时冲动,铸下大错,我是警察找来时,才知道出了事,”傅君若低下头道:“我也有责任,林大勇死得凄惨,给她心理上造成了很大创伤,如果早想到她会把恨意投射到你身上,或许当初我就不会让你们认识。” 白羽芊走到桌边,又拿起一罐蓝带,却没有打开,只拿在手上转了转,随后嗤笑一声:“原来在你看来,林盼盼买凶杀人的理由,挺理直气壮。” 傅君若走到白羽芊跟前:“白山的事……我会替你想办法。” 白羽芊仰头,望着顶上斑驳的天花板:“现在又不怕没法向林盼盼交代了?” 傅君若眼睛眨了好几下,最后手抚在额头上,似乎有什么事很好笑:“我都打算放弃原则了,你为什么非要提醒这一句?” “走吧,你只会害人,”白羽芊再次站到门口,将门一把打开:“现在离开,否则我打电话报警。” “你又不是第一次报警,我都习惯了。”傅君若并没有动。 “再说一次,带上你的那些鬼话给我滚!”白羽芊猛地吼了出来。 “真生气了?”傅君若瞧向白羽芊,唇边却还带了一丝笑意。 五分钟后,白羽芊“嘭”的一声关上房门,看着傅君若的背影消失在门后。 原本放在桌上的几罐蓝带甚至那条吐司,都被傅君若席卷而去,白羽芊自觉引狼入室,说了一大堆,还带抢人东西,现在她连灌醉自己的机会都没有了,白羽芊沮丧地叹了口气,转身走进浴室。 第二天一早,白羽芊向团里请了假,随后给岳凝之打过电话,便直接赶往监狱中心医院。 此时白羽芊又趴在气窗上,瞧着已经醒过来的老白。 床上的老白侧头望过来,还插着鼻管的脸异常苍白,神色疲惫不堪,却努力朝白羽芊笑着。 “老白,给我好好活下来,”隔着栏杆,白羽芊大声地道:“不许再吓我了,知道吗?” 老白应该听到了白羽芊的嘱咐,轻轻点了点头,眼睛还在瞧她。 “声音小一点,病人刚醒。”有护士捧着医用托盘站到白羽芊身后,提醒了一句。 白羽芊冲着对方抱歉地笑笑,往旁边让了让,知道护士这是要进病房。 “警官,可以让我进去看看吗?”瞧着有警察过来开了铁门,白羽芊忍不住求了一句。 病房的门口,两名配枪警察表情严肃地在两边守着, “不行,我们有规定。”一句警察不假辞色地拒绝。 白羽芊无可奈何,只能继续朝着气窗里面观望,护士已经在给老白扎针,后面看来是要输液了。 老白也望着门口,最后吃力地抬起一只手臂,对白羽芊摆了摆,显然在示意她离开。 白羽芊摇了摇头,冲着里面道:“我今天请假了,回头凝之过来,我跟她一块替你去申请心脏搭桥手术,咱们顺便把腿也一块治了。 老白似乎想了想,立马朝着白羽芊咧嘴笑笑。 白羽芊松了口气,忍不住吐槽:“原来你还知道怕死呀!” 有人在后面拍了拍白羽芊的肩膀,原来是岳凝之到了。 隔着气窗朝病房里面挥挥手之后,岳凝之转头问白羽芊:“昨晚出事,怎么不立刻打我电话?” 白羽芊笑了笑,接到监狱电话,她当时就乱了方寸,不知道要向谁求助,看到傅君若开车过来,也顾不上对这个人讨厌得要命,只想赶紧到医院签字救人。 “我刚才和监狱那边沟通过,叫我们过去办转院治疗手续,蓉城市立医院已经同意接收老白,我找朋友帮忙,看能不能尽快安排手术。”岳凝之说着,拉上白羽芊便往电梯间那边走。 “他们同意保外就医吗?”白羽芊问道。 岳凝之摇摇头:“现在还顾不上谈这事,还是赶紧把老白的手术给做了,回头咱们再慢慢来。” 跑了一天,两个人先到监狱把转院手续办妥,又去市立医院那边找到熟人,最后等监狱中心医院的医生确定老白的状况适合转院之后,岳凝之开着车,带上白羽芊,跟在转院的急救车后,一起送老白前往蓉城市立医院。 直到老白住进病房,白羽芊才有机会坐到床边,握了握老白冰凉粗砺的大手。 老白一脸的虚弱,瞧了女儿半天,却硬撑着说出一句:“我……挺好的!” 白羽芊直接板起面孔:“我已经不信你的话了,每回见你只说腿疼,心绞痛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要瞒着我?” 老白讪讪地地冲着白羽芊笑了笑。 岳凝之在旁边拦道:“行啦,肯定是咱们老白叔叔怕你担心,才故意不说的。” 白羽芊直接瞪了一眼老白:“现在给你转了院,过几天就要做心脏搭桥,我们还在帮你申请保外就医,你给我撑住,我等你这么多年,就要你活着出来,听明白没有?” 老白乖乖地“嗯”了一声。 瞧了老白一会,白羽芊不免想到郭夫人,忍不住没好气地道:“我昨天遇到赵尹霞,她也知道我在帮你申请保外就医,人家诅咒你,说你会死在牢里,结果你还真出了事,赵尹霞那乌鸦嘴,真够贼的!” 第十八章 蓉城霸主 听白羽芊说了半天,老白干脆笑了出来。 “那个女人就这么好吗?”白羽芊气哼哼地问。 老白叹了一声,抬眼望着头上的天花板。 岳凝之在旁边拉了拉白羽芊,对她递了个眼色:“这都什么时候了,跟你爸置什么气,别说了,让他休息一会!” 白羽芊到底站起身,恨恨地道:“我怎么不气,我们家老白可痴情着呢,就算遇人不淑,他也自行其乐。” 被白羽芊吐槽的老白,此时一脸求救地看向岳凝之。 岳凝之立刻会意,笑着拍了白羽芊后背一下,转头对老白道:“老白叔叔,好好休息吧,我们回去了。” 等两人上了车,岳凝之到底劝了白羽芊一句:“对你爸别那样,老人家有老人家自己的想法,老白虽然脾气好,你也别总刺激他,要是真气到哪里,回头你又得着急。” 坐在副驾驶座上的白羽芊长长叹了口气:“他那是执迷不悟,赵尹霞就利用老白这一点,没事拿他当枪使,现在老白利用不上了,赵尹霞又开始算计我,我一直没敢告诉老白,赵尹霞挖空心思要摘我一颗肾,不知道老白听到这事,会有什么感想,” 说到这里,白羽芊不由摇了摇头,随即扑哧笑了出来:“说实话,我还真怕他到时候站到赵尹霞一边,要是那样,我不仅没妈,恐怕连爸也一块丢了,反正吧,老白要是敢背叛我,以后我就不理他了,幸好我还有个儿子。” 岳凝之一脸好笑地发动了汽车:“我说你干嘛呀,有这么说自己爸爸的吗,要不咱们打赌,老白把你看得跟命一样。” 白羽芊伸了一个懒腰,脑海里又浮现郭夫人那张嘴脸,不免唉了一声。 “说这话你别生气,我觉得你爸这次生病,说不定对我们申请保外就医还有好处,”岳凝之想了想道:“反正我会抓紧的。” “谢谢你啊,这些年都是你在帮我。”白羽芊转头,感激地看向岳凝之。 “说什么谢呀,谁叫咱俩是朋友。”岳凝之一边开着车,一边瞥了白羽芊一眼。 此后一路,白羽芊也懒得开口,都是在听岳凝之说话,直到岳凝之的车停在舞团楼下,白羽芊才道:“我昨天得到一个消息,傅家一直在插手老白的事,不让咱们翻案,保外就医的事,背后也有他们的黑手。” 岳凝之吃了一惊:“你是说傅君若暗地里使坏,不会吧,男人要是渣到这种程度,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 不知道为何,白羽芊竟然替傅君若解释了一句:“我问过他,他说跟这件事没关系。” “到现在还信他的话?”岳凝之看向白羽芊,眼神里颇有些好笑。 白羽芊转头看看车窗外,也笑了笑:“我当然不信。” “这些年傅君若老是在你周围绕来绕去,我总觉得,他对你没安好心,这人差点被你弄进牢里,只怕到现在还记着仇,你小心一点,不知道傅君若会使什么招术坑你。”岳凝之提醒了一句,看着白羽芊下了车,冲她挥了挥手,便开车离开。 到更衣室换过衣服,白羽芊一边盘着头发,一边往练功房走。 刚站到首席练功房门口,叶江江正好一头大汗地出来,两人于是碰了个正着。 白羽芊对叶江江点了点头,便绕过她进了里面。 叶江江往旁边让了让,目光却一直追着白羽芊。 白羽芊已经开始做热身,也没有在意叶江江到底有没有走。 叶江江在门口站了片刻,突然又回了练功房,走到白羽芊的面前,开口便问:“你以前是君若的情人?” 白羽芊抬头看了看叶江江,没想到她问得如此直白而不客气。 “很多年以前的事,放到现在,已经不值一提。”白羽芊淡淡地回道。 叶江江显然并不认为这个话题不值一提,用审视的目光打量了白羽芊好一会,面带不悦地道:“可你之前……没有说实话。” 白羽芊站到把杆边,开始压腿:“没什么好说的。” “昨晚你们在一起,”叶江江几乎是用肯定的语气道:“你走后不久,君若一个人开车出去,是去找你的。” 白羽芊终于明白对方纠结在哪,理论上说,叶江江的说法其实也没有错,昨天晚上她的确和傅君若在一块,并且还曾单独相处了几个小时,虽然是令人极不愉快的几小时。 “傅伯母跟我说了你们的事,”叶江江盯紧了白羽芊:“原来君若当初差点被你诬陷坐牢,你甚至到现在还不肯放过他。” 白羽芊皱起了眉头,抬眼看了看叶江江:“是在替傅君若打抱不平,知道当年发生过什么事吗?” “以前的事,我并不想知道,君若善良正直,我对他的人格完全信任。”叶江江语气坚定地道。 “善良正直?”打量了叶江江片刻,白羽芊禁不住笑了出来:“你觉得自己真了解傅君若?算了,你是局外人,关于我和他之间的恩怨,我无意再拉别人进来。” 说到这里,白羽芊觉得在这儿练不下去了,决定换到隔壁大练功房,照这个态势下去,叶江江只怕轻易停不下来。 “羽芊姐,我十分钦佩你的艺术修养和才华,可是,在某些问题上,你的处理方式非常让人不能接受。”叶江江果然还在喋喋不休。 白羽芊瞧了瞧她,转身便往外走。 “如果可以,为什么不离开国内?”叶江江朝着白羽芊大声地问道:“你留下来,谁都不开心!” 白羽芊已经到了门口,这时索性停下来,转头笑着问:“我为什么要走?” 叶江江愣了片刻,望着白羽芊道:“其实我今天是受傅伯母委托,来跟你谈这事。” 这回白羽芊也不急着走了,等着听叶江江的下文。 真要说到正题,叶江江却似乎有些迟疑,好一会后才道:“傅伯母让我告诉你,他们家和你纠葛太多,这样下去也没什么意义,傅家可以放过你父亲一马,条件是你必须离开蓉城,离君若远远的。” “傅夫人是不是以为他们家是蓉城霸主,瞧谁不顺眼,就打算把人赶远远的?”白羽芊嘲弄地问道。 叶江江眼皮子明显抽了抽,却继续道:“还有一件事,你先生车祸去世,法庭已经认定与君若完全没有关系,也有人认了罪,你再这样纠缠下去……傅伯母让我问你,到底是什么目的,需要多少钱,才能让你不要再纠缠君若?” 白羽芊再不说话,转身便走,她没道理为了傅君若,跟叶江江大吵一架。 “白羽芊,我的男人,谁都不能害他!”叶江江冷不丁叫了一声。 白羽芊到底回头看了看,却从叶江江身上,看到了另一个曾经愚蠢透顶的……自己。 第十九章 一唱一和 几天之后,老白的心脏搭桥手术开始了。 蓉城市立医院一间手术室外,虽然白羽芊依旧心情紧张得要命,不过到底算是有了经验,这时的她已经可以比较镇定地坐在手术室对面长椅上,时不时拿出随身带过来的水杯喝上一口。 有电话这时打过来,是一个陌生号码,白羽芊刚要接起,有护士立刻走上前,提醒了白羽芊一句:“不能打电话,会有电磁干扰的。” 白羽芊赶紧起身道歉,随后在护士指点下,去了走廊尽头的安全楼梯。 按下接听键,白羽芊刚“喂”了一声,立马听到对面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芊芊,是我,听说你爸今天手术?” 白羽芊眉头一拧,看了看手机屏幕,居然是傅君若打来的。 很多年前,傅君若便已经进了白羽芊拒绝往来的黑名单,而他今天用的这个号码,是完全陌生的。 “知道了。”白羽芊答非所问地回了一句,直接摁下挂机键。 白羽芊正准备将这个号码拉进黑名单,手机又响了。 “我过来陪你?”傅君若语速飞快地问,看来是防备白羽芊再挂他电话。 白羽芊不留情面地回了句:“和你无关的事,不要插手!” 电话再次被白羽芊挂断,号码也进了黑名单,做完这两步,白羽芊长出一口气,然后,不由自主笑起来。 推开安全楼梯的门,白羽芊没走几步,发现老白的手术室外,站着一个算是认识的人。 那人一转身,也看到了白羽芊,抬手朝她挥了挥,热情地招呼道:“白小姐,刚听到消息,白山先生今天手术,我过来看一看。” “严律师,有什么指教?”白羽芊走到那人跟前,心里明白,人家这是无事不登门。 “早上郭夫人来医院陪她家小少爷,无意中瞧见白小姐,我们才知道令尊今天手术,”严律师笑呵呵地问:“还顺利吗?” “有话就请直说吧!”白羽芊回得直截了当,她现在没功夫,也没心情同任何人寒喧,无论对方是姓傅的,或是郭家派来的代表。 严律师朝手术室瞧了瞧:“这种手术一做恐怕要好几个小时,白小姐,郭老先生今天正好也到了医院,有没有空跟我去见一见,毕竟算起来,大家也是亲戚。” 白羽芊摇了摇头:“没有空,也没什么好见的。” “这样不太好吧,毕竟对方是长辈,规矩上总该去问候一声。”严律师向来不容易打发。 白羽芊笑了笑:“我们白家只有一位长辈,正在里面做手术,老白也只有我一个女儿,你觉得,我这时候离开,跑去应酬外人,万一老白从手术室被推出来,没有一个亲人在场,合适吗?” 被怼回来的严律师眼珠子转了转:“那……就算了,郭老先生只是让我来问一问,没有勉强的意思。” 白羽芊没再说话,注视着严律师离开,又坐回到那条长椅上,静静地在那等着。 又过了三、四个小时,老白终于被推了出来,按照医生的说法,手术还算顺利。 白羽芊陪着老白回到病房,这边老白麻醉还没过去,白羽芊坐在床边,不时看一眼眼前的监控仪器,手里还拿着护士递过来的心脏搭桥手术后护理的册子在瞧。 “白小姐,有没有时间到外面来站一会?”病房门口,严律师探头进来,声音很大地道。 白羽芊猛地一回头,看到严律师嬉皮笑脸地站在门口,眉头不自觉拧了起来,瞧了瞧床上的老白,这才起身走出病房,先是小心地带上病房门,随即不悦地道:“我父亲刚做完手术出来,需要绝对安静,请不要大声喧哗,好吗?” 严律师耸了耸肩,掉头朝他身侧不远处看了一眼,这回总算压低了音量:“白小姐,郭老先生亲自过来了,去见一见吧,总不能不太礼貌。” 白羽芊没觉得自己不太礼貌,反而是郭家人,为了一颗肾,一直在那儿死缠滥打。 “白小姐,给点面子。”严律师压低嗓门,对白羽芊陪着笑,又一个劲地挤眉弄眼,拿手往旁边直指。 白羽芊转头看了看,一位头发花白的老人背手站在走廊一扇窗前,他的身后还毕恭毕敬地立着一男一女,那女的,白羽芊当然认识,是郭夫人赵尹霞,至于郭夫人旁边的男士,看着人到中年,应该是她现任丈夫,好像叫什么郭宏源。 “老先生,白小姐到了。”严律师走到老人身后,微微地弯了弯腰。 郭老先生幅度很小地侧了侧头,朝白羽芊看了看,眼睛微眯,带着上位者的睥睨。 白羽芊神色坦然,虽然这位郭老先生像是气场十足,不过大家本是不相干的人,白羽芊也没觉得有什么可怕,而且她能感觉得出来,此刻郭老先生眼中看到的,其实只是她的肾。 郭老先生并没转过身,继续往窗外望了好一会,头也不回地问:“羽芊,你父亲的手术做得怎么样?” 白羽芊心生厌恶,郭老先生说话的语气,貌似亲切,可骨子里带着一股想要压住你的意图。 见白羽芊没有立刻回答,郭夫人直接翻了个白眼,冲着白羽芊大声训斥:“爷爷在问你话,怎么这么没有教养?” 倒是郭老先生朝着郭夫人摆了摆手:“羽芊毕竟不是在我们身边长大,多少有点生疏,以后相处久了,她就会知道,我们都是关心她的。” 郭夫人立刻赔起笑脸:“爸,您真是大人大量,以后我会好好管教这孩子。” 白羽芊淡淡地扫了一眼郭夫人,感觉得出来,郭夫人的霸道,在郭老先生面前完全摆不起来,打量面前这一唱一和的两人,白羽芊直摇头,这家人看来改变了策略,硬得不行,又开始发动所谓亲情攻势了。 “听你母亲说,你和傅家的独子关系不错?”郭老先生表情随意地打听道,不过这一回,倒是正眼瞧向了白羽芊。 第二十章 泼妇嘴脸 原本以为人家是来要肾的,装腔作势一番之后,就该点到正题,没想到郭老先生把话题冷不丁转到傅君若身上,白羽芊诧异之余,颇有些不耐烦:“我不认识什么傅家犊子!” 郭老先生眉心一挑,上下打量了白羽芊好一会,眼神有些复杂了。 “爸,君若才瞧不上这丫头呢,人家有女朋友的,前几天傅老夫人回国摆家宴,君若还把女朋友带过来见家长,瞧着意思,十有八九也快结婚了。”郭夫人在旁边插了一句,随后看向白羽芊,神情是毫不掩饰的幸灾乐祸。 “真是这样?”郭老先生看来有些半信半疑,目光投到了白羽芊身上。 白羽芊大大方方地直视着郭老先生,忽地想起来,似乎听傅君若提过,曾经为郭家逼她捐肾这事,傅君若直接给这位郭老先生打过电话,应该是话说得不轻,或者,这位郭老先生到底生出了几分忌惮。 “傅君若这人跟我毫不相干,我的任何事都用不着他来做主,”白羽芊笑了一声,道:“就比如……捐肾什么的。” “孩子,要不要看望一下你弟弟,海林一直想见到姐姐。”郭老先生表情变了变,突然换成商量的口气道。 “我觉得没这个必要。”有人突然现身,挡到了白羽芊的跟前。 白羽芊拿眼看了看背对着她的傅君若,想着大白天的,这人居然也阴魂不散。 “是君若啊,你怎么过来了?”郭老先生立马堆起满脸笑容,随即客套地问候道:“听说傅老夫人回来了,令尊成榕先生没有一起?我有不少年没见他了。” 傅君若嘴角扯了扯,先是回身看了一眼白羽芊,随即神情平淡地道:“家父身体不好,一直在国外休养。” 郭老先生点了点头,转头对严律师道:“成榕先生就算离开蓉城多年,可在商场上依旧声威不减,一句话甚至能扭转乾坤,君若年轻有为,完全是继承了成榕先生的衣钵,以后必定是新一辈商界领军人物。” 似乎焦点转到了傅君若身上,白羽芊被暂时忘记。 傅君若这时一笑:“郭老先生,我之前说得非常清楚,芊芊已经拒绝捐肾,话说多了没什么意思,有这时间缠着芊芊,不如到其他地方去找肾源。” 这话实在直白,完全不给郭老先生面子,可人家神情不变,看来笑纳了。 白羽芊冷眼旁观,郭家自诩名门望族,可在姓傅的面前,还是不自觉地矮了一头,明摆着不敢得罪傅君若。 郭夫人城府显然不免深,此刻没忍住开了口:“我们问过医生意见,以海林目前的状况,最适合的就是有血缘关系的肾源,而且我们之前给这丫头验过血,各方面指标都配得上,她是最理想的肾源。” 白羽芊一顿,随即看向郭夫人,厉声问道:“什么时候验过血?” 郭夫人愣住,一脸说漏了嘴后的尴尬,拿眼直瞧郭宏源,倒是她那位丈夫身子一转,直接避开了郭夫人求助的目光。 “没有解释吗?”傅君若脸已经挂了下来。 “那个……白小姐前段时间体检,有血样留在医院,郭夫人作为亲生母亲,提出验血要求……”严律师应该是接收到了郭老先生的眼色,一脸为难地在那硬拗:“医院出于人道考虑,于是就……验了一下。” “这事不提了,羽芊啊,海林很想和亲姐姐相认,你现在有时间,就让你妈带你过去,毕竟是姐弟,就该亲近一点。”郭老先生拿出长辈的口吻,打起了圆场。 傅君若掉头问白羽芊:“要不要去认你那什么……弟弟?” “可以了,”白羽芊神色冰冷地看向郭老先生:“关于你们私下偷取我血样的事,我保留追究的权力,现在请你们所有人立刻离开,关于捐肾……你们到此结束吧,我没有这个义务,我记得几位跟那个孩子才是直系亲属,真要心疼他,为什么不自己捐?” “你什么态度,当初为了生你,我差点难产死掉,简直要了我半条命,现在你还老娘一个肾,天经地义!”郭夫人猛地提高了嗓门,那股霸气立马喷了出来。 有护士走过来,没好气地道:“里面有病人,需要绝对的安静,在这里吵什么?” 傅君若走到病房外,轻轻推开门,往里面看了看后,重新将门带上,随后站到白羽芊身侧,看着郭老先生道:“芊芊刚才的提议没错,几位试试去配个型,说不定问题迎刃而解。” 郭老先生被堵得半天说不上话,好一会后,冲傅君若摆了摆手:“君若你不知道,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我岁数大了,宏源和尹霞身体都不好,按照医生的说法,现在只有羽芊是最合适的。” “郭老先生这话……”傅君若嗤笑一声:“这是换肾,不是换发型,你们总不能光想着自己孩子,不管人家死活,老这么咄咄相逼,就显得不厚道了,我记得之前关于这件事,我已经表明过态度。” 郭老先生:“……” “白羽芊,今天你就给个准话,到底捐不捐?”郭夫人看来急了,倒是没郭老先生那么忌惮傅君若,拿手指着白羽芊,表情近乎狰狞地问道。 “问多了都是废话。”白羽芊丢下一句,便转身要往病房里走。 “死丫头,当初生下来就该掐死你。”郭夫人像是突然被打了鸡血,一下子亢奋起来,直接朝白羽芊冲了过去,伸手便要从后面扯她的头发。 傅君若长臂一挥,人已经挡在白羽芊前面,怒喝一声:“郭夫人,请你自重!” 白羽芊猛地一回头,将傅君若扒拉到一边,瞪着郭夫人:“赵尹霞,我今天就让你动手,你不是嫁入豪门,扮起阔太了吗,怎么还是一副泼妇嘴脸,你现在敢动我一根指头,我立刻报警,当年你做的那些事情,是不是急着让所有人都知道?” “宏源,把你太太拉到旁边去。”郭老先生脸色有些难看,这时扫了儿子一眼。 一直默不作声地做围观状的郭先生终于上前,拉住了郭夫人,严律师立马在旁边劝道:“郭夫人不要激动,咱们慢慢来,毕竟是亲生母女,有什么话都好商量。” “你放开我,我打死这个丫头,大不了赔她一条命!”郭夫人被扯住,却还在那儿振振有词,显然不想落下风。 白羽芊觉得这一幕让人腻味透了,再不管走廊上这一堆人,直接回了老白的病房。 坐到病床边,白羽芊瞧着还在昏睡当中的老白,好半天后,低声喃喃地道:“老白,争气点,赶紧醒过来,刚才有没有听到外面在吵吵,赵尹霞带着人来欺负我。” 话说到这里,白羽芊觉得喉头有些发哽,起身从床边柜子上抽出几张纸巾,盖住了自己的双眼。 一只大掌拍了拍她的肩膀,白羽芊头也没回,直接将那只大掌拨开。 第二十一章 无毒不丈夫 “刚才我问过医生,听说手术挺成功。”傅君若收回手,在白羽芊身后讪笑道。 “出去!你和郭家人是一丘之貉,用不着装什么好人。”白羽芊的目光只瞧着床上的病人,完全屏蔽掉了傅君若。 “你这就没意思了,把我跟那帮人摆一块。”傅君若貌似委屈地道,不过倒有些自觉,声音压得很低,显然怕吵到老白。 白羽芊没有理他,傅君若也不把自己当外人,从旁边拉过一把椅子,坐到了白羽芊旁边。 “刚才你挂我电话的时候,我就打算到医院来,结果有一点急事要处理,才耽搁到现在,不过幸好过来得及时,否则……说不定你现在已经被他们五花大绑捆到手术室,直接把你的肾给摘了。”傅君若居然有心情开起玩笑。 “你没看到我爸爸在休息?”白羽芊转头瞪了傅君若一眼。 “我声音已经够低了,”傅君若嘟囔道,随即笑着叹一口气:“在你跟前,我做什么都不对,你想骂就骂吧,我反正面子早就丢光了!” 白羽芊听不下去,直接站起身,出了病房。 傅君若立刻跟出来,脸上笑容灿烂。 “我那天说的话,你觉得……怎么样?”走廊上,傅君若往站到窗边的白羽芊跟前凑了凑。 “傅君若,玩够了没有?”白羽芊微微侧头,审视着面前的人。 傅君若抱着双臂,低头想了半天,道:“我承认,曾有一段时间,的确打算放弃了,你都不分青红皂白,非把我送进监狱了,我凭什么还要对你念念不忘,这几年……我一直在试着交往别的女人,结果发现,她们都不是我想要共渡一生的那个。” 白羽芊往左右看了看,此时病房外的走廊上,三三两两站着人,傅君若此时此地讲这些话,实在不合时宜。 “你回去吧,我觉得你到现在都没弄明白……”白羽芊往后退了退。 “我没弄明白什么?”傅君若打断了白羽芊的话:“我说过,不会再解释了,你臆想中我做过的那些恶,从来没有发生过。” “你告诉我,到底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沉默片刻之后,白羽芊冷不丁问道。 傅君若:“……” “是不是差一点身陷牢狱,令傅先生无比骄傲的自尊受到打击,不报复回来,实在心有不甘,于是就来一招诱敌之计,后面你会做什么,等我上了钩,对你卸下防备,再狠狠地出手?”白羽芊冷笑了出来:“除此之外,我怎么也想不出,你为何莫名其妙地低声下气,还说那么多可笑的话。” 傅君若脸一冷:“你这人有毛病,不把我坏里想,心里不痛快是吧,你不如帮我想想,你上了钩之后,我该怎么出手?” 白羽芊长吁了一口气:“傅君若,不用我帮你想,你手段真不要太多,在澳洲收买小混混,在我先生的车上动手脚,真是无毒不丈夫啊,是不是当初就打算好了,让我和曲晨一同死于车祸,可惜,我活了下来,就为了有一天……让坏人绳之以法。” “又来了,”傅君若哼了一声:“无毒不丈夫,你还真能说!” 白羽芊:“……” 在走廊又站了片刻,白羽芊绕过傅君若,准备回病房。 “我的诚意,你一定要视而不见吗?”傅君若一把拉住白羽芊的手腕:“我回头来找你,不是为了报复,更不是闲得蛋疼,只是因为对一个女人无法克制的……喜欢。” “Daisy说,你到现在都搞不清楚自己喜欢什么,要不要我给你指点迷津?”白羽芊冷静地区瞧着傅君若。 “你说呀?”傅君若挑了挑眉心,这时松开了白羽芊。 “其实你和林盼盼才是天生一对,同样的自私、阴狠还有不择手段,所以当年你才会喜欢上她,不是吗?”白羽芊眸子里闪出一丝讥嘲:“那个跟你臭味相投的女人,在法庭上不是向你表白了吗,你们是彼此初恋,就算分手,她也无法对你忘怀,不忍心看到你遭到别的女人背叛,一怒之下动手杀人,傅君若,我都被林盼盼‘感动’死了,这才是真爱啊,所以,你不如……进监狱陪她?” “你一直误会我和林盼盼有什么,”傅君若一脸无奈地道:“却从来不愿意耐心地听我解释,我怎么就喜欢上这么倔强的你,要是别人,早被你气跑了,也只有我傻……” 白羽芊冷冷地道:“你回澳洲自首,我对你就没误会了。” “你……”傅君若哭笑不得,得到的,却是白羽芊冷漠的眼神。 两人对视片刻,傅君若叹了一声,往老白病房瞧了瞧,突然转了话题:“我爸……最近身体也不好。” 白羽芊愣住,这话锋转得有点快,她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奶奶和我谈过,希望我尽快结婚……”傅君若话说到一半,低头笑了笑,声音竟有些伤感:“不知道还来不来得及。” 傅君若的父亲傅成榕,蓉城傅家的掌舵人,白羽芊曾在德国和澳洲见过他几面,看上去是一位谦谦君子,至少比傅夫人留给她的印象好。 只是傅成榕比老白小了至少十岁,正该年富力强的时候,傅君若却说他身体不好,应该是问题挺严重的。 白羽芊一时无语,看着傅君若,安慰的话还真说不出口。 几分钟后,白羽芊转身进了病房,关于傅君若要不要尽快结婚这事,他可以跟叶江江说,或者和林盼盼……却与她白羽芊没有半毛钱关系。 这天下午,白羽芊跟团长请过假,便提前下了班,准备先回家,做好适合病人的营养晚餐,然后给已经在病床上醒过来的老白送去。 刚穿过马路,走到与舞团相隔不过几百米的一间生鲜超市外,岳凝之的电话打到了白羽芊手机上。 “羽芊,我刚从监狱管理处出来,”岳凝之在电话里兴奋地道:“老白的事有答复了,现在是最后审批阶段,快的话,半个月内就能出结果,知道意思吧,老白差不离能出来了!” 白羽芊立刻停住脚步,心里一阵惊喜,随即问道:“真的?” “放心啦,这一回是按程序办事,没跑了!”岳凝之大声地道:“你要去看老白吧,别忘了把这好消息告诉他。” 白羽芊长长地吐了一口气,调侃了一句:“我现在可不能告诉他,刚搭过桥的人,别一时兴奋,从桥上掉下来。” 电话那头,传来岳凝之的放声大笑。 一辆劳斯莱斯从白羽芊眼前经过,白羽芊随便扫了一眼,便背过身去。 “辛苦你了,”白羽芊对着电话里的岳凝之道:“回头该我请你吃饭。” “干嘛跟我客气,后面的事我会跟进,一有消息就通知你!”岳凝之回了一句,同白羽芊说了再见。 白羽芊将手机放进随身的背包,正打算往超市里走,身后传来“怦”的一声,应该是车门被人重重关上的声音,再然后,便听到有人连名带姓地叫了她一声:“白羽芊!” 第二十二章 被撬了墙角 芭蕾舞团里虽然不像传统剧团规矩多多,讲究论资排辈,不过基于资历和年龄的尊重还是必须有的,此时叶江江猛不丁这么一下,白羽芊立刻听出了不对劲。 索性白羽芊转回身,看向了明显刚从劳斯莱斯上下来的叶江江。 叶江江脸色不好,确切地说,根本是难看极了,见白羽芊停了下来,叶江江几乎拔腿跑了过来。 那辆看来是送叶江江回舞团的劳斯莱斯,原本已经开出去几步,这时却刹了车,甚至往后倒了倒,停在路边,不过车上并没人下来。 “抢别人男朋友,是不是很得意?”叶江江神情冰冷,语气里带着讨伐的意味。 白羽芊注意到,叶江江右手拿着一个印有“HW”字样的椭圆形首饰盒,弥漫着奢华气质的深蓝盒面,此刻将叶江江手背上的青筋衬得分外明显。 “不明白你的意思。”白羽芊看向叶江江,猜测肯定是傅君若那头出了什么幺蛾子。 “这段时间他老在跟我提分手,我一直没同意,然后,”叶江江举起手里的首饰盒:“傅君若今天很大方地送了我一套HarryWinston的钻饰,他告诉我,这是分手费!” 说到这里,叶江江先笑了出来,只是笑容里含着讥讽,不知道是在嘲笑白羽芊,还是嘲笑她自己。 白羽芊没有说话,神色淡然地与叶江江对视着。 叶江江面带鄙夷地问:“你不是恨君若吗,恨到想送他坐牢,怎么突然又对他投怀送抱,当着傅伯母的面,你说得多义正辞严,转过脸就改了主意?” 瞧了叶江江片刻,白羽芊终于开口道:“叶江江,指控别人要有证据,就比如你所谓的‘投怀送抱’。” “这段时间你们接触频繁,”叶江江冷笑:“以为没人看见吗?” 白羽芊笑了一声:“没有什么接触频繁,是你想太多了,关于你和你男友分手的事……我不对别人的私事胡乱评说,不过,与我没有半点关系,如果你觉得被分手很无辜,可以去找傅君若讨个说法,甚至把你手里的分手费狠狠地砸到那个男人脸上,不过……现在你跑过来,冲着别人撒气,有失理智也欠缺教养。” “还想狡辩?”叶江江冲着白羽芊大喊:“他刚才跟我说,忘不了前女友,想要追回她,所以必须结束和我的关系。” 白羽芊没有说话,倒是转头看了看,已经有吃瓜群众围了上来,莫名其妙被人当成热闹看,白羽芊心里无趣极了。 自认问心无愧,白羽芊也没打算背这个锅,又瞧了一眼那辆还是没有开走的劳斯莱斯,白羽芊反问一句:“叶江江,我不明白,傅君若前女友无数,提到复合,你怎么单单想到我,那天在傅家,你明明知道,我对这个人是什么看法。” 叶江江似乎努力地冷静了一下,继续保持不屑的姿态:“白羽芊,你真不动脑子想想,就算傅君若被你抓在了手心,傅伯母能容忍你这种时时刻刻想害她儿子的女人嫁进傅家?” 白羽芊差不多要失笑了,看得出来,叶江江这是认准被撬了墙角,莫名其妙地成了“小三”,白羽芊觉得头有点疼。 终于,劳斯莱斯的车门一响,小赵从驾驶座里钻了出来。 白羽芊注意到小赵往她们这边跑过来,可车后座那边全无动静,傅君若怎么突然变得孬种,躲在车里不肯出来,白羽芊有些想不通。 小赵到了跟前,却犹豫了半天,瞧了瞧白羽芊,才走上前,对叶江江道:“叶小姐,还是上车吧,我送你回舞团。” 叶江江冷冷地瞟了小赵一眼,没有理会他,依旧用嘲笑的眼神看着白羽芊:“傅伯母只有君若一个儿子,而你之前的所作所为,伤人家那么深,对了,你还有一个致命弱点,结过婚还带着个拖油瓶,所以,你真考虑清楚,一定要不自量力地纠缠君若?” 白羽芊心里直摇头,摸了摸鼻子,淡然地问了叶江江一句:“你的想法都跟傅君若说了吗,他有什么反应,决定不和你分手了?” 叶江江:“……” 白羽芊的脸这时沉了下来:“叶江江,请注意你的言辞,什么叫拖油瓶?我再说一遍,你跟傅君若的事与他人无关,不想分手,就和傅君若直说,聪明一点的,向傅夫人求助,傅君若是个如假包换的妈宝,说不定傅夫人一声令下,他急吼吼地过来跟你求婚,你以为,现在找我的麻烦,就能让傅君若回心转意?” 叶江江眼睛闪了闪,定定地看向白羽芊,脸上神情有些复杂。 “叶小姐,走吧,”小赵在旁边催道:“回头傅先生知道您来找白小姐,肯定要不高兴的。” 白羽芊又瞧了叶江江一眼,转身往广场里走,有这功夫在这儿闲扯淡,还不如赶紧买菜做饭,去医院看老白,话说今天遇到叶江江,真是白惹了一肚子气。 广场门口处,叶江江望着白羽芊消失在人群中,咬了咬唇,转头对身后站着的小赵道:“你送我去傅家大宅。” 小赵愣了一下,随后很勉强地点了点头。 在医院住了几天,老白的精神明显好了不少,这晚,依旧有警察把守的病房里,传出了老人和孩子的说笑声。 “外公,祝您早日恢复健康!”白羽芊的手机里,传出凯凯小奶音,只是那一口中国话,带了些怪腔怪调。 老白靠坐在床头,一度苍白如纸的脸上,总算有了一点点血色,此刻拿着手机兴致勃勃地瞧了一会里面的孩子,老白转头对坐在床边的白羽芊:“凯凯长得好,虎头虎脑的,就是这中国话说得实在……蹩脚,好长时间没讲了吧?” “就等着你回家,我把凯凯再接回国,以后老白你负责教咱们凯凯说中国话,对了,你不老是自称武林高手吗,从小就听你吹牛,这回凯凯给你当徒弟,看你能教出什么名堂?” 老白被逗得呵呵大笑,拿手点了点白羽芊:“怪我啊,你那么小把你送到国外去,连辈分都搞不清楚,我外孙给我当徒弟,以后他是叫你‘妈’还是‘师姐’,难怪他连中国话都说不好。” 第二十三章 干女儿 白羽芊干脆哄起了老白:“好吧,都是我的错,要不以后我和凯凯一块跟你学中文?” “妈咪,外公,来看我呀!”电话那头,趁着大人们说话的功夫,凯凯突然跑出镜头,等到他再回来,白羽芊手机屏幕上,赫然出现一个套在僵尸面具里的小脑袋。 白羽芊被吓了一跳,老白先愣了愣,随即大笑起来,转头对白羽芊:“咱家这外孙子古灵精怪,实在有趣,我老白有福气啊,老来遇到这么好玩的小家伙。” 凯凯顶着面具,在那摇头晃脑:“好玩吧,Terry给我买的,明天我还要带去幼儿园。” 虽然觉得好笑,白羽芊却故意板起脸,冲着凯凯训道:“外公的心脏不好,你还想吓他,我发现吧,跟Terry在一起真学不了好,妈咪警告你,这东西不许带去幼儿园,更不能吓别的小朋友,听到没有!” 过了一会,手机里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Elaine,我听出来你在骂我,帮你养儿子,还得挨你的骂,你太伤我心了!” 白羽芊撇了撇嘴,对着手机道:“藏在镜头后面做什么,来见见我爸爸。” 老白看向白羽芊:“说话的这位,就是帮你照顾凯凯的泰瑞?” “是啊,长得丑,所以没脸见人。”白羽芊故意吐槽道。 对面的Terry不懂中文,凯凯却淘气,故意把白羽芊的话翻译给他听,惹得Terry直嚷嚷:“这个女人太恶毒!” 半天之后,Terry总算在镜头前露了个脸,朝着这边挥了挥手,居然说了半句中文:“Uncle,你好!” 老白“嚯”了一声,居然被惊了一下:“这小伙子年纪轻轻,蓄那么大把胡子,看着比我还老!” 白羽芊仰头大笑,Terry又没明白,赶紧求着凯凯翻译,这之后,倒是借着凯凯贫乏的词汇量,跟老白鸡同鸭讲地聊了起来。 这边白羽芊也不管他们,在旁边全当在看笑话。 直到护士过来给老白换药,白羽芊拿着手机,走到门外。 “我父亲很快就会出狱,过不了几个月我就会把凯凯接走,Terry,谢谢你照顾他这么久。”白羽芊站在走廊窗前,对着手机道。 原本Terry脸上的笑容,却有些消失了,伸手一捞,把还带着面具自得其乐的凯凯抱到怀里,拿手揉了揉孩子的头。 “舍不得他是吧,”白羽芊笑道:“以后会让你们见面的,别一副被抢了宝贝的表情。” 沉默了一会,Terry叹了口气,随后将凯凯放到一边,才道:“傅君若到了澳洲,你知道吗?” “什么时候?”白羽芊吃了一惊,她记得上一次见到傅君若,也不过几天之前。 “应该是这几天的事,上午我看到新闻,不仅傅君若到了悉尼,他的母亲也一同现身。”Terry回道。 “是为了自首吗?”白羽芊嘲讽地问了句。 “傅君若正式接任恒通银行澳洲分行总裁,新闻上说,他正忙于拜会有关机构和金融界人士,傅君若被无罪释放之后,应该是第一次回澳洲,真够种!”Terry哼笑了一声。 白羽芊好一会没说话,顾自思忖起来。 傅夫人这次也跟到澳洲,不可能只为了什么公事,很大的可能性,是和正在监狱服刑的林盼盼有关。 傅家在蓉城暗箱操作,不让老白翻案,澳洲这边,他们却一直在想办法要替林盼盼减刑,谁教林盼盼是傅夫人据称最心疼的干女儿。 “真凶必须伏法,我们一直在寻找真相,”Terry看向白羽芊:“Elaine,我们都不要放弃。” “绝不放弃!”白羽芊长吐了一口气,她会坚持下去,直到曲晨的事有一个真正的交代。 Terry拿过刚才凯凯戴的那个面具,在手里转了两下,对白羽芊道:“时间已经不早,我得带你儿子去酒吧,不跟你聊了。” “你能不能找一份白天的工作,”白羽芊趁机抱怨:“凯凯每回打电话,都要跟我诉苦,不喜欢睡在酒吧后台。” 凯凯的小脸凑进了镜头里,一双大眼睛在瞧着Terry。 Terry捏了捏凯凯的小脸,想了一下,道:“我……会考虑。” 想了片刻,白羽芊又笑了:“算了,我们尊重你的生活方式,不过,请你振作起精神,还有少喝点酒,如果穷到没钱雇保姆,还是把Moline追回来,让我儿子有人照顾,至少可以在家里安静地睡觉。” “帮你养儿子,你还跟我挑剔!”Terry听到这里,故意一脸不高兴地挂断了电话,也不管凯凯急着要跟白羽芊说“拜拜”。 在走廊上站了一会儿,白羽芊正打算再回到病房,手机又响了起来。 “羽芊,这回你得江湖救急了,现在有没有时间,赶紧来团里一趟,我们都在等你!”电话里传来团长急吼吼的声音。 白羽芊诧异地问:“出什么事儿了?” 现在已经是晚上八点多,除非有正式演出,团长从没在这个时间点打过她的电话,突然来这一下,实在不对劲。 团长情绪听起来有些激动:“气死我了,《吉赛尔》马上就要彩排,女主角居然跑掉,这种时候给我撂挑子,我还唱什么戏呀?” 白羽芊被团长最后一句话给逗乐了:“团长,咱们这是芭蕾舞团,又不是戏剧团,当然不用唱戏……” 话说到这里,白羽芊猛地反应过来:“您是说……叶江江不见了?” “哪有这么干事的,”团长急得嚷了起来:“你现在过来一趟,大家都在等你,看来还是自己人靠得住!” 团长没再多说,直接把电话挂了,倒是白羽芊拿着手机,顾自琢磨了半天,想不明白,叶江江为了所谓失恋,连事业都不要了? 要知道《吉赛尔》是舞团下半年重点剧目之一,已经和好几家演出公司签订了合同,甚至还包括伦敦和澳洲的两个场次,而这也是叶江江作为首席,第一次担纲如此重要的巡演任务,谁都明白这个道理,如果演出成功,对于主演来说,无异于是事业更上层楼。 叶江江说跑就跑,不但轻率,而且不负责任。 回病房同老白说了自己有急事要走,又看着他睡下,白羽芊立马打车赶回舞团。 第二十四章 渣男必须死 《吉赛尔》的导演早就在舞团楼下等着白羽芊,一看到她,就如同见了救星,直接领着白羽芊往二楼团长办公室走。 “到现在没有联系上叶江江吗?”白羽芊跟在导演身后,好奇地问道,她入行这么多年,还真是第一次遇到主角说走就走的事。 “快下班的时候,叶江江给团长打了个电话,说什么心情不好,要出国散心,吉赛尔跳不了了,团长向来好脾气的人,当时就发了火,叶江江也有种,来了一句‘要赔偿就给个数’,直接挂断电话,回头再打,人家已经关机,”导演说着,一个劲地摇头:“这些千金小姐,哪是来跳舞的,根本就是玩票,这下把咱们舞团给坑惨了。” 白羽芊听得也皱眉头,随即又问:“不是还有B角,让她顶上不就行了?” 导演又是连声叹气:“B角跳得达不到要求,现在最大的问题,团里刚接到一个外事演出任务,有外国元首近期要来做国事访问,上面指定我们为外宾做《吉赛尔》专场演出,这事可就大了,万一演砸,丢的可不只是咱们自己的脸。” 白羽芊啼笑皆非,这还真是……什么都赶在一块了。 二楼团长办公室,此时灯火通明,一大堆人正围着团长的办公桌开会,看得出来个个眉头紧锁,显然这个会议说不上轻松。 白羽芊一出现在办公室,团长立马从座位上站起,几乎冲到她跟前:“羽芊,这两天辛苦,赶紧排《吉赛尔》,这活儿除了你,没人接得了,就算给我帮忙,等过了这一关,以后你就是咱们团绝对女主角,想演什么戏,以后随便挑!” 看来团长是被逼急,已经到了信口开河的地步。 白羽芊失笑,能感觉出来,叶江江的确给舞团出了个大难题。 导演在白羽芊旁边道:“羽芊,这回大家真就看你的了,其实一开始的时候,我就希望你来演,可咱团长眼里只看到钱……” 话说一半,导演故意停下,拿眼瞟了瞟团长。 “行了,别急着讨伐我,我也是没办法,傅先生主动提出投资咱们排《吉赛尔》,虽然没有明着说,那意思肯定是捧他女朋友,我要是不顺着人家心思。傅先生到时候脸一翻,好好的投资就飞了。”团长在那儿诉苦。 众人都被逗得笑起来。 “您这回就不怕得罪傅先生了?”有人故意取笑道。 团长拿手点了点在座的人:“个个都来看我笑话是吧,我也是搞艺术的,当年我在舞台上跳《茶花女》的时候,你们一个个都还是小P孩,我对艺术的追求不比你们差,可现在能怎么办,谁教我当了这个团长,舞团上上下下几百口,柴米油盐,我不管,你们管?” “您先别诉苦,”导演笑着拦住团长:“人家羽芊还没答应帮您填叶江江的坑。” 这话一出,所有人的目光,又都落到了白羽芊脸上。 “其实……”白羽芊想了想,坦白地道:“我已经有好多年没跳过吉赛尔,虽然技法上勉强可以应付,不过,我担心的是,自己再抓不住吉赛尔性格里的天真纯洁和对爱情的矢志不渝,跳到最后,说不定会演成《吉赛尔复仇记》。” 白羽芊的话刚一说完,整个办公室再次哄堂大笑。 舞团的女编剧萍姐干脆叉着腰大笑:“说到我心坎儿里了,干脆咱们把这部舞剧就改成《吉赛尔复仇记》,狠狠踩死那个为了娶公主,抛弃吉赛尔的阿尔伯特伯爵,渣男必须死!” 本着尊重艺术的前提,白羽芊当然不会任着性子瞎演,只是表述一下自己在人物塑方面,可能会遇到的问题。 团长摆了摆手:“名著就是名著,别给我在那乱开玩笑,行了,我相信羽芊的专业,你只要肯接过这活,咱们这部剧就算起死回生了!” “羽芊根本还没点头,团长您话说得太早!”导演又调侃了一句,暗地冲白羽芊递了个眼色,显然是让她再难为一下团长。 瞧着团长陡然紧张起来的神色,白羽芊叹了口气,到底还有点了头,既然身为舞团的一员,现在突发状况,白羽芊当然不可能袖手旁观,而从第二天起,白羽芊便和大家一起,开始了《吉赛尔》的排练。 到底距离专场演出没有多久,白羽芊又是个对自己要求极高的,连着几天的排练,都是从早上跳到天黑,只为了在舞台上能表现得尽善尽美。 不过,毕竟老白还在住院,这晚练到了七点多,白羽芊便打算结束排练,想着得去一趟医院。 刚走出练功房,白羽芊看到好几个已经换好衣服的小姑娘站在那儿,便随口问道:“怎么还不回家,这么晚了。” 其中一个小姑娘却反问:“羽芊姐,不练了呀?” “晚上有事,”白羽芊瞧了瞧众人,好笑地道:“别告诉我,你们是来监工的。” “哪儿啊,我们在旁边偷师,这么好的机会,”另一个小姑娘笑道:“团里都在说,幸亏叶江江跑路,咱们《吉赛尔》的水准一下就提高了,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我们都迫不及待看到羽芊姐的舞台演出呢!” 白羽芊到底摇了摇头:“别说什么跑路,说不定人家有什么不得已的原因。” 立刻有人道:“什么不得已呀,叶江江那是想开了,国家芭蕾舞团的首席,哪比得上傅家少奶奶有面子!” 白羽芊笑了笑,看来八卦又开始了。 “叶江江真去追男人了?” “可不是吗,恒通银行不是发通告了吗,傅君若前往澳洲接任新职位,叶江江肯定陪在旁边啦!” “傅君若什么时候离开的,我们都不知道哎!” “人家又不是你男朋友,什么时候走,还要跟你报备呀?” “叶江江这回够果断,会不会从澳洲回来,人家就是阔太了呢!!” “……” 小姑娘们讨论得热烈,白羽芊也没听几句,几乎小跑着冲向更衣室,她还得回家给老白收拾几件换洗衣物,时间实在紧张得很。 第二十五章 四字女士 老白病房门外,看守的警察已经跟白羽芊熟了,见她过来,一边开门,一边随口寒喧:“白小姐,你有几天没来了。” “最近比较忙一点。”提着饭盒的白羽芊冲对方笑了笑,老白手术结束后不久,病房内外便安排了警察,虽然带有监视的意味,不过到底比在监狱中心医院松一点,就连警察的态度都客气不少。 “对了,下午有人过来探视。”警察看着白羽芊要往里走,这时说了一句。 白羽芊愣了一下,停住脚步问道:“是谁呀?” 老白自打入狱,去看望他的朋友屈指可数,而且这两年,大概他那些朋友们已经把老白这人给忘了,这回冷不丁有人来探望,让白羽芊吃了一惊。 “是一位女士,登记的名字是……”警察拿过旁边一个登记本看了看:“叫郭赵尹霞。” 听到这名字,白羽芊哭笑不得,叹了口气之后,随即咨询道:“警官,我们可以拒绝探视吗?尤其这位四字女士。” 警察不解其意,却也点了点头:“对方要求探视的时候,我们征求过你父亲的意见,他同意见这位女士,如果白山拒绝,我们不会让人进去的,既然白小姐有这样的要求,我们会记下来。” “谢谢!”白羽芊冲对方点了点头,心里也明白,老白谁都可以拒绝,唯独拒绝不了这位郭夫人,想想真是够冤孽的,也不知道郭夫人到底哪一点让老白着迷,老白对她还真有点至死不渝的意思。 白羽芊进到病房,老白正坐在床上,电视这时开着,老白却笑呵呵地瞧着白羽芊,等她到了跟前,老白犹豫了一下,竟开口劝起了白羽芊:“不管怎么说,那是你妈,跟她好好相处,以后我又不在了,你还有一个可以投奔的亲人。” 看来老白已经听到门口她和警察的对话,白羽芊将饭盒放到一边,便坐到椅子上,很认真地道:“你会比赵尹霞活得长,而且,除了凯凯,我只有老白一个亲人。” 老白打量着白羽芊,颇为无奈地叹了一声。 “她今天过来做什么?”白羽芊凑近老白观察了一下,老白的脸色比手术之前好了不少,不过还带着点病态的苍白。 “就是听说我在这做手术,她来看一看,我和你妈做不了夫妻,还是朋友,彼此关心一下。”老白说着,眼神居然十分欣慰。 白羽芊抿了抿唇,起身走进旁边的浴室,为老白枕了一个热毛巾,走过来替他擦了擦脸,随后带着几分恨铁不成钢,问老白:“那样的女人,你怎么就不恨她呢?” 老白索性接过毛巾,自己擦起了手,笑道:“你知道的,就因为她替我生了个好女儿,我感激你妈一辈子。” 白羽芊没憋住,扑哧笑了出来:“好吧,这话听着挺像骂人的。” “你呀,”老白拿手点了点白羽芊:“你妈挺关心你,她问我,你是不是还在跳舞,平时辛不辛苦……” “‘辛不辛苦’肯定不是赵尹霞问的,她……有没有跟您打听,我最近身体好不好?”白羽芊不无讥讽地问了一句,随手打开床边的小搁板,将带来的饭菜端到老白面前。 老白好半天不说话,接过白羽芊递来的勺子,想了片刻后,道:“今天你妈过来,的确提到,希望你给她儿子捐个肾。” 白羽芊正在给老白盛汤,这时停下来,盯着老白问:“你怎么回她的?” 老白笑了:“我说,这事我不能代女儿答应,她以后会恨死我的,而且我只有这一个丫头,一根头发少了,我都要心疼,别说是肾了,你妈真想要人捐的话,回头等我身体好了,我来捐,不要她一分钱。” 白羽芊站在老白床边,好一会后,将盛好的汤放下,干脆坐到床沿,将头在老白肩上轻轻靠了靠,感慨一句:“这下我心定了,就知道我是老白亲生的。” “傻姑娘,你当然是我亲生的,”老白拍了拍白羽芊的头:“就因为是亲生女儿,才让你受到连累,老爸从心底觉得对不住你。” “没什么连累的,你真要觉得对不住,就把自己身体养好,过一段时间出去了,帮我带孩子。”白羽芊松开老白,抹了抹有些湿润的眼角。 老白乐呵呵地打量着白羽芊,盛了一口饭菜到嘴里,品了一下,便津津有味地吃起来,看上去胃口不错。 “等你出来,就好好地颐养天年,不许说捐什么肾,你这一辈子算是被赵尹霞套牢了,老了能不能出息点?”白羽芊故意教训道。 “听你的,不过吧,等我出去之后,最重要的事,就是看着你重新组织一个幸福家庭,以后我走了,还有个人,代替我心疼你。”老白喝了一口汤,开心地道。 白羽芊皱起眉头:“老白你讨厌,我进病房才几分钟啊,你说了两遍要走,往哪走啊,不许再胡说了!” 老白虽然当过大明星,还真没有什么大牌的脾气,在郭夫人低声下气就算了,面对女儿吐槽,这时也只是呵呵笑了笑。 “吃完饭,看一会电视就好好休息,我这两天在团里排舞,也没办法天天来看你,反正你也出不去,平常在屋里走一走,听医生的话,知道吗?”白羽芊叮嘱道。 “想想真亏心啊,除了你小时候,爸爸一直没有机会亲眼看你在台上跳舞,这一转眼,我女儿都已经是舞蹈家了!”老白抓了抓自己的后脑勺,一脸遗憾的表情。 白羽芊眼睛亮了一下:“下个月哦,我主演的舞剧《吉赛尔》就要上演了,如果到时候你能保外就医,一定看得到。” “我要求不高,只要瞧一眼就行,坐最后一排也没关系。”老白眼睛亮了起来。 白羽芊望着老白,她何尝不希望,在舞台上起舞的时候,老白能坐在下面欣赏,只是这个愿望放在心中多年,却一直无法实现。 “我给你留最好的位置。”白羽芊伸出手,抚了抚老白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斑白的两鬓, 看向白羽芊,老白使劲点点头,笑得像孩子一般。 第二十六章 大金主 《吉赛尔》正在有条不紊的排练当中,毕竟有底子在那儿,白羽芊很快进入了状态。 今天的排练转到了大练功房,这是第二幕群舞,维丽丝女幽灵们围住了来到吉塞尔墓前忏悔的阿尔伯特伯爵,想要逼他跳舞至死,来惩罚负心的男人,吉赛尔请求幽灵们放过伯爵,而此时,被施了法术的阿尔伯特,与吉赛尔跳起了双人舞。 在凄怆的音乐声中,吉赛尔的舞步痛苦而挣扎…… 一曲终了,大练功房里响起了热烈的掌声。 “羽芊姐,你简直就是吉赛尔的化身,我刚才都看哭了。”扮演幽灵之一的一个小姑娘钦佩地道。 白羽芊笑了笑,正想谦虚两句,一转头,团长带着人走了进来。 团长早就一扫愁容,这时掐着腰,对众人道:“各位辛苦了,过不了几天就是彩排,接下来为外宾做专场演出,然后不到一个月是咱们的演出季,这回有羽芊加持,我相信大家和我一样,对《吉赛尔》不要太有信心!” 白羽芊笑了笑,走到角落,拿出自己包里的毛巾,擦了擦脸上的汗。 虽然享受在舞台聆听观众的掌声,白羽芊却不愿意时时刻刻成为众人关注的焦点,能低调还是尽量低调,尤其是被当众褒奖的时候,还真有点不好意思。 “团长,今天这么开心,”扮演阿尔伯特伯爵的男舞者顺口开起了玩笑:“我感觉,您一开心,咱们奖金就有望了。” “这话俗气,”团长大笑:“既然进了咱们这个行当,时时刻刻就该提醒自己,我是艺术家,那些沾铜臭的事情,想都不要去想。” 白羽芊听到这一句,没忍住笑了起来,不久之前,团长还半开玩笑地让她拉赞助,这回不知道为什么,团长财大气粗起来。 话说白羽芊的确热爱芭蕾,却没办法做不沾铜臭的艺术家,特别是一早上班前,当她数过自己银行存款后面那可怜的几个零,就更加确认,自己说白了,只是一位清贫的舞者。 在岳凝之很有信心地告诉她,老白的保外就医已经没多大问题后,白羽芊便将购房列入最近必须完成的一项任务,她早就看中离舞团不远的一个小区二手房,两室一厅,勉强够她们一家三口以后安居,只是昨天中介帮她算过价钱,白羽芊手头的积蓄要付首期,还差了一大截。 “你这丫头,一个人在乐什么?”团长走到白羽芊跟前。 “其实我也想问,什么时候发奖金啊?”白羽芊看向团长,说了一句大实话。 白羽芊并不爱钱,不过现在的情况是,她得赶紧弄到钱,先把房子首付给交了。 团长抚摸了一下自己的地中海发型,嘿嘿笑了两声,转头对众人道:“等咱们舞剧上演,团里会考虑奖金的事,不过前提是,都给我好好跳!” 此言一出,大练功房里众人,给了团长热情的欢呼。 “团长,叶江江跑路,咱们那位大金主是不是也撤了?”跟在团长后面进来的编剧萍姐,好奇地问了一句。 不少人开始挤眉弄眼,有人干脆笑道:“萍姐,您这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成心刺激咱们团长吧!” 团长倒是一点不受刺激,大手一挥:“以后不许叫人家‘金主’,傅先生一直就是芭蕾的忠实观众,这回叶江江罢演,我特意给傅先生打了电话,解释过发生了什么事,傅先生很通情达理,根本没提什么撤资,后来听说我们让羽芊挑大梁,人家当即表示会追加投资,还有你们想不到的,傅家旗下的恒通银行计划赞助我们这次吉赛尔的演出,并且还要发行一张《吉赛尔》专属信用卡。” “哎哟,发财了!”萍姐立马拍起手来:“可把我们担心死了,就怕咱们练到最后,结果人家金主翻脸,没钱上戏。” “不是说傅君若正在澳洲吗,团长你没打听一下,叶江江是不是也跟了过去?”有人趁机在一旁八卦道。 “人家的私事,我问个什么劲。”团长冲提问题的人白了一眼。 “我的意思,会不会是叶江江吹了枕头风,要不然人家傅先生怎么会这么爽快,说不定叶江江饮水思源,还惦着咱们是娘家人呢!”那人在一旁呵呵笑道。 “行了,继续排练吧,”团长朝着众人看了看:“给我认真地跳,现在这么好的条件,你们要是跳砸了,我跟你们没完!” 白羽芊站在角落,这时已经拿着水壶,喝了好几口水,心里顾自琢磨,从某种角度,真还得感谢叶江江一时任性,将这个角色留给了她,这一轮《吉赛尔》巡演跳下来,差不多有十万出头的收入,不过要应付一个小二居的首付,还是有很大缺口,真不行,只能找朋友们借了。 “羽芊,我跟你说件事儿。”正要出门的团长,特意朝白羽芊招了招手。 白羽芊提着水壶,走到团长跟前,笑道:“团长放心,我会好好跳,不过奖金我也得跟您要啊!” 团长眉心挑了挑,带着她出了大练功房,等两人站到走廊上,团长道:“我刚才不是说,恒通银行准备发行一张《吉赛尔》专属信用卡嘛,人家想借用咱们女主角的形象,负责制作的工作室已经在跟我们协商拍摄时间,你看哪天合适,其实就是去拍几张硬照,也是给我们这个戏做宣传。” 白羽芊有点惊讶,没想到还多出来这一桩。 “其实也就半天功夫,而且,”团长往左右瞧一瞧,又拉着白羽芊走到没人的地方,低声道:“人家答应给报酬,团里留三分之一,其余的归你。” “有多少啊?”白羽芊眼睛亮了亮,也没客气,直接问道。 “你到底是首席,在芭蕾舞界也有点名气,人家按市场价,给税后30万,你拿20万,怎么样?”团长说到这里,自己又笑了:“我们那么优雅的芭蕾舞蹈家,居然也沾上铜臭了。” “谢谢您了,真不好意思,就让我沾一点铜臭吧,等着钱买房呢!”白羽芊忍不住要雀跃了,没料到心想事成,居然有钱送上门,这样一算,房子的首付也该差不多了。 第二十七章 小目标 显然注意到白羽芊表情开心,团长跟着笑了一会,随后却满是愧疚地道:“我们心里都清楚,以你的水准,在国外哪个舞团都比咱们这儿挣得多,我们条件摆在这儿,实在给不起太高薪水,难得你还肯留下来。” 白羽芊反倒安慰起团长:“我主要是喜欢咱们团的氛围,在收入方面,我其实也没太高要求,就是最近打算买房,手头有点紧,所以沾了点铜臭,这不,您已经帮我解决了!” 这样的回应,显然团长听得十分入耳:“可不是吗,至少我能给你们安安心心搞艺术的环境,就怕一个两个都走叶江江的路子,还没怎么样,就学那些明星耍大牌,那是自毁前程,好在我心里有底,咱们有羽芊你这定海神针,再走十个叶江江,都无所谓!” “您也太夸张了,”白羽芊摇头,坦白地道:“我这次肯接《吉赛尔》,一方面是不想大家伙努力到现在,却白忙一场,尤其那些小姑娘们,难道登上一回舞台,另一方面……不是有澳洲专场吗,我说了您别生气,我全当公费探亲,打算趁机去瞧儿子。” “你这丫头有话放在明面上,我喜欢!”团长居然又夸了白羽芊一句。 白羽芊被逗笑,正要回大练功房,团长叫住了她:“这回咱们要为外宾做专场演出,上面挺重视,也提出了要求,让我们把舞美品质提升一下,我以前就非常欣赏澳洲芭蕾舞团一位资深舞台总监,这两天一直在跟人家沟通,现在得到了答复,对方会带团队过来,协助我们做舞台设计。” 白羽芊眼睛立刻亮了:“我猜,您说的那位舞美总监是JennyHawke?” “是她,做连线视频的时候,Hawke女士还主动说认识你。” “我在澳洲那边,和Hawke已经是非常谈得来的好朋友。” 团长笑呵呵地道:“那就成了,人家后天的飞机过来,你跟我一块去接人,就这么定了,去排练吧!” 说完这话,团长转身下楼,白羽芊瞧着他的背影,不由自主弯起了唇角。 JennyHawke是白羽芊和她丈夫曲晨共同的朋友,也是他们艺术上的知己,这两年多,每次白羽芊回澳洲,都要同Hawke见面叙谈,却没想到,两人还会有这样一次再度合作的机会。 蓉城国际机场的航站楼外的停车区,团长和手捧着一束鲜花的白羽芊从商务车上下来,一起往接机大厅走去。 “Hawke女士这次提前过来,她的团队会晚一点到,”团长边走边叮嘱白羽芊:“回头你陪Hawke女士到文华酒店办理入住,然后陪她用晚餐,今天你任务就完成了,明天她的团队过来,咱们办一个正式的欢迎晚宴,人家来帮忙,我们总归要尽地主之谊。” 白羽芊当然要捧个场:“团长,你想得真周到!” 团长停下脚步,竟说起了掏心窝的话:“你不觉得,咱们舞团提升的机会到了吗,如果这次专场演出成功,再加上后面一系列国内外巡演……我一直有个小目标,五年之内,咱们榕城国家芭蕾舞团能跻身世界前十,不,前二十也行!” 见团长如此兴致勃勃,白羽芊随口开了一句玩笑:“您这小目标不大,又不是挣一个亿,我相信一定会实现的。” “你这丫头,”团长故意皱了皱眉头:“我这心里的话头一回说出来,你当我自嗨?” 白羽芊捂着嘴大笑:“您还挺潮,知道‘自嗨’,放心吧,咱们大家伙跟着您一块嗨!” 正当团长一脸哭笑不得的时候,机场广播响了起来:“从悉尼方向飞来的QF107航班,将在20分钟内抵达蓉城国际机场……” “赶紧着,人家快到了!”团长招呼了一声,拔腿往接机口就跑。 半个小时之后,一位推着行李车的金发中年女士随着人流走了出来,站在迎候区的白羽芊一眼看到了她,立刻兴奋地举起双手。 “看到了?”正打着接机牌的团长,赶紧也把胳膊举高了。 没一会,女士便走到了他们跟前,和已经张开双臂的白羽芊拥抱在了一起。 “Elaine,真高兴能在蓉城见到你!”Hawke兴奋地道。 白羽芊吻了吻Hawke面颊:“Jenny,太开心了,欢迎来蓉城!” 将鲜花塞到Hawke的怀里,白羽芊立刻替她和团长做了介绍,随后,白羽芊便亲自推过Hawke的行李车,和团长一起,陪着Hawke往航站楼外走。 “我接到团长邀请,得知主演是我们的Elaine,根本用不着考虑,一定要答应的,”Hawke搂着白羽芊的肩膀,转头对团长道:“Elaine是我心目中独一无二的吉赛尔,她在悉尼歌剧院首次登台,就是吉赛尔这个角色,当时我是舞台总监,她身上有股灵性,太让人喜欢了!” 团长连连点头:“羽芊不但有天赋,难得还非常努力,我们拥有这样的首席,也觉得很幸运。” 白羽芊被夸得脸有些红,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脸。 Hawke又拍拍白羽芊的后背:“Elaine,虽然所有人都为你离开澳洲芭蕾舞团感到可惜,不过看到你依旧在跳舞,我为你高兴,Kent曾经说过,你是天生的芭蕾舞者,”Hawke笑道:“我看过团长发过来的排练视频,无论是在肢体的舒展性和情感表现力上,你都有了更大进步,唯一遗憾的是……你的舞伴不再是Kent。” 团长不免好奇地打听了句:“Kent是哪一位?” 白羽芊好一会没有说话,低头推着车子。 “是Elaine的先生,”Hawke跟团长解释道:“Kent四年前因为一场车祸去世,而在此之前,他一直是Elaine的舞伴,他是一位非常优秀的芭蕾舞者。” 白羽芊的丈夫曲晨,曾是她在芭蕾舞台上最默契的合作者,在一次人为制造的交通事故后,永远地离开了,从那时起,白羽芊的世界,便失去了一位能与她共舞的灵魂伴侣。 第二十八章 狭路相逢 “Elaine,Kent已经走了很久,我们都希望你能放下从前的悲伤。”Hawke注意到白羽芊的表情,和她贴了贴脸,低声劝慰道。 “我很好,真的!”白羽芊转回头,冲着Hawke笑了笑,只是眼神里,到底染上了一丝伤感。 走到航站楼外,见他们的商务车给堵在老后面,一时半会肯定过不来,团长主动提出,要为女士们买杯咖啡,随即便小跑回航站楼里。 白羽芊陪着Hawke站在候车区,没想到商务车很快到了跟前,放好了Hawke的行李,两人干脆靠到车边,一齐望向航站楼大门,等着团长和他的咖啡。 团长迟迟没有出现,倒是一群人,突然涌了出来。 这群人明显组了个闭环队形,外面一圈都是身着黑色西服的男人,耳朵上挂着对讲机的麦,带着黑色墨镜,一瞧就是保镖的作派,架势搞得轰轰烈烈,实在让人不注意都不行。 倒是圈里的人,被围得严实,一时看不太清楚。 白羽芊朝那边望了几眼,心想大概是哪家明星刚下飞机,排场弄得这么大,只是左右看过,也没见有粉丝追上来。 “不好意思,让女士们久等了。”团长提着一袋咖啡跑了回来。 Hawke先接过咖啡,随手递给白羽芊。 白羽芊喝了一口咖啡,还在瞧着那一群人,只见他们已经走到了东面一溜排的黑色奔驰前。 突然之间,原本靠在商务车上的白羽芊猛地一下站直,定定地望向那些人,更确切地说,她是在看被一众保镖簇拥在当中,此时正要坐进中间一辆奔驰的女人。 Hawke感觉出了白羽芊有些不对劲,拍了拍她的肩,问道:“是看到了认识的人吗?” 白羽芊完全没听到Hawke的提问,一眼不眨地注视着那女人坐进了车里。 “哎,那不是傅夫人吗?”团长显然是看到了人群中站着的某位,这时摸了摸下巴,对Hawke道:“不好意思,我先去打个招呼,是我们这部剧投资人的母亲。” Hawke笑着点点头,而白羽芊此时的脸色,已经变得异常阴沉。 团长笑着往奔驰车队那边走,没想到,半道被一名保镖挡住,团长解释了两句,随即冲着正要上车的某位招了招手,大声地问候了一句:“傅夫人,真是巧啊,没想到在机场见到您!” 白羽芊冷眼旁观,看着傅夫人转过头,没什么表情地往团长那边望了一眼。 保镖应该看出他们认识,到底放了行,团长立刻笑呵呵地傅夫人走过去,而这时,白羽芊几乎立刻跟了上去。 Hawke不解其意,或许以为白羽芊是跟团长一块去打招呼的,便留在原地看着。 而此时,白羽芊直接越过傅夫人,站到了她正准备上的车边,弯了弯腰,朝着车厢里看了一眼,随后拿手在车顶上用力地拍了两下:“林盼盼,什么时候出来的,这么开心的事,让大家都高兴一下,到外头来聊两句!” 傅夫人眼睁睁看着白羽芊冲上来,好半天才反应过来,随后眉头皱起,脸拉了下来,大声训斥道:“白小姐,这是公众场合,请注意你的身份!” 白羽芊没有理会傅夫人,再次弯下腰,用森冷地目光紧紧地盯着车后座上,明显已经瑟缩在角落的女人,嘲弄地道:“杀人的时候那么志得意满,现在怂什么呀,出来聊聊呀,让一个无辜的人丢掉生命,你到底有什么心得?” 团长这时已经傻了,盯着白羽芊,眼睛眨了半天,明显已经搞不清状况。 “把这个女人拉开!”傅夫人终于暴怒了,冲着身边的保镖喝道。 有保镖上来,想要拉白羽芊,却被白羽芊眼一瞪,结果居然没敢上前。 “林盼盼,你怎么有脸出来,越狱了?”白羽芊笑得讥讽,愤怒的双眼瞪向傅夫人:“看来傅家真有钱,把你这个杀人犯都能弄出来了,要不要我道一声恭喜,杀个人,坐不了几年牢就出来了,腰杆子真硬!” “小姐,请你自行离开,不要骚扰我们的雇主。”保镖在旁边警告,却到底不好意思伸手去抓一位女士。 白羽芊又在车顶上狠狠地敲了几下,大声地道:“林盼盼,有胆量出来啊,别像只阴沟里的老鼠,只敢在背后算计别人,这辈子注定只能烂成一堆臭泥巴!” 虽然保镖一路排开,将她们围在了当中,可是并不能阻挡,不少人在听到动静之后,伸着脖子,踮起脚看着热闹。 “你这女人给我闭嘴!”傅夫人拿手指着白羽芊大声呵斥,不过显然囿于自己身份,只敢在一旁打打嘴炮。 “小姐,你再这样,我们就报警了!”一名保镖拿出手机,作势要报警。 “别,别报警!”团长这时回过神,赶紧摆手:“一定有什么误会,我们这就离开。” “费团长,你怎么管教手下人的?”傅夫人把怒火撒向了团长:“今天的事,你必须给我们一个交代!” 团长缩了缩脖子,显然有些发怵,一个劲地对白羽芊递起了眼色。 最后还是Hawke出现,和团长一起,将白羽芊半拉半劝地,带离了现场。 保镖门见状,赶紧扶着傅夫人上车,一行人几乎是匆忙地离开,关于报警的事,也只是说说而已。 “羽芊,那是傅家人啊,你惹谁不好,惹到她们,这下麻烦了,我还得跟傅先生解释。”等坐进车里,副驾驶座上的团长为难地看了看后面的白羽芊,开始唉声叹气。 白羽芊咬了咬唇,随即低下头,她后悔了,刚才就应该钻进林盼盼坐的车里,直接揍她一顿,就算扯几撮头发下来也好。 Hawke一直打量着白羽芊,最后握了握她有些冰凉的手。 白羽芊长吁了一口气,看向Hawke:“还记得她吗,林盼盼,与人合谋害死Kent的女人,她被判了十五年监禁,没想到……才三年多,就出来了!” Hawke顿时吃了一惊:“是她?” “什么监禁?”坐在副驾驶座上的团长没听明白,下意识地问了一句。 白羽芊没有回答,将脸扭向自己那边的窗外,觉得两眼酸涩得要命,只能无力地闭了闭。 第二十九章 男人的尊严 当晚,白羽芊送Hawke入住了酒店,简单用过一顿晚餐后,原本打算老友畅叙一番,却到底因为机场发生的事,白羽芊很有些心神不宁,Hawke看出了她的心思,劝解了几句之后,便催促白羽芊回了家。 此后一晚上,白羽芊辗转反侧,半梦半醒,满脑子都是林盼盼那张可恶的脸,到后来,便是傅君若不停地在眼前蹦跶。 第二天一早,白羽芊挂着一双黑眼圈来酒店,接Hawke一起到了舞团。 舞团的会议室里,此时投影仪已经打开,《吉赛尔》的导演正在向Hawke介绍这部剧的舞台概念。 白羽芊坐在Hawke旁边,心不在焉地听了一会,便站起身,悄悄地出了会议室。 楼梯口,白羽芊将手机拿在掌心转了半天,这才拨了出去。 电话很快被接通,对面传来白羽芊在澳洲的律师秦宇航“喂”的一声。 “有没有打扰到你?”白羽芊先问了一句。 秦宇航顿了一下,语气有些迟疑地道:“羽芊,其实……我正要找你。” 白羽芊心里一叹,直接点到正题:“林盼盼出来的事,你接到通知了,对吗?” “我刚刚看到法院寄来的文件,对于这件事,我非常愤怒,”秦宇航音量猛地提高,却很快反应过来,诧异地问:“你怎么知道林盼盼获释?我也是才得到消息。” 白羽芊嗤笑了一声,靠在墙边,低头看着自己的足尖:“昨天我在蓉城国际机场看到林盼盼,她由傅君若的母亲陪着回国了,所以,我们还一无所知的时候,人家已经逃之夭夭。” 沉默了几秒,秦宇航在电话里骂一句粗话,随即道:“傅家母子来澳洲,我也看到新闻,还真没想到,他们动作会如此迅速,林盼盼堂而皇之地得到了自由。” “她到底以什么理由出狱,”白羽芊长吁了一口气:“宇航,请你务必帮我查一查,我想知道,对此我是否可以提起诉讼,不能……已经有一个人逍遥法外,那女人……我不能放过她!” “知道了,我马上就去法院,一有消息立刻通知你!”秦宇航回道,然后却又叹了口气:“在林盼盼的案子上,傅家请到澳洲一流的法律界人士组成律师团,看来这回他们终于得逞,羽芊,现在的问题是,不管林盼盼以什么方式出来,她现在已经离境,鉴于两国之间没有引渡条约,林盼盼如果不主动回澳洲,这边的法律其实拿她没办法。” 白羽芊心里沉了沉,其实她也知道没有引渡条约的事,以林盼盼那点精明,她应该再不会回澳洲了。 “羽芊,团长叫你!”萍姐从会议室出来,朝着白羽芊招了招手。 白羽芊冲萍姐点点头,随后对秦宇航道:“我们走一步算一步吧,宇航,谢谢你一直帮我盯着这案子。” “大家是朋友,用不着感谢,”秦宇航笑了一声,随即道:“我好象听到有人在找你,你去忙吧!” 白羽芊挂断了电话,在楼梯口又发了一会愣,这才往会议室走去。 晚上团长设宴招待Hawke和她随后过来的团队,白羽芊实在打不起精神,便没有参加,去医院陪了一会老白,打车回了自己公寓。 下了车后,白羽芊一边往单元里走,一边从背包里掏手机,想着还是要给秦宇航打个电话,问他那边有没有进展。 身后冷不丁传来汽车喇叭声,白羽芊回了回头,不远处一辆黄色的法拉利刚刚停下,很嚣张地开起大灯,白羽芊下意识用手挡在了眼前。 对于傅君若的出现,白羽芊并不觉得奇怪,虽然昨天在机场,白羽芊并没有看到某人现身,不过,林盼盼都已经被弄出来了,事情办得如此顺利,傅君若也没理由继续留在澳洲。 法拉利的大灯熄了,傅君若从车里钻了出来。 白羽芊索性停在原地,看着傅君若到了跟前,人家专程过来,肯定有话要说。 和白羽芊对视片刻后,傅君若摸了摸额头,有点欲言又止的意思。 “什么事?”白羽芊淡然地问道。 “我出国公干回来,刚下飞机……突然很想见你,所以就开车过来,也没想到这么巧,你正好回来,听说这段时间连晚上都在练舞,很辛苦?”傅君若笑着开了口,望向白羽芊的眼神里,似乎透着几分关心。 白羽芊故意问了一句:“去哪儿了?” “到澳洲处理那边分行的事,”傅君若说着,很是刻意地观察了一下白羽芊的神色:“临走之前,我本来想道别的,又怕你一见到我就冷嘲热讽……我在你面前,也没什么男人的尊严了。” 话说到最后,很像是抱怨,傅君若大概想逗一逗白羽芊,可白羽芊却没有任何反应,看了看自己手里此刻响起的电话,走到旁边接了起来。 电话是秦宇航打来的:“我到法院核查过案宗,林盼盼属于假释类别,据称她在监狱里得了重度抑郁症,曾发生过多次自残事件,还据称在狱中遭到其他犯人虐待,法官据此同意她监外治疗。” 白羽芊转头,拿眼瞟了瞟傅君若,冷笑了一声:“装疯……真挺管用!” 傅君若跟了过来,用探询的目光看着白羽芊,问了一句:“有什么事?” 白羽芊没有再看傅君若,拿着电话走开了一点,对着电话道:“我先生被人害死,而两个凶手,一个毫发无伤,现在还名利双收;而另一个坐了三年的牢,就可以出来,看来哪个国家的法律,都在偏袒有钱人。” 秦宇航:“羽芊,林盼盼算是逃过去了,不过傅君若接了恒通澳洲分行总裁的位子,以后肯定会来这边,他以为我们拿他没办法,才敢这么趾高气扬,我们现在全力搜集他的罪证,只要我们证据齐全,这官司一定打到底!” 白羽芊咬了咬唇,对着电话里的秦宇航道:“好,我知道了!” 傅君若自然将白羽芊那一番话听得清清楚楚,眉头不由挑了挑。 白羽芊仰头望了望天空,又说了一句:“这件事……我不会放弃,我不信老天没有道理可讲!” 第三十章 愚蠢 挂断了电话,白羽芊转过头对向傅君若,语气冷然地质问:“林盼盼能出狱,你们傅家功不可没,林盼盼还真是押对了宝,替傅先生你担下全部罪名,傅家投桃报李,只坐三年的牢,不要太划算了,杀害一个无辜的人,却不用受到惩罚,这就是你们富的特权?” 傅君若瞧着白羽芊,好一阵没说话。 白羽芊却笑起来,咬着牙道:“真羡慕啊,开银行的就是跟一般人不一样,我要是有那么多的钱,一定雇佣杀手,把你们一个两个都干掉!” “你……知道了?”傅君若犹豫了片刻,终于问了出来。 “是呀,真不巧,在机场跟林盼盼撞个正着,你们请了那么多保镖,是不是杀过人的都会心虚,怕自己不得好死?”白羽芊一脸的鄙夷,往左右看了看:“你出门也不带几个人,不怕有人豁得出去,直接要你一命还一命?” 傅君若思忖了一下,耐心地跟白羽芊解释:“我母亲……的确一直在寻求为林盼盼脱罪,这一次也成功了,原本林盼盼应当留在澳洲,不过我母亲为她做了担保,目的是想让她回国治疗……” 白羽芊嘲弄地看向傅君若:“这种心如蛇蝎的女人,疯与不疯有什么两样,用得着治?” 傅君若摇了摇头:“她……很多年前就有抑郁症状,也一直在服用药物,这几年在监狱里状态非常差,多次意图自杀。” “她还真是不容易,自杀几回了呀,居然一次都没成功?”白羽芊讥讽地道。 瞧着白羽芊,傅君若叹了一声:“在这一点上,希望你能体谅,林盼盼很小的时候父亲被害,她至今连生母是谁都不知道,我妈助养她多年,两人之间感情深厚,而这一次,法院是采信了多家医疗机构诊断的结果,确认林盼盼精神状态出现严重问题,不适合继续服监……” “何必找那么多理由,”白羽芊直接打断傅君若:“很简单的一句话,傅夫人无论如何也要把她这干女儿捞出来,等价交易对不对,你们这些商人从来不做亏本买卖。” 望着白羽芊充满嘲弄的目光,傅君若一脸的无言以对。 “现在你可以走了?”白羽芊盯着傅君若道:“如果你专程过来,就为了告诉我这么个‘好’消息,那我接受你的挑衅,我先生的案子一定会追查到底,林盼盼溜了,不是还有你吗,就算我请不起全澳洲顶尖的律师团,就算我到最后都打不赢官司,可我绝不让你们心安理得,傅君若,法庭再次传唤你的时候,有胆量就站在法院的被告席上!” 傅君若终于拧起了眉头,“到底要怎么样,你才能接受事实,我回来之前,和盼盼谈了一下,她心理压力很大,对于发生过的事非常后悔,还表示想当面向你道歉,她承认,不该因为上一辈子的恩怨,把恨撒到你身上,铸下这么大的错误。” “在你们眼中,杀人不过是一个‘错误’,是不是拿手一掸,就可以当作拂去灰尘一样,当什么都没发生过?”白羽芊再没办法忍下去,转头便往门洞里走。 傅君若跑了几步,一把抓住了白羽芊的手臂:“我知道你恨林盼盼,我专门跑过来看你,也不想提她,是你自己先说出来的。” 白羽芊使劲地想挣脱,却无济于事,最后瞪着傅君若道:“错,我更恨的是那个主谋,不要置身事外,你应该知道,我最想看到谁坐牢?” 傅君若却没有放开白羽芊,可明显也不太高兴了:“你们查来查去,证据也就是一张支票而已,坦白地说,我的确嫉妒你那个老公,他把我女人抢走了,我要是真想干掉他,有千万种的办法,何必留下那么大的破绽,只为了让你对我……恨成这样?” 白羽芊猛地一顿,随后道:“所以,你是有动机的,承认了是吗?” 傅君若明显急了:“你有完没完,我至于那么愚蠢?” “也许你就是个愚蠢的。”白羽芊的脸胀得通红,胳膊抽不出来,干脆直接朝着傅君若小腿上踢了过去。 “愚蠢?”傅君若一边闪躲,一边气急败坏地道:“我是愚蠢,就算你眼睛瞎成这样,不讲道理地把我当成仇人,我还蠢到……对你念念不忘。” 两人拉扯了好一会,直到路上有人经过,连连中招的傅君若到底还是松开了手,白羽芊也趁机快步跑进公寓的门洞。 数日之后,《吉赛尔》的彩排,如期在舞团一楼的小剧场举行了。 舞台后的主角化妆间里,白羽芊已经化好妆,换上了长裙,正坐在地上,全神贯注地穿着足尖鞋。 门从外面被人敲响,白羽芊头也不抬地回了一句:“请进!” “羽芊,”团长打开门,随即拉着门往旁边一让,笑道:“傅老夫人过来看彩排,指名要见你。” 白羽芊一抬头,果然,傅老夫人坐着轮椅,被人从外面推了进来。 “Daisy,你怎么来了?”白羽芊笑起来,想要站起,无奈鞋子才穿一半。 “坐下,别摔着了!”傅老夫人冲着白羽芊摆了摆手。 “难得傅老夫人赏脸,到咱们这儿莅临指导,”团长在旁边笑道:“本来我们正式演出才敢请您,没想到傅先生打电话,说您想过来看彩排,真是献丑了,要是有跳得不好的地方,您多批评。” 白羽芊愣了一下,不由看向了傅老夫人。 傅老夫人冲着白羽芊递了个眼神,随后对团长道:“您过奖了,我只是喜欢欣赏芭蕾,说到底就是个爱热闹的外行,怎么可以不懂装懂,我可不敢瞎点评!” 团长呵呵直笑,随后又道:“等到正式演出,请傅老夫人携全家一起来看演出,这次多亏傅先生出资,才让我们这个剧顺利排演出来,还有机会为国宾做专场演出。” 白羽芊已经系好了绑带,走到傅老夫人跟前,背着手,弯下腰,故作严肃地问:“Daisy,有个问题,我代团长问一问,我们正式演出的票,您买了多少?” “你这丫头,在那儿瞎问什么?”团长被唬一跳,赶紧要拦住白羽芊。 “没关系,这孩子是我看着长大,没事就喜欢跟我开玩笑,费团长你别介意。”傅老夫人被逗得直乐。 团长一脸的吃惊:“原来傅老夫人认识我们羽芊?” “当初我上克拉克舞蹈学校,得到了傅老夫人极大帮助,”白羽芊笑着拉起傅老夫人的一只手:“或者可以说,没有Daisy,我或许不会坚持跳到现在。” 又陪傅老夫人聊了两句,团长便出了化妆间。 “你们团长瞧着人还不错,就是太过热情,不过看得出来,你在这里挺开心的。”傅老夫人笑道。 第三十一章 两副面孔 “团长和团里的同事对我都挺好,我一直觉得,当初选择回来,是正确的决定。”白羽芊对傅老夫人,一向肯说心里话。 在澳洲芭蕾舞团时,白羽芊已经跳到首席,多少称得上成功,只是顶尖的舞团难以避免会竞争残酷,一点点失误,都有可能被别人取而代之,更不用提,舞者之间一些端不到台面上的竞争手段,与之相比,蓉城国家芭蕾舞团的气氛显然宽松多了。 当然,白羽芊回来最重要的理由是老白,现在看来,也算看到了曙光。 想到这里,白羽芊不由笑了起来。 傅老夫人环顾了一下四周,又看向白羽芊:“好久没有看到你跳舞,我记得上一次还是在悉尼歌剧院,你第一次登台,我特意飞到澳洲,跳的应该也是《吉赛尔》。” 白羽芊点了点头:“真是好奇妙!” “我还记得……那是你和君若第一次分手,说实话,我当时坐在台下,都没能好好欣赏你的表演,心里就是想不通,这两个孩子本来好好的,为什么要分开呢!”傅老夫人说着,叹了口气。 关于那一次的分手,白羽芊也记忆犹新,或者说……刻骨铭心。 就在演出前一天晚上,排练到深夜的白羽芊回了傅君若公寓,打开卧室门,看到全身只裹着一条毛巾的林盼盼。 林盼盼头发蓬乱,一脸慌乱地坐在已经睡熟的傅君若床边,表情居然还能做到楚楚可怜,也不知道是要给谁看。 不知道是不是太累,还有当天重感冒,堵住林盼盼的那一刻,白羽芊异乎寻常地冷静,一句质问都没有,只是走进衣帽间,收拾好自己的箱子,转身直接离开,而当晚,白羽芊住进了朋友家,居然好好地睡了一觉。 至于傅君若,从白羽芊回来直到离开,似乎一直都没醒过来,装怂装成他那样,真叫人叹为观止,话说这种半夜偷食的男人,道貌岸然地说把林盼盼当妹妹看待,平时搂搂抱抱,背地里又做那么龌龊的勾当,留着他有什么用,过年吗? 从那时起,白羽芊再未踏足傅君若在澳洲的那套公寓,因为……太脏了。 “羽芊,在想什么呢?”傅老夫人问了一句。 白羽芊猛地回过神,定了定心神,故意撒娇道:“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您怎么还记得呀!” “当时那位给你伴舞的,眼睛大大的小伙子,就是你后来的先生吧?”傅老夫人拉了拉白羽芊的手:“我还跟他聊了两句,能感觉出来,很有礼貌,性格也温和,这一点……君若肯定比不上,我家那个小子,从小被惯出了少爷脾气。” 白羽芊愣了一下,没想到傅老夫人居然还记得曲晨,只是把傅君若跟曲晨放在一块比……白羽芊很想摇头,傅君若还真不配! “可惜那么个孩子了,”傅老夫人遗憾地道:“年纪轻轻怎么就没了呢?” 说着,傅老夫人关切地看向白羽芊。 白羽芊朝着傅老夫人勉强笑了笑。太久远的事,可这伤痛却扎在了心底。 “孩子,其实前几天见到你,我就想劝你,不管怎么说,你还年轻,如果有合适的人,不如考虑一下。”傅老夫人劝了一句。 白羽芊:“……” 傅老夫人注视了白羽芊片刻,貌似无奈地道:“真头疼,我家那孙子怎么就没人肯收了他!” 白羽芊只好将头扭到了另一边,这话不好接,她也不想接。 “君若……你真不能给他一个机会了吗?”傅老夫人突然来了一句。 有人在外面敲了敲门,随即,一位副导演探进头:“羽芊,导演通知你去再走一次位。” “就来!”白羽芊回应了一声,心里松了口气,总算避开了傅老夫人这个问题,也免得让她再次失望。 “好啦,咱们以后有的是时间说话,你忙你的吧!”傅老夫人瞧着白羽芊道。 化妆间外,陪傅老夫人过来的佣人等在外面走廊上,白羽芊没急着去后台,而是亲自推着傅老夫人往台下走。 “对了,林盼盼从澳洲回来了,听君若妈妈说,她抑郁症很严重,一回来就被送进医院,这几天二十四小时有人在旁边守着,说是情绪很不稳定,怕她做什么自伤的事。”傅老夫人说着,不知为何,拍了拍白羽芊推车的一只手。 白羽芊唇边溢出一丝冷笑,她还真不相信林盼盼有什么精神病,这种天生长着两副面孔的人,能心思缜密地谋划出杀人的局,做戏当然要做全套,至于她的目的,除了自由,林盼盼要的东西很多,便比如……傅君若,这两人其实算是绝配。 傅老夫人可能多余担心了,林盼盼早就想收了傅君若,只是不知道傅夫人对林盼盼这干女儿的爱,有没有到了肯把儿子拱手奉上的程度。 白羽芊脑子闪了闪,突然想到了叶江江,心里有些纳闷,傅君若已经回了蓉城,叶江江如果跟去澳洲,不是应该一起回来吗,不管她和傅君若是分是合,闹出这一段风波,于情于理,叶江江总得回团里,至少要跟团长道个歉。 此时已经到了台口,白羽芊站到旁边,换了佣人来推轮椅。 “Daisy,我不陪你了。”白羽芊弯下腰,吻了吻傅老夫人脸颊。 说来也是让人无奈,虽然对傅老夫人满是孺慕之情,可傅家其他人,真没几个能让她有好感的。 “去吧!”傅老夫人拍了拍白羽芊肩膀:“祝你今晚彩排成功!” 白羽芊突然想皮一下,双手举到头顶,对着傅老夫人比了个“心”。 傅老夫人被逗笑,而这时,白羽芊已经往舞台那边跑去。 走位并不复杂,毕竟事先排练过,在舞台上跳了几圈,白羽芊便下来,跟着众人一起站在台口,等着正式彩排。 有几个女孩隔着大幕,探头往下面的观众席看着,白羽芊刚才也瞧了一眼,今天人来了不少,居然坐满了三分之二的位置。 “傅君若不是说回国了吗,来了没有?”一个小姑娘伸长了脖子在问。 “叶江江又不在,他来做什么?”立刻有人回道。 “会不会他们马上要宣布订婚了呀,叶江江看样子是不准备跳舞了吧!” “谁知道呢,反正她这回闹得太过分了!” “小心点,人家老公还有咱们金主,你不怕话传到他们耳朵里。” “什么老公啊,瞧把你吓得!” 白羽芊站在一旁默念着动作,这个时候,什么傅君若、叶江江,她都抛在了脑后,穿上足尖鞋,这一刻,舞台便是一切。 第三十二章 不想放手 吉赛尔第一幕变奏响起,大幕缓缓地拉开,白羽芊身姿雀跃地跑到舞台中央。 欢快音乐声响起,吉赛尔开心地起舞,她遇上了一个英俊的年轻人,少女初坠爱河的喜悦,展现在了轻盈欢快的舞步中。 然而当第二幕拉开,气氛突然之间变得压抑,吉赛尔的动作变得缓慢而沉重,面对来到她墓前忏悔的阿尔伯特伯爵,吉赛尔失望而哀怨,然而当维丽丝女幽灵们想要惩罚那个男人时,她却又心生不忍…… 白羽芊完全沉浸在了角色当中,之前所有对吉赛尔的无法认同和理解,已经被暂时忘却,坟场大双人舞这一段,她是哀伤的吉赛尔,而哀伤的吉赛尔就是白羽芊。 最终让白羽芊回过神的,是舞台下观众给予的热烈掌声,白羽芊牵着舞伴的手,和所有演员一起,深深朝着观众鞠躬致谢。 等在舞台边上的Hawke直接上前拥抱了一下白羽芊:“太美了,你是我见过最美的吉赛尔。” 白羽芊面带红晕,发自内心地道:“谢谢,Jenny,我爱你设计的舞台。” 化妆间的门口,团长早等在那儿,二话不说,也上前抱了抱白羽芊,然后拍拍她的后背,居然还没忘记他的小目标:“丫头,这回咱们团要进世界前十,全靠你了!” 白羽芊有些失笑,冲着团长做了个鬼脸,便进了化妆间。 换掉身上的舞裙,白羽芊穿着睡衣坐在化妆镜前,细心地给自己卸妆。 两幕《吉赛尔》跳下来,白羽芊体力消耗得有点大,可是脑子里却还在兴奋地转着,不断地回想,刚才自己的舞蹈动作上,有什么地方出现疏漏,或者在哪些段落,情绪的表达得不够到位。 化妆间的门从外面被人推开,白羽芊没有回头,从镜子里看着,一个窈窕身影走到了她身后。 “回来了?”白羽芊用卸妆湿巾擦了擦脸,很是随意地问道。 “我看你跳完了全场。”穿着一件灰色风衣的叶江江,很有几分风尘仆仆的样子,正从镜子里瞧着白羽芊。 白羽芊“嗯”了一声,脸贴近镜子,想看自己脸上是不是还有残妆,确定已经卸干净之后,白羽芊扯掉头上的束发带,站起身来,面对着叶江江。 没等白羽芊发问,叶江江先耸了耸肩:“在国外走了一圈,傅伯母给我打来电话,让我务必慎重考虑感情的事,然后我终于想通了,我根本就不想放手,我指的是……傅君若。” “他是渣男这件事,你到现在还看不清?”白羽芊故意取笑一句。 叶江江顿了一下,看向白羽芊:“你对他的评价……一定要这么低?” “你觉得我还能说出什么好话呢?”白羽芊直接笑了出来。 “我一直认为并且相信,他是好男人,”叶江江神情突然变得非常严肃:“其实之前是我追的他,那时候,我才从舞蹈学院毕业,有一次参加朋友聚会,别人都在喝酒聊天,只有他,拿着手机全神贯注地在看,我当时坐在他旁边,于是凑近看了看,发现里面居然是芭蕾舞剧片段。” 白羽芊没有说话,低头将手里的束发带,在指尖绕来绕去。 “君若看得很认真,就算别人过来起哄,似乎也干扰不到他,”叶江江说着,似乎想到什么,不由自主笑起来:“我从舞蹈学院毕业,已经有娱乐经纪公司找我签约,让我进娱乐圈,我当时也打算放弃芭蕾舞了,可是……那一刻,我改变了主意,我希望有一天,这个男人可以用同样全神贯注的目光,看着舞台上的我。” 白羽芊嘟了嘟嘴,这是别人的爱情,她没有资格做什么评价。 “可你现在也看到了,也是因为君若,我几乎放弃了对我来说至关重要的角色。”叶江江仰了仰头,冲着白羽芊道:“所以,看出来了吗,我比你更爱他。” 白羽芊摇头:“你的恋情,请不要牵扯上别人,我和你心目中那个‘好男人’唯一的交集,是我丈夫死在他的手里,而傅君若至今也没有受到任何应有的惩罚,在这个前提下,你如果坚持认为我会和你抢男人,我只能说,你脑子有问题。” 并没有阖上的化妆间门外,突然有一丝响动,不过里面的人都没有注意到。 叶江江盯了白羽芊好一会:“我不相信他有罪,爱一个人,就要全心全意相信他的人品,你的那些论调,都是无稽之谈。” “叶江江,从过来人的角度,我希望你能学会全面地看待一个人,”白羽芊想了想:“我曾有一度和你一样傻,当年我比你还天真,以为自己遇到了可以托付终身的男人,可这个男人……实际上渣到了极点。” 说到这里,白羽芊停下来,冲着叶江江笑了笑:“算了,以你目前的状态,说什么你都不会信,只是一个换女友如换衣服的人,你怎么会对他的人品这么有把握?” 叶江江看着白羽芊,直接摇了摇头:“他和我在一起的时候,对我一直非常尊重,君若是我见过最绅士的男人,他值不值得托付,我眼光并不比你差。” 白羽芊深深地吸了口气,靠在化妆台上打量着叶江江,觉得实在跟她讨论不下去了,终于没忍住,问道:“你今天过来见我,就为了来聊傅君若?” 叶江江背起双手,抬头想了想,道:“我在外面这么多天,得出的结论是,就算君若心里或许还有你的影子,可我才是最适合他的女人,我会让君若明白这一点,就象刚才,看着舞台上的你,我有自己能比你跳得更好,所以,从今天开始,你是我真正的对手!” 白羽芊有些失笑:“艺术上的良性竞争,我接受,但是,如果是为了一个男人,而且是一个在我心目中不值一提的男人,我不接受你的挑战,实在没意思。” 说到这里,白羽芊走进旁边的更衣室,换起了衣服。 很多年前,她已经决定,自己的人生不要再有傅君若的影子,却没想到,痛下决心的逃离却带来了更大的痛苦,她新婚的丈夫无辜地失去了生命,而这痛苦的罪魁祸首,就是傅君若。 此时白羽芊觉得叶江江讨厌透了,一而再,再而三地提醒她曾经犯下那么严重的错,错到追悔终生。 第三十三章 他有苦衷 坐在更衣室里发了半天的愣,白羽芊再出来时,叶江江已经不在化妆间,取而代之的,是坐在轮椅上的的傅老夫人。 “Daisy,你还没走吗?”白羽芊有些惊讶,随即走上前,在傅老夫人面前蹲了下来,握住了她的一只手。 傅老夫人打量着白羽芊,神色显得有些复杂,好一会后,问道:“孩子,君若……你真的无法原谅他?” 白羽芊怔住,一瞬间便反应过来,或许她误会了,这些年发生过的事,傅老夫人未必像她以为的那样,一直被蒙在鼓里。 “君若虽然有很多缺点,可他绝不会做任何违背道德和良心的事。”傅老夫人近乎笃定地道。 白羽芊此时很想笑,她明白纸总有包不住火的一天,傅老夫人终会知道一切,可让人想不到的是,这一天其实早就来了。 至于傅君若到底有没有道德和良心,只有天知道。 低头斟酌了一下,白羽芊再次望向傅老夫人,坦率地道:“在澳洲,发生了很多我们都预料不到的事,我和傅君若分了手,原本我以为说得非常清楚,大家就此各不相干,可我没想到……会带来那么大的灾难。” 化妆间里,突然变得安静下来,似乎连外面走廊上,都没有了声音。 顿了顿后,白羽芊道:“那天一早,曲晨打算陪我去医院做复查,一切看起来都很正常,他扶我坐进车里,自己上了驾驶座,然后发动汽车,我们还商量,等检查完了,叫上几个朋友,一块到家里吃饭,然而,仅仅十分钟后,我们的车子失控,撞到路边的护栏,最后一刻,曲晨用身体保护住了我,可他却在我的怀里……停止了呼吸。” 白羽芊头仰得很高,却无法阻挡眼眶中的泪水,不可遏制地落下来。 傅老夫人:“……” “警方根据监控,抓到了那个在我们车子发动机上做手脚的人,接着便发现,他的账户……”白羽芊抽了抽鼻子,看向傅老夫人:“事发前不过几个小时,这个人曾经拿了一张支票到银行兑付,签票人就是……傅君若。” “这件事……”傅老夫人张了张嘴,却欲言又止。 “最先受到怀疑的对象只有傅君若,后来林盼盼自己蹦出来,把罪责全部担下,”白羽芊讥笑一声:“就这一点来说,我还挺佩服林盼盼,她对傅君若称得上真爱,陪着他一起杀人,之后又帮他背锅!” 傅老夫人听到这里,有些无力地摆了摆手:“羽芊……” “我不知道傅君若哪来的底气,无论在警局还是法庭,都矢口否认控罪,可事实就是事实,他因为嫉恨……杀了我丈夫。”白羽芊用手指抹了抹眼角的泪。 话说到这里,白羽芊叹了一声,站起身道:“Daisy,对不起,我一直很尊敬您,我从来没想过,要成为傅家的敌人,可我丈夫死得太无辜,现在就连林盼盼也逃脱了惩罚,我不能忍受,那些凶手至今活得那么肆意。” 傅老夫人无语地看向白羽芊,眼中充满了心疼,好一会后,摇了摇头,道:“我走了!” 白羽芊将傅老夫人送到了舞团的楼外,上车之前,傅老夫人回头瞧着白羽芊,想了好一会,到底忍不住说了一句:“君若……我很难过,你对他误会那么深,其实他有苦衷。” 白羽芊没有说话,淡淡地笑了笑,目送着傅老夫人上了车。 …… “芊芊,在想什么呢?”病床上,正在看电视的老白,注意到旁边坐着的白羽芊在发愣,拿手朝她招了招。 白羽芊猛地回过神,抬眼看向老白。 昨晚在舞团小剧场的化妆室,白羽芊和傅老夫人说出了心里话,只是讲完之后,却到底后悔了,很多年来,傅老夫人一直对白羽芊爱护有加,可到最后,她却与傅家势同水火。 “过来一趟,就为了发呆?”老白呵呵笑着埋怨道。 “没事儿,昨天彩排,感觉还没缓过劲。”白羽芊随口回道。 “既然累了,今天就不该过来,我在这儿挺好,还有几位警官在陪我。”老白说着,冲着坐在窗前的一名警察笑了笑。 这件病房和普通病房也没什么两样,唯一不同的是,无论任何时候,病房里面都会坐一名警察,而病房外也会站着人。 警察听到老白的话,也冲他咧了咧嘴。 白羽芊看看自己手机的时间,这时站了起来:“爸,我还有事,就不陪您了,晚上给您送饭过来。” “你一天到晚都忙,不用送什么饭,医院的饭菜,我吃着挺好。”老白体谅地挥了挥手。 白羽芊笑着把老白放在柜子上的水杯倒满,随后冲病房里的警官点了点头,便转身离开了。 彩排结束,团长大发善心,全团放假一天,这一天假,对于白羽芊来说,有大堆的事要处理。 过来医院之前,她先到房产中介公司把协议签了,眼看着老白的事马上就能解决,得尽快把房子的问题解决,让老白出来之后,有个地方落脚,而且,毕竟他刚做过心脏搭桥手术,白羽芊希望老白住得舒服一点。 既然首付的钱基本上落实,白羽芊也就放心了,那套二手房的业主倒也不苛刻,说好先交5万定金,然后在一个月内完成手续,所以协议一签完,白羽芊当即把定金转了过去,心里顿时松了口气。 不过,买房的事,白羽芊暂时没跟老白说,想着到时候给他一个惊喜。 白羽芊急着要走,是因为接到岳凝之电话,约她下午两点半见一面。 白羽芊打车去了岳凝之所在律师事务所的写字楼,和她在附近的一间咖啡馆碰了头。 “叫我过来,有什么事儿吗?”了却心中一桩大事,白羽芊此时心情不错,笑呵呵地亲自为岳凝之的咖啡里加方糖和奶精。 岳凝之的神情显得有些严肃,拿手抚了抚眉头,才道:“有件事……我希望你有心理准备。” 白羽芊听出了一些不对劲,看向岳凝之:“你说呀?” “本来老白的保外就医快批下来了,可今天我去问的时候,得到的答复是……他的保外就医暂时被搁置。” “为什么?”白羽芊惊叫了出来,原本脸上的笑容,已经一扫而光。 大概白羽芊的声音有点大,不免引来隔壁桌客人的侧目。 “是这样,我打电话到监狱管理处问过,说是老白的案子有了一些新线索,”岳凝之探过身,拍了拍白羽芊的手:“之前的案卷,我们后来一起看过,虽然老白当庭认罪,可因为证据链不严谨,他的量刑并不重,至于所谓新线索,我会尽快去了解,然后咱们再想对策。” 白羽芊坐在位子上,默默地听着。 “你先别着急。”岳凝之观察着白羽芊的神色,不免安慰道。 好一会后,白羽芊问了一句:“所以说,我爸……半个月内未必能出来,对吗?” 迟疑了一下,岳凝之冲着白羽芊点了点头。 白羽芊只觉得天一下子灰暗下来,忍不住抱怨道:“老天在跟我们开玩笑吗,为什么老是一波三折?” 岳凝之同情地望向白羽芊,想了想,给她鼓了鼓劲:“还是那句话,我们再想办法,羽芊,我一直相信你说的,老白绝对清白无辜,那咱们还怕啥,兵来将挡,水来土淹!” 白羽芊摇了摇头:“怪我不该把话说得太满,老白都还以为,他再不用回监狱了,现在我要跟他说……他该多失望啊!” “你放心,这几天我专跑法院,有结果就跟你说。”岳凝之只能尽量劝解白羽芊。 白羽芊看着岳凝之,表情无奈至极。 第三十四章 毒鸡汤 两天之后,岳凝之那边终于来了消息。 首席练功房里,白羽芊一边压着腿,一边在接听岳凝之的电话。 “突然出现了一个叫卫冲达的证人,说他事发当晚,曾经在出事地点看到老白。”岳凝之道:“因为当年案子关键证据一直没找到,法院对此很重视,甚至立刻叫停了老白的保外就医。” 白羽芊眉心皱起,动作也停了下来。 “我去问过,对方目前只是提出证言,没有相应物证支持,”岳凝之又解释了一句,随即却又道:“不过这个姓卫的人声称……他有确凿证据。” “案子至少事发已经有20多年,为什么这人到现在才出来?”白羽芊心里“咯噔”了一下,疑惑地问道。 岳凝之回道:“我也觉得挺奇怪,据说他是自己主动找到法院,而且恰恰就在……老白申请保外就医的时候。” 白羽芊马上不说话了,这人出现的时间点太过微妙,让人没法不和老白出狱这事关联在一起。 岳凝之想了想道:“如果法院认为卫冲达的说法可信,肯定会再次提审老白,不过现在我还一直没接到通知,也只能等待了,至于老白那边……如果你觉得不方便说的话,要不要我去跟你爸爸谈一谈,好让他有个思想准备?” 白羽芊长叹了一声:“先不要吧,他最近身体在恢复当中,如果真要提审……我会跟他说的。” 练功房门口传来脚步声,白羽芊转头看了看,是穿着练功服的叶江江走了进来。 “就这么说吧,有什么事咱们再联系。”白羽芊没再继续这通电话,和岳凝之说了再见,然后收拾起自己的东西,准备让位。 当初无组织无纪律、拍拍屁股就走人的叶江江居然全身而退,团长在全体会议上轻描淡写地批评两句,叶江江又回来了,依然是首席。 “我回来了,有什么感想?”白羽芊刚站起身,便听到叶江江问道。 白羽芊看了看她,什么也没说,往外走去。 “我上次不是提过吗,其实是傅伯母打电话要我回来的,前几天我们还深谈了一次,然后……我就站在了这里。”叶江江得意地笑了一声。 白羽芊不想听叶江江反反复复说那些陈词滥调,可人家的话,紧跟着传到了她耳朵里:“君若虽然不是我初恋,却是我最爱的男人,我为什么要放弃呢,白羽芊,我要把被你夺走的一切都拿回来,我说的不仅是傅君若,还有我的事业。” 白羽芊皱了皱眉头,到底停住脚步,回头看向叶江江。 此时白羽芊终于发现,她之前误会了叶江江,原本以为这个女孩子热爱舞蹈、不失聪明,却没想到,原来那么喜欢钻牛角尖,不但在感情方面放不开,而且对于自己的人生太过任性,再然后,还容易被人怂恿。 与白羽芊对视片刻,叶江江微微地昂起了下巴:“知道傅伯母怎么说的吗,女人绝不能轻易放开心爱的男人,更不能眼睁睁看着他投入别人怀抱,那不是善良,而是懦弱无能,注定一辈子只能失败,我呢……不想做失败的女人。” 白羽芊听得无奈,不过傅夫人能说出这一番话,她一点不惊奇,只是这论调到底是不是真理,反正叶江江算是喝下了一碗毒鸡汤。 “祝你好运吧!”白羽芊回了一句,便往更衣室走去。 更衣室里,这时又是叽叽喳喳一片。 “有没有感觉出来,叶江江这次回来,整个人怪怪的。” “她以前也不合群,骨子里傲气着呢,不稀奇呀!” “都说团长得了软骨病,开头牛皮哄哄的,说什么再不要这种没有责任心的女演员,现在瞧吧,人家说回来就回来,不痛不痒训两句,看得人好不服气哟!” “不是说傅家人找过来了吗,谁教人家有人撑腰。” “你们有没有发现,叶江江回来也几天了,那辆劳斯莱斯一直都没出现哎!” “婚肯定没结成呗,否则傅家早就发声明了。” 白羽芊已经洗完澡,这时换好衣服,便准备出更衣室,刚一打开门,赫然见叶江江站在那儿,脸上尽是冷笑。 这更衣室并不隔音,也不知道叶江江在门后站了多久,白羽芊猜测,小姑娘们的话,她肯定听到了不少。 白羽芊回头看了看更衣室里愣愣瞧过来的小丫头们,只能摇头了。 叶江江几乎是伸手拨开白羽芊,腰背挺直地走进更衣室,谁都没有看,站到自己衣柜前。 小姑娘们面面相觑,白羽芊打量了她们一会,到底笑了出来,想着以后这些丫头们该长点记性,在这更衣室说人八卦,迟早都会漏馅。 白羽芊已经走到更衣室外,刚要关上门,便听到里面传出叶江江的声音,像是在讲电话,语调娇嗲地道:“君若,晚上我们去哪儿吃饭,不用你来接我,我自己开车……好啦,不见不散!” 听着意思,傅君若和叶江江倒是和好了,白羽芊笑了笑,傅君若和哪个女人在一起,她毫无兴趣,她唯一有兴趣的,是傅君若连带着林盼盼,什么时候罪有应得。 白羽芊下了班,去离家不远的便利店买了点日用品,拧着袋子刚出来,迎面被人堵住。 看了一眼对方,白羽芊转身,从旁边绕了过去。 “又不理人了?”傅君若在后面说了一句,倒像在抱怨。 白羽芊不想理他,加快了脚步。 “听说那天的彩排非常成功,真可惜,我这段时间都在出差。”傅君若继续跟在后面絮叨。 两人一前一后地走着,傅君若如同甩不掉的牛皮糖一般,一直跟到了公寓楼下。 白羽芊停下了脚步,转头打量了一下傅君若,忽然想到,这个时间,他不是应当和叶江江共同晚餐? “是不是邀请我上去?”傅君若冲着白羽芊笑起来,甚至抬头,往公寓楼上瞧了瞧。 白羽芊盯了傅君若半天,也不开口说话。 傅君若到底收敛住笑意,低头想了想,道:“好吧,我就想来见见你,开着车,从舞团一直跟到这里,我知道这样挺可笑,可有时候,就是控制不住自己,哪怕明知道,出现在你面前,会被你鄙视,我也……” “你想多了,我对你只有仇视!”白羽芊冷冷地打断了傅君若的话。 傅君若抬头看向白羽芊,迟疑了一会,道:“奶奶告诉我,那天彩排的后台,她和你谈了很多,你对我成见很深,她说问题的症结在我身上。” “当然在你身上,不过,你真觉得是成见?”白羽芊嗤笑一声,转身便走。 “好吧,我说实话,我母亲……”傅君若似乎想说什么,然而话到一半,却停了下来。 白羽芊停下脚步,侧头看了看傅君若。 傅君若提到傅夫人,让白羽芊陡然想起,当初傅君若在白羽芊面前被警方拘捕,傅夫人情绪异常激动,差点要冲过来,撕了站在警车边的白羽芊。 要知道傅夫人就这一个宝贝儿子,全心指望傅君若有一天接了傅家的“皇位”,冷不丁瞧着他被人带上手铐,那刺激可不是一般地大。 原本傅夫人就不喜欢极了白羽芊,在那种情况下,白羽芊已经完全升级成了傅夫人的仇家,而那种仇恨,延续到现在。 “提你妈做什么,难道现在换人了,打算让她替你背锅?”白羽芊嘲弄了一句,走进了门洞。 傅君若一副被噎住的表情,在白羽芊身后苦笑了出来。 等上了电梯,白羽芊一转头,正看到公寓楼外,傅君若低着头站在那儿,瞧着姿势,倒像是……沮丧。 白羽芊心里冷笑,他有什么好沮丧的,死去的人,连沮丧的机会都没有了。 第三十五章 富人的自尊心 老白的病房,白羽芊坐在床边,正低头削苹果。 正看着电视的老白打了个呵欠,白羽芊下意识抬头看了看,目光随之定格在老白脸上。 “你这孩子,我脸上有什么?”老白摸了摸自己的脸,好笑地问道。 白羽芊愣了一下,又继续削着苹果,随口道:“没什么,累了就睡一会。” 老白靠在枕上,顾自想了想,感叹了一声:“睡不着啊,一想到总算要出去了,心里忍不住高兴。” “别光顾着高兴,注意你的身体,”白羽芊嘟囔着,脑子里却突然蹦出一个问题,几乎脱口问了出来:“老白,林大勇的死,确定与你无关,对吗?” 老白瞧着白羽芊,道:“我年轻的时候,虽然仗着英俊潇洒、身手不错,大家又都捧我,有时候喜欢装装老大,可我真没敢害过谁,杀人的事更做不来,告诉你一个小秘密,你爸我其实晕血,要不你回头瞧一瞧我演的那些片子,根本看不到血腥场面,也不是为了给小朋友做榜样,其实就是……怕见红呗!” 说到这里,老白自己倒嘿嘿乐起来。 “既然不是你做的,为什么你后来要认罪?”白羽芊到底被逗得一笑,随即又追问。 老白却不说话了,抓抓脑袋,将视线又转到电视上。 白羽芊只等着老白的回答,她当然深信老白清白,尤其是五年多前,白羽芊回国探监,在和老白当年的律师深谈过一次之后,她便下了定决心,要为老白翻案。 甚至,为此白羽芊还去求当时正和她处于热恋当中的傅君若帮忙,结果是……被人家兜头浇了一盆凉水,傅君若明确地表示,基于林盼盼与傅家的关系,他在老白的事上,立场上不方便插手。 两年多前,白羽芊正式回国,在秦远航的介绍下,认识了他在国内的同学岳凝之,两人接触了几次之后,岳凝之便接手了老白的案子。 白羽芊和岳凝之认真研究过当初呈堂的证言和证物,最大的疑点就在于,那把据说是凶器的砍刀,老白作为“凶手”,指纹居然只出现在刀背上,老白如果这样拿着刀,只怕早被身高一米八、体型壮硕,据说还有黑社会背景的林大勇拿下。 而尸检的结果,死者林大勇的致使伤在胸口,按法医给出的结论,致命凶器应当是一把短刀,但在现场,这把短刀并未被找到。 这也就是为什么老白就算认了罪,法官也没有对他施以重判的原因。 “听说你拿着刀背就把人砍了,到底什么功夫啊?”白羽芊想到那个砍刀上的指纹,故意问了一句。 老白支吾着道:“我当然没杀人,就是被警察问急了,只好干脆承认了。” “你还真干脆!”白羽芊忍不住提高了音量:“随随便便就认罪是吧,你考虑过我的感受没有?” 当年老白事发,白羽芊不到十六岁,接到消息的时候,老白已经被判了刑,白羽芊匆匆回国,看到监狱里穿着囚服的老白,白羽芊感觉整个天都塌了。 也就在那个时候,白羽芊认识了来柏林检查身体,顺便到克拉克舞校访友的傅老夫人,大概都是中国人的缘故,傅老夫人一眼就注意到了情绪低沉,总是独自躲在角落的白羽芊,主动走上前,然后两人渐渐地熟悉了起来。 白羽芊当时正处于困境,父亲入监,经济来源突然中断,生母对她更视同陌路,白羽芊无奈之下,只能利用课余时间打工,然而昂贵的学费还有高强度的训练,压得她喘不过气,白羽芊基本上已经在考虑,要不要中断学业,回国算了。 傅老夫人伸出了援手,提议白羽芊假期到她位于巴伐利亚的古堡工作,以赚取学费和生活费。 有人递来了救命稻草,根本舍不得放弃芭蕾梦想的白羽芊根本没多做犹豫,便接受了傅老夫人好意,成为了她的短期助理。 再然后,便是傅君若出现,似乎爱情来临了,生活变得不那么煎熬,只是结局,便如今天…… “芊芊,如果不是因为我,你说不定现在发展得还好一点,虽然你一直不跟我说,不过你前面那个听说家世不错的男友,应该是我的原因……才导致你们分手的吧?”老白语气中带着一丝羞愧。 看着老白望过来的眼神,白羽芊嗓子眼有点堵,咳了两声,道:“那么远的事,还提它做什么,是那个男人品行恶劣,跟你没有半点关系,反正……老白,后面咱们走一步算一步,不管又遇到什么事,你和我都不许放弃!” 白羽芊说完,长吁了一口气,关于又有新证人出现的事,她暂时还不想告诉老白,希望就在前面,白羽芊不忍心打破老白欢欣的梦。 病房门外响起敲门声,没一会,门开了,岳凝之探身进来。 “老白叔叔,今天怎么样?”岳凝之说着,和门口警官点点头,便笑呵呵地走了进来。 “好多了,凝之你这么忙,还麻烦你来看我。”老白朝着岳凝之感谢道。 白羽芊在旁边瞧了瞧岳凝之,心里有种感觉,她这时候过来,应该是带了什么消息。 陪着老白山南海北地聊了好一会,等老白躺下休息了,岳凝之拉着白羽芊,两人一块出了病房。 果不其然,岳凝之的确有话要说:“刚才在外面应酬,正好碰到一位了解你爸案情的人,他跟我透露了一点内情……那个冷不丁冒出来的卫冲达之前是个武师,常年混迹于片场,据说跟你爸挺熟,他声称,出事当晚见过你爸,而且是在凶案地点附近。” “然后呢?”白羽芊看向岳凝之。 岳凝之倒笑了:“到目前为止,卫冲达只说了这么多。” 白羽芊往身后病房看了一眼,不由叹了口气。 岳凝之拍了拍白羽芊肩膀:“这个人说要做证,可到现在也没有提供什么重要线索,就比如是不是在凶案现场看到的老白,当时老白是怎么和林大勇起了冲突,出事的时候,旁边是否还有别人。” 白羽芊苦笑了一下:“我现在最关心的,是我爸能不能尽快出来。” 岳凝之摇头,有些无奈地看向白羽芊。 “我知道了。”白羽芊长长地叹了一声。 岳凝之拧着眉头,继续道:“羽芊,还有一个信息,这个姓卫的……是傅氏慈善基金会名下一个重大疾病资助项目的受助人。” 白羽芊现在已经不知道吃惊了,只怔怔地看着岳凝之。 难道真有什么无巧不成书,老白快出来的时候,有人跳了出来说要做证,又这么巧,这人还和傅家有关系,实在没法不让人产生什么联想。 不过,话说回来,傅家借机报复其实也不奇怪,那天在机场,白羽芊可是连傅夫人带林盼盼,谁的面子都没给,富人的自尊受挫,后果有时候真是穷人承受不起的。 “就这样吧,”白羽芊摸了摸鼻子:“真要是傅家做的,只能让我更加认清这帮小人的面目。” “卫冲达跑出来,说要揭露当年林大勇被害案的真相,”岳凝之有些好笑地道:“气势拉得挺足,拖儿带女地来到法院,跟法官说,他已经病入膏肓,只想在临死之前伸张正义,听说还找过记者,说准备接受采访,后来被法院制止了。” 白羽芊也直摇头,不知道这姓卫的和老白到底多大的仇,这时候还插一杠子,当然,很有可能,是受了傅家的指使。 第二天下午,白羽芊被叫进了团长办公室。 “工作室那边已经确定时间,后天替你拍宣传照,对方说了,让你多带几套服装过去,至于化妆什么的,那边会做安排。”团长说着,将一个名片递到了白羽芊手里。 白羽芊看过地址,朝团长点了点头。 “这回彩排非常成功,宣传、文化还有外事部门专门派人来看过,只提了一点小意见,我这就放心了,”团长笑呵呵地道:“演出也没多久了,羽芊,咱们舞团未来的前途,全系在你身上!” 第三十六章 相亲的事 白羽芊自然要谦虚一下:“您给我太大压力,万一演砸了,我真要无颜见江东父老。” 团长笑着摆了摆手:“我还不了解你,压力越大,你反而会跳得越好,优秀的舞者,最不怕的就是压力,其实当初你加入我们舞团,我心里还挺犯嘀咕,这么有天赋的女孩子,我要是不能给你表现的机会,恐怕迟早留不住,现在我可以拍着胸脯跟你保证了,羽芊,以后机会真不要太多!” “我早跟您说过,特别喜欢咱们团的氛围,当然还有这里所有的领导和同事,对我来说,在哪里不是跳舞呀!”白羽芊回道。 “说得也对,咱们团里前景可期,以后咱们榕城国家芭蕾舞团的首席,不比其他团的差。”团长说着,还兴奋地拍了拍桌子。 白羽芊使劲地笑了笑,心里到底存了事,老白一天不出来,她做什么事,都觉得不安心。 话说完了,团长也不急着让白羽芊走,倒是用欣赏的目光瞧了她半天,突然来了一句:“羽芊,咱们抛开事业,就当长辈跟晚辈聊聊天?” 白羽芊不明所以地看向团长。 “你先生曲晨,我还见过一两次,是一位很不错的舞者,可惜啊,英年早逝,”团长说着,看向白羽芊:“往事不可追,其实你现在年纪还轻,有没有考虑过,重新组织一个家庭?” 白羽芊顿时愣住,看向团长,只觉得啼笑皆非,没想到团长事无俱细,什么都乐意管。 “听着意思,团长准备给我保媒?”白羽芊故意开玩笑地问道。 “你这丫头说话干脆,我就喜欢你这种直爽性格,”团长拿手在额头上挠了挠,笑了两声之后,道:“不跟你开玩笑,我给你介绍一个,怎么样?” 白羽芊已经失笑了,不过,毕竟对方是上司,也没好意思直接出口拒绝。 “虽然你们年轻人都觉得相亲老土,不过,效率真不是盖的,我当年就是靠相亲,半年之内把婚姻大事解决了。”团长已经兴致勃勃起来。 白羽芊捋了捋头发,真不知道怎么接人家的话。 “我给你推荐一个……这么说吧,我有个侄子,比你稍微大几岁,一天到晚混在大学实验室,平常忙得不可开交,到现在没有交过女朋友,绝对是个老实孩子,”团长一脸探询地看着白羽芊,后头又补充了一句:“我侄子刚拿到博士学位,以后准备留在大学教书,相貌也还凑合。” 白羽芊知道没法不回应了,干脆提醒道:“团长,我结过婚,身边还有一个孩子,好像不太般配吧,我的意思是……我条件差得太多。” “我没觉得你差呀,”团长似乎挺无所谓:“现在没那么多讲究,不瞒你说,那天团里彩排,我家小牧正好有空,就过来看了看,然后嘛……” 说到这里,团长呵呵一笑:“那孩子一眼就看上了你,后来几天,他老打电话给我,旁敲侧击地问你的情况,开始他找过来,我还挺激动,以为这小子长大了,知道关心长辈,平常我一年见他一两次就不错了,结果,最后还是他自己憋不住劲,说是想认识你。” 白羽芊只能低头听着。 “要不,你就赏我家那侄子一个面子?”团长商量地道。 白羽芊眨了好半天眼睛,还真不知道怎么回答。 “说实话,我也是第一次当红娘,你就去见一见,实在瞧不上也没什么,就当交个朋友,看看博士这种稀有品种到底什么样子,”团长还在使劲怂恿着:“有一点我可以保证,小牧这孩子脾气好得不得了,都没见他跟谁翻过脸,其实他小时候挺招女孩喜欢的,后来书读得太多,脑子不够用,才把自己的大事给耽误了。” 犹豫了一下,白羽芊终于笑了,道:“没想到我还有认识博士的机会,既然团长您这么说,我当然要去见一见,不过最近可能没时间,晚几天可以吗?” 团长如此恳切,白羽芊已经完全没有理由拒绝了。 听到白羽芊的答复,团长眼睛一亮:“你看什么时间合适,回头我给那小子打电话,他肯定要高兴坏了!” 离开团长办公室,白羽芊还觉得不可思议,毕竟相亲这事儿,她从没遇到过,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也要去试试了。 不过认真地想想,白羽芊也觉得,她或许真该考虑开始新的生活,将旧有的那些统统地抛开,只是这一切,到底得等老白出来之后再说。 上了三楼,白羽芊正准备进首席练功房,却发现里面已经有了人。 叶江江正在练功房里独自做着旋转,可以清楚地看到,她脸上全是汗水,原本绑在脑后的头发,有几缕粘在额头上,白羽芊瞧出来,叶江江正在跳的,是《吉赛尔》第一幕的独舞,虽然动作非常标准,只是叶江江的情绪明显不那么开心。 白羽芊没准备打扰人家,转身决定到旁边的大练功房,和小姑娘们把群舞排练一下,结果走廊上,Hawke朝她走了过来。 “Elaine,我今天要回去了。”Hawke上前揽住了白羽芊的肩膀。 “是吗?”白羽芊吃了一惊,望向Hawke,多少有些不舍。 Hawke笑道:“下一次我们要在澳洲见面了,我很期待,你能再次出现在悉尼歌剧院的舞台上,演绎完美的吉赛尔。” “几点的飞机,我去送你。”白羽芊忍不住抱了抱Hawke。 晚上,白羽芊坐着舞团的商务车,亲自送Hawke到了机场。 两人坐在候机大厅,瞧着来往的人群,开心地聊着。 “团长和我说,你们到澳洲的演出定在9月份,到时候一定到我家来做客,我们好久没一起BBQ了!”Hawke发出了邀请。 “KK听到有BBQ,肯定要开心死了,这孩子高兴起来,和他爸爸一模一样!”白羽芊回道,眼前浮现出凯凯乐颠颠的小模样。 “Kent……朋友们一直都很想他,多好的年轻人啊!”Hawke看了白羽芊片刻,拍了拍她的手:“至于Elaine,似乎你的生活没有任何进展,为什么不去约会,认识新的男人,作为舞者,无论遭遇到多少不顺利,都应该有永不绝望的乐观。” 白羽芊到底被触动了一下,笑着看向Hawke:“我……努力吧!” 机场广播发出通知,前往悉尼的航班已经在进行安检,Hawke再一次拥抱过白羽芊,推着行李车,转身往海关那边走去。 白羽芊在原地站了一会,看着半途回过头的Hawke,冲她挥了挥手。 夜晚的机场,和白天一样人来人往,白羽芊越过人群,往航站楼外走去。 一个男人脚步匆忙,头也不抬地朝着正自走着的白羽芊迎面过来。 男人速度太快,而且似乎也没有为女士让道的风度,幸好白羽芊反应极快,就在两人快撞上的瞬间,本能地往旁边闪了闪。 即便如此,白羽芊的肩膀还是被那人撞到,踉跄了几步,人差点摔倒。 那人总算停了一下,却只是朝白羽芊看了一眼,并没有试图扶她,更无任何道歉的表示,甚至还故意竖起领口,倒像是要挡住自己的脸,接下来,很没风度地拔腿就跑。 还好旁边有人搭了把手,白羽芊勉强算是站住,等谢过对方,白羽芊再转头看时,那个撞她的人已经消失在人群中。 白羽芊瞧了半天,只觉得那人刚才那一侧脸,实在是眼熟,像极了……郭夫人那位老公郭宏源。 不管认不认识,撞人之后一句话都不说,只顾自己走人,这修养也是够够的了,白羽芊心里生气,不免鄙夷,这人倒是跟霸气的郭夫人称得上绝配。 停车场的候车区,白羽芊正等着商务车过来,一双手从后面伸过来,拍了拍她的肩膀。 冷不丁被拍了一下,白羽芊立刻一惊,转头看时,居然是傅君若站在那儿。 白羽芊的目光先落到了傅君若手上提着的轻便旅行袋上,之后才看向了傅君若的脸。 “难道是在机场等我?”傅君若笑了笑。 第三十七章 试管婴儿 白羽芊没什么好脸色,往旁边站了站,甚至故意侧过了头。 傅君若显然已经习惯白羽芊的冷淡,也不肯轻易放弃,抬脚跟过来,小心翼翼地问道:“如果有时间,咱们谈一谈?” “没有时间!”白羽芊抛过去四个字,没有转头去看傅君若,更没继续闪躲。 “你的电话……我打不通,”傅君若说到这里,又顾自嘀咕一句:“真是一点机会都不给。” “傅先生,您的登机牌。”一个年轻人这时走到了傅君若跟前,将登机牌递给他,随即很自然地接过了他手里的旅行袋。 年轻人的一直半低着头,像是没注意到,傅君若在白羽芊面前,稍有些委屈的表情。 白羽芊干脆拿起手机,想问一问跟过来的司机,商务车为什么到现在不过来。 只是电话接通,白羽芊得到的答复,居然是商务车轮胎坏了,司机正在换备胎,让白羽芊稍微再等一会。 “就说两句?”傅君若看来还不肯死心。 白羽芊有些烦躁,正想转头把这人骂走,却突然脑子一闪,关于老白的事,不是正好可以当面质问傅君若? 机场贵宾休息室,此时没有其他人,只有沙发上坐着的白羽芊,和她对面一张皮椅上的傅君若。 趁着没人,傅君若又献起了殷勤:“要不要喝杯咖啡,这里的拿铁还不错。” 白羽芊摇头,她不是过来喝咖啡的,该问的话问完,她立刻就走。 傅君若也不管白羽芊拒绝,一个电话打了出去,没一会,有机场工作人员进来,送上了两杯咖啡。 自己先喝了一小口,傅君若随后看向白羽芊,笑道:“觉不觉得咱俩特别有缘分,到哪里都能碰到。” 白羽芊避开了傅君若的目光,甚至没听到他的调侃,心里一直在琢磨,如果沾到傅家,自然是傅夫人出手无疑,只是不知道,傅君若在老白这件事上,到底知不知情。 “怎么会今天到机场?”傅君若笑着问道。 “送朋友。”白羽芊很快回神,随口回道,这时看向傅君若,决定不如直截了当地问。 “好吧,那我就自作多情,当你是来专门送我的。”傅君若放松了姿势,歪头打量着白羽芊。 白羽芊正要开口,却又顿住,傅家母子向来同声同气,如果他们真的插了手,不管姓卫的是谁搞出来,傅君若想必已经知道内情,那么跟他提及此事,对老白的案子又有什么用? “我还有半小时就要上飞机了,”傅君若放下咖啡,看了看腕上手表,随后双手背到脑袋后面,看向头顶的天花板,叹道:“你不知道吧,我爸爸……已经到了弥留之际。” 白羽芊愣了一下,刚才的思路完全被打断,只能吃惊看向傅君若。 傅成榕,也就是傅君若的父亲和蓉城傅家的大家长,一向身体有恙,一年中至少大半年是在国外养病,而这几年,他几乎就没回来过,也正因为这个缘故,傅君若渐渐地登上恒通银行的台前,隐然已经要接班了,与他相比,傅成榕唯一的弟弟傅成栋,反倒存在感弱了不少。 当年白羽芊在巴伐利亚看到过傅成榕,那是一位面色苍白,有些过分消瘦的中年人,神色总是有些愁闷甚至阴郁,似乎只有在见到傅君若的时候,才会偶尔露出笑脸。 “怎么会这么快?”白羽芊没忍住问了出来。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爸的病拖了好几年,去年又做了个大手术,撑到现在,已经算够久了。”傅君若苦笑了一声。 白羽芊注意了一下傅君若,他的眉宇间,可以看到一丝伤感。 只是以她和傅君若如今的关系,白羽芊觉得自己说出任何安慰的话,都显得不自然,不过,毕竟她也有一位疾病缠身的父亲,多少能够体会到傅君若此时的心情。 话说,谁都不太容易。 “希望……他能挺过这一关。”白羽芊讲出一句自觉还算妥当的话,随即便想到了傅老夫人,到底问了句:“Daisy……怎么样了?” 傅君若抿了抿唇:“一直以来,我们都有心理准备,这次奶奶回国,是专程代替我父亲,协调恒通这边的职务交接和人事安排,以确保整个银行系统能平稳过渡。” 说到这里,傅君若坐直了一点,道:“今天晚一些,恒通银行就会发出声明,宣布我父亲正式退休,由我接替他在恒通的所有职务。” 白羽芊有些无语,扭头望向不远处的窗外,原来傅老夫人这次回国,竟是为了要在儿子去世之前稳定住军心,从而顺利地扶傅君若上位,原本该安享晚年的傅老夫人,不仅要面对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痛苦,这种时候,还必须帮孙子铺路搭桥,白羽芊真替她心疼。 两个人此后都沉默了下来,白羽芊原本想说的话,到底问不出口了,打算起身离开,看看对面低着头的傅君若,却又有些踌躇了。 傅君若的手机响了起来,打断了贵宾休息室稍有些沉寂的气氛。 看了看号码,傅君若笑得有些无奈,对白羽芊说了一句:“不好意思,我妈来电话。” 白羽芊瞧向傅君若,突然意识到,傅成榕时日无多,可现在却只有傅君若独自前往陪伴,按道理应该待在重病丈夫身边的傅夫人,居然没有一起。 因为曾经受雇于傅家,白羽芊多少知道一些内幕,就比如,傅成榕和傅夫人感情淡漠,甚至在白羽芊印象里,这两人根本没有同过框,只是如今生离死别,夫妻何至于连最后一面都不见。 原本以为傅君若会拿着电话到旁边去接,却没想到他直接坐到沙发上,按下接听键。 白羽芊拿起咖啡,随意地喝了几口,便站起身走到窗边,她没兴趣窥听人家母子对话,更何况那是傅家人,躲都来不及。 不知道傅夫人哪来那么多话要说,在电话里讲了半天都没停下来,倒是傅君若一直在听着,最多“嗯”一声。 白羽芊有些着急了,转头看看挂在不远处墙上的钟,随后干脆往休息室外走,她反应过来,跟傅君若其实也没什么话好说,早就该一走了之。 “妈,这两天我有事,有什么话儿回来再说,至于您想要的那些……我帮不了。”傅君若终于出了声,随即挂断电话,语调里多少有些不爽的意思。 白羽芊已经走到门口,正准备出去,傅君若已经跑过来,伸出胳膊,将门又给关上了。 “我妈……想让我和叶江江复合,”傅君若笑了笑:“我当然拒绝,那时候和叶江江在一起,只是为了有理由看到你,我和叶江江……本来就没什么。” “渣男!”白羽芊也没客气,直接送送了傅君若两个字。 傅君若也不生气,居然向白羽芊吐槽起来:“这些年我妈倒是帮她自己物色了不少儿媳妇人选,不过没一个适合做我太太,至于叶江江,论及家世,我妈其实并不满意,背地里说叶家是暴发户,而叶江江好胜心太重,不过因为你,她才退而求其次。” 白羽芊直接冷笑:“又跟我有关系?” “在结婚这件事上,我不想自己的婚姻,是我父母的复刻,”傅君若干脆靠在门上,抱起双臂道:“德国那边的主治医生打来电话,我父亲随时都有离开的可能,奶奶明天一早会跟我二叔和二婶一起出发,至于我母亲……按照我父亲的愿望,现在不必告诉杨女士,死后通知一声即可,夫妻凉薄到这种地步,也不知道他们当初什么要结合。” 白羽芊皱了皱眉头,看向傅君若,觉得傅成榕两口子哪里是夫妻,简直像仇人。 傅君若这时耸了耸肩,还有心情调侃了一句:“虽然两个人竭力隐藏,可我从小就看出来了,他们彼此厌恶,后来成了年,我甚至一度认为,我要不就是我妈跟别人的私生子,要不就是试管婴儿。” 就因为这句话,白羽芊没忍住,“噗嗤”笑了出来。 第三十八章 放弃原则 傅君若没笑,眼睛望向白羽芊,脸上浮起一丝惆怅。 看得出来,傅君若这是耍赖不让她走,白羽芊干脆又坐了回去,傅家的事说完,该说到老白了。 “有什么想问我?”傅君若也跟过来,显然知道白羽芊有话要说。 这回干脆坐到白羽芊旁边,傅君若似乎又得寸进尺,手微微抬起,似乎想去拨一拨白羽芊额前的碎发,结果白羽芊一个眼神扫过来,傅君若讪讪笑了笑,立刻将手又收了回去。 低头思忖了片刻,白羽芊道:“可以跟我说句实话吗?” 傅君若看向白羽芊,一脸无奈地道:“除了不能说的,我对你讲的每一个字,都是发自内心,只是你不肯相信。” 白羽芊眼中闪出一丝讥讽,低头想了想,问道:“一个据说受过傅家资助的人突然出现,声称要为当年林大勇遇害的案子作证,那个人叫卫什么达,我记不太清,他出现的时间点有些不寻常,再晚一点,我父亲的保外就医就批下来了,不知道傅先生对此有什么说法?” 这句话明显问住了傅君若,蹙眉想了好一会,傅君若回道:“情况我并不清楚,等我回来,让人去查一下。” 白羽芊看了看傅君若,觉得他这话等于没说一样。 傅君若的目光同白羽芊对上,片刻之后,傅君若退让了一步:“好吧,你说的那个人,我叫我助理尽快去查,听说你父亲保外就医已经在走流程,我就算不帮忙,也不会在背后横插一杠,我既然想追回你,怎么可能又找人对付白山,我又不是精神分裂。” “傅先生,时间差不多了。”那个一直跟着傅君若的年轻人从外面走了进来,提醒了一句。 傅君若朝年轻人招了招手,等对方到了跟前,便道:“远辉,明天一早去监狱,了解一下白山保外就医的进展,似乎中间出了什么问题,然后有什么消息,尽快和白小姐联系。” 随后,傅君若又看向白羽芊:“凌远辉,我的助理,一会让他送你回去,你把他的电话号码留下来,有什么问题可以直接找远辉,”说到这里,傅君若停了停,顺便又抱怨了一句:“你什么把我从黑名单里拉出来?” 白羽芊全当没听见这话,朝凌远辉点了点头,淡淡地道:“不用送了,我有车,可以自己走。” 凌远辉看上去三十左右,中等身形,面相稳重,听过傅君若的吩咐,对白羽芊礼貌地笑笑,转身先出了贵宾休息室。 傅君若又打量白羽芊许久,冷不丁问道:“芊芊,恨我这么久,你不累吗?” 白羽芊皱了皱眉头,很想脱口而出,她的确很累,可只有让傅君若和林盼盼罪有应得,她才能松这一口气。 没等白羽芊开口,傅君若却笑了起来:“算了,你这倔脾气……想必从你嘴里听不出什么好话。” “没什么要说的,我先走了。”白羽芊说了一句,转身便走。 “芊芊,不要再恨我了,有些事情……我现在没办法跟你解释。”身后传来傅君若的声音。 白羽芊没有任何的回应,傻瓜才会听傅君若那些鬼话。 白羽芊走出航站楼,一架飞机正好从她头上掠过,白羽芊不免抬头看了一下。 “白小姐,我送您回去。”傅君若那个助理凌远辉一直跟在白羽芊身后,这时见她停住脚步,便上来道。 “不用客气,有车在等我。”白羽芊冲着对方笑了笑。 这位凌助理看得出来是个很谨慎的人,刚才主动和白羽芊交换电话,却没有一句多余的话,如此好素质的助理,落到傅君若这种谎话连篇的人手下,白羽芊多少替人家觉得可惜。 “关于白山先生的事,我会尽快帮您查实,中间到底出了什么问题。”凌远辉又道。 “多谢!”白羽芊朝着人家笑了笑。 等坐上舞团的商务车,白羽芊颇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她真没想到,今天会在机场遇到傅君若,还跟他聊了这么久,居然没有像之前无数次那样不欢而散,或许,听说了傅成榕的事,看在傅老夫人面子上,白羽芊多少有些心软了。 至于老白这回能否顺利出狱,白羽芊现在无计可施,不过,她也没打算把希望寄托在了傅君若身上,毕竟一个当年明确拒绝帮忙的人,现在更指望不上。 只是傅君若让他的人帮忙打听,考虑到以傅家的人脉和影响力,或许能探听到一些重要的东西,白羽芊也不想拒绝,只要能让老白别再回到阴暗潮湿、没有自由的监狱,不管什么样机会,她都要抓住。 其实白羽芊心里也挺沮丧,甚至觉得对曲晨越发心怀愧疚,难到自己已经穷途末路到放弃了原则,转而去求助那个杀人犯了,这样矛盾的心情,实在令人煎熬。 因为要拍广告,白羽芊第二天起得很早,先到了团里,将准备用来拍照的舞裙和鞋子用拉杆箱装好,随后提着箱子下楼,准备打车去工作室。 没想到的是,今天来得早的不止白羽芊一个人,刚走出舞团小楼,白羽芊便看到了叶江江,而这一次,她终于有幸见到传说中叶江江的那辆玛莎。 虽然两人现在关系不佳,白羽芊也还是冲叶江江点了点头,算是打了个招呼,随即拉着箱子往前走。 叶江江靠在她那辆车上,瞧着白羽芊从眼前经过,突然开口问了一句:“你要去哪儿?” 既然人家问了,白羽芊停下来回道:“有个广告要拍。” “是恒通银行的《吉赛尔》信用卡?”叶江江挑了挑眉毛。 关于白羽芊拍广告的事,团里很多人知道,叶江江这么问,白羽芊也没在意,又点点头。 叶江江看了看白羽芊,脸上露出一丝稍嫌古怪的笑。 “我先走了。”白羽芊瞧了瞧这些日子变得有些阴阳怪气的叶江江,也不打算再多说什么。 就在这时,小楼那边响起“咚咚”的声音,白羽芊转头看了看,一个之前没见过的女孩,提着一只LV的箱子,从楼里出来,正费劲地往台阶下走。 “江江姐,东西收拾好了。”女孩看向叶江江,眼神顺便往白羽芊这边瞟了一下。 “放后备箱,别磨蹭了!”叶江江不耐烦地吩咐一句,也没打算上前帮忙,自己先坐进了那辆玛莎的驾驶座。 白羽芊这时已经走到外面马路上,刚才她用手机叫了一辆车,看导航显示,应该快要到了。 等车的功夫,身后传来“轰轰”的马达声,随后叶江江的玛莎几乎是贴着站在马路牙子上的白羽芊开了过去,白羽芊忙往后退了退,心里好笑,拜傅君若所赐,自己又多了一个敌人。 没一会,白羽芊叫的车在跟前停了下来。 按照团长给的名片上的地址,白羽芊来到蓉城市中心金融广场的一幢写字楼里,走进电梯,按下了那间工作室的楼层。 工作室前台的女孩接待了白羽芊,看上去还挺热情,微笑地将白羽芊领进了一间休息室。 白羽芊接过女孩递来的茶,问了句:“请问什么时候开始拍摄,听说化妆师是你们安排的,可以尽快化妆吗,我只有半天的时间,下午还要回团里排练。” 女孩原本堆满职业化笑容的脸,明显顿了一下,支吾了好一会,也说不出所以然,到最后,在白羽芊不解的目光中,多少有些慌乱地退出了休息室。 第三十九章 画蛇添足 十来分钟后,白羽芊快要坐不住了,一名穿着黑色T恤,手上盘着一幅檀香串的中年男子走了进来。 男子一脸的精明,却笑容可掬,一进来便冲着白羽芊双手合十,道:“白小姐,不好意思,让您久等了,我是这间工作室的总监,小姓吴。” 白羽芊打量对方片刻,也不跟人兜圈子,劈头问了一句:“请问,是不是拍摄计划有变?” 那位吴总监眼睛闪了闪,犹豫了一下,笑道:“这个嘛……白小姐,怎么说呢,刚才我们接到广告主的通知,今天的拍摄换了……模特。” 白羽芊干脆利落地站了起来:“看来我今天白跑一趟,那我就先走了。” 吴总监有些愣住,显然没料到白羽芊会这么好说话,被人当场换下,除了脸色冷了下来,情绪还算平稳。 等白羽芊走出休息室,吴总监才似乎反应过来,赶紧跟在了后面。 “白小姐,那天我特地到你们舞团看过《吉赛尔》的彩排,怎么说呢,”吴总监谄笑着跟在后面:“对于芭蕾,我其实看不太懂,不过您在舞台上熠熠生辉,当然啦,我的意思是说,白小姐底子不要太好,如果您有兴趣投身广告界,绝对能爆红,如果白小姐点头,我们可以把您推荐给广告主,待遇方面,绝对让您满意。” 白羽芊已经站到走廊上,回头看看吴总监,冲着对方淡淡一笑,却不置可否。 吴总监还在喋喋不休,这时干脆凑近了白羽芊,声音压低了一点,道:“当初傅先生亲自点名白小姐来拍这组宣传照,为了配合您形象,我们事前开了好几个会,最终傅先生拍板,才确定下拍摄方案,结果昨晚银行那边打来电话,把我们也搞懵了。” “是吗?”听到对方提及傅君若,白羽芊有些不耐烦,不过人家笑脸盈盈,她也只能敷衍。 “其实吧……我们得到消息,要求换人的是傅先生的母亲傅夫人,而且从昨晚开始,傅先生的电话一直打不通,我们真的没办法。”说到这里,吴总监颇有些无奈地摊了摊手。 不远处一间摄影棚里,此时灯火通明,白羽芊无意间瞟了一眼,看到聚光灯下一个熟悉的身影,到这时候,再弄不明白发生什么事,她就真是笨到家了。 “叶小姐跳高一点,手臂舒展开,对,太漂亮了!”似乎是摄影师在兴奋地叫着。 吴总监朝摄影棚那边看了看,表情为难地继续同白羽芊解释:“您也看到我们这间小工作室的规模了,广告主想怎么样,我们也不能跟人家拧着来。” 白羽芊朝着吴总监又笑了笑:“没有关系,本来就是舞团给的任务,谁来完成都一样。” 两人正说着,摄影棚里走出来一个人,白羽芊随意看了一眼,是早上跟在叶江江后面,给她提箱子的女孩。 看了白羽芊一眼之后,女孩眼睛眨了眨,立刻掉头又回去了。 白羽芊多少觉得有些没意思,难怪一大早叶江江会出现在舞团楼下,她那时应该已经知道这支广告换了人,其实叶江江要是厚道一点,提前说一声,白羽芊也用不着提个箱子,这么大老远地赶过来。 话说,叶江江现在越来越让人无语。 “不好意思,休息一下啦!”叶江江娇滴滴的声音从摄影棚里传了出来。 没一会,一群人从里面蜂拥而出,被围在当中的,正是穿着吉赛尔舞裙的叶江江。 一边走,叶江江还一边冲着陪在身边的人埋怨:“原本以为就拍个照片,没想到还得跳舞,真累死我了,早知道这样,我才不接这个活呢!” 一个举着相机的男人从后面跟了出来:“叶小姐长得美,气质又好,这些照片根本不用修,难怪恒通那边这么着急要换人,这回真是换对了,我的灵感都被激发出来,叶小姐今天辛苦,稍后再拍几张就行了。” “白小姐,我送您出去?”吴总监很尴尬,瞧了那名摄影师一眼,便低声在白羽芊身后道。 白羽芊摸了摸鼻子,倒没有立刻就走,叶江江这时候出来,想必是有话对自己说,即来之则安之,她听一听也无所谓。 似乎叶江江才看到白羽芊,表情很有层次地亮了一下,随即举起手,朝着白羽芊优雅地挥了挥,挺有几分热情地道:“羽芊姐,你也过来了?” 白羽芊朝着叶江江笑了笑,叶江江格局如此之小,白羽芊挺替她遗憾,这是舞者的大忌,沉迷于细处,便看不到大舞台。 叶江江走到白羽芊跟前,上下打量了一下她,随后笑道:“昨天恒通银行那边才通知我,让我代替你拍摄他家的信用卡广告,”说到这里,叶江江故意顿了一下,居然安慰起白羽芊:“你别误会,不是说你不好,可能是人家觉得,我的形象更符合他们的要求,毕竟他们发行这种女性专属信用卡,是面向高端女性。” “很好啊!”白羽芊笑着看向叶江江,心里却直摇头,难道叶江江还是宫斗剧的拥趸,台词充满套路,也够老土。 显然白羽芊过于平淡的反应,并未达到叶江江的预期。 “君若今天原本要来陪我,可他现在工作挺忙的,我不想他累着,就自己开车了。”叶江江又添了一句,却不知道自己画蛇添足。 白羽芊用手摸了摸太阳穴,想着叶江江还真体谅,这时候让应该还在飞机上傅君若赶回来,只怕他必须当场劫机返航,就算这样,也赶不回来。 不过,看破不说破,白羽芊很聪明地闭上嘴巴,扫了众人一眼,随后带上自己的箱子,便往外走去。 电梯间里,白羽芊长吁了一口气,正想着今天还真不顺,却猛地反应过来,原本预计的20万收入,这下算是泡了汤,还有不到一个月时间,她必须把首款交到银行,看来后面有得头疼了。 “都过来了,不留下看一会儿?”叶江江的声音从后面传了过来,没想到人家不依不饶追了出来。 白羽芊心里一叹,转回头看了看叶江江:“你忙吧,我先回舞团了。” “我相信,你也知道为什么会换成我来拍恒通的广告,傅伯母说了,会全力支持我,包括一切方面,”叶江江之后的话,便有些下战书的意思了:“后面会发生什么,你最好有心理准备。” “叮”的一声,电梯门被打开,白羽芊也没多说话,只看了看叶江江,便往电梯里走。 “聪明的话,还是尽快离开蓉城。”叶江江朝着白羽芊的背影来了一句。 白羽芊终于烦了,回过头道:“帮我问问你那位傅伯母,她到底有多怕我,才这样派你一而再、再而三地递话,有空把自己儿子管好,还有,”白羽芊朝着叶江江讥讽地一笑:“傅君若昨晚搭飞机前往德国,这个时间还没落地,你作为人家女朋友,居然连这个都不知道,还是你傅伯母忘了告诉你?” 随后,也没去看叶江江一下子变得煞白的脸,白羽芊按下了电梯的楼层键。 这边白羽芊回到舞团,换过练功服,正准备去练功房,导演一脸不高兴地跑了过来,在走廊上拦住了白羽芊。 白羽芊顺口开了一句玩笑:“今天我去拍广告,结果被叶江江取而代之,还说了一大段似是而非的话,导演不会过来告诉我,吉赛尔要换角了吧?” “别那么聪明好不好?”导演一愣,随即跺了跺脚。 白羽芊知道自己猜对了,也没忍住,倒笑了出来。 “你还能笑?”导演吃惊地问:“团长正心虚,不知道怎么跟你交代,干脆把烫手山芋扔过来,让我跟你说,羽芊,不高兴就骂出来,用不着忍着!” 第四十章 认怂 “没不高兴!”白羽芊说着,转身进了大练功房,而此时,里面的人早已经练了好一会。 白羽芊顾自做起热身,导演跟在旁边,唠叨着:“进咱们这个舞团的,除了有些个走后门进来的,谁不为在这儿好好跳舞,可是现在大势所趋,什么东西只要一沾上资本,马上就得变味,说白了,有些人得了软骨病,只会看阔人的脸色!” 看了看导演,白羽芊拼命忍住了笑。 旁边几个正在练舞的男孩女孩正好停下,索性凑过来,笑嘻嘻地问:“导演,大白天发什么牢骚?” 白羽芊走到把杆前,开始压腿。 “跟你们没关系,到旁边练去。”导演直接摆了摆手,继续跟过来,冲着白羽芊发牢骚:“团长现在理亏,不敢来见你,当初人家撂挑子,还不是你,二话不说,把咱们这个戏扛下来,结果这都快上演了,说换人就换人,根本一点道理都不讲,老子要不是还得养家糊口,立马甩手不干了!” “导演,到底出什么事了?”有人听出不对,上来打听。 导演拿眼往大练功房扫了一圈,哼了哼道:“今天最新的消息,吉赛尔这个角色又换成叶江江,搞什么名堂,我现在才知道,舞团原来是傅家开的!” 这话一说出来,几乎所有人都停下,一个个围拢上前。 “什么意思,咱们羽芊姐就这样被换了?” “叶江江本来就不该回来,这算什么呀,违反舞团纪律的她;不痛不痒被骂几句,继续当首席的也是她,这回抢人角色,太不公平!” “咱们这部舞剧,多亏羽芊姐撑着,才好不容易立起来,凭什么说换叶江江就换,团长不怕被叶江江那半调子把戏演砸了,丢脸丢到国外去?” “不让羽芊姐跳,我也不跳了,叶江江不是厉害吗,全场就让她独舞好了!” “就是,大家都不跳了!” 导演大概没想到自己的话把大家的火给拱了起来,倒有些慌了,赶紧拦道:“一码归一码,我就发发牢骚,你们别真给我罢演啊!” “团长要给咱们一个说法,否则就罢演了,谁怕谁呀!”一个女孩愤愤不平地道。 “行了,牢骚都发完了吧,咱们这部舞剧排了这么久,每个人付出多少努力,自己心里不清楚?”白羽芊这时开了口,神情严肃地看着众人道:“谁都不许罢演,你们又不是为我跳舞蹈,把自己的事管好,别的不许瞎掺和!” “羽芊姐,他们欺负人,我们替你抱不平!”一个男孩子不服地道。 白羽芊低头想了想,缓和了一下语气:“本来这部舞剧的主演就是定的叶江江,现在主角回归,也无可厚非,至于我,不过是被换下来,以前又不是没有遇过这种事,谈不上天崩地裂,你们呢,都不许在这儿乱起哄!” “不能这么说,当时叶江江一句话不说,就撂挑子不干,弄得大家伙措手不及,现在彩排都结束了,她又蹦出来,算怎么回事呀,再说了,谁不认为羽芊姐是咱们这部《吉赛尔》的灵魂,没了灵魂,我们还跳什么,导演,是不是这样啊?”几个女孩目光投到导演身上,显然等着他说句公道话。 导演呵呵一乐:“都别看我,是团长认怂,金主说要换上叶江江,他屁颠颠地就答应了。” “金主,不就是傅君若吗?”有人气得骂了起来:“他要是真想捧女朋友,就自己拿钱开个舞团,折腾咱们算什么呀!” 众人立刻附和:“对呀,有钱了不起啊!” “行了,都不说了。”白羽芊不想为了换角的事,弄得天下大乱,虽然知道是大家维护自己,却只能板着脸训道:“闹够了没有,是不是都想看着咱们的剧倒了,舞团就地解散,然后大家各奔东西?” 无奈,似乎这时候白羽芊的话已经不管用了。 “不行,咱们大家跟团长说理去!”有人号召一声,于是男孩女孩们都往大练功房外走。 导演见势不妙,看了白羽芊一眼,跑过去堵住大门,笑道:“我说小姐、少爷们,团长的确骨头不够硬,不过他也有自己的难处,你们没看到吗,他都不好意思来跟羽芊说这事儿,换角是投资方压下来的,真要闹出什么不愉快,咱们舞团就被动了。” 一个女孩干脆插起腰:“叶江江攀高枝,就别在咱们这个小舞团混,我们是来跳舞的,跟她不是一路人,也不想受这种人的气,有钱就可以为所欲为啊!” 说话间,一帮人还要往外走。 “都给我回来!”白羽芊朝着众人喝了一声。 练功房里原本的吵吵闹闹,居然停了下来。 导演赶紧又在那循循善诱:“听话,继续练舞,没瞧见你们白老师都不高兴了!” 白羽芊走到门口,背对着门,看向众人道:“不管是什么原因,导演过来跟我说这事,就表明换角已经定下,就我个人来说,虽然有些遗憾,不过并不觉得有多沮丧,通过这段时间的排练,我认为最大的收获是,我看到了每一个人都有进步。” “我希望大家能记住,这个世界从来没有单纯过,像你们这么大的时候,我曾经在踏上舞台的最后一刻,被人莫名其妙地换下,当时的确要崩溃了,可这又怎么样呢,我现在依然在跳舞,而且跳得还不错,”说到这里,白羽芊笑了笑:“所以我今天觉得……还好啦!” 导演在旁边咳了一声,白羽芊略一转头,看到他拿手往门外指了指。 白羽芊回身看看,原来团长不知什么时候过来了。 “那个……”团长背手从门外进来,一脸讪讪地看向白羽芊:“我都听到了,羽芊,我当着大家伙的面向你道歉。” “道歉有用,要警察干嘛!”人群中一个男孩儿猛地冒出一句。 三秒之后,大练功房里哄笑成了一片。 白羽芊也被逗乐,转头冲众人拍了拍手,训道:“我们这里成曲艺团了是吧?贫什么嘴,别趁机偷懒,堵门口做什么,都回去继续练舞!” 大练功房的门外,团长伸头朝里面看了看,随后抓了抓自己的地中海发型,道:“怎么说呢,恒通银行派代表过来,直截了当让我们把《吉赛尔》主角给换成叶江江,还通知我,已经请几位德高望重的舞蹈家联名向上面推荐了叶江江……” “团长,您就不能据理力争吗,咱们自己排的舞剧,谁来当主演,还要听别人的?”导演立刻不满道。 “我也没办法,现在不仅是傅家,上头也一块压下来,”团长一脸委屈地看着白羽芊:“咱们是国家芭蕾舞团,上面还有主管部门,有时候根本身不由已,不过,羽芊你放心,等《吉赛尔》巡演结束,咱们马上就排《堂吉诃德》,你的主角当仁不让!” “回头叶江江又要抢《堂吉诃德》,团长打算怎么办?”导演故意出了个难题。 白羽芊笑起来,赶紧出言打岔:“其实叶江江回来,我也差不多有心理准备,对了,刚才我去那间工作室,看到了叶江江,才知道恒通银行的信用卡宣传照也换人了。” 这下轮到团长愣了半天,直到最后叹了口气,转身走了。 “羽芊,回头得好好拍一出《堂吉诃德》,让所有人长长眼,看清楚谁才是最优秀的舞者。”导演说了一句,跟着团长也走了。 白羽芊在大练功房外站了一会,掰着手指算了算,预计中的10万演出收入这回也泡了汤,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一天之内,直接丢了30万。 晚上来到老白的病房,白羽芊心里到底觉得有些堵,却没想到,更堵的事正等着她。 还没进去,白羽芊便听到里头传来了一个尖利刺耳的女人声音:“听说你女儿为了把你弄出去上蹿下跳,瞧着真够孝顺的,不过现在明白了吧,她那点本事顶个P用,你还想出狱,做白日梦去吧!” “是我对不起孩子啊,这些年……让她一直替我担惊受怕。”老白叹了一声。 白羽芊眉头紧皱,快步走进病房,第一件事便是去看老白的脸色,不出所料,老白神情灰败,头垂得极低。 “你来做什么?”白羽芊已经觉出不对劲,冷冷地盯住郭夫人。 第四十一章 针尖对麦芒 坐在病床边的郭夫人立马回头,对着白羽芊,同样一脸的没好气:“我做什么,用得着跟你说,你算老几呀!” “你两个不要一见面就吵,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讲吗?”老白赶紧劝道,脸上颇有些无可奈何。 白羽芊走到病床另一边,隔着老白看向郭夫人,语气冷淡地道:“你可以走了,我们家不欢迎你!” “我用不着你欢迎,”郭夫人哼了一声:“别以为我不知道,刚才门口警察不让我进,就是你这死丫头搞出来的花样,可你家白山不敢不见我!” 老白表情很不自在地看向白羽芊,朝她笑着解释:“你妈难得过来,咱们总不能把人拒之门外。” “我不是她妈,我当年上了你这老东西的当,给自己生了个仇人!”郭夫人又瞪了白羽芊一眼。 “尹霞,别这么说孩子,”老白陪着笑道:“我一直都跟芊芊说,我这辈子最感激的是你,帮我生一个好女儿,让我老来有靠。” “老来有靠?”郭夫人干脆冷笑了,说话一点都没顾忌:“你这牢还得继续往下坐,十年八年坐不完,到时候,你可以靠她收尸。” 白羽芊脸色一沉:“赵尹霞,注意你的言辞!” 此时白羽芊已经感觉出来,郭夫人突然跑过来,绝壁没什么好事。 “哟,你倒是嚣张得很啊,我可听傅夫人说了,你跑到机场去找她干女儿的茬,还有,好像你连人家未过门的儿媳都敢欺负,傅夫人是不是已经出手教训你了?你等着着,后头还有要你好看的,我倒想瞧瞧,你能狂多久!”郭夫人说着,从鼻子里哼了一声。 老白吃惊地问:“尹霞,女儿出什么事了?” 郭夫人讥讽地拿眼瞥了瞥老白:“白羽芊厉害啊,整天挟枪带棒地,咋呼要把傅家儿子送进监狱,可我早给她算过命,你女儿现在横成这样,迟早有一天,会被人治得一点脾气都没有,聪明点的,给自己留条后路!” 老白担心地看了看白羽芊,叹了口气,对郭夫人道:“好歹是你生的孩子,别因为我,对芊芊那么大的成见,哪有亲生母女像你们这样。” 郭夫人立刻火了,拿手指着白羽芊,问老白:“你说,她有当过我亲妈吗?” “你也只在要我肾的时候,才想起咱俩有一点血缘关系。”白羽芊嘲弄地看着郭夫人。 郭夫人立马昂起头,冲着白羽芊眯了眯眼睛。 “尹霞,你那儿子现在怎么样,我这次手术很成功,过段时间就能康复,什么时候你让人给我验个血,我说到做到,给你儿子捐肾。”老白拉住了郭夫人的胳膊。 郭夫人直接将老白一甩,没好气地道:“就你那颗老肾,管个P用,我儿子已经换过了,老娘以后不求你们!”说完郭夫人又盯住白羽芊,愤恨地道:“你见死不救。我都记在心里,以后别怪老娘对你不客气!” 白羽芊心疼老白被郭夫人甩开,脑袋被床头撞了一下,立马伸手要推郭夫人,却被老白挡住。 病床上的老白冲白羽芊摇摇头,转过脸对郭夫人道:“尹霞,今天谢谢你过来看我,至于你说什么证人的事,我明白你的意思,当年……我既然认了罪,该怎么判就怎么判,反正坐牢这事,我也习惯了。” “什么证人?”白羽芊心里“咯噔”了一下,猛地看向了老白。 郭夫人冷笑一声,对老白道:“我好心提醒你一声,不管什么证人都没用,还是本分一点,别做出狱的白日梦了!” 老白:“……” 白羽芊再听不下去,直接绕到郭夫人跟前,一把扯住她的手腕,二话不说,便要将人往外拖。 “死丫头,你放手!”郭夫人大怒,干脆歇斯底里地吼了出来。 屋里一直坐着的警察这时站起身,喝道:“这里是病房,要吵就到外面去!” “芊芊,不要这样对你妈!”老白见状,焦急地劝道,甚至从床上坐了起来,像是准备下床拉开两人。 白羽芊怕拉扯间伤到老白,干脆拖着郭夫人,快步走到门口,随后将门打开,在老白过来之前,把郭夫人扔出门外。 “芊芊……”老白惊呼了一声。 白羽芊回头看了老白一眼,转身出了病房。 走廊上,白羽芊抱着双臂,冷冷地注视着郭夫人:“赵尹霞,以后再敢来骚扰老白,我不在乎见一次打一次,别以为我不会动手。” 郭夫人揉着被白羽芊扯痛的手腕,却朝着病房破口大骂:“白山,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装神弄鬼,表面一套,背后一套,告诉你,我们一点都不怕,老东西你死没良心,我当初跟上你,得过什么好处?为了生这死丫头,害得我差点连命都丢了,你现在用她来报复我们,你这老家伙活该以后死在牢里!” 白羽芊气急了,直接捋起袖子冲向郭夫人,打算今天真就豁出去了,倒是门外站着的警察看出不对劲,抬步上来,直接将两人隔开。 “别跟我在这耀武扬威。”郭夫人大概自觉输人不能输阵,还在那儿骂骂咧咧:“白羽芊,你别得意,你已经得罪了郭家,现在傅夫人恨得你咬牙切齿,过不了多久,你在蓉城连个站住脚的地方都没有,我要亲眼看着你怎么死!” 白羽芊脸色阴沉,绕过警察,朝前走了两步,郭夫人一惊,“腾腾”地往后直退,也顾不上再骂,转头便往外跑去。 几分钟后,白羽芊回到病房,站在门口,无奈地看向正望着她的老白。 “你妈走了?”老白问道。 白羽芊嗯了一声,点了点头,走到病床边,坐了下来。 老白又劝了起来:“芊芊,你妈打年轻时就脾气火爆,你有时候还挺像她,别跟她老是针尖对麦芒,母女俩个……弄得这么僵,我看着心疼。” “那种红杏出墙的女人,有什么好心疼的?”白羽芊低头嘟囔道。 老白不免往对面坐着的警察那儿瞧了一眼,苦笑道:“女儿啊,当着警官的面,不能给老爸我留点面子?” 白羽芊瞧着老白,想笑却笑不出来,这时抓着老白的手,安慰道:“老白,关于证人的事,已经有人在帮我了解情况,其实不必太担心,反正你是无辜的,一切都交给我解决,然后……我一直没告诉你,新房我都买好了,就等着你和凯凯一块搬进去。” “新房……”老白眼睛闪了闪:“好啊!” “就在我们舞团附近,以后你要忙的事就多了,”白羽芊努力挤出笑容,替老白打着气:“小区里有幼儿园,你得去帮我接送孩子,我中午要回家休息,您得买菜做饭,对了,我们团长还要把他侄子介绍给我相亲,我已经答应去见了……日子会越来越好的。” 老白的眼睛一下子亮起来,开心地摸了摸白羽芊头发:“那个男孩子,条件怎么样?” 白羽芊笑着摇了摇头:“最近没有时间,还没见着人,不过听说是博士,好像脾气不错。” 老白叹了一声,望向白羽芊道:“今天你告诉我这么多好消息,老爸从心里高兴,就是我呀……让你跟着操心,对不住你,怪不得这几天你来看我,都没精打采。” “哪有没精打采,就是练舞累的。” “芊芊,你妈也是好心,特意告诉我又有新证人出现,让我有个心理准备。” 终于没有忍住,白羽芊眼圈红了起来:“她哪来的好心,不落进下石就算开恩了,爸,我也没想到……本来以为什么事都解决了,却又突然出来一个证人。” 第四十二章 软骨病 老白突然笑了:“我生了一个嘴硬的女儿,十回听不到你一回叫我‘爸’,今天听你喊这一声,我还算赚到了,今天开心啊,爸最开心的,是你肯去相亲,至于其他……大不了多坐几年牢,我现在心脏搭了桥,腿比以前也好多了,一定能坚持下来,过段时间出来,还能替你做饭带孩子。” 白羽芊直接将脸埋在老白被子上,声音嗡嗡地道:“爸,对不起,这回好像是我连累了你。” “跟你有什么关系,都是我自找的。”老白说了一句,长长叹了口气。 就为了老白这句话,白羽芊到底哭了出来,只觉得自己实在没用,忙了这么久,还是没能把老白救出来,心里甚至越发笃定,突然冒出来的什么证人,是傅家在背后捣鬼,无非是傅夫人要出她那口恶气。 第二天,白羽芊情绪低沉地来到舞团,却听到一个令人啼笑皆非的消息——叶江江又跑路了。 “什么意思啊?随便说一声‘有事要出国一趟’,拍拍屁股就走!”团长办公室里,白羽芊被萍姐带进来的时候,团长正站在众人当中,两手叉腰,一脸暴跳如雷状:“三番五次违反团里纪律,这样的演员,绝对再不能留了,都跟她学,以后我们怎么管人!” 只是,此时见不到上一回的群情激愤,大家伙各坐一边,当看笑话似地瞧着团长,根本没人搭他的腔。 冲着白羽芊挤了挤眼,萍姐拉着她一起,找了位子坐下。 团长倒是一眼看到白羽芊,挠了挠头,走到她跟前,先是讪讪地笑两声,刚准备开口,四周围有人已经忍不住“噗嗤”笑了出来。 “团长,昨天您当着大家伙的面,宣布叶江江取代咱们羽芊担任《吉赛尔》的主演,二十四小时才刚过,可不能自己打自己的脸哦!”萍姐倒是一点不给团长面子。 “羽芊,没事别去顶这个雷,吃力不讨好的,没准叶江江过几天跑回来……要接受惨痛教训啊!咱们有些领导,翻脸比翻书还快。”有人在旁边揶揄。 团长脸上多少有些难堪,长叹了几声,竟朝众人诉起了苦:“这都什么事儿啊,你们现在一个个只会笑话我,就不想想我的难处,我也知道,羽芊才是咱们这个角色的不二人选,可金主在上头压着,我有什么办法?” “怎么没办法?”萍姐向来泼辣,这回直接怼了回去:“团长您就不能把软骨病治好?那些人不就有几个臭钱,凭什么任他们为所欲为,现在好了,把自己扔坑里了,您才又想到羽芊,人家再好说话,也不能这么办事吧,告诉您,丢了有担当的好演员,咱们舞团迟早得散!” 团长不说话了,倒是巴巴地看向白羽芊。 白羽芊一早过来,就听说叶江江又走了,心里只觉得荒唐,叶江江昨天还气势汹汹,转头……说走就走了,以前也没觉得她不负责任,现在白羽芊还真领教了。 “导演和羽芊留下,其他人都出去!”成了众矢之的的团长一脸无奈,挥了挥手,把众人赶了出去。 没一会,办公室里只剩下三个人。 “羽芊,别听团长花言巧语,说不定过两天叶江江在外头玩够了,又跑回来说要跳舞,以团长的尿性,被牺牲掉的肯定是你。”没等团长开口,导演已经在旁边笑呵呵地拆起了台。 团长斜了团长一眼:“叫你留下来,是让你跟我一块劝劝羽芊,你导的戏因为女主角不能顺利上演,自己觉得开心?” 白羽芊打量着团长,不由笑了起来。 “叶江江走之前,没跟您说她什么时候回来?”导演瞧了眼白羽芊,转头故意对团长道:“你也别难为羽芊了,就等几天,叶江江说不定心血来潮就回来了,人家是女菩萨,咱们得逆来顺受地供着,至于羽芊这样的首席,我瞧着您这么拿人逗着玩,肯定留不住了。” 导演说这一大通,眼瞧着团长便开始唉声叹气。 “是啊,团长也别着急,说不定叶江江过两天就回来了。”白羽芊随口劝了一句,这时站起身准备离开,导演说得没错,就算她再好的脾气,也经不住人这么折腾。 “叶江江神龙见首不见尾,谁知道什么时候回来?”团长一跺脚:“我已经跟上面口头请示过,叶江江不服从团里领导,随意离开岗位,给全团造成恶劣影响,团里决定开除她,看来以前管理太松了,这一回再不能听之任之。” 导演立刻大笑:“瞧不出来,团长您还有这么硬气的时候!” 白羽芊瞧着团长,却没有说话。 大概白羽芊一直没表态,团长有些急了,带着商量的口气道:“上回是我考虑不周,这次羽芊你放心,就算天塌下来,也不会再让叶江江来掺和咱们的戏,如果你不信我的话,咱们先签《演出协议》。” 导演在旁边大手一挥:“羽芊,就跟团长签协议,不能老实人总受欺负,把所有的条款说得清清楚楚,团长要是再提出什么换角,咱们到法院告他去,到时候我给你做证人!” 白羽芊听到这里,终于笑了出来,低头想了片刻,道:“团长,我毕竟是舞团的人,用不着签什么协议,我服从安排,这部舞剧不仅是我一个人的事,大家都付出了心血,总不能让它因为客观原因胎死腹中,不过,我希望后面顺顺当当,再别有什么波澜,谁都受不了的。” 听出白羽芊同意了,团长大松一口气,连连点头道:“叶江江的事我会处理,以后,你们一个个专心跳舞,别的事儿都交给我了。” 白羽芊和导演一前一后走出团长办公室,发现编剧带着舞团几个小姑娘站在外面,一个个表情丰富,显然在听里面动静。 “羽芊就是好说话,团长求了两句饶,她就答应回来了。”导演乐呵呵地道。 “哪来什么求饶,团长是晓之以理,动之以情。”白羽芊忙摇了摇头,怕导演的话被里头的团长听到,让人家面子下不来。 “太棒了!”众人开心地叫了起来,女孩子们甚至上来围住白羽芊:“羽芊姐,其实我们都挺担心,你会因为这件事,气得离开舞团,现在总算云开雾散。” 这下白羽芊倒有些哭笑不得了:“谁说我要离开的,这是把我出路都想好了!” 一群人往楼上走,萍姐干脆挽着白羽芊的手臂:“你还真够心软的,三言两语就被说动了,要我呀,就得跟他们提条件,你不让团长知道厉害,有一就有二,回头当你软柿子捏。” 白羽芊故意停住,做出后悔的表情道:“哎呀,我怎么就那么不矜持呢!” 萍姐倒笑起来:“算了,给外宾的专场演出没剩几天,要不咱们下回再矜持!” 所有人都乐了,倒是走在前面的一个小姑娘出了个主意:“羽芊姐,团长最抠门了,刚才你应该跟他说好,先付一半的演出酬劳,让团长有所顾忌,省得叶江江蹦跶回来,团长软骨病又得犯!” 萍姐眼睛亮了,一拍胸脯:“没错,这事交给我了,我去跟团长说!” “别呀,我不能开这个头。”白羽芊赶紧拦住编剧,心里到底又想起了,月底之前得拿三十万出来交首付。 小姑娘们全都嚷起来:“当然要开这个头,羽芊姐立好规矩,等我们以后跳上首席,也按这个办!” 第四十三章 丧夫之痛 萍姐被逗得哈哈大笑,拿手点点众人:“怪不得你们这么积极,如意算盘打得挺响。” 白羽芊也笑了,摇头道:“原来拿我当出头鸟!” 小姑娘们嘻嘻地乐了好一会,倒是这时,有人担心地问:“叶江江不会开演之前又跑回来吧?” “这回大家伙拧成一股绳,团长要是再反反复复,咱们全体罢演!”一个小姑娘哼了一声。 “都别瞎闹了,”白羽芊立刻训了一句:“我又不是就指望这一部戏,以后可以演的舞剧多得是,再说了,换不换角是我个人的事,犯不上你们赔上自己的前途。” 萍姐感叹道:“叶江江这人啊,我原本只觉得她虚荣心比一般女孩强,没想到还这么任性妄为。” 说着话,萍姐被人叫走,白羽芊往练功房走,倒是跟在她后面的小姑娘们,又议论起了叶江江?—— “我可听说了,她是去奔丧的。” “她家谁死了?” “你没看新闻啊,傅君若的爸爸今天凌晨在德国去世,恒通银行的网站已经换成黑白色,据说傅氏家族的人全都赶过去了。” “原来是未过门的少奶奶尽孝去了。” “什么少奶奶,你们没发现吗,叶江江自从回来,好长时间没看到劳斯莱斯来咱们舞团,外头都在说,她和傅君若已经分手。” “要是分手了,傅家会出面帮叶江江抢我们羽芊姐的角色?” “应该没分吧,前两天叶江江在更衣室给傅君若打电话,那语气嗲得人汗毛直竖,好多人都听到了。” “……” 白羽芊走进首席练功房时,颇有些心不在焉。 看来傅君若赶去德国还算及时,算算时间,傅成榕去世之前,至少有儿子在身边,不过认真想想,最受打击的,恐怕是白发人送黑发人的傅老夫人,白羽芊思忖着,礼节上她应该打个电话过去问候,就是不知道这个时机合不合适。 晚上回到公寓,白羽芊进屋第一件事,就是打开平常很少碰的电视,只为了想看看有没有关于傅成榕的新闻。 没出意外,“傅成榕”三个字,成为了今晚新闻的关键词,好几个频道连篇累牍地播放着恒通银行掌门人去世的消息以及傅成榕的生平回顾,甚至有一家电视台,还专门派出记者在巴伐利亚傅家的那座古堡前做现场报道。 白羽芊一时顾不上别的,索性坐到沙发上,专心地看了起来。 正在做连线的记者身后,是白羽芊非常熟悉的古堡大门,很多年前,她曾听傅老夫人提过,这座古堡以前属于德国一位公爵,之后换过不少主人,结果被傅君若的爷爷买下,经过修缮之后,成为傅家老夫妇的养老之所,傅老先生过世之后,傅老夫人更是长居于此。 “今天是傅成榕先生的葬礼,前来吊唁的客人络绎不绝,大家可以从镜头里看到很多熟悉的面孔,不少国家政要、名流,甚至还有皇室成员出席葬礼,傅成榕先生生前交游广阔,颇有名士之风,在公益事业上更是不惜余力,尤其是生命最后几年,还赞助了不少家慈善机构……” 记者在那滔滔不绝,白羽芊的目光却落到了他后面。 古堡的门口,人群穿梢不停,镜头这时扫到了一身黑衣的傅夫人,她从大门走了出来,正和几位将要上车的贵客拥抱告别,甚至还寒喧几句,或许在外人眼中,这位初逢丧夫之痛的傅夫人非常镇定得体,可白羽芊却看到了她眼底的漠然。 此时陪在傅夫人身边的,是同样全黑装扮的叶江江,看来传言无误,叶江江的确是去“奔丧”了。 不过白羽芊在人堆里找了好一会,并没有林盼盼的身影,不知道她是抑郁症未愈,不方便参加那么悲伤的葬礼,还是被傅老夫人拒之门外。 接近傅家的人都知道,虽然林盼盼深得傅夫人欢心,不过傅老夫人对她态度冷淡,或许这也就是为什么,林盼盼无缘傅家少奶奶这一位置的缘故,至少林盼盼自己是这么认为的。 记者连线终于结束,画面切回了演播现场,一名主持人正在同嘉宾侃侃而谈:“傅成榕先生突然故去,真是令人想不到,现在市面上都在担心,他的突然离开,会影响投资人对恒通银行的信心。” 一位嘉宾笑起来:“其实傅成榕先生过世,应该傅家早有准备,你们仔细想一下,这一年来,傅君若虽然只挂着副总裁的头衔,其实已经成为恒通实际上的决策人,包括恒通旗下几间海外银行,已经陆续完成了换帅,百年大族到底不同凡响,在大家没有察觉的时候,已经完成平稳交接。” “从现在开始,恒通银行进入了后傅成榕时代,请问今天的嘉宾,对于恒通银行的未来,你们的看法是乐观还是悲观?”主持人继续发问。 另一位嘉宾道:“总体我认为是乐观的,想必大家都听说了,前段时间,一直定居国外的傅老夫人突然回国,大家都有些意外,现在应该明白了吧,傅老夫人现身,就是为了在傅先生过世之前,将银行的大局稳住,从今天恒通银行股票在市场上的表现,可以看出来,傅老夫人垫后,傅君若打前锋,绝对是一招妙棋。” “也就是说,傅老夫人不辞辛苦,在为孙子铺路,”主持人这时又问了一句:“你们可能都忽视了,傅成榕先生还有一位兄弟,傅成栋先生这些年都挂着恒通银行代理总裁的名头,关于叔侄二人之间权利争斗时有传闻,不知道以后会有什么样的状况?” “就我个人认为,傅君若这些年脚跟已经站稳,而且长子嫡孙,他的接班顺理成章,”有嘉宾回道:“至于傅成栋先生,这一位平常十分低调,其实仔细看一下,也没有他与傅君若实质上发生意见分歧的新闻,所以,传言终归是传言。” 主持人看来疑问不少:“傅君若能力是有的,不过私生活方面难免有被人诟病的地方,据传四年前还曾在澳洲惹上官司,差一点身陷囹圄,据说股东里面有人早就提出反对意见,普通觉得,傅君若迟早会接班,但未必是现在。” 四年前的官司……白羽芊哼笑了一声,从沙发上站起身,伸手将电视关掉。 在浴室洗完澡出来,白羽芊坐到床上,将手机拿起来想了半天,最后还是拨出了电话。 “喂!”没一会,电话那头传来了傅老夫人的管家老冯的声音。 傅老夫人遇到这样悲痛的事,白羽芊自然要打一个电话问候,不过,她不确定这种时候,傅老夫人有没有接电话的心情,于是便试着打给老冯。 “冯爷爷,是我,羽芊,”白羽芊斟酌了一会,问道:“傅先生的事……我听说了,Daisy她现在还好吗?” 老冯回道:“谢谢你的关心,老夫人很坚强,她也早做好了心理准备,不过……一早成榕先生下葬的时候,老夫人还是哭了一场。” 白羽芊叹了口气,当年她在巴伐利亚古堡的时候,其实很少看到傅成榕,却印象深刻,每回傅成榕出现,傅老夫人总是非常开心,母子俩喜欢一块去海钓,感情十分深厚。 “最后几年,成榕先生都是陪在傅老夫人身边,该交代的也都交代过了……”说到这里,老冯忍不住叹了一声。 “冯爷爷,合适的时候,请代我转达对老夫人的慰问。”白羽芊心里也觉得有些伤感。 “好的,”老冯立刻答应,想了想之后,却突然道:“其实反而是少爷情绪不太好,昨晚他在海边独自坐了一夜。” 白羽芊有些无语,话题居然绕到了傅君若的身上。 第四十四章 夜半来客 老冯沉默了一下,又道:“成榕先生走得很安详,儿女都在身边,老夫人也赶到见了最后一面,现在傅家这一棒,终于递到了少爷手上。” “冯爷爷,那我就不打扰了。”白羽芊觉得,该到挂电话的时候。 “白小姐,稍等一下。”老冯这似乎还有话要说。 “有什么事儿吗?”白羽芊诧异地问。 “白小姐,成榕先生临走之前,最遗憾的,是少爷即将而立,却至今没有成家,其实很多年前老夫人和先生都看好白小姐和少爷,觉得两位性情相投,一定会有美满结局,没想到……会出了意外。”老冯说着,又叹了一声。 白羽芊:“……” 老冯顿了顿,道:“澳洲发生的事,虽然弄得少爷很狼狈,不过老夫人体谅你当时的心情,所以并没有责怪的意思,甚至还希望你和少爷能够冰释前嫌,消弥隔阂,其实,老夫人这次回国,除了处理银行的事,还有另一层想法,就是撮合你和少爷重修旧好,最好能一块走到成榕先生病床前,可惜……这个愿望没能达成。” 白羽芊抚了抚额头,彻底无语了。 或许是一直没有听到白羽芊的回应,老冯停了下来,语带歉意地道:“不好意思,是我多嘴了,白小姐,就不打扰你了。” 白羽芊一下子回过神,赶紧在电话里回应:“冯爷爷,您……没关系,再见!” 电话另一边,老冯并没有立刻挂电话,想了想,又道:“早上葬礼一结束,少爷他们就搭最早一班飞机回去了,他和夫人当着傅家亲友的面发生争执,彼此闹得非常不愉快,老夫人就让他先离开。” 白羽芊不知道怎么回答,好在老冯说完这句,便挂了电话。 将手机放在一边,白羽芊躺到床上,打算休息了。 有月光穿过窗帘的缝隙,轻盈地洒了进来,在地上留下一道痕迹。 白羽芊翻了几个身,好一会没有睡着,眼望着那道月光,脑海里控制不住地想老冯刚才说的那些话,甚至不由自主地琢磨,傅君若和他母亲到底为什么会吵起来。 电话这时又响了起来。 白羽芊立刻从床上坐起,拿过手机一看,居然是傅老夫人的来电。 “Daisy,还好吗?”白羽芊接起电话,马上问了一句。 电话那边,好一会没人出声。 白羽芊下意识地屏住呼吸,唯恐惊到此时必定心力交瘁的傅老夫人。 “羽芊,听老冯说,你打了电话过来。”终于,傅老夫人开口了。 “是,我……很担心您。”白羽芊刻意放慢了语速,她听得出来,傅老夫人声音背后,藏着哀伤和疲惫。 好一会后,傅老夫人唉了一声:“最痛的时候已经过去,君若他爸爸一直身体不好,能坚持这么多年,是上帝的恩赐了。” 白羽芊关心地问:“这两天睡得好吗?” 电话那头,傅老夫人并没有回答白羽芊问题,似乎想了片刻,才道:“芊芊,能帮我一个忙吗?” 白羽芊愣了一下,没想到傅老夫人打来电话,居然是要自己帮忙。 “君若有个妹妹,目前……不太适合留在巴伐利亚,我让她提前回来,这段时间,能不能帮我照顾一下孩子?”傅老夫人带着商量的语气问道。 一向是独子的傅君若,突然多出来一个妹妹,白羽芊多少有些愣住。 “等这边的事处理完,我就会回国,我家依依她很乖的,我觉得吧,交给谁都不放心,除了芊芊你。”傅老夫人笑了笑。 既然傅老夫人安排下来了,白羽芊也不多想,立刻便答应道:“Daisy,让她过来吧,是叫依依吗,您把依依的手机号码给我,我打她电话,对了,依依航班什么时候到,我去接她。” 傅老夫人似乎松了口气:“有人会送她过来,芊芊,那就拜托你了!” 似乎傅老夫人这通电话,只是为了安置孙女的,说完这一句,电话便挂断,甚至白羽芊还没来得及要到依依的手机号。 白羽芊倒是顾自想了起来,以前从没听傅君若提过他还有个妹妹,显然小姑娘是被傅家人藏起来的,听傅老夫人的口气,那女孩应该没成年,白羽芊猜测,至少也得有十来岁了,傅老夫人这么信任,她就帮着照顾一下,权当多个伴吧! 至于依依的号码,白羽芊打算明天找个时间,致电问一问老冯,或者等着那女孩主动跟自己联络。 这样想好,白羽芊到底又睡下了。 夜半三更,白羽芊公寓的门突然被人敲响,一向浅眠的白羽芊,惊得一下子睁开眼,猛地从床上坐起。 这间公寓有不少年头,现在基本上住的都是租客,里面的人难免良莠不齐,白羽芊刚搬进来的时候,还听说这里以前出过事,不过她住了一年多,倒也平平安安,只是没想到,会有半夜敲门的事,实在吓人。 白羽芊的心“怦怦”直跳,却还能冷静地分析一下。 虽然她经常有忘记随手关门的习惯,但白羽芊可以确定,睡觉之前,门都已经锁好。 敲门声依旧没有停下,白羽芊原本那点睡意,终于被败得干干净净。 到底是女孩子一个人独居,白羽芊没胆量到客厅那边去查看动静,干脆又躺了回去,用被子蒙住头,可两个耳朵却不自觉地听着外面声音。 敲门声此时停下来,没过一会,白羽芊听到了时断时续的嘤嘤声,很像……孩子的哭泣。 哭泣声一会很响,一会又弱下来,大半夜出了这种诡异的事,白羽芊原本只是害怕,现在缩在被子里,后背已经开始冒冷汗。 又“咚、咚”响了几声之后,外面传来一个男人声音:“芊芊,快点开门!” 白羽芊愣住,居然是傅君若,他这么快就回来了? “求你,快开门,孩子病了!”傅君若提高了嗓门,语调显得十分无奈。 还真有孩子? 白羽芊迟疑着,到底掀开了身上的被子。 几分钟后,白羽芊已经站到门口,手握在了门把手上。 “这么晚……你过来做什么!”白羽芊还是有些犹豫,要不要为带着个孩子过来的傅君若开门。 “快一点行不行?”好像傅君若已经不耐烦了。 孩子的哭声里,夹杂着几声咳嗽,白羽芊毕竟照顾过孩子,能听得出来,孩子哭得非常烦躁,应该是真的病了。 白羽芊终于按下把手,不是因为傅君若的不耐烦,而是对于孩子本能的怜惜。 门一开,进入白羽芊眼帘的是走廊上站着的傅君若,和一个正靠在他怀里,正用小手在脸上揉来揉去的孩子。 穿着粉色小衣服的孩子看起来也就一岁左右,额头上贴着退热贴,小脸通红,头靠在傅君若的怀里,此时一边哭着,一边用泪眼瞧着门里面站着的白羽芊。 “你们……”白羽芊瞧了孩子片刻,却一时想不明白,要问些什么。 “别挡着门!”傅君若随口说了一句,伸手把白羽芊往旁边轻轻一扒拉,便抱着孩子进了门。 傅君若随手按下门边开关,结果屋里的灯还是老毛病,总不会在你需要它的时候亮起来。 “你就不能把灯修一下?”傅君若显然没当自己是不速之客,朝着白羽芊抱怨了一句。 白羽芊已经注意到,地上放着一只儿童行李箱,只觉得想不明白,难道是傅成榕刚过世,傅君若便再没顾忌,干脆带回了在外面惹风流债生出的孩子? 不过,他把孩子带到自己这里,到底什么意思? 第四十五章 登堂入室 虽然心里对傅君若颇多猜测,白羽芊却做不出将明显在生病的孩子拒之门外的事,犹豫了一下,到底将那只小箱子提进屋里,随即看向已经熟门熟路地坐到沙发上的傅君若和他怀里的孩子。 不知道是不是傅君若的抱怨起了作用,屋里的灯一下子亮起来,孩子的哭声猛地放高,白羽芊听得出来,那声音已经带了些沙哑,恐怕哭了有好长时间。 白羽芊心里叹气,回身将客厅刺眼的顶灯关了,只留了门口一盏小入户灯,孩子生病的时候最怕强光刺激,显然傅君若缺乏这方面的常识。 “在飞机上就不对劲了,下了机场到医务室,医生说是有点发烧,给她喂了点药,又贴了退热贴。不过好像没什么好转,”傅君若抱着孩子,随口支使白羽芊:“她嘴有点干,那个箱子里有水壶,你拿出来给她喂一点。” 白羽芊下意识地“哦”了一声,随即过去打开那只小箱子,从一堆孩子衣物和用品里,翻出一只精致的冰雪女王小水壶。 出于谨慎,白羽芊先倒了点水到手背上试了试,发现里面的水已经冰凉,显然不适合给孩子喝。 “她不能喝凉水。”白羽芊说了一句,拿着小水壶进了厨房,赶紧用电壶烧水,兑成温水装好,这才回到客厅,将水送到孩子嘴边。 显然是渴得不行,孩子居然自己伸出两只小手,一把抱住水壶,便大口地喝起来,白羽芊在旁边看得清楚,孩子喝着水,两眼里还噙着眼泪。 “孩子病成这样,你路上都没想到给她喂点水?”白羽芊皱起眉头,忍不住责问了一句。 傅君若看看白羽芊,居然理直气壮地回道:“就急着赶过来,哪顾得了这么多!” 白羽芊斜了傅君若一眼,弯下腰,伸手摸摸孩子额头,摇了摇头道:“烧没退下来,得马上去医院,再拖下去会出大问题。” 傅君若倒是立刻站起身:“那就走吧!” 白羽芊一愣,瞧着傅君若,这才猛地反应过来,傅君若有这功夫,大晚上抱着孩子找到她这里,怎么就想不到,应该立刻把孩子送到医院? “你跟我一块过去,我不太懂照顾小孩。”傅君若很是理所当然地道。 瞧着孩子可怜兮兮的样子,白羽芊拒绝的话就是说不出口,最后认命地换了件外套,到底和傅君若一起出了门,等到了公寓楼下,孩子已经被转手到了白羽芊怀里。 劳斯莱斯就停在不远处,没等小赵从车上下来,傅君若已经亲自为白羽芊打开了后车门。 “去儿童医院。”坐进车里,白羽芊吩咐一声,便低头看着怀里小脸滚烫的孩子,心里对傅君若更加厌恶,最怕大人不负责任,让小孩子无端端受苦的。 “我也是没办法,上飞机的时候她还活蹦乱跳,后来空姐帮着换过尿片,她还睡了一会,醒过来后就开始不对劲,一直在哭闹,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等飞机落地看过医生,说是着凉发烧,我那时候,只想到你有经验。”傅君若还在旁边解释了一句。 白羽芊头都没抬,只稍微换了换姿势,让孩子在自己怀里舒服一点,心里越发觉得这个孩子可怜,有这么个亲爹,迟早是要被折腾死的。 “还没介绍,她是我妹妹傅依依。”傅君若凑过头,看看孩子的小脸。 傅依依? 白羽芊吃了一惊,头猛地一抬,却正好跟傅君若的脑袋撞到一块。 白羽芊倒没事,傅君若“哎哟”一声,直接捂住了自己额头。 显然这是把人给撞疼了,白羽芊很觉得解气,倒有点后悔,刚才力气没用大一点。 傅君若一边揉着额头,一边笑着问道:“刚才你不会以为,她是我的女儿吧?” 白羽芊的确没想到,傅老夫人特意打电话过来,让她帮忙照顾的‘依依’,居然是这么小小一只,难怪傅老夫人听说她要依依的号码,根本不搭腔。 现在看来,傅老夫人是故意没告诉白羽芊,把孩子送到她这里的是傅君若,如果傅老夫人提前通知的话,白羽芊就算无法拒绝,也会到公寓楼下等着,总归不能像刚才那样被打个措手不及,更不能让傅君若登堂入室。 “小赵,开快一点吧!”白羽芊叹了口气,叮嘱了一句,当务之急,还得赶紧送孩子到医院看病,此时她怀里的依依不但全身开始滚烫,已经有不正常的抽搐,如果耽误治疗,留下后遗症,真会害了孩子一辈子。 儿童医院急诊大厅一张病床上,一位看着年纪稍大一点的护士正往孩子脑袋上扎吊针,手里忙活里,嘴上还不忘教训白羽芊:“做妈妈的怎么可以心这么大,孩子烧成这样,早就该送到医院,她那么难受,你在旁边看着好玩是吧,一点不知道心疼孩子,不怕她得肺炎?” 白羽芊给训得没话说,只能讪讪地在旁边站着。 傅君若正好拿着手机从外面回来,看到白羽芊低眉顺眼地在挨训,忙上前,笑着解释:“是我的疏忽,我带孩子坐长途飞机回来,没太注意,才让她着了凉,孩子妈妈不知道当时不在身边。” 白羽芊挨训也无所谓,只是傅君若这种解释,却招来了她的反感。 “她妈妈看到孩子病了,当时也急得不行,我们这才赶来医院。”傅君若说着,按护士的要求,轻轻地压住孩子的头。 傅君若还在替“孩子妈妈”辩护,白羽芊已经气到脸都红了。 护士扎好了针,给孩子裹好纱布,看了傅君若一眼,不由摇了摇头:“现在的年轻父母,拿孩子当玩具,喜欢就逗两下,不喜欢了,理都不理,根本不知道什么叫父母心,可怜这么小的孩子。” 说话间,孩子已经开始打起了点滴,护士又嘱咐几句,拿着托盘便开了。 依依躺在病床上,小嘴巴嘟了起来,睁大眼睛,巴巴地瞅着白羽芊。 孩子这样的表情,白羽芊瞧着于心不忍,拉过床边凳子坐了,轻轻地拍了拍孩子,温柔地哄道:“依依,乖乖啊,我们睡觉觉,好不好?” 依依的确如傅老夫人所说,是个乖巧的孩子,看了白羽芊片刻,慢慢地闭上眼睛睡了。 白羽芊终于有功夫细看孩子的脸,作为同父异母的兄妹,傅依依和傅君若还真有几分相像,尤其是眼睛和鼻子,所以刚开始傅君若没说的时候,白羽芊才会很笃定地以为,依依是他女儿。 “刚才给奶奶打过电话,她听说依依病了,挺着急的,等我告诉她,你在旁边照顾,她才放了心,然后让我谢谢你。”傅君若站在白羽芊对面道。 白羽芊没有理傅君若,本来就是她答应傅老夫人的事,白羽芊心里想得很清楚,这件事与傅君若没有半毛钱关系,所以,不需要他的任何感谢。 病床上的依依突然又抽搐了一下,白羽芊有些心疼,转头问刚好从旁边经过的护士:“她又抽搐了,怎么办啊?” 护士过来瞧了瞧:“打完点滴再看看,小孩神经系统发育不完全,一点发烧感染,容易出现这种情况,让她平躺着别动,以后一定要记住,孩子发热,尽快来医院,千万不能拖,小病拖成大病,有你们哭的时候。” 护士说完便走,白羽芊转头看向傅君若,忍不住责备道:“刚才你就应该直接送她到医院,又跑到我家,中间耽误了那么长时间,你生病都会知道难受,怎么不替依依考虑?” 第四十六章 一见钟情 傅君若笑了笑,替自己辩护道:“我不是没经验吗?” “她妈妈呢?”白羽芊忍不住问道,这么小的孩子,没有母亲在旁边已经可怜了,居然还被交到傅君若这种从来没有责任心的人手里。 “她妈妈是我父亲的护士,我父亲既然过世了,总不好让一个年轻女孩子没名没分地留下来,按照我父亲遗愿,让依依的妈妈继续念书,孩子暂时交给奶奶和我监护,等依依妈妈完成学业,再由她自己决定,要不要继续和孩子生活在一起。”傅君若坐到了床沿。 白羽芊:“……” “我妈很久没去巴伐利亚,一直都不知道依依的存在,所以这回受了很大刺激,甚至差点伤害到孩子,奶奶在德国有很多事要处理,一时没办法照顾到依依,所以葬礼一结束,我就带着依依先回来了,就当……躲开我妈,”傅君若笑了一声,看向白羽芊:“奶奶告诉我,你已经答应她,先照顾依依一段时间?” 白羽芊长吁了一口气,原本她以为,只是照顾一个青春期的少女,没什么大不了,结果……依依居然还是个连吃喝拉撒都离不开人的小宝宝,想想要把孩子照顾好,还真不容易。 “我……照顾小女孩,除了没有经验外,也不太方便,”傅君若的表情,倒像是生怕白羽芊拒绝,开始说起了自己的苦衷:“我父亲刚过世,银行这边事务繁杂,我实在没这个精力。” “我记得,你家里有佣人。”白羽芊讨厌傅君若故意示弱的样子,干脆刁难他一下。 “你是说……我母亲调教出来的那些佣人?”傅君若好笑地看着白羽芊:“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爸和我妈简直从上辈子就有杀父之仇,现在我爸没了,留下一个和其他女人生的孩子,你没看到我妈得知真相时,那副天塌下来的表情,我妈过不了两天就会回国,依依遇上她……你也知道,傅夫人有时候挺不可理喻。” 白羽芊:“……” “奶奶过一段时间会回来,她会亲自教养依依,在此之前,你是照顾依依最合适的人选。”傅君若已经在循循善诱了。 白羽芊淡然地看向傅君若,她早就领教过傅君若的巧舌如簧,没几个人能抵挡得了,不过,那副巧舌之后,却没有半点真心实意。 “反正你不是喜欢替人家养孩子吗,养一个也是养,再多一个,也不会累到哪里。”傅君若说着,便笑了起来。 “你什么意思?”白羽芊一沉,干脆站起身,便往大厅外走。 “别走啊!”傅君若一愣,随即跟了过来:“算我说错了,是奶奶请你帮忙,你要真不愿意,我也不勉强你,不行的话,我把依依送到小赵那儿,让他妈帮着带几天。” “既然你已经有人帮着照顾了,我在这儿也是多余,我明天还要上班,就不奉陪了。”白羽芊厌烦地都不想看傅君若,顾自往前走。 “你们两个怎么回事儿,孩子烧还没退,你们倒有兴致在这儿吵架,别是想丢下孩子不管吧?”护士不知道从哪里跑了过来,一脸不满地看着傅君若和白羽芊,显然早就盯牢了他们。 白羽芊终于站住,看向傅君若:“你自己的妹妹,要我一个外人照顾,有这种道理?” 在护士惊讶的目光中,白羽芊昂头挺胸地离开了急诊大厅。 傅君若愣住了,瞧着白羽芊就这么消失,和护士对视了一眼,颇有些沮丧地坐回到孩子的床前。 白羽芊再次回到病房时,手里拿了一条毛毯,刚才她跑到医院外,找了好几家通宵营业的便利店,才把毯子买到。 傅君若趴在孩子床边,居然睡着了,白羽芊嫌恶地瞪了他一眼,此时输液架上的瓶子已经空了大半,再不叫护士过来,孩子手上的针管,说不定要回血了。 按下唤医铃,白羽芊上前推了推傅君若,大声斥责道:“你这算照顾孩子?” 傅君若冷不丁被弄醒,睡眼惺忪地抬起头,看到面前是白羽芊,怔了一下,然后使劲搓搓自己的脸,脸上浮起笑容:“我觉得你会回来的,刚才是吓唬我的吧?” 白羽芊没回答,看着护士过来,帮着她一起给孩子拆起了针头。 “行了,再让孩子睡一会,你们就可以回去了,记住,回到家里,每隔两个小时给她喂点水,还有开的药也要按时服,如果孩子烧没退,一定要回来!”护士拿着空输液瓶,细心地嘱咐道。 “知道了,谢谢!”白羽芊回了一句,到底坐到了床前,看着刚刚被弄醒的依依,不由自主弯下腰,用嘴唇试了试孩子的额头。 虽然依依还有些发热,不过烧终于慢慢退了。 白羽芊抱着用毛毯裹得严严实实的依依走出儿童医院时,还是月上中天。 傅君若跟在后面,道:“我来抱吧?” 没等白羽芊回应,依依一下子抓紧白羽芊的领口,倒像生怕被抱走。 傅君若显然瞧见孩子的动作,笑道:“我妹妹对你一见钟情,就拜托你照顾几天,等奶奶回来,孩子交给她就行了。” 回头冷淡地看了一眼傅君若,又摸了摸怀里那温柔的小身体,白羽芊只能自我安慰,她只是觉得这个孩子挺无辜,并不是心软了,和傅君若的仇,以后还是要报的。 带着孩子重新回到公寓,白羽芊看看时间,已经快到三点。 将依依抱到卧室床上,白羽芊看着她小脸脏兮兮的,便找了一块柔软的毛巾,用湿水枕了,给孩子擦了擦脸还有手和脚,随即拿过小水壶,给孩子喂了几口水。 忙完这一切,白羽芊也困到不行,一转头,居然发现傅君若竟然站在卧室里,立刻很不高兴地道:“我答应照顾依依,是看着Daisy的面上,现在你可以走了,没事也不要过来。” 傅君若站到床边,低头看了看孩子,随即对白羽芊点点头,倒是听话地出了卧室。 到底熬到半夜,白羽芊也累坏了,索性直接躺到床上,陪在孩子边上睡了。 第二天早上,还沉浸在梦乡中的白羽芊,被身边一个拱来拱去的小东西给弄醒了。 一睁开眼,白羽芊还没反应过来,愣愣地注视着突然多出来的一个小人儿,好一会才想起昨晚发生的事儿,不由笑了出来。 “依依?”白羽芊温柔地问了一声,随即摸摸孩子的额头,不免松了口气,孩子的烧总算退了。 “mai……mai……”小家伙憨憨地看着白羽芊,口齿不清地吐出两个字,白羽芊略低了低头,没想到,依依干脆扑到她怀里,直接拿嘴啃起了白羽芊的下巴。 白羽芊哭笑不得,这孩子一点不认生,只是她似乎认错了……妈妈。 孩子已经长了几颗小小的牙,咬起人来有些力道,其实也不疼,反而让人觉得苏到了心底,一大一小,就这样玩在了一起。 “这是谁家的小可爱呀?”白羽芊捧着孩子的小脸,忍不住在她额头上又吻了一下。 显然是满血复活了,依依开心地咯咯直笑,最后索性爬到白羽芊怀里,身子小小的,软软的,白羽芊不免想起了凯凯小时候,也是这样萌得人不要不要的。 白羽芊拿过旁边柜子上的手机看了看,居然已经过了七点,虽然舞团九点上班,时间还算富裕,不过今天多了个孩子,要忙的事自然也多了。 白羽芊从床上起来,抱着依依,又找一条干净的浴巾,准备给孩子洗个澡,昨天折腾一晚上,孩子连衣服都没换,肯定也不舒服。 只是刚打开卧室的门,白羽芊冷不丁被沙发上躺着的人吓了一跳。 第四十七章 反客为主 依依伸出小手,指了指看上去还在熟睡的傅君若,看向白羽芊,“哦哦”了两声。 白羽芊朝着依依一笑,表示自己明白她的意思:“依依是想说,大坏蛋在那挺尸,对不对?” 依依自然不明白白羽芊在说什么,却咯咯笑了出来。 沙发上,傅君若翻了个身,不知道嘟囔了一句什么,不过看样子,并没有醒过来。 白羽芊注意到,这人身上盖的,是她昨晚跑了好久为依依买到的毛毯,没想到,最后便宜了傅君若。 也没管傅君若,白羽芊抱着依依走进浴室,调好了热水,将依依放进浴缸里。 身后传来脚步声,白羽芊头也没回,小心翼翼地替孩子洗起了澡。 “你这屋里就没有一件好点的东西吗?”傅君若靠在浴室门边,打了个呵欠,随即问道。 “我记得昨晚已经让你离开。”白羽芊冷淡地回答,用手替依依擦了擦溅到小脸上的水珠。 “我妹妹还在生病,怎么能随便把她丢给外人?”傅君若倒是振振有词。 白羽芊终于回过头:“既然我是外人,等我给依依洗完澡,你把她带回去。” “算我说错,你不是外人。”傅君若话锋转得挺快。 白羽芊刚想继续怼回去,却突然意识到,顺着傅君若再说下去,自己恐怕要被绕到里面。 “我可以照顾依依一段时间,不过也不是长久之计,过一段时间,我们舞剧就要上演,到时候如果Daisy没有回来,你必须自己想办法。”白羽芊干脆把话岔开。 浴缸里的依依显然十分舒服,咧着小嘴乐了出来,嘴里嘟囔着:“mai……” “依依挺喜欢你,难怪奶奶一定要把她交给你才放心。”傅君若笑道,走到白羽芊身后。 白羽芊没理会傅君若的谄媚,再次提醒了一句:“别把我这儿当成收容所,该想的办法,你自己想好。” “暂时让她跟你在一起,奶奶应该不久就能回来。”傅君若弯下腰,看着正开心地打着水的依依。 白羽芊不说话,把已经洗完澡的依依从水里捞出来,直接用浴巾裹住,随后抱着她回了卧室。 傅君若又跟了过来,抱着双臂在旁边站着看。 白羽芊把孩子放到床上,随即自己回到客厅里,从依依行李箱找了一套小熊猫连体衣,再抬头,发现傅君若的目光一直追着自己,终于忍不住呵斥了一句:“我给你妹妹穿衣服,你这么想看?” 傅君若眼睛眨了半天,抓了抓头发,坐回到沙发上。 等白羽芊抱着穿好衣服后又睡了一小会儿的依依出来,客厅的桌子上,已经放了好几盒印着本城一家高级餐厅LOGO的外卖。 刚才白羽芊在卧室已听到外面的动静,傅君若似乎给小赵打了电话,没一会,有人过来送外卖,后来似乎小赵也敲了门。 反正,傅君若这样子,明显打算死赖着不走。 不过傅君若并没有在客厅,倒是从浴室里传出了“哗哗”的水声,而客厅的那张沙发上,一套做工极为考究的手工西装被扔在那儿,地上还放了一双男士皮鞋,再加茶几搁着的一块百达翡丽,衣饰的光鲜与沙发的残破形成了鲜明对比。 白羽芊干脆视而不见,又从依依的那只小箱子里取出奶粉和奶瓶,打算抱着孩子到厨房冲奶。 就在这时,浴室门一开,傅君若居然只穿条短裤便走了出来,头发还湿漉漉的。 白羽芊无意间瞟到一眼,立马转过身去,这回骂得就比较直白了:“傅君若,你要不要脸?” “借你浴室洗个澡,”傅君若无所谓地道,随后大喇喇地走到沙发边上,穿起了衣服,口中还在嘀咕:“你那热水器该扔了吧,一会冷,一会热,还有风筒也坏了,已经被我扔进垃圾筒。” 白羽芊一愣,拨腿进了浴室,打开抽风机,又在垃圾筒里找到了被傅君若抛弃的风筒。 等白羽芊抱着依依再出来,傅君若已经坐到餐桌边,悠闲地吃起了早餐。 “带着你的外卖,立刻给我滚出去!”白羽芊直接拿手敲了敲餐桌,不客气地道。 傅君若好整以暇地坐到餐桌边,不急不慌吃着一份三明治,很随意地来了句:“快到上班时间了,迟到怎么办,回头我送你。” 白羽芊直接冷笑:“送我到舞团?你女朋友回来,要是知道这事,你怎么跟她解释?” 傅君若看向白羽芊:“我和叶江江早就分手,很长时间的事了,我发现彼此价值观不一样。” “是啊,和你价值观一样的,是林盼盼。”白羽芊不失时机地讥讽了一句,想着傅君若这种人,在甩过那么多女朋友之后,倒是渣得炉火纯青,和林盼盼也越来越般配。 “为什么一直介意林盼盼,你明知道我和她什么都没有。”傅君若放下了手中的三明治,一脸不解地道。 白羽芊鄙视极了傅君若这种虚伪,皱起眉头道:“傅君若,我没兴趣和你聊你的那些女人,现在给我走人!” 傅君若貌似无奈地摇了摇头,随后叹道:“总得让我吃完再走吧,我昨天抱着孩子坐了十几个小时的飞机,回来就急吼吼带她赶到你这里,然后又去医院……到现在才算吃上一点东西。” 白羽芊:“……” 见白羽芊没继续赶他,傅君若便低头又吃了起来。 怔了片刻之后,白羽芊带着依依进了厨房,心里深恨自己,在不该心软的时候,总是惦软。 “要是你照顾不过来,我找个保姆帮你,”傅君若在客厅里大声地道:“不过有个问题,你这么小的屋子,保姆来了往哪儿?” “Daisy什么时候回来?”白羽芊语气平淡地问了一句。 “大概一到两周的时间,我父亲在国外的遗产需要办理法律手续,我奶奶是遗嘱执行人,”傅君若想了想,道:“真要照顾不过来,你就打我电话。” 白羽芊回头,往客厅看了一眼,正好与傅君若的目光对上。 傅君若语气有些委屈地问:“我说,什么时候把我拉出黑名单?” 白羽芊并不认为这是值得讨论的问题,一语不发地转过头去。 依依将头靠在白羽芊肩上,倒是一直在看傅君若,嘴里还唆着自己的手指。 白羽芊很麻利地冲好了奶,滴了几滴到手背上,觉得温度正好,便拍拍依依后背,让她自己抱好奶瓶。 “我刚想起来,下周一我们要为外宾做专场演出,你告诉小赵,请他妈妈帮我照顾一天。”白羽芊说完一句,便打算进卧室拿手机,想到根本用不着跟傅君若说这些,直接给小赵打电话就行。 “我来照顾,下周一是吧,我一早接依依。”傅君若立刻回道。 白羽芊已经在卧室拿到手机,隔着门道:“我自己通知小赵,这段期间,我希望你不要出现在附近。” 傅君若似乎哼了一声,白羽芊原本打算把依依放到床上,结果依依却一直指着客厅,白羽芊只得抱着她又出去。 “回头你准备带孩子上班吗,”傅君若看了看腕上手表,问:“我用车送你,你要是介意,我只送到舞团对面。” “我记得刚才已经拒绝你了!”白羽芊不耐烦地道。 “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怕你不方便。”傅君若拿着餐巾纸擦了擦嘴,显然是用完了早餐。 白羽芊盯着傅君若:“如果你没听清楚,我再说一遍,依依是我答应Daisy照顾几天的,那是我感激她曾经给予过的帮助,至于傅先生你……我们之间的对立,从我先生过世那一天开始,至今都没有改变过,所以,最好有点自知之明,不要拿别人的容忍当成软弱。” 第四十八章 雷打不动 傅君若低下头,笑了一声后,道:“我说过,会向你解释清楚当年的原委,不过……请给我一点时间。” “不用跟我解释,”白羽芊望向傅君若:“你有需要解释的人,澳洲警方一直在等你自首。” 傅君若好一会不说话,最后苦笑着道:“上一次在机场,我觉得咱们谈得还不错,以为你对我的成见多少会有点改观,没想到……还在原地踏步。” 依依这时又“嗯嗯”两声,白羽芊低头看了看,原来一瓶奶不知不觉地已经被依依喝光了。 白羽芊拿开奶瓶,正要转身去厨房清洗,傅君若过来,将她怀里的依依抱了过去。 依依似乎有些不高兴,吭哧了一下,随后也就乖乖地靠在傅君若身上。 白羽芊拿着奶瓶,到水槽边洗了起来。 傅君若站在厨房门边,看着白羽芊,突然问了一句:“真的……回不到从前了?” “什么‘从前’,你是指,我丈夫还活着的‘从前’?”白羽芊根本不用思考,脱口嘲讽了一句。 傅君若立刻将目光转到依依脸上,拉起她的小手,对着孩子苦恼地笑了笑。 白羽芊低头洗着奶瓶,为了把身后的傅君若屏蔽掉,故意转开思绪,想着要不要买个消毒柜,方便存放孩子的餐具什么的,或者家里还需要买地垫,一岁多的孩子正是好动的时候,总不能把孩子老放在床上,万一掉下来就不得了,有了地垫,不仅安全,还可以让孩子活动空间大一点。 既然答应了傅老夫人,白羽芊当然要让孩子在自己这里得到尽可能妥善的照顾,就算只有几天时间,她也不打算敷衍。 想到后来,白羽芊终于忘了厨房还有别人,直到一只小手伸过来,抓住了她的一缕头发。 白羽芊回过神来,将依依抱过去,对傅君若道:“我要上班了,请问你什么时候可以走?” 傅君若低了低头,道:“晚上我来看依依,如果有什么事,你给我打电话。” 对于傅君若就是听不懂人话的反应,白羽芊有些暴躁了:“我说得再明确一点,这几天孩子在我这儿,不麻烦傅先生过来了,我有什么事会通知小赵,如果Daisy回来,让小赵提前给我打个电话,过来接一下就行了。” 在白羽芊的逼视下,傅君若走到了门口,往屋里看了看,最后长吁了口气,总算走了出去。 白羽芊来到舞团,不但迟了一个多小时,随身还带着一个粉嘟嘟穿着熊猫装的小女孩,不出意外地,引起全团轰动。 首席练功房里,白羽芊刚刚结束和舞伴的合练,萍姐笑呵呵地跑进来,托着怀里的依依道:“这小宝宝不要太乖,刚才在我办公室睡醒,吭哧了两声,我说带她来找妈妈,马上就不哭了。” 因为要排练,白羽芊便把依依送到孩子已经上大学的萍姐那边,让她帮忙照看一会。 “羽芊,大家可都在问,你什么时候生了孩子,简直就是光速。”萍姐打趣道。 白羽芊笑了笑,拿过毛巾擦了擦自己头上和脖子上的汗,随后伸手把依依抱了回去。 “这是谁家的,跟我说个实话呗?”萍姐还在那打听。 “朋友家的,让我帮着带几天。”白羽芊含糊地回道,便抱着孩子往更衣室走。 萍姐一直跟进了更衣室,随后冷不丁地道:“你肯定是没时间生,不会是找人代孕的吧?” 白羽芊刚从衣柜里把依依的御用小水壶拿出来,猛地听到这一句,愣了一下,随即自觉甘拜下风:“萍姐,您这想象力,让人叹为观止!” 依依抱着小水壶喝水,好奇地四处张望着,最后用手指了指阳台,显然是要到那边去。 白羽芊索性带着依依走了过去,站在栏杆后,看着外面的风景。 “你抱着依依,真像母女!”萍姐走到了白羽芊身边,又调侃道。 “真不是我的孩子,我就算再前卫,能想到找人代孕,也没那么多钱啊!”白羽芊好笑地道。 这话刚说完,依依拿起她的小水壶,递到白羽芊嘴边:“mai……” 萍姐大笑,手点着白羽芊:“童言无忌,你女儿说实话了吧!” 白羽芊只能摇头,依依叫了她不止一回“妈”,想想这么小的孩子,母亲不在身边,白羽芊也没忍心纠正她。 “开玩笑的啦,你别当真,”萍姐拍了拍白羽芊后背,随后道:“跟你说件事,团长这回软骨病还真治好了,专场演出的正式名单已经递上去,你是雷打不动的主角,这次就算叶江江又跑回来,再怎么上蹿下跳地跟你抢角色,也来不及了。” “是呀!”白羽芊淡淡回了一句,目光落到依依脸上。 “虽然说同是首席,难免会有竞争,不过叶江江吃相不要太难看,完全没有尊重同行的意识,不就是有傅家撑腰吗,何至于这么嚣张,以前这个人就不合群,现在更没人站她了,”萍姐说着,嗤笑一声:“凭她的情商,除了做傅家少奶奶,以后到哪里,都不讨人喜欢。” 依依大概水喝饱了,有点小兴奋,伸出小手想抓住栏杆,白羽芊便往旁边退了退,故意冲她皱了皱眉头,以制止孩子乱动。 结果,依依非但不害怕,居然被逗得笑起来, 楼下传来停车的声音,萍姐正站在栏杆后,转头看了看,随即一愣,道:“说曹操曹操到,叶江江回来了!” 白羽芊颇有些惊奇,也走过去瞧了一眼,果然看到了叶江江从她的那辆玛莎里走了出来。 萍姐有些兴奋,凑到白羽芊跟前,低声道:“咱们打个赌,会不会人家卷土重来?” 白羽芊笑起来:“别又让团长为难。” “不是说她奔丧去了吗,有人还在电视上看到叶江江,人家真去了傅成榕的葬礼,听说半步不离傅夫人,看来这一回要坐正少奶奶的位子了,”萍姐说着,便有些不住了,说了一句:“我瞧热闹去!”转身出了阳台。 白羽芊一脸好笑,再往楼下看时,叶江江已经不见,应该已经进了小楼。 叶江江到底是不是要做傅家少奶奶,白羽芊并不太关心,她这时想到的是,万一叶江江又想回来跳吉赛尔,团长再次在傅家面前折了腰,原本已经有眉目的10万演出费,说不定又泡汤了。 在阳台上琢磨了一会,白羽芊摇了摇头,走回更衣室,准备下班了。 现在身边多了个孩子,白羽芊没办法讲究,只打算到浴室赶紧冲一把澡,然后带依依到对面的超市去买点孩子需要的用品,有小孩子要照顾,总归是忙乱的,不过白羽芊自觉有经验,倒是没什么好担心。 此时更衣室的门被打开,几个小姑娘一边议论着,一边从外面走进来。 “叶江江回来了是吧,你们看到了没有?” “没看到啊,听说一回来就进了团长办公室,不用猜,肯定又想要抢羽芊姐的角色。” “不会吧,不是说人家都给傅君若他爸披麻戴孝了吗,说不定这回真要嫁入豪门了呢!” “好奇怪哎,她跟傅君若怎么一会分手,一会又在一起,教人看不懂!” “你看懂有什么用,还没搞明白啊,能参加傅家的葬礼,就等于被认可了。” 白羽芊自然不会掺和到这群丫头的八卦里,直接把依依递给近旁一个小姑娘,便冲进浴室。 十分钟后,白羽芊刚裹着浴巾出来,“怦”的一声,有人从外面兴奋地冲进来,把白羽芊吓得本能地背过身。 “羽芊姐,我……我不知道你还光着!”那个有些冒失的小姑娘讪讪地解释道,说完,忍不住喷笑出来。 第四十九章 捡到宝 白羽芊虚惊一场,自己也笑了,随后走到衣柜前穿起了衣服。 “你激动什么呀,不就是叶江江回来了吗?”有人在旁边打趣。 小姑娘一脸得意地冲着众人晃了晃头,之后高高举起手机:“新鲜出炉还冒着热气儿的大新闻哦,恒通银行新任总裁傅君若上午接受媒体专访,提到了叶江江,想不想听?” “怎么说的?”众人的注意力果然被吸引了过去。 “傅君若宣布,因为在很多事情的认知上发生分歧,早于月初与叶江江小姐正式分手。”拿着手机的小姑娘大声地道。 更衣室里,难免又轰动了…… “这么说,叶江江前脚跑到国外参加人家老爸葬礼,后脚就被分手,这下线速度有点快啊!” “你数学是舞蹈老师教的吧,没听明白意思,傅君若说的是月初分手,也就是说,叶江江是在分手之后还跑去参加傅成榕葬礼,肯定是为了挽回呗,现在等于窗户纸被傅君若捅破,她绝壁没有当傅家少奶奶的机会了!” “我这下了解了,怪不得叶江江刚抢到角色,转头就跑掉,一个‘吉赛尔’怎么比得上傅家少奶奶的角色,可惜啊,叶江江这回竹篮打水一场空了!” “话说叶江江还算创了记录,跟傅君若交往超过半年,听说傅君若以前的那些女友,好多一、两个月就玩完的!” “要是我,被男人甩了,一定觉得丢脸死了。” “都什么时代了,男欢女爱,合则来,不合则去,有什么丢脸的。” “你们发现没有,傅君若喜欢交往跳舞的女孩,而且十来个前女友,至少七、八个是跳芭蕾的,机会来了哦!” 女孩们说到后面,个个都是乐不可支的表情。 发布消息的小姑娘拍了拍手:“理论上来讲,现在除了叶江江,人人都有机会,傅君若在专访里说了,很遗憾没能在他父亲去世前完成终身大事,不过他现在很渴望成立家庭,希望寻找到一位温柔善良的妻子,有‘温柔善良’的,赶紧去搏一把呀!” 白羽芊已经换好衣服,把依依抱了回去,此时看看那群正热闹着的小姑娘们,不由摇头,叶江江分个手而已,何至于一帮小丫头捡到宝似的开心,其实白羽芊觉得,能离开傅君若,反而是叶江江走运,当然,叶江江应该不会这么认为。 到了楼下,叶江江的玛莎还停在那儿,旁边还多了一辆灰色大众。 白羽芊抱着依依正要往外面的大街上走,灰色大众的驾驶座门一开,有人从里面下来。 听到开门声,白羽芊随意地看了一眼,便停住脚步,出现在面前的居然是凌远辉,傅君若的那位助理。 “白小姐,是下班了吗?”凌远辉走过来,客气地道。 白羽芊看向凌远辉,不用说,他是被傅君若派来的。 没等白羽芊开口,凌远辉已经言简意赅地-道:“我送你和依依回家,这个时间点,外面的车都不太好坐。” 毕竟带着孩子出门,大人挨点挤无所谓,孩子却未必受得了,白羽芊也不矫情,朝凌远辉点了点头,等他打开车后座的门,便带着依依坐了进去。 “远辉?”凌远辉关上车门,刚要坐进驾驶座,便听到有人朝这边叫了一声。 白羽芊听到了熟悉的声音,往车窗外看了看,叶江江正站在小楼的台阶上,应该是刚从里面出来。 远远地可以看到,叶江江戴了一副能遮住大半张脸的墨镜,肤白唇红,似乎和以前没有什么不同,只是等她走近了,白羽芊注意到,叶江江脸上的妆稍嫌浓了一点,和墨镜相得益彰地遮住了表情。 “你怎么会在这里?”叶江江对凌远辉弯了弯唇角,随后目光有意无意地往车里扫了一眼。 白羽芊以为叶江江看到了自己,即不想出去,也没准备躲闪,不过叶江江似乎并没看到里面的人,很快将视线挪向了凌远辉。 凌远辉明显有些吃惊:“叶小姐什么时候回来的?” 叶江江低了低头:“我搭的是君若之后的一架航班,君若……他现在情绪还好吗?” “傅先生一早就上班,忙了一天,现在还在开会,”凌远辉回了一句,便准备走了:“叶小姐,我还有事,先失陪了。” “等一等!”叶江江似乎还有话说,叫住了凌远辉,用手捋了捋额边的头发,像是斟酌了一下后,道:“可以帮我约一下君若吗,我想跟他谈谈。” 凌远辉微微地笑了笑:“叶小姐,如果想见傅先生,你可以直接打他电话。” 连白羽芊都看出来,凌远辉这是客气地给人碰了软钉子。 “我没有别的意思……”叶江江摇摇头,随即叹了一声,抬头看向凌远辉:“那就请你代我劝劝君若,世上没有不爱自己孩子的母亲,不要跟傅伯母闹得太僵。” 白羽芊听得入神,禁不住想起老冯曾提过,傅家母子在傅成榕葬礼后起了争执,虽然她不知道争执的原因,不过,看来叶江江提的就是这件事。 “叶小姐,不好意思,我先上车了。”凌远辉也没说答不答应替叶江江代话,这时打开了车门。 叶江江往旁边站了站,再接下来,目光很无意地穿过驾驶座的门,然后看到了也正望向她的白羽芊。 明显可以瞧见,叶江江的红唇猛地抽搐了一下,甚至那副墨镜,也被叶江江一把摘了下来。 凌远辉已经上车,“怦”地关上了车门,将叶江江此时变得冰冷至极的目光阻隔在了车外。 车徐徐地发动起来,白羽芊顾自笑了笑,摸摸怀里有了困意的依依的小脸。 凌远辉开车很稳,慢条斯理地转到了外面大路上,甚至很谦让地给跟在后面好久的玛莎让了个道。 好一会后,凌远辉开口道:“白小姐,傅先生让我这段时间负责接送你们,他没有其他意思,就是不放心依依。” 白羽芊“嗯”了一声,低头看了看依依,刚才孩子还眼皮子耷拉着,现在已经睡熟了。 凌远辉从后视镜看了一眼白羽芊道:“白小姐,有一个好消息,白先生的案子有结果了。” 白羽芊猛地抬起头,定定地看向前面的凌远辉。 “白先生的保外就医正式获批,也就是说,他从医院出来之后,可以直接回家了。”凌远辉一边开车,一边说道。 白羽芊抱着依依,已经瞬间傻住。 原本白羽芊只寄希望于,凌远辉可以帮忙打听到那个证人的出证进展,至少能让她时间去应对,甚至白羽芊都做好了,过一段时间老白又要被送回监狱的心理准备 没想到,突然来了这么一个结果……好到让人难以置信。 白羽芊半天没有说话,突如其来的惊喜让她有点懵,直到依依似乎有些不舒服,摇了摇小脑袋,白羽芊才回过神,低头换了换手,随后对凌远辉道:“凌助理,非常感谢,我的确没想到,我爸爸居然可以……” 说到这里,白羽芊嗓子有些噎住,心里叹了一声,老白总算可以回家了。 凌远辉笑了笑:“白小姐,其实我没帮上什么忙,是那个叫卫冲达的证人主动撤销作证申请,据说他的理由是自己岁数大了,脑子容易糊涂,突然又记不清之前发生的事,为此这人还被警方以扰乱法庭纪律,判了行政拘留十天。” “原来是这样啊!”白羽芊长长地舒了口气,拉住依依的小手,心里觉得凌远辉太过轻描淡写,反而像隐瞒了什么,哪有人闲着没事,把作证当玩笑开,还给自己换来十天的牢狱之灾。 第五十章 小女朋友 对于会不会是傅君若在背后帮老白脱身这个问题,白羽芊并不考虑,毕竟当年最需要他出手相救的时候,傅君若非常冷淡地拒绝了白羽芊,还拿出了立场不同这个借口,白羽芊一直相信,傅君若不是个出尔反尔的人。 车子很快停在了白羽芊楼下,凌远辉先下了车,替白羽芊打开车门后,立即跑到后备箱那边,居然从里面拿出了一个崭新的婴儿推车,放到白羽芊面前:“这是傅先生让我准备的,拿到货时,已经让人专门消过毒,其他还需要什么,白小姐你尽管告诉我。” 虽然讨厌傅君若,不过白羽芊也不会拦着人家拿钱出来表达兄妹情深,只要傅君若别出现在自己面前,其他什么都好说。 白羽芊将依依轻轻放进推车里,低头看了看依旧沉睡的孩子,才道:“目前不需要,我暂时可以自己处理。” “白小姐,还有一件事,”凌远辉打量了白羽芊片刻,道:“非常抱歉没有提前通知你,傅先生觉得你公寓的生活设施不太齐备,为了让傅小姐住得舒适一点,所以让我准备了几件家具,事前没有征得你的同意,请您不要太介意。” 白羽芊好半天没说话,倒是凌远辉主动把推车搬上了台阶。 “不必麻烦了,我已经买了一些孩子的必需品,不会委屈她的。”白羽芊到底还是出口拒绝。 凌远辉笑而不答,却跟在白羽芊后面,一起上了电梯。 刚到了自己住的楼层,白羽芊便被眼前的一幕惊呆,她那间破公寓的门,此时居然洞开,里面站了不少穿着工作制服的人。 “你们怎么会有我家的钥匙?”白羽芊立刻看向凌远辉,虽然心里不太高兴,不过她对凌远辉还算客气,努力没有拉下脸,毕竟在老白的事情上,人家帮了大忙,白羽芊不好意思直接翻脸。 “我联系过房东,征得了他的同意,”凌远辉说着,特意又强调了一句:“您放心,让人进去之前,我的一位女性秘书已经将白小姐所有私人物品收好,不会让其他人触碰。” 人家都想那么周到了,白羽芊很费劲地压下了心里的火。 依依这时已经在推车里醒了,一下子坐了起来,好奇地瞧过她坐着的车,又跪到车上,往屋里探头看着,最后朝白羽芊伸出两条小胳膊求抱抱。 白羽芊抱着孩子走到门边,发现客厅的那些旧家具早已失踪,取而代之的,是一张崭新的三人沙发,一张漂亮的餐桌,一组柜子,甚至连鞋柜都换了,比较夸张的是,白羽芊发现,居然有人在修理电路。 “我父亲快回来了,我很快就会搬家,”白羽芊转过头,实事求是地对凌远辉道:“这些东西我也不会带走。” “白小姐准备搬到哪去?”凌远辉很随意地问了句。 白羽芊也就随口一答:“刚签过协议,我在舞团附近一个小区买了一套二手房。” 凌远辉看看白羽芊,没有继续问下去。 白羽芊带着依依回来没多久,工人们陆续完成了作业,开始撤场,白羽芊这才注意到,凌远辉还安排了两名保洁,倒是把整个屋子打扫得窗明几净。 看着一切已经井然有序,凌远辉也不多留,立刻告辞而去。 白羽芊抱着依依,从卧室转到客厅,又到厨房和浴室都看了看,满屋子价格不菲的家具和电器,实在不衬这间破得要命的房子,白羽芊倒是替房东高兴,过段时间等她搬了家,她这些年付的房租,应该都不够买这一屋子的新家具。 不能不佩服凌远辉做事细致,浴室里还放了儿童洗澡浴盆,晚上睡觉前,白羽芊给依依高高兴兴地洗了把澡,然后把她送进新添的婴儿床上,看着她爬来爬去。 凯凯的视频连线正好拨了过来,白羽芊故意想开个玩笑,于是直接将镜头对准了依依那张正开心地流着口水的小脸。 “妈咪,她是谁呀?”连线那头,凯凯显然被吓了一跳。 “她是……我新认识的小女朋友。”白羽芊简单地解释了一句,自己也笑起来。 凯凯立刻朝着依依摆了摆手:“Hi,你好!” 依依好奇地看着镜头,随即爬到白羽芊旁边,伸手便要抓手机,白羽芊赶紧往后退了退,镜头依旧对准了依依。 “她好像不会说话。”凯凯嘻嘻笑道。 “好像是哦!”白羽芊回答,将依依从婴儿床抱进自己怀里,随后对凯凯道:“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下个月要去澳洲。” 凯凯眼睛立刻亮了,这时干脆原地蹦了起来:“妈咪来了,又要见到妈咪了!” “别光顾着高兴,替我给Terry带个话,我儿子用不着再委委屈屈地跟他睡在酒吧后台了,我这次要带他走。”白羽芊说着,自己已经笑起来。 “走哪里去啊?”凯凯一时没反应过来,天真地问道。 白羽芊亲了亲怀里依依的小脑袋:“当然是……凯凯要和妈咪一起回家啊!” 听明白了白羽芊的意思,凯凯举着手机便跑起来:“我找Terry去,我要跟妈妈在一起了!” 镜头开始晃动,白羽芊只觉得眼晕,倒是依依拿着小手开心地点着手机屏幕,冲着白羽芊咯咯直乐。 白羽芊被逗笑,低头问依依:“那是个傻哥哥,对不对?” 依依居然立刻点了点头。 老白的事情似乎轻而易举地被解决了,白羽芊胸口压了好多年的那块石头终于落地,不过随之而来的,便是一个极严峻的问题,老白眼看就要回来,可房子的事还没解决,当务之急,白羽芊必须弄到30万,交完首款,赶紧把房子拿到手。 团长办公室里,依依惬意地靠在团长怀里,一边抱着自己的小水壶喝着,一边抬眼,不时好奇地看着头顶上那张圆圆胖胖的老脸。 “羽芊啊,来找我就对了,”团长笑道:“你是团里的台柱子,有什么困难,我们绝对会帮忙。” 白羽芊多少有些不好意思:“我也知道团里经费紧张,所以犹豫了好久,要不要来跟团长谈这事。” “谢谢你体谅,这样吧,团里给你预支5万演出酬劳,你觉得行不行?”团长道:“其实前两天萍姐已经过来跟我谈判,要求咱们先付你一半的酬劳,我们开会已经商量过了,觉得没多大问题。” 白羽芊没想到萍姐真来跟团长谈了酬劳的事,更没想到,一向颇显吝啬的团长这回如此爽快,她本来也没打算多借,能拿到5万,白羽芊已经非常满意。 “团长,谢谢您。”白羽芊大松了口气,她昨晚鼓了半天勇气,想着要不要开这个口,今天来上班一路上还在忐忑,结果问题迎刃而解,白羽芊忍不住在心里感叹,这几天真是不要太顺了! “回头我批示一下,尽快把钱转到你账上,对了,下一周就是咱们给外宾的专场演出,成败就全系在你身上了。”团长呵呵地笑道。 白羽芊也笑了,站起身,要把依依抱回来。 “这孩子到底谁家的?”团长将依依递给白羽芊,好奇地问道。 “我帮朋友照顾一段时间。”白羽芊依旧含混地道,她从没想过,让人知道自己和傅家那些说不清、道不明的纠葛。 团长也没深问,摸了摸孩子的脸,倒夸起了白羽芊:“人家肯把这么小的孩子托付给你,说明你心地不错,值得信任,对了,相亲的事儿,你什么时候有空啊,我家小牧又追着问了我好几回,烦都被他烦死了!” 第五十一章 讨个说法 “要不……您看什么时间合适吧!”白羽芊朝着团长笑笑,不能不说团长会找时机,现在提相亲的事,白羽芊要是拒绝,就显得太不识相了。 “这两天有没有空?”团长咧着嘴直乐。 “我等您通知。”白羽芊不敢有半点犹豫,马上答应下来。 气氛正融洽的时候,办公室的门被人从外面敲响,白羽芊回头看了一眼,门已经打开,居然是叶江江站在那儿。 “江江过来了,我正等着你呢!”团长先是挑了挑眉心,随即笑容可掬地冲叶江江招了招手。 白羽芊打量着叶江江,今天的她既没有戴墨镜,也没有浓妆艳抹,脸色显得有些发黄,眼皮也明显肿起来,整个人的精神状态并不太好。 “团长,我来办退团手续。”叶江江淡淡地说了句,瞥了白羽芊一眼之后,目光落到她怀里的依依身上,随即,眼睛不由地眯了起来。 白羽芊多少有些好奇,叶江江昨天刚回来,今天就准备离职,其实刚才来上班,白羽芊已经听到议论,叶江江这回要正式走人了,不过没想到她速度这么快。 “团长,你们谈吧,我先走了。”白羽芊此时表现出什么态度都不适合,于是朝叶江江点了点头,和团长说了一声,往外走去。 “羽芊,回头你到财务去一趟,给他们一个账号。”团长又提醒了白羽芊一句。 白羽芊回身笑道:“知道了,谢谢您!” 就在白羽芊抱着依依准备绕过叶江江出去的时候,叶江江冷不丁开了口:“君若把他妹妹交到……你手上?” 依依头搭在白羽芊肩上,一直在瞧着叶江江,就在叶江江冲她又扫过来一眼时,依依乌溜溜的大眼睛忽闪了闪,立刻背过身,脸埋在了白羽芊的胸口。 “谁的妹妹?”团长立刻好奇地问了句。 感觉叶江江想搞事,白羽芊沉了沉脸,也不说话,抱着孩子走了出去。 门一开,白羽芊便发现,走廊上有几个小姑娘正探头探脑地往门缝里瞧。 “还不回去练舞?”白羽芊关上门,训了众人一句后,抱着孩子便往楼上走。 那几个显然不太想走,在后面磨蹭着,结果已经站到楼梯口的白羽芊回头看了一眼,女孩们做鬼脸的做鬼脸,吐舌头的吐舌头,到底嘻嘻哈哈地跟了上来。 更衣室里,白羽芊换好练功服,正在梳头,门外冷不丁有人推门,把几个正脱衣服的小女孩吓得哇哇直叫,依依坐在童车里看到这一幕,开心地两手直拍。 “怕什么呀,都是女的,”进来的是萍姐,满屋子扫了一眼,随即笑呵呵地宣布:“确切消息,叶江江正式退团,现在首席的位置空出来一个,小丫头们,机会来了,你们好好努力呀!” “叶江江早就该辞职了,这样没责任心的人,要是在咱们团还能混得风生水起,大家伙的心肯定得凉,谁还在这儿继续干啊!”一个女孩立刻回答。 有人似乎感觉惋惜:“她和傅君若分手,现在舞也不跳了,以后要干什么呀?” “你还真瞎操心!”萍姐哼笑一声:“她要不走,你们这群小姑娘迟早被带坏,一个个也不专心跳舞了!” 白羽芊被逗笑:“都在瞎操心,把你们自己的舞跳好,比什么都重要。” 这边话音刚落,更衣室的门又被打开,白羽芊和众人一齐望过去,原来是叶江江从外面走进来。 屋里的笑声戛然而止,刚才还说得眉飞色舞的小姑娘们,回想看了看,赶紧背过身去。 叶江江旁若无人地走到她的衣柜前,打开之后,便收拾了起来。 其实平常叶江江并不用这间更衣室,更衣室旁边有一间小休息室,不知什么时候起,便成了叶江江专用房间,众人对叶江江的不满,多少也与此有关。 叶江江从衣柜拿了一套练功服和一双足尖鞋出来,随手扔到旁边的垃圾筒里,然后转过身,面无表情地看向在场的人。 气氛变得十分尴尬,白羽芊觉得挺没意思,干脆推起依依的车往外走去。 “君若父亲的葬礼上,傅伯母说得非常明确,这个孩子可以留在巴伐利亚,可以到任何地方,但绝不容忍她出现在蓉城,更不会承认她是傅家人,白羽芊,是傅君若没跟你说清楚,还是你觉得,这个小女孩可以成为你的工具,你想借她达到什么目的?”在白羽芊快要走到门口的时候,叶江江冷冷地问道。 更衣室里的人都听傻住了,实在是叶江江的话里信息量不要太大。 白羽芊只觉得好笑,叶江江进这间更衣室,哪是来收拾什么私人物品,明明就是来收拾她的呗! 回头看了叶江江一眼,白羽芊依旧打算推着依依离开更衣室,叶江江扯起战旗,不代表她必须应战,尤其人家还是为傅君若而战。 叶江江猛地拔高了音量,大声质问起来:“白羽芊,我记得,当着我的面,你不止一次说恨君若害死你丈夫,咬牙切齿要把他送进监狱,怎么突然之间,你又帮他照顾起同父异母的妹妹,你这是虚伪还是精神错乱?为什么在我和君若就快要订婚的时候,他突然提出分手,你不会不知情的,对不对?” 白羽芊终于停住脚步,冷冷地回头看向叶江江。 更衣室里已经一片哗然,好奇的、疑惑的甚至愕然的目光,齐刷刷射向了白羽芊。 白羽芊心里一叹,很显然,叶江江今天不跟她撕个头破血流,绝不会善罢甘休,索性白羽芊神情淡定地看向叶江江,既然她这么想撕,自己只好奉陪。 萍姐走过来打起圆场:“干嘛呀,有什么话好好说呗,大家同事一场的。” 说着,萍姐给白羽芊直递眼色,明显让她先走。 叶江江冷笑了一声,仰了仰头,眼圈已经红起来,语带控诉地道:“我未婚夫被别的女人抢走,又被迫离开了舞团,难道还没资格替自己讨个说法?” 萍姐眼睛眨了半天后,看向了白羽芊。 更衣室里几乎像被冻住一般,所有人显然都在等着白羽芊的回应。 白羽芊长吁了一口气,转头对萍姐道:“看来江江临走之前,还有不少话要跟我说,萍姐,帮我把依依带出去,还有其他人都先回避一下。” 萍姐立刻点头,赶着那群小姑娘往外走,随后干脆从小车里抱出依依,哄着她出了更衣室,到了外面,还特意将门关紧了。 等人都走光,白羽芊终于开口道:“你有那么多疑问,却问错了对象,我从来都问心无愧。” “问心无愧……”叶江江冷哼了一声:“你敢发誓,你现在已经不爱傅君若了?” 可以清楚地听到,更衣室门外,传来一片倒吸凉气的声音,白羽芊很想挠头,托叶江江这张嘴,她和傅君若的那些恩怨,再也藏不住了。 “如果因为照顾一个孩子,便引来你那么多天马行空的猜忌,我建议你先检讨一下自己,而不是急吼吼地去声讨别人,还有,我用不着跟任何人发誓……”白羽芊盯着叶江江:“没有任何意义。” “那你就是心虚!”叶江江猛地激动了起来:“在这个舞团里,我一直都是众矢之的,你们人人都认为我是靠了君若,坐上首席的位置,有多少人不服气,我不要太清楚,至于你白羽芊,除掉多了一个竞争对手,还要天天看着前男友出现在面前,对别的女孩殷勤疼爱,你会不嫉恨?” “我没有你想的那么狭隘,你和傅君若分分合合,和我没有半毛钱关系,”白羽芊说到这里,倒笑了一声:“不过有一点你没有说错,我从没放弃要让傅君若坐牢的念头。” “你一定是迷惑了君若,才让他对你没有一点防备,让他掉进你的陷阱,居然还想和你重新在一起,你到底是什么居心?”叶江江的表情里,几乎带着一丝愤怒。 感觉门外有议论声,白羽芊摇了摇头,嘲弄地看着叶江江:“或者你对男友……不……前男友终于有了清醒的认识,知道那是个朝三暮四、水性杨花的东西,我只是奇怪,你哪来的自信,傅君若这种货色,真以为谁都要拜倒在他的西装裤下,还死缠着不放?” 叶江江显然实力有所欠缺,这时已经被白羽芊怼得接不上话了。 白羽芊注视了脸色已经铁青的叶江江片刻,叹了一声:“你心里很清楚的,我们从来不是情敌,你和傅夫人走得这么近,她不会不告诉你,我和他们家到底有什么过结,真想挽回和傅君若的感情,不妨考虑一下自身的原因,而不是找什么被迫害的理由。” 说到这里,白羽芊禁不住笑了一声:“其实我挺替你遗憾,为了一个不那么值得的男人,就此牺牲了事业,我一直相信你是真正热爱芭蕾,如果坚持下去,你会成为一位很优秀的舞者,甚至我到现在还清楚地记得,你曾经说过,只有跳不动舞了,才会觉得累,你现在不跳舞了,实在很可惜。” 叶江江不再说话,表情冷若冰霜,可眼角到底挂上了泪迹。 打量着叶江江,白羽芊暗自琢磨,叶江江爱芭蕾,更爱傅君若,就算这其中有虚荣争胜的成份,也不能否认,对于傅君若,叶江江在感情上的确付出过。 “是傅伯母告诉我君若父亲去世的消息,问我愿不愿意跟她一起去参加葬礼,傅伯母告诉我,在她心目中,只有我才最适合君若,鼓励我不要放弃,于是我追去了巴伐利亚,想着再努力一回,我不想分手,他是最爱的男人,然后……我几乎抛弃了自尊,可是得到……”叶江江哽咽了一下。 不用叶江江把话说完,白羽芊也猜出来了,她指的是傅君若昨天接受的专访,已经坚持甚至冷酷地为两个人的关系划下了句点。 “我曾经以为会是他最后一个爱人,”叶江江用手指抹了抹眼角的泪痕:“我就有这样的自信,从小到大,我一直很顺利,大人们都告诉我,只要我努力,就能得到成功,却没人告诉过我,有些事情,就算努力之后,也会……一败涂地。” “为什么要说自己一败涂地,谈个恋爱而已,哪个女人不会遇上个把渣男啊,把他踢到一边,从头再来。”白羽芊心里好笑,怎么说到最后,自己居然安慰起了叶江江。 叶江江似乎醒悟过来,不应该在白羽芊面前诉什么苦,表情立刻一凛,咬了咬唇,看向白羽芊:“就算他放弃了我,可在我心目里,傅君若永远不是渣男,我到现在都不恨他,我唯一恨的,是你为什么要不合时宜地出现在君若身边!” 白羽芊失笑,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脚尖:“你要这么想,我也没办法,不过你没看出来吗,我依旧没有放弃,让傅君若待在他应该待的地方。” 叶江江环顾了一下四周,:“白羽芊,我们再不是竞争对手,可从现在开始,你已经成了我的敌人,傅伯母恨你入骨,我也如此,我所有受到过的伤害,是你加诸于我的!” 白羽芊无奈地摇头,看来叶江江是认准死理了。 第五十二章 天壤之别 一脸阴沉的叶江江又盯了白羽芊片刻,貌似也无心念战了,准备离开。 只是还没走几步,叶江江却又停下来,朝着白羽芊鄙夷地道:“傅伯父过世,傅伯母得到消息,立刻赶到巴伐利亚,结果令她备受打击的,不仅是丈夫突然去世,没能见上最后一面,还有突然被告知,傅家多了一个私生女,傅伯母当场崩溃,现在……你把那个小女孩带在身边,傅伯母她会怎么看你?” 白羽芊淡然地道:“傅夫人怎么想,不在我的考虑范围,你多虑了。” “君若为什么把她交给你?”叶江江再次咄咄逼人起来。 白羽芊终于皱起眉头:“这么想知道,就该去问傅君若。” “你是想借机讨好他,一定是的!”叶江江显然问出了心中的纠结。 白羽芊终于不耐烦了,带着嘲弄道:“你刚才不是替我想好理由了吗,接近傅君若,让他掉进我设的陷阱,我说,有这功夫在这儿翻来覆去地问,赶紧去向傅夫人报信,当心她儿子上了我的当,被我拐到澳洲坐牢去了!” 叶江江再次被气到,憋了半天才道:“你永远不会成功!” “未必呀,或许傅君若被我感动,”白羽芊好气地笑起来:“然后良心发现,主动承认自己曾经犯下的罪行。” 这个回答,让叶江江的脸色更不好了:“怪不得傅伯母那么讨厌你。” 白羽芊摇头:“彼此吧,有其母才有其子,如果当年傅夫人教育好儿子,何需现在整天提心吊胆,怕儿子被人送进监狱,或者……以命偿命?” “你认定君若有罪,那么我问你,为什么你的父亲没有罪有应得,以命偿命?”叶江江冷不丁问道。 白羽芊:“……” 大概感觉自己终于占了上风,叶江江微微仰起头,鄙夷地道:“别以为我不知道,当年你爸爸害死林盼盼的父亲林大勇,林盼盼跟我说过,她亲眼看见林大勇躺在血泊当中,这十多年来,林盼盼一直被噩梦和抑郁症困扰,就是你爸爸造的孽,而你爸爸事发几年后才自首,只被判了八年,”叶江江干脆质问起白羽芊:“推己及人,你就这么理直气壮?” 沉默了片刻之后,白羽芊冷冷地道:“我父亲是被冤枉的,所谓杀人的罪名,到现在检方都没有确凿证据,至于林盼盼,这个女人多厉害呀,拿着傅君若给的钱买凶杀人,想要制造车祸,将我致于死地,害我丈夫当场遇难,就算林盼盼杀人的理由多么冠冕堂皇,也掩盖不了她行为的无耻和肮脏,当然,还包括傅君若。” 叶江江到底哑口无言,低头咬了半天嘴唇。 “还有什么要控诉的?”白羽芊看向叶江江。 不甘示弱的叶江江瞪了白羽芊片刻,转身离开了更衣室,她的身后,门“怦”地发出一声巨响。 白羽芊在更衣室里又站了一会,胸口有些闷闷的,转身走到阳台上,心里觉得无趣,和叶江江说了半天,回想一下,都是废话。 隔着铁艺栏杆,白羽芊看到叶江江从小楼出来,两手空空地上了她那辆玛莎。 导演正带着几个人从外面回来,自然看到了叶江江的车,也没人上去招呼,直接从旁边走了过去。 有引擎声响起,叶江江的车几乎急吼吼地开了出去。 玛莎就这么孤零零地走了,这一幕让白羽芊想起,叶江江到舞团报到的第一天,不仅傅君若将人送过来,甚至团长还亲自下楼迎接,当时不少人被团长一块叫下去,叶江江也在其中。 今天叶江江冷清的离开,与当初她众星捧月般的出场,实在是天壤之别…… 白羽芊莫名地叹了口气,那时的叶江江虽然已经有些高傲,却没有今天满脸的戾气,不能不说,一场失败的恋情,对女孩子的杀伤力惊人。 正在白羽芊胡思乱想的时候,一只小手从后面抓住了她散落在肩上的一缕秀发。 白羽芊回过头,看到了依依和正抱着她的萍姐。 萍姐朝白羽芊眨了眨眼:“不好意思啊,刚才听了一会墙角,你居然和傅君若……” 说着,萍姐往后看了看,笑道:“放心吧,那帮小姑娘都被我赶去练功了,我已经警告过她们,今天的事谁都不许瞎问,更不能瞎传。” 白羽芊叹了口气,拉了拉依依的手,道:“我以前的确认识傅君若,甚至……谈过几年恋爱,不过目前大家连朋友都算不上了,至于什么爱不爱的,是叶江江自己臆想出来的。” “真的?”萍姐明显将信将疑,又转头看了看依依。 “依依……是傅成榕的女儿,傅老夫人让我帮她照顾几天,仅此而已,傅君若只是代傅老夫人把孩子送到我这边,不过我照顾依依,跟他无关。” “听不明白。”萍姐一脸迷惑。 白羽芊看了萍姐一眼,哭笑不得地道:“事情有些复杂,一两句说不清楚。” “看来你也不想说,我就不问了,不过谁都瞧得出来,叶江江今天是醋劲大发,”萍姐笑了笑,上下打量了白羽芊片刻,伸手拍了拍她的肩:“其实我觉得吧,傅君若要追你也不稀奇,这么个大美人,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叶江江真比不上你。” “求你了,我不想闹什么绯闻。”白羽芊哭笑不得地看着萍姐。 “跟我透个底,你和傅君若现在到底是个什么状况?”萍姐还是忍不住想打听。 知道这事要说不清楚,后面不知道会引来多少猜测,白羽芊想了想,终于回道:“四年前,我和我先生在澳洲遭遇车祸,为了保护我,我先生当场伤重过世,我后来报了警,因为并非简单的交通事故,有人故意破坏了我们的车子,傅君若……有买凶嫌疑,所以,你觉得我现在跟他会是什么状况?” 显然没想到白羽芊会说出这一番让人意想不到的真相,萍姐张大嘴巴,愣愣地看着她。 “我还以为……你跟傅君若居然是这种关系,太戏剧化了!”萍姐一脸的难以置信。 依依“呀呀”两声,从萍姐怀里,向白羽芊伸出胳膊。 有人在门口叫了一声:“羽芊姐,财务让你过去一趟,说要办什么手续!” 白羽芊愣了几秒,眼睛顿时亮了,刚才那点烦躁几乎一扫而光,脸上表情终于轻松起来。 “什么手续?”萍姐好奇地问。 “团长给我预支了一部分演出酬劳,”白羽芊笑道:“对了,还没谢萍姐在团长面前帮我说好话,为了房子的事,我正是急着用钱的时候。” 萍姐和白羽芊一起,把依依放到小堆车里,不免问了句:“钱够吗,我那儿还有点。” “不用了,”白羽芊笑道:“有几个朋友帮我正凑着,差不多够了。” 萍姐点了点头:“知道你不容易,现在总算有了自己的家。” 白羽芊弯起了唇角,不管怎么说,一切都在慢慢地变好,最困难的时候总算过去了。 晚上下班,白羽芊带着依依应约来到了文华酒店旁边的复星广场。 一间中餐厅里,岳凝之脚步轻快地从外面进来,远远看见抱着依依坐在角落的白羽芊,向她招了招手。 “给你看样东西!”岳凝之刚坐下,便将一直拿在手上的一份文件夹放到白羽芊面前。 打开文件夹,等看清楚里面是批准白山保外就医的决定后,白羽芊不由自主笑了起来。 第五十三章 人畜无害 “是那位凌助理陪我一块去取的文件,人家这回真帮了忙,否则按正常流程,老白叔叔出了院,还得先回监狱住几天,这下你该放心了,现在板上钉钉,”岳凝之说着,又从自己包里拿出一张支票,递给白羽芊:“20万,兄弟姐妹们干脆凑了个整数。” 白羽芊接过支票,感激地看向岳凝之:“谢谢,我们尽快把钱还给你们。” “傻瓜,大家朋友一场,借点钱又怎么了,”岳凝之一摆手,随即看了看对面的依依,笑着摸了摸孩子的小脸,问道:“我记得你告诉过我,傅君若当年曾说过,老白的事他绝不插手,这回怎么改主意了,不怕他妈妈跟林盼盼不高兴?” 白羽芊小心地将支票收好:“谁知道呢,现在也不管别的,只要我爸能平平安安地出来。” 依依坐在白羽芊怀里,歪着头,一直在打量着岳凝之。 岳凝之和孩子对视了片刻,瞧向白羽芊:“你确定这是傅君若的妹妹,我怎么觉得像他女儿?” 白羽芊将放在旁边的小水壶拿到依依嘴边,回道:“的确是他妹妹。” 有服务生送上菜单,岳凝之一边点着菜,一边道:“看了新闻吧,傅君若很高调地宣布恢复单身,又明显故意把他妹妹塞到你这儿,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你提刘警惕,别被他糊弄住了!” 依依喝着水,这时抬起脸朝白羽芊一乐,口水便流了出来,白羽芊忙从旁边拿过纸巾,替她擦了擦。 “这段时间,他有没有来找你?”岳凝之问了一句。 “谁来找我?”白羽芊忙着孩子的事,也没反应过来。 岳凝之拿手指了指依依:“她那位同父异母的哥哥喽,这下人家可不有借口来接近你了。” 白羽芊看了看岳凝之,摇头不语。 岳凝之用手支着下巴,往四下看了看,道:“也不知道怎么形容傅君若这人,你要听他助理凌远辉的话,什么傅先生为人宽厚正直,做事果断公平,也不爱摆架子,实在不要太完美,可就是这么‘完美’的人,居然做出杀人的事,简直精神分裂呀!” 白羽芊笑了笑,傅君若自己不精神分裂,也让别人分裂了,白羽芊从来没想到,一场初恋而已,竟招来了杀身之祸。 “这种人,我觉得你玩不过他的。”岳凝之很中肯地道。 白羽芊没有回答,如果可能,她也想离那人越远越好,可是曲晨的案子一天没有尘动乱落定,她也只能捱下去。 用过晚餐,白羽芊想给依依买几件衣服,岳凝之也表示自己衣柜又少了几件裙子,索性两大一小便在复星广场转了转。 这间复星广场占地不小,算是蓉城最繁华的商业综合体之一,白羽芊很少来这里闲逛,岳凝之倒是这里常客,少不了由她来带路。 两个大人推着车走进去一家童装店,白羽芊立刻心无旁骛地挑选了起来。 岳凝之在后面观察了白羽芊一会,调侃道:“你还真有当妈的样子,什么时候自己生一个呀,哎哟不对,这事你一个人办不成!” “我本来就是凯凯的妈妈呀,”白羽芊立刻回答,随后想了想,看向岳凝之:“告诉你,过几天我要去相亲了。” 岳凝之立刻来了兴趣:“不会吧,你这是彻底不给傅君若机会了?” 白羽芊瞥了岳凝之一眼,好笑地道:“拜托,别把我和那种人扯一块,好吗?” 岳凝之“噗嗤”笑了,拍了拍白羽芊后背:“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 “我也在考虑,或许可以试着……重新生活。”白羽芊有些迟疑地道。 “没错啊,早就该如此,曲晨在天上,也一定希望你能有幸福的人生。”岳凝之终于不笑了,很认真地鼓励道。 白羽芊拿起一件粉色的连体衣,蹲到小堆车旁,给依依比了比,随即抬头看着岳凝之,笑道:“谢谢支持,那就这么定了!” 正当白羽芊站起身,准备再挑一挑别的小衣服时,没想到依依一伸手,将白羽芊手里的连体衣扯住。 “喜欢是吧,行啊,姨姨给你买。”白羽芊笑着哄道。 依依一乐,口水再次流了下来。 瞧着白羽芊忙着用口水巾替依依擦嘴,岳凝之在旁边笑道:“一早我和凌远辉去法院,聊天的时候,他提到了依依,说是傅成榕去世之后,将他名下的国内外好几栋房产还有恒通银行5%的股份给了这个小女儿,傅老夫人和傅君若作为孩子的共同监护人,在她成年之前负责管理这笔遗产,别看人家这才一小小只,已经是亿万小富婆了。” 白羽芊被逗笑,低头看了看芊芊:“没想到你这么厉害!” 依依“哇哇”叫了起来,双手开心地直甩。 “想不想听八卦,”岳凝之将头凑到白羽芊旁边:“傅成榕俩夫妻貌合神离,在蓉城早就是公开的秘密,我师傅的朋友是傅成榕的私人律师,听说葬礼一结束就宣读了遗嘱,傅成榕想得非常周全,连平时照顾他的医护人员还有佣人都照顾到了,唯独没提傅夫人的名字,当着傅家亲友的面,根本就是打他老婆的脸,两口子过到这种地步,也挺没劲的。” 白羽芊不过笑笑,别人的事,她并没多大兴趣。 “傅夫人也不是吃素的,当场就质疑遗嘱不公,然后当着所有人的面,表示要走法律程序,之后还跟儿子吵起来,要不是傅老夫人压着,还不知道要闹得多难看,”岳凝之说到这里,摇头感叹:“豪门……还真是水深。” 白羽芊这时又挑了两件小衣服,交给店员打包付钱。 等出了童装店,岳凝之指着楼上道:“伺候好傅小姐,该轮到岳小姐了吧!” 白羽芊连连点头:“岳小姐,我们给您做保镖!” 岳凝之哼了一声,立刻在前面带路,白羽芊一手抱着依依,一手推着小车跟着,随后到了楼上一间高级成衣店。 选了几套衣服,岳凝之便进了试衣间。 白羽芊抱着孩子坐到休息区沙发上,从随身背包里把依依的小水壶拿出来,哄着她喝了几口,顺便摸了摸孩子的尿片,已经有些湿了,于是想着等岳凝之出来,到广场的母婴室给依依换一换。 抱着自己的小水壶喝了几口,依依一伸手,咯咯笑着,将水递到了白羽芊的面前,意思让她也喝水。 “真是个好孩子!”白羽芊被逗乐,捧住依依的小脸,在她额头上亲了亲。 有人此刻站到了白羽芊面前,就这么瞧着白羽芊和依依亲昵,白羽芊下意识地抬头看了看,不免觉得冤家路窄。 没想到傅夫人会出现在这里,而人家正用冷得快要结成冰的眼神死死地盯住白羽芊和依依。 白羽芊的视线,没一会便落到了站在傅夫人身后的一个女人身上,许久没有挪开。 那个听说抑郁症重到要自杀,再也住不了监狱而且一逃回国就被送进医院的林盼盼,今天也现身了。 上一回在机场,白羽芊只模糊地看了林盼盼一眼,今天借着成衣店亮如白昼的灯光,倒是好好地欣赏了一下她。 白羽芊十多岁就出了国,中文其实并不好,没想到此时脑子里居然冒出了一句成语——形销骨立。 这成语形容林盼盼真不要太确切了,白羽芊初次看到林盼盼时,她还是个稍有些丰满的女孩,眉眼虽然平淡,不过脸上总带着些微微的笑意,看上去人畜无害,不过多年过去,如今的林盼盼眼窝深陷,皮肤苍白如纸,头发更是枯黄,实在是一副……鬼样子! 怀里的依依动了动,白羽芊这才收回投向林盼盼的目光,低头看时,发现孩子已经背过身,将脸埋在她怀里。 白羽芊心疼起来,这么小的孩子,其实能体会出别人对她的态度,依依这是害怕了。 “傅夫人、林小姐,两位好久没来了。”一位经理模样的人这时走了过来。 “你们这个店,现在什么人都能进?”傅夫人一脸不悦地问道,她指的‘什么人’自然是白羽芊。 “呃……”经理直接被问住,看了看白羽芊,脸上露出为难表情。 白羽芊平静地坐在那儿,她还真不知道,开店做生意是要挑客人的,而此时,她已经将孩子抱紧了点。 “凤仪妈妈,今天是来逛街散心的,要不,我们到别的店看一看。”林盼盼从后面扯了扯傅夫人的袖子,脸上露出了怯怯的神色。 傅夫人脸色顿时一沉,拿眼扫了扫林盼盼,随即直接坐到白羽芊对面的沙发上,干脆一眼不眨地瞪着白羽芊怀里的孩子。 第五十四章 我见犹怜 “江江跟我说,孩子一直藏在你这儿,”傅夫人嫌恶地将目光从依依身上挪向了白羽芊:“或者君若把她偷偷带回国,根本就是你的主意!” 此时的依依出奇安静,将小脸靠在白羽芊胸前,时不时偷偷看一眼傅夫人 白羽芊并不打算回应,轻轻地捏捏孩子的手,随后逗着她往休息区的玻璃橱窗外看,这下倒发现,门口站上了两个身穿黑西装,耳朵上挂着麦的男人,按照傅夫人一贯的风格,应该是她随身的保镖。 话说傅家人里,傅夫人出了名的最讲究排场,到哪里都喜欢前呼后拥,跟大明星似的。 “回答我的问题,你一直就想害他,现在纠缠上来,是不是换了招数?”傅夫人不客气地提了第二个问题,语气越发犀利。 经理在旁边站了片刻,大概已经感觉出了,傅夫人与她对面抱孩子的女士认识,并且明显是敌对的关系,索性聪明地退到了一边。 “凤仪妈妈,我们还是到别的店去看看吧?”林盼盼弯下腰,在傅夫人耳边问了一句,一脸不愿意惹是生非的胆怯表情。 白羽芊将目光投到了林盼盼身上。 多年不见,林盼盼一如既往地,总是以柔弱可怜的姿态示人。 白羽芊印象深刻,当年林盼盼跟随傅夫人来到巴伐利亚,第一次出现在她面前时,娇弱腼腆,少言寡语,眉宇间总是带着一丝愁色。 林盼盼那种我见犹怜的调调,据说最能激起男人的保护欲,这还是白羽芊后来从秦宇航那边听来的,曾有办理林盼盼案件的警员对她有不恰当偏袒,秦宇航当庭要求对该名警员的职业操守进行调查。 倒是傅老夫人看上去并不太喜欢林盼盼,不过也没像傅夫人初见白羽芊时那样,把不高兴表现得那么毫不掩饰,只是和林盼盼淡淡地说了几句,再没别的话。 白羽芊还记得,傅君若给她介绍林盼盼时,说她单纯善良,是自己最好的女性朋友,还表达了希望白羽芊和林盼盼也能成为朋友的愿望。 当时白羽芊实在好糊弄,居然真就试着和林盼盼交起朋友,虽然很明显能感觉出,林盼盼喜欢与傅君若亲昵,甚至在她面前也不顾忌,却到底没想太多,直到后来…… 反正白羽芊学会了一个道理,认识一个人绝不能看表面,这个“人”可能是你新结交的闺密,也可能是你热恋中的男友。 林盼盼此时似乎很小心地看了看白羽芊,再次低下头,同傅夫人商量道:“凤仪妈妈,别让……君若哥为难吧!” 一位店员走过来,为傅夫人和林盼盼送上茶,居然很周到地没卯下白羽芊。 原本脸已经拉下来的傅夫人,拿眼看了看店员,明显到了口边的话,却咽了下去。 “盼盼,你到外面等一会,”傅夫人吩咐了一句,随即看向白羽芊:“有些话,我得跟白小姐当面说清楚。” “算了吧,让外人听到……不好。”林盼盼表现得有些急切,在白羽芊看来,神情稍嫌做作。 “羽芊,等我一会啊!”岳凝之从试衣间出来,也没往白羽芊这边看,直接站在收银台前,让店员给几件衣服打包。 白羽芊立刻站起,抱稳了依依,便收拾起放在旁边的背包,准备往岳凝之那边走。 “我还没说让你走!”傅夫人语气严厉地道,对白羽芊的态度,完全不把自己当外人。 店里所有人都朝她们这边望了过来,岳凝之转头看了看,抬脚走到了白羽芊旁边,打量了一下傅夫人,问白羽芊:“出什么事了?” 白羽芊慢条斯理地将包背好,这才抬头看看傅夫人,冷淡地回了句:“关于傅君若为什么要把依依送到我这儿,傅夫人直接问他,我无可奉告,至于走与不走,是我的自由,傅夫人或许误以为自己是警察了?” 林盼盼拉住了傅夫人的胳膊:“伯母,不要啦,君若哥不喜欢您这样对白小姐的。” “你倒是护着他,什么时候,我还要看自己儿子脸色,考虑他喜欢不喜欢!”傅夫人一转头,直接瞪了林盼盼一眼。 “羽芊,走吧!”岳凝之对白羽芊递了个眼色。 白羽芊也不想留在这儿,刚才傅夫人发飚,依依明显抖了一下,这时趴在她怀里,几乎动都不敢动,小手甚至死抓着她的领口。 将背包递给岳凝之,白羽芊一手抱着依依,一手推着车,和岳凝之一起往收银台那边走。 “你这是什么态度!”傅夫人又吼了一声,而这时,林盼盼貌似无意地,挡住了白羽芊的路。 瞟了林盼盼一眼,白羽芊停下脚步,朝着傅夫人淡淡地道:“不知道傅夫人有什么指教?” “指教?”傅夫人冷哼了一声:“好,那我就来告诉你,君若一直很喜欢江江,她也是我认定的儿媳妇,君若父亲过世,我特意把她带到德国,就是为了当着那个死鬼的面,给江江一个交代,结果呢,君若一点顾及女孩子家的面子,当众宣布与江江已经分手,让亲戚们看了笑话,你说是什么原因?” 白羽芊先是瞧了瞧林盼盼,随即表情认真地点了点头:“这样的儿子的确有问题,傅夫人就没有反省一下,是不是教儿子的方法有问题,养出这么个不懂事的东西?” “噗嗤”一声,岳凝之在旁边笑得出来。 傅夫人立刻大怒:“白羽芊,你这样回长辈的话,就是有教养?” 白羽芊一笑:“傅夫人弄错了吧,我们之间不是可以心平气和讨论彼此教养的长辈与后辈关系。” 傅夫人垂在身侧的双手明显地紧了紧,手背上青筋已经冒了出来,死盯着白羽芊的眼睛,透着恨之入骨的怨怒。 “伯母,您说不过她的,还是离开吧!”林盼盼又在催道。 白羽芊朝着林盼盼冷笑起来,论起心计,林盼盼真是不甘人后,就这么偶尔搭上一两句,把傅夫人的火搓得越来越旺,让人不能不佩服。 岳凝之这时拿出手机,似乎闲着无聊,低头玩了起来。 傅夫人:“白羽芊,你口口声声地说要把君若送到牢里,我都记在心里,别以为我们傅家是软柿子,容忍你胡作非为,听说你父亲快要出狱了,我就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尽快卷铺盖给我滚出蓉城,否则,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白羽芊拍了拍已经揉起双眼,明显烦躁起来的依依,不卑不亢地回道:“蓉城又不信‘傅’,傅夫人把人驱逐出境,有什么法律依据,而且,傅家这些年在我父亲的事情上做了多少小动作,什么时候对我客气过,我很想知道,你们‘不客气’的底线在哪?” 林盼盼叹了一声,这回算亲自上阵了:“白小姐,我干妈已经仁至义尽,你也好自为之吧!” 羽芊倒是看了看林盼盼,一个字一个字地道:“或许我可以走,只要我先生被害的案子真相大白,买凶杀人的那对狗男女得到应有惩罚,我立刻离开,这条件怎么样?” 林盼盼脸顿时一白,直接往傅夫人后面躲了躲。 “啪”的一声,傅夫人拿手一拍沙发的扶手:“白羽芊,真当我们拿你没有半点办法了,咱们走着瞧,到时候出了什么事,你可别后悔!” “稍等片刻……”岳凝之这时举了举自己的手机,开口道:“傅夫人,您这一番话明显带有威胁意味,我是白羽芊女士的律师,已经将您刚才言论录下来,如果羽芊之后发生任何意外,我们有理由将傅夫人列为嫌疑对象,并提出控诉。” 第五十五章 以强凌弱 傅夫人顿住,拿手点着岳凝之,半天说不出话来。 林盼盼赶紧将傅夫人扶住,倒像是很不耐烦地道:“我干妈不过说几句气话,你们故意挖坑让人往里跳的!” 白羽芊拿手指着不远处墙角的监控摄像头,故意提醒岳凝之一句:“这间店有视频监控,咱们回头也拷贝一份,以防我哪天出事,比如坐的车被人动了手脚,还能找到凶手的影像资料。” “不要说了,求你不要说!”林盼盼毫无征兆地捂着脑袋大叫起来,整个人软倒在地,脸上五官都扭曲了。 白羽芊瞧着林盼盼,心想林盼盼这疯病,说来就来。 傅夫人显然被吓了一跳,经理带着店员立马上来,将林盼盼扶坐到沙发上。 “盼盼怎么了?是不是头又疼了?”傅夫人着急地问。 白羽芊这时反而坐回原先那张沙发上,闲闲地看着面前这一幕。 “白羽芊,你已经把我家盼盼害得这么惨,现在又想害我儿子?”傅夫人完全是怒不可遏了。 岳凝之对白羽芊摇了摇头,又拍了拍依依的车,示意她把孩子放进去,然后离开这里。 白羽芊站起身,却没有依依放进车里,而是抱着她往外走,孩子真的已经吓到了,整个人缩在了白羽芊怀里。 “凤仪妈妈,我不是故意的,当时只是一时冲动,想为我死去的爸爸报仇,真没想到会有那么严重的后果,”林盼盼抓着傅夫人的手,然后靠到她怀里,失声痛哭起来:“我已经坐了牢,为什么你们还不放过我,我也不想恨别人,可害死我父亲的杀人凶手好端端地活着,我连讨个公道的机会都没有!” 听到林盼盼这番声情并茂的哭诉,已经走到店门口的白羽芊转过头,冷冷地看着林盼盼:“这么高尚的理由吗,你和傅君若勾结买凶杀人,居然还想把自己粉饰成复仇天使,没觉得自己龌龊!” “我儿子从来没有买凶!”傅夫人已经暴跳如雷了,声音尖利地大吼起来。 突然被傅夫人来这一下子,依依到底嘴一瘪,“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傅夫人痛恨的目光,渐渐从白羽芊身上转向了这个孩子。 “把依依吓到了!”林盼盼推开旁边扶着她的人,居然起身走过来,似乎想上前安抚孩子,却被岳凝之拿手一挡。 “我……”林盼盼求助地看向傅夫人:“我只是可怜依依,她是君若的妹妹,还这么小,都不知道保护自己,万一被人利用了,可怎么办啊?” 白羽芊差点笑出来,林盼盼这是见不得大家安稳,非常撺着傅夫人搞出点事来。 傅夫人眼睛眯了眯,不出所料地厉声喝道:“白羽芊,你可以走,把这个小东西留下来,我不能让你把她当成报复我们的工具!” 白羽芊本能地抱紧了孩子,毫不惧怵地与傅夫人对视着:“想要回这个孩子,也没有问题,不过必须是她的法定监护人来跟我说,至于其他人……就免谈了,孩子既然交到我的手上,我必须保证她的安全,谁都别想抢走!” 林盼盼立刻给傅夫人出起主意:“凤仪妈妈,不如给君若哥打个电话吧,虽然您是担心依依,白小姐……应当也有她的立场,这段时间,您已经和君若哥有不少误会,这样直接把孩子带回去,君若哥知道了,一定会不高兴,就让君若哥和白小姐说一声。” “他有什么不高兴的,”傅夫人看得出来,已经面红耳赤,大声道:“我做所有的事,就是为了儿子好,君若不是心疼妹妹吗,我就帮他照顾,那些外人别想指手划脚!” 白羽芊提防地看着傅夫人,这一位的情绪已经被林盼盼挑起来,随时都有可能爆发。 “算了,还是走吧,总不能让保镖把孩子抢走。”林盼盼说了一句,试图拉着傅夫人离开。 傅夫人立刻冲着外面道:“保镖呢,给我进来!” 没一会,两个黑衣保镖立马走进来。 “那小孩是傅家的,把她带回去!”傅夫人随口吩咐一句,瞪了白羽芊一眼,这时反过来一把拉住林盼盼,快步出了成衣店。 两个保镖互相看看,便朝着白羽芊走过来,打算抱走她怀里的孩子。 依依大概感觉出了危险,“哇哇”地大叫,死死地抱住白羽芊的脖子。 “都给我退后,否则我马上报警,你们这是当街绑架儿童!”岳凝之直接挡到了白羽芊跟前,手机已经举了起来。 白羽芊心里多少有点慌张,更是想不通,难道傅夫人被林盼盼传染的抑郁症,做出来的事让人匪夷所思,根本不通情理。 “给傅君若打电话,把他叫过来!”岳凝之回过头提醒了一句。 “两位小姐,我们不想强抢,你们还是把孩子交给我们。”其中一个保镖倒是好声好气劝道。 依依的哭声越来越大,白羽芊心疼地一直在揉孩子的后背。 “让开,欺负女人孩子是吧!”岳凝之怒斥道。 “小姐,你又何必呢!傅夫人不是说了吧,那是她们家的小孩,到时候报警,还不知道谁没理。”另一名保镖虽然在劝,已经慢慢地逼了上来。 白羽芊往后退了几步,冷汗从额头上冒了出来,就在这时,她的余光突然扫到搁了旁边的一只空衣架,立刻拿到了手上。 “大家有话好说啦,”经理一脸焦灼地上来劝道:“千万别动手啊!” 已经走到店门外的林盼盼往里面看了看,这时拉住傅夫人:“凤仪妈妈,好像她们真要报警了,回头伤及傅家的名声,君若哥知道,肯定怪我没劝住您。” 似乎林盼盼是在劝解,结果这句话再次把傅夫人给惹急了:“你怕什么,那死鬼不是心疼女儿吗,我这是帮他养,什么时候我做事情,用得着瞻前顾后,想那么多!” 说到这里,傅夫人冲里面大喝一声:“还磨蹭什么,把这孩子给我抱过来。” 岳凝之的报警电话终于打通,这时冲着里面高声喊道:“我这里是复星广场四楼Lady’s高级成衣店,有歹徒要抢孩子,请马上出警!” “小姐,你们也知道,报警没意思,夫人要把傅家小孩子要回去,没有什么错,反而你们扣着别人的孩子不放,回头到警方那边,你们怎么解释?”一个保镖说着,已经靠到了白羽芊跟前,伸手便要从她怀里抢依依。 白羽芊一手抱住了依及,另一只手直接甩起衣架,朝着对方狠狠打了过去,保镖的胳膊中了招,表情立刻不好看了:“别以为我不打女人!” 岳凝之跑上前,将保镖用力一推:“要不要脸啊,以强凌弱!” 经理就站在附近,倒是扶了保镖一把,这时倒乖觉起来,直接冲着岳凝之道:“小姐,不要这样,我们这边在做生意,你们有什么事,都出去解决好不好?” 白羽芊看出来了,经理是不肯得罪傅夫人,傅家财大气粗,可没几个人愿意跟姓傅的做对,回头警察过来了,说不定以傅家在城中的势力,她们还会被反咬一口。 被逼到没办法了,白羽芊咬了咬牙,又往后站了站,拿出自己的手机,一边安慰还在哭泣的孩子,一边从手机黑名单里,将那个被屏蔽的号码找了出来,随即打了过去。 “羽芊?”电话立刻被接通,里面传来傅君若的声音。 “我们在复星广场四层,你母亲唆使她的保镖要抢走依依,我们已经报了警,依依是Daisy交给我的,我绝不会交给别人,如果你觉得这件事无关紧要,可以置之不理,你……看着办吧!”白羽芊说完,便挂断了电话。 第五十六章 游刃有余 “小姐,你们先出去吧,我们做生意的也不容易,”经理往外面傅夫人那边瞧了瞧,连着叹了好几声:“整个复星广场都是傅家的,我们租人家的店铺,不敢得罪他们的。” 岳凝之一边挡着保镖,一边气得吼起来:“你们也知道,我们现在出去,孩子肯定要被抢走,做生意是不容易,可也不能见死不救,把人往外推吧,你们没看到,孩子被吓坏了!” 经理立马闭了嘴,一脸无所适从地站在那儿。 “稍等一下,等警察过来,”白羽芊只能无奈地央求:“只要警察来了,我们立刻离开这里,你从头到尾都看到了,是那些人故意生事。” 经理又往外头看了看,抓抓自己头发,随后让店员把挂在白羽芊她们附近的衣服收起来,免得两方打起来殃及池鱼,却到底没再赶人。 而就在这时,隔着成衣店的玻璃橱窗,白羽芊看着傅夫人接起了电话。 不知道电话那头的人说了什么,傅夫人本来就阴沉着的脸,五官明显扭曲了,白羽芊清楚地听到,傅夫人骂道:“你现在帮着那个女人是吗,她说两句你就信,全忘了她怎么害你的,你现在是吃里扒外……姓白的故意想要我们母子不和,你到现在都不清醒一点……盼盼说得对,你根本没对那个女人死心!” 不用猜都知道,电话那头是傅君若,白羽芊此刻抱紧了依依,反正孩子绝不能被傅夫人弄走,至于傅家母子怎么针锋相对,跟她没有半点关系。 林盼盼隔着玻璃,往里面望过来,白羽芊的目光和林盼盼碰了一下,看到了她唇角露出的一丝讽笑。 白羽芊很想拿手机拍下林盼盼此时的神情,她越发不相信林盼盼得了什么抑郁症,一个有精神疾病的人,怎么可能如此游刃有余地将傅夫人当成棋子摆弄,事实上一如当年,林盼盼还是那个充满心机诡计,为了达成目的不择手段的女人。 见他们要对付的两个女人都是不肯服输的样子,一名保镖显得有些犹豫了,倒是另一个,还在虎视眈眈地在盯着白羽芊怀里哭得停不下来的孩子,看来还打算伺机下手。 傅夫人终于挂断了电话,脸色煞白,表情甚至是咬牙切齿。 林盼盼打量过傅夫人的神色,很乖巧地上前抱了抱她,随后在她耳边应该是说了些什么,白羽芊注意到,傅夫人用手指抹了抹眼角,显然是被傅君若气哭了。 “夫人有点不舒服,我们要回去了。”林盼盼往店里抛过去一句,那口气实在轻描淡写,似乎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 保镖们随即退出了店外,白羽芊和岳凝之互相看看,一时间却不敢松口气,还是怕对方在耍什么诈。 “凤仪妈妈,不要太难过,总有一天,君若哥会明白您的良苦用心。”林盼盼从自己包里拿出纸巾,轻轻地替傅夫人擦着眼泪。 傅夫人抽了抽鼻子,昂起头,再也没看白羽芊她们,转身便走。 等隔着玻璃窗,看着那群人进了正对面的垂直电梯,白羽芊长长舒了口气,抱着依旧在哽咽的依依哄了哄。 岳凝之站到店门口,朝外头哼了一声:“当街抢孩子,还真做得出这种事儿,太猖狂了吧!” “走吧!”白羽芊后背已经被冷汗浸湿,再不想在这地方多留一分钟。 “两位,不好意思,”经理过来一个劲地道歉,还说了一句心里话:“不好意思啊,刚才我也觉得她们在仗势欺人,不过,我们也有难处。” “算了!”白羽芊摇了摇头,等岳凝之接过经理亲自送上来的大包小包,两个人便一起往外走。 刚到门口,几名警察出现在她们面前。 “是你们报的警吗?”其中一名警察看了看被白羽芊抱着的依依,问了一句。 “是我,”岳凝之举了一下手,随即道:“有人想把我们的孩子抢走,对方带着虎背熊腰的保镖,我们怕出事,只好报警。” “谁要抢孩子?”警察说着,往四周看了看。 白羽芊没打算息事宁人,回道:“那些人刚刚离开,不过应该可以查到视频监控,对方是这间广场的主人。” “那个……不好意思,我们店里的摄像头早就坏了。”经理显然想撇清关系。 岳凝之瞪过去一眼,正要说话,一群人走了过来。 看到站在人群前头的傅君若,白羽芊不禁皱起眉头,看来这人是替他母亲善后来了。 “警官,不好意思,刚知道有客人报警,”紧跟在傅君若身侧的一名中年男子主动自我介绍:“我是这里的总经理。” “我们接到出警通知,有人想在你们这里抢孩子,我们需要查一下广场内部的监控。”一名警察道。 “这呀……”总经理犹豫了一下,看了眼傅君若,随即笑着回道:“应该是误会吧!” 而此时,傅君若已经把岳凝之拉到远处,像是在跟她商量什么。 很明显,岳凝之开始的时候非常激动,甚至拿手指着傅君若,傅君若倒是低着头,像是在解释,到最后,岳凝之白了傅君若几眼,走回到白羽芊旁边。 “警官,既然孩子没出问题,这事就算了。”岳凝之开口道。 白羽芊很有些不服气,却被岳凝之拉住了胳膊。 “确定没事?”警官反问道。 那位复星广场的总经理忙上前道:“一点小争执,其实双方都是认识的。” 警官瞧了瞧岳凝之,到底点点头,随即对那位总经理道:“那就这样吧,不过,你们广场内部以后要加强保安巡查,我们过来的时候,一整层也没有看到保安,太疏忽了!” “不好意思,以后一定注意。”总经理一脸的如释重负,连连点头。 傅君若已经站到白羽芊旁边,伸手将依依抱在怀里,用大掌替孩子抹了抹脸上的泪痕。 事情就这么不了了之,白羽芊觉得非常生气。 “没想到我妈……今天让你受惊了!”傅君若说了一句。 白羽芊冷冷地看向傅君若:“受惊的是依依。” 傅君若的目光,落到了白羽芊那只还抓着衣架的手上,居然调侃了一句:“你的武器还挺先进。” “要不要试一试?”白羽芊没好气地道,这时转过头,看到成衣店经理站在店门口,正探头往这边看,于是走过去,将那衣架一把塞到人家怀里。 等白羽芊走回来,准备把依依从傅君若那里抱走时,却发现一名站在傅君若旁边的警察正叮嘱道:“我们的确接过几起抢孩子的报案,以后别让女人独自带孩子到这种人流聚集的场所,做爸爸的最好陪在旁边,平时也要注意,遇到这种情况,及时报警。” 白羽芊顿时停住脚步,不想这时候,成心被人误会。 傅君若一副受教的表情,跟人聊了起来,不时往白羽芊这边看上几眼。 岳凝之走到白羽芊身后,凑近了道:“看见没有,傅君若笑得够贼的!” 白羽芊立刻转头问道:“这事就完了呀?” 岳凝之笑了一声:“这种案子到了警局,只会被当做民事纠纷调解,傅家最多派个律师应付一下,根本伤不到人家皮毛,傅君若已经道歉,我想了想,还是别浪费这时间了。” 白羽芊摇头,岳凝之说得未必没有,只是她心里到底有点不服。 “我送你们回去?”傅君若抱着孩子走了过来,而这时警察已经离开了。 白羽芊直接抱过依依,看了岳凝之一眼后,往前走去。 “不用了,我们自己开车过来的,以后看好你妈还有林盼盼,搞这么多花样做什么!”岳凝之怼了傅君若一句,便跟上了白羽芊。 第五十七章 戏演砸了 此时,白羽芊带着依依站在复星广场中庭台阶最高处,等着岳凝之开车过来。 夜晚的复星广场建筑群外,巨大的光束无一遗漏地照到了各个角落,来广场逛街诉客人进进出来,带着喧嚣和嘈杂。 怀里的依依“吭哧”了一声,白羽芊赶紧低下头,轻轻地拍了拍她的后背。 “睡着了?”傅君若在身后问了一句,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走过来的。 白羽芊头也没回,全当听不见。 傅君若小心地瞧着白羽芊脸色,道:“今天的事……对不起!” 白羽芊依旧没有理会,目光却望向了一辆正她们脚下的宾利,借着亮如白昼的灯光,白羽芊清楚地看到,车窗后傅夫人那张满是阴霾的脸。 “君若,到妈妈这儿来!”傅夫人在车里叫了一声。 傅君若怔了一下,随即看了过去。 傅夫人后面还藏着一张脸,白羽芊冷眼扫过去,直盯得那张脸隐到了她的目力之外。 原本白羽芊以为,既然傅夫人宣召,傅君若就得赶紧迎上去了,却没想到,傅君若站在原地,动都没动。 “不用理会我妈,”傅君若站在白羽芊旁边道:“她这段时间脚气暴躁,还没从我爸给的打击中缓过劲。” “你家傅夫人的求生欲很强,到处乱咬人!”白羽芊盯着傅夫人那边,不客气地讥讽了一句。 傅君若居然不以为意,还“噗嗤”笑了出来,这时伸过头,看了看白羽芊怀里已经睡着的依依。 “这两天在你那儿,她看着胖了一点。”傅君若明显没话找话地道。 “Daisy什么时候回来?”白羽芊直接问了一句,她没兴趣跟傅君若聊天,傅夫人一脸气势汹汹地在那盯着,想都不用想,林盼盼这个狗头军师肯定又在背后鼓捣,说不定下一刻,傅夫人就能朝她冲过来。 “再过几天,等那边事处理完,”傅君若这时伸出手,看来是想将依依抱过去。 白羽芊往旁边闪了闪,不想让傅君若打扰到孩子。 “君若哥,凤仪妈妈让你过去一趟。”林盼盼从宾利上下来了,沿着台阶往上走,微低着头,一副逆来顺受的表情。 傅君若微微皱起眉头,看了看林盼盼,随即对白羽芊道:“我妈那边,我已经跟她说得很清楚,她并非依依的监护人,没有任何权力插手孩子的事,如果她以后再做出今天这种不理智的行为,你可以立刻报警。” 林盼盼停住脚步,抬眼看了看傅君若。 “羽芊,上车!”岳凝之朝着这边喊了一声。 白羽芊顺着声音望过去,岳凝之的车已经开到另一处台阶下,便抬脚走了过去。 “当然,如果我妈又找你麻烦,我最希望的是,你像今天这样……立刻给我打电话。”傅君若说着,便笑了起来。 “君若!”傅夫人又叫了一声。 傅君若心情似乎不错,朝着白羽芊挤了挤眼,终于转身下了台阶,往已经久等了的傅夫人那边跑过去。 而此时,傅夫人早已从车里出来,一脸不高兴f看着这边。 白羽芊小心地往台阶下走,没料到林盼盼又挡在了面前:“其实你这样做太不明智,这个孩子是我干妈心里扎着的一根刺,君若哥偏偏对着干,还把她带回国内,人家到底是母子俩,再大的冲突,解释清楚就能过去,可你却偏偏掺和进来,不觉得是自讨苦吃?” “林盼盼,你瞧着好像挺懂人情世故,怎么做得出那么没有人性的事?”白羽芊看向林盼盼,直接嘲弄了一句。 林盼盼脸色变了,先是痛恨,接着是厌恶,再然后,突然面带惊恐地往后退了一步,眼神闪烁着道:“我……” “又要装可怜是吗,人家母子正看过来,你是希望我打你一记耳光、推你一把还是跺你一脚,说吧,我都可以配合你!”白羽芊真是不要太了解林盼盼的个性,作戏的本事简直一流。 虽然这么说,白羽芊还是往后站了站,不想怀里的依依被连累到。 不远处传来汽车喇叭的声音,岳凝之已经在催了,白羽芊盯了林盼盼片刻,准备走下台阶。 “我来是想跟你道歉,关于澳洲那边发生的事,我知道自己错了,你想怎么报复,我都接受!”林盼盼突然激动了,几乎是吼了起来。 白羽芊的目光落到了不远处傅家母子身上,显然他们已经注意到了这边。 “你听我说,好吗?”林盼盼趁着白羽芊没有防备,一把抓住了她一条胳膊。 “放开!”白羽芊直接瞪向林盼盼,随即用力抽出胳膊,往旁边一闪。 “你做什么?”林盼盼又是一声大叫,瘦骨嶙峋的身体开始左摇右晃,手再次伸向白羽芊,似乎出于本能,想要去抓住她。 “白羽芊,你又害人!”傅夫人立刻喝道,干脆朝着这边跑上来。 “羽芊!”似乎傅君若也惊叫了一声,然后有个人影朝白羽芊这边跑来。 刚才林盼盼死抓着白羽芊,虽然她摆脱开了,却到底有些不稳,好在借着跳舞多年的功底,白羽芊抵住重心,最后索性坐到台阶上,冷冷地看着林盼盼怎么继续做作。 这样的戏码,当年在巴伐利亚,林盼盼也演过,古堡花园的泳池边,林盼盼故意来向白羽芊挑衅,然后当着走过来的傅君若的面,做出被白羽芊推了一把的样子,大冷天地掉进了水里洗了把澡,据说发了一整夜的烧。 白羽芊记得,和傅君若第一次的冷战便由此开始,傅君若责怪白羽芊没有同情心,甚至激动地宣称,林盼盼是他生命中最重要的朋友,谁都不许伤害林盼盼。 就是从那时起,白羽芊和傅君若之间生出了隔阂,直至最后……分手。 “你没事吧?”傅君若已经到了白羽芊跟前,急着问道。 白羽芊瞥了他一眼,好整以暇地看林盼盼还在那晃着,话说这个女人对自己也挺狠,当年那冰凉的泳池说跳就跳,不知道这回用什么姿势完成表演。 复星广场这台阶足有七、八级,林盼盼就站在中间位置,真要栽下去,以林盼盼那副骨架,说不定当场就散了。 只是遗憾的是,林盼盼还没跳下去,傅夫人已经跑到跟前,伸手从后面去扶,而坐在宾利后面一辆车里的两名保镖,也反应迟缓地下了车。 正看着戏的白羽芊摇了摇头,可惜林盼盼的戏唱了一半,便被傅夫人打断。 白羽芊颇觉得索然无味,从台阶上站起,转身朝着已经迎过来的岳凝之走去。 没想到就在这时,身后传来两个女人的尖叫,白羽芊转头看过去,林盼盼和傅夫人竟一齐滚下台阶,然后躺倒在地,确切地说……林盼盼躺到了傅夫人的身上。 傅君若愣了一下,便又冲了回去,先是把林盼盼扯到一起,随即蹲下身,低头看向傅夫人。 那两名保镖也到了傅夫人跟前,而这时,台阶上下的人也好奇地围上来,场面一时有些混乱。 “凤仪妈妈,你怎么了,对不起,我没想到怎么会伤到你!”林盼盼大哭了起来。 隔着不少人,白羽芊看不清楚傅夫人伤到什么地步,不过,很显然,林盼盼这回戏算是把戏演砸了。 岳凝之伸长脖子往人堆里看,好笑地道:“傅夫人这回吃了亏,林盼盼反应挺快,直接拿她当了肉垫,这干女儿收得真贴心!” 白羽芊笑着摇摇头,和岳凝之一起坐进车里。 “刚才怎么回事?”岳凝之的车停得远,应该没有看到事发前的状况。 “林盼盼玩杂技,想让人以为是我把她推倒,结果,傅君若的妈跑上来要救她,结果中了招的,反而成了傅夫人。”白羽芊不无嘲讽地道。 岳凝之只听着,顿时笑起来:“有趣啊,林盼盼得多闲啊,把心眼用到这上面,不过,你没事吧?” “没事,早就见怪不怪了。”白羽芊嗤笑了一声。 车子缓缓地开动,白羽芊从车窗往外看时,已经有救护车远远地开了过来。 岳凝之瞧了瞧后车镜,嘟囔一句:“今天真够晦气,逛个街遇到这些糟心的人。” 白羽芊叹了一声,将头靠在椅背上,附和道:“可不是糟心吗?” 第五十八章 煽风点火 依依被白羽芊抱回了公寓,毕竟是小孩子,虽然受到点惊吓,不过刚才在岳凝之车上睡过一觉,再醒来时,又是个开心的小家伙,还知道拍拍小肚皮,“哦哦”两声,表示自己饿了。 把依依放进小推车里,将一个她最喜欢的维尼熊塞过去之后,白羽芊系上围裙,在厨房冰箱里找到一盒小馄饨,便打开煤气,准备给孩子做一顿夜宵。 门被人从外面敲响,白羽芊不用猜也知道是哪只鬼,并不打算理会,她记得自己警告过傅君若,没事不许出现,话已经说在前头,听不听得懂人话,那是傅君若的事。 几分钟后,门外响起钥匙开锁的声音,随即有人不请自来。 正坐在客厅中央的依依立刻“呀呀”叫起来,对不速之客还挺欢迎。 白羽芊转头看了一眼,想想也没什么奇怪的,人家能把一屋子家具给换了,扣下一把钥匙,房东自然不会拒绝。 傅君若抱着依依站到厨房门口时,白羽芊正将刚包好的小馄饨投进滚开的水里。 “今天……”傅君若开了口,却似乎不知道怎么说下去。 白羽芊盖上锅盖,低头等着馄饨开锅。 “算了,不说对不起了,省得招你烦。”傅君若还算有自知之明。 白羽芊冷冷质问了一句:“知道招人烦,为什么还破门而入!” 傅君若笑了两声,似乎想到了话题:“我妈这回闹够了,身上好几处软组织挫伤,好在骨头没多大问题,医生要求做留院观察,今晚就在医院住下了。” 依依突然叫起来:“qieqie……” 白羽芊回头看看依依,知道孩子着急想吃,哄了一句:“依依乖乖,我们一会就吃饭了。” “复星广场发生的事……”傅君若迟疑了一下,继续道:“我已经和林盼盼说了,让她以后不要靠近你。” “我更希望,傅先生以后也能做到这一点,”白羽芊终于瞥了傅君若一眼:“其实不让林盼盼靠近的方法非常简单,把她送回澳洲监狱,这个女人就消停了,对了,如果舍不得,你可以跟她一块去做伴,一定大快人心。” 傅君若被噎住,好半天才又道:“刚才在台阶上……我都看到了,其实林盼盼从小生活在孤儿院,那里环境不太好,为了保护自己,心计总要比别人多一点,有点喜欢做点小动作博人同情,也不是什么大毛病。” 白羽芊没去听傅君若这一番解释,实在觉得说的都是废话,敢下手害人的没有大毛病,那就是无可救药了呗! 想到冰箱里还有剩下的骨头汤,白羽芊又取了汤煮开,将已经熟了的小馄饨盛进小碗,后头洒点葱花,再倒进骨头汤,转眼,一顿香喷喷的晚餐便准备好了。 见白羽芊不搭理他,傅君若后面也没再说话,倒是一直瞧着白羽芊在厨房里忙碌的身影。 摘掉围裙,白羽芊走到傅君若跟前,直接把依依抱了过去,随后拿起小碗,带着孩子走到外面客厅,把依依放到一张儿童餐椅里,准备给孩子喂食。 依依明显急不可待,眼巴巴地看着白羽芊手里的碗,张开小嘴,口水都快流下来。 瞧着孩子的小表情,白羽芊被逗笑,不过到底怕烫着她,等吹了好一会,觉得馄饨可以入口了,才小心地给孩子喂了起来。 傅君若自然跟到客厅,从旁边拉过一张椅子,坐到白羽芊的对面,很有兴趣地瞧着白羽芊和依依。 房间里一时都没人说话,只偶尔有吃到兴奋处的依依,满意地“哼哼”几声。 依依胃口很好,没一会功夫,五、六只小馄饨居然都被她吃光了。 “郭家已经找到肾源,手术也做过了,他们不会再纠缠你。”傅君若这时开口道。 白羽芊没去看傅君若,更没有做出任何回应。 “听说你在找房子?”傅君若又开始提问了。 “请问,可以离开了吗?”白羽芊答非所问。 傅君若愣一下,随即讪讪地笑笑:“我一会就走,”说着,傅君若伸过手,摸了摸依依的脑袋:“今天把她吓得不轻,我也是担心依依。” “不管大人之间有什么恩怨,跟孩子没有任何关系,傅夫人今天……”白羽芊说到一半,便闭住了嘴,傅家那些事,她沾不上边,也用不着评价。 “我看过你们在成衣店里的监控,我妈是有点失态,不过也可以理解,她和我爸互相坑了一辈子,我爸临走之前给她那么大的‘惊喜’,我妈没疯掉,还算坚强,”傅君若说着,又用手捏了捏依依的小耳朵:“都说依依长得跟我挺像,你觉得呢!” 白羽芊:“……” 依依冷不丁打了个饱嗝,白羽芊倒笑了,拿过口水巾给依依擦了擦嘴。 “我以前就跟你说过的,”傅君若此刻像是很想倾诉:“我父母关系非常恶劣,从小我就觉得很不理解,既然彼此这么憎恶,为什么非要为了所谓家族事业困在一起,如果早一点离婚,说不定两个人过得都会开心点。” 白羽芊将依依从餐椅里抱出来,傅君若理不理解,是他自己的事。 “其实他们两个……至少我父母对我都很关心,记得小的时候,我爸陪他那些女朋友之余,每年都会抽出几个月,带我到世界各地去旅行,参观各地名胜古迹,却看博物馆、美术馆,像对待成年人一样,跟我探讨哲学、历史还有人文科学,”傅君若说着,又叹了一声:“而我妈,虽然在婚姻中是一位怨妇,可是,我无法说她不是好母亲,她的关心无微不至,她的希望……也都寄托在我身上。” 到底怕孩子吃得太饱,晚上消化不了,白羽芊把依依放到地垫上,由着她在地上爬来爬去,自己则站在一边看着,目光里带着一股化不开的温柔。 傅君若又默默地瞧了白羽芊片刻,随后左右瞧了瞧,问:“什么时候搬家?” 白羽芊视线依旧没有离开依依,却到底回了一句:“和你没关系!” 傅君若笑了一声,没有再问下去。 “还不走?”白羽芊又催了一句。 傅君若一脸无奈,随后走过去,把依依从地上抱起来,亲亲她的小脸,才又把孩子放回去。 “好吧,我走了。”傅君若叹了口气。 看着傅君若快到门口,白羽芊在他身后道:“把钥匙留下,否则下一次你再开门进来,我直接报警。” 站在门口的傅君若笑了一下,听话地从口袋掏出一把钥匙,放在了鞋柜上。 白羽芊松了口气,与傅君若对视片刻,到底没忍住问了一句:“你觉得,以你母亲对依依的态度,孩子回到傅家,会是什么结果?” 傅君若摸了摸鼻子:“我也在考虑这个问题,总归她们俩不能放到一块,我带着依依搬出来好不好?以后兄妹两个人相依为命。” 知道傅君若在开玩笑,白羽芊却白了他一眼,随后问道:“Daisy以后会常居巴伐利亚吗?” 傅夫人总一副惹不起的样子,再加上林盼盼那个抑郁症在旁边煽风点火,白羽芊觉得,最好的办法,还是依依离她们越远越安全。 白羽芊没意识到,虽然不想沾傅家的事,然而因为依依,她已经不自觉地操起心了。 “这件事都还没决定,目前银行方面刚完成交接,很多事情没有稳定下来,奶奶留下来,目的是要稳定人心,其实按照奶奶的说法,等我成家之后,她才会舍得放下担子,”傅君若兴致勃勃地跟白羽芊探讨了起来:“你觉得我尽快结婚好不好?” 第五十九章 冤家路窄 白羽芊立刻意识到,傅君若故意要把话题带跑偏,脸拉了下来,倒是没客气地道:“你和林盼盼不是一直狼狈为奸吗,两个人不要太般配了,不如尽快结婚,省得一个两个再出来祸害别人。” 傅君若一脸的哭笑不得,刚想说什么,依依这时跪坐在地上,居然朝着傅君若比了个再见的手势,嘴里还道:“baibai……” “小丫头,你也赶我走,”傅君若朝着依依一笑,随即看向白羽芊:“我想结婚的对象,从来没有别人,你应该知道。” 白羽芊厌恶极了傅君若这种故作深情的样子,终于没忍住,嘲弄道:“林盼盼不是都为你生过孩子了吗,后来又替你坐牢,她可是拿命来爱你,都到这种程度了,你还不跟她结婚,难怪她变成疯子!” 傅君若表情立刻变了,惊愕了好一会,问道:“你……听说什么了?” 白羽芊已经一把拉开了门:“很多事情,用不着听说,眼睛看到就行了。” 门终于在傅君若眼前狠狠地关上,白羽芊在门后站了片刻,顾自笑了笑,就这么猛不丁刺傅君若一下,还真是痛快! 随着专场演出即将来临,舞团《吉赛尔》的排练已经到了最后打磨的阶段。 此时的练功房里,欢快的音乐声中,白羽芊手臂弯曲,上下轻柔摆动,围着扮演阿尔伯特伯爵的舞伴跃动,这是第一幕里,吉赛尔初入爱河的桥段,白羽芊用蜷腿上跳,表现吉赛尔孩子一般喜悦心情。 只是跳到一半,白羽芊比了个手势,便停了下来,随即直接坐到地上,表情稍有点痛苦。 众人见情形不对,都围了上来,舞伴显然比较了解出了什么状况,跪在白羽芊跟前,问道:“是不是鞋的问题?” “是呀,都怪我自己粗心,算是自作自受!”白羽芊叹了口气,伸手解起了脚上系鞋的缎带。 “羽芊姐,我有一双GaynorMinden,还没穿过呢,要不拿来给你用?”一个小姑娘蹲下身道。 芭蕾舞者的鞋,就像武士手中的剑,都是不可或缺的辅助,然而此时的白羽芊,却少了一双合脚的GaynorMinden。 多年的舞蹈生涯,令白羽芊留下了一身的伤,最严重的便是双脚,根本无法穿普通的足尖鞋,只能在GaynorMinden专门订制。 这个牌子的鞋,鞋箱还有鞋头里都衬有低反弹的海绵垫,对于专业的舞者来说,可以极大程度的减轻他们在跳跃时脚步承受的压力,虽然价格比较昂贵,不过这么多年,白羽芊早混成了人家的VIP客户。 白羽芊冲着小姑娘笑了笑:“专场演出之前,我的鞋应该会送到,现在这双还凑合,而且按你的脚定制的舞鞋,别人穿也不合适,谢谢你啊!” 此时白羽芊的足尖鞋已经脱了下来,可以看到,几乎每个脚趾都贴了创可贴,对于专业舞者来说,这种情况几乎是司空见惯。 “你们先练,我休息一会。”白羽芊说着,借舞伴伸过来的手站起身,走到旁边,找了一双拖鞋先套上。 中国有句古话,工欲成其事,必先利其器,只有不到两天的时间,白羽芊就要上台了,却出现这么个纰漏,她也只能怪自己疏忽,前段时间白羽芊忙一大堆事儿,居然忘了补货,等到发现备用的足尖鞋居然用完时,离演出已经没剩几天。 练功房里继续开始群舞的排练,白羽芊提着足尖鞋回到更衣室,拿出手机站在阳台上,想打电话确认一下,对方是否已经发货。 然而得到的消息令白羽芊有些失望,鞋子仍在定做当中,最迟明早才能发货,也就是说很可能,赶不上后天晚上的演出了。 白羽芊心里不免着急,在阳台上来回踱了几步,觉得一筹莫展。 就在这时,有汽车陆陆续续地开到了楼下。 几辆黑色轿车停在了小楼外,有人从里面走了下来,可以看见,团长带着人已经迎了过去。 没仔细看来了什么人,白羽芊却注意到了停在最前面的傅君若那辆劳斯莱斯,这下直接皱起了眉头,心想这人怎么又阴魂不散。 更衣室传来开门声,白羽芊回了回头,萍姐抱着依依进来,瞧见白羽芊在阳台上,便笑着走过来。 “小丫头在我那儿刚睡了一觉,醒过来就叫qieqie,我把她带上楼找你,他们说你回了更衣室,”萍姐说道,隔着铁艺栏杆往楼下瞧了瞧:“今天来了大导演,瞧把团长高兴的,刚才乐颠颠地带着人下去接客了。” 白羽芊也听大家议论过,说是国际知名导演徐庞要拍一部歌舞片,正在物色女主角,今天特意到团里来看一看。 “哟,那不是大金主吗,他也跑来了呀?”萍姐嚷了一声。 白羽芊:“……” 萍姐收回目光,打量了表情淡然的白羽芊片刻,很机智地将话题掠过了傅君若:“团长脑子也是不清楚,人家明明到咱们这儿来挖角的,你看到没有,他那一脸的殷勤,团长也不想想,现在外面诱惑那么大,有几个人能守着微薄的薪水安心跳舞,对了,你听说了吗,叶江江已经签了经纪公司,人家目标明确,奔着当大明星去了。” 白羽芊笑了一声,便将依依抱了过来。 依依也在好奇地往楼下望,这时大概看到了傅君若,咯咯乐了起来,拿手往下面点了半天,还抓了抓白羽芊衣领,要让她也去看。 白羽芊好笑地摸了摸孩子的小脸:“知道你那位宝贝大哥来了,咱们不理他!” “傅君若也好长时间没到团里来了,这回……不会是因为你吧?”萍姐显然还是没忍住,故意调侃道。 “跟我有什么关系。”白羽芊无奈地回答,其实也挺疑惑,傅君若怎么这时候会跟在徐导后面。 萍姐眼睛眨了半天,笑道:“别说,你跟傅君若还真叫人看不懂,要说两个人有仇吧,你又帮他照顾孩子,我现在回想了一下,傅君若以前三天两头往咱们舞团跑,大家一直以为是为了叶江江,现在看来,人家醉翁之意不在酒。” 白羽芊不说话,只摇了摇头。 注意到白羽芊的表情,萍姐到底说不下去,又解释:“瞧我,不该问的都问出来了,这句话忽略过去,算我什么都没说!” 白羽芊笑了,再往下看时,一群人已经走进了小楼。 “听说那位徐大导演挑个女主角,条件要求还挺高,说是绝对不能超过21岁,必须九头身,还要气质单纯,要有少女气息,具备一定舞台经验,”萍姐撇了撇嘴:“跟选美一样,不过听说徐导要过来,把咱们那帮小姑娘们个个激动坏了。” 白羽芊直接开了句玩笑:“原来我还以为自己还年轻,听到这条件,才明白岁月不饶人啊!” 两个人互相看了看,随即都笑起来。 正说话时,更衣室的门被人敲响。 “什么事?”萍姐扭头问道。 “羽芊在里面吗,团长让她出来见一见徐导。”隔着门,传来导演的声音。 白羽芊耸了耸肩,自嘲地道:“难道我这个超龄少女也要去见客?” 萍姐被白羽芊这话逗得前仰后合,拿手拍了她后背一下:“快去吧,你现在可是咱们团的活招牌,团长见谁来,都想显摆一下!” 白羽芊叹了一声,转头对萍姐实话实说道:“你知道吗,我以前参加过一次国际舞蹈比赛,徐导是评委之一,而且是给我打分最低的那位,我现在见到他,都有心理阴影了。” “还有这事?”萍姐先是吃惊,随后笑起来:“原来是冤家路窄。” “不开玩笑,”白羽芊拉了拉依依的手:“宝贝,借我一点勇气啊!” 自然依依还是让萍姐帮着照顾,白羽芊不太情愿地出了更衣室,跟在导演后面走进大练功房。 刚一到里面,团长便朝白羽芊招了招手:“羽芊,来见见咱们徐导!” 在众人注视之下,白羽芊只得硬着头皮走到了一位被围在当中的老者跟前,斟酌了一下,礼貌地弯了弯腰,自我介绍道:“徐导,您好,我是白羽芊。” 说着话时,白羽芊居然心还“扑扑”直跳。 徐导已经有60开外,人稍有些胖,不过神色矍铄,带了一副黑框眼镜,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却让人有不怒自威的感觉,此时听到白羽芊在打招呼,也不过淡淡地点了点头。 白羽芊没敢直视对方,心里盼望徐导最好认不出自己。 直到现在,白羽芊还记忆犹新,那是她第一次参加国际级舞蹈比赛,地点是在莫斯科,原本她还挺有信心,为此也做了充分准备,到最后却只拿到了铜奖,虽然也是一项荣誉,说实话,这对于初出茅庐,还带着几分舍我其谁傲气的白羽芊来说,却是个不小的挫折。 第六十章 毒舌功夫 正在顾自思忖的时候,白羽芊的目光无意间和站在徐导身后的傅君若碰了一下,眉心不自觉地皱了皱,蓦地记起,那一次的舞蹈比赛,还是傅君若陪她过去的。 “徐导,我们羽芊是这部《吉赛尔》的女主角,也是我们团目前唯一的女首席,”团长颇有些炫耀地道:“她毕业于克拉克芭蕾舞学校,在澳洲芭蕾舞团担任过首席,三年前得过名古屋国际芭蕾舞大赛的金奖,之前伦敦的一届金奖,好像还有一个铜奖,是在……” 团长像是有点记不清了,转头看了看白羽芊。 白羽芊早已从脸红到了脖子,团长一个劲地帮她吹嘘,很像在外人面前显摆自己孩子的父母,然而对白羽芊来说,完全就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莫斯科芭蕾舞的铜奖,那是白羽芊小姐第一次获奖,当时她刚从克拉克舞蹈学校毕业,也是首次参赛。”傅君若不甘寂寞地在旁边搭了一句,立刻将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到了他身上。 白羽芊心里气不打一处来,这种时候用得着傅君若在那儿多嘴,而且他这话出来,挑明了两人认识时久,她瞒了那么多年的事,就这么被傅君若当众捅开了。 此时围在四周的小姑娘们,已经有人开始悄悄议论起来。 “好像是六年前的那届……我有点印象,当时我在担任评委。”那位徐导接过了话。 白羽芊要挠头了,这么大岁数的老先生,记性可不可以不要那么好! 接下来,徐导打开了话匣:“当年白小姐在技巧上称得上非常得标准,看得出来,基本功扎实,也很用功,只是舞台表现力和情感张力远远达不到最优秀舞者的标准,坦白地说,那个铜奖……不算名符其实。” 说着话,徐导似乎特意地瞧了瞧白羽芊。 此时的白羽芊快要无地自容了,徐导不客气地评价她当年拿到的奖项“名不符实”,很有点让她下不来台,虽然已经是许多年前的比赛,不过任谁脸上都要挂不住。 “名古屋那次的舞蹈大赛我也看了……”徐导看来意犹未尽,这时却又停顿了下来。 白羽芊几乎立刻抬起头,定定地看向了徐导,居然很期待下文。 徐导向来在艺术上要求严格,毒舌功夫更是天下闻名,白羽芊心里自然有数,也不指望人家会有褒奖,她倒很想听听,徐导对于她这些年的舞蹈生涯有什么看法,就算依旧是不留情面的批评,白羽芊也无所谓。 终究白羽芊想成为最优秀的舞者,却自认离最优秀还有很大差距,如果挨骂能使人进步,说来何乐而不为。 其实名古屋的那场比赛,是在曲晨去世之后不久,白羽芊刚刚从伤病中恢复过来,一方面要打官司,另一方面得照顾初到身边的凯凯,另外还在坚持练舞,简直是疲于奔命,最后她几乎是咬着牙参加了比赛,而那一次,她跳的是《卡门》,一个被爱情欺骗,就此放浪形骸的女人。 瞧了白羽芊片刻,徐导很令人失望地只给了四个字:“差强人意!” 白羽芊愣了一下,正掂量着,此时请徐导具体地批评几句到底合不合适,人家已经转过头,和身边的人小声聊了起来。 “没想到我们羽芊还有这样的机缘,得到过徐导的指导,”团长眼睛眨了眨,开始打起圆场:“羽芊挺有运气,徐导不仅是国际知名导演,还是著名的舞蹈艺术理论家和批评家,我曾经亲耳聆听过徐导授课,其中很多见解让人茅塞顿开,受益匪浅。” 徐导摆了摆手:“费团长过奖,我年轻时很喜欢舞蹈,甚至学了几天芭蕾,不过天姿不足,半途而废了,别看我一天到晚批评别人,都是嘴上功夫。” 说着话时,徐导依旧没什么笑容,倒是又打量了白羽芊两眼。 没一会,团长对着众人拍了拍手:“今天徐导莅临指导,机会难得,大家就展示一下你们这段时间练出来的舞蹈,行家来了,把你看家本事都拿出来!” 今天徐导过来的目的,是为了给他新剧挑演员,白羽芊自然要助她那帮学生们一臂之力,之前早就确定第二幕维丽丝女幽灵的群舞,而她自己却没有打算上场,反正也没她这个超龄少女的事。 第二幕变奏响起,客人们让出位置站到一旁,看着一群小姑娘们开始翩翩起舞,有徐导助手模样的人,已经举起专业摄影机拍了起来。 白羽芊索性坐到角落,开始低头绑那双不舒服又不能不穿的足尖鞋,总不能因为鞋不对,连舞都不排了。 “你这鞋……”傅君若不知什么时候走过来,解开西装纽扣,蹲到白羽芊旁边问了句。 “躲远一点!”白羽芊压底声音,却一点没客气地道。 傅君若拿眼看了看白羽芊,随即突然一伸手,摸了摸白羽芊的脚。 没提防傅君若会来这一招,白羽芊“呀”地一声叫了出来,这家伙的手捏到了她正疼着的伤脚趾上。 不远处有人往他们这边看了看,白羽芊抬了抬头,居然是徐导瞧了过来,旁边不少人也都回过了头。 白羽芊气得很想推开傅君若,无奈众目睽睽之下,这样做只会更引起误会,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将屁股往旁边挪了挪。 傅君若很不厚道地笑了,竟又蹭了过来。 白羽芊垂下头,索性将这人当成空气,继续全神贯注地绑起了缎带。 “你脚趾还没好啊,这么多年了,我给你找的医生,你都没去看?”傅君若干脆盘腿坐到了地上。 白羽芊脚上的旧伤,是沉年积攒下来的,疼到后面,她都习以为常了,倒是傅君若刚才这一使劲,又把那痛感唤醒了过来。 “你这样下去,以后不准备走路了?”傅君若还在那喋喋不休,这时倒自以为聪明地想出了一个主意:“你要是没时间,我把那医生请到国内?” “跟你有什么关系?”白羽芊加快速度,三下五除二绑紧了缎带,打算从地上爬起来。 傅君若手一抬,便扶住了白羽轩的胳膊,等两人一块站起,白羽芊立刻甩开了傅君若。 群舞这时结束了,不少人在鼓掌,白羽芊特意观察了一下,徐导背着手,从后脑勺看,反应不大,之后侧过头,对旁边的团长说了句什么。 团长转身,看了一眼傅君若,随即朝白羽芊招了招手:“羽芊,过来跳一段坟场大双人舞,这可是咱们《吉赛尔》的精华,徐导指名要看这一段。” 白羽芊傻了一下,没想到这里还有自己的事儿,徐导当前,她心里多少有些怯战,不过,毕竟有过历练,白羽芊很快又鼓起勇气,能有一位严谨专业的内行前辈给挑一挑毛病,到底机不可失。 “跳吧,我回头跟徐导说句好话,让他别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批评你。”傅君若在白羽芊身后轻声道,脸上还带着点嬉皮笑脸。 白羽芊很想瞪回去,不过时机不合适,于是再次忽略到傅君若,对正望过来的舞伴点了点头。 凄怆的音乐声,在大练功房里响了起来…… 阿尔伯特伯爵捧着鲜花来到吉赛尔的墓前,吉赛尔的魂灵来到他身旁,两人就此展开一段双人舞,这段舞蹈中,白羽芊多是空中的动作,配合舞伴的托举,以轻盈快速的脚尖碎步,潇洒舒展的大跳、灵活快速的打脚以及丰富的面部表情,营造出情人生离死别的忧伤场景…… 一曲终了,白羽芊结束了最后一个动作,表情有些痛苦,倒不是为了表现主人公吉赛尔此刻纠结的内心世界,而是足尖鞋太不合脚,顶到了她的伤口。 第六十一章 国色天香 片刻的寂静之后,大练功房里响起了一片掌声,徐导却没有任何评论,直接背手转身离开。 “镜头感很棒!”那个一直举着摄影机的助手倒是对白羽芊夸奖了一句,随即跟在徐导后面,出了练功房。 白羽芊摇了摇头,能感觉徐导看出了自己舞蹈中的瑕疵,刚才她光顾着跳舞,也没注意傅君若有没有过去说什么“好话”,其实徐导这么一言不发,反而更让她心里忐忑。 “你们继续练,我去送送客人。”团长说着,便准备陪同落在最后的傅君若一块出去。 白羽芊长吁了一口气,刚一转头,发现傅君若还在原地站着,倒一直在盯着她的那双脚。 对于傅君若,白羽芊用不着客气,直接死瞪着他,直到逼得那家伙走出练功房,才收回了目光。 “我觉得羽芊姐跳得可好了!”一个小姑娘见人都走了,立刻捧了一句场。 白羽芊回头看看众人,耸了耸肩道:“不许睁眼说瞎话,我今天算是跳砸了,气得大导演直接走人,我在你们面前算是威信扫地了,后天到了专场演出,如果还像今天这种状况,咱们这儿又能空出一个首席的位置,大家加油!” 原本稍显尴尬的场面,被白羽芊这一句话,弄得大家都笑了起来。 没一会功夫,和团长一块送客的导演先回来了,打量一下众人,拿手点了点,道:“都知道今天徐导来挑演员的吧,团长难得大方,把机会摆在大家面前,结果……”导演故意卖了个关子,随即一乐:“我刚才问过徐导助手,也没说叫谁去试镜,你们以后还是安心跳舞吧!” 都在翘首以盼的小姑娘们,不约而同一片哀叹,个个脸上尽是失望。 团长十来分钟后才回到大练功房,瞧上去开心得不得了,显然没人被选中,反而正中他的下怀。 “好啦,大家不要灰心,是金子总有一天会闪光,咱们一步步地来,以后还会有机会的。”团长不闲不淡地安抚了一下众人。 导演在旁边呵呵直笑:“怪不得呢,听说徐导为了他那部歌舞片,选角就用了大半年,到现在都没挑到合适的,大导演不一样啊,以后他那位女主角,可不得是国色天香!” “羽芊,徐导临走之前,倒是特意让我提醒你一句。”团长看向白羽芊。 白羽芊心里还真“咯登”一下,看来徐导到底没说好话。 为了表示自己不紧张,白羽芊故作轻松地调侃道:“不会徐导反而看上我这个超龄的,拍电影可是挣得比团长您这儿多呀,真选上了,我可就拍拍屁股走人了!” “我家的台柱子,谁都别想挖,”团长笑着拿手指了指白羽芊的脚:“徐导的意思,让你换一双鞋,人家说了,专场演出不想出今天的丑,要不就换鞋,要不就光着脚跳!” “果然好毒舌呀!”有小姑娘叫了起来,夸张地拍拍胸脯:“跟这种大导演合作,精神压力肯定好大哦,我反正放弃了!” 白羽芊无奈地摇摇头,行家就是行家,如果她的鞋不能按时送到,到时候演出的效果,她也不太有信心。 直到正式演出开场前,白羽芊还在联系GaynorMinden的品牌方,可得来的消息令她一筹莫展,因为清关原因,她订的足尖鞋,确定不能按时送到了。 为外宾举办的专场演出,是在蓉城国家大剧院举行。 坐在主角化妆间,已经化完妆的白羽芊正低头缝着一双已经磨破了边的旧舞鞋,心里也没底这鞋子能不能穿,赤足上阵当然是开玩笑,不过用其他鞋子,演出效果……堪忧。 化妆间的门被人敲响,岳凝之抱着依依从后台串门回来。 为了今晚演出,白羽芊只能委屈岳凝之,请她过来给依依当一晚上的保姆。 最开始她是想把孩子交还给傅君若,可这两天团里小姑娘们时不时过来打听她和傅君若的“进展”,白羽芊算是怕了,决定惹不起,躲得起,不给傅君若提供任何靠近的机会。 “这双旧舞鞋能用吗?”岳凝之盯着白羽芊手里的鞋,脱口问了一句。 白羽芊已经缝好松紧带,这时抬起头,无奈地道:“拣来拣去,就这一双还算能穿,只能先凑合着,真不行的话,我就光着脚跳!” 岳凝之被逗得笑起来,随即安慰白羽芊:“不是离演出开场还有几个小时吗,说不定会有奇迹出现,你的鞋能按时送到呢!” 白羽芊很快缝好鞋,穿到脚上试了试,不由叹了口气,磨损过的鞋到底在支撑力上有欠缺,等上了舞台,只能小心一点了。 依依拿手指着白羽芊,叫了一声:“qieqie!” “别叫了,跳不好,qieqie就要歇歇了。”白羽芊朝着依依做了个鬼脸。 岳凝之笑着拿过化妆台上放着的一根用剩下的粉色缎带,递给依依。 门外这时传来敲门声,白羽芊回了一声:“请进”,却好半天没见人推门进来。 岳凝之觉得好奇,抱着依依过过去开门,等看到来人,直接把门拉开,随即转头对白羽芊,笑道:“想不到吧,是凌助理过来了!” 凌远辉站在门口,礼貌地问了一句:“请问,我进来方便吗?” “进来就进来,你废什么话?”岳凝之随口回道,抱着依依从门口走了回来,看得出来,这些日子,她和凌远辉已经混熟了。 白羽芊对凌远辉点了点头,注意到他手里捧着一只包装十分精美的盒子,上面还坐着个维尼熊玩偶。 又稍稍犹豫了一下,凌远辉这才踏进化妆间, “来就来呗,带什么礼物啊!”岳凝之打趣道。 白羽芊心里直打鼓,感觉是傅君若又来没事找事,倒是依依已经着急地朝凌远辉伸出小手,显然看中了那只小熊。 “这是……”凌远辉抓了抓头,明显迟疑了半天,最后讪笑道:“傅先生担心白小姐不愿意收这份礼物,让我说是傅老夫人送来的,不过,我这人真讲不了假话。” “瞧得出来,你比傅君若老实。”岳凝之立马夸奖道。 白羽芊直接摇了摇头:“麻烦你把它拿回去吧,你们傅先生多事了!” “要……”没想到,依依极为清楚地从嘴里发出一个字。 岳凝之笑呵呵地将那只小熊拿下来,递给依依,逗着她道:“你当然得要,傅家小姐那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依依这下开心了,一把抱住小熊,将小脸在熊肚子上用力蹭了蹭,再抬起头时,眼睛笑成了一条缝。 凌远辉为难地道:“白小姐,要不先看一下里面是什么,再确定收不收,好吗?” 岳凝之跟在后面起哄:“是啊,就看一看,不怕辣眼睛!” 白羽芊睨了岳凝之一眼,凌远辉虽然老实,却不失机灵,居然已经将盒子上的包装彩带扯开,一把掀开了盖子。 看到静静地躺在丝绒布上的两双GaynorMinden足尖鞋,白羽芊有些愣住。 岳凝之明显和白羽芊关注点不一样,一眼看见的,是两双鞋中间放着的一朵红玫瑰。 “我说你老板还挺风骚,往鞋盒里放玫瑰,几个意思呀!”岳凝之说着,将依依带小熊一起放到她的小车里,将盒里的玫瑰拿了出来,随后把花枝掐了,从化妆台上拿过一个发夹,直接把花插到了正和小熊玩得不亦乐乎的依依头发上。 依依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仰头看了看,想要伸手去抓头,岳凝之故意一把抢过小熊,依依的注意力瞬间转移,急吼吼地要拿回小熊,便忘记了头上顶着的东西。 “是不是你用的那款鞋?”岳凝之拿出一双鞋,和白羽芊刚缝好的比了比。 “傅先生让我转达,这两双鞋是白小姐的定制款,可以放心地穿。”凌远辉立刻道。 白羽芊望着鞋子,心里有些不是滋味,虽然傅君若解了她燃眉之急,不过……就此欠下傅君若一个人情,实在让白羽芊不太甘心。 第六十二章 终身大事 凌远辉应该是注意到了白羽芊的犹豫,很聪明地送了她一个下台阶:“白小姐帮傅先生照顾依依这些天,他或许想借此表达一下谢意。” 白羽芊看向凌远辉,被他这一句话,直接给逗得笑起来。 岳凝之眼睛眨了眨,在旁边问了一句:“打听一下,你老板怎么知道羽芊正愁鞋子的事?” “不太清楚,”凌远辉看向岳凝之,认真地回道:“不过,这两双鞋子……我记得,是多年前由品牌店寄到傅先生在澳洲的公寓,因为当时是我签收的。” 白羽芊怔了一下,她差不多快忘掉,当年是傅君若带着她去伦敦找到的那家GaynorMinden品牌店,甚至有很长一段时间,白羽芊的足尖鞋,都是傅君若在百忙之中帮她订货。 “就这样吧,”岳凝之将手里的鞋塞给白羽芊:“你不是还要缝鞋子吗,赶紧着吧,他愿意送,咱们就愿意收,反正不领他的情!” 化妆室的门又被敲响,白羽芊望了过去,是一位场务探进头,道:“羽芊姐,还有两个半小时的准备时间,导演让我提醒你一下。” 凌远辉立刻道:“白小姐,那就不打扰了,我这就出去!” “等一等!”白羽芊回过神,却终究没拐过弯:“你把鞋子拿走吧,我不能收!” 说着话,白羽芊已经站起,将手里的鞋放回盒子里,准备递还给凌远辉。 凌远辉一脸为难,倒是岳凝之对他递了个眼色,随即拦住白羽芊道:“一会就要上台,事急从权,跟鞋子较什么劲,这种时候,咱们抛下恩怨,你努力这么久,总不能败在一双鞋上!” 白羽芊:“……” “白小姐,祝你演出成功!”凌远辉和岳凝之对视一下,快步离开了化妆间。 两个小时之后,座无虚席的国家大剧院里,蓉城国家芭蕾舞团推出的《吉赛尔》,终于展现在全场观众面前。 乔装成普通人的阿尔伯特伯爵在乡间巧遇纯朴天真的村姑吉赛尔,一场爱恨纠葛就此拉开了序幕…… 沉浸在爱情中的吉赛尔突然得知爱人已与别的女人订婚,经受不住打击,最后疯颠而死。 吉赛尔的墓地,阿尔伯特伯爵前来凭吊,吉赛尔的鬼魂出现,与阿尔伯特相见。 舞台上的白羽芊早已化身为那个不幸而善良的少女,以轻盈的姿态,跳起了满含伤痛的怨魂舞蹈,悔恨交加的阿尔伯特一次又一次地把吉赛尔托举到空中,想要尽力帮她逃离凄冷的阴间,回到人世,然而却屡屡失败。 在痛苦的挣扎中,吉赛尔选择原谅了负心的男人,甚至向鬼王请求宽恕阿尔伯特,最终,阿尔伯特逃过了维丽丝女幽灵的纠缠,留在了对他而言,其实同样凄冷的人间。 两幕结束,全身已经被汗水浸透的白羽芊和舞伴们回到舞台上谢幕时,迎来了如雷掌声。 国家大剧院后门外,几辆大巴早已经等在那儿。 已经卸过妆的白羽芊跟在众人后面,排着队上了其中一辆车,等坐到位子上,白羽芊已经累到,立刻将头靠在她身侧的车窗上。 一个晚上的舞跳下来,白羽芊早就没有力气了。 萍姐上车,一屁股坐到白羽芊旁边,拍了拍她的肩:“今晚太成功了,你的吉赛尔简直让人惊艳。” 白羽芊疲惫地笑了笑:“我只能说尽力了。” “累坏了是吧?”萍姐摸了摸白羽芊披散下来的头发,突然想到了什么,左右看了看,问道:“依依呢?” “我上场之前,依依就已经睡着,我朋友把她带回家了。”白羽芊说着,打了个哈欠,心里知道,今晚回去恐怕又得失眠。 之前每逢演出,白羽芊经常会如此,身体疲惫到极点,脑子却兴奋得要命,不自觉要去复盘舞台上的每一个动作,结果整晚失眠,只能靠喝上一杯,才能缓解一下。 听到白羽芊这么说,萍姐眼前顿时一亮:“你朋友……傅君若?” 白羽芊无奈地瞧了萍姐一眼,只得解释道:“我那位做律师的朋友岳凝之,刚才在后台,萍姐你不是看到她抱着依依吗?” 前座一个小姑娘这时站起,趴到椅背上,兴奋地对白羽芊道:“羽芊姐,我今天看到傅君若了。” “求你们!”白羽芊只能用双手遮住脸,想想叶江江临走前,真是给她挖了一个不小的坑,说不定现在真有人认为,是她抢了叶江江的男朋友。 “我跟你们怎么说的,不许在后面嚼你们白老师的舌头,羽芊什么人品,你们不知道?非要信叶江江那些胡说八道!”萍姐眼一瞪,直接教训道。 小姑娘嘻嘻笑起来,还在那据理力争:“那天徐导过来的时候,我们可都瞧见了,傅君若简直心无旁骛,眼里只有羽芊姐,其实他们在一起也不错啦,从外形上就挺配的。” 没一会,有人已经围了上来。 白羽芊心里哀叹,看来演出太成功了,小姑娘们都兴奋起来。 “挤过来做什么,都坐回去,本来没有的事,就是给你们搅和出来的。”萍姐立刻站起来,拍了拍椅背,总算把那帮又来兴致的小姑娘们给轰了回去。 “都是帮不太懂事的,不用理会!”萍姐坐回到白羽芊旁边,劝了一句。 白羽芊长吁一声,她和傅君若之间的纠葛,总不能到处跟人去说,只是因为叶江江这么一闹,如今误会越来越大,就连一直热心推荐侄子的团长,之前也旁敲侧击地问了几句,弄得白羽芊很不自在。 萍姐凑到白羽芊跟前,低声道:“你和傅君若的事,团长那边,我早帮你解释过,总不能因为那些流言蜚语,把你终身大事给耽误了。” 白羽芊哭笑不得地看着萍姐,显然,什么事都瞒不住萍姐,就比如相亲这一类。 “所以呢,”萍姐笑着拍拍白羽芊胳膊:“我替团长代个话,明天晚上和费博士见面,你觉得怎么样?” 没想到还有这种“惊喜”等着自己,白羽芊半天说不出话,最后只得点点头。 车子缓缓地开动起来,白羽芊给岳凝之打去电话,知道依依回到岳家,中间醒过来一回,哭了一场之后,现在又睡着了,此时已经快十二点,岳凝之索性让白羽芊不用来接,先回公寓休息。 “徐导,看到没有,他今天也来了!”车上有人兴奋地叫了起来。 于是大巴上所有人都齐齐地趴在窗口往外瞧,就连萍姐也不能免俗,隔着白羽芊探过身,口中还道:“徐导能现身,就是对咱们团水平的肯定。” 白羽芊侧过头,终于也往窗外看了看,心里不由忐忑,不知道自己今天的舞台表现力还有情感的张力,有没有达到徐导的标准。 没开一会,大巴便停下来,原来被前面一长排的车流给堵住了。 好巧不巧,从白羽芊的位置,可以清楚地看到,徐导正被一堆人簇拥在当中,还有摄像机对准了他,似乎是记者在做采访。 “叶江江哎!”有小姑娘眼尖,居然在人堆里发现了熟人。 萍姐一脸的不可思议,不免笑了起来:“真没想到啊,叶江江也来给咱们捧场,叫人怎么说呢!” “这次为外国贵宾做的专场演出,听说能收到邀请函的非富即贵,”白羽芊身后一个小姑娘嘀咕:“看来叶江江真有背景!” “看到没有,叶江江跟徐导拍照呢!” “后悔死了,那天徐导来团里的时候,怎么忘了求合影呢,国际知名大导演哎,以后我要是跳不成舞了,凭着一张合影,说不定还能混娱乐圈。” “你胆子好大哟,徐导看我们跳舞的时候,你都没发现呀,人家脸上没有一点笑容,就算后来羽芊姐跳得那么好,徐导也只说了‘差强人意’,你那时候要真跑过去求合影,直接递给你一粒卫生球!” 小姑娘们瞧着外面,又在那嘻嘻哈哈议论起来。 第六十三章 心平气和 白羽芊倒是瞧了叶江江好一会,此叶江江已经背对向大巴,看不见她脸上什么表情,不过从肢体语言上,看得出来心情不错,站在叶江江对面的徐导似乎和她聊了几句,脸上依旧没什么笑容,单就能和徐导这么自如地聊天,白羽芊其实挺佩服叶江江。 “有消息说,叶江江已经参加过徐导那部歌舞片《云之岭》的试镜,传得很神的,徐导第一眼就定下了叶江江,这大半年来挑花了眼,结果只一面之缘,女主角便成了人家囊中之物。”萍姐重新坐下来,在白羽芊耳边道。 白羽芊伸了个懒腰:“希望她离开咱们舞团之后,能有好发展。” 萍姐打量了白羽芊片刻,半开玩笑地道:“你还以德报怨啊,人家现在可是恨透了你,离开之前闹得多难看呀!” 白羽芊嗤笑了一声,原本不过是她和傅君若的之间恩怨,跟叶江江毫无关系,只是事情演变到了后来,甩了叶江江的是傅君若,被恨的,却是她白羽芊,想想挺让人无奈。 大巴再次发动起来,白羽芊又往刚才那处看了看,徐导正坐进车里,叶江江和众人在旁边目送。 白羽芊前面那个小姑娘还趴在椅背上,笑了一声道:“叶江江这就算是要红了,以后说不定大家都会知道,我们舞团出了大明星。” 萍姐摆摆手:“咱们舞团用不着叶江江给长脸,我把话说到前头,叶江江一旦红了,长脸这事就不要想了,她别在外头踩咱们,就已经算是客气。” “不会吧?”有人吃惊地问。 萍姐笑笑:“所以说你们是群傻丫头呢,叶江江……咱们往后面瞧。” 大巴正在转弯,白羽芊无意中往窗外又看了一眼,远远地发现,叶江江也正朝她们望过来,夜幕之下,看不清叶江江什么表情,只瞧得见,她和身边站着的一个中年男人一起,坐进了一辆黑色轿车。 白羽芊背着包,拖着疲惫的步伐,终于回到了公寓楼下。 一辆黄色法拉利停在路边,白羽芊从旁边经过,也没去看正靠在车头抽烟的傅君若。 注意到白羽芊旁若无人地走过去,傅君若掐灭了香烟,朝着她身后问道:“是不是很累?” 白羽芊原本打算装作什么都没听见,继续往前走的,却突然想到了自己背包里那两双足尖鞋,想了一想,还是停下脚步,转身看向傅君若,道:“谢谢你给我送来的鞋,给我一个账号,我把钱转给你。” “好!”没想到傅君若非常爽快地就答应了,拿出手机按了几下,没一会,白羽芊便收到了一个账号。 “我会尽快把钱给你。”既然该说的说完了,白羽芊便转身要走。 “刚才在剧院碰到岳凝之,要不是她提醒,我还不知道,送女孩鞋是叫她离开的意思,别忘了快点把钱转给我!”傅君若笑呵呵地说道。 白羽芊皱了皱眉头,实在懒得理会傅君若。 “其实我一直在等你电话,不是说好,你要演出的时候,把依依交给我带的吗?”傅君若还在那儿絮叨。 白羽芊这时已经走到了门洞外,却听到傅君若又突然来了一句:“等一等,我还有事!” 白羽芊停住,不耐烦地回头看了一眼。 傅君若走到自己车边,探身从副驾座上拿出了一个袋子,随后朝白羽芊跑过来。 白羽芊立马明白了意思,掉头就走。 只可惜白羽芊迟了一步,跑进电梯间,电梯的门却刚刚关上。 傅君若已经赶了过来,将手里的东西递到白羽芊面前:“知道你今晚会睡不着,里面是古堡自产的白葡萄酒,我记得你最喜欢这个年份的,还是老冯帮我到酒窖里找到的,还有创可贴……” “拿回去,我用不着!”白羽芊背对着傅君若道。 两人僵持起来,不知道过了多久,傅君苦笑了一声:“今天坐在台下,看着舞台上光彩照人的你,我突然生出一种错觉,好像回到了我们初到澳洲的时候,你第一次担当主角,也是《吉赛尔》,那时候,一切都还是那么美好,我们正在相爱……” “你一定弄错了什么,”白羽芊冷笑了一声,转头鄙夷地看着傅君若:“我的记忆正好相反,我登上悉尼歌剧院舞台的前一晚,悲摧地发现,男友和别的女人躺在一张床上,我当时很愚蠢地以为,那不过是偶尔失足,居然还傻乎乎地原谅了他一次,结果……” 傅君若脸上原本的笑容,立刻凝固住了。 白羽芊收回目光,使劲地按了几下电梯按钮。 “当时发生的事,我应该是喝多了,没有一点印象,不过我敢发誓,没有和林盼盼发生过任何事,”傅君若低头想了好一会,道:“我跟你解释过,只是一场误会,林盼盼说她那晚睡不着觉,想到我房间里拿一本书,当时也没太注意,披着睡袍就走了进去,没想到你那时候正好碰上。” 白羽芊突然有些控制不住情绪,盯住傅君若道:“事过境迁,还嘴硬说这种谎言有什么意义,你和林盼盼到底怎么回事,自己心里没点数,不是你们连孩子都生了吗?不是两人差一点就私奔了吗?到现在还想扮什么清白,傅君若,我最痛恨你的,既然那个女人对你那么重要,为什么还要来招惹我?” “关于孩子的事……羽芊,适当的时候,这个问题我可以向你解释,我不否认,曾经有一度,林盼盼在我心目中的地位的确仅次于你,也正因为此,我当时疏忽了你的感受。”傅君若说到这里,眼神复杂地看向白羽芊:“为我曾经伤害过你,我向你郑重的道歉。” 白羽芊摇了摇头:“你和林盼盼那些狗血的事情,在我看来早已经不值一提,你们两个人在我心目中,说到底不过是一对龌龊的男女,不要再说道歉,你很清楚我因为什么恨你们,真觉得自己错了,你应该知道该怎么做!” “一定要这样吗?”傅君若脸色变得有些难看,投向白羽芊的眼神中,带了一丝苦涩:“在你面前,我所有的尊严都被一扫而光。” “有这时间心疼你的尊严,为什么不找回自己的良心?”白羽芊咬了咬唇:“可以走了吗,我今天很累,不想跟你谈那些恩怨情仇。” “我记得答应过你,之前发生的一切,会给你一个交代,可一直没有合适的机会,”傅君若犹豫了一下:“你……如果愿意,我现在说给你听。” “说什么,肯承认自己杀了人?”白羽芊语气尖锐地问道。 傅君若低下头道:“我不是凶手,如果你肯心平气和一点,肯听我解释,一定能明白真相,到那时候,如果你还坚持,我和你一起回澳洲。” 白羽芊没有回答,抬头看着电梯门上跳动的数字。 有人从外面走了进来,站到白羽芊旁边,也在等电梯。 两人的对话就此结束,等电梯门一开,白羽芊便直接走了进去。 没想到傅君若也跟过来,直接将手里提着的袋子塞进白羽芊手里,随即挡了一下快要关上的电梯门,又重新走了出去,这一次,终于头也没回地离开了。 公寓门前,白羽芊看了看手里的袋子,随手将它放在门边,然后打开门,独自进了屋里。 喝了一杯牛奶,又洗过澡,白羽芊回到卧室,躺到了床上。 不出所料,这的确是个不眠之夜。 白羽芊在床上辗转反侧,许久之后,猛得从床上坐起,随即打开公寓的门。 那个袋子还放在门边,白羽芊发了好一会愣,终于把袋子拎进了屋里。 第六十四章 无聊旧事 袋子里是一瓶用长方形木盒盛装的白葡萄酒,旁边还放了一包创可贴。 白羽芊现在迫切需要来一杯,至于这酒是谁送的……暂时不管了。 打开灯,在厨房找到一只高脚杯和开瓶器,白羽芊从木盒里取出酒,手法熟练地打开了瓶塞。 浅浅地倒上小半杯,白羽芊借着灯光,欣赏着杯中那颜色晶纯的液体,长吁了一口气。 回到卧室,白羽芊将酒杯放在窗台上,头靠着窗框,顾自发起了呆。 傅家位于巴伐利亚的古堡后面,便是一座同样属于傅家的,有百年历史的葡萄酒庄,那里盛产的白葡萄酒甜润醇美,口感丰富,白羽芊回忆了一下,上次喝到这酒,已经是五年之前了。 白羽芊并不酗酒,只会在演出结束之后,偶尔喝上一杯解乏,说来喝酒这事,她还是在傅君若半劝半哄之下学会的,曾几何时,和心爱的人坐在窗前对酌一杯据说滋味如爱情一般的巴伐利亚白葡萄酒,对白羽芊来说是何等幸福的事。 而如今,当稍有些酸涩的液体进了喉咙,白羽芊只觉得讽刺,原来爱情的滋味……不过如此。 不知过了多久,借助那小半杯白葡萄酒,白羽芊终于有了困意…… 梦乡之中,白羽芊置身在一个陌生的舞台上,再次轻盈地跳起了《吉赛尔》。 有掌声响起,白羽芊停了下来,这才注意到,舞台之下空空如也,唯一的观众,是坐在第一排中间的……傅君若。 “你来了呀!”白羽芊高兴地叫了起来,甚至激动地想要跑下舞台。 时间仿佛回到了最初,没有那么多恩怨纠葛,那个世界只有两个人,白羽芊爱着傅君若,似乎……傅君若也只爱着白羽芊。 傅君若坐在观众席上,笑着朝白羽芊招了招手。 舞台实在太高了,也不知道是谁设计的,竟然没有下去的楼梯,白羽芊找了半天,却只能在舞台上盘桓。 “君若,我下不来了!”白羽芊委屈地朝傅君若求援。 傅君若微笑地坐在那儿,这时居然抱起双臂,好整以暇地瞧着白羽芊的为难。 白羽芊嘟起嘴,壮着胆子坐到舞台边缘,抽抽鼻子,赌气地瞪着傅君若,心想不求他了,看这人什么时候过来,把自己从舞台上抱下去。 “曲晨的死和我没有关系。”台下的傅君若两手背着到脑后,神色自若地看向白羽芊。 “真的……”白羽芊喃喃地道,这时终于想起来,曾经有那么可怕的事发生,而她和傅君若早已势同水火。 原本欢悦的心情,就此冷了下来。 “别妄想君若肯认罪,他是恒通银行的接班人,傅家的商业帝国,绝不可能被你给毁了。”一个女人的声音,突然在白羽芊身后响起。 白羽芊猛地回过头去,身后却没有一个人。 “谁?”白羽芊四顾张望,惊愕地大声问道:“林盼盼,是你吗?” 她听出来了,是林盼盼的声音。 “我担下了全部责任,白羽芊,这世上没有哪个女人像我一样爱君若,为了他,我可以赴汤蹈火,付出自由也在所不惜,你算什么呢,其实你什么都不算,充其量不过是傅家老太太塞给他的……玩具!”林盼盼继续喋喋不休,说到后来,居然放肆地大笑起来。 “你胡说!”白羽芊大喊,胸口猛然溢出了怒火。 林盼盼不肯罢休地嘲弄道:“既然今天你来看我,我就告诉你真相,因为傅家老太太偏袒儿子,婆媳早就失和,暗地里两个人对君若你争我夺,我和君若很早就已经相爱,甚至还得到他妈妈的认可,结果惹得老太太不高兴,然后便多出来一个你,你的作用不过为了拆散我和君若,君若一时受不住诱惑,可他心里清楚着呢,傅家长子嫡孙绝不会娶一个杀人犯的女儿!” 白羽芊已经从舞台上站起身,目光四处逡巡,想要找到正咄咄逼人的林盼盼。 “你错就错在,游戏没结束之前先喊了停,居然还当着那么多人的面羞辱傅家少爷,他的面子代表傅家的尊严,你知道自己该死了吧!” 林盼盼声音已经越来越刺耳,几乎快歇斯底里,白羽芊下意识地捂住了耳朵。 “盼盼!”傅君若这时叫了一声。 白羽芊又看向傅君若,却发现,自己不知何时站到了一块礁石后面。 “君若,你来了?”还是那个女声,只是此时变得温柔了好多。 循着声音,白羽芊从礁石后面望了出去。 不远处的海滩上,傅君若手插着裤兜站着,林盼盼似乎犹豫了一下,便将头依靠在他肩上,傅君若并没有拒绝,两人的姿态,像极了亲密情侣。 海浪声此起彼伏,海风将两人的喁语,轻悠悠地传到礁石之后。 “他死了,不到一岁的孩子,一生下来就全身插满管子,虽然他并不是我们期待的,可医生把他交到我怀里时,我在心里发誓,以后要好好地爱他,我不想他离开的,”林盼盼抽泣着道,身体开始不停地颤抖:“为什么,在经历那么多痛苦之后,上帝还是要把他带走?” 傅君若侧头看了看林盼盼,随即将她抱进了怀里:“对不起,盼盼,因为我,让你……受到这么大伤害,我知道,这一生亏欠你的,永远还不完。” “我不怪你,从来就没怪过你,”林盼盼摇了摇头,却将整个脸埋进了傅君若怀里:“没有谁会明白,我有多心疼那个孩子!” 两人就这么静静地拥抱在一起,根本没有注意到,礁石后脸色苍白,已经如石头一般凝固住的白羽芊。 许久之后,白羽芊终于瑟缩了一下,觉得今天的海风冷得刻骨,本能地用手臂环抱住自己,却倔强地不打算走开,依旧一眼不眨地盯着那两个人。 “重新振作起来吧,忘了从前的一切,你还年轻,依旧可以开始新生活。”傅君若抚摸着林盼盼的头发,目光温柔地道。 “没有了你,我怎么振作?”林盼盼呜咽着,抬头看向傅君若,眼底充满了渴求。 傅君若眼神有些闪烁,随后低下了头,似乎叹了一声。 “你爱上那个跳舞的女人了?”林盼盼抓住傅君若的胳膊,问了一句。 白羽芊视线紧紧地盯着傅君若,她必须要听到,从傅君若口中说出的答案。 “是……”傅君若回答得有些犹豫,又特意注解了一句:“她是个很天真的女孩。” 林盼盼眼泪夺眶而出,用手使劲地擦了擦,问道:“说实话吧,你不过在玩一场游戏,根本没有当真,对不对?” 许久之后,傅君若回道:“对不起……盼盼,我会永远照顾你,也衷心地祝福你。” “为什么要骗自己,为什么要骗我,”林盼盼几乎嚎啕起来,声音哽咽地道:“就因为你祖母喜欢她,你就投降了吗,当初你要带我远走高飞的勇气到哪里去了?!” 白羽芊终于坚持不下去,转过了身,往相反的方向走去…… 走了不知道多久,一道温热阳光扑面洒到白羽芊脸上,她用手挡了挡,再接下来,便从床上醒了过来。 望着头上白色的天花板,白羽芊愣了好一会,才明白过来,刚才不过是一场梦。 摸了摸脸,白羽芊手心湿湿的,梦是虚幻的,眼泪却不要太真。 白羽芊觉得嗓子有点紧,没想到时隔多年,当年所见所闻依旧记忆犹新地出现在梦中,其实那都是些早该忘记的无聊旧事。 头稍稍有点疼,白羽芊眯了几分钟,终于坐起身来,心里笑话自己,这么多年的,还纠结那么有的没的。 因为昨晚的演出,团里按规定放一天假,白羽芊早就计划好,白天去陪老白,至于晚上……还有一个重要的约会。 手机这时响了,看到岳凝之的名字,白羽芊一下子反应过来,依依还放在岳凝之家,她得赶紧去接过来,已经麻烦人家太多,总不能耽误岳凝之去上班。 匆匆梳洗过,白羽芊便赶紧出门,打车到了岳凝之的家接上依依,带着她便直奔医院。 第六十五章 打开天窗 自从监狱批准保外就医,原本看守老白的警察已经全部撤了,岳凝之找人帮忙,帮老白换了一间普通的单人病房,老白终于获得自由,而压在白羽芊心头的重担,也卸了一大半。 进到病房里面,白羽芊不免愣住,床上没有人,被子很随意地被掀开,而电视也正开着,原本白羽芊以为老白会在旁边的卫生间,可卫生间的门大开着,白羽芊又到走廊上叫了几声,也没有听到回应。 白羽芊这下有些急了,抱着依依坐到床边,准备打不久前才给老白配的手机,结果病床上立刻响起手机铃声,白羽芊转头找了找,在被子下面摸到了老白手机。 无奈地摇了摇头,白羽芊抱着依依走到外面护士站,跟人家打听:“请问,有没有看到17床出去,为什么人不在?” 其中一个护士抬头看了看白羽芊:“17床那位老先生啊,刚才他过来说,病房太闷,想到楼下散散步,医生同意了,我们叮嘱过他不要走远,可能就在下面花园。” 白羽芊谢过护士,带依依又赶紧下了楼。 只是在病房大楼前后左右找了个遍,白羽芊始终没有发现老白的身影。 等了20多分钟后,白羽芊终于不耐烦了,站在病房大楼外面,顾自吐槽起老白:“又不是小孩子,到处乱跑,非把人急死才开心,早知道这样,还不如让警察看着他。” 依依拿小手摸了摸白羽芊的脸,嘴里还“哦哦”两声,像是在安慰白羽芊。 白羽芊叹了口气,索性对着不懂事的孩子抱怨起来:“有这样不省心的爸爸也是麻烦,你有没有这种感觉?” 依依咯咯地笑起来,随后将小脑袋搭在了白羽芊的肩上。 抱怨归抱怨,老白到底大病初愈,白羽芊自然放心不下,只得抱着依依,又往四周继续找。 功夫不负有心人,就在白羽芊已经走到医院大门那边,打算到外面街上去看一看时,无意间一回头,却冷不丁瞅到了老白身影。 老白是从病房大楼里出来的,而且还是跟在一个女人后面,那女人在前面走得飞快,看架势就想甩掉老白,老白的步伐已经明显不太能追得上,两人拉距越来越大,老白却不肯死心,都捂着胸口了,还不愿意停下来。 这下白羽芊只能叹气,她从小到大最弄不明白的,就是老白为什么在郭夫人面前总是唯唯诺诺,即便两人早已不是夫妻,老白这毛病仿佛成了习惯,二十多年如一日。 郭夫人昂着头,继续走自己的路,最后老白小跑了两步,才算抓住郭夫人的胳膊,结果却直接被人甩到一边,看得出来郭夫人力气不小,居然让老白踉跄了一下,差点摔倒。 白羽芊立马不高兴了,她最见不得自家老白被人欺负,尤其是被郭夫人这种女人。 抱着孩子,白羽芊抬脚便朝两人那边快步走过去。 郭夫人站到一辆刚停到她面前的车旁,老白又跟上去,结果郭夫人满脸不高兴,指着老白鼻子便大骂起来。 白羽芊已经距离他们不过四五米,隔着那辆车,正好听到老白在劝:“尹霞,先别着急,咱们找个地方好好谈一谈。” 老白说话的口气,根本是低声下气地在哄郭夫人,白羽芊越发觉得恨铁不成钢。 “要谈是吧,老东西,没问题,今天咱们就打开天窗说亮话!”郭夫人哼了一声,到底没上车,转身便往东走。 老白立刻又追上去,白羽芊还听到他笑呵呵地道:“就是嘛,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呢,当时我既然答应了你,这辈子绝不会反悔,警察那头,我什么都不会讲的。” 白羽芊在后面清清楚楚地听到老白讲出这一句,心里不觉一凛,老白这些话里,信息量实在不要太大。 郭夫人表情厌恶地回头看了看老白,转身继续走自己的。 原本已经准备上去把老白拉回来的白羽芊,这时却放慢了速度,不远不近地尾随在两人后面。 一片有些僻静小树林后,郭夫人走到一张长椅边,一屁股便坐了下来,二郎腿随即翘起,却显然没打算招呼老白这个病人坐下。 白羽芊往旁边闪了闪,藏到一棵大树后,悄悄探出头,注视着了那边的动静。 老白站在郭夫人跟前,似乎有些迟疑,结果郭夫人半天没理他,最后老白讪讪地笑了笑,到底坐下,还不敢靠郭夫人太近,几乎是贴着边坐。 白羽芊位置,离他们不远不近,恰巧能听到两人对话。 “你老公真跑了?”老白好奇地问了一句。 白羽芊眼睛闪了闪,好多天前,她在机场曾见到过郭夫人那位老公郭宏源,白羽芊印象还挺深刻,郭宏源提了一只小包,走路样子慌慌张张,撞了人都不会道一声歉,就跟有什么人在后面碾他一样,老白用“跑”这个字,还真够贴切。 “那家伙别的都好,就是胆子比针眼还小。”郭夫人这时倒叹了口气,换一条腿翘起来。 老白倒被逗乐了:“早就跟你说了,有钱公子哥儿其实靠不住的,当初我好说歹说,你还死不听劝,非要跟定了姓郭的,瞧你这些年,过得也是操心吧?” 郭夫人侧了侧头,朝着老白冷笑道:“老东西,你说这话什么意思?老娘怎么不如意了,我跟宏源过得好着呢,吃香的,喝辣的,到了外头,谁不恭恭敬敬地尊称我一声‘郭夫人’,幸亏我那年当机立断,要是还跟着你,我能得到什么好处,你就算不坐牢,现在也只是个过气明星,混成今天这怂样,你还敢嘲笑我!” “算了,我说错了,行吧,”老白忙摆了摆手,随即问道:“老虫那边,事情搞掂了?” “那种货色,说到死就为了要钱,”郭夫人冷笑一声:“我倒想看看,他拿了我家那么多钱,到底有没有那个命去花!” 白羽芊往大树后面躲了躲,心里疑惑,听着话音,好像是一个叫“老虫”的人敲诈了郭家,所以郭宏源才吓得溜之大吉,郭家拿钱买了太平,也不知道他们到底有什么把柄落在人手里,最奇怪的是,老白怎么会知道人家的隐私? “老东西,你今天给我来一句实话,老虫到底有没有找过你,是不是你撺掇他来对付我们的?”郭夫人这时眼一瞪,质问起了老白。 老白一脸苦笑:“我之前跟你解释不下两次了吧,你就是不肯信我,我都多少年没见到老虫,要不是你告诉我,我根本想不到他会蹦出来,我真要做了背地害你的事,还不躲得远远的,怎么会主动来找你,而且,你觉得我能帮别人害你?” 白羽芊倒吸一口凉气,怎么越听越觉得不对劲。 “你怎么不可能害我,我当初离开你,你心里肯定恨得牙痒,”郭夫人从鼻子里哼了出来:“女儿瞧我跟瞧仇人一样,还不是你挑唆的。” “咱们的事归咱们说,你别扯到女儿身上。” “瞧着心虚了吧,我早把你看透了,你就是故意耍手段报复我!” 老白似乎急了:“我前段时间都在医院住着,旁边有警察盯,见什么人你自己去查,我对天发誓,绝对没见过老虫!” 郭夫人一脸鄙夷:“你见不到老虫,不是还有白羽芊吗,你让那死丫头替你跟老虫接头,我们倒下,你就开心了,是吧?” 老白赶紧摇头:“以前的事,我可一个字没敢跟女儿提过,她根本一无所知,你要是不信我,我跟你发毒誓!” 听了半天的白羽芊定定地看向老白,以前的事……到底指的是什么? 第六十六章 自知之明 “呸!”郭夫人猛地从长椅上站起来,拿手指着老白:“闭嘴,你那什么不值钱的发誓,我早八辈子就不信了,我就知道,你跟你女儿两个在背后给我们下绊子,白羽芊那副歹毒心肠像谁呀,眼睁睁就想看着我儿子死!” 老白一脸局促,跟着起身,还在一个劲地劝:“捐肾总归会伤害到健康,你别难为女儿,她以后还要跳舞,我今天到你儿子病房,不都表明态度了吗,以后还要捐肾,我二话不说……” 郭夫人直接伸手,在老白胸口上狠狠推了一下:“什么叫以后还要捐肾,你咒我儿子死是吧,我记着你了,白山,反正我儿子现在病歪歪躺在病床上,都是白羽芊造的孽,东东这回要是挺不过去,我跟你们姓白的誓不两立,见一回我撕一回!” 忍到这时,白羽芊已经忍无可忍,从树后面走出来,朝着两个走过去,口中大声道:“赵尹霞,不是想撕我吗,我这就过来给你撕!” 郭夫人一愣,就连老白也吃惊地转回头看向白羽芊。 今天依依特别乖,刚才趴在白羽芊怀里吭都不吭,直到此刻,才“呀呀”叫了两声,抱住白羽芊的脖子,眼睛倒一直盯着郭夫人。 “羽芊,你什么时候过来的?”老白表情稍有些无措,两手不自觉地搓了起来。 白羽芊没急着回老白的话,抱着依依走到郭夫人跟前,冷冷地对她道:“我告诉你,老白刚做完心脏搭桥手术,你刚才推他了是吧,老白要是因为你有个三长两短,不用你来撕我,我先撕了你这张老脸!” “你还想吓我,老娘就是被吓大的!”郭夫人直接插起腰,摆出了要和白羽芊硬怼的架势,这时目光又落到了依依身上,居然瞪了小孩子一眼,讥讽道:“难怪说话这么有底气,帮傅家带着小野种呢,以为拍定傅老夫人马屁,这就有靠山了?我劝你找点自知之明,有人比我还想撕了你!” “好了,不说了,都不说了!”老白赶忙在旁边拦道。 倒是依依应该感觉出了郭夫人眼中敌意,嘴一瘪,便吭哧着要哭。 白羽芊注意到孩子不对,到底侧过身,低头哄了一会依依。 老白瞧了瞧孩子,对郭夫人摇头:“把别人家小孩吓到,咱们一家人,有什么事不能好好讲。” “老东西,谁跟你们是一家人!”郭夫人就跟被点了引子的爆竹一般,立刻爆起来,冲着白羽芊吼道:“我这辈子最对不起自己的,就是生了这种没良心的白眼狼,哪有一天她把我当亲妈的,现在更厉害了,竟敢算计我们郭家,有什么下三滥的手段,你们都使出来好了,郭家可不是吃素的!” 白羽芊索性一笑,冷不丁地来了一句:“郭家做了什么缺德事,听说被一个叫老虫的人敲了一笔?” 郭夫人几乎瞬间住嘴,两眼冒着火看向白羽芊,却像是突然失语了。 老白对白羽芊递了个眼色,随即安慰郭夫人:“我跟你说过多少遍了,我们自己好好过日子还来不及,哪会闲着没事算计你们,羽芊什么么都不知道,那么大的事,我更不会到处说,她大概刚才听到一点,好奇打听一下。” “老白,我TM一点都不信你,我把话放在这里,大不了鱼死网破,老白你听着,我们得不着好,你们一个个都得死!”郭夫人近乎咬牙切齿骂了一大通,猛地转身就走。 “尹霞,不是你想的那样,”老白又慌了,在后面跟了几步,还试图向郭夫人解释。 郭夫人头也不回,大踏步地离开,甚至还越走越快。 依依终于被吓哭了,眼泪汪汪地指了指郭夫人那边,然后巴巴地瞧着白羽芊,小手拍了拍胸口。 “乖乖,不怕!”白羽芊忙亲了亲孩子的小脸,低声安慰道。 瞧着老白还不回来,白羽芊终于急了,跑上去抓住老白:“你出息点行不行,别一天到晚跟在赵尹霞后面低声下气,我就不明白了,你到底亏欠她什么!” 老白朝着郭夫人的背影瞧了许久,随后叹了口气,对白羽芊道:“你们是母女,别老这么一碰上,就跟仇人相见。” 白羽芊笑了,拿过依依别在身上的口水巾,帮她擦了擦眼泪,这才问了一句:“老白,说心里话,你觉得我跟她像母女吗?” 瞧了白羽芊半天,老白无奈地摇了摇头,这时伸手想抱依依,却被白羽芊挡住:“不用你抱,刚才赵尹霞是不是推到你伤口了?” “没事,你妈刀子嘴豆腐心,用力很轻的。”老白故作轻松地道。 白羽芊睨了老白一眼,拉住他的胳膊,扶老携幼地往病房大楼里走。 回到房间,白羽芊拿出手机,让老白看她终于交完首付的新房照片。 “南面那个大一点的屋给你住,我和凯凯就住在旁边一间,这个枫叶小区离我上班的地方特别近,走几步就到了,旁边还有一间大超市,生活方便,虽然小区建了也有七、八年,不过里面设施挺好,还有幼儿园,楼下绿化得也不错,没事你可以去散散步,”白羽芊说到后来,自己心情都好起来:“想想都开心,以后每天中午都回家,可以吃老白做的饭了。” 老白也是一脸的开心,坐到床边,拿着白羽芊的手机,凑到眼前看了好一会,却又忍不住问道:“你这房子花了不少钱吧?” “反正我的积蓄都用完了,还找朋友借了点,不过没关系啊,钱是人挣的,”白羽芊抱着依依在病房里来回走了一会,笑道:“等过几年凯凯大了,我会考虑再买一套更好一点的。” “你可别为了我们累到哪里,”老白叹了一声,将手机还给白羽芊:“我最大的心愿,还是你能成个家,有人能在旁边扶你一把。” 白羽芊笑起来,走到老白跟前,拍拍他的肩膀:“这话说到点子上了,老白,晚上我就去相亲。” 老白一脸惊喜:“我一直不好意思问,上回你说要相亲,后来就没信了,我以为这事黄了。” “没黄呀,原本前几天就要见面的,先是人家忙,后来又是我忙,这才挪到今天,其实就是去见个面认识一下,也许人家看不上我呢,”白羽芊自嘲地道:“我这种单亲妈妈,在婚姻市场上已经不占优势了,要求也不能太高。” “我这么好的女儿,人家凭什么看不上?”老白倒有些不服了,低头想了想,道:“去瞧瞧合不合适,真看不上也别勉强,如果人家问到你父母的事,觉得不方便,你就说你爸妈在乡下,平常跟你没来往,别一开口就提我坐牢的事,把人吓走可不好……” “什么跟什么啊!”白羽芊直接瞪了老白一眼:“我已经没妈了,好不容易我爸能陪在旁边,凭什么扯那种谎,老白本来就是被人冤枉的,我没觉得你见不得人,你自己想那么多干什么!” 老白愣了愣,讪讪地笑了起来。 依依应该是有点渴了,目光盯住白羽芊放在床尾的背包,用手揉了揉自己的小嘴。 “我们依依要喝水了。”白羽芊立刻会意,笑着拿出小水壶,让依依抱着,带她站到窗边,看着下面的风景。 老白靠坐在床头,一时没事,便看起了电视。 病房里非常安静,白羽芊一边逗着孩子,一边不时回头看看老白。突然想到了刚才老白和郭夫人见面的事,心里那些疑窦,总想要问出来:“老白……” 第六十七章 人间极品 “芊芊,你上电视了!”老白忽地叫了一声,打断了白羽芊的问题。 眼见着老白一脸兴奋地从床边站起,走到电视前,特意凑近看起来。 白羽芊望向电视屏幕,原来此时在播报娱乐新闻,放着昨晚蓉城国家剧院《吉赛尔》的演出画面。 “我女儿不得了……芭蕾舞跳得真好看!”老白感叹地直摇头:“你很小的时候,我有一回拍戏,把你带到片场,一位大导演看到你就说,这孩子是跳芭蕾的好苗子。” 白羽芊开玩笑地应道:“还有这事啊,我以为是老白你有眼光呢1” 有护士正好进来送药,老白接过药,便拿手指着电视上的白羽芊,骄傲地对人家道:“护士小姐,瞧见没有,电视上是我女儿哎,她是跳芭蕾的,还是首席!” 护士瞧了瞧电视,又回身上下打量了一番白羽芊,随口夸赞道:“难怪呢,都说17床老先生的女儿气质、身材好得不得了,原来是搞艺术的!” 白羽芊有些不好意思,没想到老白更来了兴致:“可不是吗,她六岁的时候,就被送去跳舞,12岁出国深造去了德国,后头那些年,全靠她一个人在外头打拼,得了不少大奖,想一想,我这个做爸爸的,不但没帮上忙,还给她添了不少乱……” “老白,够了啦!”白羽芊只好赶紧打断,再不拦住,老白恐怕要滔滔不绝下去。 护士笑着又看了眼白羽芊,嘱咐老白别忘了吃药,便离开了病房。 《吉赛尔》的画面没一会就过去了,后面是别的新闻,老白没了兴趣,坐回病床边吃药,白羽芊却还盯着电视,只因为看到了一个极熟悉的身影。 一间摄影棚里,叶江江穿着一身白色衣裙,妆容精致,正靠在一辆高档轿车边,按照现场摄影师的要求,做出各种妩媚姿态,按照画面音所说,她应该正在拍摄广告,从镜头上看,叶江江精神状态很好,长发飘逸,笑靥迷人。 而这条新闻下方,配了一组文字——《云之岭》女主角叶江江荣誉受邀担任某某汽车品牌大中华区代言人。 白羽芊想起,萍姐好像昨晚提过,徐导新片似乎选中了叶江江,看来叶江江进娱乐圈,起点还是挺高的。 画面上出现了叶江江与徐导的合影,从衣着和背景上看,应该是昨晚在蓉城国家大剧院看演出时拍的。 注视着电视里春风得意的叶江江,白羽芊不由在心里感慨,叶江江运气还真不错,到哪里都能得到最好的机会,大概她就是那种天之娇女。 “江江,对于即将出演徐庞大导演的《云之岭》女主角,有没有什么感想跟大家说?”镜头转到了采访现场,叶江江被无数个话筒包围在了当中,已经是一派明星风范。 “没有的事,我一直很钦佩徐导,希望能有机会得到指导,不过现在一切都还在争取当中!”叶江江言笑晏晏,说得却极谦虚。 “有人统计过,徐导用的女主角,第一部戏得影后的机率80%,我们都拭目以待了!”又有记者笑道。 “干嘛呀,”叶江江娇嗔了一句:“给我这么大压力!” 现场众人心照不宣地笑起来,就连白羽芊瞧着电视也笑了,叶江江这一句,貌似不打自招,承认已经拿到了角色。 老白喝完药,这时催起白羽芊:“没事带着依依回去吧,昨晚演出一定累坏了吧,别老待在医院。” 白羽芊目光又转到老白身上,想起还有事没问他。 抱着依依走到老白跟前,白羽芊直接问道:“你今天跑去找赵尹霞,到底有什么事,你们提到的那个‘老虫’是谁?” 老白眼睛眨了好一会,看向白羽芊,半天没说话。 “和赵尹霞说了一大堆,你答应过她什么?什么叫……一辈子不后悔?”白羽芊觉得,有些事必须弄清楚,总不能看着老白在赵尹霞面前,老是抬不起头来。 “你这孩子,在旁边听了不少吧,”老白笑了笑,随即冲着白羽芊摆了摆手:“你想多了,什么事都没有,我的意思是当初娶了你妈,后来又让她走,我到现在都不后悔,没有别的!” 白羽芊打量着老白,毕竟那是亲生父亲,是不是在说瞎话,白羽芊一眼能看得出。 “那你告诉我,老虫是什么人,赵尹霞和她丈夫又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居然被人敲诈?”白羽芊紧追不放。 老白明显语塞,看着白羽芊,张了张嘴,又闭上了。 “赵尹霞那个女人到底哪点好啊,哪回不是她指着鼻子骂你,你还跟人赔笑脸,非得吃了大亏,你才肯醒悟过来,”白羽芊终于不高兴起来:“你不跟我说实话,是想等着被赵尹霞害死?” “我……”老白脸上有些不自在。 父女俩就此陷入了冷战,老白好几次想找白羽芊说话,都被她瞪了回去。 “晚上不是有约会吗,依依怎么办?”好一会后,老白似乎终于找到了一个安全话题,鼓起勇气问道。 白羽芊叹了一口气,心里不免有点懊悔,不该为了一个外人,跟自己老爸置气。 抬头看向老白,白羽芊回道:“凝之还帮我带一晚上,昨晚我演出,依依就交给她,孩子挺喜欢凝之的。” “这孩子的家里人,怎么老不来接她?”老白表情明显轻松了一下,赶紧又问了一句。 即便还是满肚子不高兴,老白已经主动求和,白羽芊也没有办法,只得道:“依依的奶奶过一段时间才能回国,让我帮忙照顾一下。” “不会影响你工作吧?”老白担心地问。 白羽芊摸了摸孩子的小脑袋:“还好,大家都愿意帮我,依依也挺乖,平常我练功,要不就是同事帮我看着,要不就把她放到角落里自己玩,”说到这里,白羽芊犹豫了一下,道:“爸,对不起,我刚才不该对你发火,就是……如果可以,以后别跟赵尹霞见面了。” “你放心,我不会主动找你妈的,”老白马上保证道:“出了医院,我都听你安排。” 白羽芊抬眼盯着老白,瞧着他小心翼翼望过来的神情,一时没忍住,到底笑了出来。 依依正仰头靠在白羽芊怀里,像是正听着大人说话,此时瞧向老白,居然朝他皱了皱小鼻头,然后自己先咯咯乐起来。 “小丫头憨憨的,和你小时候一模一样。”老白笑着拉了拉依依的手。 白羽芊瞧着老白,既替他心疼,大半辈子辛苦,又受了多年的牢狱之灾,却难免要恨铁不成钢,为了老白总是对赵尹霞念念不忘。 下午离开医院,白羽芊又将送依依去了岳凝之那儿。 “老白叔叔快出院了吧?”刚下班的岳凝之开门把白羽芊和依依让进来,随口问了一句。 “我今天问过医生,说是再住一个星期左右就可以办出院。”白羽芊回道,随即叹了口气,对岳凝之问了一句:“猜今天我爸见到谁了?” “郭赵尹霞呗,瞧你这表情就看得出来。”岳凝之见怪不怪地回道。 白羽芊苦笑:“我爸是着了赵尹霞的道了,这么多年醒悟不过来。” 岳凝之被逗得乐起来,却冷不丁来一句:“你说,傅君若是不是也着了你的道,我发现吧,他绝对是铁杆忠犬,事无巨细都替你考虑到,昨天要不是他……” “打住!”白羽芊立刻手一举,故意瞪了岳凝之一眼:“你把他跟我爸比,是暗指我跟那个抛夫弃女的郭赵尹霞是一路人?” 岳凝之大笑,好一会才停下来,随后冲白羽芊怀里的依依拍了拍手:“宝贝,今天咱俩还在一起,好不好?” 原本将头搭在白羽芊肩上,有些小小困意的依依,猛地抬起头去,小嘴已经嘟了起来。 白羽芊轻轻拍了拍依依的后背,转头对岳凝之道:“刚才话没完呢,我爸见了赵尹霞,又是那副抬不起头的样子,倒是赵尹霞趾高气扬,不过听她说话的意思,她像被人敲了一笔钱,挺不高兴的,还怪罪到我爸身上,对了,人家想像力丰富,把我也扯进去,说我和我爸一块对付她,这女人大概有被害妄想症。” 岳凝之被逗得直乐,脱口而出:“你那个妈,还真是人间极品!” 第六十八章 偶像 白羽芊立刻回了句:“我只有爸爸,从来都没妈,我打石头缝里蹦出来的。” 岳凝之打量着白羽芊,不知道是劝她,还是在开玩笑:“当你爸的面,还是少说两句,老人家都有自己的想法,瞧得出来,老白对郭赵尹霞女士情根深重,像他这样对一个女人爱得如此无怨无悔的,我也只见到一个傅君若了。” 白羽芊刚要白岳凝之一眼,怀里的依依居然伸出两只小手,捧住白羽芊的脸,冲她嘟了嘟嘴,随即将头埋进了白羽芊怀里。 和孩子呆在一块时间长了,白羽芊自然能体会依依的小心思,应该是知道要被留下来,孩子有些不乐意了。 “昨晚还是凌助理送我们回来的,我抱了一路,她就睡一路,等到了我家,一睁眼大概发现不对,瞧她哭得那叫撕心裂肺哦!”岳凝之笑着拍拍孩子后背。 “晚上我来接她。”白羽芊看看手表,这时候再不出门,恐怕要迟到了。 本来并不爱粘人的依依,突然抱紧了白羽芊的脖子,白羽芊哭笑不得,倒是岳凝之在旁边调侃了一句:“依依,别缠着你‘妈’,她要去找男朋友呢!” 白羽芊一愣,在岳凝之胳膊上掐了一下,然后哭笑不得地哄起了孩子。 好在给孩子喂了点牛奶,依依情绪好了一点,到底被岳凝之抱过去。 到底不愿相亲的时候失礼,白羽芊在岳凝之家化了点淡妆,觉得差不多了,这才出门,然后匆忙打了一辆车,赶到了文华酒店。 团长给的相亲地点是文华酒店西餐厅,因为那个占她便宜未遂的马主任,白羽芊对那里早没了好感,而且谁知道有些她不想见的人会不会现身,不过,毕竟是人家订的位置,白羽芊自然不好说什么。 踏进餐厅,白羽芊便开始四处张望,想看看今天的客人里,有哪位长得比较像博士一点,满场瞅了一会之后,有人迎面走过来,微笑着问她:“白小姐,应该是在找我吧?” 白羽芊望向对方,面前站着的是一位看上去不过二十五、六岁的年轻男子,眉清目秀,肤色白皙,一双细长的眼睛出奇地有神,就第一面而言,超越了白羽芊的想象,这么帅的小伙子,居然会来相亲! 问题是,作为博士,对方又似乎太年轻了点。 白羽芊心里犯起了嘀咕,其实来之前,她对相亲对象没多大的期待,先入为主地认为,对方是书念多了,岁数到了,婚事耽误了,才会退而就其次,找上了自己,不过现在看来,是她想偏了。 “我是费牧,”男子笑容温和,神态自如地看向白羽芊,并没有热络地主动伸出手,而是很有分寸地往旁边一张桌子指了指,问道:“我们要不要先坐下?” 等坐到桌边,这位费牧费博士招手叫来服务生,主动将菜单递给了女士。 说实话,今天的相亲对象给白羽芊的第一印象真不要太好,目测费牧是那种很懂得自我管理的人,身材健硕,发型得体,着装也一丝不苟,最主要的,没有如白羽芊预想中那样,戴着厚厚的眼镜片。 “白小姐一直用惊讶的目光在观察我,是觉得我有什么问题吗?”费牧笑了笑,直截了当来了一句。 白羽芊怔了怔,多少有些不好意思,她的确是一直在盯着人家看,不过既然对方问了,她也就实话实说:“不好意思,费先生不是我想象中博士的样子。” 其实来之前,白羽芊已经做好思想准备,听说相亲这种事难免会遇上奇葩,她盘算过了,万一中了彩,她无论如何得忍到最后,总不能驳了团长的面子。 “博士有什么样子啊!”费牧好笑地看看白羽芊,拿起服务生送上来的苏打水喝了一口,笑道:“可能我们博士这种群体在社会大众心目里,形象固化严重,以为都是那种举止怪异,喜欢掉书袋,一脸迂腐气,见到他恨不得一脚踹远远的家伙。” 白羽芊被逗笑起来,没想到这一位还善于自嘲,说话也挺有趣,可以想见,今天的相亲即便不成功,至少不会冷场。 “可能我这话不太礼貌,其实今天我是抱着看偶像的心情过来的。”费牧呵呵地笑起来。 白羽芊怔了怔,随即脸红起来:“费博士过奖了,我只是个普通的舞者,哪敢自称偶像。” 费牧摇了摇头:“白小姐不知道,那天你们的彩排我去看了,那部舞剧精致到超出我想象,令我感受到了海涅诗句中所表达出的对爱情的悲观绝望,我不太懂芭蕾的肢体语言,却被你塑造的人物深深打动,只是……不知道是不是我理解有些失误,你的吉赛尔身上,总让人感觉有一丝压抑?” “好吧,”白羽芊摸了摸鼻子:“其实在舞台上,我分分钟想踹死负心男,要不是为了票房……” 费穆稍稍一愣之后,随即大笑起来。 连白羽芊都没想到,和费牧初次见面不仅不尴尬,而且还相谈甚欢,费牧这人说不上话多,却难得言之有物,是个让人喜欢和他聊天的。 和谈得来的人坐在一块,难得对方又挺帅,白羽芊此刻觉得无论心情还是胃口都难得的好。 “要不要咱们说一说正题?”餐后甜点上来的时候,费牧咳了一声,表情变得似乎有些紧张了。 白羽芊立刻明白对方的意思,用餐巾擦了擦嘴,主动道:“虽然我的确有重新组织家庭的愿望,不过,我现在的状况是,父亲刚从监狱被保外就医,身边还有一个四岁的孩子要照顾,家庭负担并不轻松,至于我自己,如果身体没有问题,至少还想跳二十年芭蕾,可能做不了在家安心相夫教子的妻子。” “白小姐的情况,我多少了解一点,既然你已经表达了想法,”费牧微笑着道:“那我也陈述一下自己的观点,我已经快30岁,事业目前还算顺利,以后有当老师的打算,工作之外,我渴望有一段美好的婚姻,无所谓妻子贤不贤惠,不在乎她能不能在家相夫教子,相较于传统的家庭幸福观念,我更希望的是,和我妻子在一起,能轻松地找到彼此感兴趣的话题。” 望着费牧,白羽芊不由笑了起来,对方说得没错,美好的婚姻需要的,除了爱情之外,还有彼此说得上话, 话说到这里,餐桌上气氛越发好了。 这边,费穆兴致勃勃地提起了自己的爱好,白羽芊能看出对方有健身习惯,不过真没想到,人家还有冲浪和潜水教练的牌照, 正当白羽芊听得入神,一个身影出现在他们桌边。 白羽芊下意识地一抬头,眉心便不自觉地蹙了起来,不想见的人……真就出场了。 对方好像没感觉到被讨厌似的,笑着看向白羽芊,随后才拿眼打量起了费牧。 “羽芊,孩子没跟你在一块吗?”傅君若一副彬彬有礼的态度,只说出来这一句话,却非常容易引起歧义。 费牧看了看白羽芊,显然看出她和对方认识,便站起身,主动找傅君若伸出手:“你好,费牧。” 傅君若貌似大方地和对方握了握手:“费先生,很高兴认识你,我是傅君若,我是……” 没等傅君若把话说完,白羽芊立即对费牧注释了一下他的身份:“傅先生是我一位非常敬重长辈的孙子,至于他提到的孩子……我最近正帮忙照顾他年幼的妹妹。” 因为这一句介绍,傅君若看了白羽芊好半天,眼神里多少有些不快。 第六十九章 男朋友 白羽芊抿了抿唇,刚想把傅君若打发走,没想到他又来了句:“奶奶刚回国,晚上正好来这里坐一坐,她还问到你和依依,没想到这么巧大家在同一间餐厅,要不要去见一见?” 费牧瞧向白羽芊,虽然表情已经有些疑惑,却并没有贸然地问什么。 白羽芊稍稍思忖了一下,到底站起身,对费牧道:“不好意思,我那位长辈既然在这儿,礼貌上我应当过去打个招呼,稍等我片刻,好吗?” 费牧理解地笑了笑,甚至对傅君若也点了点头,然后目送着白羽芊跟在傅君若后面,往最西面的私人包间走去。 刚拐到包间外的走廊上,傅君若便故意放慢脚步,还回了回头,问了一句:“又是来相亲的?” 白羽芊不想回答,只问了一句:“Daisy什么时候回来的?” “下午到的,今晚我叔父在这里设宴,连我外公也被请过来,大家的意思,想宽慰一下奶奶,虽然她表面还算镇定自若,可我们都知道,她和我父亲感情很深,结果却白发人送黑发人……”傅君若说着,叹了口气。 白羽芊却站住了,原来是别人家宴,她这时候便有些不想进去了,毕竟傅家并不是每个人都喜欢见到她,她也是如此,有些人真是相看两生厌。 “奶奶知道你过来,说是要见见你,至于其他……你可以不用理会。”傅君若似乎猜到了白羽芊的想法。 “今天不太适合,回头有时间,我会去拜访Daisy。”白羽芊到底决定,还是不进去了。 傅君若一时没有回答,却在白羽芊刚一转身时,直接伸手抓住她的手腕,完全不容她反对,一把将白羽芊拉进几步外一间包间。 白羽芊被带到里面的时候,完全反应不及,心里气得,直想拿脚去踹死一脸得逞笑容的傅君若。 “芊芊你果然在呀,刚才慧因说,在外面看到你了。”傅老夫人的声音传了过来。 白羽芊不免尴尬,尤其是此时,傅君若还拉着她的手腕,而几乎在场所有人的目光,都朝着他们投了过来。 “老夫人,我来了!”朝着傅老夫人点了点头,白羽芊猛地将手腕从傅君若的大掌里抽了出来。 有人一下子站起身,目光如炬地瞪了过来,白羽芊揉着手腕,望向了脸上挂着冰霜的傅夫人。 “白羽芊,你老是纠缠君若,到底想怎么样?”傅夫人厉声喝问。 因为傅夫人的反应,包间的气氛僵了一下,倒是她旁边的一位老先生咳了一声,伸手将傅夫人拉回座位。 傅老夫人身边一位中年女士站起,朝着白羽芊走过来,笑着给了她一个拥抱:“果然是羽芊,刚才我在外面看到你,半天没敢认,好多年没见了,怎么会越来越好看,妈,我说得对吗?” 说着话,中年女士还回头看了看傅老夫人。 和白羽芊拥抱的这位女士,是傅成栋的妻子,也就是傅君若的婶婶林慧因。 “慧因阿姨,好久不见!”白羽芊自然也招呼了一声。 傅老夫人有两个儿媳,谁都知道,她跟小儿媳妇更亲密一些,反而与傅君若的母亲多少有点隔阂。 白羽芊记得,当年林慧因每隔一段时间都会到巴伐利亚陪伴傅老夫人,时间长了,和白羽芊也熟悉起来,至于傅夫人,也只是去过一次而已,目的还是为了把傅君若带走。 “慧因阿姨好像一直在英国。”为了避免冷场,白羽芊主动同林慧因寒喧起来。 “这些年我陪着君亭在那边念书,那小子总算不情不愿地熬到大学毕业,我任务完成,简直是逃回来了!”林慧因说着,拉住了白羽芊的手,上下看了看:“刚才听君若说,最近你有演出,我一定要去捧场的。” “我回头给您把票送来。”白羽芊立刻会意。 “这孩子果然深知我心,”林慧因拍了拍白羽芊的手:“多送几张啊,我有不少好姐妹呢!” “你倒是有便宜就占。”傅老夫人被逗笑起来。 林慧因转身看向傅老夫人:“我把羽芊当自家孩子看待,瞧您说的,我有那么小家子气吗?” 众人笑了起来,当然,除了一直朝着白羽芊虎视眈眈的傅夫人。 林慧因这时轻轻推了白羽芊一把:“去老夫人那边坐坐,陪她说会儿话。” 有服务生在傅老夫人身侧加了一把椅子,白羽芊坐了下来,不免环顾了一下四周。 这间私人包间装修得十分考究,顶上悬挂着设计繁复的水晶灯,此时正发出璀璨光芒,有着强烈复古意味的废旧裸砖铺搭的墙面上,挂满了各个时期的老照片,配以地板上铺着的波斯地毯,整个包间里充斥着浓重怀旧氛围。 此时白羽芊面前是一个长方形的桌子,白色蕾丝台布上,点缀着素雅芬芳的鲜花,最夺目的是那长长一排法式银烛台,代表着精致与奢华。 这种私人包间的铺阵,自然是外面大厅可以相比的。 “Daisy,没想到在这儿碰上。”白羽芊轻轻地傅老夫人耳边道,此时她坐得近了点,可以明显看出来,傅老夫人一下子瘦了好多。 毕竟老年丧子,就算早已有了心理准备,傅老夫人心里的痛苦,其实可想而知。 傅老夫人侧过身打量着白羽芊,淡淡地笑了笑。 望着傅老夫人,白羽芊刚才已经酝酿好的话,此时又咽了回去。 要知道,傅老夫人向来性格坚忍,无趣的慰问,对于她来说,没有任何意义。 “慧因说你在外面的时候,我还不相信,看来这就是缘份。”傅老夫人拉住了白羽芊的手,看得出来,从心底高兴白羽芊能出现。 白羽芊有些腼腆地笑笑,目光无意中落到与傅老夫人相邻而坐的一位老先生身上,刚才是他拉住了傅夫人,如果没猜错的话,这一位应当是傅夫人的父亲。 “来见见君若的外公。”傅老夫人注意到白羽芊在看她身后,便介绍了一下。 “杨老先生,您好!”白羽芊微微起身,客气地称呼了一声,她记得傅夫人是姓杨的。 那位杨老先生也在打量白羽芊,并没有说什么,只是表情平和地朝她点了点头。 至于隔着杨老先生而坐的傅夫人,表情越发冷硬,垂着眉眼,似乎看都不想看白羽芊一眼。 白羽芊往桌子周围扫了扫,在座的应该都是傅家的亲眷,除了傅成栋她见过,其他并不太熟识,正当白羽芊准备收回目光时,坐到她正对面的傅君若,居然很故意地,朝这边挤了一下眼睛。 林慧因突然“噗嗤”笑了一下,白羽芊疑惑,她也注意到了傅君若的惺惺作态。 陪着傅老夫人稍微聊了几句,白羽芊就有些想走了,这里不是她该来的地方,她并不想久待。 林慧因挨着白羽芊很近,这时凑过头,好奇地打听:“羽芊,刚才在外面和你吃饭的那位男士,不是你男朋友吧?” 问完这一句,林慧因还特意看了看傅君若。 傅老夫人一脸的吃惊,大概那位杨老先生也听到了,冲着白羽芊瞟了一眼。 白羽芊思忖了一下,很含混地回道:“才刚认识不久。” 傅老夫人眉头紧了一下:“上次也没听你说呀!” 白羽芊笑了笑,没打算详细解释,随后微低下头,避开了傅老夫人疑惑的目光。 “小伙子看着挺英俊的,”大概发现又有些冷场,林慧因笑道:“羽芊这样的女孩,肯定有不少男人追的,还真不稀奇,那小伙子做什么的呀?” “还在念书吧!”白羽芊想了想道,刚才跟费牧聊天,还真没仔细打听他的专业。 “这个年纪还在念书,不是硕士就是博士,想到念书我就气,君亭那小子怎么就不是念书的料呢,看得这么紧,还三番五次地差点被退学。”林慧因顾自嘀咕起来。 “自己养的儿子,你还能气到把他给宰了!”一直没吱声的傅成栋,突然从口中蹦出一句。 白羽芊抬头看了看傅成栋,差点要笑出来。 “你们……”傅老夫人看着白羽芊,似乎有话想问,却没有问完。 “难怪,我刚才看到,就觉得小伙子文质彬彬的,两个人坐在一起,还挺养眼!”林慧因又把话题拉了回来,说完这一句,便咯咯地笑开了,眼睛还往傅君若那边瞥了一眼。 第七十章 笑着活下去 虽然并不在乎相亲的事被傅家人知道,不过毕竟是女孩子,连着被问到这个话题,白羽芊多少有些招架不住,脸不自觉地红了起来。 “这几天依依住在你那儿,辛苦了!”傅老夫人打量着白羽芊,拍了拍她的手。 林慧因眼神一闪,似乎明白了什么,立刻跟着道:“咱们老夫人就这一个宝贝孙女,交给谁都不放心,唯独信任羽芊。” 白羽芊笑了笑,借着傅老夫人这一打岔,林慧因总算收住,实在让人松了口气。 说话间,白羽芊的余光,非常无意地扫到了傅夫人那张一直阴沉的脸…… 于是,白羽芊很有点成心地道:“依依很乖的,只在不渴不饿,就一个人在那儿玩,也不打扰别人,我累了,她还会上来抱抱我,可爱到让人心疼,这段时间,我们都很喜欢彼此的陪伴。” 然而说到后面,白羽芊心里蓦地生出了一丝不舍,甚至开始替依依心疼,既然傅老夫人回来,依依自然要跟着住进傅家那座大宅,只是大宅里的人,未必人人都欢迎她的到来。 傅老夫人瞧了瞧白羽芊,随即转过头,语气诚恳地对坐在旁边的杨老先生道:“杨老,关于依依的事,成榕再没机会跟您道歉了,我代他向您这位岳父说一声‘对不起’,您如果想骂,就骂我这个做母亲的教子无方,可不论怎么说,依依也是成榕的骨血、傅家子孙,我和君若接受了成榕生前嘱托,狠不下心,把那么小的孩子丢在外面,希望杨家能体谅。” “老夫人,您说这话,我实在不敢当,凤仪脾气倔强,可心地也不差到哪儿,这事……我再跟她谈谈,毕竟凤仪和成榕多年夫妻,又有个儿子,成榕已经过世,以前那些恩恩怨怨,还计较什么!”杨老先生回答非常得体,可话音中,能听得出带了些埋怨。 傅老夫人看了眼傅夫人,点了点头道:“这件事,全错在我们家,我也不会不讲道理,逼着凤仪来养这孩子,等蓉城这边的事处理完了,我会带着依依回德国,以后啊,能活几年,我就照顾这孩子几年,成榕……” 说到这里,傅老夫人往朝傅君若那边望了一眼:“成榕寄希望于君若,想要他抚育妹妹成年,可君若也是凤仪的儿子,在这件事上,他立场的确为难,反正吧,我提着口气撑下去,只是到最后,就算凤仪介意,还是得君若操这个心,君若最后在成榕床边,也已经做出承诺。” “您说得对,”杨老先生连连点头:“傅家父慈子孝,君若这孩子还是有担当的,我很欣慰,凤仪这些年的辛苦没有白费。” 傅夫人只在旁边一言不发地听着,表情十分复杂,有怨恨,其实也有……伤痛。 “今天我就去羽芊那里,把依依接回来。”始终没有吱声的傅君若坐在位子上开了口。 白羽芊赶紧拒绝:“我还要在这儿坐一会,依依放在我朋友那儿,到时候太晚了,影响孩子休息,明后天再说吧!” 说到这里,白羽芊便站起身,对傅老夫人道:“老夫人,不好意思,外面还有人在等我,就不多留了。” 傅老夫人抬头看看白羽芊,却又对杨老先生道:“当时忙着给成榕办后事,大家都心烦意乱,依依母亲又刚离开,孩子情绪不好,君若说要把依依先带回来,他怎么会照顾孩子呢,我唯一想到的,就是交给芊芊才放心,芊芊……我几乎是从小看到大,心地善良,温柔细致,这段时间,君若每每给我打电话,都说孩子被芊芊照顾得很好。” 杨老先生一脸认真地听着,随后很应景地对白羽芊点了点头。 “能得到老夫人的信任,是我的荣幸。”回应了一句之后,白羽芊弯腰吻了吻傅老夫人面颊,随即看了看众人,便离开了包间。 白羽芊刚到走廊上,傅君若就跟了出来,拦住她道:“你什么时候回去,我送你,顺便接依依。” “没看到我今天在约会?”既然已经出了包间,白羽芊面对着傅君若时,也用不着扮什么好脸色,直接道:“明天或后天晚上来接,提前打电话!” “我被你扔黑名单了。”傅君若一脸无奈地回答,唇角明显勾出了笑意。 “这两天可以打通。”白羽芊淡淡回了一句,绕过傅君若便要走。 “这么急着去约会?”傅君若没再拦她,却在白羽芊身后问。 白羽芊回过头,看了傅君若一眼,结果瞧见了从后面跟出来的傅夫人。 傅夫人快步走到傅君若跟前,直接冲着儿子训道:“还不进去,你外公在找你!” 傅君若看了看傅夫人,却没有挪步。 见傅君若没有听话地回去,傅夫人脸色愈发难看,矛头终于对向白羽芊:“白羽芊,不要在背后算计什么,如果你想浑水摸鱼,从中得到什么好处,或者……”傅夫人转头看了看傅君若:“借机要报复我儿子,先要问我答不答应!” 白羽芊瞧着傅夫人,不加思考地问道:“他如果没做亏心事,为什么傅夫人会特意提醒我这一句,这么怕……被报复?” 傅夫人被噎住,显然白羽芊反应太快,她没能跟上节奏。 某人冷不丁“噗嗤”笑了出来,傅夫人与白羽芊不约而同望向傅君若。 傅君若笑得挺开心,就好像刚才傅夫人同白羽芊对阵的焦点并不是他一样。 “羽芊说得没错,妈,我也觉得您想得有点多,”傅君若说着,视线却一直盯着白羽芊。 “她把盼盼都快逼疯了,到现在还揪着你不放,”傅夫人这下没控制住愤怒:“你这么多年还不清醒,到底她给你喝了什么迷魂汤?” “可以了,进去吧!”傅君若瞧见走廊上已经有人朝他们望过来,摸了摸鼻子,提醒傅夫人道。 傅夫人冷笑,很有些宣示意味地,一把抓住傅君若的胳膊,试图拉他回去。 白羽芊在旁边冷冷地瞧了片刻,没等人家母子俩先行离开,已经顾自往走廊外走去。 身后,传来傅君若的声音:“妈,没有迷魂汤,我一直知道自己想要的到底是什么,其实您比谁都清楚,到底发生过什么事,所以,别再咄咄逼人了,除非您想看到最不愿意面对的结果。” 这句话居然充满了警告意味,白羽芊听得有些纳闷,觉得实在不像是儿子跟自己母亲说话的腔调,傅君若这种妈宝男,什么时候变这么硬气了? 琢磨归琢磨,白羽芊已经拐出了私人包间外的走廊,傅家人那些事,不关她的痛痒。 “回来了?”餐桌边,费牧笑着起身,看向已经走到近前的白羽芊。 白羽芊点了点头,随即道了个歉:“不好意思啊,让你在这久等了。” “没关系,趁机玩了一会。”费牧扬了扬手机。 白羽芊注意到,他居然在玩绝地反击,颇觉得不可思议。 “是不是觉得我玩手游很幼稚?”费牧居然不好意思了。 白羽芊坐下,打量了费牧片刻,忍不住笑起来:“我只是觉得,费博士是一位很有意思的人。” 除了傅君若突然出现这段小插曲,总体来说,今天的相亲和相亲的对象,白羽芊还挺满意。 生活似乎开始慢慢步上正轨,过不了多久,一家老少就能团聚,虽然还有一桩未解的心结堵在那儿,不过白羽芊并不排斥,有机会开始新的人生,她始终记得,曲晨告诉过她的一句话——“就算再苦再痛,我们没有理由,不笑着活下去。” 青春少艾之时,白羽芊也曾经爱情至上,以为会和某人顺理成章地结婚生子,白头到老,结果呢,坚硬残酷的现实撞得她头破血流,既然有过教训,白羽芊现在的想法实际多了,找一个合适的人结婚,然后……笑着活下去。 第七十一章 拒人于千里 这位费博士各方面条件都不错,能感觉得出来,为人温和,还颇有幽默感,虽然没有什么一见钟情,不过经历过那么多波折后的白羽芊,早已学会了理智,所以,当费牧询问是否有下一次见面的机会时,白羽芊欣然点了头。 离开餐厅的时候,征求白羽芊同意,费牧开车,按照白羽芊给的地址,将她送到了岳凝之家楼下,听说白羽芊是来找朋友的,并且回头朋友会送她回家,费牧道了一声“再见”,也不多问,便开车离去。 岳玲芝也是独居,本来清净的房子,可白羽芊到了她家门口,却听到里面孩子哇哇大哭声。 “你可算来了!”满脸焦灼的岳凝之抱着依依过来开门,看到白羽芊出现,一副如释重负的表情。 依依的两只小胳膊已经迫不及待向白羽芊伸了过来,急着要投进她怀抱,委屈的小脸上,一双眼睛红通通的。 白羽芊吃了一惊,一边替依依抹着眼睛,一边问道:“这是怎么啦?” 岳凝之用力抓了抓自己头发:“这小丫头,之前乖乖地睡着呢,我在书房看案卷,听到她大哭,赶紧跑到卧室,才发现她坐在床上大哭,然后一直哭到现在,至少有半个小时,把我急得……差点就打算开车带她去找你。” 这时依依已经不哭,窝在白羽芊身上,偶尔抽噎一下。 白羽芊很是心疼地亲了亲孩子的脸,进了岳凝之家门,赶紧替依依洗了一把脸。 瞧着孩子还嘟着的小嘴,白羽芊从随依依一起送到岳家的背包里拿出清洗干净的苹果,削开一半,坐到沙发上,用小勺子刮泥,给孩子喂起来。 依依眼睛眨了几下,立刻张开小嘴,等尝到苹果泥的滋味后,表情立刻轻松了。 岳凝之打量了依依片刻,突然反应过来:“我的天哪,我怎么忘了,孩子是饿的。” “今天难为你了,”白羽芊笑着看向岳凝之:“你本来就没经验,我也没有讲清楚。” “我说,你还真是个好妈妈。”岳凝之由衷地夸了一句。 白羽芊却忍不住叹了一声,那么可爱的孩子,终归要离开了。 一只苹果没一会便被依依吃了个精光,到最后她意犹未尽,眼巴巴地看着白羽芊。 “没了!”白羽芊笑着拿手刮了刮依依的小鼻子,把她放到沙发上,任依依开心地爬着,自己则把孩子的东西收拾了一下,便准备离开了。 岳凝之拿着车钥匙,准备下楼去送她们。 “不用了,我在门口打个车就好,今天真辛苦你了。”白羽芊站在门口,没打算让岳凝之跟出来。 岳凝之做势抹了抹头上的汗珠:“真没想到,带个小孩那么麻烦,长这么大,头一回觉得被难住,我刚才已经在慎重考虑,以后要不要生孩子了。” “我们依依算是乖小孩,你不知道凯凯像她那么大的时候,那才叫真不好带,一天到晚粘着我!”白羽芊笑道。 电梯口,到底跟出来的岳凝之瞧着白羽芊,笑道:“你就是天生当妈的料,依依绝对把你当成亲妈了,以后要离开你,这孩子还不得伤心死。” 白羽芊低头看了看怀里的孩子:“Daisy回来了,可能这两天就把孩子接走,一想到依依这就走了,我觉得好舍不得。” “当保姆还当出感情了,”岳凝之揶揄了一句,随即看向白羽芊:“今天相亲怎么样?有没有遇到奇葩?” 白羽芊抬头便笑起来:“挺好的。” 岳凝之立刻一脸的兴趣:“挺好是什么意思?” 白羽芊看着电梯门上不停跳动的数字,回了一句:“不是奇葩,各方面条件都很不错的男士,刚才是费博士送我过来的,我们讨论了一下,决定先从朋友做起。” 岳凝之顿时大笑,拿手拍了拍白羽芊的肩膀:“太棒了,为了你相亲成功,今晚我被依依折腾,也算是值了,别忘了,到时候我得当伴娘!” “想象力太丰富了吧?”白羽芊有些啼笑皆非,一切刚刚开始,她只是想试一试,却未必有岳凝之那么乐观。 电梯门这时打开,白羽芊走了进去,岳凝之正要往里走,却被白羽芊拿手一挡:“不用了,反正我家离得也不远,何必你跑这一趟,这两天太麻烦你了!” “干嘛呀,”岳凝之随口回了句,随即看着白羽芊,似乎突然明白过来,冲她眯了眯眼睛:“那位博士还在楼下等着?如果是这样……我就不当电灯泡了!” 白羽芊抱着孩子,冲着岳凝之笑了笑,也不回答。 岳凝之到底没跟进电梯,隔着缓缓关上的门,冲着白羽芊招了招手:“什么时候有空,把人带过来给我看看!” 电梯里,白羽芊拉着依依的手,不由笑了起来。 楼下没有谁在等着,白羽芊只是觉得该让岳凝之休息了,本来岳凝之就是工作繁忙的人,连着两天帮她带孩子,肯定累得够呛,总不能还要人家晚上再送一趟。 好在很快打到车,十多分钟后,白羽芊和依依便回到了自家的公寓楼下。 刚一下车,白羽芊就看到那辆扎眼的黄色法拉利,眉头不自觉地皱了起来,开始考虑尽快搬家的必要性。 车上并没有坐着人,白羽芊猜测,某人得寸进尺,说不定已经堵在她家门口了。 只是怀里抱着已经睡熟的孩子,白羽芊总不能一直在楼下站着,万般无奈地,白羽芊还是带着依依上了楼。 不出所料,白羽芊刚从电梯出来,迎面就看到靠在她那间公寓门边的傅君若。 “这么晚,是想接孩子?”白羽芊开着门,随口问道。 傅君若探头往白羽芊怀里看了看,还伸手摸了一下依依的小脸:“睡着了?” “明天再来,吵醒她不好。”白羽芊说了一句,门已经被打开。 见白羽芊进屋,傅君若不请自入,跟在了后面。 进屋第一件事,白羽芊就是要把依依放进卧室床上,替她脱了外衣,本来打算替她洗个澡,只是看着孩子睡得十分香甜,白羽芊也不忍心把她弄醒,于是只拿了温水枕的毛巾,轻轻替孩子擦擦脸和手脚。 等把这些做完,白羽芊抬头看看在床角站着的傅君若:“明天要不早一点过来,要不就下班后,我还要去团里排练。” 傅君若目光一直落在白羽芊身上,这时问了一句:“今天那男的,你觉得怎么样?” 白羽芊扫了傅君若一眼,走出了卧室。 自然,傅君若也出来了,而此时,白羽芊已经将公寓的门打开,而自己则进了厨房。 傅君若又不是笨蛋,自然会明白人家送客的意思。 “我家傅夫人,你也知道她的脾气,今天那些话,你不要放在心上。”傅君若并没有走,而是靠到了厨房门框上。 白羽芊头也没回,只看着炉灶上正烧着的水。 “我爸过世,”傅君若叹了一声,抱着双臂望向天花板:“我妈情绪非常激动,也是啊,哪有人死之前,连老婆最后一面都不肯见的。” 白羽芊没有搭理傅君若,从旁边拿过一条抹布,开始擦起了灶台。 “我父母给我做了很不好的榜样,几十年的婚姻生活,过得两败俱伤,”傅君若有些自嘲地笑了笑:“我曾一度对婚姻存在的合理性,发生过极大怀疑,当然,我现在改变主意,很想结……” “现在几点了?”白羽芊忍无可忍地打断了傅君若。 傅君若低头看看腕上的手表,故作无知地问:“才十点多,怎么了?” 白羽芊终于回过身:“没明白我的意思?” “想赶我走,是吧?”傅君若笑了起来:“每回咱俩见面,你都是这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态度。” “你觉得我还能有什么样的态度?”白羽芊不无讥讽地问道。 第七十二章 我们最合适 “今天……我心里挺烦的,”傅君若将手插进裤兜里,低着头道:“能不能听我说两句?” 白羽芊:“……” 也不管白羽芊答不答应,傅君若直接问出了第一句:“刚才真是……相亲?” 白羽芊拿过料理台上依依的两只其实挺干净的奶瓶,索性又洗一遍。 “我瞧着人不怎么样,跟上回那个在你酒里下药的假警察一个档次。”傅君若倒是大喇喇地批评起来。 白羽芊没兴趣跟他讨论自己的私事,干脆装聋作哑。 傅君若偷眼瞧瞧白羽芊,长吁了一声后,又道:“有没有时间,我们谈谈曲晨的死。” 白羽芊:“……” “我说过,会告诉你真相……”傅君若继续道。 “你的话已经超过两句,”白羽芊停下来,转头看向身后的人,冷声道:“傅君若,你有什么资格提我先生的名字,当年发生的一切,你随便谈一谈,能让他起死回生?不用多费口舌,你无非还是要自辩清白,答案永远不会变,别再扮无辜。” 傅君若被怼回去,稍有些愣住,随后讪笑了一声:“真不听?不听别后悔啊,我可是好不容易才鼓起勇气。” 白羽芊觉得,自己的耐心快要被耗尽了。 正当白羽芊被聒噪得,恨不得拿起菜刀赶人时,灶台上烧的水开了,白羽芊伸手将煤气关掉。 “看得出来,依依在你这儿过得挺开心,”傅君若转回头往卧室那边看看:“说实话,把她接回去,成天在我妈眼前晃,我还挺不放心。” 白羽芊给依依准备半夜起来要喝的奶,眼前却浮现出,刚才餐厅包间里,傅夫人那张满含怨恨的脸。 “今天与其说是给我奶奶接风洗尘,不如说我奶奶想找个机会跟我外公见一面,”傅君若叹了一声:“我奶奶替我爸跟杨家道歉,算是给我外公一个面子,大家各让一步,也是借着我外公提醒我家傅夫人,有些事情,别做得太过分。” 将冲好的奶放进保温桶,白羽芊又没事可做,想离开厨房,有人堵着门,还在那滔滔不绝,似乎没感觉到正被厌烦着。 “最刺痛我母亲的,是我父亲在巴伐利亚最后的日子,不仅过得不寂寞,还添了一个女儿,而这事所有人都知道,唯独把她一个人蒙在鼓里。”傅君若说到这里,走进厨房,当着白羽芊的面,上上下下翻了半天,最后找到一罐还没拆封的速溶咖啡,也不问主人一声,直接打开,顺手泡了两杯咖啡,将其中一杯递到了白羽芊的面前。 白羽芊并没有接过咖啡,只一脸不高兴地瞧着傅君若。 傅君若耸了耸肩,把给白羽芊的那杯放到旁边料理台上,端着自己手上的咖啡,悠闲地喝了一口,居然笑了出来:“我以为自己挺倒霉,出生在这种父母反目的原生家庭,没想到我爸挺能理解我,特地给我留了一个妹妹,大概是为了让她陪我一块倒霉!” 自嘲完之后,傅君若脸上笑意却渐渐消失,随之似乎陷入沉思,端着咖啡半天没说话,目光定定瞧着白羽芊。 白羽芊避开了傅君若伯视线,谁都会有烦恼,傅君若却弄错了倾诉的对象。 傅君若倒是很快回过神,对白羽芊笑了笑:“我承认,受到我父母的影响,对婚姻一直抱持着悲观甚至恐惧的想法,否则,当初我们离开巴伐利亚之前,我可能已经听从奶奶的建议,向你求婚了。” 白羽芊淡然地拿眼看看傅君若,没打算对他的话表达什么看法。 “有话……想说?”傅君若似乎在等待白羽芊的回应。 白羽芊直接问:“你可以走了吗?” 这个回答让傅君若看似啼笑皆非,思忖片刻之后,他又把话题拉回了最初:“那个今天和你相亲的男人,觉得他不错吗?” “和你有什么关系?”白羽芊不假辞色地问。 傅君若眼睛眨了好几下,转头继续喝着咖啡,似乎嘟囔了一句:“怎么可能没关系!” 再不想跟这人待在一块,白羽芊抬脚离开了厨房。 白羽芊进卧室拿衣服,打算洗澡睡觉,至于傅君若,这人明摆着要当牛皮糖,粘着不肯走,理他反而更麻烦,还不如视若无睹。 等白羽芊从卧室出来,傅君若已经站到客厅中间,居然来了一句:“以后少喝速溶咖啡,一点味道都没有。” 白羽芊没理会,往浴室走去。 “刚才话没说完,我想结婚了!”傅君若冲着白羽芊后背道。 白羽芊没有一点反应,直接进了浴室,“砰”的一声关上了门。 “我的意思是,就算婚姻真的那么可怕,就算会像我父亲一样,跟妻子冷冰冰过一辈子,我也准备试一试,所以……”傅君若顿了顿,继续大声道:“不要再去相亲了,这世上,只有我们才最适合。” 浴室里,此时响起了花洒的水声。 傅君若到底什么时候离开,白羽芊也没有在意,反正当她从浴室出来时,人已经不见了。 站在客厅,看着已经阖上的大门,白羽芊突然很想笑,傅君若自我感觉不要太好,只是却没有搞清楚状况,最适合跟他在一起的女人……应该是那个自称没有人比她更爱傅君若的林盼盼,如果他们凑作堆,大概也就不会祸害别人了。 …… 虽然说好这两天傅家来接依依回家,不过直到第四天早上,老冯才打来电话,和白羽芊约定,当天下班的时候,会到舞团楼下接孩子。 到了下班时间,白羽芊带着坐在小推车里的依依,拉着她的小行李箱,等在舞团小楼外面。 团里的人三三两两从楼里下来,经过的时候,都要上来逗一逗依依,大家已经听说,从明天开始,这小丫头不能天天来舞团了,居然都挺舍不得她。 团长提着包最后现身,瞧见白羽芊,笑呵呵地走上前,先弯腰摸了摸依依的小脸。随即便笑着打听:“一直没问你,那天和我家小牧聊得不错吧?” 白羽芊立刻夸赞起费牧:“费博士非常健谈,风趣幽默,懂得不要太多,真想不通啊,条件这么优秀的男士,为什么到现在没有女朋友?” “什么费博士,在我眼里,他就是一小P孩儿,”团长哈哈大笑,很是满意地道:“小牧跟我说了,你们两个打算相处下去,看来我这媒成功了一半,我侄子是老实孩子,老费我不会坑你的!” 车里的依依朝着白羽芊伸出两条小胳膊,白羽芊会意,伸手将她抱了出来。 团长兴致极高地道:“我还特意叮嘱小牧,既然想跟人家女孩交往,就别一天到晚埋在实验室,没事让他主动约你出来,两个人逛逛街,看看电影,要谈就认认真真地谈,真羡慕啊,你们这个年纪,正是花前月下的好时光。” 白羽芊听到这里,终于没撑住,脸红了起来。 “你这丫头……”大概注意到白羽芊有些害羞,团长倒立刻闭了嘴,又瞧了瞧依依,便问了一句:“你们是不是要去哪,我开车送你们?” “依依要回家了,一会傅家有人来她。”白羽芊解释了一句。 “这孩子居然是傅先生的妹妹,”团长也挺有兴趣八卦:“傅家兄妹年龄相差得可不小。” 这话涉及到傅成榕的隐私,白羽芊也不好回答,只能冲着团长呵呵笑了笑。 团长也没有多问,正准备离开,没想到这时,一辆以前经常出现的劳斯莱斯,从外面开了出来。 团长立刻停住脚步,注视着那辆车停在了他们跟前。 车停稳之后,小赵先下来,转身过去,打开了后车门。 再然后,傅君若从里面出来,望向白羽芊的表情,简直掩不住的春风得意。 白羽芊不自觉地蹙起眉头,原本准备等老冯的,没想到来的是这家伙,早知道傅君若过来,就约别的地方见面了。 “傅先生,很久没来了!”团长此刻已经迎了过去。 傅君若和团长握了握手,寒喧两句之后,目光随即又落到了白羽芊身上。 团长显然注意到傅君若的神色,转身也看着白羽芊。 “羽芊,奶奶说让我接你们回大宅,晚上一家人吃一顿饭。”傅君若一开口,话说得真不要太熟络。 白羽芊立刻瞪了傅君若一眼,余光注意到了团长脸上惊愕的表情。 团长肯定是有话想问,拧了半天眉头,却明显又忍住了。 第七十三章 美人计 那天叶江江临走之前在更衣室那一番话,团长不出意外肯定知道了,虽然白羽芊相信萍姐替她解释过,而且团长后来也没多问,甚至依旧积极促成她和费牧的相亲,可傅君若这一句,杀伤力不要太大,简直就是故意引人猜想。 “还愣着干嘛?”傅君若望向白羽芊,完全是宠溺的眼神。 团长更加狐疑,手不自觉地在唇边握了握。 白羽芊脸立刻阴沉下来:“傅先生,我们不是一家人坐在一起吃饭的关系,我只是受傅老夫人所托,照顾几天孙女,请注意你的言辞,我不希望招来什么误会。” 原本还在做深情款款状的傅君若一下子噎住,盯着白羽芊,这下总算闭嘴。 团长先是吃了一惊,随后一头雾水地看着白羽芊,真就尴尬住了。 好一会后,团长似乎反应过来,抓了抓自己那空前绝后的地中海发型,冲着傅君若笑道:“傅先生,那我就不打扰,先走一步。” 傅君若朝团长点了点头,等人家的车开走了老远,才转头看向白羽芊,抱怨了一句:“你真是到哪儿都不给我留面子!” 白羽芊表情冷淡,这时看向站在车旁,明显是在偷笑的小赵:“小赵,帮我把依依的东西放进后备箱。” 小赵立刻应声过来,将一旁的小推车和依依那只小行李箱提着,放进了劳斯莱斯的后备箱。 谁都没注意到,依依的目光盯着小拉杆箱,小手不自觉地抓住了白羽芊的衣领。 被冷落的傅君若自然不会甘心被当作空气,又补了一句:“走吧,奶奶让我带你一块回去。” “去见你家傅夫人,这么喜欢看我跟她吵架?”白羽芊嘲讽地问。 “这两天问题解决了,我外公终于说服我妈,傅夫人答应不再闹了,不过她心里不痛快,昨晚出国,带着林盼盼去散心了。”傅君若回了一句。 白羽芊瞧了傅君若半天,冷不丁问了一句:“林盼盼也出国了?杀人犯还有这待遇,如果我现在想办法把你杀了,有没有机会……以后也可以轻松自在地出国度假?” 没想到傅君若一笑:“这主意不错,你准备怎么杀我,如果是美人计,我保证听之任之!” 白羽芊心里厌恶,再不看傅君若,抱着依依走到那辆劳斯莱斯后车门位置,发现里面并没有装儿童座椅,只能转过头,等着傅君若过来,准备把孩子交给他。 至于去傅家大宅吃饭这事,白羽芊根本不会考虑,就算傅夫人不在,不是傅君若还在吗! 小赵已经放好依依的东西,这时过来将车门打开了。 傅君若颇有些故意地在原地站着不动。 “把孩子抱走!”白羽芊一脸不耐烦地催道。 傅君若笑了笑,慢慢踱上前,冲着依依伸出双臂,却不像要把孩子抱过去的样子。 依依猛地抱住白羽芊的脖子,很警惕地看着傅君若,嘴里叫起来:“qieqie……qieqie……” 很显然,这么小的孩子已经有感知,明白她这是要和白羽芊分开,所以变得很紧张,其实如果在平时,舞团里任谁要抱她去玩,依依都是来者不拒,并不一定要粘着白羽芊。 “她不跟我走,你不怕强行把孩子抱上车,会给她心理造成阴影?”傅君若故作无奈地道。 “依依乖呀,回家见奶奶,有空姨姨来看你哦!”白羽芊轻轻地哄着孩子。 傅君若眉头倒皱了一下,立刻纠正了一句:“什么姨姨,她应该叫你‘姐姐’。” “你这人废什么话,把孩子抱过去。”白羽芊瞪了傅君若一眼。 傅君若耸了耸肩,真就伸手要去抱依依。 “哇……”依依直接放声嚎哭起来。 “这孩子是不是和我一样,吃了你的迷魂药,死活要跟你在一起。”傅君若不咸不淡来了一句。 “闭嘴!”白羽芊训了一句,抱着孩子走到旁边,一边走,一边拍着她的后背,小心地安抚着。 傅君若似乎也不着急,直接靠在车尾,好整以暇地看着白羽芊带着依依,在小楼外的空场上来回地走。 依依情绪非常激动,哭了半天停不下来,直到最后,嗓子都快哑了。 “你非要惹她哭干什么,带她一起上车,能要你命啊!”傅君若远远地抛过来一句。 白羽芊在孩子耳边劝慰了许久,却发现无济于事,无奈之下,到底在依依面前认了输:“依依不哭了,姨姨送你回去见奶奶,好不好?” 坐进车里,傅君若看着白羽芊怀里的依依,又强调了一句:“依依,她不是你妈,也不是什么姨姨,是‘姐姐’!” 依依将头搭在白羽芊胸前,哭泣声已经弱下来,小身子一抽一抽的,眼睛倒盯着傅君若瞧。 白羽芊将脸转向身侧的车窗,不由叹气,谁叫她心软,到底还是跟上了傅君若的车。 车刚开出去,傅君若像是闻到了什么,摸摸鼻子,嘟哝一句:“好臭!” 白羽芊也觉得不对,赶紧摸了摸依依的小屁屁,随后无奈地拍拍前面的车靠背:“小赵,还是停一下吧,要换尿片了!” 劳斯莱斯立马倒后,又停回到舞团楼下,男人们从车里下来,只留白羽芊和依依在车里。 傅君若按照白羽芊的嘱咐,打开后备箱,将刚才放在后面的小箱子打开,从里面取了尿片还有宝宝湿巾,送给车里的白羽芊。 等到打开依依身上的尿片,白羽芊有些失笑,小家伙大概刚才情绪太过激动,真是拉了一大片。 三下五除二帮孩子收拾干净,白羽芊便将黄渍斑斑的尿片直接递了出去。 等了一会,却没人来接脏尿片,白羽芊回头看了看,傅君若明明就在车门边上站着,却一动不动,甚至将脸扭到了一边。 最后还是小赵机灵一点,赶紧上前,拿着尿片跑到旁边的垃圾桶,扔了进去。 “上车吧。”白羽芊也不看傅君若,朝着走回来的小赵说了一句。 小赵很快上了车,反而是傅君若还在外面站着。 白羽芊也不说话,自然明白,那位大少爷受不了车里有味道。 驾驶座上,小赵又忍不住偷笑,倒是乖觉地打开了车内的通风系统。 依依换过尿片,看得出来神清气爽,靠在白羽芊怀里,居然在那摇头晃脑起来,把白羽芊逗得直笑,还是孩子单纯,想哭就哭,想笑就笑,没有任何负担。 好半天后,傅君若才似乎强忍着恶心坐上车,抽了抽鼻子,嘀咕了一句:“味道还没散!” 小赵赶紧将车里能打开的窗户全部打开:“傅先生,一会就好!” 白羽芊鄙夷地白了傅君若一眼,故意道:“要不我就带孩子下去打个车!” “没事儿,就坐着吧,”傅君若眼眨了半天:“好像已经没味道了。” 白羽芊瞧着又开心起来的依依,想着毕竟要交回给人家照顾,还是要提醒傅君若一句:“如果请了保姆,一定记着告诉她,晚上依依睡到半夜,要喂她一次奶还有换尿片,对了,我带过来的纸尿片不多了,你们那边备了没有,要那种透气型的,上次你把她送到我这儿,用的那款尿片太厚,孩子的小屁屁都红了,老是捂着,到后头会长疹子的。” “那次尿片,是在飞机上,我请空姐帮她换的,当时没注意,把依依的行李箱托运了,最后是空姐在飞机上临时找的纸尿片。”傅君若赶紧解释道。 白羽芊心里叹气,居然庆幸傅老夫人想得周到,把依依送到自己这里,否则这段时间,就算孩子不被傅夫人吓死,也得让傅君若这种粗心大意的家伙折磨死。 这样一想的话,白羽芊没办法不担心。 “车在前面停一下。”傅君若这时突然开了口。 小赵才刚发动汽车,只好又停了下来。 “不是叫你到前面停吗,我们去对面超市,”傅君若训了一句小赵,转头看了看白羽芊:“你刚才的话提醒我了,正好还有时间,我们去超市看看,依依到底需要什么东西,你指给我看,让我有感性认识。” 白羽芊很想拒绝,没想到依依望向窗外,盯紧了超市门外正在蹦蹦跳跳的熊玩偶。 这段时间,白羽芊常带着依依来这间超市,里面有个儿童游乐区,每回白羽芊都会把依依放到那里,由着她在里面兴奋地爬来爬去,虽然小小年纪,依依的玩心还挺大,也不知道这一点像谁。 “Daisy在等我们。”白羽芊多少有些犹豫。 第七十四章 黑卡与金卡 傅君若探头瞧着小脸快贴到车窗上的依依,笑道:“我们傅小姐看来是想出去透透气,小赵,你回头给老冯打个电话,说我们晚点到。” “是。”小赵回了一个字,车已经调头,停在超市前的马路边。 也不用小赵服务,傅君若先下了车,转过车尾,亲自为白羽芊和依依打开车门。 白羽芊无奈,犹豫了一下,还是从车里钻出来,依依开心地“呀呀”直叫,刚到车外,便拿手指着那个正带着几个孩子在玩的熊猫人偶。 眼睛瞅着熊猫,依依在白羽芊怀里开心地直蹦,不过,当傅君若从后面抱过依依,想带她到跟前去,依依却吓得一把抱住傅君若的脖子,哼哼地不敢靠近。 白羽芊被逗得直笑,傅君若转头看看她,居然撩了一句:“没事多笑笑,比板着脸好看。” 朝傅君若白了一眼后,白羽芊便直接往超市里走。 这时候已经过了下班时间,超市里的人不算少,白羽芊在前头,傅君若抱着孩子跟在后面。 白羽芊找了一辆购物车,把依依放进儿童座,然后推着她,随着人流往前。 “这里人气不错!”傅君若走在白羽芊旁边,一副来逛街的悠闲表情。 白羽芊没理他,到了超市里面,便直奔婴幼儿用品区,说来已经熟门熟路,一到货架前,白羽芊便拿下几包纸尿片扔进车里,随后想了想,又取了两盒婴儿湿巾,然后又挑了安抚奶嘴。 “她要喝什么奶粉?”傅君若在一旁虚心请教。 “你上次给她带的就可以,认准年龄段,”白羽芊说着,找到奶粉货架,拿了两罐下来,算是给傅君若做个示范。 虽然厌烦死了旁边这人,不过关乎到孩子的事,白羽芊该提醒的,总归不能遗漏。 “依依吃的辅食,蔬菜泥、苹果泥、土豆泥都可以,但是不要买那种罐装的,瓶装也不可以,谁知道里面有没有添加剂,最保险的,是自己在家里面用料理机做出来。”白羽芊说着,低头看了看依依,实在是不放心。 原本听白羽芊提到辅食,傅君若已经顺手从货架上拿了几个小罐头,结果白羽芊来了这么一句,傅君若表情有些悻悻的,又将那些罐头重新放回去。 “wa……wa……”依依眼睛突然一亮,张着小嘴,看向了不远处货架上搁着的一个小猪佩奇布偶。 白羽芊带着依依过去,伸手将小猪佩奇取下来,由着依依开心地将她抱住。 依依咯咯地笑了出来,仰头瞧着白羽芊,口水眼见着流了下来。 “高兴成这样啊!”白羽芊拿出背包里的口水巾,替依依轻轻地擦起来,随即嘱咐道:“她开始长牙,可能会有点疼,让保姆碰她嘴的时候手轻一点,还有,最好带她去看看牙医。” “什么时候有空,我们一起去?”傅君若立刻提议。 白羽芊也没看傅君若,随口回道:“我可以带依依去看牙医,前提是你不要跟着。” 傅君若哼了一声,再不说话了。 点了点购物车里的东西,白羽芊觉得该买的也差不多了,便往外走去,依旧没去管傅君若。 收银台前,站在白羽芊身后的傅君若从口袋里拿出一张黑卡,递到她面前。 “我自己有钱。”白羽芊看都没看一眼。 见白羽芊不收,傅君若倒没客气,直接将卡收了回去,在手里转了转:“你买吧,反正都一样。” 站在他们前面一对情侣模样的年轻人正好回过头来,女孩显然注意到了傅君若那张黑卡,羡慕了好一会,用胳膊肘捅了捅男孩:“黑卡哎,什么时候你也能给我一张刷刷!” 男孩子打量傅君若好一会,很认真地凑近了女孩子道:“瞧见人家腕上的百达翡力吗,我这辈子挣不到人家一块表的钱,给我几年,我努力一下,说不定以后能送你一张金卡,不过,黑卡就算了,你靠我给你挣,不如直接换男朋友。” 女孩嗔笑起来,拿手推了男孩子肩膀一下:“没出息就算了,还没出息得这么理直气壮!” 白羽芊微低着头,却在听人家的对话,倒觉得那男孩挺不错,承认自己不足,也并不觉得自卑,女孩挺有运气,遇到了能靠得住的男人,与之相比,傅君若除了多点钱,简直一身的槽点。 身后某人拉了拉她的胳膊:“咱们拿一套那个吧,比平常便宜。” 正当白羽芊莫名其妙地看向傅君若,一个不知道什么时候站过来的店员冲着白羽芊道:“太太,今天杜蕾斯有优惠活动,买十盒送四盒,和您先生买一套,平常活动力度没这么大过!” 白羽芊面色立刻一沉,侧过头,不想去看傅君若。 傅君若瞧着白羽芊呵呵直乐,煞有介事跟店员要过样品,居然还问起了厚薄。 白羽芊干脆往前面站了站,不想跟这种恬不知耻的人靠得太近。 店员热情洋溢地介绍自己的产品,结果前面那对小情侣也伸过头来,尤其那男孩子,隔着白羽芊,从店员那里也拿了盒样品。 被夹在当中的白羽芊脸已经通红,后悔得要命,怎么脑子发热,跟傅君若一起进了超市,以至于现在,尴尬得不能进退。 购物车里的依依有些不耐烦,朝着白羽芊伸出两条小胳膊:“qieqie……” 傅君若倒很会应景,这时来了一句:“你抱一下她呗!” 白羽芊心里气极,明晃晃的,傅君若是在占她便宜,还越占越开心。 面红耳赤地等了好一会,终于轮到了白羽芊付款。 收银员手势飞快地拿着货品扫码,白羽芊推着车走到收银台另一边,故意背对傅君若,装作忙着收拾已经扫过码的东西,想着赶紧付钱走人。 “把这个也扫一下。”傅君若说了一句,将他手里的东西放到收银台上。 收银员飞速地扫过,转头对白羽芊道:“876元。” 白羽芊随手打开手机上某宝的付款码,让收银员扫了一下,随后低着头,将东西放进袋子里。 最后到手边的,是那个杜蕾斯的优惠套装,白羽芊刚拿起来,便立刻放手,随即瞪向傅君若。 “赶紧装起来,多准备一点没坏处。”傅君若一脸自得地道,还真像是省了大钱一样。 白羽芊面无表情地将手里两个大袋子放进购物车,任由那套优惠装摆在收银台上。 “太太,你东西忘拿了!”没等白羽芊离开,收银员大声地在她身后提醒道。 “我拿着吧!”傅君若搭了一句。 白羽芊回过头,看着傅君若笑嘻嘻地走过来,然后将杜蕾斯套装扔进了购物车。 “这么着急做什么?”傅君若笑得风骚,从购物车里抱起依依,这回居然走到了前面。 白羽芊一点都不想跟这货说话,气冲冲地推着往外走。 “开个玩笑而已,你还真生气啊?”傅君若一边走着,一边回过头,假模假式地道着歉。 白羽芊猛地停住脚步:“傅君若,不要开这种无聊的玩笑,我可以把你刚才的行为,视为对女性的极度不尊重。” 傅君若到底怵了,一脸告饶的表情,伸手拿过车里的杜蕾斯,直接扔进了旁边的垃圾筒:“这下行了吧?” 又瞪了傅君若一眼,白羽芊冷着脸,推车径直往超市外走,没理会傅君若是不是从后面追上来。 “爬……”依依突然叫了一声,咬字居然十分清楚。 白羽芊站住,目光落到了前面的儿童游乐区。 “抱她到里面玩一会!”白羽芊转回头,口气冷硬地对身后的傅君若道。 傅君若笑着看了眼白羽芊,这下也不多嘴多舌了。 白羽芊走到售票区,交过费之后,回头说了一句:“十五分钟,你在旁边看仔细一点,别让她往高处爬。” “你……不一块进去?”傅君若似乎有些疑惑,往游乐区里看了看。 第七十五章 忍痛割爱 靠在座位上,白羽芊望向前面的电视,脸却一直阴沉着,心里觉得今天失策,她早就知道,傅君若这个家伙不正经起来,能让人想踹死他,聪明的就该敬而远之,却因为依依,白羽芊一时心软,弄得自己现在一肚子气。 长吐了一口气,白羽芊盘算着,等傅家兄妹一出来,她就直接走人,反正今天绝不去傅家大宅,免得傅君若疯起来没人看得住,大不了回头给傅老夫人打个电话道歉。 “徐导,关于《云之岭》的女主角叶江江小姐,您可以说说,为什么会选择她吗?”电视里正在播放一个访谈节目,白羽芊无意中扫了一眼,发现受访的居然是她怕得要命的徐导。 白羽芊坐正了点,这回倒认真地看了起来。 徐导哼笑一声,似乎有些不悦地道:“奇怪,我的女主角选没选定,居然要别人来告诉我。” 坐在徐导对面的主持人明显愣了一下,就连白羽芊也听得糊涂,徐导这意思,好象有些不对呀! “您是说……”主持人探询地问:“我可不可以理解为,您的女主角……其实还在甄选当中?” 徐导用手指挠了挠眉心:“这么说吧,这部《云之岭》,我从十年之前就开始有了想法,在我心目中,云芝是一位外表温婉,为了亲情和爱情,可以自我牺牲的女性,然而她的性格里却又不失坚韧和睿智,说实话,女主角的确比较难选。” 主持人眼睛闪了闪,随即道:“难道没发现一个合适的吗,就比如……叶江江?” 白羽芊已经笑起来,感觉这位男主持人像是叶江江的粉丝,明显在套路徐导。 “我心目中已经有了基本合适的人选,不过现在还在观察阶段,至于世面上的一些传闻,大家听听算了,不足为信,”徐导摊了摊手:“希望下一次,别再有人告诉我,《云之岭》的女主角是某某某。” 主持人显然不肯死心:“叶江江没有机会了吗?” 徐导并没有正面回答:“一切都是官方宣布为准。” 感觉徐导还算给叶江江留了面子,没有说得太直白,倒是主持人似乎还没死心,白羽芊都替主持人着急,那人怎么就不知道适可而止,真以为徐导是好惹呀! 正在看得入神,白羽芊手机响起来。 “白小姐,你们大概什么时候能出来?”是小赵打来的电话:“冯先生来电话,说是老夫人在催了。” “他们在游乐场,还有十分钟就出来,”白羽芊看了看自己手表,这时从位子上站了起来,决定先到外面等小赵,到时候把东西往他车上一送,自己正好先走一步:“你把车开过来吧,我马上出来,这里一大堆东西。” 小赵答应一声,便约好了,让白羽芊就在刚才下车的地方等。 两人约好之后,白羽芊又请游乐区的一名工作人员帮忙给傅君若代了话,自己先推着购物车往外走。 超市外面,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白羽芊站到马路边,将手上两个重重的袋子放下,甩了甩手臂。 现在这个季节,称得上秋高气爽,晚上虽然有风,却算温柔,徐徐地扬过来,吹到人身上并不冷。 没一会,小赵的电话又打了过来:“白小姐,不好意思啊,地下车库两辆车追尾,正堵在我前面,可能过一会才能出来。” 白羽芊无奈地笑笑,只得道:“不急,我到附近等一会,你慢点开吧!” 挂断电话,白羽芊左右看了看,五米外的地方有一张沿街长椅,拧起袋子,白羽芊走了过去,准备坐在那里歇一会。 等坐定了,白羽芊才发现,从她坐的位置,正好可以看到对面舞团的那栋三层小楼,此时三楼大练功房透出了白色的灯光,看来还有人在里面练舞。 白羽芊仰头朝对面楼上望了好一会,只觉得那灯光真不要太温暖,这些年,她过得不算顺心,唯有跳舞的时候,才能忘掉所有烦恼,白羽芊想想,觉得还是庆幸,从喜欢上芭蕾的那一刻起,居然坚持了十多年,到如今依旧初心未改,从某种意义上,事业比爱情靠谱。 夜幕下,几声尖利的口哨突然响起,惊动了白羽芊的遐想。 三、四辆称得上拉风的豪车从白羽芊眼前掠过,白羽芊下意识望了过去,注意到,有人探出头,朝着自己这边起劲地怪叫。 大概遇到了闲得蛋疼,非要出来惹点事才高兴的小流氓,白羽芊皱了皱眉头,自然不予理会。 白羽芊没发现的是,那几辆车开到前面便停下了,不少人从车里钻出来,而其中一个人,竟往她这边走来。 好好坐着的椅子,突然震了一下,白羽芊先是闻到一股酒气,随即转头看看,原来旁边坐上了人。 虽然路灯并不明亮,不妨碍白羽芊立马感觉出来,来人带着满身戾气。 那人头发修得很短,却非常桀骜地蓄着一把络腮胡,耳朵上戴了个耳环,借着四周昏暗的光,不时晶晶地一闪,黑色的恤衫上,胸口不要太醒目地印着森森的骷髅图案,在白羽芊看来,此人通体上下,只体现两个字——邋遢。 “白羽芊,玩我老大,是不是挺有意思?”那人突然开口,居然知道白羽芊的名字。 被点名的白羽芊吃了一惊,立刻意识到,这人是来挑衅的,只是他的话,说得未免不清不楚。 皱了一下眉头,白羽芊先往旁边让了让,随后觉得不行,干脆提起袋子打算走开,这种醉汉,还是不要招惹为好。 没想到,醉汉不依不饶地跟了过来,从后面一把扯住白羽芊的胳膊:“心虚什么呀,咱们聊一聊!” 原本还想息事宁人的白羽芊顿时怒极,喝了一声:“把你的脏手拿开,我不认识你!” 可能是被白羽芊突然这一嗓子吓到,醉汉居然缩回了手。 扫了对方一眼,白羽芊提着袋子,本能地想过马路,对面就是舞团,她得找保安大叔赶走小流氓。 只是路上车多,白羽芊试了几次,也没能成功地走到对面。 “跑什么跑,还没回答我的话,”没想到那醉汉又追了上来,喋喋不休地道:“就算你以前跟我老大有一腿,可他现在有女人了,知道点节操的,就别再缠上来,当小三很过瘾是吧?” “你到底要说什么?”白羽芊只想走开,也没听醉汉口里那些有的没的。 “你以前做的事,别当大家伙不知道。”醉汉居然威胁道。 白羽芊忍无可忍,终于开口警告道:“我根本就不认识你,不明白你说这些话到底什么意思,如果你是认错了人,请立刻走开,如果你是故意挑衅,可以,我现在就报警!” 醉汉看上去倒像是急了:“行啊,去报警吧,吓唬谁呀!” 白羽芊猛地将手里的袋子往地下一扔,伸手从自己的背包里拿出手机,就这么盯着醉汉,按下了110。 “吓谁呀?我才不怕呢,你给我等着,有种别走!”醉汉看来也没那么醉,还知道害怕,抬脚就往前面跑。 白羽芊瞧着那人上了停在不远处的车里,随即扬长而去,这才松了口气,只是站在人行道上,心情又多少有些郁闷,好端端地遇到个喝醉的小流氓,还听了那么多脑子不清楚的话,谁都高兴不起来。 白羽芊回头看了看,不知道傅君若是不是带着依依在里面玩疯了,都已经过去20多分钟,到现在都不出来。 想了一想,白羽芊拿出手机,从已拨电话里找到一串数字,随后打了出去。 电话很快被接通,傅君若刚一开口,就跟白羽芊抱怨:“小丫头遇到个小男孩,还一见钟情了,在一块玩得高兴,死活就不是肯走。” 白羽芊忍不住笑了出来,随即咳了一声,道:“你不会把她抱出来啊,这都几点了,准备让你奶奶等到什么时候?” 傅君若忙回道:“行了,其实我们已经出来,看都看到你了,我们依依这叫忍痛割爱,芊芊姐姐比她新认识的小男生重要。” 第七十六章 打抱不平 听着电话,白羽芊转过头,往超市大门那边张望了片刻,果然瞧见人群之中,一大一小朝她走过来。 白羽芊想了想,拧起袋子,打算迎上去。 几乎就在她转身的那一刻,一辆蓝色跑车突然靠过来,完全就是贴着马路牙子在开,距离白羽芊一臂之遥时,有人从车里猛地探出身,伸手一把扯住白羽芊的右臂。 白羽芊一惊,本能地回过头。 那人又往外探了探,这时攥住白羽芊右手提着的袋子,车居然都没停,白羽芊一时反应不及,被带着跑了几步。 “白小姐!”不远处似乎传来小赵的惊呼。 白羽芊踉跄了几下,不得已松开了袋子,然而已经有些晚了,她整个人重心开始失控,不由自主斜着往前勒过去,眼看着快要从人行道摔到正车水马龙的车行道上,而此时,后面正有车开过来。 就算如此危险,那辆还在开着的蓝色跑车里,居然有人伸出头,朝着白羽芊这边放肆地吹着口哨,满是幸灾乐祸。 似乎这样还不尽兴,车里的人将被抢走的那只袋子用力地扔向白羽芊,人行道上,立刻散落了几大包纸尿片。 一个抱着孩子的身影早已冲了过来,快到白羽芊近前的时候,那身影稍停两秒,将怀里的小孩子塞进旁边一个人怀里,接下来,几乎跃向了眼见就要栽下去的白羽芊。 白羽芊快要倒地之际,感觉被人从后面一拉,然后被裹在一个温暖怀抱里,到底摔下了人行道。 一片刺耳的刹车声响起,有人扯着嗓子大喊:“出车祸了!”随后,人群纷纷围了过来。 “是那辆蓝色的车!” “快拦住它!” “报警,叫救护车!” “那蓝车被截住了,什么人啊,太缺德,就几包纸尿片还要抢!” …… 白羽芊被人从马路边上扶起,头还有点懵,回头看看地上躺着的傅君若,半天没反应过来。 “小姐,有没有伤到哪里?”一位好心的路人过来问道。 白羽芊转头看看对方,依旧有些愣怔。 “救护车还没到啊?” “地上那个怎么办?” “先不要碰,万一有内伤就麻烦了。” 众人议论着,没人敢上去扶表情有些痛苦的傅君若。 白羽芊终于回过神,望了傅君若片刻,走过去蹲下身,问道:“你怎么样?” 傅君若应该没失去知觉,眼睛一直朝着白羽芊在看,不过躺在那儿,半天起不来。 见白羽芊问他,傅君若稍稍吸了一口凉气,道:“后背撞到了,然后…左臂不太对劲,其实还好,你没伤到吧?” 白羽芊眼睛闪了闪,没想到傅君若又救了自己,而且还受了伤,这种感觉让她非常不自在。 “傅先生、白小姐!”小赵抱着依依从围观的人墙外挤了进来,一脸的焦灼,正要过去看傅君若时,却被一个突然冲进来的人挤到了一边。 “老大,你怎么跑出来了?”那人直接跪到傅君若旁边,一个劲地大呼小叫:“真不是成心地,就是逗那女人玩玩,这下糟了,回去我得被扒一层皮,你可别出大事呀!” “你小子,真够混蛋!”地上的傅君若骂了一句,随即看向小赵:“扶我一下!” 白羽芊又闻到一股酒气,狐疑地看向傅君若口中的那个“混蛋”,不费力气就认出来,他正是刚才在马路边骚扰自己的络腮胡。 依依哭得厉害,小赵一直在哄着,却似乎没什么效果,白羽芊站起身,过去准备把依依抱过去,小赵迟疑了一下,问道:“白小姐……” “没事,我没伤到。”白羽芊回了一句,把依依抱进怀里,除了手掌处磨破了一层皮,她的确没受什么伤,当时她整个人,是被傅君若护在了怀里。 “我扶你!”络腮胡朝着傅君若伸出手。 “滚一边去,我今天不想见到你!”傅君若又骂了一句。 小赵上来,并不敢贸然去拉傅君若,而是从上到下,手法极专业地在他身上按了好一会,查完一遍之后,小赵说了句:“傅先生,左臂可能有点问题,其他都还好。” 说完,小赵很小心地将傅君若扶了起来,络腮胡伸了伸手,却被傅君若直接瞪了回去。 瞧着傅君若似乎没事,白羽芊的目光,便落到那个一脸心虚的络腮胡身上,她这才弄明白,人家口中的“老大”原来是傅君若,看着意思,络腮胡这是为了替傅君若来报复,只是显然没想到,遭殃的反而就是他“老大”。 想到这里,白羽芊实在啼笑皆非。 “说吧,到底怎么回事?”傅君若捧着左臂,上下瞧着他那位“小弟”。 “哥几个替我接风,江江跟她表弟一块过来了,我们这才知道,老大……跟她劈了,是因为别的女人,”络腮胡说着,居然没忘记瞟一眼白羽芊:“刚才江江喝吐了,哭得稀里哗啦,我们才知道,有人不仅抢江江的男人,还把她排挤出了舞团,大家心里替江江不服,刚才……我们开车经过,江江表弟认出害江江的女人,我们……就是想修理修理她,也没打算怎么样!” 白羽芊在旁边听着,直接笑了出来,这时看向傅君若,想瞧瞧他的反应。 “我的事,你TM有什么权利管!”傅君若与白羽芊对视一眼,猛地吼了一声,一把薅住络腮胡的衣领,伸手便要打,结果自己先“哎哟”一声,举到一半的左手,无力地垂了下来。 “老大,别伤着你!”络腮胡大叫起来,很有几分谄媚的意思。 而此时,救护车鸣笛声,由远及近响了起来…… 一间私人医院的急诊观察室,白羽芊的手上的伤已经被处理过,这时房间里除了她,只有已经在观察室床上睡着了的依依。 坐在床边的白羽芊探头看了看孩子,觉得怪心疼的,原本依依开开心心地玩了一个晚上,后头却凭白受到惊吓,刚才哄睡她时,依依小手还一直拉着白羽芊的衣服。 “依依睡着了?”傅老夫人的声音,在门口响起。 白羽芊站起身,看着傅老夫人和在后面推着轮椅的的林慧因进了观察室。 “你今天受惊了!”傅老夫人叹了一声,让林慧因把她推到床前,看了看熟睡中的孩子。 白羽芊:“……” 说来白羽芊不过手擦破了点皮,倒是傅君若伤得不轻,今天要是没有他过来拉一把,又在摔倒的时候以身相护,白羽芊肯定要麻烦了,恐怕至少有一段时间跳不了舞,按道理说,白羽芊应当表达一下谢意,只是……有些话,实在讲不出口。 瞧了白羽芊片刻,傅老夫人转头对林慧因道:“君亭呢,把他叫进来,既然有胆子闯祸,就让君亭自己给人一个交代。” 林慧因似乎有些尴尬,对白羽芊笑了一下,随后转头走出观察室,没一会,林慧因又回来,身后跟着的……居然是络腮胡。 “羽芊,不好意思,我养了个‘二百五’的儿子,搞不清自己是哪根葱,居然不分青红皂白,帮什么外人打抱不平,害得他堂哥受伤,又把你和依依都吓到了。”林慧因开口解释道,表情多少显得讪讪的,说着话,还回头瞪了那“二百五”一眼。 白羽芊这才知道,络腮胡大名叫傅君亭,这名字她自然知道,不过打量络腮胡半天,白羽芊却觉得对不上人。 其实当年白羽芊在巴伐利亚见过傅君亭,印象里那是个皮肤细白,高高瘦瘦,形象偏有些阴柔的小男孩,那时候傅君亭的个子还没有白羽芊高,一到古堡,就成天跟在傅君若后面,像个小跟屁虫,现在白羽芊终于回忆起来,傅君亭的确喜欢叫傅君若“老大”。 那时候白羽芊只觉得这小男孩挺有意思,没想到如今傅君亭个子长高了,脑子却没跟着长,还真是够二的。 很显然,傅君亭跟叶江江挺熟,只是他这所谓打抱不平的手法,实在荒唐了点。 第七十七章 见家长 “那个从车上拉扯羽芊的人,后来怎么处理的?”傅老夫人这时问了一句。 林慧因没有回答,视线不悦地对向傅君亭。 “江江表弟被拘留了……”傅君亭低着头,垂在两侧的双手,无意识地在腿上摩了摩。 傅老夫人打量傅君亭片刻,叹了一声,转头嘱咐林慧因:“既然君亭已经大学毕业,别让他整天无所事事,你跟君若说,安排一个职位给君亭,让他别闲着,还有,那些不该交的朋友,你们做爸妈的,在旁边提醒一下。” “我知道了。”林慧因赶紧回道。 白羽芊还在瞧着一脸局促的傅君亭,总算看出了一点他小时候的样子,回想一下,这小子似乎原本就有点傻,现在长歪成这样,也顺理成章,想到后头,白羽芊忍不住笑起来, “不会说句道歉?”林慧因训了傅君亭一句,伸手在他脑门上拍了一下。 “那个……开玩笑的!”傅君亭飞快地扫了白羽芊一眼,嘴里呜噜了一句,却让人听不出在道歉。 “什么玩笑能乱开?”林慧因立刻指着傅君亭骂道:“你堂哥胳膊都摔坏了,警察跟我们说了,要是当时后面的车开快一点,人就被撞到了,说开玩笑,你不心亏啊!” “谁想到江江表弟会做这么过分,又不是我做的,质问我做什么!”傅君亭一边替自己辩解,一边抱住脑袋,像是挺怕林慧因。 “你知道他做得过分,就不会拦着?”林慧因显然被气到了。 白羽芊知道,这时候必须开口说几句,让林慧因下得来台,心里叹了一声后,白羽芊上前拉住林慧因的胳膊:“慧因阿姨,不说了,这事儿就过去了,小孩子淘气一点也是难免的。” 明明白羽芊是替他圆场,傅君亭反倒挺不乐意:“谁是小孩子!” 林慧因这下气极,一把拧住儿子的耳朵:“这么大的人,做这种幼稚没边的事,真丢尽我和你爸的脸,你堂哥想娶谁当老婆,用得着你瞎操心,还想轧上一脚啊?” 白羽芊一愣,这话真就没法接了。 傅君亭“哎哟”大叫起来,使劲挣开林慧因,躲到傅老夫人身后。 傅老夫人有些哭笑不得,转过头训斥傅君亭道:“你妹妹在睡觉,声音小一点!” 林慧因又狠狠瞪了儿子一眼,对白羽芊道:“我这儿子打小吃错了药,以后他再敢来烦你,直接动手就行,打残了,我养他一辈子!” 白羽芊被逗得笑出来,又看了看床上的依依,随后对傅老夫人道:“Daisy,既然没什么事儿了,我该回去了,明天我还要排练。” “让老冯送你,这么晚了。”傅老夫人说了一句,也没有挽留白羽芊。 最后是林慧因留在病房里陪依依,傅老夫人让傅君亭推着轮椅,亲自出来送白羽芊。 “太晚了,您也回去休息吧,我没事的!”站在走廊上,看到老冯坐在不远处长椅上,白羽芊笑着道。 傅老夫人拿起白羽芊受伤的手,仔细地看了看,道:“我家这两个孙子,都喜欢惹事生非,今天的事,希望你不要放在心上。” 白羽芊朝着傅老夫人笑了笑。 “都道过歉了,还不够啊!”轮椅后面的傅君亭不满地嘟囔了一句。 白羽芊看了看傅君亭,这家伙不过是给她找了点小麻烦,倒是傅君若……白羽芊低头想了想,突然有了点避之唯恐不及的感觉。 电梯间里,傅老夫人坐在轮椅上,对白羽芊道:“依依很依恋你,以后等你有空,我们出来见一见?” 白羽芊倒是连连点头,傅家的孙子孙女里,也就是刚一岁的孩子讨人喜欢,算是懂事一点。 “叮”的一声,一扇电梯门这时打开,白羽刚要走过去,却看到一辆轮椅被从里面推了出来,左胳膊上打了石膏的傅君若坐在上面,旁边还跟着医生和护士。 “片子照得怎么样?”傅老夫人立刻关心地问道。 “老夫人放心,跟我们最初的诊断差不多,傅先生轻微骨裂。”随行的医生立刻道。 傅君若的目光直接落在白羽芊脸上:“这就回去了?” 白羽芊瞧了瞧傅君若那条伤臂,想了半天,还是不知道该说什么,最后含糊地“嗯”了一声,绕过傅君若的轮椅,便走进电梯。 傅君若立刻回头问了一句:“有谁送你?” 没等白羽芊说话,傅君亭插了一句:“老冯爷爷下去开车了,老大你不至于吧,还准备亲自送她,当她王母娘娘啊?” “君亭,胡说什么?”傅老夫人在旁边道。 白羽芊扫了傅君亭一眼,对傅老夫人道过再见,按下了楼层键。 电梯门缓缓关上,白羽芊的视线,与外面的傅君若不小心碰到了一起,却又立刻转到一边。 此后几天,傅君若终于没再出现,白羽芊将那个一直没存的手机号码又重新拉入黑名单,的确……没有继续联系的必要了。 只是已经习惯了家里有一个小小的孩子,突然依依离开了,白羽芊别扭了好几天,尤其是晚上,她总会在某个固定的时间点醒过来,迷迷糊糊地伸手去拿放在床边的保温奶瓶,想着该给孩子喂奶了。 虽然担心依依,白羽芊却没敢给傅老夫人或者老冯打电话,也是生怕听到他们说些什么,一时心软,控制不住自己,就跑去傅家大宅看孩子。 那个地方,白羽芊很理智地认为,是个应当敬而远之的地方。 依依离开了,白羽芊似乎多了不少时间,除了排练和去医院陪老白,她的大多数精力便放在了收拾那套刚拿到钥匙的房子上,当然,偶尔白羽芊也会抽出时间,和费牧约会。 这天下午,排练结束之后,白羽芊便准备直接回离舞团不过几百米远的新屋,今天她正式搬了家,而岳凝之和她约好,要过来帮她暖房。 买这套房子之前,白羽芊看中的,是虽然号称二手房,可房子装修完之后,房主却没有怎么住过,里面的所有软包和硬包,基本上都还合用,能为白羽芊省下不少精力,当然还有钞票。 最近白羽芊心情不错,老白下周一就要出院,也就是说,过不了几天,她的房子终于可以称之为“家”了。 白羽芊刚下到二楼,团长正往上走,白羽芊自然停下脚步,和团长打起招呼。 “下班回家了,不多练一会?”团长笑呵呵地问道。 “我今天搬家,有朋友要来坐坐。”白羽芊忙回道。 团长点了点头:“我听萍姐说了,她们几个到你家去看过,说你那套房买得挺值,不过,钱够吗?” “谢谢团长关心,”白羽芊故意苦笑了一声:“背了一身债,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还得清。” 团长立刻开了句玩笑:“那就赶紧结婚啊,让小牧帮你还。” 白羽芊:“……” “不开玩笑了,”团长哈哈大笑,打量着白羽芊道:“我大哥大嫂已经在一个劲地打听小牧的女朋友,什么时候合适,去见一见家长?” 白羽芊脸红了起来。 和费牧的交往,白宇轩只想要顺其自然,至于费牧,也一向极有风度,两人像朋友一样相处愉快,至于结婚,对于他们来说,实在太过遥远,就连见家长,显然也没到火候。 可似乎,长辈们觉得他们太慢了。 见白羽芊好半天说不出话,团长摇了摇手:“别误会,不是催你们,互相多了解一点,也没错的。” 白羽芊不由松了口气,正准备跟团长说再见,结果团长问了一句:“记不记得上回没有拍成的那套恒通银行信用卡广告?” 白羽芊立刻笑了,她怎么不记得呢,当时在那间广告工作室,叶江江趾高气扬跟她示威的的样子,真是记忆犹新。 第七十八章 律师函 “刚才恒通银行方面打来电话,说是当初发行《吉赛尔》女性专属信用卡,决定你做形象代言人,是经过管理层慎重考虑的,结果在执行当中,有相关人员违规操作,未向傅先生汇报,便擅自换人,傅先生得知后非常不悦,原本的发行计划搁置,已经制作出的卡片也全部报废。”团长说到这里,倒自己乐起来。 白羽芊也觉得好笑,随口调侃:“看来是临时工犯的错。” 团长摆了摆手:“人家内部的事,咱们不议论,银行方面现在的态度,打算继续完成和我们舞团签定的代言合同,还希望用你的形象。” “多久的事了,怎么还提啊!”白羽芊撅了撅嘴,什么“相关人员违规操作”,不过是恒通的傅“太后”出马,讲话比傅君若还有用,故意拿代言的事报复而已,反正白羽芊不想再淌傅家的浑水。 团长瞧着白羽芊:“羽芊,你自己考虑啊,恒通银行为了表达歉意,主动将代言费用提高两成。” 白羽芊根本不打算考虑,直接摇头:“让他们再找别人吧,如此没有契约精神的银行,我算领教过了。” 团长也没说什么,顾自笑了一声,便往办公室走去。 白羽芊继续下自己的楼,却没想到,刚转到一层,头顶上传来团长的叫声:“羽芊,还有件事……咱们聊一聊?” 被叫回来的白羽芊又站到二楼的楼梯口,笑着问道:“团长,又是什么情况?” 团长不知道在想什么,微低着头,拿手摩挲了好半天下巴,却不开口。 白羽芊耐心地等了半天,到底等不急了,索性问了句:“团长,您这表情怪吓人的,我后脑勺已经在发凉,是我惹您不高兴了?” “羽芊,你以后打算跳多久?”团长看向白羽芊,突地问了一句。 冷不丁被问到这样的问题,白羽芊愣住。 团长用手摸了摸自己后颈,再长叹一声,终于道:“徐导手下的马副导下午来了咱们舞团,我跟他谈了好一会。” 白羽芊不明所以,不知道团长口中的马副导跟自己要跳多久的舞之间有什么逻辑关系。 “那个……你想演电影吗?”团长犹豫了好一会,问道。 白羽芊这回没愣住,直接被逗笑:“您可别诱惑我,谁不知道娱乐圈挣得多,我正缺钱呢,团长您就给我扔馅饼。” “是这样,其实……”团长突然吞吞吐吐,倒像是说不下去了。 有人从走廊那边走过来,直接将手搭在白羽芊肩上,看向团长道:“团长,我都瞧半天了,以前也没见您这么忸怩啊,有话您就直说,干嘛扮出一副心虚的样子!” 白羽芊转头揶揄:“萍姐,团长的意思,想建议我当电影明星呢!” “好事呀,人家一线大明星片酬都是用亿做单位,咱们建团这么多年,才挣几个万,”萍姐立刻附和:“羽芊,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咱不跳什么芭蕾,去挣大钱!” “都小声点,跟我来办公室!”团长往左右看了看,还真是有点心虚的意思,这时转身就走。 白羽芊和萍姐对视了一下,笑着跟了上去。 团长办公室里,一张纸被递到白羽芊面前。 没等白羽芊接过,萍姐已经伸出手,将那张纸抢了过去。 白羽芊凑过头看了看,原来上面是一份名单,抬头是“《云之岭》试镜日程表”,排在第一行的名字里,赫然有“白羽芊”。 “徐导的剧组正式确定试镜名单,我们舞团被挑中了三个,你是其中之一,”团长说着,满脸纠结地道:“马副导跟在徐导后面多年,不要太了解徐导,他跟我透了个底,这张名单里,最被看好的就是羽芊你。” 听到这一句话,白羽芊第一个反应就是受宠若惊,随即便被惊吓住了:“您的意思,徐导……看好我?” 在白羽芊印象里,每回徐导看到自己,眉心都蹙着,实在感觉不出,她怎么就进了徐导的法眼。 “‘看好’有什么用啊,人家女主已经定下叶江江,能有什么好角色给你,不会让你演她妈吧!”萍姐在一旁打趣。 白羽芊摸了摸鼻子,不免想起那天晚上,在对面超市看到的徐导访谈,心里立刻一动,从萍姐那里拿过日程表,细心地找起里面的名字,结果反复看了两遍,真没有“叶江江”三个字。 “关于叶江江,马副导也说了,演员一直都没定下来,叶江江只是由投资人推荐,同徐导见过几面,没想到她擅自对外宣称拿到了《云之岭》女主角,徐导很不高兴,已经亲自对外澄清,甚至还向叶江江发了律师函。”团长在一旁解释道。 “真的呀!”萍姐明显吃了一惊,也往那张名单上瞧了瞧,之后两手一拍,幸灾乐祸地道:“叶江江还真性急,这下丢脸丢大了。” 白羽芊只摇了摇头,虽然她对叶江江早已好感尽失,却也懒得落井下石。 团长叹了口气:“咱们不说叶江江了,说实话,我还是有点私心的,刚才送完马副导回来,我心里盘算着,干脆试镜的事就瞒着羽芊,叶江江上回走人,我一点没在乎,可要是羽芊不跳了,咱们舞团恐怕元气大伤。” 说到这里。团长一脸无奈地看着白羽芊。 “也是哦,台柱子要是倒了,咱们也该吃散伙饭了!”萍姐嘀咕了一句 “喂,我往哪走啊!”瞧着团长和萍姐一唱一和,白羽芊忍不住笑起来:“您二位想多了,拍电影的事,只是我随便说说,我没别的,只会跳芭蕾。” 白羽芊这一句,明显给了团长一记定心丸,眼瞧着他脸上的忐忑,几乎立刻烟消云散。 “瞧您老这样子,怎么感觉跟占了大便宜一样,”萍姐嗤笑了一声,随即想了想,道:“其实羽芊真选上也不要紧,拍完电影再回来呗!” “你就不懂了,徐导向来慢工出细活,一部电影拍两、三年算是短的,还有拍过五年的,咱们可耗不起。”团长立刻诉苦。 “是耗不起。”白羽芊点头道。 萍姐被逗笑起来:“团长可不就等你这一句。” 团长立刻道:“羽芊正处在芭蕾舞演员的黄金期,时间要是浪费在拍电影上,太可惜了!” “像是挺有道理,不过,试镜的事怎么办?”萍姐故意问了句。 团长拿手抓了抓眉毛,居然给白羽芊出了一个馊主意:“羽芊,咱们也不能得罪大导演,对吧,徐导在舞蹈界也算说一不二,你就去试一试,不用表现得太好,最关键的,是别忘了回来!” 白羽芊啼笑皆非,萍姐拍拍她的后背,当着团长的面,成心鼓动道:“虽然你说不走,团长正中下怀,不过你考虑清楚,这种机会难得,别过几年再后悔。” “萍姐,这就没意思了,我归根到底在为羽芊考虑,而且羽芊自己也一直在说,只喜欢跳芭蕾。”团长拿眼瞪了瞪萍姐。 “我……好像有点后悔哎!”白羽芊耸耸肩,开了句玩笑,随后却说出了一句心里话:“从六岁开始,我就学芭蕾,如果因为一些客观因素离开舞台,那才是会后悔一辈子的事。” 在团长满意又轻松的注视下,白羽芊总算下了班,步行回了她那套位于枫景家园的新房。 拿着钥匙从电梯里出来,白羽芊从背包里拿出了崭新的钥匙。 这里是位于七层的一梯四户,白羽芊的家正好是在中间靠西,小区的入住率似乎并不高,之前她来过好几趟,从没有见过左右邻居的身影,不过白羽芊挺喜欢这样的安静。 倒是今天,最东头的那间大户型居然门洞大开,从白羽芊站的位置,影影绰绰能看到里面不少人在走动。 白羽芊不是个爱凑热闹的,初来乍到,还没做好睦邻的准备,索性直接打开了自家的门,走了进去。 关上房门,白羽芊环顾了一下四周,忍不住弯起了唇角,当年老白入狱,“家”这个词对于白羽芊来说,已经成了一个梦,而今天,梦想终于成真,她又有了家,此刻的幸福,似乎消弥了这些年曾经的烦恼甚至痛苦。 走到客厅的阳台上,白羽芊扶着拦杆,放眼望了出去。 枫景家园里种满了各色花花草草,疏密有致,错落灵动,景观设计得恰到好处,刚过下班的时间,有人匆匆地回来,有人带着孩子在小区里散步,有人在锻炼身体,一派惬意安稳的图景。 倒是此刻楼下,有装满家具的货车停下来,看来也是新入住的。 傅老夫人的电话打过来的时候,白羽芊已经在阳台站了好一会,听到手机响,稍愣一下之后,白羽芊转身回屋里,拿过刚才顺手放在茶几上的手机。 “芊芊,这两天还好吗?”傅老夫人在电话里问道。 白羽芊“嗯”了一声,重新走到阳台上,好奇地看着楼下的工人,将一件件家具搬下车,口中回道:“挺好的,Daisy,你身体怎么样,依依回到家里还习惯吗?” “问得倒仔细,就是不给我打电话。”傅老夫人故意抱怨了一句。 白羽芊笑了笑,之前好几次她拿着手机快要拨出号码,却又迟疑了。 电话那边,傅老夫人唉了一声:“我知道你的想法,君若的妈……”话说到一半,傅老夫人却又顿住,随即笑了一声:“算了,我都这么大岁数了,怎么还在背后说儿媳妇的坏话呢!” 第七十九章 新邻居 “对不起……”白羽芊脱口而出,的确,因为傅家那对母子,让她总是顾虑重重,把不准与傅老夫人交往的分寸。 很多年前,多亏傅老夫人扶了她一把,白羽芊的舞蹈生涯才没有仓促结束,然而谁会想到,这之后竟发生那么多恩恩怨怨,按照一般人的想法,傅老夫人早就该对她避之唯恐不及,毕竟当初白羽芊曾站在法庭上,一心想着要将傅家的长子嫡孙送进监狱。 然而,傅老夫人对她的善意,从来没有过削减,白羽芊心里叹了一声,看来还是自己心胸小了点。 “不许跟我道什么歉,”傅老夫人训了一句:“一切都是因为误会,我想看到的是你和君若冰释前嫌,而不是听到你说没任何意义的‘对不起’。” 白羽芊苦笑了一声,如果曲晨能活过来,她或许可以顺从傅老夫人的愿望,和傅君若冰释前嫌,只是,‘如果’是世界上最无用的言语,根本无法让人死而复生。 “明天下午吧,正好是周六,你总该休息了吧,我们见一个面,那天依依被带回家,小家伙哭得伤心死了,睡着的时候还在喊‘qieqie’,没人听明白她的意思,问过君若,才知道依依是在叫你,孩子想你了。”傅老夫人说到这里,声音里带着一丝心疼。 傅老夫人的话都讲到这份上,无论如何白羽芊都没法拒绝了,况且她这几天也想极了依依。 “来我的私人画廊坐一坐,到时候让老冯来接你。”傅老夫人提议道。 白羽芊没得选择,只有乖乖地答应。 晚上六点整,白家的门铃响起,正在厨房做饭的白羽芊回了一声:“就来!”用身上的围裙擦了擦手,便快步跑去开门。 门一开,一束鲜花间落入白羽芊的眼帘,随即岳凝之从鲜花后面探出头:“我美丽的吉赛尔,祝贺你乔迁之喜!” 白羽芊笑着接过鲜花:“来得挺早,正等你做饭。” “有你这样的吗,请吃饭,还等客人来做!”岳凝之斜了白羽芊一眼,换了双拖鞋,便在白羽芊的房子里到处看了起来。 “这房子买得不错,羽芊,终于有自己的家了!”参观过一遍之后,岳凝之走到正坐在沙发上的白羽芊旁边,搂了搂她的肩膀。 白羽芊将岳凝之带过来的鲜花一枝枝地插进花瓶,笑道:“多谢大家帮忙,我还欠你们那么多钱!” “说钱就俗了,”岳凝之站起身,倒是直接往厨房走:“行了,咱们今天吃个开伙饭!” 厨房里,白羽芊专心地洗着菜,正在配蒸鱼调料的岳凝之忽地一笑,看向白羽芊:“咱俩一起吃饭怪冷清的,要不,把你男朋友叫过来?” 白羽芊拿眼扫了扫岳凝之,没有回应。 “不是对他感觉不错嘛,认准就赶紧下手啊,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把人给收了!”岳凝之说到这里,居然把自己逗得哈哈大笑。 白羽芊瞟了一眼白羽芊,一时没忍住,也笑出来,随即朝岳凝之那边一扬自己湿漉漉的手,眼见水珠便溅了岳凝之满脸。 岳凝之本能地拿手一挡,笑着骂道:“是得找个男人管管你了!” 没一会,两人打闹在了一块。 等玩够了,岳凝之颇有些语重心长地道:“我说的可是真心话,现在好男人太少,好不容易碰上一个,千万别放开,可别像我这样,单身狗的滋味,只有自己知道。” “那是你眼光太高。”白羽芊回了一句,将一条已经洗好的鱼,放到料理台上。 岳凝之笑着摇头,在调料柜上找了半天,问道:“生抽呢?” “买了呀?”白羽芊也凑过去找,最后“哎呀”了一声:“老抽多买一瓶,反而少了生抽。” “行了,我到楼下买,反正超市离得不远。”岳凝之立刻自告奋勇地道。 岳凝之去买生抽,结果半个小时还没回来,等白羽芊着急地差点要打她电话了,才听到门铃声。 白羽芊打开门,手里握着瓶生抽的岳凝之却没有立刻进来,反而一直朝东面那家大户型看着。 “瞧什么呢?”白羽芊顺着她的目光望过去。 岳凝之很神秘地道:“我刚才上楼,跟你家邻居打了个招呼。” 白羽芊一愣,心里不免佩服岳凝之,还真是个人来熟。 “叮”的一声,走廊上的电梯一响,白羽芊注意到,电梯门后竖着一张真皮单人沙发,还蒙着保护膜,电梯里的人正要将沙发往外搬。 “我刚回来,就看到有人在搬家。”白羽芊嘟囔了一句,便收回视线,拿过岳凝之手里的生抽,先回了厨房。 “一定想不到吧,凌远辉居然跟你做了邻居。”岳凝之笑着跟进来。 白羽芊有些惊讶,转头看了看岳凝之。 “刚才上电梯,正好碰到人家,我就跟他聊了几句,听说是他上个月刚买的房子,过一段时间就搬过来了,”岳凝之靠在料理台上:“凌远辉这个还不错,挺好说话的,也肯帮忙,上次给老白叔叔办保外就医,他亲自陪我到法院找人,要不也没这么顺利。” “确定是……凌远辉的房子?”白羽芊迟疑地问道,毕竟凌远辉身后还站着另外一个人,白羽芊不由自主产生了一丝怀疑。 “他说房子是贷款买的,好像还拿到员工福利,省了不少钱,”岳凝之回了一句,这时看看白羽芊,“噗嗤“笑道:“不是他的房子,你以为是傅君若的?近水楼台这种追女孩的办法,已经老土过时了!” 白羽芊掉回头,继续洗着菜。 “不放心的话,哪天我跑一趟房产局查查?”岳凝之笑着碰了碰白羽芊的胳膊。 白羽芊睨了岳凝之一眼:“别,多此一举!” 两人正说着,便听到有敲门声传了进来。 “你邻居来打招呼了!”岳凝之朝白羽芊挤了挤眼,立刻跑出去开门。 白羽芊转头看了看,思忖要不要跟上,结果没等她抬脚,岳凝之直接领着人进了厨房。 凌远辉进来,手上还拿着只盒子,和白羽芊对视一眼之后,开口便解释道:“白小姐,别误会,都挺巧合的,我虽然知道白小姐也在枫景家园买了房,不过真没想到,咱俩会成了邻居。” 白羽芊感觉岳凝之一定跟人家说了什么,瞥了她一眼,忙对凌远辉笑笑:“既然是邻居,以后请多多关照。” “这是我家乡的风俗,搬家要给邻居送一份礼,”凌远辉说着,将那盒子递到了白羽芊面前:“这是我妈给我寄来的,特意嘱咐说,这叫拜门礼。” 岳凝之倒不客气,上前代白羽芊接过,立刻打开盒子看了看,随后便夸赞起来:“你家江浙那边的吧,这风俗太暖心了,好漂亮的年糕!” 白羽芊也凑过去瞧了瞧,里面方方正正的摆着几个做工精致的年糕,都是小鱼的造型,还特意真空包装,在蓉城很少看到这样漂亮的礼物。 “真不好意思,我都没准备礼物。”收了人家的礼,白羽芊便觉得不好意思了。 岳凝之这时笑了起来:“凌助理如果有空,留下来一起吃顿便饭,就算咱们回礼。” 白羽芊立刻点了点头,说来上回老白的事,凌远辉帮了不少忙,现在机会难得,正好借此表达一下谢意。 凌远辉似乎有些犹豫,好一会后问道:“合适吗?” “就这么说定了,”岳凝之还挺性急,这时对凌远辉道:“现在开饭还早,不介意我去看一下你家新房吧!” “不帮我做饭啦?”白羽芊立刻抗议。 岳凝之冲着白羽芊做个鬼脸:“今天你是请邻居吃饭,当然要亲力亲为。” 说着话,岳凝之便急吼吼地出去了,倒是凌远辉似乎迟疑了一下,对白羽芊笑了笑,也跟到了外面。 第八十章 作案时间 白家的餐厅,白羽芊刚将饭菜端上餐桌,岳凝之便从隔壁回来了。 “一个人?凌助理呢?”白羽芊诧异地问道。 “凌家那边有工人在安装家具,还有一点就结束,你邻居说马上就到,”说到这里,岳凝之低头欣赏了一下桌上的菜式,随即朝白羽芊挤了挤眼睛:“到时候你旁敲侧击,弄清楚这房子到底姓凌还是姓傅?” 白羽芊失笑:“还纠结呢!” 岳凝之一乐,拍了拍白羽芊的后背:“这不是怕你纠结吗?” 其实两人也没等多久,凌远辉便过来了。 三人坐上餐桌,没想到岳凝之还真干脆利落地问了出来:“凌助理,你这房子,跟你老板有关系吗?” 凌远辉非常爽快,直接点了头:“可以这么说吧!” 白羽芊和岳凝之都愣了一下,互相看了一眼,没想到人家会这么容易就坦白了。 凌远辉一五一十地道:“开始我也没想这么早买房,也是凑巧,今年恰逢恒通银行八十周年庆,傅先生推出员工福利政策,按工作年限,奖励房贷利率优惠,我正好条件符合,可以拿到六折利率,现在房价飞升,我就下了决心。” 既然凌远辉这么说,看来这房子不是傅君若的,白羽芊说是不在意,到底松了口气。 “傅君若刚接班,这是新官上任三把火,收买人心?”岳凝之依旧问得直截了当。 “不能说收买人心,”凌远辉笑了:“这也是综合各方面的考虑,确保银行管理层平稳过渡,不过傅先生的政策一经推出,大家都非常开心。” “不管怎么说,恒通银行的福利不错,买得起这么大房子。”岳凝之半开玩笑地道。 凌远辉笑道:“享受银行福利的同时,也意味着,我们必须为银行至少服务十年。” 岳凝之挑了挑眉毛:“果然是无奸不商,看来傅君若是用房贷把你们给套牢了。” 凌远辉拿起手边的橙汁喝了一口:“无论什么样的企业,聪明的老板都会把员工视为最重要的无形资产,尽量降低员工的流动性,用可期的晋升空间、优厚的福利以及良好的企业文化留住员工,这也是傅先生从担任副总裁以来,就一直很看重的。 之前我一直跟随在成榕先生左右,正式来到傅先生身边,其实也不过几个月的时间,但这几个月,也是恒通银行最动荡的一段时期,高管层发生了一些状况,市场信心不稳,人心也有浮动,好在傅先生处惊不变,到目前已经基本稳定住局面,从这一点上看,我相信,傅先生日后作为不会输给他父亲。” “赞誉挺高呀!”岳凝之冲着凌远辉举了举杯。 白羽芊手里拿着一杯橙汁,在旁边听着,并不打算插话,她和傅君若分手多年,对他的很多方面都渐渐陌生,就比如凌远辉口中的傅君若,此时在白羽芊听来,完全是个不认识的人。 凌远辉看向白羽芊:“白小姐,如果不介意的话……其实我很想说一说在澳洲发生的事,我是指……您先生的过世.” 白羽芊有些吃惊,实在令人意外,凌远辉会主动提到曲晨, “你知道什么内情?”岳凝之立刻问道。 “当时那场车祸,我知道给白小姐造成极大痛苦,以至于她至今无法放下,”凌远辉顿了顿,道:“四年前,也就是曲先生出车祸的那个时间点,我正好被成榕先生派到傅先生身边,辅助他完成对当地一家银行的收购,那时候谈判非常紧张,在每一个细节上,我们和对手都不停地讨价还价,不夸张地说,我几乎24小时都和傅先生待在一起。” 白羽芊不自觉地蹙起眉头,等着凌远辉继续往下说。 “然而谈判刚一结束,傅先生便在自己的公寓被警察带走,谁都没想到,他会被卷入一场蓄意谋杀案里,”凌远辉说到这里,不由摇了摇头:“当时所有人都懵了,成榕先生和傅夫人立刻飞到悉尼,那时候,我受命封锁消息。” 岳凝之笑起来:“蓉城这边,的确是在傅君若被无罪释放后,才影影绰绰有了点传言,最后也不了了之,不能不说,傅家很有手腕,恒通银行的危机公关堪称一流。” “傅先生在澳洲上庭,其实我是证人之一,白小姐大概记不得我了,我们其实见过,”凌远辉摸了摸鼻子:“后来……法官采信了我的证词。” “你说什么了?”岳凝之追问。 凌远辉看着岳凝之:“我告诉法官,傅先生没有作案时间。案发前,白小姐宣布突然结婚,傅先生心情极度恶劣,可那时候正逢谈判关键期,他一直在控制情绪,在外人面前,看上去没有任何异样,只是回到家之后便一言不发,要靠大瓶的安眠药才能入睡,当时我还陪他去诊所做过几次心理疏导。” 白羽芊:“……” 岳凝之笑了笑,干脆跟凌远辉辩论起来:“瞧吧,傅君若作案动机多么明显,以傅君若当时的状态,如果出现买凶杀人的行为,也不见得没有可能,而且,所谓作案时间,既然是买凶杀人,一个电话就能搞定。” “事发前一天,林盼盼与傅君若有过通话。”白羽芊到底开口了:“凝之可能不清楚细节,林盼盼在庭上承认,她从傅君若那里拿到支票,然后交给行凶的人,支票开据时间,就是两人通话的当天。” “是这样,林盼盼电话打过来的时候,当时傅先生正在和谈判对手开会,手机一直放在我这儿,其实是我接的,会议结束,傅先生才知道林盼盼来电,他直接交给我一张支票,让我转给林盼盼,当天下午,在我们开会的银行大堂,我把支票给了林盼盼,确切地说,出事之前,我才是接触她的人,这一点,警方也做了调查,甚至调取过当时的监控。” 白羽芊用手托着腮,眼神望向客厅的阳台,她是看过调查报告的,当时只觉得傅家本事了得,居然把傅君若给洗得干干净净,而越是如此,白羽芊越发认定了,傅君若就是杀人凶手。 只是,这件事再由凌远辉来复述,看着对面那张忠厚老实的脸,白羽芊居然……觉得,他说的或许有道理。 “傅君若为什么要给林盼盼支票?”岳凝之直接探到了凌远辉话里的漏洞。 凌远辉回道:“傅君若在庭上表示,这是给林盼盼的零花钱。” “这种解释……”岳凝之嗤笑了一声。 在迟疑了片刻之后,白羽芊的理智又回来了。 “你们大概不知道,林盼盼入狱之后,我曾经去见过她,”说到这里,白羽芊甚至还笑了笑:“我的律师秦宇航当时也在场,知道林盼盼说了一句什么吗,她告诉我,会担下了全部责任,为了傅君若,她可以赴汤蹈火,付出自由也在所不惜。” 说到这里,白羽芊喝了一口橙汁。 “怎么会?”凌远辉一脸的惊愕,随即郑重地道:“白小姐,傅先生……的确是清白的,并不因为他是我老板,我才说好话,和傅先生前前后后接触了这么多年,我相信他的人品,至于林盼盼,因为曲先生的死,傅先生对她非常不满,已经没了来往。” “有意见……还跑去澳洲帮林盼盼假释?”岳凝之嘲弄地问。 “林盼盼的事,傅先生后面再没有插手,”凌远辉赶紧解释:“假释都是傅夫人一手操办,相信你们也知道,林盼盼是傅夫人的干女儿,傅夫人把她当成亲生的看。” 白羽芊哼笑了一声,岳凝之立马对凌远辉摇头,凌远辉似乎会意,倒是适可而止,之后便闭嘴了。 第八十一章 肖像画 一时之间,桌上的气氛有些僵住,白羽芊顾自想了好一会,才发现没人说话了,又注意到凌远辉稍显尴尬的表情,忙笑道:“是我待客不周,那些不愉快的事,咱们就不提了,聊一点别的吧?” 岳凝之立刻响应,随口问了凌远辉一句:“你买那么大房子,是打算结婚?” 凌远辉倒是不尴尬了,表情又变得羞涩起来:“我当然想成家立业,毕竟岁数也不小了,只是现在工作太忙,交的女朋友也吹了,傅先生跟我开玩笑,说不定我们两个,最后成了一对光棍。” “傅君若可是蓉城大名鼎鼎的豪门阔少,换女朋友比换衣服还勤,他不结婚,不代表就是光棍。”岳凝之讥讽地道。 “我老板的私生活,我可不敢评价。”凌远辉笑着摆摆手。 感觉话题又绕回到傅君若身上,白羽芊有些无奈,索性举起手中的橙汁,冲着凌远辉道:“凌助理,上一回我爸爸的事,多谢你帮我们。” 凌远辉马上摇头:“白小姐,您客气了,傅先生安排下的事,我当然要尽力办好,其实也说不上帮忙,白老先生的问题能这么快解决,也是因为那个证人突然自己退出。” “我就觉得奇怪了,开始的时候,那个卫冲达口气还挺大,感觉他全盘掌握到真相,只要讲出来,所有的疑点就能烟消云散,怎么到后头,说撤就撤了呢?”岳凝之一副百思不得其解的表情。 凌远辉似乎也觉得不可思议:“听说法院因为卫冲达突然撤证,还对他做了训诫,不过那人已经改口,法院也不能逼他,按卫冲达的讲法,他身体不好,情绪容易冲动,才说了些没头没脑的话。” 白羽芊忍不住问出了自己的怀疑:“据说那人一直接受傅家的资助?” “关于这件事,傅先生和我都觉得意外,”凌远辉耐心回答道:“我后来让人查过,卫冲达的确是傅家重大疾病支援项目的受益人之一,听说这人病情属于危重,这一类项目的资助对象都是由本人或者家属申请,并且是由专业机构来甄选受助人,也就是说,傅先生并不认识这个人。” 说到这里,凌远辉看着白羽芊:“傅先生没必要买通卫冲达,他对白山先生并无成见,而且这件事对傅先生来说……没有任何好处。” “傅先生不认识,那傅夫人呢?”岳凝之一笑:“林盼盼的爸爸是当年案件的死者,如果是傅夫人帮着干女儿出手,借机在羽芊身上泄泄私愤,逻辑上也说得通。” 凌远辉表情有些无奈,大概也觉得不好回答,只能抓了抓自己脑袋。 白羽芊赶紧拦住岳凝之,本来好心好意请人吃饭,别说到最后变成了讨伐,弄得客人不自在,就没意思了。 岳凝之显然并不想罢休,继续问:“卫冲达现在怎么样了?” “我了解的情况,他已经主动终止接受资助,理由是病情稳定,基本康复,”凌远辉回了一句,随即又道:“据说卫冲达出国接受治疗了。” “他发财了?”岳凝之抓住了关键问题。 “谁知道。”凌远辉耸了耸肩。 “要不,再换个话题?”白羽芊这时插了一句, 岳凝之终于没有继续问下去,后面再聊,便都是些无关痛痒的天文地理,直至用餐结束,倒也算是宾主尽欢。 第二天下午,白羽芊私约要去见傅老夫人,也没麻烦老冯来接,问过地址,便自己打车来到了一间名叫“时平馆”的私人画廊。 画廊位于蓉城的西郊,其实离傅家大宅不算远,大概就是山底和半山的距离。 时平馆是一个U字形的平顶砖房,灰灰的墙坐落于大片绿色草坪中间,石子铺就的小径通向外面的马路,整个建筑看上去安静而略显平淡,出彩的是四周阔大高挺的苍松翠柏,完全提升了时平馆的气场,难得今天阳光正好,光影便透过繁复的枝叶,在画廊灰色的墙壁上留下斑驳光影。 白羽芊走到时平馆正门,隔着玻璃往里瞧了瞧。 很快有人迎了出来,是一位看上去40出头的短发女士,瞧见白羽芊,对方主动招呼道:“白小姐,老夫人给我打过电话,说今天有贵客到,让我在帮她接待。” “打扰了!”白羽芊冲对方点了点头,见门打开,便走进了画廊。 “我姓黎,是这里的馆长。”对方自我介绍道。 白羽芊主动伸出手:“我是白羽芊,很高兴认识您!” 黎馆长打量了白羽芊片刻:“我以前看过白小姐的芭蕾舞剧,没想到,真人比舞台上还要光彩照人。” 白羽芊被夸得有点不好意思,不由自主摸了摸脸,随后往四周看去,问道:“傅老夫人在吗?” “大宅那边来了客人,老夫人正陪着说话,让您在这儿稍坐片刻,如果白小姐有兴趣,我带您参观一下画廊?” “好啊,我以前听老夫人提过时平馆,据说这里藏品颇丰,我还真是第一次来,”白羽芊笑着回道:“看来能大开眼界了。” “这间私人画廊建成已经将近半个世纪,收藏了近百幅从中世纪文艺复兴时期至今的各国名家绘画作品,”黎馆长一边在前面走,一边介绍道:“虽然是私人性质,不过现在也部分开放给艺术院校做研究,还会定期举行艺术鉴赏沙龙。” 说着话,两人走进东面一条长廊,柔和的灯光下,可以看到,长廊两侧的墙上,悬挂着风格各异的油画。 白羽芊走到最后,在一副人物肖像前站定,居然看了许久。 “这是傅老先生在世时,特意邀请国外一位现实派油画家绘制,老先生怀里抱着的,是他的长孙,”说到这里,黎馆长看了看白羽芊:“白小姐应该认识傅君若先生。” 白羽芊颇觉得新奇,傅老先生怀里的孩子也就两三岁的样子,脸上神情还懵懵懂懂,正一眼不眨地盯着抱他的人,细看之下,那孩子的眼神,确实与傅君若有几分相似。 黎馆长一直在观察白羽芊,白羽芊无意间一转头,才发现自己成了黎馆长眼中的风景。 “qieqie……”走廊尽头,传来孩子的小奶音。 白羽芊望过去,原来是依依被抱了过来,显然那孩子已经认出白羽芊,兴奋地朝她伸出了小胳膊。 白羽芊快步上前,从一位保姆模样的女子手里,把依依接了过来。 “刚才忘记说了,老夫人吩咐让伍阿姨先带依依过来见白小姐。”黎馆长笑道。 隔了几天没见,依依对白羽芊一如既往的亲昵,这时搂住白羽芊的脖子,将小脸埋进她的怀里。 白羽芊亲了亲孩子的头,不由自主笑起来。 “依依太喜欢白小姐了!”黎馆长笑道。 小孩子向来不耐烦老在屋里呆着,抱着依依在画廊里又转了转,白羽芊便带明显急坏了的依依到了外面。 跟在她们后面的保姆伍阿姨对白羽芊道:“依依现在可厉害了,已经自己在学走路。” 白羽芊低头问怀里的依依:“小懒虫,终于肯走了?” 依依看来是听懂了,手便指着地面。 “她想给白小姐走几步看看呢!”伍阿姨掩嘴笑道。 白羽芊往四周看了看,带着依依走到画廊东头墙下,到了下午,那边显得阴凉一点。 被放到草坪上的依依犹豫了一下,先是拿脚在地上试了试,随即便走起来,只是孩子脚步不稳,好几次都在摇摇欲坠。 白羽芊看着好笑,跟在依依后面,双手扶着她胳膊,随着她毫无目的地转起来。 不远处有停车的声音,伍阿姨隔着墙,探头往外面张望了一下,道:“夫人来了!” 白羽芊心里叹了口气,不知道算不算冤家路窄,居然在这里碰上了据说出国散心去了的傅夫人。 依依突然不肯往前走了,反过身抱住白羽芊的腿。 感觉她是累了,白羽芊将依依抱起,这才抬头,望向远处的傅夫人。 从车上下来的傅夫人目不斜视,直接往画廊里走,而在她身后,另一辆车也停了下来,那是辆劳斯莱斯。 傅君若也现身了,白羽芊只觉得啼笑皆非,有些人真是躲都躲不开,原本打算能不见就不见的人,到底还是碰上了。 “gege……”依依自然看到了傅君若,昂起小脑袋,对着白羽芊道。 白羽芊笑着冲依依摇了摇头,再往那边看时,傅君若已经跟上傅夫人,显然,那对母子都没有注意到她们这边。 第八十二章 失魂落魄 傅君若原本吊在脖子上的石膏板不见了,恢复了那副衣冠楚楚的精英模样,不过如果仔细观察,他那条伤臂微微地弯起,应该还没有完全复原。 白羽芊不自觉地多瞅了几眼,直到站在地上的小人儿,朝着她叫了声:“qieqie……” 借着白羽芊在后面搀扶,依依又多走了两步,随后一屁股坐到地上,扶都扶不起来。 “小丫头犯懒了。”伍阿姨在一旁笑道。 白羽芊被逗乐,干脆跟着依依坐下,将她抱在怀里,两个人亲昵地玩闹了起来。 伍阿姨提醒,画廊后面的风景不错,可以去看一看,白羽芊自然好奇,于是带着依依从东面墙下转了过去,果然发现房子北面正对着一条蜿蜒的小溪,沿着山坡而行,溪水从容地流淌,发出清淡又富有节奏的水声。 有画廊的园丁正好经过,似乎与伍阿姨相识,过来聊了几句,便邀请伍阿姨去看她新培植出来的杜鹃,白羽芊找到溪边的一块大石头,抱着依依坐下,就在那静静地听着溪水欢唱,一时也忘了时间。 直到偶一低头,白羽芊才注意到,依依居然睡着了,不由笑起来,又坐一会,感觉风大了点,白羽芊四下看了看,没瞧见伍阿姨,于是独自抱起孩子往画廊里走,打算找个地方,让依依能够躺着睡一会。 这一次白羽芊是从画廊北门进去,迎面正好看到黎馆长,瞧见依依睡着,黎馆长便领着她们进了据说是傅老夫人的办公室。 “屏风后面有一张小床,之前老夫人喜欢在那儿午休。”黎馆长将白羽芊带进来,正好接到电话,便先出去了。 白羽芊抱着孩子站在里面,往四周看了看,这是一间极开阔的办公室,窗户朝向西南,此时有阳光越窗而入,正洒到窗下一组栗色实木沙发上。 办公室的东头放着一张大办公桌,后面竖起一扇画风简洁,绘着淡色樱花的日式屏风,白羽芊抱着依依走到后面,里面果然有一张小床。 把依依小心地放到床上,白羽芊注意到床边还有一把实木的椅子,便过去坐下,闲来无事,白羽芊随手拿出手机,低头刷了起来。 几分钟后,似乎外面办公室的门响了一下,再然后,有脚步声传进来。 以为是伍阿姨找过来了,白羽芊忙站起身,准备绕到屏风外。 “你不是工作挺忙的,不用跟着我了。”外面冷不丁响起傅夫人的声音。 白羽芊立刻收住脚步,眉头蹙起,又坐了回去,随后借着屏风隔板之间的缝隙,往外看了看。 瞧清楚外面沙发上,正背对着自己坐着的两个人,白羽芊哭笑不得,这下好了,被傅家母子堵在了办公室里。 “下午没事儿,我不回银行了,”傅君若斜靠在沙发上,姿态颇为悠闲:“怎么突然回国,不是说在外面玩得挺开心?” “再开心,我也不能不管自己儿子,要不是家里佣人说漏了嘴,你还想瞒着我是吧,你出了事,妈哪还有心情在外面游山玩水,你胳膊真好了?”傅夫人伸出手,似乎想摸摸傅君若的脸,结果被他头一仰,直接躲了过去。 “一点骨裂而已,”傅君若笑道,随即提议:“我都陪您在画廊转一圈了,不如回大宅吧!” “回去做什么?”傅夫人立刻冷笑:“我熬了二十多年,也没有熬成婆,还在给人当儿媳妇,这低眉顺眼没盼头的日子,我过够了,清静一会儿是一会儿!” 傅夫人满是抱怨,白羽芊觉得听着没什么意思,索性收回了目光。 过了片刻,傅夫人问了句:“跟妈说实话,到底怎么受的伤,佣人也没跟我讲清楚。” “走路不小心摔的,没他们说得那么严重。”傅君若随口回道。 “你多大人了,走路还能摔着?”傅夫人似乎并不相信:“还想瞒我,指不定跟姓白的女人有关,是不是她背后下手,真要是白羽芊做的,我饶不了她!” 屏风后面,白羽芊冷不丁被气笑,却没意识到,自己不小心笑出了声。 “妈,您够了没有,一定要针对芊芊?”傅君若像是有些不高兴。 傅夫人看来更不高兴:“我现在后悔死了,当年你车祸伤愈之后,就该拦着,不让你去巴伐利亚,那样也就不会认识姓白的女人,你也不会被她迷得失魂落魄,你现在是好了伤疤忘了疼,是不是记不得她差点害你坐牢的事儿了?” 屏风外面,傅夫人在一个劲地后悔,白羽芊坐在椅子上,仰头望着天花板,心里觉得,最该后悔的是自己,如果知道会发生什么,或许她宁愿放弃舞蹈生涯,也要拒绝傅老夫人让她前往巴伐利亚的建议,至少,不会让一个无辜的人惨死。 假如有下辈子……白羽芊突然脑子一闪,如果还有来世,离傅君若越远越好,最好见面不相识。 “这一生,能有个女人让我失魂落魄,难道不是我的幸运?”傅君若倒笑了。 白羽芊眉头又皱紧了,和傅君若这种孽缘,或许是她上辈子做了什么恶才招来。 可是……白羽芊又想起昨晚凌远辉的那些话,为什么在他的口中,傅君若竟像是判若两人。 “儿子,听妈的话,别再被那个女人缠着。”傅夫人似乎急了。 白羽芊却怔了一下,她清楚地听到,屏风外有脚步声在靠近,似乎……被人发现了。 “妈,我的事情,自己会考虑,”傅君若笑了笑:“而且,你应该误会了,是我一直在缠着她,我想把我的……魂魄找回来。” 白羽芊忍不住隔着缝隙又往外看一看,却只看到沙发上正回过头张望的傅夫人。 几乎是立刻,白羽芊缩回了头,眸子一扫,却与已经站到屏风内的傅君若,视线碰了个正着。 白羽芊“噌”的一下站起,摆好了应对的姿势,冷冷地望着傅君若。 片刻之后,傅君若收回目光,像是什么都没看到似的,转身出了屏风外。 傅夫人问了一句:“你在瞧什么?” “奶奶这扇屏风不错,我欣赏一下。”傅君若随意地回道,显然没打算将屏风后有人的事捅出来。 “听说是日本昭和时代的古董,你奶奶这画廊里,珍品倒是不少,”傅夫人说到这里,却又哼了哼:“我替她守着这画廊,从没听过一句夸奖,倒是你二婶,一两句好听话,就能把老太太哄得,恨不得把人捧在手心……从我一进傅家的门,看到的尽是冷眼,只怕我死了,都没人真心为我哭一场!” 傅君若咳了一声,岔开了话题:“妈,咱们还是回去,你刚下飞机,总得倒个时差。” “你还知道关心我,真难得呀,”傅夫人貌似嘲弄地道,随即却自己笑起来:“我有朋友托我办事,约好一会在这里见面,你先走吧,也没办法,我答应人家了,不过以后长途飞机再不做了,提心吊胆不算,里头还干得要命,我眼角又长了好几条皱纹。” 白羽芊思忖着,看来傅君若是想哄走傅夫人,不过傅夫人却不上当,似乎还打算在这里见什么客人,回头瞧瞧床上睡着的依依,等一会孩子醒过来,白羽芊预计,难免要跟傅夫人怼上,真要怼,她也不怕,就是觉得挺没意思。 “有皱纹吗,我看不到啊,你不是冻龄美人吗?”傅君若突然说了句甜言蜜语。 白羽芊一阵肉麻,又偷偷看了出去,傅君若坐回到傅夫人旁边,搂住她的肩膀:“妈,以后有无数个开心的日子,只要你不把自己往死胡同里逼,一切都会好的,说不定过不了多久,你还有孙子可以抱。” 没料到,这话又把傅夫人惹火了,直接拿手推了傅君若一把,白羽芊注意到,中招的是傅君若那条受伤的左臂,有一瞬间,从傅君若侧着的脸上,可以看到稍有些痛苦的表情,不过没一会,傅君若就像没事人一样,冲着傅夫人直笑。 第八十三章 优生学 “抱孙子?我早就没这想法了,盼盼生的那个孩子,我都没有机会看上一眼,这么大的事儿,你们两个居然瞒着我。”傅夫人抱怨道。 林盼盼的孩子?作为吃瓜群众,白羽芊知道一点内情,不过她只是听林盼盼说过,没想到有一天,还能从傅夫人口里得到点信息。 傅君若转头屏风这边看了一眼,想了半天之后,道:“以前的事就不要提了,那个孩子……跟我无关。” “怎么就无关了,当初你当着你爸和我的面承认……”傅夫人话说到一半,叹了口气,道:“算了,过去那么多年的事,谁还跟你们追究啊,不过刚才在机场,你对盼盼太冷淡了吧,让你送送她,就当没听见一样,你们两个青梅竹马,共过患难甚至还有过孩子,我不信你们之间一点感情都没有,那个姓白的女人连盼盼一根手指头都比不上!” 傅君若像是被问住:“林盼盼……” 白羽芊下意识举起自己一只手,来回翻翻看了看,唇角露出一丝讽笑。 傅夫人似乎来了劲,继续道:“好吧,不管你是迫于你奶奶压力,还是真不喜欢盼盼了,我也不逼你,那叶江江呢,她可是你自己选的,长得漂亮,身材又好,而且还是那种你喜欢的那种会跳舞的女孩,没人拦着你,为什么说分手就分手?” 白羽芊终于get到趣味点了,靠回椅子上,用手托着腮,想听听傅君若会怎么回答。 等了一会,傅君若才回道:“叶江江……我们性格不合适。” “你认识那么多女孩子,就没有一个合适的?还是,就白羽芊那种狠辣的性格才对你胃口?”傅夫人显然又急了。 傅君若居然一笑:“以前我还没感觉,不过听妈这么一说,好像真是那么回事。” 办公室里,好一会没人说话。 直到最后,傅夫人叹了口气:“我算是败给自己儿子了!” 傅君若却来了一句:“妈,送林盼盼到国外去定居吧,还有,如果可以的话,慢慢地跟她疏远。” “是不是白羽芊又在你旁边说什么?”傅夫人很是警醒地问道。 白羽芊在屏风后面哭笑不得,傅夫人没说两句就提一下自己的名字,她都怀疑,傅夫人不会恨极生爱,喜欢上她了吧! “和芊芊有什么关系,”傅君若笑了笑:“奶奶很明显不喜欢盼盼,你却偏爱把人往大宅里带,奶奶口里不说,心里肯定不高兴,其实何必为了一个外人,弄得一家人不安宁。” “我不过想找个能说得上话的人陪陪,是你们傅家一个个都欺负我,就你最坏了,把你那个死鬼老爸的私生女弄回来,存心要让我难堪。”傅夫人说到最后,声音有些哽咽。 傅君若拍了拍傅夫人后背:“好了,我代表傅家向您道歉,不过开心是过日子,不开心也是过日子,何必自苦呢!” “是我要不开心的吗?”傅夫人这时已经哭了出来:“多久了,也就今天,你肯陪我聊几句,那么大的房子,我天天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好不容易有个盼盼懂得我心情,你却偏要把人赶走。” “林盼盼……或许没有我们曾经以为的那么单纯。”傅君若有些犹疑地道。 “你真不喜欢盼盼,我也没勉强你跟她在一起,我问过医生,母亲如果有精神疾病,很可能影响到孩子,我也担心以后她的毛病遗传给我家孙子,说实话,我就是不服气你对姓白的死心塌地,我拿盼盼说事,也是出来当挡箭牌。”傅夫人这时的口气,倒有些语重心长。 傅君若“噗嗤”笑了出来:“你这是跟谁赌气?幸好我妈聪明,不然真要害我一辈子了!” “瞎说什么,我怎么会害你,”傅夫人骂道:“小白眼狼,我这不是怕你上那个白羽芊的当吗,你乖一点,回头我让朋友帮我挑挑几个好女孩,你认真地选一选,觉得不错了,就赶紧结婚,生个聪明活泼的孙子?” “妈,别忙了,”傅君若看来并不领情,还一本正经地道:“从优生学的角度,芊芊才最适合当我儿子的妈,你瞧她那胸还有屁股,从上到下,我都非常满意!” 白羽芊差点被气得从椅子上蹦起来,此时脸已经红透了,心里暗骂傅君若,居然隔着屏风都敢调戏她。 外面傅夫人似乎也气坏了,傅君若却笑得十分得意。 办公室的门,这时被人敲响。 随即,郭夫人的声音响起来:“傅夫人,我是不是来得不巧,打扰您和傅先生说话了。” 白羽芊心里诧异,难道这一位就是傅夫人要见的客? 穿过缝隙往外看去,白羽芊瞧着郭夫人走到沙发前,此时只能心里一声叹息,出门没看黄历,被人堵了一次又一次。 傅夫人有些悻悻地回道:“你要再不来,就见不着我了,我快被儿子给气死了!” 郭夫人似乎被逗乐了,随即奉承道:“傅夫人这是开玩笑了,咱们这些姐妹,谁不羡慕您养了一个能干又听话的好儿子。” “郭夫人,好久不见!”傅君若已经站起身,很客气地招呼了一声,不免引来屏风后面的白羽芊越发嫌恶。 “傅夫人昨晚打电话过来,说是今天她回国,约我到画廊来坐坐。”郭夫人特意解释了一下。 “君若,你先出去,我这边还有事。”傅夫人的口气,明显是在打发傅君若。 傅君若似乎犹豫了一下,白羽芊注意到,他还在往屏风这边瞅。 “不如请郭夫人到大宅去坐一坐?”傅君若提议道。 傅夫人不耐烦地摆了摆手:“用不着,你忙自己的去。” 最后,傅君若还是被被傅夫人打发了出去。 “傅夫人这办公室真气派,也只有傅家才这么有品味,”郭夫人在屋里来回走了一圈,大加赞美,这时目光落到了屏风那边,又是一通艳羡:“这屏风太漂亮了,瞧着也是名家作品吧,搁在办公室里太合适了,回头我让人也去找一副这样的,放到我老公书房。” 白羽芊一阵恶寒,郭夫人好歹也算是阔太太了,说出来的话依旧俗气得要命,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真是不知道丢脸为何物。 傅夫人起身坐到了办公桌后,倒是说了句实话:“这里之前是我婆婆的办公室,东西都是她亲自挑的,前些年画廊才交给我照管,平时我也不怎么过来。” “老夫人自然是信任您,才这么放心,把时平馆托付傅夫人。”郭夫人不失时机地又吹捧了一句。 白羽芊坐在屏风后面,离傅夫人的后背几乎不到一米,只觉得哭笑不得,却下意识地摒住了呼吸。 “说来也挺过意不去,您刚从国外回来,连时差都没来得及倒,就忙我家的事,”郭夫人也坐到办公桌对面,话说到这里,向前探了探身:“我家老先生为了表达谢意,让我务必邀请傅夫人,什么时候有空,我们设家宴款待,到时候还请傅先生一起赏光。” “不用客气,既然我们是朋友,帮点小忙也应该,你不是说老先生喜欢黄宾虹的画吗,就还他一个心愿,我这边有一副,你们就过去好了,”傅夫人语气平淡地道:“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怎么好意思白拿?”郭夫人乐不可支地道。 “值不了几个钱,就算我送长辈的礼物。”傅夫人说着,拿起内线电话,便打了出去。 第八十四章 破镜重圆 等傅夫人挂断电话,郭夫人已是眉飞色舞,顺嘴便一箩筐的好听话:“那怎么好意思呢,今天我算是见识了傅夫人的魄力,难怪我公公老是说,城中的几位世家媳妇,数傅夫人您最出挑,天生的大家闺秀,为人聪明通透,做事果断利落,有其母必有其子,难怪君若这么优秀。” “别夸了,不过是一副画,一会让人给郭老先生送过去。”傅夫人回得颇为矜持,不过从她背影上,白羽芊倒瞧出了几分得意。 郭夫人想了想,倒是提醒了一句:“这事儿要不要跟老夫人知会一下,别到时候……让您为难?” “用不着,这里是我们傅家的产业,老夫人早几年把时平馆交到我手上,也不太管事了,她这岁数只想清闲,不用给她添麻烦。”傅夫人哼笑一声,似乎郭夫人的话,让她又有些不高兴了。 “早听说时平馆藏了不少名画,也只有傅夫人有这本事,我进来看了一会,直接眼花缭乱了,您还管得这么井井有条,实在不容易,这里至少值几个亿吧?”郭夫人眼珠子转了转,显然意识到自己那句有些多余,连忙在后面补救 傅夫人捋了捋头发:“怎么说呢,书画作品讲究的是艺术价值,拿金钱考量,就太俗气了。” “那当然啦,我是不懂的,就是我公公最近喜欢上黄宾虹的画,说是能收藏到一副,就心满意足了,我们做小辈的,当然得尽这份孝心,”被嘲笑了的郭夫人并不在意,眼睛眨了眨,打听道:“那什么‘小景’的画,挺值钱的哦?” “不用提钱的事,郭氏企业几十年都是我们银行的大客户,恒通走到今天,也有赖大家支持,一幅画而已,你不用纠结。”傅夫人口气非常轻描淡写。 郭夫人又往四周看了看:“都说富不过三代,你们傅家却传了十三代,我以前只是觉得羡慕,今天进了时平馆,才明白底气在哪儿了,以后不知道谁家女孩有福气,能嫁进你们傅家。” 这话虽然是奉承,却又戳到傅夫人痛处,白羽芊坐在屏风后,很清楚地听到傅夫人从鼻子里哼了一声。 “叶小姐……我瞧着差不多了吧?”郭夫人带着些试探地问道。 “别提了,”傅夫人摆了摆手:“叶江江要是肯听我的话,在君若身边本分一点,说不定现在两个人已经订婚,准备办婚礼了,可惜那女孩家教差了点,做事不懂进退,喜欢争强好胜,惹君若很不高兴。” “您这意思,他们分手了?”郭夫人眼睛居然一亮。 “没什么,君若觉得和叶江江不合适,跟她分手了,”说到这里,傅夫人拿手撑住额头,嗤笑了一声:“分就分吧,我也不亏待她,开头她还想跳舞,我帮她回到舞团,保住了她首席的位置,后来叶江江又要进娱乐圈,我给钱,让她开了间经纪公司。” “好象最近有消息,叶江江要演徐导的大片,”郭夫人笑道:“原来是傅夫人给铺的路。” “提起这事,就让人生气了,所以说叶江江不懂进退,我请人把她引荐给徐导,听说谈得不错,结果叶江江沉不住气,急不可待对外宣布她是徐导新片的女主角,把徐导惹毛了,直接给她一个难看,我现在真庆幸,君若把她甩了,要不我们傅家都跟她一块成了笑柄。”傅夫人不悦针道。 “也是啊,这样沉不住气,是有点烂泥扶不上墙,娶进门也是麻烦,不过,以君若的条件,真不怕找不到合心意的,再说了,您这位未来婆婆又那么好说话,连下堂的女朋友都被您照顾得好好的,”说到这里,郭夫人明显观察了一下傅夫人的神色,凑近问道:“其实,盼盼……还不如让她和君若破镜重圆。” 听到郭夫人这么说,傅夫人反而连声叹气。 “盼盼今天怎么没有过来?”郭夫人作势回身看了看。 “她跟我一块回的国,刚才在机场,我想让君若送她,结果我那儿子装着什么都没听到,”傅夫人说到这里,又摇了摇头:“我也知道,盼盼比叶江江好了不知多少倍,不瞒你说,刚才我还跟君若在谈呢!” 郭夫人显得异常关心,立刻问道:“君若什么态度?” 傅夫人吐了一口气:“君若不愿意,其实缘分的事勉强不来,而且,盼盼有抑郁症,以后对孩子不好……” “我瞧着盼盼最近好了不少呀!”郭夫人倒像很推崇林盼盼。 傅夫人被逗乐了,拿手点了点郭夫人:“我老早就看出来,你打心底喜欢盼盼。” 白羽芊听得新奇,郭夫人的口气,似乎对林盼盼非常关心,甚至很明显,希望林盼盼能和傅君若在一起。 “小姑娘挺可怜的,从小父亲死于非命,在孤儿院里无依无靠,每回想到这孩子的身世,我都觉得心酸。”郭夫人居然还叹了一声。 “你记不记得,头一回见到那孩子,好像是咱俩一块到孤儿院去探访,那么多小孩里,就她一个主动站到我跟前,乖乖巧巧地拉我的手,那可爱的样子,让人不喜欢都不行。”傅夫人这时回忆了起来。 郭夫人笑道:“这就叫缘分,我也喜欢这孩子,都没见她一见面就拉我的手,我可羡慕死你了,不用自己生,就得了这么一个孝顺乖女儿,我这辈子只有儿子,想死了能有个贴心的小棉袄,还是傅夫人比我有福气。” 屏风里面,白羽芊头低了低,听郭夫人这意思,连她生过女儿这件事,都睁眼说瞎话地否认了。 从白羽芊有记忆起,她这位生物学上的母亲总是一副凶神恶煞的嘴脸,没有孩子不希望得到母爱,然而从郭夫人身上,白羽芊并未感受过哪怕一丁点母亲的温存,留给她印象最深的,只有郭夫人所带给她的……经久不灭的羞耻感。 所以,此时听到郭夫人大放厥词,白羽芊一点难受的感觉都没有,她早已经麻木了。 “君若的意思,打算让盼盼离开蓉城,以后大家慢慢疏远,”傅夫人叹了一声:“无论怎么说,这孩子几乎在我身边长大,我怎么忍心不管她。” 郭夫人吃了一惊:“为什么呀,君若之前不是挺喜欢盼盼的吗,是不是有人在背后挑唆,一个身体不好的女孩子,你让她去哪儿呀,哎哟,我都心疼死了!” 傅夫人立刻冷笑:“少不了是白羽芊的手笔!” “那死丫头害人不浅!”一提到白羽芊,郭夫人立刻咬牙切齿,随后似乎一愣,问道:“姓白的难道又勾搭……不……缠上君若了?” 傅夫人像是苦笑了一声:“反正,我现在想开了,君若只要肯结婚,我也不挑挑拣拣,除了那个白羽芊,无论君若选谁,我都接受。” 倒是郭夫人颇为不屑地道:“白羽芊可够有心机的,一会嚷着要让君若坐牢,一会又暗地拉拢,也不知道打得什么鬼主意,反正不会安什么好心!” “别怪我要骂死你生的女儿,都是因为她,我儿子差点前途尽毁,澳洲那件事,我一辈子都忘不了!”傅夫人不免有些恨恨的。 “我死都不承认她是我女儿,死丫头心肠坏得教人没法说,”郭夫人探过身,拍了拍傅夫人的胳膊:“后悔死了,当时一生下来就该把她掐死,在我面前,你想骂就骂!” “我也岁数大了,骂也骂不动,就盼着君若什么时候能清醒过来,别被那女人老是当提线木偶耍弄,说来真想不通,我这儿子打小聪明,怎么就在女人的事上犯糊涂。” “听说死丫头到现在还一口咬定,她前夫是被君若害死的?” 白羽芊正听得入神,这时猛地反应过来,拿起自己手机,迅速按下录音键。 或许今天,可以从傅夫人口中听到她想要的真相…… 第八十五章 正面对峙 “这事儿跟君若没有半点关系,说来还是盼盼……”傅夫人口气多少有些无奈:“盼盼一心想挽回君若,所以跟到澳洲,后来查到白羽芊跟别的男人有染,可君若死活不肯信,结果白羽芊突然宣布结婚,君若被打击得差点一蹶不振,盼盼心疼君若,后来又受了白羽芊的刺激……” “归根到底,就是白羽芊做的孽!”郭夫人在旁边愤愤不平地插了一句。 “盼盼其实也不过是警告一下白羽芊,才让人动了他们的车,没想到,白羽芊居然告发了君若,盼盼不想连累君若,主动自首,我和律师同她谈过,盼盼只是让人在车里弄了点小故障,根本是白羽芊老公自己开车不谨慎,最后才酿成车毁人亡的事故。” 听到这里,白羽芊眼睛顿时睁大了,时至今日,这些人还在那粉饰真相,为了洗清自己,居然连死去的人都要诬蔑。 “有一件事,我一直没说出来,你听听就算了,别传到外面去。”傅夫人似乎犹豫了一下,才道。 “放心吧,咱俩十来年老姐妹,有什么话不能说,我出了门就忘掉。”郭夫人信誓旦旦地保证。 “被白羽芊当成证据,咬定君若害死她老公的那张支票,其实是我当时打电话,让君若开给盼盼的,出事之前,盼盼跟我诉苦,她整晚整晚睡不着觉,又出现了严重幻听,安眠药也不管用,觉得生不如死,我催着她去看医生,知道那孩子不好意思找我要钱,就给君若打电话,叫他主动拿钱给盼盼治病,没想到,后来就成了我儿子的罪证了!”傅夫人说到这里,又长叹一声:“后来我准备上庭做证的,那时还在羁押当中的君若直接拦住了我,他说不希望我被牵扯进去。” 白羽芊一动不动地坐在椅子上,心里五味杂陈,傅夫人的话,居然和凌远辉所说的那些互相印证了,难道真相…… 愣了片刻,白羽又马上回过神来,嘲笑自己怎么心软了,傅君若为什么不会是凶手,傅夫人完全有可能为了袒护儿子在颠倒黑白,她的话未必可信。 屏风外面,傅夫人愤懑地道:“说白了,就是一桩普通车祸,白羽芊不过想借这件事发泄私愤,她可够皮厚的,伤了我儿子,还觉得自己可怜,真正可怜的是盼盼,硬生生坐了三年牢。” 郭夫人说道:“看来是盼盼做事不谨慎,其实她在傅夫人身边长大,您应该了解她,盼盼心肠没那么坏。” “不怪她,当时盼盼抑郁症发作,很多情况下,根本弄不清楚自己在做什么,这也是无心之过,我跟孩子计较什么呢?”傅夫人叹了一声。 “其实吧,想来想去,盼盼和君若挺合适,毕竟小时候就在一块,这么多年过去了,也算是共过患难,您怎么不再撮合一下?”郭夫人又问了一句。 “那个……”傅夫人笑了笑:“还是要尊重君若的想法。” 外面突然响起敲门声,随后白羽芊听到,似乎门一开,有人走了进来。 白羽芊隔着屏风望了出去,一个男人走到傅夫人办公桌前,有些犹豫地道:“夫人,黎馆长说,要调《南高峰小景图》,不仅需要您亲笔签字,还有……” “签就签呗,”傅夫人看向对方,又问:“她还要什么?” 男人低下头,随后嗫嚅地道:“那边说了,因为是馆藏珍品,无论赠送还是出借,都必须请示法人,也就是……得到傅老夫人同意。” 就这一句话,直接将傅夫人炸毛了。 “啪”地一拍桌子,傅老夫人从椅子上站起,指着男人道:“去告诉她,眼睛睁大一点,我才是画廊的主理人,这里哪样东西不是我们傅家的,给她两个选择,现在把画调出来,立刻送到郭会礼先生府上,再就是直接给我走人,我这小庙容不下那尊大佛!” “傅夫人,不生气啦,就一幅画,不值当惹您不高兴。”郭夫人在旁边劝了起来。 那男人一脸为难,转身跑了出去,傅夫人在办公桌后站了好久,再然后,还是郭夫人走过来,扶着傅夫人又坐下。 “老夫人还真是老当益壮,”郭夫人明显有些故意地来了一句:“难怪都说,您先生过世之后,傅家都靠老太后在撑着,就连君若都得听她的指令,何况别……人呢!” 傅夫人看来受不住刺激,直接拿起内线电话。 对面应该很快接通了,傅夫人顿了片刻,冷冷地道:“黎馆长,我再说一遍,现在时平馆的负责人是我,我家的东西,想送给谁就送给谁,不需要看外人的眼色,晚上六点之前,这幅画必须打包好,送到郭家,有任何不满,你可以立刻辞职。” 不知道对方说了什么,傅夫人声音突然放大:“不要拿老夫人出来压人,当初她把画廊交给我,就代表我有权处置这里的一切,我就算把整个时平馆送给郭会礼,你也管不着!” 白羽芊听到这里,没忍住笑了出来,傅夫人此时已经是口不择言,可见心到底是虚了。 正好一低头,白羽芊发现手机的录音还开着,想想录下去也没多大意思,便按下了停止键。 “别生气啦,有些人就是狗眼看人低!”等傅夫人激动的扔了电话,郭夫人在旁劝了起来。 又有人在敲门,而这一次,白羽芊听到了伍阿姨的声音:“夫人,对不起啊,刚才他们跟我说,白小姐带着依依进了老夫人的办公室,我可能弄错了!” “你说什么?”傅夫人声音突然阴冷下来。 白羽芊叹了口气,躲不过这回轮到自己出场了。 站起身来,白羽芊转到了屏风外,镇定地瞧着两个正回头望过来的女人。 白羽芊的出现,自然不在那二位的意料之中,场面已经不由自主的僵住。 傅夫人先是吃惊,而后就是控制不住的愤怒,冲着白羽芊道:“你够鬼鬼祟祟的,居然跑到我这里来偷听!” “凡事总得有个先来后到,真不巧,我和依依先进了这间办公室。”白羽芊淡淡地往伍阿姨那边看看,随即对着她,指了指屏风后面。 伍阿姨立刻反应过来,低头小跑着进了屏风内。 大概白羽芊表现得太过镇定自若,郭夫人先暴躁了,一拍办公桌,训斥道:“长辈说话,你在里面偷听,像什么样子?” 白羽芊没看郭夫人,只望向傅夫人,这时一笑:“刚才不是说过吗,我比两位早一步进了老夫人办公室,你们扯着大嗓门吹了半天牛逼,我是不想听,可那些混账话非要往我耳朵里塞,对了,既然咱们面对面了,我正要请教一下傅夫人,我先生被人害死,怎么就成了自己开车不谨慎,你这逻辑从哪里来的,警方什么时候给出了这个结论?” “你什么意思?我连说话的自由都没有了吗?”傅夫人昂着头,冷冷扫了白羽芊一眼,倒是重新坐了回去。 白羽芊打量着坐得有些过分笔直的傅夫人,顾自笑了一笑,道:“傅夫人,没有人干涉你的自由,不过你这些话已经涉嫌侮辱诽谤,当然,我也没法让你道歉,只是请你以后留点口德,否则,你也知道的,我挺喜欢打官司。” 郭夫人突然间蹿了上来,伸出胳膊,便朝着白羽芊打了过来。 “别动手!”屏风后传来伍阿姨的惊叫。 白羽芊也不躲开,直接伸手攥住了郭夫人的手腕:“当我是小孩子,还任你打骂吗,赵尹霞,到底做了什么亏心事,至于这样做贼心虚?” “这是怎么了?”办公室门口,传来傅老夫人的声音。 第八十六章 捅刀 坐在轮椅上的傅老夫人,被傅君若推进了办公室。 “你想动手啊,我怀胎十月生下你,结果就是这个下场?不但被你骂,还要被你打!”郭夫人几乎是声情并茂地控诉起来,声音里恰到好处带上了一点哭腔。 “芊芊。”傅老夫人看向了白羽芊,随即朝她摇了摇头。 傅老夫人投过来的眼神,到底让白羽芊有些悻悻地将郭夫人的手甩开。 “老夫人,让您见笑了!”郭夫人来了劲头,又做作地拿手指抹了抹眼角根本没有的泪。 “妈,您怎么过来了?”傅夫人脸色依旧阴沉,站起身,走到傅老夫人面前。 “依依呢?”傅老夫人略过傅夫人,对白羽芊问道。 “在屏风后面睡觉。”白羽芊回了回头。 傅君若笑了起来,低头道:“奶奶,小丫头还真厉害,办公室里闹得一塌糊涂,她还能睡得稳如泰山。” 傅老夫人明显被逗笑了:“别说你妹妹,你小时候也是这样,真要睡着了,别人在旁边放鞭炮,都叫不醒你,对了,还有君亭,听他妈妈说,那孩子到现在也是这毛病。” 同傅君若开过玩笑,傅老夫人终于看向傅夫人,和颜悦色地问:“不是刚下飞机吗,怎么不回家休息?” 傅夫人半天没有回答,直到傅君若明显对她递了个眼色,傅夫人才回道:“没什么事,过来坐坐。” 傅老夫人点了点头,随即瞧向郭夫人,笑问:“郭夫人今天怎么过来了?” 郭夫人突然紧张了一下,转头看看,还坐在沙发上的傅夫人,眼睛眨了半天才回:“我……也是来坐坐,听说傅夫人回国,我过来陪她聊一聊……只是聊聊天。” 傅老夫人并不多问,点了点头而已,白羽芊讥讽地瞧瞧那两位,刚才还做盛气凌人状,此时到了傅老夫人面前,一个两个声息全无了。 大概觉得已经把傅老夫人糊弄过去了,郭夫人又不安份,一脸谄媚地上前道:“老夫人,刚才我还跟傅夫人夸赞,您这画廊真是有艺术气息,就算我们这种不懂画的人过来,走在里面,都觉得腔调高级了不少。” “瞧您这话说的,不过是君若祖辈好几代的收藏,总归要传给子孙的,”傅老夫人笑了起来,先是看看白羽芊,随后道:“我几天前才跟君若说呢,等他结婚,这间画廊就是做奶奶的送给新婚夫妇的礼物。” “您这么大方,我们不收还不好意思了!”傅君若立刻搭了一句,随后便朝白羽芊笑了笑。 白羽芊立马转头看向屏风那边,直接屏蔽掉傅君若的眼神。 “郭夫人,要不我们到外面走走?”傅夫人看来是想撤了。 白羽芊打量傅夫人到底还是怕她婆婆,那一脸严肃,也不过是装出来,不想让自己怂得难看。 屏风后面,传来了依依“吭哧”声,小丫头醒得还挺是时候。 “芊芊,去看看依依,小家伙一睁眼,肯定在屋里呆不住。”傅老夫人叮嘱了一句。 白羽芊听话地走到了屏风后面。 “郭夫人如果喜欢,就和凤仪到外面转转,我们这里规虽然小,不过景致还算仔细。”傅老夫人显然是放行了。 “傅家长辈真有眼光,能在寸土寸金的蓉城,修建这样气派的画廊,尤其是这几十年,听说在您的掌管下,时平馆都名扬海外了,难怪我老公公对您一直佩服得要命,说老夫人称得上‘女中豪杰’。”郭夫人也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起劲地吹捧起了傅老夫人。 白羽芊正和伍阿姨一块替依依穿外套,耳朵听着屏风外的动静,郭夫人说的这些,差点让她听吐了。 傅老夫人没有回应,倒是傅夫人明显又催了郭夫人一句:“我们走吧!” 白羽芊抱起依依,正准备从屏风后出去,没想到郭夫人还在那没完没了:“老夫人,虽然未必中听,不过有些话,我还是得说。” 傅老夫人笑笑:“郭夫人既然这么爽快,有话就请讲吧!” “您别怪我多嘴,”郭夫人清了清嗓子:“谁都知道,老夫人您心疼晚辈,可知人知面不知心,有的人诡计多端,明着扮老实乖巧,转脸就在人背后捅刀,您老人家别被糊弄了。” 白羽芊不由失笑,显然郭夫人今天被得罪狠了,这女人不报仇还不甘心,难为她想得出来,在傅老夫人面前瞎BB。 既然郭夫人成心找事儿,白羽芊也不准备忍着,反正刚才那两位已经给她递来的刀,趁着这机会,让郭夫人了解一下,她白羽芊从不背后捅刀,她当着人面就捅了。 “郭夫人,你心心念念时平馆那幅黄宾虹的画,到底能不能弄到手啊,我看了半天戏,总得等到个结局吧?”白羽芊面带笑容地抱着依依从屏风后面出来,站到了郭夫人面前,还故意扫了一眼傅夫人。 “白羽芊,这里没有你说话的地方。”傅夫人先爆了,表情随之一紧,看来白羽芊这第一刀,捅到了傅夫人身上。 郭夫人脸色也变了,转过头,狠狠剜了白羽芊一眼,却闭住了嘴巴。 傅老夫人看了白羽芊一眼,貌似好奇地道:“郭夫人原来对黄宾虹的画感兴趣,我们这个画廊的确收藏过一幅,还是我先生在世的时候,在苏富比竞拍到的,你要是喜欢,我让人拿来给你看看,就算是我年纪大了,好显摆吧!” 白羽芊好整以暇地盯着郭夫人,明显看出她脸上表情尴尬得要命,还跟傅夫人在那儿眉来眼去,大概是商量怎么把这件事搪塞过去。 傅老夫人似乎没注意到她们的小动作,转头吩咐傅君若:“去告诉黎馆长,既然郭夫人喜欢黄宾虹的画,就送来让人家欣赏一下。” 白羽芊不由笑开了,实在觉得有趣得要命,此时依依将头靠在她肩上,正好奇地看着郭夫人。 傅君若点头,随即便出了办公室,没一会,表情有些灰暗的黎馆长被傅君若带了进来。 “君若,话没说清楚,我让黎馆长带画过来,怎么空着手?”傅老夫人朝着傅君若埋怨了一句。 黎馆长走到傅老夫人身边,刚想开口,神色却又有些迟疑,还转头看了看傅夫人。 傅夫人这回又扮出倨傲的表情,甚至瞪了黎馆长一眼。 感觉黎馆长处境有些为难,白羽芊倒不介意,自己做一回恶人。 “Daisy,我刚才录了点东西,您一听就知道,为什么黎馆长会空手过来。”白羽芊故意用得意的眼神瞧了瞧郭夫人,忽然觉得,当恶人的感觉实在够爽! 拿出手机,白羽芊将刚才的录音调了出来,随即,办公室里便响起两个女人的对话—— “盼盼一心想挽回君若,甚至查到白羽芊和别的男人有染,结果君若始终不肯清醒……” “归根到底,就是白羽芊做的孽。” “盼盼其实也不过是警告一下白羽芊,才让人动了他们的车……” “说白了其实就是普通车祸,白羽芊不过想借这件事发泄私愤……” 录音放到这里,白羽芊笑了笑:“不好意思,这些是我故意录下来的,就觉得两位说话跟讲相声似的,一唱一和,留下来,说不定以后打官司能用上。” 傅老夫人看着白羽芊,并没有吱声,不过已经气得全身发抖。 郭夫人比较沉不住气,大喝一声:“你……想做什么?” 说着话,郭夫人已经朝白羽芊冲过来,明显为了抢她手机。 第八十七章 一刀两断 没等郭夫人靠近,傅君若已经上去挡住了她,又转头对白羽芊直摇头,显然是示意她不要继续。 “精彩的还在后面呢!”白羽芊才不理会傅君若,这人立场自然偏向傅夫人,听他的,好戏就唱不出来了。 片刻之后,高潮来临,手机里响起了傅夫人的吼声:“去告诉她,眼睛睁大一点,我才是画廊的主理人,给她两个选择,现在把画调出来,送到郭会礼府上,再就是直接给我走人,我这小庙容不下那尊大佛。” 白羽芊特意观察了一下傅夫人,她的身体倒是不抖了,不过脸上完全没了血色。 “听听郭夫人会说什么。”白羽芊瞥了一眼已经在往旁边缩的郭夫人。 “老夫人还真是老当益壮,难怪都说,您先生过世之后,傅家都靠老太后在撑着,就连君若都得听她的指令,何况别……人呢!” 接下来,是经不住郭夫人这一番话刺激的傅夫人扯着嗓门怒斥黎馆长:“不要拿老夫人出来压人,当初她把画廊交给我,就代表我有权处置这里的一切,我就算把画廊送给郭会礼,你也管不着!” 白羽芊叹了口了,伸手关掉了录音,随即解气地笑了出来。 傅老夫人面不改色地看着自己儿媳妇,倒是傅君若站到白羽芊旁边,直接把她怀的依依抱了过去,趁机小声抱怨了一句:“我真服了你!” 白羽芊哼笑一声,也没去瞧傅君若。 “凤仪,要不要解释一下?”傅老夫人开口问道。 傅夫人脸绷得很紧,微微扬起头,声音多少有些发飘:“这幅画,我作为礼物送给郭会礼老先生,只是还没来得及跟妈您汇报,不过几年之前,我已经被任命为这家画廊的主理,拿一两副画出来,我有这个权限。” 傅老夫人想了想,转头对黎馆长道:“在这件事上,你能坚持原则,我很欣赏,关于那幅黄宾虹的画,严格意义上是我先生的遗物,也是他指定要留给君若的,以后如果有人想把它送出去,至少得让君若同意,” 听到傅老夫人这么说,黎馆长脸色终于缓和了点。 “妈,您这是让我下不来台?”傅夫人倒问出了一句大实话。 “我刚才说了,你可以问君若的意见。”傅老夫人似乎将球抛给了傅君若。 白羽芊此时心情好极了,干脆靠到墙边,权当看个热闹。 “君若,刚才你奶奶说,黄宾虹的那副画是你爷爷留给你的,我现在要这幅画,你给不给妈妈这个面子?”傅夫人问得不要太直白。 傅君若笑了笑,拉着依依的小手,并没有立刻回答。 “傅夫人,要不还是算了,老夫人的意思我明白,毕竟是傅老先生的遗物,不好乱送人的。”郭夫人又反过来做起了好人:“我公公虽然喜欢,也不夺人所爱的。” 傅夫人这下急了,直接瞪了郭夫人一眼:“你干嘛呀,现在打什么退堂鼓?我从来没这么丢过脸,郭老先生想要一副黄宾虹的画,既然是朋友,送他一副画又怎么了!” 说到这里,傅夫人又看向傅君若:“郭氏企业多少年都在跟恒通银行打交道,维护住优质客户,难道我错了?” 傅君若摊了摊手,一副无可奈何的表情:“这事儿怎么能落到我头上了?” “你奶奶的意思,决定权在你手上,我在傅家受够了气,什么傅夫人,谁把我当人看啊,君若,妈就靠你了,今天你要还我一个公道!”傅夫人不依不饶。 整个办公室里,一时之间,所有人的目光都望向了傅君若。 傅君若低头想了片刻,回了一句:“一副画而已,怎么跟公道扯到一块去了!” “你要是想跟人一块,把你妈死死地踩到脚下,随便好了,我回头就搬回娘家,这傅家早就没有我的立足之地,你以后好自为之,我们母子也算做到头了。”傅夫人显得情绪十分激动。 “凤仪,这是你该说的话吗?”傅老夫人脸色沉了下来。 傅夫人眼圈已经红了,近乎控诉道:“我这几十年都忍着不说,还要我忍多少年?” “妈,至于吗?”傅君若态度淡然,甚至脸上完全就是无所谓。 傅老夫人转头和黎馆长说了几句,随后道:“君若,送与不送都由你来决定,奶奶说话算话。” 白羽芊在旁边打量傅君若,并不看好这种妈宝男,到最后肯定还得护着亲妈,戏演到这里,白羽芊认为后面不会有什么意思,干脆走到傅老夫人,低声道:“Daisy,咱们出去吧?” 傅老夫人点了点头,任由白羽芊推着她的轮椅往外走。 快到门口了,白羽芊忽地听到身后傅君若问了一句:“芊芊,你觉得要不要送?” 白羽芊回过头,直接瞪了傅君若一眼,心里多少猜出来,傅君若进退两难,想找个台阶下,不过莫名其妙把自己扯进来,实在找错对象。 “你问她做什么,我们家的事,跟她有什么关系?”傅夫人一边抽泣,一边大吼,郭夫人在旁边极尽安慰。 傅君若吁了口气,回了一句:“既然是结婚礼物,当然要听我未来太太的。” 白羽芊脸顿时一红,转过身就往外走,心里早把傅君若骂成了渣渣。 “你疯了?”傅夫人终于暴跳如雷了:“她算什么东西,只要我还有一口气,绝不让你娶这个女人,君若,如果不想要我这个妈了,我们一刀两断!” “傅夫人,一定要冷静啊,不要跟孩子这么说,有些事情,母子俩得好好沟通!”郭夫人颇有些意味深长地道:“您要是一刀两断,还不称了人家的心。” 已经被推倒门口的傅老夫人拍了拍白羽芊的手,示意停下来。 傅夫人越发激动,拿手指着白羽芊,对傅君若道:“她到底有什么好的,值得你这么多年都放不下,你是不是记不住教训,难道非要被她送进牢里,你才能死心?” “傅先生,白羽芊一向心机太深,还六亲不认,你看看她对我这亲妈的态度就知道,”郭夫人也在旁边附和:“当初我儿子病得快死了,我差点跪在白羽芊面前,只希望她能够拉一把,我当时都想好了,只要她能捐肾,以后我供着她都行,可到最后呢,看着我儿子都快不行了,白羽芊就是不肯伸出援手,这种人心肠狠毒,跟她杀人犯的爸爸一模一样。” 原本白羽芊只是冷静地在那看热闹,听到郭夫人也出来掺和,白羽芊立刻笑了起来:“是呀,我的确心肠狠毒,不过是从母体遗传下来,有的女人为了爱慕虚荣,为了想当上有钱人家的阔太太,不顾廉耻,红杏出墙,还好意思往自己脸上贴金,是不是还要给她送一块贞节牌坊?” “死丫头,你胡说什么?”郭夫人叉着腰,朝着白羽芊大吼。 郭夫人越暴躁,白羽芊越高兴,回过身,索性抱着双臂道:“被我说中了是吧,着急什么呀,好像郭夫人一直对外宣称,家里是外国华侨,在国外念的大学,真相是什么呢,以前你不过是片场的化妆小妹,专门替临时演员化妆的那种,其实工作本没什么高低贵贱,为什么要隐瞒……” 郭夫人直接朝着白羽芊冲了过来。 就在郭夫人快到跟前的时候,白羽芊并不躲开,甚至还往前走了两步:“还有什么有趣的,要不要我说出来,记不记得我四岁时候,每逢我爸要拍大夜戏,你在家里做了些什么,真是精彩的故事,充满了放荡和无耻……” 郭夫人大惊失色,却一下子定在了原处。 第八十八章 冲动 “这是做女儿的,能跟自己母亲说出来的话?”傅夫人像是突然冷静下来,视线紧紧地盯着傅君若,一字一句地道:“这种女人根本不讲亲情,我绝不允许她进我家的门,君若,你必须明白!” 白羽芊被逗笑了,倒是嘲弄了一句:“傅夫人多虑,你这家门……我高攀不起,倒是林盼盼这种女人挺合适。” 这边白羽芊话刚说完,傅君若直接斜了她一眼。 “好!白羽芊,这话是你自己讲的,你千万别忘了!”傅夫人立刻针锋相对。 “我跟谁合适,需要你来指点?”傅君若不满地道,目光灼灼地落在白羽芊脸上。 傅夫人神情有些紧张地看向傅君若,似乎还想说什么,却被刚刚反应过来,此刻做出痛悔表情的郭夫人抢占了先机:“是我的错,当初就不该生下这种坏到骨子里的死丫头……” “郭夫人,先不说你的事,我还等君若给我答案,”傅夫人显然回归了主题:“今天那副画,君若,你给妈一个交代!” 傅君若往傅夫人那边瞧了瞧,之后却转过头,问白羽芊:“你觉得,那幅画要不要送给郭会礼?” “你要讨好姓郭的,谁拦得住啊!”白羽芊讽嘲地道。 瞧了白羽芊片刻,傅君若居然一笑,旋即给出了答案:“妈,芊芊说不送,当然就不送了!” 白羽芊突然觉得不对,自己像是掉进傅君若的坑里了。 “郭会礼一直在我们银行贷款,最近几年越发滑头,老在玩展期的花样,有拆东墙补西墙的苗头,我们已经在调查郭氏的资信状况,谁都不乐意跟奸商打交道,这种时候我哪用得着看姓郭的脸色,拿自家好东西去喂他?妈,银行的事您要是不明白,以后多问问我。”傅君若语气里,颇有点拿郭会礼不当一回事的意思。 郭夫人有些傻眼,这回倒是闭了嘴,傅夫人的脸色,不出意外地又变得铁青。 一直从旁观战的傅老夫人脸上浮起一丝微笑,朝着傅君若点了点头,随即叮嘱黎馆长:“行了,画的事就按君若说的办,你也不必为难,刚才受委屈了。” 黎馆长立刻点了点头,转身离开办公室,白羽芊注意到,从一进来就紧绷着脸的黎馆长,明显吐了一口气。 僵了片刻之后,傅夫人转身就走,后背挺得笔直,一阵风一样从白羽芊眼前经过。 “傅夫人!”郭夫人在后面叫了一声,还知道回头朝着傅老夫人陪了陪笑,随即跟了出去。 “qieqie……qieqie……”依依叫起来,朝白羽芊伸出手。 白羽芊本来也打算走了,结果傅君若一步上前,将孩子硬塞进她怀里。 不知道是不是看到傅夫人离开,依依一只手搂住白羽芊的脖子,大眼睛瞧向傅老夫人,居然咯咯笑起来。 “Daisy,对不起,我知道今天有点冲动,不过……”白羽芊低头片刻,走到傅老夫人跟前,道:“她们在背后说得太难听,我的涵养还没到可以视而不见的程度。” 傅老夫人注视了白羽芊片刻,回头对傅君若道:“你母亲向来自尊心强,毕竟当着外人的面,无论是我还是你,今天都没让她下得来台,回头你去道一声歉,也代我跟她解释一下,说不定她又得气好几天。” “用不着,我妈是被外公宠坏了,这种大小姐脾气……”傅君若一脸好笑,摇摇头道:“只要有人奉承她两句好话,她随随便便就能一掷千金,郭会礼那老狐狸还真是算准了,差点让他占了傅家的便宜。” 傅老夫人用手撑住额头:“我觉得十分失望,你母亲做事太没有分寸,当初时平馆交给她,还是你父亲的意思,说是给她找点事情做,别一天到晚混在那群无所事事的太太当中,眼界和心胸越来越窄,结果……她居然把这里当慈善机构,黎馆长刚才跟我说你妈要拿馆藏珍品送人,眼泪都快急出来了,外人尚且心疼,只有她,根本无所谓。” 傅君若呵呵笑起来:“时平馆的主理换人吧,别到后头,全被我妈给搬空了。” “当年你母亲刚嫁进来,我倒挺欣赏她性格直率,可20多年都过去了,直率变成了执拗,真是让人替她难过。”傅老夫人叹了口气。 白羽芊在旁边听着,其实从一开头就让傅夫人下不来台的是她,后头有些不好收拾了,傅老夫人反倒是受了连累,搞出了个婆媳不和。 “去吧,送送你妈!”傅老夫人嘱咐傅君若道。 傅君若点头,转头看看白羽芊,似乎猜出了她此时想法,安慰了一句:“今天的事,没人怪你!” 白羽芊抬起头,直接递过去一记白眼。 等傅君若离开,傅老夫人又打发伍阿姨带依依出去,办公室里,一时间只剩下白羽芊和傅老夫人。 “芊芊,推我到窗边。”傅老夫人吩咐道。 白羽芊听话地推着傅老夫人,走到了办公室的窗前。 稍稍推开一点窗户,白羽芊看到郭夫人跟在傅夫人身后,正做安慰状,傅君若出了画廊,快步朝傅夫人走去,似乎想送她坐进车里,结果好不容易将人哄到车边,傅君若倒被傅夫人推了一把,再然后,傅夫人指着傅君若,明显是在破口大骂,傅君若站在那儿,似乎听之任之,直到目送傅夫人带着郭夫人离开。 傅老夫人朝那边望着,眉头轻轻地蹙起。 “芊芊,你刚才……的确冲动了。”傅夫人开口道。 白羽芊“嗯”了一声:“我本来坐在屏风后面,没打算跟她们发生正面冲突,刚才之所以要录音,也是听到她们提及我先生的死,这两个人后来越说越不像话,根本颠倒黑白,在她们口中,我先生居然是因为自己开车不谨慎才出的事,一个人的生死,在她们看来就像玩笑一样,我实在没能控制住自己的情绪。” “你呀,傅老夫人仰头看向白羽芊,笑了一声:“我说的冲动,不是指这些,谁叫你放什么狠话了?” “呃?”白羽芊不解。 “我心里啊,还存着一丝妄想,”傅老夫人目光又投向了窗外:“有一天,你会和君若和好,两个人共偕连理,白头到老,你那句‘高攀不起’,可不就是连一点妄想,都不给我留了。” 白羽芊有些失笑:“既然是妄想,肯定没法成真了。” “一定要让误会……持续下去吗?”傅老夫人突然问道。 白羽芊沉吟了一会:“Daisy,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想问就问,怎么跟我忸怩起来。”傅老夫人笑道。 白羽芊瞧见,傅君若蹲在时平馆前的石子路上,正逗着脚步蹒跚的依依朝他那边走,依依稍有些害怕,不过到底往前迈出了步子,快靠近傅君若的时候,笑着扑进他怀里。 “这些年,我一直没有放弃要将傅君若绳之以法,您真的一点不介意?”白羽芊终于问出了自己长久以来的困惑。 “或许你觉得我是偏袒,但是从内心来说,我绝不相信君若会做买凶杀人的事,从小在自己身边长大的孩子,他到底是善良还是邪恶,我怎么可能不知道,”傅老夫人叹了一声:“当初你突然告诉我跟君若彻底分手,甚至很快结了婚,君若真的十分痛苦,可这痛苦,绝不至于让他做出违背道德和法律的事,坦率地说,我很介意,可我介意的是,你原来那么不了解君若。” 沉默了许久之后,白羽芊笑了一声:“没有证据……证明他是清白的。” 傅老夫人道:“唯一将君若牵扯进去,只是一张支票而已,我说的对吗?” “不止于此……”白羽芊咬了咬下唇:“林盼盼亲口告诉我,她替傅君若担下了全部责任。” 傅老夫人明显吃了一惊:“什么时候的事?” 第八十九章 求生欲 “法庭判决之后,我去狱中见林盼盼,当时傅君若已经被无罪释放,”白羽芊仰头望向天花板:“在法庭上,林盼盼的确将所有罪责揽在自己身上,对于那张傅君若开出的支票,林盼盼最初表示什么都不知道,而后改口从傅夫人手里拿到,最后又说是傅君若给她的零花钱,证词反复,太过可疑,而那次我和她的会见中,林盼盼的话语里的意味太过明显。” “你不觉得,君若妈所说的才是真相吗,刚才她讲那一番话时,并不知道你在场,”傅老夫人瞧着白羽芊,道:“我现在终于明白了,原来真正让你怀疑君若的,是林盼盼的那些无稽之谈。” 白羽芊望向傅老夫人,笑得有些苦涩:“我和我在澳洲的朋友一直想找到证据,的确,除了林盼盼说的那些,没有能证明傅君若有罪的证剧,可谁又能说,林盼盼说的不是真的呢?” 傅老夫人无奈地道:“你应该早跟我讲的。” 白羽芊摇了摇头,此时说出心里话,只表明,尽管凌远辉说的那些与傅夫人的话可以相互印证,可她对傅君若的疑窦,依旧存在。 “君若那孩子,你瞧着有点少爷娇矜脾气,他很多事情都压在心底,自己独自承受,”傅老夫人笑了一声,注视着窗外的傅君若:“他胳膊受伤,医生要求至少戴一个月的石膏,今天凤仪回国,君若让人把石膏拆了,只是不想让他妈妈担心。” 白羽芊细细地观察了片刻,傅君若抱着依依时,都是只用右臂使力。 “让人想象不到吧,凤仪这样娇气任性的妈,居然生出一个能顾全大局的儿子,虽然君若从小称得上锦衣玉食,不过,父母失和让他一直不开心,其实君若比谁都敏感,甚至有些脆弱,”傅老夫人说到这里,却停了下来,看看白羽芊道:“算了,不说了,怕你听着烦。” 白羽芊低了低头,不自觉地咬住下唇。 “不过,我真得很高兴,你今天能跟我讲这么多心里话,”傅夫人感慨道:“好吧,该谈正事了。” “有什么事儿吗?”白羽芊不解地问。 “恒通银行今年成立八十周年,一直打算发行几套系列信用卡,之前君若提议,用你的吉赛尔形象做女性专属系列,”傅老夫人说到这里,笑了笑:“你也明白的,君若这么做,有假公济私的嫌疑,不过管理层经过甄选,也一致通过了他的提议,本来已经安排好,这个月就能发行,结果他父亲过世,中间便出了纰漏。” 白羽芊:“……” “后来我才听说,君若的妈横插一杠子,越过君若,直接指示恒通的宣传总监,硬是让叶江江取代了你,”傅老夫人说到这里,似乎觉得有些好笑:“我这儿媳妇啊,有时候想想,她这辈子过得可怜,可做的事又实在荒唐。” 白羽芊背着双手,微微低了低头。 “君若得知这件事,非常不悦,叶江江拍出来的成片全数报废,还有几块广告牌也被撤了,恒通银行宣传总监引咎辞职,虽然问题解决,不过后续还是要进行的,芊芊,恒通银行希望继续履行合同,希望得到你的理解和支持。”傅老夫人郑重地道。 白羽芊犹豫起来,当初临场被换的那一段经历,实在不太愉快。 “君若的妈在恒通银行没有任何职务,却随意插手,在银行内部造成很坏的影响,如果处理得不妥,损害的将是君若作为总裁的威信,所以,这件事必须按照之前的决策完成,否则以后,君若发号任何施令,都不会得到尊重和执行。” 窗外的傅君若转过头,似乎看到了白羽芊,带着依依朝这边招了招手。 白羽芊目光始终只盯着依依,刻意地避开了傅君若,叹了一声之后,转过头对傅老夫人道:“好!” 隔天的一早,蓉城国家芭蕾舞团的大练功房里,两个参加完《云之岭》试镜的小姑娘被众人围在当中,正兴致勃勃地讲述当时的盛况。 “没想到昨天那么多人来试镜,还有好几个一线呢,不过大导演果然不一样,才不管谁是几线,大家都一块排队等着叫号,我前面站着一个二线,就是前段时间刚出演过一部爆红网剧女主的,后面排着一线,那时候,感觉自己也是明星了!”其中一个小姑娘乐不可支地道。 “说重点,你们试镜通过了没?”有人追着问。 “怎么可能现场就公布,反正吧,所有人表演完,都得到一句话——回去等消息,”另一个参加试镜的小姑娘得意地道:“对了,我们两个跳舞的时候,不要惊艳全场哦,要知道,我们可是国家芭蕾舞团的专业舞者!” “看到叶江江没有,人家不是一直在吹牛,说她是内定的女主角,今天去了吗?” “连个鬼影子都没见到,被徐导亲自上场打脸,她还好意思出来丢人现眼?” “大快人心啊!我可听说,人家求生欲不要太强,干脆自组经纪公司,出来的通稿都是叶江江虽然已经进入顶级舞者行列,并不想固步自封,要到新领域寻求新挑战,真会给自己脸上贴金,就她……还顶级!” 白羽芊走进来,正瞧见练功房热闹如茶馆,立刻训了一句:“非得骂你们,才知道自觉练功!” 众人回头看看,倒是赶紧乖巧地站成几排。 只是还没等白羽芊安排训练任务,人群当中,有小姑娘已经忍不住问道:“羽芊姐,你真没去试镜啊?” “管得够宽的,果然还是眼巴巴盼着我走人,好给你们让位!”白羽芊故意板着脸回了一句,最后自己却先笑了。 练功房里,顿时嘻嘻哈哈成一片。 白羽芊咳了一声,收住笑容,拍了拍手:“有什么好笑吗,既然站在这里,我们就是专业舞者,脑子里只能允许自己想一件事,《吉赛尔》即将公演,我的角色将会是独一无二的,我要成为最不可取代的那个!” 显然这一句话很能洗脑,小姑娘们再没笑,个个眼里闪着光,按照白羽芊的布置,开始了一天排练。 导演进来的时候,白羽芊正在为小姑娘们示范大跳。 在旁边站了一会,见白羽芊停下,导演上前道:“有空吗,到团长办公室去一趟。” “有什么事?”白羽芊问道。 导演朝着众人望了望,随即一乐:“你自己瞧瞧去!” 白羽芊心里疑惑,转身叮嘱小姑娘们,不完成规定动作,谁都不许停,便跟着导演出了大练功房,下楼前往团长办公室。 站到二楼走廊上,总觉得哪里不对的白羽芊叫住导演:“导演,又出状况了?” 导演转过头,打量了白羽芊片刻,故作神秘地道:“提醒一句,你惹事了!” 敲门进了办公室,白羽芊看到了满屋子的人,最显眼的一位,是坐在沙发中间的徐导。 白羽芊心里“咯登”一下,要知道她昨天根本没去试镜,现在徐导现身,又特意叫她过来,果然……有一种自己惹了事的感觉。 团长正背对着白羽芊,听到声音,转头对她笑道:“羽芊啊,徐导这次过来,就想见见你。” 白羽芊克制住紧张,走到徐导跟前,稍稍弯了弯腰:“徐导,您好!” “先坐下,我们谈谈!”徐导口气倒挺平淡,不过白羽芊早察觉到,从她一进来,徐导目光就没从她身上挪开,这可不是什么好现象。 迟疑了一下,白羽芊索性坐到团长旁边,指望着老费到时候给自己撑撑腰。 徐导并没有立刻开口,倒是又注视了白羽芊一会,才问道:“昨天试镜你没有来,说一说你的理由?” 第九十章 试镜 没等白羽芊开口,团长一马当先,很够意思地代她解释:“《吉赛尔》没几天就上演了,羽芊是我们A角,排练任务相当重,她又是个对自己要求很高的人,羽芊是抽不开身,不是故意要放徐导您鸽……” 话说到一半,大概瞧见徐导眉头拧了起来,团长底气不足,乖觉地闭上嘴巴,随后拿眼看了看白羽芊。 徐导用手抚了抚下巴,微微眯起双眼,望向白羽芊,那意思,显然在等她亲口回答。 在傻愣愣地和徐导对视片刻之后,白羽芊猛然反应过来,赶紧挪开目光,话说刚才白羽芊有些走神了,否则徐导这种宇宙级的气场,她根本抵挡不住。 “我……比起电影,我更喜欢站在舞台上。”鼓了半天勇气,白羽芊终于开了口,说完这句,白羽芊又暗自琢磨了一下,自认都是心里真实想法,就算徐导不满意,她也没办法。 徐导此时侧过头,和坐在他旁边的一位头发有些花白的中年人小声说了起来。 团长趁机凑到白羽芊耳边:“和徐导说话的是马副导,徐导最得力的助手,据说跟在他身边二、三十年了。” 白羽芊点了点头,她还记得,徐导第一次来舞团,就是这位马副导拿着摄影机在拍她们跳舞。 似乎那边徐导说完了,又朝白羽芊这边望了一眼。 团长很怂地赶紧往旁边让了让,以至于白羽芊瞧着他,差点笑出来。 接下来说话的,正是马副导:“白小姐,我的理解,你最大的纠结是在档期上,刚才我们和团长也讨论过,其实如果协调好,不会影响你的舞台演出。” 白羽芊:“……” “白小姐,是这样的,昨天试镜之后,徐导初选了四位女主角候选人,综合考虑之后,还是觉得不太满意,既然白小姐在试镜名单之列……”马副导说着,看看旁边的徐导:“刚才我们正好从楼下经过,徐导便说要上来看一看。” 白羽芊眨了半天眼睛,关于试镜的事,她准备躲开就算了,没想到,这事居然没完。 “其实按照原来的剧本,白小姐年龄不占优势,也并不完全符合我们片中角色的定位,怎么说呢,白小姐气质稍微偏柔了点,”马副导干脆开了一句玩笑:“可我们徐导有强迫症,当时说好,挑五名进入最后试镜,结果还就少了一位……这让他老人家很不痛快。” 这话一出来,办公室里所有人都笑了,唯独徐导依旧一脸严肃,于是笑声过后,办公室里便出奇地安静。 白羽芊在心里苦笑,承蒙大导演看得起,看来她早就内定入围了,转过念来,白羽芊不自觉地联想到另一个人,以傅君若跟徐导的熟稔,也不排除是他无事生非,把人给招了过来,说不动在背后还做了什么小动作,反正白羽芊自认,真没有什么值得被大导演如此看中的。 “白小姐现在应该有时间吧,我们正好车上带着器材,白小姐不会拒绝再试一次镜吧?”马副导到底说出了来意。 白羽芊有些傻眼,没想到还有这种操作。 团长明显临阵变节了,居然劝起白羽芊:“试吧,试吧,团里也支持你。” 白羽芊呆呆地看着团长,这位的主意变得有点快,前几天他还明示暗示,想要白羽芊继续留下来跳舞,现在徐导亲自登门,团长说倒戈便倒戈了。 首席练功房里,摄影机和灯光已经架起,坚决拒绝化妆的白羽芊拿着被硬塞过来的剧本看了半天,不自觉地扯了扯自己头发。 “白小姐,放松一点,感受一下人物的情绪,把台词讲出来。”马副导在旁边循循善诱。 此时练功房里,除了摄像、灯光还有打反光板的,也只有马副导,大概怕影响到白羽芊发挥,别人都已经退场,至于徐导,应该在外面看着监视器,不能不说,人家这回有点兴师动众了。 “这是女主与爱人决裂的戏,要求哀而不伤,情绪务必克制住,让它一点一点的释放出来。”马副导说着戏,眼睛盯紧了白羽芊的脸。 白羽芊手里拿着剧本,心里直叹气,也不知道徐导为什么要难为她,会跳舞也不代表一定会演电影啊! 片刻之后,马副导拿手打板,摄影机给出白羽芊一个特写,拍摄正式开始了。 “我……走了,”白羽芊紧张得牙齿都在颤抖,努力地回忆刚才临时背的台词,眼睛完全瞪向镜头,声音打着飘说道,:“别……别跟着我,以前的……一切都忘掉,就当我们……我们从没有认识过……我爱上了别人,请你……你放手!” 马副导喊“cut”的时候,白羽芊感觉练功服的后面已经潮透,心里却在佩服自己,居然那么一点点时间,她能把台词背出来,虽然吃了好几个螺丝。 这边,马副导很快走到外面,白羽芊有些无措地站在那儿,生怕被要求再演一遍,她刚才背的词,几乎瞬间全忘光了。 好在马副导回来之后,便让人收拾器材,白羽芊顿时松了口,觉得总算渡过一劫。 “白小姐,演得不错!”快要出去前,马副导冷不丁回头夸了一句。 白羽芊直接糊涂了,她背书一般的表演,居然还……不错,太不科学了吧! 直到外面有几个小姑娘跑进来,把白羽芊围在当中,才把她从怔忡里拉了出来。 “羽芊姐,徐导亲自上门,女主角铁定落到你头上了!” “怪不得昨天马副导问了我们好几回,为什么你没过来?” “我们羽芊姐眼看着要成大明星,太帅了!” 白羽芊长吁了一声,被小姑娘们这么一闹腾,她终于元神归位,脸立刻一拉,训道:“这么兴奋,刚才布置的动作完成没有?看来一个个都太轻松了,你们几个,现在给我回去加练!” 被白羽芊这么一吓,小姑娘们又嘻嘻哈哈地跑开了。 白羽芊没带毛巾过来,只能用手抹了抹头上的冷汗,心里越发笃定,一定是傅君若从中作祟,才让人家睁眼说瞎话,颠倒黑白地说什么她“演得不错”。 转到隔壁大练功房外,瞧着里面正练得起劲的小姑娘和小伙子们,白羽芊又不由自主发起了呆。 “白小姐,你衣柜里好像手机响了。”身后传来保洁阿姨的提醒声。 白羽芊回过头,道过了谢,便朝更衣室走去。 电话是凌远辉打来的,通知白羽芊信用卡广告的拍摄时间,还是位于金融广场的那间工作室,时间定在了周六下午的一点。 原本广告的事,白羽芊根本不想再沾,然而傅老夫人亲自开了口,理由又让人实在没法拒绝。 凌远辉在电话里说完,白羽芊因为心不在焉,半天没有回应,大概担心白羽芊变卦,凌远辉又忙着给她吃定心丸:“白小姐,请您放心,再不会出现上次那些困扰,当初是我们这边工作失误,对此,银行方面和傅先生都非常抱歉。” 白羽芊长吁了一声,她只想着要专心跳舞,可额外的事来个不停。 “白小姐?”凌远辉明显还在等着白羽芊的答复。 “那就这样吧,我知道了。”白羽芊只得回了一句。 电话那头,能听到凌远辉如释重负的一笑,随即,那头隐隐传来另一个男人的声音,白羽芊下意识地竖起耳朵,可以断定,电话另边除了凌远辉,傅君若也在,真够鬼祟的! “凌助理,徐导和你们老板很熟?”白羽芊没忍住,到底问了一句。 第九十一章 第二春 凌远辉那边沉默了片刻后,才有些含糊地回道:“大概是熟的,我不太清楚。” 白羽芊本想提醒凌远辉一句,他要是不清楚,就问问旁边的傅君若,可想了想之后,不免觉得无趣,于是和凌远辉道了声“再见”,便挂断电话。 等走出更衣室,白羽芊又被导演抓个正着,原来今天的事还没完,团长又把导演派了过来,这一回是叫她一起去送徐导。 很尴尬地站在人群后面,白羽芊尽量将存在感降到最低。 团长倒显得心情舒畅,一路陪着徐导下了楼,差点准备扶着老人家上车了。 导演站在白羽芊旁边,趁着那边正热闹,忍着笑对白羽芊小声道:“看出团长不同往日的风骚了吧,刚才徐导发出邀请,让咱们这一位去做《云之岭》的艺术顾问,瞧把他乐的!” 白羽芊先是惊讶,往团长那儿瞅了一眼,也被逗笑了。 马副导大概在人群中看到了白羽芊,抬脚朝她走了过来。 到了跟前,马副导笑道:“徐导这么多年,头一回亲自出马来找人试戏,白小姐创了纪录,说不定以后会是电影史上一段佳话。” 这话听起来多少有些夸张,羽芊顿时不自在起来,有些特殊的关照,真让人承受不起。 导演在旁边抓住机会问了一句:“马副导,不会就这么定下了吧?” 上下瞧了瞧白羽芊,马副导回道:“台词上肯定不行,眼神也有点飘,新人第一次面对摄影机,难免会紧张,不过这些都不是大问题,后面会有表演老师来教,徐导认可白小姐,还是她身上舞者的气息。” 白羽芊干脆低下头,心里连叹了几声。 “白小姐,不如这样想,毕竟很少有人能把芭蕾跳一辈子,趁着机会到了,为自己铺平今后的道路。”马副导瞧着白羽芊,说得倒也诚恳。 导演忍不住问道:“马副导,怎么徐导偏偏就选中了我们羽芊?” “也是机缘巧合,恒通银行的总裁傅君若……你们都认识吧,傅家与徐家算是世交,徐导回国筹备新电影,正好看到傅先生手机里白小姐的舞台演出片断,巧合的是,徐导对本小姐一直有印象,上一次来到舞台见过本人,老爷子心里就已经有谱了。”马副导说着,自己先乐起来。 果然扯上了傅君若,白羽芊不由皱了皱眉头,没想到又被他给坑了。 那边有人在催马副导上车,马副导和导演握了握手,又瞧向白羽芊,笑着问道:“上一次看到白小姐,就有点眼熟。” “那个……我是路人脸。”白羽芊故作镇定地开了句玩笑,其实心里早已五味杂陈。 马副导倒似乎想到了什么,问道:“你家里有人在电影圈待过?” 白羽芊还没来得及回答,徐导的车已经发动了,团长亲自走到马副导跟前:“马兄,我送您上车!” 马副导没再追问白羽芊,和团长一块往车那边走,团长又是殷勤地替马副导把车门打开。 目送着徐导一行离开,团长一脸志得意满,背着双手,大踏步往小楼里走,倒是导演几个跟在旁边,一路逗着他。 “团长,瞧着您这是要开启事业第二春啊!” “团长要是走了,咱们团可就没主事的人,真让人揪心!” “要不您也把我们带上?” “徐导这次过来,原来是专门来挖您的。” 众人七嘴八舌半天,团长也笑了半天,白羽芊走在最后面,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等上了二楼走廊,团长停下脚步,转头叫了一声:“羽芊呢,我有话跟你说!” 白羽芊很不情愿地走到团长跟前,当着大家的面,直言不讳地道:“团长,我早跟您说过来,我不想演戏,我这人挺笨,只会跳芭蕾,现在岁数大了,再学不了别的。” 周围的人都笑起来,导演索性起哄:“羽芊,这样吧,等团长飞上枝头当凤凰了,你就坐他的位子,现在难得啊,有人愿意甘于平淡,献身舞蹈事业,我们所有人都支持你!” “哪有的事啊!”白羽芊终于被逗笑起来。 团长一皱眉头,朝众人挥了挥手:“行了,都走开,就你们话多!” 等到走廊上再没别人了,团长又开始劝导白羽芊:“要不,你还是考虑一下,徐导的意思,不会耽误我们团里的演出。” “不耽误演出,可耽误我练功啊,我说过,只想专心跳舞,您不是还挺支持的吗?”白羽芊瞧着团长抱怨道,感觉他是被那什么“艺术顾问”的头衔给收买了。 “如果这部电影成功,其实对咱们舞团也有益处。”团长又找了个理由。 白羽芊摇了摇头,她对人生有自己的规划,除了芭蕾,白羽芊从没想过走其他的路。 团长似乎有些无奈,想了片刻,嘟囔了一句:“那你……再想想!” 这么敷衍的回答,白羽芊知道,此时此刻,也没法逼着团长表态了。 “团长,我下午请个假。”白羽芊转了个话题,下午她要去接老白出院,正好借这个机会请假。 “去吧,趁这机会好好想想,对了,跟你爸也商量一下。”团长倒是好说话,挥了挥手,貌似很着急地回了自己办公室。 …… “你那么忙,不要过来了,”老白的病房里,白羽芊一边蹲在地上,将老白的衣物整整齐齐放进箱子里,一边拿着手机,跟电话对面的岳凝之说着:“我到楼下带我爸打个车就行了,没关系的,其实也不远,行啦,心意我领了,等过几天我公演,都来捧场啊!” 老白也蹲下身,大概想帮把手,却被刚挂断电话的白羽芊一眼瞪了回去。 “这里用不着你忙,”白羽芊干脆训了一句:“老实到床那边坐着去!” “其实我自己会收拾的,明明刚才东西都已经放好了,又被你翻出来。”老白叹了口气。 “什么叫会收拾,瞧你乱塞一气,箱子都快被撑破了,”白羽芊一点不客气地道,随后干脆吐槽了老白一句:“算了,你一辈子就是得过且过!” 老白被骂,却笑起来:“芊芊,你教训爸爸的样子,跟你妈当年真像,还有啊,你跟她一个脾气,就见不得东西乱糟糟的,非得看到一尘不染才舒心。” 白羽芊朝着老白眨了眨眼,忍不住想笑,倒不是赞同他的话,而是想到了那天在时平馆,郭夫人最后那副灰头土脸的模样。 “其实哪有当妈的不心疼自己孩子,就是你们两个都天生爆脾气,谁都不肯让一步。”老白明显会错了意,这时居然开导起白羽芊。 白羽芊低着头,继续收拾行李箱,结果没忍住,一下子“噗嗤”笑了出来。 老白一脸疑惑:“我说错了?” 白羽芊忙摇头,阖上箱子,起身拍了拍手道:“老白,只要你好好的,得过且过也没什么,反正以后我守着你,你呢,也得平平安安地守着我,至于赵尹霞,别指望我和她和平相处,太阳就算从西边出来,我们俩也只能当仇人。” 老白听着,无可奈何地笑了笑。 这边办好了手续,白羽芊又拿着特意带过来的《吉赛尔》首场公演的剧票,送给这些天照顾老白的医生和护士们。 该感谢的人都感谢过之后,白羽芊一手拉着箱子,一手扶着老白,往电梯走去。 转到电梯间,白羽芊长吁了一口气,努力了这么久,终于可以接老白回家了,回想一下这两年,甚至这六年来为老白提心吊胆的每一刻,白羽芊只觉得百感交集。 “什么时候去接凯凯?”老白开心地问道:“我以后也能过含贻弄孙的日子了!” “10月份我们这部剧在澳洲有公演,我顺便就把凯凯带回来了,”白羽芊说到这里,不由也笑起来。” “好啊,我喜欢那孩子了,真想现在就抱一抱他!”老白连连点头。 父女俩坐着电梯,下到病房大楼一层,白羽芊又扶着老白一起往外走。 病房大楼离医院大门有些远,白羽芊扶着老白正走着,迎面一辆黑色的轿车开了过来。 白羽芊和老白边走边聊,都没有注意到,那车从他们身边开过,随后猛地停了下来。 第九十二章 空手套白狼 “白山!”郭夫人从车里下来,冷眼朝着白家父女俩瞅了一会,这才拉长声调开了口。 听到有人叫,老白回过头,看到不远处站着的郭夫人,毫不掩饰自己的开心,停下脚步,冲她扬了扬手:“尹霞,我今天出院了!” 郭夫人靠在车旁,双臂环抱着,也不走上前,眼神冰凉地瞧着父女俩,尤其是白羽芊。 知道老白看到郭夫人就走不动路,白羽芊只能认命地停下,倒是大大方方地同郭夫人对视着,脸上不自觉地,便流露出嘲讽的笑意。 老白犹豫了一下,转头问白羽芊:“我去跟你妈说两句,你要不要一块过来?” 白羽芊一把将老白拉住:“有什么好说的,她没长脚啊,到底谁是病人?” 老白这下被难住了,只能转头对郭夫人道:“尹霞,那算了,我们就先走了啊,我现在住在芊芊新买的房子里,有事你给我打电话!” 白羽芊皱了皱眉头,扶住老白的胳膊,打算把人带走,结果郭夫人不阴不阳地来了一句:“老白,既然出来了,给我记在心里,以后……好自为之!” 听出郭夫人语气里明显的警告意味,白羽芊有点窝火,回头瞪了郭夫人一眼。 倒是老白,不但没觉得那腔调难听,反倒冲着郭夫人点了点头:“你放心啊!” 白羽芊侧头瞧着老白,他居然还在跟郭夫人陪笑,说实话,一时间白羽芊气不打一处来。 郭夫人却不依不饶,下面的话,矛头硬戳戳指向了白羽芊:“还有一句……我没说呢,告诉你女儿,做人守点本分,别以为背后有人撑腰,她就能横着走道,死丫头这回得罪了什么人,她心里明白,让她以后走夜路小心点,别到时候……遇着了鬼!” “芊芊得罪谁了?”老白听得一愣,立马不放心地问道。 “你问我?”郭夫人哼笑,并不回答老白的问题,这时候倒低头欣赏起了自己炫亮的美甲。 “赵尹霞,你这话已经涉嫌恐吓,我最近喜欢上录音,防着万一我以后‘遇着了鬼’,还能给警察提供线索。”人家都指着鼻子骂了,白羽芊再不回击,未免就显得太软弱。 郭夫人怔了怔,随后从牙缝里挤出一句:“你就会使阴招!” “谁说是阴招,”白羽芊大笑出来:“我用的都是阳招,论耍阴招,我比不上郭夫人,本来打算空手套白狼,诓人家一幅几千万的名画,结果竹篮打水一场空,脸算是丢尽了吧?其实我多余担心,赵尹霞你活了大半辈子,脸这玩意,对你来说……不值钱的!” 白羽芊反击得利落,郭夫人被气得快要七窍生烟,这时干脆冷笑一声:“你当傅夫人是吃素的,我不怕给你透个底,人家已经在想办法修理你,知道怎么修理吗,你就等着身败名裂,在这蓉城连个站的地方都没有,白羽芊,看你以后什么下场!” 老白有点急了:“哎呀,母女俩别这么说话,尹霞,她是你女儿,你……” “死老东西,给我闭嘴!”郭夫人朝老白大喝一声,随即铁青的脸昂得高高的,故作得意地盯着白羽芊。 白羽芊只是耸了耸肩:“说得挺吓人的,那我就等着呗!” 郭夫人故意笑得夸张,已经发福的腰身还扭了扭,拿手点着白羽芊:“成啊,我都急不可待,就想看你的死相!” “你开心就好!”白羽芊打量着郭夫人,等她大概笑够了,冷不丁问道:“赵尹霞,我有点好奇,那个老虫……最近没来找过你们?” 这话一说出来,郭夫人整个人僵住,两手猛地扣在一起,脸皮古怪地抽搐了几下。 终于,这回轮到白羽芊笑了:“郭家还真有钱,老虫敲了你们多少啊,你们都不报警的?” 郭夫人一言不发,看来是被白羽芊这话给镇住了。 “不说了,在外头呢!”老白拉住白羽芊的手。 白羽芊并不恋战,父女俩转身往医院大门那边走,也没再听到郭夫人那尖利的大嗓门。 站在马路边等红绿灯的时候,白羽芊特意回头望过去,隔着医院大门,还可以看到,郭夫人站在她那辆车旁,依旧是刚才扣着手的姿势,看来还没回过神来。 “女儿啊,你是不是知道什么了?”老白往郭夫人那边担心地看着。 白羽芊没忍住笑了出来:“不是那天赵尹霞自己讲,老虫敲了她的钱,有钱挣没命花吗,我照着她的话讲,瞧把她吓的,姓郭的肯定做了什么亏心事!” 老白将目光收回,叹了一声后,摇了摇头。 “老白,你知道底细,对吧?”白羽芊看向老白,心里实在不解,郭家被敲诈,不但不赶紧报警,反倒郭夫人找老白麻烦,赖定是他指使,还超有想象力地把白羽芊也扯进来,这其中绝对有问题。 既然今天说到这里,白羽芊到底又问了句:“老白,你一定有事瞒着我?” “有什么好瞒的,是……郭家以前做过旁门生意,让老虫抓到把柄,才被敲了竹杠。”老白不知为何,说着话,却将头扭到另一边。 白羽芊突然脑子灵光一闪,问道:“老虫跟你的案子有没有关系?” 老白眼睛眨了好几下,笑了笑:“你这孩子想多了,完全……两码事。” 瞧了老白片刻,正好绿灯亮了,白羽芊一手拉着行李箱,一手扶老白过了马路,关于老虫的事,也再没问下去,其实她心里明白,老白这辈子越不过郭夫人那道坎,凡是对她不利的,老白死都要守口如瓶,想想老白身体不好,白羽芊也舍不得逼他。 等坐上出租车,老白望着窗外的街景,突然说了一句:“六年多了,总算回家了!” 白羽芊先是愣了愣,随即心里一酸,伸手握了握老白冰凉的手,的确,他们父女都找回了自己的家。 跟着白羽芊来到新屋,瞧着窗明几净的房子,老白早已浑浊的眼睛里泛出了光彩,忍不住在房间里走来走去,表情里是克制不住的喜悦。 白羽芊还有点小迷信,特地提前备了柚子叶,要让老白好好洗了一把澡,顺便去去晦气。 听说还有柚子叶,老白开起了玩笑:“早知道,我提醒你准备个火盘,老爸年轻的时候不懂事,在外头好勇斗狠,被送进局子算是家常便饭,每回出来,你姨奶奶不但准备柚子叶,进家门还必须跨火盘,那才是正经全套。” 白羽芊跟老白逗嘴:“姨奶奶也是可怜,把你这不懂事的侄子养大成人,最后还被气到瘫痪,一辈子也没过几天好日子吧!” “是啊,等我后来有钱了,她已经病得只能躺在床上,”老白叹了一声:“她没福啊,连你出生都没看到。” “什么时候有空,我陪您给姨奶奶扫个墓,告诉她,老白五十出头了,这回再没力气到外头惹祸,安心跟着女儿养老了!”白羽芊调侃着,将为老白准备好的崭新内衣和起居服塞到他怀里,将老白推进了浴室。 厨房里,白羽芊麻利地做着饭,耳朵听见浴室里传来的“哗哗”水声,心里满满的幸福和安定感。 没一会,浴室的门打开,头发还湿漉漉的老白走进厨房,看着料理台上白羽芊准备好的食材,不免摇头感叹:“想想亏心啊,我女儿最好的一段年华,我都没有陪在旁边,一转眼,小姑娘已经长大了,出息得让老爸都不敢相信,还做了一手好菜。” “当然出息啦,谁教我是老白的女儿!”白羽芊头也不抬地娇嗔道。 老白转头往四周看了看,问道:“这房子不错,花了不少钱吧?” “交过首付,其他的慢慢还,是不是觉得比以前的别墅小太多,不太习惯啊?”白羽芊随口揶揄了一句。 “什么别墅啊,”老白嘿嘿笑起来:“比我住的牢房大了不少。” 白羽芊转头,瞪了老白一眼:“瞎说什么!” 第九十三章 炫富嫌疑 “我早年算是比人家走运,演了几部电影还算红,称得上名利双收,那时候有人捧,花钱如流水,还染上了赌博恶习,原以为千金散去还复来,哪想到后面开始走下坡路,后来还坐了牢,一转眼,人老了,身体也坏了,亏得你妈给我生了个好女儿,让我有个倚靠,要不这时候,我只能上街要饭去了!”老白站在白羽芊身后,又是大发感叹。 “有我在,您就好好安享晚年吧,我就盼着你啊,给我把家看好,平常你要没事,出去见见老朋友。”白羽芊提议道 “当年我交的不少朋友,隔那么多年,都不知道跑哪去了,先头我刚坐牢,还有几位来瞧过我,后来都没再来了,”老白叹道:“也不能怪人家,各人有各人的事,不过当初患难的时候还肯挺我的都是好兄弟,我一辈子感激他们!” 白羽芊顺口开了句玩笑:“我记得你以前粉丝挺多的吧,有人还记得你呢!” 老白直摆手:“好汉不提当年勇了,岁数一大,什么都看淡了。” 没一会,白羽芊便做好了四菜一汤,看着天色快暗下来,便对老白道:“赶紧吃饭,回头我陪你到楼下走走!” 枫叶小区的花园里,白羽芊领着老白前前后后转了一圈,之后看他兴致不错,又带老白到小区外走了走,老白对白羽芊工作的地方感兴趣,索性父女俩一直散步到了舞团楼下。 本来白羽芊想带老白进去看一看,却被他拒绝了,站在舞团三层楼下,老白笑道:“我年轻那会儿,蓉城国家芭蕾舞团可是个了不起的地方,出出进进的都是艺术家,你小时候迷上了跳舞,我当时的想法,好好培养一下,说不定有一天我女儿也成了艺术家,到时候,老白可比自己红还开心。” “那你开心吧,梦想成真了!”在自己爸爸面前,白羽芊自然要傲娇一下:“多谢老白培养,我现在是这里的首席舞者,再跳十来年,差不多也能成艺术家了。” 老白连连点头,随即却带着歉疚道:“其实都是你自己努力,我这些年自顾不暇,没能帮上忙,尤其是你去国外学习没多久,我就出了事,要不是你自己硬撑到现在,我……” 说到这里,老白的脸上多少有些伤感。 白羽芊伸手挽住老白的胳膊:“以前的事都不提了,我还记得,当初知道我喜欢芭蕾,你特意给我请来私人老师,虽然有炫富嫌疑,却的确帮我练出了童子功,所以呢,能走上这条路,是老白为我开的路,既然是父女俩,我就不跟你道谢了!” 听到这里,白山终于开心地乐起来,拍了拍白羽芊的手。 父女俩有说有笑地往回走,白羽芊的电话这时响了起来。 看到上面一连串陌生的数字,白羽芊直接挂断,下意识地觉得,是傅君若那家伙又换了号码。 关于傅君若……就算他真的与曲晨的死毫无关联,但在白羽芊眼中,傅君若的人品值早在很多年前已经降到负值,要坚决地列入拒绝来往户。 “谁的电话,怎么不接?”老白好奇地问了一句。 白羽芊一笑:“骚扰电话,上面有显示。” “是呀,这种电话挺多,我在医院接了好几个,问我要不要买房的,说我信用卡被人盗刷的,”老白好笑地道:“现在人真不一样了,在电话里就能坑蒙拐骗。” “所以,这种电话就不接喽!”白羽芊说着,父女二人已经走到了枫叶小区的门口。 回到家里,老白有些累了,嘱咐白羽芊赶紧睡觉,便早早地进了房间休息。 白羽芊洗完澡,刚推开自己房间的门,便听到之前随手扔在床上的手机又响起来。 依旧还是那个陌生的号码,而且连打了好几个,白羽芊越发笃定,肯定是傅君若打过来的,也不知道这人为什么没有一点自知之明。 手机继续不肯罢休地响着,白羽芊被烦死了,这一次,倒是把电话接了起来,直接骂了一句:“傅君若,你够了没有?” 对面的人还没开口,先“咯咯”地笑了好一会,仿佛打这个电话,就为了好好笑一场。 白羽芊多少有些讶异,她听出了叶江江的声音,而此时手机对面背景十分嘈杂,伴随着节奏狂野的音乐,很明显,叶江江是在酒吧一类的地方打来的电话。 “傅君若……”叶江江终于不笑了,冷哼一声,顿了片刻后,问道:“在干嘛呢,我们聊聊?” 叶江江说话的时候,舌头有些打瓢,白羽芊能感觉出对方喝了不少酒,有点想不明白的,叶江江为什么突然把电话打到她这里。 低头想了想,白羽芊笑了一下:“我们有什么好聊的?” 叶江江自从离开舞团,便和所有人切断联系,白羽芊早听说,她好像是换了号码。 很明显,叶江江对舞团是带着怨气的,否则也不会跟傅君亭那帮人哭诉什么在舞团遭到排挤。 在退团这件事上,白羽芊认为,叶江江应该好好反省一下自己,而不是在外面说一些损害舞团形象的话,实在有失厚道。 “听说你拿到《云之岭》的女主角了,大家同事一场,我特意来恭喜你呀!”叶江江说着,随之又是一阵放肆地大笑。 “没影的事。”白羽芊淡淡地回道。 叶江江却立刻不笑了,打了一个酒嗝,讥讽地道:“不让外传是吗,这么保密呀,不就是一部电影,有什么了不起!” “是,没什么了不起。”白羽芊顺着叶江江的话说着,心里多少奇怪,叶江江哪来的消息,徐导今天的确来了舞台,看上去似乎自己的确离女主角很近,近到只要伸手就能够到,但这不代表,白羽芊想要伸这个手。 叶江江那边,突然沉默了下来。 “叶江江,以后别打电话了,”白羽芊忍不住道:“我们之间没有任何利害关系,从前是这样,现在也如此,我没有抢过你的任何东西,无论是人还是事业……” “白羽芊,到现在还睁眼说瞎话?”叶江江猛地打断白羽芊,似乎一瞬间激动了起来,在电话里大吼道:“从没见过像你这样虚伪的人,明明和君若曾经在一起过,当着我的面,装成不认识他,背后做了什么,你自己知道,说到底,你不过在玩欲擒故纵,说实话,对付男人,你手段真的一流!” “请注意你的措辞!”白羽芊终于不高兴了:“不要把感情失败的责任推到别人身上,怪只怪你眼睛瞎了,看上傅君若那种渣男,所谓欲擒故纵,你想象力未免太好!” “到现在还不敢承认是吗,你觉得抓住了君若,就能顺利嫁入豪门?”叶江江讥讽地笑了出来:“提醒你一句,傅伯母绝不会让你得逞,她早就恨死你了,对了,还有林盼盼甚至你的亲生母亲,你是多招人恨啊!” “嫁入豪门,你就这点志向?”白羽芊到底不耐烦了:“叶江江,你多大一朵白莲花呀,就那么容易被欺负,别人老爱抢你的东西,你为什么不检讨一下自己的处事方式,如果你知道珍惜,就不会连着两次丢下全团正排练的同事,拍拍屁股就走人,或许你觉得,一个女主角没有你那所谓的爱情重要,可你有没有想过别人,团里好多小姑娘是借着《吉赛尔》有了上台的机会,你不负责任地一走了之,有可能大家的辛苦全白费了!” 第九十四章 领衔主演 “你有什么资格居高临下地评判别人,从我一进舞团,就被所有人孤立,而你左右逢源,人见人爱,站在旁边看我的笑话,好像凡是有错都是我的,”叶江江声音里已经带上了哭腔:“我承认你厉害,现在我什么都没了,君若说分手就分手,我事业、名誉都被毁光了,这一切全拜你所赐!” 能听得出来,叶江江的情绪已经亢奋到极点。 无端遭到这样的指控,白羽芊哪里高兴得起来,可转而一想,如果不是遇到傅君若,叶江江的人生或许会简单一点,按她之前的打算,早已进了娱乐圈,说不定现在也红了,而不是如今,半途转行,从头做起。 在某种角度来说,叶江江是被傅君若坑了,没想到人家把一腔怒火都抛向自己,虽然白羽芊自觉无愧,难免还是心塞。 “徐导的片子,我没打算接演,如果让你受刺激的是这件事,不妨等几天,你就知道结果了,”白羽芊还是解释一句,却又忍不住道:“每个人都应该对自己的人生负责,你说自己在团里孤立,为什么不反省自己的傲气和不合群,如果把一切因果推到别人身上,你才觉得好受一点,只能说明,你的心智太不成熟……” “我不想听你说了!”叶江江猛地大吼一声,根本不等白羽芊把话说完,“怦”的一声,直接挂断了电话。 听着手机里的忙音,白羽芊不由摇了摇头,觉得自己有点可笑,对面是个醉鬼,打来电话显然只为了发泄一通,自己认认真真地想劝人家,这下好了,惹了一肚子气。 虽然莫名其妙被叶江江骚扰了一下,白羽芊多少有些不痛快,不过第二天早上醒来,白羽芊站在客厅中央,听着老白房间传出的鼾声,那些无谓的烦恼便不再成为烦恼,此时脚步轻松地走在上班路上,白羽芊心情轻松,感觉阳光都比往日更加明媚。 刚走到更衣室外,白羽芊便已能感觉到,今天又是热闹的一天,等她推门进去,一个女孩几乎立刻冲到跟前,大声地道:“羽芊姐,名单已经宣布了,你是《云之岭》的女主角,好快哟,昨天徐导亲自来试镜,当天就把名单定下来。” 白羽芊愣住,就在这时,另一个小姑娘拿着自己手机,也笑着跑过来:“网上公布了《云之岭》的选角名单,据说是从剧组内部拿到,真实性100%。” “怎么可能?”白羽芊回过神,拿过对方的手机,便看了起来。 那份名单看上去非常详尽,白羽芊很快找到了自己的名字,后面赫然写着“领衔主演”。 将手机还给人家,白羽芊皱着眉头站到自己衣柜前,难得的好心情,这下遁然无形。 “羽芊姐上热搜榜了,排名前四,看样子还在往上升。” “徐导的影响力惊人呀,我预感,戏还没拍,我们羽芊姐就要红了!” “又发推送了,说是得到剧组内部人员确认可,这份名单基本无误。” “我想啊,叶江江要知道这事,肯定得气得吐血! 小姑娘们围在一堆,七嘴八舌地议论开了。 白羽芊顾自换着练功服,琢磨了半天,觉得这份名单实在不对劲,按理说,徐导这样的老江湖,一直拿女主角的选拔做噱头,怎么可能由着它轻易泄漏,而且,作为当事人之一,如果真定她白羽芊做女主角,不可能不提前通知她。 冷不丁的,白羽芊想起昨天叶江江那通电话,自己还亲口说了不会演那部电影,叶江江会不会吐血,白羽芊不知道,不过,这回叶江江绝对会认为自己在骗她。 于是,白羽芊有些自嘲地笑了起来。 就在这时,更衣室角落里,一个参加过试镜的女孩哭了起来:“找半天没我名字,我落选了,怎么会这样?” 原本正议论得热火朝天的小姑娘们,都停了下来。 瞧出女孩一脸沮丧,白羽芊穿好练功服,走上前拍了拍她的后背,调侃道:“我记得上回国内青年舞蹈比赛,你到第二轮被淘汰,也没见这么伤心啊,本末倒置了哦!” “那不一样,我上次是技不如人,”女孩一边抽泣,一边道:“可这回胸有成竹,我觉得试镜的人里面,我表现最好了!” “搞什么呀,我也没被选上,你看我哭了没?”另外一个同去试镜的女孩过来取笑道。 “你们还真信啊,”白羽芊摇了摇头,对众人道:“名单是假的!” “啊?”小姑娘们个个惊奇地看着白羽芊,那个正哭着的,眼泪立刻收住了。 “都别信啊,回头肯定要辟谣。”白羽芊说着,便先出了更衣室,在大练功房门口站了片刻,干脆下楼,直接去了团长办公室。 “什么名单?”瞧着站在面前的白羽芊,团长诧异地问。 白羽芊用自己的手机搜了搜,随后将那位所谓的角色名单放到团长面前。 团长接过手机,瞧了半天之后,明显一头雾水:“怪了,一早我给马副导发舞团演出的视频,后来和他在电话里还讲了几句,他根本没说名单定下来了呀?” “我也觉得是假的。”白羽芊笑了笑,团长的反应,让她彻底放下了心。 团长把手机递还给白羽芊,趁机问了一句:“你想好没有,徐导都承诺不影响正常演出了,我觉得,再拒绝就不好了。” 白羽芊低头片刻,道:“团长,对不起,我的想法始终没有变。” “有什么不想演的理由吗?”团长探询地问道。 “理由就是……不喜欢。”白羽芊朝着团长一笑。 团长从办公桌后面站起来,使劲抓了抓脑后稀疏的几根头发,最后叹了口气,对白羽芊道:“这事也勉强不来,回头我去跟徐导谈一谈吧!” 虽然团长肯替自己出头,白羽芊心里挺感激,不过到底有些不好意思,忙又道:“让您为难了,您现在知道了吧,我脾气挺倔的。” “我一向把你们当孩子看,有跟自己小孩生气的吗?”团长摆了摆手:“接触了徐导几次,他老人家也不是固执的人,你要真不愿意,不会勉强你。” “真的?”白羽芊瞧着团长,表情马上就轻松了。 团长一脸无奈,拿手点了点白羽芊,随即也笑了起来。 “请您代我向徐导道一声歉,我从小喜欢的只有芭蕾,至今唯一的想法,要把我的专业做到极致,至于其他的……我的确没有兴趣。。” “你呀,”团长看向白羽芊,叹道:“跟你比起来,我反倒像个墙头草了,不过,站在艺术的角度,我认同你的想法,安心地跳舞吧,不过……” “不过什么呀?”白羽芊笑着问道。 团长啧啧了两声,问:“这部电影的片酬不低,你确定以后不会后悔?” “求您,别提钱的事啊,”白羽芊故意做出心疼的表情:“您知道我现在缺什么,所以请团里以后多安排演出,我慢慢地挣吧!” 团长望向白羽芊好一会,表情突然郑重起来:“羽芊,我觉得,你一定会成为艺术家。” 白羽芊立刻点头:“可不是吗,我爸可就盼着我家能出个艺术家呢!” 过了中午,白羽芊提着一只拉杆箱下楼,按照约定,前往金融广场那间工作室。 站在路口,白羽芊正低头用手机软件叫车,不远处传来汽车喇叭声,还连续响了好几声,白羽芊抬头看了看,随即往后退了两步,傅君若那辆乍眼的敞篷法拉利,居然停在了不远处的马路边上。 第九十五章 熊孩子 白羽芊索性侧过身,准备对那车还有车上的人视而不见。 “白羽芊,装什么装呀,给我上车!”一个大嗓门冲着白羽芊叫了起来。 听出不是傅君若的声音,白羽芊便转头看了看,一个瞧上去不过二十出头的年轻人从车里站起来,大概想耍帅跳到外面,结果手刚撑住车门,后面一辆车正好飞速开过去,把年轻人给吓得,立马又坐了回去。 瞧着这一幕,白羽芊直接给逗乐了。 年轻人后面倒小心了,乖乖地等自动门打开,往后看看没车,才总算下来。 等人到了跟前,白羽芊仔细地打量半天,蹙着眉头问道:“傅君……亭?” 来的正是傅君亭,没了那一脸邋遢的络腮胡,傅君亭总算像了一点当年在巴伐利亚的模样。 傅君亭皮肤白净,稍有些内双的眼睛,和傅君若其实很像,多年之后,这小子个头也蹿上来了,感觉快与傅君若比肩,明明一张稍有些稚气的脸,此刻却偏偏故意装出桀骜不驯的神情。 想着这小子刚才被吓到的样子,白羽芊没忍住,又笑了出来。 傅君亭显然知道白羽芊在笑话他,脸立刻一拉,嚷嚷道:“摆什么臭架子,叫你上车,还非得三请四邀啊!” “我一定坐你的车?”白羽芊反问一句,低下头,继续拿手机打车。 一只手伸过来,居然直接将白羽芊手机抢了过去。 白羽芊一惊,立刻不高兴了:“把手机还给我!” 傅君亭哼了一声,把白羽芊手机在掌心里转了转,斜视着她道:“原本我老大派远辉哥来接你,不过远辉哥有个紧急会议走不开,这活就交给我了,别以为我是来套什么近乎,这次公事公办,押你去给我家银行拍广告,就算我讨厌死你了,老大派下的任务,还是要执行的。” 既然公事公办,已经有些生气的白羽芊不客气地道:“不就是个司机吗,手机先还我,再把我箱子放进车里,否则,我今天不仅不拍了,还要向你顶头上司投诉你。” “告诉你,我是被吓大的,”傅君亭拿眼直瞪白羽芊:“你这种女人……少爷我绝对不侍候!” 白羽芊索性抱起双臂,冷静地注视着傅君亭。 十分钟这后,箱子被傅君亭一脸不高兴地扔进后背箱,拿回手机的白羽芊,施施然坐到了副驾驶座上。 “我看你是女的,才不跟你计较,”落了下风的傅君亭上了车,还想给自己找场子:“哪有女人像你这么难缠,我不怕说实话,你连叶江江十分之一都比不上,岁数大,脾气臭,我老大那是脑子进水了,放弃那么好的女孩,非要傻乎乎掉进老女人的坑!” 白羽芊脸色一沉,被人当面骂成老女人,谁都不会高兴:“傅君亭,少给我放肆,别以为我不会动手打男人!” 傅君亭“嗤”了一声,直接发动了汽车。 结果还没开出100米,傅君亭连在车上的手机响了起来,来电铃音是rap,还是HIFI的音质。 傅君亭随手按下驾驶台上通话键,随即一个小伙子焦急的声音冒了了来:“老大,你在哪儿?” 白羽芊侧头看了看傅君亭,再次没忍住笑了出来,傅君亭说白了就是一个小P孩,居然被称呼成“老大”,现在的熊孩子真会自娱自乐。 傅君亭斜了白羽芊一下,故作沉稳地问道:“到底什么事,好好说,急个什么劲!” “我表姐出事了!”对面的人扯着嗓子喊起来:“我刚刚才知道,她一早被送进医院抢救!” “你说……江江?”傅君亭猛地踩下刹车,车几乎是斜着停在了路边。 白羽芊没防备,整个身体被惯性牵引,往前冲了过去,幸亏她这些年早养成带安全带的习惯,否则此时整个人都要撞上前车窗了。 傅君亭看来是真急了,几乎吼着问道:“现在人怎么样了,你TM快说!” 白羽芊已经坐了回去,听出来是叶江江出事,不由吃惊地看向傅君亭。 “人是救过来了,不过现在还在昏迷,”那头的人叹了好几声,随后道:“我这就过去瞧瞧,回头有什么事,给你打电话。” “哪家医院,快说,我也过去!”傅君亭立马回道。 “不用了吧……”对方口中说着“不用”,却又马上报出了医院和床号。 “二十分钟后就到!”傅君亭说着,刚准备挂了电话,却突然疑惑地问:“昨晚不是好好的吗,在酒吧,我瞧她挺高兴的。” “那是做给哥们几个看的,昨天表姐从外地拍广告回来,接到通知,她替你家银行拍的信用卡广告全部被撤,我想跟你说的,表姐就是不让,你昨天不也看到了吗,有人把《云之岭》演员名单发给我表姐,本来她指望借这戏爆红的,结果又被抢了,反正一大堆的事!” “我靠!”傅君亭愤怒地握住拳头,朝方向盘上一砸,车里立刻响起尖利的喇叭声。 “我表姐经纪人还说,有好几部片约,本来已经谈得差不多,结果现在全黄了,表姐肯定一时没想通,”电话那边的人又说了一大堆,最后讲到重点:“她昨晚拿酒兑安眠药喝下去,明摆着是要自杀,早上她助理发现不对,立刻打了120。” 得知叶江江被救过来,白羽芊倒真心替她松了口气,可听到后头,白羽芊却又想不明白,也没什么多严重的事,值得叶江江非要自杀? “就这么说吧,挂了!”傅君亭立刻挂断了电话,随后凶巴巴地瞪了瞪白羽芊。 白羽芊想了想,傅君亭急吼吼地要去探望叶江江,也不指望他“公事公办”地送自己了,刚才也多余上他的车。 然而,还没等白羽芊主动开口要求下车,傅君亭突然朝她吼了起来:“你这下高兴了,叶江江被你们逼死了!” “傅君亭,叶江江出事,我也觉得遗憾,不过,请你说话注意的分寸,不要毫无证据地指控别人,”白羽芊不客气地道,随即用手指敲了敲车门:“行了,开门吧,我自己走。” “心虚是吧,一起去医院,当着江江的面,你今天必须给我赔礼道歉!”傅君亭干脆蛮不讲理起来,不由分说发动了气车。 “我为什么要道歉,你在讲笑话吗?”白羽芊不高兴地道:“傅君亭,给我停车!” 傅君亭不仅不停,反而加快了车速:“把人害了,还跟没事人一样,我还真佩服你,你不是想装着没事吗,到医院继续装!” “立刻停车!”白羽芊脸沉了下来。 傅君亭冷笑一声,还在那喋喋不休:“今天你拍的广告,就是叶江江被撤掉的那个,明摆着被你抢了,我不说话,不代表我不知道,最气老大这一点,怎么就看不清你的狠辣,还纵容你背后捣鬼,现在终于出了人命,你们都高兴了吧!” 白羽芊被气得心口疼,这回瞧着傅君亭,比傅君若还讨人厌。 “在旁边停车!”白羽芊努力镇定住情绪,跟一个没有是非观念的人,任何解释都是徒劳无用的,白羽芊并不是怕见叶江江,只觉得问心无愧,自然没有这个必要。 “怂什么呀,见一眼你都害怕?”傅君亭讥讽地问了句。 白羽芊看向傅君亭,也没再跟他废话,用手机直接打出了一个电话:“慧因阿姨,我是羽芊……” 几秒之后,跑车“戛”地一声停了下来,随即拉出了一条长长的刹车痕。 白羽芊面无表情地下了车,正要让傅君亭打开后背箱,那小子居然一踩油门,瞬间将车开出了老远,气得白羽芊直接一跺脚。 第九十六章 前女友的八卦 蓉城金融广场,白羽芊坐着的出租车刚停到楼下,有人便迎上前,身手利落地帮她打开车门,随后极客气地道:“我刚下楼,准备等白小姐,没想到你提前到了!” 起初白羽芊以为是金融广场的门僮热情,还提供开车门服务,等听到对方说话,白羽芊打量了一下,立刻认出来,来的是工作室那位走佛系路线的吴总监。 “上次让你白跑一趟,是我们工作疏漏,委屈白小姐了,不过好在咱们终于又有合作机会,我们团队都非常期待。”吴总监满脸笑容,又是习惯性地双手合十,吊在指间的檀香串跟着晃了晃。 上次被叶江江故意截胡,白羽芊说是没放在心上,多少也不太高兴,只是归结到底是傅夫人在发淫威,跟人家工作室没一点关系,不过白羽芊说不了那种场面话,于是便含混了一句:“希望今天合作愉快!” “白小姐,这边请!”吴总监抬手,准备领白羽芊往里走。 白羽芊却回头看了看,颇为无奈地道:“吴总监,有点小麻烦,我随身的行李箱丢在别人车上,里面有这次拍摄需要穿的舞裙,我已经联系过,应该会尽快送到,可能要耽误你们一点时间,我先在楼下等一会。” 刚才实在没办法了,白羽芊只好给凌远辉打了电话,请他派人把自己那只箱子从傅君亭车上拿过来,今天出门遇熊孩子,白羽芊自认倒霉,可总不能因为傅君亭耽误正事。 “白小姐,你先上去休息,我让人在这儿等着。”吴总监笑意盈盈,已经打电话叫人下来了。 觉得干等着挺浪费时间,白羽芊也没坚持,跟吴总监上了17层工作室,直接进了化妆间,打算一边化妆,一边等她的箱子,晚上白羽芊和费牧还有约会,能赶点时间是一点时间。 好在这边妆刚一化完,头发盘上,有人也将行李箱送到,白羽芊松了一口气,由工作室临时为她配备的助理帮忙,在化妆间换上舞裙和足尖鞋,随即便进了摄影棚。 整个拍摄持续时间很长,期间又换了几套造型,等到快要结束的时候,已经过了晚上六点。 最后一组拍摄完成后,一直坐到电脑后的吴总监走过来,开口便是溢美之词:“白小姐,我们拍了那么多模特,在情绪控制还有肢体表现呼方面,你都是最贴合摄影主题的,我们根本用不着修片。” 白羽芊听了,不过笑笑而已,上次在工作室,她也听过这话,那是人家用来赞美叶江江的,大概工作室的人都喜欢这么应酬。 白羽芊那位临时助理拿着她的手机走过来:“白小姐,您的电话响了!” 谢过对方,白羽芊接起手机,不出意外,是费牧打来的。 “工作结束了?”费牧在电话里笑着问道。 “差不多吧,给我半个小时,你已经到金融广场楼下了吗?”白羽芊说着,便往摄影棚外走。 中午的时候,费牧就打过一次电话,两人约好,费牧下班之后,开车到金融广场接白羽芊,然后一起去复兴广场吃饭和看电影。 白羽芊与费牧的约会一直在稳定地进行中,虽然还没有正式确定关系,不过大家相处得非常愉快,也彼此默契,都有了进一步发展的意愿,就白羽芊而言,费牧身上最令她欣赏的,是温和儒雅的气质还有难得的敦厚人品,与白羽芊对未来生活伴侣的期许……不谋而合。 “是在17楼吧,其实我已经上来了。”费牧有些孩子气地笑起来。 “你上来做什么?”白羽芊有些诧异,这时她已经走到外面的大办公区,听说费牧过来了,下意识往工作室大门那边看了一眼,结果没有发现费牧,白羽芊的视线里,却出现了一个不要太熟悉的身影,不自觉的,白羽芊眉头蹙了一下。 “我有点好奇,想看看摄影棚是怎么回事,”费牧说着,突然顿了顿,随即疑惑地问道:“我从电梯出来了,怎么看到的是一家贸易公司。” 白羽芊听得糊涂,自然转头跟身后的助理打听:“17楼有贸易公司吗?” “有啊,”助理笑着往北面指了指:“和我们工作室背靠背,那边是B座,我们这里是A座。” 白羽芊听得哭笑不得,忙对电话里的费牧道:“快下来吧,要上A座,你走错了!” 说着话,白羽芊抬脚往更衣室那边走,装着根本没看见正朝她过来的傅君若。 电话里,费牧自嘲地笑了:“这下麻烦了,暴露了我不认路的缺点。” “你坐电梯到楼下,找人问一下A座在哪,然后上电梯,到了17楼出来就右拐,你跟前台的小姑娘说,是来找我的就可以了。”白羽芊十分耐心地仔细叮嘱着,手已经拉开了化妆间的门。 “白小姐!”傅君若朝着白羽芊这边叫了一声。 大办公区里有不少人,傅君若这一喊,有人便望了过来,白羽芊冷了脸,也只得站住。 和电话里的费牧道了“拜拜”,白羽芊转过头,表情淡然地看向傅君若,虽然当着一屋子人的面,傅君若难得没有肉麻地喊她“芊芊”,但这也不足以让白羽芊乐见他的出现。 “傅先生过来了?哎呀,我们这里蓬荜生辉啊!”吴总监大概听到了动静,小跑着从摄影棚出来,一脸殷勤地迎接着金主。 傅君若同吴总监握过手,朝白羽芊看了看,表情遗憾地道:“我来得有点迟,拍摄这么快就结束了?” “白小姐辛苦了一个下午,刚刚结束,”吴总监笑着回应,随即发出邀请:“傅先生,要不要到我办公室坐一会,我让人把电脑拿过去,请您亲自选片,这一次拍的效果非常好,几乎不用修剪。” “稍等一会,我和白小姐有点话要讲。”傅君若对吴总监点了点头,然后直接走到白羽芊面前。 吴总监脸上笑容热情,耐心地陪在旁边。 白羽芊眼睛不由自主往大门那边又看了看,一会费牧就要上来,白羽芊不想让他与傅君若碰到一块。 从某种意义上说,傅君若是她努力想忘却的过去,而费牧是白羽芊人生中逐渐有了清晰规划的未来,不管傅君若怎么想,过去早已经埋进尘埃,白羽芊不希望满心期待的未来,沾染上旧时任何一丝阴霾。 “有什么话说?”白羽芊忍着不耐烦问道,心里也明白,就算她介意,这两人今天或者以后,都难免会见面。 “君亭……我刚才骂过他了,让那小子去接你,听说你最后是自己打车过来的,”傅君若左手握拳放在唇边,又想了想,问道:“刚才他有没有对你说什么让人生气的话?” “就这点鸡毛蒜皮的事?”白羽芊好笑,她才没心情跟傅君若告傅君亭的状,反正林慧因绝对会修理她那脑子不清楚的儿子:“不好意思,我要去换衣服,没时间陪傅先生聊天。” “叶江江……不是自杀。”傅君若看来不肯打住,立刻抛出另个一话题。 已经转身要进化妆间的白羽芊,到底停了下来,回头瞧了眼傅君若。 “自杀?”白羽芊那个助理就跟在她身后,正好听到这一句,眼睛立马睁得老大。 “你给远辉打完电话,他立刻联系了君亭,才知道叶江江被送院的事,远辉已经赶到医院,刚才给我来电,说是医生诊断叶江江饮酒过量,又不当使用了安眠药物,最终导致休克。”傅君若瞧着白羽芊道。 “这么年轻的女孩子……”一旁的吴总监感叹了一声。 白羽芊能感觉到,不少目光正紧紧盯着这里,谁教傅君若带来这么八卦的消息,而且八卦的,还是他前女友。 第九十七章 聪明人 傅君若气定神闲地继续道:“现在已经洗了胃,人也没有生命危险,按叶江江助理的说法,昨晚叶江江睡不着,助理就给了她两片安眠药,结果叶江江不听劝,非用红酒服药,这才出的事。” 白羽芊低下头,索性只盯着自己鞋尖,倒想起了刚才傅君亭在车上颇为激烈的反应,与之相比,傅君若作为前男友,态度显然太凉薄了,这对堂兄弟……还真有意思。 “远辉告诉我,君亭承认,刚才一时心急,对你说了些不好听的话,”傅君若想了想,声音极为温柔地道:“我代他道歉,可以吗?” 这回白羽芊再不犹豫,拉开化妆间的门,直接走了进去。 助理和白羽芊一起进到化妆间,忍不住问道:“白小姐,叶小姐真没事吗?” “刚才你不是听到了。”白羽芊坐到化妆镜前,用卸妆棉擦着脸,随口回道。 “叶小姐看上去有些劲劲的,不过人……还不错啦,来我们这里拍了好几回片子,每回她的经纪人都会给大家带小礼物,”助理嘀咕了一句:“不过听说她最近挺不顺的。” “有谁会一帆风顺呢?”白羽芊从镜子里看了看助理。 等妆卸得差不多了,白羽芊便去拿箱子里的衣服,准备进里面的小浴室冲洗一下。 “白小姐,你真会演《云之岭》?”女孩子大概见白羽芊挺好说话,明显忍不住追问道。 白羽芊回过头笑了笑:“假的,聪明人都不会信。” 显然那个助理并不是聪明的,白羽芊洗完澡,清清爽爽地收拾好自己,拉着箱子,刚将化妆间的门推开一条缝,却听到门外两个女孩的小声议论, “叶江江真傻呀,想不通她为什么要自杀!”是那个助理的声音。 白羽芊听得无奈,刚才傅君若说得明白清楚,叶江江不是自杀,有人偏偏非要往“自杀”上想。 另外一个女声道:“叶江江热搜排名已经到第一了,我看到一篇为她站队的文章,原本叶江江很有机会成为世界一流的芭蕾舞蹈家,结果因为不会玩职场政治,灰溜溜地被人赶出舞蹈圈,没想到进了娱乐圈之后,还要被人欺负。” “之前徐导否认确定叶江江做女主角,大家都觉得她好搞笑,硬要蹭热度,没想到背后水那么深,”助理叹了一声,随即疑惑地问:“她那个角色,真是被白……小姐抢的?” “你小声点,人家就在化妆间,听到怎么办,不会到现在你还看不出来吧,叶江江为恒通银行拍的广告大片,下了那么大工本,人家说撤就撤,一点不在乎,那天我跟经理他们到恒通大楼装广告牌,忙了大晚上,刚把牌子装好,结果一个电话,又跑回去把牌子给摘了,当我们劳动力不值钱呢!我们经理气坏了,当时可说了,以后恒通银行的广告,谁爱接谁接!” “别搞笑了,今天人家不又来拍了吗,你们经理这会儿正在摄影棚里忙得不亦乐乎呢!” “所以说嘛,男人的话要是能信,母猪都能上树!” “那个她……真是……新女友?” “比珍珠还真!据说《云之岭》换人,就是大老板要讨好新女友。” …… 门里的白羽芊直叹气,感觉自己有听墙角的天赋,上一次她记得清楚,是在时平馆,还跟傅夫人撕了一场,她当然不会跟门外两个不认识的女孩撕,不过白羽芊听出一点问题,叶江江这回“自杀”,影响力看来不小,都上热搜了! “羽芊,拍完了吗?”费牧的声音突然传过来,白羽芊猛一抬头,费牧正朝她招手。 白羽芊总不能不出来,索性推开门,拉着行李箱出来。 一个女孩惊慌地从白羽芊眼前跑了过去,一下子钻进摄影棚,至于她那位临时助理,表情已经傻住了。 “怎么现在才到?”白羽芊瞧向费牧,装成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费牧抓了抓自己的头:“好吧,我刚才又去了C座。” 瞧了费牧片刻,白羽芊“噗嗤”笑出来,之后没忍住,半天停不下来。 “别笑了,好吗?”费牧不好意思地求了一句,结果自己反而也笑了。 白羽芊咳了一声,总算忍住,这时拿眼扫了一下四周,并没有看到傅君若的身影,不免庆幸自己心想事成,费牧和某人终于完美地错过。 费牧一脸的不好意思,这时上来,便要去接白羽芊的箱子。 白羽芊顺手把行李箱递过去,转头看了看助理,想着毕竟人家替自己服务半天,总该谢一句。 “白小姐……我们没……”见到白羽芊望过来,助理表情局促,看来是被她自己吓得不清。 白羽芊笑了笑,只说了一句:“今天辛苦了,我可能想得不太周到,也没有带礼物……” 话说到这里,白羽芊想起背包里好像还有两张《吉赛尔》的演出票,便找出来,递给助理道:“不知道你喜不喜欢,一点小心意吧!” 助理眼睛眨了半天,也不知道是不想要,还是不好意思接。 白羽芊摸了摸鼻子,倒被弄得有些尴尬。 “小丫头哪懂高雅艺术,这票就归我了!”一只胖手伸过来,直接把票接了过去。 白羽芊瞧着上来解围的吴总监,笑道:“我好像忘了多拿些票了。” 吴总监将票揣进衣服口袋:“我是白小姐的粉丝,芭蕾的艺术美感,一帮俗人哪懂啊!” 说到这里,吴总监的目光落到了站在白羽芊旁边的费牧身上,笑着问道:“这位是?” 白羽芊极干脆地回了一句:“我男朋友,他很厉害的,是研究生物科技的博士,”说着,白羽芊便替费牧介绍:“这位是吴总监。” 貌似随意的一句“男朋友”,白羽芊只是想让人听明白,她不是什么某某某的新女友,更不需要谁来帮她抢角色。 吴总监与那个助理不约而同露出了惊讶表情,倒是费牧主动伸出手:“你好,我是费牧!” “费先生原来是科学家,失敬,失敬!”吴总监赶紧握住费牧的手,一个劲地点头。 用余光扫到助理有些呆住的脸,白羽芊不由笑了笑,然而她没注意到,不远处总监办公室一扇打开的百页窗后,有人已经朝她们这边望了好久。 “我们晚上有事,就先走了。”费牧笑着道,不知为何,脸上浮起了一层红晕。 吴总监忙道:“我送二位!” “不用客气,我们自己出去,吴总监有事先忙吧!”白羽芊对人家点了点头,干脆挽住费牧的胳膊,大大方方地一块往外走。 “去复兴广场?”费牧低头看了看白羽芊挽着自己的手,脸居然更红了。 “听你的!”白羽芊笑着回道,自然注意到了费牧的表情,又忍不住笑起来。 正当两人走出工作室的大门,有人却不识趣地跟了过来:“费先生?” 费牧回头,愣了几秒,看了看白羽芊后,随即转过身,主动朝对方伸出手:“傅先生,没想到您也在这儿!” 傅君若上前,同费牧握过手,随后看向白羽芊,埋怨了一句:“费先生过来,怎么不叫我一声?” “不想打扰傅先生。”白羽芊冷着脸道,实在没想到,傅君若还会追上来。 傅君若笑笑:“芊芊,我们安排了工作晚宴,大家都希望你能参加。”说到这里,傅君若又对费牧客套了一句:“不介意的话,费先生也一起吧?” 费牧显然不知道怎么回应,转头看向白羽芊。 白羽芊脸沉了沉,已经不是第一次,傅君若当着费牧的面叫她“芊芊”,在白羽芊听来,这种故作亲热,明晃晃就是挑衅。 看上去有些难住的费牧犹豫地看向白羽芊,凑到她跟前,低声问道:“如果有工作晚宴,就去吧,要不我先回去了……” 站在两人对面的傅君若,笑意盈盈地等着答案,只在费牧跟白羽芊头挨得很近的时候,眉心才稍稍皱了一下。 第九十八章 杀伤力 “谢谢傅先生美意,”白羽芊望向傅君若,疏离的客气之后,便是果断拒绝:“现在是私人时间,我和我男朋友还有事,就不奉陪了,各位玩得愉快!” 说完,白羽芊挽着费牧,往电梯那边走去,至于身后傅君若会是什么样的表情,白羽芊没兴致欣赏。 倒是费牧回头看了看,似乎还跟对方歉意地一笑。 能感觉出来,傅君若一直在后面站着没走,白羽芊也始终没去理会,只盯着面前电梯门上不断跳动的数字屏,盼着这一排四部电梯,不管哪一部,只要开门就好。 然而,当终于有一扇电梯门打开,让人心塞的状况发生了,另一个讨人嫌的家伙从里面钻了出来。 白羽芊直接视而不见,和费牧一块准备进电梯。 抬头正瞧见白羽芊,傅君亭脸立刻一变,扮出气势汹汹的表情,一伸胳膊,挡住了她:“叶江江没事了,白小姐有什么感想?” 白羽芊当然没有感想,瞪了傅君亭一眼,却懒得跟他废话。 费牧显然感觉出来者不善,从白羽芊身后绕过去,直接插在两人中间,还算和颜悦色地问道:“先生,你有什么事吗?” 傅君亭大概这才注意到费牧,故意眯起眼,上下打量了他片刻,随后“切”了一声,冲着白羽芊嘲弄地道:“人才啊,什么时候又钓了一位!” 白羽芊真得很想抬脚冲傅君亭脸上踹过去,这家伙难缠的模样,真是比傅君若有过之无不及。 见白羽芊不回应,傅君亭立马得意起来,干脆背着双手,居高临下地问道:“想走是吧,等我问完话,你昨晚给江江打电话了?” 瞧了傅君亭片刻,白羽芊反问:“你有什么资格在这质问我?” “为什么不能?江江她一个小姑娘,值当你耍那么多心机,非要逼她走投无路,往死道上奔?”傅君亭猛地吼了起来,情绪转换得完全没有一点过渡。 “君亭,你胡说什么!”傅君若呵斥了一声,站到了白羽芊的身后。 傅君亭视线越过白羽芊,看向了傅君若,一脸义愤填膺,大声控诉起来:“老大,你不知道,昨晚我们和江江在一块去酒吧玩,她接了白羽芊一通电话之后,情绪就崩溃了,等回了家后,居然趁人不注意,吃安眠药自杀!” “远辉去了病房,”傅君若瞧了瞧傅君亭,不悦地道:“没有什么自杀,是叶江江喝多了酒,还硬要吃眠药,导致出现休克,我听说,直到远辉出来,你还没离开人家病房,待了那么长时候,你一直没搞清状况?” “那……那也是被这女人刺激的,要不江江能喝那么多!”傅君亭表情明显一慌,眼睛眨了眨,立马拿手指着白羽芊。 白羽芊盯着傅君亭,脑子里突然生出了一个念头。 傅君若教训起了傅君亭:“不许闹了,有你这替外人打抱不平的劲头,不如把工作做好,连用车接个人,你都能半路跑走,要是一般员工,这么不负责任,立马就给炒掉!” 傅君亭低下头,倒是老实地听着。 “羽芊,算了!”费牧拍了一下白羽芊的后背,对她微微摇了摇头,随即两人走到旁边,而此时,刚才那部电梯早已下去,费牧伸手,又按了一下电梯键。 没想到傅君亭却不肯罢休,又跟过来,嚷嚷着道:“不管怎么说,白羽芊必须给个解释,我看了江江手机通讯记录,昨晚她只和白羽芊通过电话!” “要解释,也轮不到你。”傅君若站在原地,脸拉了下来。 而此时,借着傅君亭的大嗓门,工作室里已经有人从里面出来,探头探脑往电梯间看动静。 傅君亭这么咄咄逼人,完全就跟吃错药一样,最可恶的,还又缠上来,白羽芊也不打算再忍,这时索性笑了起来,冷不丁问了他一句:“暗恋叶江江?” 显然,这一句的杀伤力够用,傅君亭表情一怔,随后的反应就是转头匆匆瞥了傅君若一眼,白羽芊自然知道,当着傅君若的面,傅君亭这是心虚了。 压住了傅君亭的气势,白羽芊自然趁胜追击,道:“事情都没弄清楚,就来讨公道,傅君亭你也是够了!昨晚的电话是叶江江主动打给我,你看清楚通话记录没有?之前连着好几通,我都没接,就算她脆弱到因为一个电话就能崩溃,她叶江江完全可以不用那么执着,非得到我这里来找‘刺激’!” 傅君亭显然哑了火,只拿眼瞪着白羽芊,却还是满脸不服气。 白羽芊鄙夷地扫了傅君亭一眼:“我可以告诉你,叶江江为什么要打我电话,她不知道从哪里听到传言,认为她之所以没拿下《云之岭》的女主角,是因为我在跟她抢,真是好笑!其实从某一点上,你跟叶江江真般配,都以自我为中心,而且……没有一点脑子!” “你……”傅君亭已经从脸红到了脖子,眼睛却控制不住地偷瞧傅君若。 “当时我还劝了她几句,不过叶江江醉得不轻,显然也没记住,傅君亭,你替我带两句话给叶江江,第一句……冤有头,债有主,觉得谁欠她的,找准了仇人;”白羽芊说到这里,特意侧过头看了看傅君若,才继续道:“另外就是,要想得到别人尊重,先学会约束自己行为,最基本的,做一个有责任心的人。” “叮”的一声,近处一部电梯门打开,白羽芊一把抓住费牧胳膊,便走了进去。 “话还没说清楚!”电梯门快关到一半,傅君亭才想起来嚷了一句,底气却不比刚才,显然只是想做做样子,挽回点面子。 白羽芊气到笑起,直接按下开门键,等门重新打开,白羽芊冲着傅君亭故意来了一句:“既然喜欢叶江江,就去追啊,暗恋她不少年了吧,机会来了,千万别错过!” “你胡说,我哪有……”隔着再次缓缓阖上的电梯门,傅君亭直接蹦了起来。 电梯里,白羽芊开心地大笑起来,这种不懂事的小子,就得往他软肋上戳。 金融广场楼下的临时停车位,费牧一边替白羽芊拉开车门,一边问道:“那个说话没礼貌的小伙子,把你惹生气了?” 白羽芊坐进副驾驶座,抬头望着车顶,想想又笑出来,对从另一边坐进来的费牧道:“你没看到,他刚才被我弄毛了吗?” 费牧瞧着白羽芊,唇角也弯了弯:“我不知道你们在谈论些什么,不过我相信,你绝不会教唆别人自杀。” 白羽芊沉默了一下,自嘲地道:“其实,我要有这个本事就好了!” 如果自己真那么厉害,一两句话就能逼得人去自杀,白羽芊最想试一试的,就是给林盼盼打个Call。 费牧发动了汽车,却突然“噗”地笑出来,随后还摇了摇头。 “怎么了?”白羽芊转头好奇地问道。 “没想到,一个愣头愣脑的小伙子,开始装得凶神恶煞,到后来被你驳得哑口无言。”费牧回道。 “是不是觉得,我有点太泼了,让人讨厌?”白羽芊以手托腮,望向费牧。 费牧耸了耸肩:“用‘泼’这个词不准备,我看到的,是一位自尊和无畏的女性,其实非常可爱,”说到这儿,费牧顿了一下,又特意补充道:“我不是说你平时不可爱,不过今天更有个性一点,那小伙子就显得无理取闹了。” 白羽芊控制不住大笑了出来,虽然她从心底不喜欢跟人怼,不过每回怼上傅君亭,还真是有趣得要命,谁教那小子太嫩,说话缺乏逻辑,还轻易就能让人看破了心思。 第九十九章 正式交往 车子已经开出金融广场,白羽芊将目光投向窗外,仔细回想一下,这几天好像吵了好几回架,她的确自尊心超强,却未必就是无畏,而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她学会了尖刻和不肯退让。 “我订了七点半的电影,时间应该还来得及,我们先找个地方随便吃了一点。”费牧笑着道。 “怎么会想看电影?”白羽芊笑着问道,以前两人约会也就是吃个饭,最多一块喝喝茶,毕竟费牧时间有限,好几次听说,他约会结束还要回实验室。 费牧似乎有些不好意思,用手抓了抓头发:“我小组里那帮人听说我相亲成功,就一个个好为人师地给我传授经验,说约女孩子出去,不能老是一成不变地吃饭喝茶,要多找些有趣的事,我本来想带你去健身,不过考虑你一天活动量不小,应该不太需要这些,想来想去,就看电影吧,最新的《复联3》,也不知道你喜不喜欢。” 白羽芊笑道:“好久没看电影了,那就悉听尊便。”只是话一说完,白羽芊便打了个呵欠。 前面正好是红灯,费牧停下车,看了看白羽芊,问道:“会不会今天太累,如果想休息,我们可以改期。” 白羽芊立刻摆摆手,本来费牧就挺忙,难得抽出时间来,白羽芊不忍心败人家的兴致:“谁说我累啊,我还想看完电影之后逛逛街呢,当然,如果你后面不加班的话。” 费牧笑道:“我们这段时间正做一个细菌染色体DNA方面抽提实验,目的是实现外源基因的纯化,以便更有效地服务于基因工程研究,实验已经到收尾阶段,今天他们放我出来休息。” 羽芊笑着望向费牧,却只听懂他的意思,晚上不用加班了。 大概也感觉出自己刚才那一大串术语太过艰深,费牧忙问:“我是不是说得不够清楚?” “已经很清楚了,”白羽芊赶紧点头,随即笑出来:“好吧,是我没听明白,果然没文化真可怕! “不,我们只是专业不同,在我心目中,你是一位非常伟大的艺术家,”费牧神情认真地回道:“你的舞蹈带给人撼动心灵的感动,引发艺术层面的思考,而我从事的生物技术,是为了在将来降低人类疾病的发生率,艺术和科学是两个完全不同的门类,然而在人类社会的发展史中,都是不可或缺。” “听你这么说,我才觉得自己挺伟大!”白羽芊笑了出来,和费牧聊天,真是轻松愉悦。 复兴广场外,白羽芊等费牧停好车,一起往中庭走,没一会,她却发现旁边少了人,回头看时,原来费牧不知什么时候,被自己落在了后面。 “怎么啦?”白羽芊站住脚步,回身不解地问道。 费牧走上前,稍显得有些局促,好一会后,低着头问道:“刚才在那间工作室,你说我是你男朋友……所以,这代表我们已经在正式交往了,对不对?” 突然被问到这个问题,白羽芊愣了愣。 费牧张了张口:“我的想法是……”话没说完,费牧的脸又红了。 大概被费牧的紧张传染到,白羽芊也有点手足无措,这时故作镇定地往左右看了看。 “我可不可以……牵你的手?”费牧看来终于鼓起勇气,把话说了出来。 白羽芊立刻低下头,脚尖在地上不自觉地摩来摩去, 既然答应和费牧约会,两人自然都是抱着要往前发展的想法,白羽芊一直打算顺其自然,可现在真正到了要确定两人关系的时候,她却突然有些慌乱。 费牧看上去比白羽芊还慌,赶紧又解释:“我……如果你还需要一点时间,没关系,我可以等。” 白羽芊:“……” 两人对着站了片刻,费牧低低地叹了一声,反而安慰白羽芊:“你就当我刚才什么也没说,我们进去吧,咱们现在这样……其实也挺好。” 说着话,或许是想表示不为难白羽芊的意思,费牧先往前走去。 站在原地,看着费牧即将踏上台阶,白羽芊几乎是瞬间做出了决定:“费牧!” 费牧立刻停住,回过头看着白羽芊。 “我们……正式交往,从今天开始!”白羽芊高声地道。 的确不用再犹豫了,这本来就是白羽芊应该选择的最正确的生活方式,也是她最应当期待的。 费牧的眼睛猛地亮了,朝着白羽芊跑了过来,到了跟前,他却似乎又有些害羞,垂在身侧的右手蜷了蜷,犹豫半天,向白羽芊伸了过来。 根本不容自己有一点迟疑,白羽芊立刻牵住了费牧不要太温暖的手。 于是,费牧脸的更红,已经红到了耳朵根。 “以前没牵过女孩的手?”为了缓和一下气氛,白羽芊故意用调侃的口吻道,其实她自己居然也有些不好意思。 “牵过的,”费牧老实巴交地回道:“我妹妹都十五岁了,跟我走在一块,还喜欢拉着我的手,有一回让同校的老师遇到,还以为她是我女朋友,跟我开玩笑,说是老牛吃嫩草。” 白羽芊被逗笑了,越发确定,这一回没有选错,费牧不仅忠厚,也是个可爱极了的人。 “不过,我现在牵着的……是女朋友的手。”费牧望向白羽芊,开心地笑起来,这时胆子倒大起来,索性将她的手捏进掌心,两人一同踏上了复兴广场的台阶。 广场里照例人头攒动,两人找到一家餐厅吃了一点东西,再出来时,发现离电影开场的时间还富余,于是便进了不远处一间书店。 到了书店,费牧便如鱼得水,似乎瞬间忘掉了刚认下的女朋友,白羽芊开始还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只是两人的阅读口味实在搭不到一块,不到十分钟,白羽芊和费牧便各奔东西,就此“失散”。 白羽芊在艺术类图书区待了一会,才想起旁边没人,左右观望了一下,远远瞧见费牧就在不远处的科技类书籍区,捧着本书,正全神贯注地看着。 望了片刻之后,白羽芊收回目光,顺手在书架上找了一本芭蕾舞蹈理论书,静心读了起来。 费牧什么时候走过来的,白羽芊一点都没有发现,她此刻正捧着一本《世界芭蕾明星画册》,眉头微微蹙着,目不转睛地盯着其中一页。 “不好意思,我一进书店,什么都忘了,”费牧道了一句歉:“时间差不多了,我们走吧!” 白羽芊并没听到费牧说话,只聚精会神看着手里的书,直到费牧叫了一声:“羽芊?” 好一会后,白羽芊才抬起头,看向费牧时,脸上竟有些茫然。 或许是感觉出白羽芊表情有些不同,费牧好奇地看了看她手里的书,问道:“怎么了?” 白羽芊抽了抽鼻子,将手里图册递到费牧面前:“这是曲晨,我去世的先生。” 费牧吃了一惊,顺手接过画册,注视着铜版纸上年轻男舞者的照片,问道:“是他?” 白羽芊点了点头,笑着问道:“很帅,对吗?” 今天的电影放映厅里,人并不算多,白羽芊和费牧早早地坐了进来,而此时,白羽芊还捧着那本图册,用手指轻轻地摩挲着图片上曲晨的脸。 “他十九岁登台,二十五岁成为澳洲芭蕾舞团首席,”白羽芊不由自主陷入到回忆当中:“他的舞蹈阳刚、舒展而不失细腻,充满了激情和爆发力,曲晨是我真正开始舞蹈生涯的第一位舞伴,从某种意义上讲,他是我艺术和生活的导师。” 第一百章 狗血桥段 “他去世的时候有多大?”费牧问道。 白羽芊定定地注视着那张照片,语调有些酸涩:“没到三十四岁,那个时候曲晨刚结束一场漫长的休假,正在复排他的代表作《斯巴达克》,所有人都在期待他重新登上舞台,然而一场车祸,所有一切戛然而止。” 费牧不由感慨:“的确非常可惜,这个年龄……” 白羽芊阖上画册,深深叹了口气:“他去世后很长一段时间,我整晚整晚的失眠,只要一睡着,脑子里都是曲晨鲜血淋漓躺在我怀里,双目紧闭的样子。” 费牧:“……” “不是单纯的意外,准确地说,是我连累了他,”白羽芊仰头望着放映厅高高的天花板,那股压在心底的痛苦、不平甚至自疚,再次汹涌地浮了上来:“有人在我们的车上做了手脚,曲晨为救我而死,而我一直相信,凶手真正想对付的人,其实是我。” “为什么?”费牧吃惊地问道。 白羽芊苦笑一声,却只是摇了摇头:“很无趣的故事,真的。” “对不起,我……刚才不该问那么多。”费牧注视着白羽芊,颇有些踌躇地道。 “没关系,我只是觉得对不住曲晨,好像有很长时间没想到他了,真是……忘恩负义。”白羽芊自嘲地道。 “不要这么说,”费牧忙安慰道:“我相信,死去的人如果泉下有知,最想看到的,是活着的人能过得幸福快乐。” “我知道……我知道的。”白羽芊喃喃地道,伸手抹去眼角不知什么时候流下来的一滴泪珠。 曲晨是那么善良的人,在最后一刹那,把生的希望留给她,以后的日子,白羽芊怎么可以活得……不幸福? “曲晨真的很棒,他在《海盗》中的独舞,几乎缔造了经典,就是刚才你看的照片上他的那个造型。”白羽芊说到这里,眼中闪过一丝光芒。 “能感觉出来,曲先生在你心目中,占据了很重要地位。”费牧认真地道。 白羽芊点了点头,望着前面阔大IMAX银幕:“他的笑容,总是如孩子般单纯明朗,就算整个世界在与他为难,也无法剥夺他对生活的热爱,你不知道,芭蕾于他有多重要,我一度觉得他像一个僧侣,将所有的生命都付与了对艺术的信仰。” “我看过一本哲学著作,其中提到婚姻的最高境界,居然是夫妻之间彼此的崇拜,之前我并不理解,可是从你身上,我似乎领略到了其中的韵味。”费牧说着,便笑了起来。 电影快要开演了,不时有观众从外面进场,白羽芊很投入地和费牧聊着,没有注意到,一个原本坐在两排之外的年轻人看了他们许久,然后便挪到白羽芊后面的位置,歪靠在椅子上,脸稍稍地侧着,很明显在听着前面人说话。 “我从来没告诉别人,曲晨是我的偶像,”说到后来,白羽芊心情已经平静下来,轻抚着手里的画册:“当年我还在念舞蹈学校,就已经看过曲晨的表演,一位华裔舞者能在欧美人占据优势的芭蕾界占一席之地,真不要太厉害,曲晨曾被誉为‘精灵舞者’。” 白羽芊这时淡淡地叹了口气……四年时间过去了,曾经的“精灵舞者”,已经渐渐地被人忘掉。 费牧看向白羽芊:“能感觉出来,你很爱他。” “爱……”白羽芊沉吟了一会,很坦率地道:“事实上,我对费牧的感情,就像对兄长的信任和依赖,还有对前辈敬仰、崇拜,而他更多的是对我的欣赏,心意相通的朋友之前,谁说就没有爱呢!” 费牧有些惊讶地看着白羽芊,显然没能很好地理解她的意思,迟疑了一下,终于问了出来:“没有……男女之爱?” “当初曲晨和我结婚,是基于朋友立场上的互相体谅和接纳,或许在外界看来,我们的婚姻太过仓促,”白羽芊突然之间很想倾诉:“注册结婚之前,我们聊了一整晚,最后达成共识,就算未必会爱上对方,我们也会努力地构建真正的家庭生活,给凯凯一个完整幸福的家。” 费牧还是一脸的迷惑,却很克制地没有去追问。 “不太能理解,是吗?”白羽芊笑了笑:“那个时候,我陷入了一场极其痛苦的感情纠葛,我终于确认,我的前男友……不是值得托付一生的人,怎么说呢,他和别的女人被我捉奸在床,很狗血的桥段,对不对?可在当时,几乎令我痛彻心扉。” 犹豫了一下,费牧突然问道:“你的前男友,是那位……傅先生?” 看着费牧,白羽芊无奈地道:“好吧,我知道你是博士,不过,可不可以别这么聪明,有些无趣的人和事……我其实并不想让你知道。” 费牧笑了:“我呢,虽然之前没有谈过恋爱,也总有喜欢过女孩子,男人看自己喜欢的女孩那种眼神,其实很容易辨识出来,就比如那位傅先生……” 白羽芊瞧着费牧,却突然沉默了下来。 费牧打量着白羽芊,坦言道:“虽然是后话,不过这,如果只是为了结束上一段感情,匆匆结婚未必……可取。” “是觉得我们轻率,还有点荒唐吗,”白羽芊笑了:“没有人从小就会打怪,我那时太年轻,感情受到伤害之后,还被傅君若的母亲和他那个情人不断骚扰,还因为至今查不到的原因,差点断送舞蹈生涯,我曾经一度崩溃到起了自杀的念头,在那种情况下,只有跳出那个怪圈,才能给我活下去的勇气。” “曲晨……”费牧表情有些迷惑,却欲言又止。 白羽芊猜到他想问什么:“你是奇怪,曲晨又为什么会同意和我结婚,在我最痛苦的时候,是曲晨拉了我一把,可那时候,他也遇到点麻烦。” 费牧愣住了,又是一脸的不明白。 掏出自己的手机,白羽芊将她和凯凯的照片拿到了费牧面前。 “我告诉过你,我还有个孩子,”白羽芊想了想,道:“这是凯凯,其实他是曲晨一位非常亲密朋友的儿子,那是一位地质学家,在一次外出科考过程中失踪,至今下落不明,凯凯当时刚才出生不久,没了监护人,只能被送进儿童福利署,曲晨很想要收养他,却条件不符。” “所以,凯凯不是你……生的?”费牧望向白羽芊,表情里带着惊愕。 白羽芊点了点头:“你知道吗,曲晨真得很喜欢凯凯,孩子生父出事前,孩子一直是曲晨在照顾,后来儿童福利署强制性把凯凯带走,曲晨只要有时间,就要去陪被送到代养家庭的凯凯……所以我们一结婚,就立刻申请领养凯凯,然而当我终于把孩子抱回来时,曲晨却已经离开了这个世界。” 本来白羽芊以为自己不会哭,只是眼眶却又控制不住潮湿起来,这时倒有点不好意思,对费牧道:“对不起啊,我今天话多了点。” “不,我觉得很荣幸,你愿意向我敞开了心扉。”费牧凝神望向白羽芊。 “费牧,你有一种魔力哎,看到你,我就想说心里话。”白羽芊朝着费牧道。 费牧似乎想了一下,随后伸出手去,拍了拍白羽芊的肩膀。 放映厅的灯渐渐暗下的时候,白羽芊小心地将那本画册收进随身的背包里:“凯凯总是问爸爸什么样子,我没有他亲生父亲的照片,在我心里,曲晨就是凯凯的父亲,回头我就把这本画册送给凯凯,就当做个纪念吧!” 第一百零一章 纯洁友谊 “你上次说,想把孩子接回来,如果可以,我希望和你一起照顾他。”费牧真诚地道。 白羽芊:“……” “别误会,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单纯地……想照顾那个孩子。”费牧赶紧又解释道。 白羽芊笑了笑:“凯凯非常可爱,就像我生命中的天使,是他陪我度过了人生中最昏暗的一段时光,也是他让我学会了坚强,这两年为了我父亲的事,我独自回到国内,孩子被寄养在朋友们那里,现在想想,我其实挺不住孩子,下月去澳洲做专场演出,我会把凯凯接回来,反正,以后不管再发生什么,我们都得在一起。” 费牧立刻又道:“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告诉我。” “好,我不会客气!”白羽芊半开玩笑地道。 费牧的手机就在这时响了起来。 电影快要开演,放映厅里却突兀地响起手机铃声,自然引来周围观众的不满,不少目光朝他们投了过来。 费牧颇不好意思,忙将电话先挂了,随即小声对白羽芊说了句:“实验室来电话,可能有什么事,我到外面接!”随即他便起身,弯着腰离开了座位。 而此时,大银幕上已经开始放贴片广告。 叶江江的身影出现在银幕上时,白羽芊一开始还没注意到,那是一支知名品牌的饮料广告,一群年轻人在欢快地唱唱跳跳,很显然,叶江江并不是广告的女主角,排在后面一群人的右侧,等白羽芊从人堆里发现她,那支广告已经匆匆地过去。 其实叶江江底子不错,在大银幕上看,无论是脸孔还是身材堪称完美,甚至比站在C位的女主角也不逊色。 看来,并不是白羽芊一个人看到了广告里的叶江江,正前排座位上,几个人开始议论起来,声音不可避免地落入了白羽芊耳中。 “刚才看到没有,里面有刚上热搜的那个自杀未遂的小明星?” “你是说叶江江吧,现在的女孩子,真是一点抗压能力都没有,动不动要死要活,P大点事啊!” “网上的料越爆越多,叶江江原来是蓉城国家芭蕾舞团的,好像是最近快要公演的《吉赛尔》,之前主演就是叶江江,差一点就为国宾做专场演出了,结果半道被人踢出了局。” “现在还有人看芭蕾舞啊,我只喜欢街舞!” “你不看,有的是人爱看,我还特意到网上查了一下,人家的票卖得还不错。” 白羽芊在后面听着,颇有些哭笑不得,这样看来,叶江江闹个似是而非的‘自杀’,顺带把舞团的新剧给宣传了一下,只是这种宣传,负面大于正面。 “叶江江人还没红,是非倒不少,听说挺喜欢炒作的,一出道就宣传是恒通银行总裁的前女友,后头又是什么大片的女主角,这回会不是也是在炒啊!” “我听到一种说法,她是得罪了什么人,被人在后面整了。” “反正今天热搜上全是她的新闻,看得都烦死了,那些小明星为了红,倒什么都敢做。。” …… 白羽芊正听着入神,费牧蹑手蹑脚地走了回来,坐到她旁边。 “电话打完了?”白羽芊小声问了一句。 费牧微微点了点头,抱着双臂,目光投向了前面的银幕。 正片已经开始,前面的议论也停了,白羽芊对这种漫威电影并不喜欢,耐着性子坐在那儿。 旁边的费牧在座位上换了好几个姿势后,微不可查地叹了一声,却不巧被正开着小差的白羽芊听到。 “是不是有什么事?”白羽芊凑过头问道。 想了几秒,费牧非常纠结地道:“实验室的高速离心机坏了,如果今晚不修好……”话没说完,费牧用手抓了抓后头发:“会影响最后的实验结果,我们小组辛苦那么多天,我不忍心那帮小孩失望,我……” “既然有事情,我们就先走吧!”白羽芊立刻明白了费牧的想法,利落地站起身,提起背包准备和费牧一起离开。 “你继续看电影,”费牧却拉住了白羽芊的胳膊:“把问题解决完,我回来接你。” “不用……”白羽芊随口回道,旋即又顿住,想到自己要是坚持跟费牧一起走,免不了他又要亲自送一趟,说不定还会耽误人家时间。 白羽芊又重新坐了回去:“那你先去忙吧!” “对不起,我一会就过来。”临走之前,费牧又特意叮嘱了一声。 白羽芊扭过头,目送着费牧出了放映厅,盘算着再坐十分钟,她也就回去了。 银幕上的英雄正在铲奸除恶,炫酷的画面和壮阔的音效引来观众们阵阵惊呼,倒是白羽芊坐在那儿,半天入不了戏,结果不知不觉还打起了瞌睡,直到背后有人很粗鲁地推了她的头一下。 白羽芊一惊,困意全消,回过头看了看那个推他的人。 “最讨厌电影院里有你这种人,看漫威都能打呼噜,也是够了!”那家伙莫名其妙地推人,居然还能大言不残。 “傅君亭,一定要阴魂不散吗?”白羽芊知道自己睡着从不打呼噜,此刻嫌恶地瞪了正朝着她嬉皮笑脸的傅君亭一眼,随即站起身。 离开放映厅,白羽芊往直达电梯那边走,半道有人追上来,死皮赖脸地挡住了她去路。 “见到我就跑,什么意思,这是得多心虚!”傅君亭明显是没话找话。 白羽芊不想理他,干脆背转身,打算沿着复兴广场的环形长廊,到另一边搭手扶电梯下楼。 傅君亭并不肯罢休,跟在后面道:“你刚才在金融广场不是挺嚣张的吗,怎么旁边没有男人护着,这就怂了?” 白羽芊:“……” “刚才我可听了好久,你为了讨好新认识的那男的,在背后编我老大坏话,什么叫捉奸在床,我老大要是那种风流成性的人,还能这么多年对你死心塌地。”傅君亭哼了一声:“回头我就把你胡说的那些话,全告诉我老大,让他认清你的嘴脸。” 白羽芊的脚步越走越快,而傅君亭就死追着不放。 “我老大得去看眼科,这么大岁数都识人不清。”傅君亭一边走,一边嘴还不停。 “傅君亭,成心来找骂是吧?”白羽芊干脆停下脚步。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结果这才一个多小时,风水可就轮流转了,今天咱们单挑,不知道谁骂谁呢!”傅君亭洋洋得意地道。 白羽芊反倒不慌不忙起来:“行啊,那我们就来谈谈你暗恋那点小事。” 傅君亭立刻脸一变:“白羽芊,再说一次,我和叶江江只是单纯的朋友关系,绝对不允许你诬蔑我们的友谊!” 嫌弃地打量了傅君亭片刻,白羽芊摇摇头:“别告诉我,你为了想让我相信你跟叶江江那什么纯洁的友谊……一直跟我们到了这里?” 想想也真可笑,傅君亭这点小心思,还始终不肯放下,也不知道他这是做贼心虚,还是长那么大头一回喜欢上女孩,居然还是他堂哥的前女友,面子上有些拉不下来。 “谁跟踪你了,我是漫威粉,就为过来看电影的,这是我家开的影院,我想什么时候看,就什么时候看,想看几遍就看几遍!”傅君亭不高兴地道。 “叶江江还没出院?”白羽芊故意问道。 “什么?”傅君亭一下子被问住,疑惑地看向白羽芊。 白羽芊笑起来:“我是说,有这功夫跟我在这儿贫,你怎么不去照顾人家。刚听到人家自杀的消息,你不是呼天抢地吗?” “白羽芊,你耳朵聋了是吧,我和叶江江是清白的!”不出白羽芊意外,傅君亭又蹦了起来。 就傅君亭这一嗓门,引得不少人朝着他们这边望了过来。 面前这个,说白了就是长不大的孩子,白羽芊也没闲心跟他继续拌嘴,训了一句:“话说完了吧,别跟着我!”随即,白羽芊转身就走。 “没说完,”傅君亭叉起了腰,气鼓鼓地又跟上来:“头一回见面,我就觉得你不是什么善茬,现在又无事生非,成心挑拨离间我和老大的兄弟情谊,你这女人太恶毒了!” “如果是我说错了,你跟傅君若洗白去呀,跑来跟我解释什么?”白羽芊气得笑起来。 “我跟你解释?”傅君亭眼里像是冒火了,一把拉住白羽芊胳膊:“今天你必须跟我道歉,否则别想走出复兴广场!” “够闲的!”白羽芊嗤笑了一声,便要甩开傅君亭。 第一百零二章 人道毁灭 傅君亭死抓着白羽芊不放:“马上说‘对不起’,否则我绝不原谅你!” 被傅君亭的矫情实在烦死了,白羽芊气急之下,索性变本加厉挤兑起来:“奇怪了,承认自己喜欢一个女孩有这么难?如果不是喜欢,你会替叶江江找我麻烦,还三番五次的;如果不是喜欢,你干嘛这样上蹿下跳,生怕别人看不出来,你心里藏着鬼?” “你……”傅君亭被白羽芊给憋住了,直勾勾地拿眼瞪着她。 于是,两人就这么面对面站着,傅君亭越不让白羽芊走,白羽芊越使劲拿话怼他。 正在谁都不肯让谁的时候,白羽芊感觉背后被人狠狠撞了一下,幸亏一直被傅君亭抓着,借着这股力量,白羽芊总算没栽倒,不过她一直提在手上的包没能幸免,“呼啦”一下落到地上,眼看着包里的东西,画册、手机、钱包还有止痛喷雾等等,统统掉到了出来。 白羽芊也没客气,把傅君亭当柱子,扶稳了之后,朝着撞她的人看了一眼,那是个身材纤瘦得有些过分的女孩,令人气结的是,对方就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一样,直接往前走去,连头都没回一下。 “今天怎么遇到那么多极品!”傅君亭朝着女孩那边嘀咕了一句,听在白羽芊耳朵,显然他口中的“极品”,指的不仅仅是那女孩。 白羽芊借机甩开傅君亭,蹲下身,去拣散在地上的东西。 最先拾起来的,是那本画册,白羽芊前后左右地检查好几遍,生怕边边脚脚被磨到,毕竟这是她要送给凯凯的礼物。 一只手伸过来,将白羽芊的手机和钱包和其他东西递到她面前。 “谢了!”白羽芊头也不抬地说了一声,很快便拾掇好了。 傅君亭站起,从鼻子里“哼”了一声,以示不屑于接受她的道谢。 白羽芊也懒得跟傅君亭再缠下去,提着包便准备起身,随即便发现,包下面居然还垫着一支不知道是谁的手机。 “刚才撞你那人丢下的吧?”傅君亭嘟囔道。 将手机拿起,白羽芊往那女孩刚才离开的方向望了望,已经找不到对方的踪影。 “你走狗屎运,被撞一下,还能拣到手机。”傅君亭嘴不闲地道。 白羽芊没理傅君亭,想了想后,拿着手机,抬脚往近处的电梯那边走,准备到一楼,把手机交给总服务台。 这回傅君亭倒没再蛮不讲 理地挡白羽芊,跟在她身后上了手扶电梯,故意装腔作势地道:“真后悔啊,刚才我干嘛要扶你,最好看你摔个狗啃泥,拍下照片发给我老大,给他一个惊喜!” 白羽芊瞧了眼硬挤到她旁边的傅君亭,又刺他一句:“你别老跟着我,我不会跟你道歉,你脸上明晃晃写着一行字——暗恋叶江江。” “你讨厌不讨厌?”傅君亭立刻大叫起来,结果电梯上的人全望了过来,傅君亭也还知道不好意思,将头低下,凑近白羽芊耳边,恶狠狠地道:“我是对叶江江有好感,可老大的女人,我绝对不会染指,白羽芊,这件事到此为止,你以后再敢到处胡说八道,故意损坏我的名誉,我要你好看!” 白羽芊好笑地问道:“扮什么江湖义气,他们又没结婚,你怎么就不能追了?” “闭嘴!”傅君亭已经面红耳赤了。 “行了,”白羽芊仰头望着上方的玻璃天花板:“你喜欢谁,跟我没半点关系,其实你不就是怕我跟慧因阿姨说吗,又有什么关系呢,你这儿子指望不上继承家业,就用来传宗接代也不错,你妈说不定乐见其成。” “你话还停不下来了?”傅君亭又钳住了白羽芊胳膊。 白羽芊盯着傅君亭,直到他松开手,才道:“行了,你妈如果哪一天知道你喜欢叶江江,绝不会是从我这儿听说,我没闲功夫在人背后说三道四,至于傅君若,他如果真介意你觊觎他前女友,刚才早跟你动手了,所以,你心虚得挺多余。” “记住自己说的话!”傅君亭明显松了口气,看来白羽芊句句说到他心坎里。 白羽芊好笑地打量着傅君亭,这小子怕他妈妈怕得要死,要不是下午的时候白羽芊急中生智搬出林慧因,说不定她还真被傅君亭这脑子缺根弦的带到叶江江医院去了。 等白羽芊转到另一部电梯上,紧跟在后面的傅君亭又不消停了:“老大这次也小气到家,何必为了一个广告,非要让江江那么难堪,还有,你就不能让一让她?” “还来?”白羽芊睨了傅君亭一眼。 “因为江江拍的那个信用卡广告被撤,大伯母在家里把我老大骂得狗血淋头,还是当着奶奶和我们大家的面,你是厉害,不动声色地就搞得人家母子不和,”说到这里,傅君亭嘿嘿笑了两声,上下打量白羽芊:“话说,你这就叫不聪明,把我大伯母惹急了,你就算以后进了傅家的门,日子也不好过。” “你想多了,”白羽芊甩过去一句:“我男朋友姓费。” 也不知道被白羽芊说的哪个字戳中笑点,傅君亭就此乐得停不下来,直到两人终于到了一楼中庭,这小子还在啰嗦:“我瞧着你那个男朋友也不咋的,看电影还能半途跑路,把你一个人丢那儿,我老大可没胆量做出这事。” “傅君亭,其实你可以带慧因阿姨认识一下叶江江,说不定,你还能比傅君若先结婚。”白羽芊似笑非笑地道。 傅君亭脸皮顿时一紧,白羽芊笑着捋了捋头发,顾自往前走。 “我还挺好奇,当初……我老大跟谁在一块,被你堵在床上了?”傅君亭显然没被打服,又靠过来没事找事。 白羽芊也没看傅君亭,嘲笑道:“看来你偷听了不少,我说你就这么闲?” “你就说说呗?”傅君亭大概觉得自己占了上风,脸上露出一丝得意。 白羽芊嫌恶地瞪了瞪傅君亭,正想再骂几句,背包里的手机响了。 电话是费牧打过来的,白羽芊拿着手机刚“喂”了一声,费牧立刻在那头道起歉来:“羽芊,对不起啊,实验室那台离心机问题有点严重,今晚要等维修人员过来,不过我现在应该还有一点时间,你电影看完了吗?我马上去接你。” 知道费牧那边的工作重要,白羽芊体谅地道:“没关系,你不用特地跑过来,你忙自己的事吧,我又不是孩子,自己打车回去就可以了。” “实在不好意思,好好的约会,结果丢下你一个人。”费牧又道。 白羽芊叹了一声,转了个身,避开耳朵几乎贴在她手机上的傅君亭,对电话里的费牧道:“男人就该有事业心,要是成天无所事事,不但惹人讨厌,而且对社会没有任何贡献,真不如直接把他人道毁灭,你忙吧,我不介意的。” “呃?”费牧显然没听懂白羽芊的意思。 傅君亭应该早就明白了,白羽芊这话成心说给他听的,那张原本还故意做着各种表情的脸,立马僵住了。 白羽芊忍住笑,对费牧道:“开开玩笑啦,你安心工作,我不会迷路找不到家的。” “那……到了家给我打电话。”费牧不放心地叮嘱道。 白羽芊“嗯“了一声,和电话那头的人道过“再见”,便摁下挂机键。 和费牧这人相处时间长了,白羽芊对他也算有一些了解,费牧打这个电话自然不是为了客套,如果白羽芊说等他过来接,费牧绝对立马就到,他是那种做事一板一眼、没有心机的人,多少有点书生气,不过胜在忠厚诚恳。 曾经吃过大亏的白羽芊现在对男人要求极其简单,只要不渣就达标了,显然,费牧已经远远地超过标准。 白羽芊再抬起头时,傅君亭已经不高兴地嚷起来:“什么叫人道毁灭?你给我说清楚!” 第一百零三章 以身相许 “真要不懂的话,前边正好有一家宠物店,你进去请教一下人家。”白羽芊拿手指了指不远处,随即便往总服台那边走。 结果,傅君亭又跟了过来。 白羽芊没回头看,也知道傅君亭在后面,最后终于泄气,转过头道:“算我怕了你,跟你道歉,不该说什么‘人道毁灭’,吓坏你这宝宝了!” “认怂了?”傅君亭转眼眉开眼笑,随即居然得寸进尺地又要挟起白羽芊:“你刚才跟那个姓费的说了我老大不少坏话,你要是讲不出来和我老大被你堵在床上的是谁,今天这事就没完!” 白羽芊被气得笑出来,指着傅君亭道:“你脑子有毛病是吧,什么闲事都要管?” “谁教我是好奇宝宝呢,”傅君亭朝白羽芊扮了个鬼脸,两眼放光地问:“我刚才听明白意思了,搞半天你跟别人结婚,成心为气我老大,你够厉害啊,老大算栽你手里了,不过,哪个女人能让你吃那么大的醋?” “这些乱七八糟的问题,找傅君若问去!”白羽芊把又挡住道的傅君亭推到了一边,眼瞧着前面就是总服务台。 大概是复兴广场在做什么活动,总服务台前不少人在排队,白羽芊拿着那支手机,耐心地等了起来。 “是林盼盼,对吧?”傅君亭又挤到她后面。 白羽芊拿眼看了看傅君亭,没有回答。 “被我猜对了!”傅君亭开心地打了个响指:“林盼盼……连我妈这种精明的女人,背后都说林盼盼厉害,一个孤儿院出来的小丫头,本事大到居然把一向心高气傲的大伯母哄得团团转,后来差点拐跑咱们傅家大少,幸亏有奶奶在那压着,否则傅家早被林盼盼翻了天。” 虽然听着好笑,白羽芊也没搭理傅君亭,数着前面还有四、五个人,估计大概10分钟左右就能轮到她了。 “我知道你现在还吃林盼盼的醋,其实老大根本没喜欢过她,”傅君亭挨近了白羽芊:“四年前托你的福,我老大差点惹上官司,我特意从英国逃学,跑到悉尼陪他,在他公寓里,我亲耳听到老大跟大伯父承认,当初之所以答应和林盼盼在一起,是因为林盼盼救过他,老大冲动之下打算以身相许,直到遇见你,才发觉自己太傻缺。” “救命之恩,当然要以身相许。”白羽芊讥讽地道。 正在这时,白羽芊一直握着的手机突然间响了。 注意到屏幕上不停闪着的“老公”两个字,不用说,来电话的是机主丈夫,白羽芊立刻按下了接听键,打算通知对方,他太太的手机丢了。 然而没等白羽芊开口,对面猛地传出一个男人的破口大骂声:“死女人,给我滚远点,你听明白,老子早就不要你了,别再给我打电话,就你这种德性,又穷又丑,老子凭什么要跟你在一块,指望我养你啊?老子还等人养呢!我不怕告诉你,我就看上她有钱了,你有本事也弄点钱给我花?我警告你,别再跟我要死要活,你愿不愿意跑复兴广场跳楼,跟我有个P关系!” 一大段之后,对方直接把电话一挂,根本没给白羽芊留一点说话的时间。 白羽芊听得有些愣住,刚反应过来,准备把电话拨回去,却被手机上的密码锁难住。 “我听出来有人在骂你,你不是挺厉害的吗,怎么不还嘴?”傅君亭在旁边揶揄道。 仰头四处张望片刻,白羽芊问道:“傅君亭,复兴广场不是你家的吗,知道最高有几层?” “好像主楼20层吧,我没上去过。”傅君亭随口回了句,又嘻嘻笑起来:“打什么主意呢,想让老大把复兴广场送给你啊,瞧他那点出息,说不定真会听你的,不过,到时候电影院得归我,以后那儿只许放漫威,还不许姓白的进去!” 白羽芊没心情听傅君亭胡说八道,四下看了看,又问过旁边一名工作人员,确定过顶楼位置,随即穿过人群,朝最西头的直达电梯跑了过去。 傅君亭先是愣了一下,随即便又跟上,还一边大叫:“你跑什么,急着见鬼啊?” 没一会,白羽芊已经到了可以直达顶楼的电梯那边,正好电梯从地下一层上来,白羽芊立刻随着人流走了进去。 至于傅君亭,就因为晚了一步,电梯超员,挤是挤上来了,最后却给轰了下去。 靠在电梯壁上,白羽芊心里还在想着刚才那通电话。 那个男的语速极快,几乎通篇都在谩骂,而最后一句,把白羽芊吓了一跳,刚才撞了她的女孩来复兴广场,居然是为了……自杀! 其实刚才白羽芊已经感觉到,那女孩行为有些怪异,正常情况下撞到了人,就算不说声道歉,也得回头看一看,那女孩完全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甚至连手机丢了都没察觉,的确太不正常了。 白羽芊并不喜欢瞎操别人的心,可现在明明察觉可能要出事,她无论如何都没法装成没事人的样子,白羽芊开始暗自希望,或许只是那女孩随口吓唬电话里的男人,而她就费点时间,到楼顶上去求证一下,说不定一场虚惊。 电梯终于爬到了最高层,白羽芊从里面走了出来,四顾看了看。 这里是一间公司所在地,正对着电梯的大门紧锁,只有公共空间亮着几盏射灯。 白羽芊很快找到北边角落的一扇安全门,从那里应该可以上到楼顶。 毕竟是个从来没到过的地方,白羽芊鼓了鼓勇气,这才走过去,轻轻地将门拉开了一点,随后探头往里面看了看。 安全门后有感应灯,很灵敏地亮了起来,白羽芊先是看到地上到处散落着的烟蒂,再一抬头,便注意到一个楼梯,应该就是通向楼顶天台的。 既然来了,总要上去瞧一瞧,虽然多少有些害怕,白羽芊还是转过安全门,准备沿着楼梯上去,结果刚一进来,身后安全门“哐”地一声关上,把白羽芊吓得心脏差点跳出来。 冷静了一会之后,白羽芊沿着楼梯,开始慢慢地往上走。 走到头,和楼梯口成直角的位置,白羽芊又看到一扇安全门,刚拉了拉门的手柄,冷不丁听到“吱呀”一声,声音刺耳,甚至显得有些阴森。 白羽芊心“怦怦”直跳,感觉这里的门都透着怪异,自己傻乎乎地跑过来,倒像是来探险的。 就在白羽芊惊魂未定的时候,包里的手机突然响了,这一下白羽芊后背直接冒出冷汗,大晚上的,独自跑到一个没人的地方,已经够考验了,突然又来了电话,特别有夺命催魂call的感觉。 下了几级台阶,白羽芊靠在楼梯墙上,从背包里拿出自己手机,紧张之下也没看号码,直接按了接听键,随后声音有些颤抖地“喂”了一声。 “你到哪儿去了?”电话里是傅君亭在嚷嚷。 “闭嘴,给你吓死了!”已经被吓得不轻的白羽芊,直接骂了一句。 “你是不是到顶楼了,我怎么没看到你?”傅君亭还在那不依不饶。 白羽芊诧异地往楼下看了看:“你现在哪儿?” “上面鬼影子都没有,我又回电梯了,”傅君亭哼哼着道:“你不会是故意耍诈想甩开我的吧?够贼啊!” 白羽芊长长地吐了一口气,却没有挂电话,这种情况下,有个人在旁边讲几句,就算都是些无聊的废话,也能给白羽芊壮一壮胆。 又走回到顶楼那扇门后,白羽芊犹豫一下,这下终于拉开了门。 依旧是“吱呀”一声,不过这回白羽芊已经不像刚才那么紧张了,将门开得大一点,白羽芊抬脚,跨过一道门槛,走了进去。 “你到底在哪儿去了,别是上天了吧!”电话那头,傅君亭得瑟地笑了出来。 第一百零四章 那张破嘴 白羽芊当然没有上天,她现在站的地方是楼顶天台,50米外就是复兴广场巨型LED灯箱,璀璨的光影将它正前方的暗夜照成白昼,却完全没有照拂到身后大片天台。 昏暗的天台在白羽芊眼中显得有些过于阔大,远近立着的几座足有三人高的水箱,还有流风机不停转动的声响,给周遭罩上了一层嘈杂的寂寥。 傅君亭在电话里大概笑够了,咳了一声道:“快说你位置,我这就过来,回头你要掉哪个坑里出不来,警察不找我,老大也得跟我拼命!” “闭嘴!”白羽芊低喝一声,顺左手方向走了起来,她打算沿着天台栏杆绕一圈,以确定那女孩到底在不在上面。 这个天台位于复兴广场主楼顶端,东、南、西三面挂满了广告牌,只是北面一长排,大概因为位置朝内,并没有被利用上,白羽芊走到东北角一处栏杆前,伸头往下张望,映入眼帘的是大片玻璃顶棚,能看到里面灯火通明。 绕过西面一个水箱,白羽芊确认,她的担心并非多余。 借着头顶一轮满月,白羽芊瞧向离她不到十米的某处,一个纤细的身影趴在栏杆边上,微低着头,如雕塑般一动都不动。 “我在楼顶天台上,那个丢了手机的女孩站在西北角的栏杆后面,可能会有不好的想法。”白羽芊刻意往后退了退,找到一处能看到女孩,又不容易被她发现的地方蹲下,压低了声音道。 傅君亭在电话里大笑:“瞧着意思,你还见义勇为?不像你这种人干的事啊!” “傅君亭,我不跟你开玩笑,刚才我接到女孩老公打来的电话,女孩曾向他表示过自杀意图,”白羽芊此时出奇地冷静,吩咐道:“我会打电话报警,你通知下面的人,尽快派保安上来,记住,不要一下子都闯进天台,免得刺激到她。” 说完,白羽芊挂断电话,正准备打110,却发现女孩动了动,开始在栏杆边上,弓着背来回踱着。 生怕女孩这是在酝酿情绪,白羽芊一眼不眨地盯着她,小心地又走回到水箱一侧,心里打算着,万一女孩有什么动作,自己可以在几秒之内飞奔过去。 握着的手机这时突然闪了一下,白羽芊一怔,几乎在铃声响起前的刹那,立刻按下了按听键,随即躲到水箱后面。 “傅君亭,你又怎么了?”电话一接通,白羽芊掐着声,气恼地问道,幸亏她刚才反应及时,否则女孩可能已经察觉出,天台上除了她还有别人。 “我给老大打过电话,他说马上会派人上去,”傅君亭说着,似乎还不太相信地问:“真有人想在上面自杀?倒让你给碰上了!” 白羽芊不由自主拧起眉头,让傅君亭叫广场保安,没想到,他居然找了傅君若。 “这样,我现在不方便报警,你帮我打110,”白羽芊说着,正打算挂电话,又想起来叮嘱一句:“从现在开始,别再打我电话,那女孩情绪已经不稳定了!” “我打电话关心还错了?”傅君亭看来又不高兴了,明显赌着气道:“报不报警……你自己看着办,少爷我不侍候!” 白羽芊再次被气到,想着这要是自己儿子,二十多岁的人还不懂分寸,不知轻重,她绝绝壁亲自动手……人道毁灭了他。 “你几岁了,这是开玩笑的时候吗?”白羽芊没忍住骂了一句,随即道:“你不想报警就算了,别再打电话,给我记住!” 傅君亭“切”了一声:“白羽芊,我一会就上来,你给我等着,让你看看,我怎么救人的!” “你……”白羽芊差点要吼起来,最后硬是把话吞了回去,随即按下挂机键。 跟傅君亭打这一通电话,白羽芊头上、后背都开始冒热汗,实在被气坏了,努力镇定片刻,白羽芊又轻手轻脚往女孩那边挪,想看看她现在的情况。 等白羽芊再次探出头,往女孩刚才站的地方过去,这回冷汗立刻给吓了出来,原本在栏杆边来回踱着的身影……居然不见了! 白羽芊心“怦怦”直跳,正琢磨着要不要过去看看时,突然背包里另一支手机大声地响了起来。 “手机,我的手机中呢?”不知道在天台什么地方,响起一个女孩惊慌的叫喊。 听到这动静,白羽芊反倒松了口气,至少现在看来,女孩还没出事。 没一会,那女孩又回到刚才她站的地方,低头在地上找来找去,显然以为她的手机掉在了附近。 看着女孩手机屏幕上再次出现的“老公”两个字,白羽芊有些踌躇了,一时不知道,下面该怎么办。 手机的来电铃音断了片刻,紧接着再次响起,女孩大概焦急于找不着自己手机,开始嚎啕大哭,漆黑的夜空下,那近乎绝望的哭声,听得白羽芊有些不忍。 终于,白羽芊做了决定,从水箱后出来,朝女孩走了过去。 “手机在这儿!”白羽芊刻意放缓了语气,仿佛什么事情都不知道一样。 “你是谁?”女孩明显惊住,定定地看着白羽芊到了跟前,却似乎又突然反应过来,质问道:“你……跟着我?” “谁跟着你呀,”白羽芊故作轻松地道:“我今天心情不好,打算一个人到天台上静一静,结果随便绕了一圈,就踢到地上的手机,然后……你也听到,它就响了。” 白羽芊一本正经地编着瞎话,眼睛却在打量着对面的女孩。 女孩全身上下都很狼狈,头发乱蓬蓬的,衣服上明显沾了白灰,虽然天色很暗,可月光下依旧看得清她脸上掩不住的泪痕。 女孩也没再执著于白羽芊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儿,她心思都放到了那支手机上,几乎是一把将手机抢过去,然后转身跑到栏杆边,用警惕的眼神盯着白羽芊。 白羽芊皱了皱眉头,女孩就靠在栏杆边上,可不是个好现象。 手机铃声这时又断了,白羽芊依旧装着糊涂,还笑着拿手指指女孩的手机:“电话断了哎!” 没再理会白羽芊,女孩低着头在手机上划了起来,白羽芊感觉,她应该是在回拨电话。 电话似乎很快接通了,女孩用手抹了抹脸上的泪,用一种极温柔的语调喊道:“老公。” 即便女孩刻意掩饰,可声音中夹带着的“嗡嗡”的哭腔却不要太明显。 白羽芊不由摇头,那个男的之前打来电话,一开口恶意满满,不过隔了短短半小时,根本别指望他会改变态度,目测接下来,女孩肯定要受刺激。 果不其然,电话那头的人并没说多久,女孩便被激怒,拿着电话歇斯底里地吼道:“滚开,我不要和你讲话,我老公在哪,让他跟我说,你才是贱女人,你不要脸,抢别人的老公,他是被你的钱给骗了,你是最贱最贱的女人!” 白羽芊在心里叹气,基本上可以猜出来,电话对面那个,恐怕就是抢了女孩老公的人,要这样再多说几句,她怀疑女孩能被逼得直接跳楼了。 一只手冷不丁在白羽芊肩膀上轻轻拍了拍,白羽芊头皮一紧,猛一回头,居然是傅君若站在那儿。 愣了几秒之后,白羽芊一把攥住傅君若的胳膊,趁着女孩没注意到这边,将他拉到了水箱后边。 “你来做什么?”白羽芊绝不太乐见傅君若的出现,更不认为他比警察或者保安管用。 “我一直在楼下,君亭给我打电话,说你上了天台,我不放心,就过来看看。”傅君若笑了笑。 白羽芊根本没听傅君若在说什么,左右看了看问道:“傅君亭呢,没让他跟过来吧?就他那张破嘴,那女孩就算不想死,他也会劝人家往下跳。” 傅君若一眼不眨地盯着白羽芊,最后笑了出来:“没想到你对君亭那小子评价这么高。” 第一百零五章 女人的第六感 “你不是自吹,想找什么样的男人都可以吗,为什么非要拆散我们,他本来那么单纯一个人,我们说好,让我爸妈帮忙出钱买房,然后年底结婚,是你这个贱女人故意引诱他,他本来对我很好的……”女孩情绪激动地说着,到最后差不多语无伦次,基本上听不清她在讲些什么。 女孩子的哭诉传进耳朵,白羽芊不由叹气,真是哪家养出来的傻姑娘,到现在都在犯傻,还在维护那个为了钱能投入其他女人怀抱的男人。 “到底怎么回事?”傅君若不知不觉挨近白羽芊。 白羽芊机敏地往后退了退,随后干脆转到水箱另一侧,偷眼瞧了瞧还在跟电话里的人较劲的女孩,冷笑道:“遇到朝三暮四的渣男,那个女孩一时犯糊涂,想以死相逼,结果被她老公和外遇的小三反过来套路了,联手想逼死她。” “何必呢!”傅君若也探头看了看,随后摇摇头。 “你的意思,男的何必亲自动手,让小三在前头冲锋陷阵多好啊!”白羽芊故意道。 傅君若怔了片刻,随后被逗得笑出来,好半天后,无奈地瞧着白羽芊:“你呀……” 白羽芊侧了侧脸,随后转换了话题:“我让傅君亭报警,报过没有?” “复兴广场这边与警局有联网机制,警察很快就会过来,至于君亭……我让他在楼下等着警方来人,”傅君若说着,拿手指了指刚才白羽芊进来的那个安全门:“已经有安保人员等在那扇门后,有需要的时候,随时可以叫他们进来,你不是刚才叮嘱过,先不要惊动那女孩吗?” “贱女人,别以为我不敢死,我现在就死给你看,你不用得意,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女孩似乎开始失控,扯着嗓子大喊。 可能是女人的第六感,白羽芊莫名觉得情况不妙,直接跑了出去,而眼前的一幕,让她不由惊叫了出来,那女孩居然已经在往栏杆上爬了。 天台的栏杆底部是能到人胸口位置的水泥墩,上面安着铁槛,一般人应该爬不上去,没想到这种时候女孩还能急中生智,不知从哪里找到一个旧铁桶,直接倒扣着垫在脚下,眼见着很顺利地坐到了水泥墩上,下一步,明显是要跨过铁槛了。 “我死给你看,贱女人,给我记住这个时间,以后每天晚上我都来找你索命!”女孩说着,有些神经质地大笑起来。 “小姐,别做傻事,没有一个男人值得你付出生命!”白羽芊大惊失色,不管不顾地朝女孩那边冲了过去。 “等我死了,老公一定会记得,我是因为他而死,从此以后,他再不会忘掉我了!”女孩变得非常兴奋,爬过铁槛,面朝外坐在水泥墩上,接着居然大声地唱了起来。 “告诉他,我才是最爱他的女人,我可以为他死,可你呢,你根本没这胆量!”女孩挂断电话,随后一边唱着歌,一边将手机往身后一抛,姿势倒是潇洒,人却控制不住平衡地左右晃了几下。 “当心!”傅君若的声音,从白羽芊身后响起来。 “啪”的一声,手机正她落在白羽芊脚下不远处,再然后,女孩子从水泥墩上站起,竟仰着头,张开了双臂。 “你脑子有毛病啊!”白羽芊气得大吼,她现在唯一的念头,绝不能再让一条无辜的生命,在自己眼前离开这世界。 有人从后面狠狠拽住白羽芊,还没等她反应过来,一个身影已经飞身越过去,几乎就在女孩向前倾倒的一霎那,那个身影踩住地上倒扣的铁桶,往上猛地跃起…… “傅君若!”白羽芊惊地大叫一声,眼见着傅君若半个身体几乎斜挂在栏杆上,左手死死抓在铁槛上,而他身体的另一侧的情况,却被栏杆挡住了。 根本没时间迟疑,此时对于白羽芊来说,唯一能做的,就是抱住已经在不由自主往外掉的傅君若还搭在栏杆内的左腿。 “芊芊,我正抓着她,快叫人过来帮忙!”傅君若明显在咬着牙道,脸一直朝着外面。 “来……来人啊!”白羽芊惊慌地四处张望,几乎用尽全力在喊。 “别动!”傅君若冷不丁大喝了一声。 白羽芊顿时愣住,仰头往傅君若那边看着。 “我……我怕!”隐隐约约,白羽芊听到那女孩的哭喊声:“不死了,我不动!” 傅君若长长地哼了一声:“不想死就先把眼睛闭上,我胳膊刚受过伤不久,你再动的话,我们一起掉下去!” 羽芊回过神,更紧地抱住傅君若的腿,继续往四周喊起来:“来人啊!” 不知道为什么,像是突然时间便停滞下来,那些据说在安全门后的人一直没有出现,直到白羽芊觉得自己力气用尽,已经不得不踮起脚尖,似乎再等一会,她也要被上面两人带着翻出栏杆时,才等到一大群人冲上来。 在一片纷乱之后,白羽芊独自从人堆里挤出来,走到水箱那边,靠着它便席地坐下,也管不了地上到底有多脏,实在是……吃奶的力气都耗完了。 没过一会,傅君若走到跟前,挨着白羽芊坐到地上,白羽芊听到,他长长地叹了口气。 这之后,两人一起默默地坐在那儿,一起听着被救上来的女孩在那不停地哭泣和抱怨。 “你胳膊……怎么样了?”白羽芊转头看看傅君若。 傅君若用右手扶了扶左臂,朝白羽芊笑笑,答非所问:“多亏你一直抓着我,我刚才真怕自己也跟着掉下去,我……还没娶太太,真要死了,实在不甘心。” 白羽芊仰头望着天,忍不住讥讽一句:“不是说好人不长命,坏人活千年吗?” “在你心目里,我是坏人?”傅君若凑近了问道。 白羽芊:“……” 楼下传来了警笛和救护车的声音,隔着20层的高楼,依然清晰得要命。 最先上来的是几名警察,随后带着担架的急救人员。 一时之间,女孩被众人团团围在了当中。 白羽芊正看得出神,一个脑袋突然靠到了她肩膀上。 “你干嘛?”白羽芊下意识地往旁边一躲。 “让我靠靠,我觉得太累了,还有……胳膊有点疼。”傅君若巴巴地瞧着白羽芊,表情似乎有些痛苦。 “我去叫医生!”犹豫了一下,白羽芊便要站起身。 “不用,没那么严重,其实那点骨裂已经好得差不多,就是突然用了力……”傅君若说到这里,不知道是因为疼还是因为累,话明显讲不下去了。 沉默片刻,白羽芊说了一句:“就许你靠一会,回头让医生过来给你看看。” 傅君若笑了,颇为乖巧地将头搭在白羽芊肩上,与其说是靠,更像是依偎。 许久,两人都没有说话,各自想着心事,目光却一致地瞧着人群那边。 “老大,老大!”人群之中,传来了傅君亭的聒噪声。 “总有一天被他烦死!”傅君若嘀咕了一句。 白羽芊却喊了一声:“傅君亭,到水箱这边来!” 傅君若拿眼看看白羽芊,盘桓了几秒之后,终于坐直了身体。 “哎哟,在哪儿呀,藏个什么劲!”大概半天没找着人,傅君亭大声埋怨起来。 “小傅总,傅先生在这边!”有人似乎在招呼傅君亭,没一会,傅君亭被领到水箱这边。 “哟,怎么坐在这儿?”傅君亭呵呵地笑着,蹲到两人面前。 “这边的事交给你处理,我现在送羽芊回家。”傅君若似乎不耐烦搭理傅君亭,便打算站起来,结果刚一抬身,便又无力地坐了回去。 “老大,什么时候这么弱呀,女人果然不能碰!”傅君亭故意一语双关地道,却还知道上前扶他一下。 白羽芊瞪了瞪傅君亭,不过这时候,她也没力气骂这小子了。 “刚才那女孩,是傅先生救下来,”有人在旁边道:“小傅总,刚才好险啊,我们要是晚到一步……后果不堪设想。” “还有这事,我老大就是厉害。”傅君亭不失时机地拍了傅君亭一记马屁。 傅君若借着傅君亭站起,却回过身,朝白羽芊伸出右手,显然想拉她起来。 白羽芊却在看傅君若那条看起来有些僵硬的左臂,想了想,对傅君亭道:“找个医生过来,他胳膊应该是伤到了。” 傅君亭立刻便要去瞧傅君若的伤,却被傅君若推了一把。 “不行,我得给大伯母打电话,”傅君亭嘟囔道:“上回你摔伤,大伯母已经对我不痛快了,这回赶紧撇清,让她把账记到白羽芊身上。” “闭嘴!”傅君若直接喝了一句:“跟芊芊没关系!” “几个意思,患难见真情了?”傅君亭又开始不消停起来。 第一百零六章 世界崩塌 实在听不下去傅家兄弟的一唱一和,白羽芊从地上站起,拍掉身上沾到的灰,随后朝女孩那边走了过去。 警察大概做完了笔录,白羽芊到跟前时,正看到其中一名警察将笔递给女孩,让她在笔录本上签字。 女孩一副惊魂未定的表情,曲腿坐在地上,拿着笔的手一直在抖,好半天才按警察的指点,在笔录本落款处,歪歪扭扭地写下自己名字。 “刚才救人的那位呢?”警察往四周看了看,问道。 “是我们傅先生,这边请!”立刻有人过来,领着警察去找傅君若。 白羽芊一直看着警察走到傅君若跟前,此时一名急救医生正在傅君若左臂上捏来捏去,应该是在做检查,傅君亭蹲在一旁,像是在问着什么。 “姐姐……”女孩用细弱的声音叫了白羽芊一声。 白羽芊转回头,看向还坐在地上的女孩。 “有没有受伤,检查过没有?”白羽芊蹲下身,关心地问道。 “就是小腿磨破了一点皮,刚才被拉上来的时候,不小心蹭到水泥墩,医生已经给我上过药。”女孩乖巧地回答,还掀起裤腿给白羽芊看,果然,从女孩右腿膝盖以下,都涂上了红药水。 “我真服了你,刚才说跳就跳,你当是玩游戏呢,丢了一条命,后面还可以满血复活。”白羽芊轻轻拍了拍女孩的头,逗了她一句。 女孩低着头,显然也在后怕。 白羽芊轻轻拉了拉女孩胳膊:“起来吧,地上挺凉的。” 已经冷静下来的女孩显得听话多了,由着白羽芊拉她起来,只似乎腿脚有些站不稳,白羽芊忙拿手扶住女孩,不放心地问:“你真的没事?” “还好,”女孩垂着头回道,随即问:“姐姐,我可以回家了吗?” “应该可以吧!”白羽芊又往另一头看了看,警察正在跟已经站起的傅君若握手,看样子事情已经结束。 “我自己回去吧!”女孩似乎不敢抬头,想了想,道:“姐姐,麻烦你代我向那位傅先生道谢!” 白羽芊琢磨了一下,问道:“你自己回去?是不是又去找那个男的?我问你,到底想通没有?” 女孩头垂得更低,似乎不愿回应白羽芊。 “不行,今天把问题解决了再走!”白羽芊几乎是厉声道,女孩的心结未解,似乎仍对那个渣男抱着幻想,谁能担保不会有下一次? 女孩也不说话,就在那站着,像一个等着挨训,却又根本听不进去的孩子。 “聪明的人,这时候就应该对自己发誓,要跟那个渣男一刀两断,你要是执迷不悟,伤害的是你自己,别人一点办法都没有。”白羽芊忍着气劝道,心里也明白,自己现在的确就是在多管闲事。 “我……想跟他再谈谈。”女孩终于说出了心理话,看来还真是执迷不悟。 白羽芊打量女孩片刻,最后被气得笑起来:“你跟他谈,谈什么?求他回心转意,除非……” 女孩望着白羽芊,眼睛突然亮了一下,倒像是看到了什么希望。 白羽芊嗤笑一声:“除非天上掉馅饼,你突然得到一大笔钱,再把那人买回来,说不好听的,那个男人是明码标价的死猪肉,有眼光的,根本看不上!” 很明显,女孩脸色又黯淡下来。 好一会后,女孩委屈地道:“他是我初恋,我从来没有那么爱过一个人,没有了他,我觉得人生都失去了希望。” “初恋……”白羽芊笑了,不由自主又往傅君若那边瞧了一眼,结果,跟对面一道目光碰了碰。 “如果没有那个女人出现,还拿钱砸他,我们会一直很好的,”女孩定定地看向白羽芊,不知道是想说服白羽芊,还是要说服她自己:“他为人很讲义气,说话有趣极了,懂得体贴人,他说过会照顾我一辈子,我知道他还是爱我的,不过一时之间被迷了心窍……” 白羽芊望着女孩,突然问道:“他的号码!” “呃?”女孩诧异地看着白羽芊。 白羽芊拿出自己的手机:“我的意思,把他号码给我!” 迟疑片刻之后,一时没找到手机的女孩,报出了一连串数字。 白羽芊也没犹豫,直接打了出去,随即按下电话的免提键。 一个男人很快从电话里“喂”了一声,似乎他身边有不少人,周围非常嘈杂,还能听到麻将洗牌的声音。 女孩一脸迷惑,正伸手要接过手机,白羽芊却将手机拿开,又做了个闭嘴的手势。 “我这边是复兴广场,你女朋友意图跳楼自杀,可以请你过来一趟吗?”白羽芊问道,目光定在女孩脸上。 几乎就在立刻,男人“切”了一声:“搞错没有,我女朋友就坐在旁边,别谁不想活了,都找到我头上行不行?” “所以跳楼的……是你前女友对吗?”白羽芊继续问道:“就算是分了手,现在她在做傻事,大家毕竟相处过一场,你过来劝劝,都不可以吗?” “你搞笑不搞笑,那女人跟我有半毛钱的关系,谁爱去劝谁劝!”对方大声地道,随后,手机里还传出一个女人尖细的嘲笑声 白羽芊注意到,女孩身体有些控制不住地抖了抖,心里一叹,走过去,轻轻地抱了抱她。 “对了,她怎么还不跳,你跟她说,看我今天心情,如果赢了这一把,回头给她烧几张纸!”那男人说着,笑得极其放肆。 女孩猛地搂紧白羽芊的腰,将脸埋在了她肩上,无声地哭了起来。 “你一点都没爱过她?”白羽芊问道。 对面的男人显然恼火起来:“你到底谁啊,管那么多闲事,什么叫爱,哪个女人养得起老子,肯给老子钱花,陪老子开心,我就爱死她!” 白羽芊直摇头,忽然觉得自己见识还是太少,没想到世上还有这种厚颜无耻的男人。 “所以从一开始,你就是在玩弄她?”白羽芊知道,当着女孩的面这么问,未免太过尖锐,可那个男人是女孩心里的死结,不把这个结一刀砍掉,恐怕她这辈子都缓不过来。 “搞半天是替那女人讨公道来的,”对面的人干脆破口大骂:“老子能瞧上那种全身上下没二两肉的货色?还不是她家里有钱,老子想弄点花花,没想到那女人又蠢又笨,为了跟我在一起,居然离家出走,我呸,害得老子白花那么多功夫!” 女孩终于无力地蹲到地上,大颗泪珠直往下掉,而白羽芊手机里这时传出忙音,对方已经直接挂断了。 白羽芊叹了一声,蹲到女孩旁边,给她打气道:“其实你知道自己有多幸运吗?能够尽早发现渣男的真面目,你还年轻,完全有机会忘掉过去,重新开始!” “他怎么会是这样的人?”女孩喃喃地道。 白羽芊抚了抚女孩后背:“谁能一辈子走运,碰到的都是好男人,就当是你在渡劫吧!” 女孩愣了片刻,用双手蒙住了自己的脸。 “很多年前,我也遇到过和你几乎同样的状况,我前男友……跟别的女人在房间里被我堵住,我也曾经想不开,爬上一座高楼的天台,”白羽芊苦笑道:“不过,我没有你的勇气,连走到天台边上都不敢,那时候感觉,整个世界都崩塌了。” 女孩抬起泪眼,看了看白羽芊。 白羽芊从背包里拿出纸巾,替女孩擦着泪,继续道:“好在,我一个最亲密的朋友出现了,他陪我在天台上聊了大半夜,我还记得,他告诉,人生的路非常漫长,谁都希望自己一帆风顺,可谁又能躲得过明枪暗箭,没有办法,有时候我们走着路,都可能会掉沟里。” “所以,咱们就换一个思路,只要活着,路总归能走下去,前面有山,我们爬过去;前面遇到河,我们划船渡过;如果再倒霉一点,汪洋大海挡住了去路,那又怎么样呢,去买张船票,也不过多花点钱。”白羽芊说着,不由感慨地摇了摇头。 这些话,实实在在是当年曲晨劝白羽芊时说的,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每个字都还牢牢记在她心里。 愣怔片刻之后,女孩突然嚎啕大哭起来,将头靠在白羽芊肩上。 白羽芊终于松了口气,抬头望向天空,当初她也是如此,对着曲晨大哭一场,而之后,所有感情上的迷茫和执拗……就此放下。 “等这位小姐哭好了,派辆车送她回家。”傅君若不知何时站到了白羽芊旁边,应该是在吩咐后面跟着的下属。 白羽芊抬眼看了看四周,警察和急救人员都已经离开,天台上剩下的,看来都是复兴广场的人。 正当白羽芊打算开口,表示自己会亲自送女孩时,傅君若瞧着那女孩,又说了一句:“记住这位小姐的模样,以后不许她再踏进复兴广场一步!” 第一百零七章 前男友 “不进你们复兴广场会死啊!”白羽芊立刻瞪了过去,女孩正是非常脆弱的时候,傅君若多余来这一句,纯粹没事找事。 傅君若看来并不打算适可而止,弯下腰,对女孩说道:“不过是感情上出了点问题,至于你偏执到要自杀?” 女孩松开白羽芊,站起身,用白羽芊刚才递给她的纸巾擦了擦泪,道:“傅先生,谢谢您救了我!” “你觉得我为什么要救你?”傅君若脸色突然变得冷峻起来,这时往刚才出事的栏杆边上走了几步:“小姐,跟你说件事,复兴广场是我家开的,你真要从这里跳下去,以后全蓉城尽人皆知这儿是凶宅,我刚才也没打算救人,不过一时冲动,别说什么见义勇为,我只是不想看到,因为你,整个广场不得不关门歇业,几千人失了业!” 女孩显然被傅君若如此严肃的表情吓住,呆呆地看着他。 傅君若骂人的时候,身后围上了一圈穿着制服的下属,动作划一地低着头,显然都是来听老板发飚的。 “以后天台这边还有所有存在安全隐患的场所都必须安装监控,专人二十四小时盯着,再发生类似事件,你这个总经理自己引咎辞职!”傅君若的矛头对准靠他最近的一位,白羽芊看了一眼,想起上回在复兴广场被傅夫人刁难,似乎见过这位总经理。 “傅先生,这一次是我们疏忽,我保证,以后会加强广场的安保巡逻。”总经理立刻诚恳表态。 白羽芊事不关己地听着,莫名联想到傅君若刚才那“凶宅”的说辞,没忍住,竟笑了出来。 傅君若显然注意到了这边,看过白羽芊一眼,原本崩紧的脸松了松,随即朝众人摆摆手:“都回去吧!” 总经理如释重负,忙对手下递眼色,众人开始往安全门那边走。 “你厉害,我老大训人的时候,谁敢笑啊!”傅君亭神不知、鬼不觉地挪到了白羽芊身后,小声道:“老大刚摆出老板架子,差点被白美人这一笑破功。” “君亭,你也下去,”傅君若声音传过来:“对了,今天这里发生的事,不许跟家里任何人说!” “我绝对不说!”傅君亭在嘴上做了个拉拉链的动作,转头看向傅君若:“老大,听说差一点你就跟跳楼这女的一块摔下去,真要出什么事……啧啧,傅家十三代长孙,谁都赔不起啊!” “对不起!”女孩表情有些慌乱,声音颤抖地道:“我……我不是故意的!” 白羽芊拉住女孩的手,转身骂了傅君亭一句:“什么时候都有你!” 傅君若走到女孩跟前,又教训道:“生命只有一次,说没也就没了,没什么比活着更重要!” 女孩眼泪又流出来,再次跟傅君若道歉:“对不起,我错了!” “她已经想通了,你不用再讲!”白羽芊拦住傅君若,对他摇了摇头。 傅君若打量了女孩片刻,道:“走吧,我让人送你回去!” “姐姐,你陪我好不好?”女孩愣了一下,立刻拉住白羽芊胳膊。 白羽芊笑着点头:“放心吧,你不说,我也准备去送你。” “打算回你老公那儿?”傅君若问女孩。 女孩摇头:“我回爸爸妈妈家,那人不是我老公,我们没有结婚。” “没结婚就叫老公?”傅君亭在旁边“噗嗤”乐了出来,后面又来了半句:“现在的女孩子呀……” 这话谁听着都不舒服,女孩瑟缩了一下,白羽芊没有直接怼傅君亭,而是拿眼看了看傅君若,有他在,应该用不着自己这外人来教育傅君亭。 “君亭,没事了,还不回家!”傅君若立即喝了一声。 “不行,刚才那个医生让你到医院拍片子,我得陪你过去,”傅君亭做了个鬼脸,随即冲白羽芊比起大拇指:“厉害,我佩服得五体投地,借刀杀人啊,这招漂亮!” “杀你还用得着刀?”白羽芊哼笑,朝傅君亭投了一记白眼。 傅君亭一乐,刚要开口,似乎揣在身上的手机响了。 “那小子……你也知道,脑袋有点问题。”傅君若看了看走到旁边接电话的傅君亭,对白羽芊笑道。 “我们走了!”白羽芊丢下一句,带着女孩往天台外走。 身后,非常清晰地传来傅君亭接电话的声音:“晚上铁定没时间,你们自己玩儿吧,我老大出了点事,我得送他去医院……没什么,就是老大英雄救美,差点挂掉,警察都被叫到复兴广场了……你们不用过来,我老大不太喜欢你们,哈哈!” 白羽芊和女孩坐着电梯到了一楼,门一开,刚才那位挨了傅君若骂的总经理立刻迎上前,一脸歉意地道:“白小姐,是这样,原本我们安排了商务车送这位小姐,不过……刚才发现车坏了,已经通知车行的人过来,可能要等一会。” “没关系,我们到外面打车。”白羽芊也没太在意,拉着女孩的手便大门走。 “要不,两位稍等一会,或许还有……别的车。”总经理跟在后面殷勤地道。 复兴广场门外台阶下,白羽芊拿着手机准备打车。 女孩表情却变得有些犹豫,好一会后,对白羽芊嗫嚅道:“姐姐,我……不想回家。” 白羽芊吃了一惊,不解地问道:“你不是想通了吗?” “我……”女孩低下头:“我为了那个人,伤了爸爸和妈妈的心,我怕……” 听到女孩这么说,白羽芊倒也干脆,直接问道:“说一下你父母的电话,如果你同意,我跟他们沟通。” 女孩现在已经非常信任白羽芊,很快报出她母亲的手机号码。 白羽芊索性让那位总经理陪女孩站一会,自己到旁边打起了电话。 天下最懂得原谅的总是父母,等白羽芊在电话里细数了女孩现在的情况还有她的想法,人家父母立刻表示,马上亲自过来接她,自然也想要当面谢一谢今天救他们女儿的人。 挂断电话,白羽芊觉得挺开心的,想着今晚虽然惊心动魄,好歹有了完美的收场。 白羽芊朝着女孩那边走,却又看到了傅家那对堂兄弟的身影。 “白羽芊,我老大说要亲自送你们,别不识抬举哦!”傅君亭瞧见白羽芊,立刻挤眉弄眼地道。 装作没听到傅君亭的话,白羽芊走到女孩旁边,冲她笑了笑:“你爸妈听说你想回家,主动说要过来接你,咱们就在这儿等一等?” “真的?”女孩不可置信地问。 白羽芊安抚地拍拍女孩后背:“你爸说了,一直以来都在为你担心,他们最大的愿望,就是你能迷途知返,回到他们身边,对了,你爸妈让我带一句话给你——欢迎宝贝回家!” 女孩眼圈又有些红,看着白羽芊:“姐姐……” “我陪你等他们。”白羽芊安慰了一句。 “要不到我车上等?”傅君若走过来问道。 白羽芊的目光却落到傅君若那条受过伤的胳膊上,想了一下,对傅君亭道:“不是要送他去医院,还在这站着干嘛?” “我催了好几次了,人家自己不肯走!”傅君亭摊了摊手。 女孩脸上露出一丝不安,在白羽芊耳边小声问道:“傅先生是不是因为我受的伤?” “他有旧伤,你不用太自责。”白羽芊笑了笑。 傅君亭冷不丁又来一句:“白羽芊,你发个话,我老大只听你的,唉,瞧他这点出息!” “傅君亭,你什么意思?”傅君若冷哼了一声。 “傅先生……是姐姐你的男朋友吗?”女孩看来有些疑惑。 傅君若似乎听到了女孩的问题,朝白羽芊瞧了过来。 白羽芊避开傅君若投过来的目光:“前男友而已。” 女孩大惑不解:“他是你前男友,你有几个前男友啊?” “只有一个,就是被我堵在房间的的那个。”白羽芊淡淡地回道。 第一百零八章 老当益壮 女孩的父母很快赶到,一家人抱头痛哭,随后老夫妻俩诚意满满地向傅君若和白羽芊表达过感谢,这才带着女儿离开。 目送那一家人的车消失在夜色中,白羽芊心里石头终于落地。 “我送你?”傅君若站到了白羽芊旁边,又旧话重提。 “不用,我自己回去。”白羽芊果断拒绝,她越来越感觉,凡是遇到傅君若,多少总要出点事,本着惹不起、躲得起的原则,白羽芊考虑以后要跟此人敬而远之。 拿出手机,白羽芊走到旁边,打算叫一辆车。 “拿什么架子啊,够矫情的!”傅君亭拔腿跟过来,作势要抢白羽芊的手机,把她吓了一跳,本能地将手机背到身后。 见吓着了白羽芊,傅君亭脸上多了几分小得意,抱着双臂,故意又往她跟前靠了靠。 “这样吧,”傅君若拿眼看了看傅君亭,拿出另一个方案:“就让小赵用车送你,毕竟太晚了,女孩子独自坐车,总归不太安全,我……不管谁都不放心。” 白羽芊还在警惕地盯着傅君亭,没想到傅君若突然上前,拉起她的手,便往停在前面不远处的那辆劳斯莱斯走去。 “你干嘛?”白羽芊叫了起来,胳膊一扬,刚想挣开傅君若的手,却清楚地听到他倒吸一口凉气。 “老大!”傅君亭立刻咋呼起来,拿手指着白羽芊:“够狠的啊,不知道他胳膊有伤?” 白羽芊怔了怔,她的确没反应过来,傅君若是用左手拉的她,甚至此时,傅君若的手还没放开。 “那个……”白羽芊这回也不敢强行抽开自己的手了,颇有些心虚地问:“有没有伤到?” 傅君若没有回答,带着白羽芊一直走到自己车边。 早就站在那儿的小赵已经机灵地将后车门打开,傅君若总算放开白羽芊,左手貌似很自然地落到她后背上。 白羽芊算是被傅君若那条伤臂给掣住了,只能认命地抬脚上车。 然而,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 一个女人举着手包朝白羽芊冲过来时,几乎没人来得及做出反应,眼见着那只手包从后面过来,被狠狠地甩向白羽芊。 众目睽睽之下,那只包非常精准地砸中傅君若正扶着白羽芊的左手,随即以自由落体的姿态掉到地上,还滚了几下。 刚开始,白羽芊只感觉好像被傅君若推了一下,随后便听到周围有人惊呼,不免诧异地看了看傅君若。 傅君若已经靠到车门上,右手捂住自己左手背,低头半天没动。 “你怎么了?”白羽芊问了一句,却猛不丁看到,从傅君若右手的指缝间,有鲜血汩汩地渗了出来。 白羽芊惊住:“流血了?” “应该没伤到骨头,”傅君若镇定地朝白羽芊笑了笑,还嘟囔一句:“今天够倒霉的!” 那个拿手包当武器的女人被一名安保人员扯住胳膊,带到傅君若跟前。 “郭夫人,你……”傅君若摇了摇头。 郭夫人倒像被吓到了,手足无措地在那瞎扯:“傅先生,我手包没拿好,没想到会伤到你。” 白羽芊看了眼郭夫人,又瞧瞧地上那个四棱四角,应该价值不菲的鳄鱼皮凶器,心里不由冷笑,倒是直截了当地来了句:“赵尹霞,你以后砸人的时候,能不能瞄准一点?” “死丫头,怎么就砸不死你!”被点到名字的郭夫人立刻变脸,拿手点着白羽芊,横眉厉目地大声骂道:“我刚刚才听说,你今天差点害傅先生出事,你这种祸害,我要能砸死你,就算为民除害!” 白羽芊上下打量了郭夫人片刻,正准备怼回去,傅君亭已经冲过来,大概瞧见傅君若的手受伤,扯着嗓子大叫:“流那么多血,哪个混蛋干的?!” 说着,傅君亭猛地瞪向郭夫人,吼了一声:“老太婆,是你吧!” 郭夫人眼睛眨了眨,很迅速地往周围看了看,随即抓住旁边一个人,躲到他后面。 那个被郭夫人抓到的,正是复兴广场总经理。 “郭夫人,你别拉着我呀?”总经理哭笑不得地道。 “都愣着做什么,报警啊!”傅君亭拿手指着郭夫人。 傅君若皱了皱眉头,随口说了一句:“不用报警!”然后看了眼白羽芊,抬起下颌,指了指自己的车。 白羽芊明白他的意思,让到一旁,方便傅君若坐进去,这时候不免注意到,他脸色有些苍白,便问了一句:“现在送你去医院?” “你陪我!”傅君若仰头靠在车后背上,闭了闭双目,显得有些疲惫。 正在白羽芊迟疑的功夫,有人送来一个小急救箱,并且很理所当然的,将急救箱递给了白羽芊。 “傅先生,还是先止一下血吧?”已经摆脱开郭夫人的总经理走到车旁,小心地劝道。 白羽芊回过神,打开急救箱,从里面找到酒精棉,弯下腰,替傅君亭擦拭起了伤口,小赵立刻打开车里的灯,又帮白羽芊抱过急救箱。 车外,傅君亭捡起地上那个包看了看,围着有些瑟瑟发抖的郭夫人转了一圈:“老太婆,大晚上行凶,老当益壮啊!” 大概被傅君亭凶巴巴的样子吓住,郭夫人缩了缩脖子,差点要哭了:“不是……是不小心脱手,我……我没想到啊!” “没想到是吧,信不信我现在也脱个手?”傅君亭直接冲着郭夫人举起手包。 郭夫人“哇”地大叫一声,人怂腿软地坐到了地上,还知道要护住自己的头。 “小傅总,算了,傅先生没打算追究,这位太太是傅夫人的好朋友,也是我们商场的VIP。”总经理见势不对,又走过来劝傅君亭。 “VIP……”傅君亭哼了哼:“复兴广场对顾客质素要求这么低,这种蓄意行凶的人都能做VIP?” 总经理朝着傅君亭笑了笑,显然回答不了这问题。 正在给傅君若处理伤口的白羽芊回头看了一眼,立刻引来伤者的投诉:“有什么好看的,先把我血止住,别没等我到医院,血已经流光了。” 白羽芊没忍住笑了一声,傅君若当然不可能那么虚弱,此时血淌得也没刚才那样汹涌,不过手背上清晰可见一道足有五厘米长的口子,可以想像,郭夫人刚才用了很大力气。 “白小姐,用这喷雾对着伤口喷,消毒、杀菌还能止血。”小赵很内行地道,从急救箱里取出一个小罐子,递给白羽芊。 白羽芊接过,随便看了一眼,二话不说,对着傅君若伤口上喷了过去。 “疼!”傅君若在车里猛地大叫了一声。 白羽芊一惊,还以为自己喷错了药,疑惑地看向小赵。 小赵忍着笑,道:“这是……会疼一点的,不过效果很好。” “君亭,你在做什么,你妈就没好好教你,能这样对待长辈吗?”傅夫人的声音,从一辆刚停在附近的车里传了出来。 “哟,傅夫人也到了!”总经理嘀咕一声,忙快步走过去,毕恭毕敬地替傅夫人开了车门。 傅君若往傅夫人那边看了一眼,似乎笑了笑,对白羽芊道:“上车吧,陪我去医院,再这样耗下去,我整条胳膊就得废了!” 白羽芊点点头,拉开前面副驾位置的车门,正准备坐进去,便听到身后傅夫人问了一句:“白小姐,解释一下,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傅君若坐在车里,隔着已经被小赵关好的车门,对傅夫人道:“妈,我们还有事,有什么话,以后再说吧!” “君若,下来!”傅夫人神色阴沉,眼睛死死地盯着白羽芊,继续道:“既然今天遇到白小姐,有些话……就必须在这里说清楚,我没时间再跟她纠缠下去!” 白羽芊“怦”地关上车门,转过身来,坦坦荡荡地看着傅夫人:“好啊,傅夫人要这么闲,我就洗耳恭听!” 第一百零九章 子虚乌有 原本还坐在地上的郭夫人,已经爬起来,站到傅夫人身后,嗫嚅着道:“今天都是误会,我一看到这死丫头就恨得牙痒,傅夫人,我没想到……” 傅夫人很有气场地一抬手,制止郭夫人把话讲下去,随即冷冷地对白羽芊道:“白小姐,刚才我听说,有人在复兴广场楼顶自杀,君若不爱惜自己,居然还亲自救人,还是刚才的问题,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闹自杀的人是不是你,又想出新点子来骗我儿子?” 白羽芊“噗嗤”笑出来:“傅夫人脑洞不错,不过一点都没猜对,我没有自杀倾向,更不会拿自杀来骗人,那是林盼盼的专利,至于你儿子,也没什么好骗的,以后有什么问题,搞清楚再问,行吗?” 傅夫人被气得脸挂得老长,上去敲了敲傅君若的车门:“君若,出来一会,听我和白小姐谈谈。” 车窗被从里面打开,傅君亭望向车外的傅夫人,叹了一声道:“妈,芊芊说得没错,弄清楚状况再问。” “你……”傅夫人怒气明显直往上冒:“你就不能清醒一点?!” “大伯母,要不让他们先去医院?”傅君亭凑到傅夫人身后,笑着劝了句。 “君亭,这里没你的事!”傅夫人不悦地扫了傅君亭一眼。 傅君亭朝着傅君若那边耸耸肩,索性站到一边看热闹。 “我劝过你多少次,离姓白的远一点,为什么你不肯听我的,刚才郭夫人先我一步过来,也是因为关心你的事,可为什么我看到她那么狼狈地坐在地上,君亭还拿着人家的包,很显然,这些都和白羽芊有关!”傅夫人质问道。 “妈,我受伤了,”傅君若听了片刻,叹了一声,无奈地对傅夫人道:“可不可以……在哄你开心之前,让我先把命保住?” 傅夫人一愣:“受伤?” “是啊,刚才流了一大堆血,被郭夫人拿包砸的!”傅君亭在旁边嘟哝道。 “没……”郭夫人脸皮明显一紧,往后缩了缩。 趁着傅夫人在发愣,白羽芊朝着郭夫人嗤笑了一声:“郭夫人,这事归你跟傅夫人解释!”随后也懒得看郭夫人反应,转身坐进了车里。 傅夫人似乎回过神,走到车边,脸上露出了一丝心疼:“君若,伤在哪里,让妈妈看看,江江没说你受伤,妈真不知道!” 隔着车窗,白羽芊好奇地看了看傅夫人,没想到这里头还牵扯出了叶江江。 “不说了,我们先走了!”傅君若随口说了一句,车窗便徐徐地阖上了。 “君若,你现在怎么样了,快下来给妈妈看看!”傅夫人看来急坏了,在车外大声叫起来。 车子终于开动起来,白羽芊从侧后镜往外看了看,被丢下的傅夫人无助地朝着车子这边望过来,郭夫人一脸心虚,站在她身后。 白羽芊回过身,不由摇了摇头。 傅君若看了看自己那只受伤的手,说了一句:“芊芊,你那个妈……真够厉害!” “谁说赵尹霞是我妈了?”白羽芊立马回了一句,随即却笑起来:“其实你那个妈……看着也挺厉害,还有点可怜!” 一时之间,车上的人没有再说话。 小赵将车子开进一家私人医院,应该有人事先联系过,已经有医生护士在门口等着他们。 简单清理过伤口,傅君若便被领到放射科拍片,小赵忙着办手续,白羽芊只能无奈地当起了随从。 检查结束,傅君若被送进一间单人病房,骨科主任在后来赶到的傅君亭陪同下进来,看过傅君若的伤口,主任又拿起刚拍好的片子研究了好一会。 “其实之前傅先生的伤恢复得很好,这一次受力不当,伤口处可以看到出现肿块,如果不及时消肿,会引发软组织粘连,后面还有可能变硬,直接会影响肌肉收缩的功能。”主任在那解释着,把傅君亭听得咋舌。 “有没有可能……残了?”傅君亭倒也问得直言不讳。 “如果这么容易就致残,要我们这些医生有什么用,”主任被逗得笑起来,转头嘱咐傅君若:“傅先生,我们会尽力帮助你恢复手臂机能,不过,也希望你能配合我们,伤口如果总是反复,到最后,就算神医也救不了。” 白羽芊靠在窗口,听说傅君若问题并不大,莫名地松了口气。 又说了几句之后,傅君亭出去送主任,靠坐在病床上的傅君若转头看向白羽芊。 “你休息吧!”白羽芊拿起自己的背包,想着傅君亭都过来了,这里也不需要自己陪了。 “芊芊,聊一会好吗?”傅君若一眼不眨地瞧着白羽芊,声音听着似乎有些虚弱:“就十分……二十分钟,回头让小赵送你回去。” “聊什么?”沉默了一会,白羽芊放下背包问道,面对此刻躺在病床上的傅君若,她竟硬不起心肠。 “那个费牧……你真的在跟他交往?”傅君若开门见山地问。 白羽芊想都没想,干脆地点了头。 “爱他?”傅君若仰头看向天花板,问了一句。 白羽芊稍顿了顿,反问:“现在聊这个……有意思吗?” “对我……非常重要。”傅君若语气认真地道。 白羽芊索性回答:“我们对彼此印象都非常好,也达成共识,顺其自然地发展下去,如果合适,就组建家庭。” “那就是并没爱上他,”傅君若笑了笑:“这么说还来得及,我默认自己依然有机会。” 白羽芊瞧了傅君若一眼,直接摇头:“没有机会了,不用费这心思。” 傅君若:“……” 老白电话打来的时候,病房里的傅君若和白羽芊都没有说话,倒像是在互相较着劲,谁先开口,就代表谁退让了。 “芊芊,怎么还没回来?”老白在电话里不放心地问。 “电影……时间挺长的,刚放完,大概还有一会就回来了。”白羽芊不得不敷衍了一句。 老白“哦”了一声,又问:“是费牧送你吗?” “嗯……是啊!”白羽芊含混地回道。 可以听到,手机里老白叹了口气,然后又嘱咐道:“让人家把你送进小区,你到之前给爸爸打个电话,我到楼下接你。” “不用啦!”白羽芊有些哭笑不得,随后便有一丝不忍,到底让老白替她担心了。 “到时候你别跟费牧说我在楼下,让人家不好意思,”老白想得还挺周到:“我就在门洞里站着,看女婿……以后有的是时间。” 说到这里,老白开心地笑了起来。 “爸,我一会就回来,你先休息吧!”白羽芊抚了抚额头。 挂电话之前,老白又不放心地道:“记住啊,到家前给我打电话,不方便的话就发短信,我跟楼下新认识的邻居们学习过,我会看短信了。” 又说了几句之后,白羽芊和老白道了“再见”。 看着白羽芊将手机收回背包,傅君若问了一句:“你爸最近还好吗?” 白羽芊眉头皱了皱,特别不喜欢听傅君若提到老白。 似乎傅君若察觉出了白羽芊的想法,朝她笑了笑,道:“关于你爸的事,我很久之前就想跟你道歉。” “你的意思,老白坐牢,是你在背后捣鬼?”一涉及到老白,白羽芊不由自主语气尖利了起来。 傅君若叹了口气:“你爸出事的时候,我们都还不认识,我怎么捣鬼?你就这么喜欢把我往坏里想?” 白羽芊:“……” “我道歉,是因为在你最希望我帮助的时候,我愚蠢地选择了袖手旁观。”傅君若说着,神色内疚地看向白羽芊。 “现在说这些,有什么意义?”白羽芊低下头,淡淡地道。 “我当时没有出手,的确是和林盼盼有关。”傅君若说着,顾自摇了摇头。 “老大,刚才大伯母打电话,说要来医院,我胡扯一通,跟她说你回家了。”傅君亭从外面笑嘻嘻地进来,似乎感觉出病房气氛不对,便问了一句:“说什么呢?” 白羽芊拿眼看了看傅君亭,继续对傅君若道:“关于你跟林盼盼那些事,我没有兴趣听,而且早已经没有听的必要了。” “林盼盼……这话题我有兴趣,老大你别管她,我要听!”傅君亭起哄了一句,干脆拉过一把椅子,坐到了傅君若床边。 “君亭,我和芊芊有事要谈,你先出去。”傅君若开始赶人了。 傅君亭屁股抬都不抬,道:“大家都是自己人,有什么事需要瞒着我?再说,我出去,肯定也是到门口偷听,多不方便,你们聊你们的,就当我不存在。” 既然傅君亭不肯走,傅君也没太把他当一回事,转头看向白羽芊:“远辉跟我说,在曲晨那件事上,你对我误会很深,是因为林盼盼在你面前说了一些……子虚乌有的话,我一直想亲自跟你做出解释。” 第一百一十章 祝你有个好梦 白羽芊看向傅君若,索性就等着他“解释”。 “当初你跟我说过不喜欢林盼盼,我并没有在意,甚至错误地认为只是女孩子之间互相看不顺眼,”傅君若说到这里,低头笑了笑:“后来我反省自己,是我没有给你足够的安全感,以至于一个林盼盼就能让你对我丧失信心,结果是……我把你弄丢了。” 没想到傅君若说到最后还煽了一下情,白羽芊只觉可笑,侧过身,将目光投向窗外漆黑的夜空。 “我妈就说过,从小看林盼盼不言不语,其实心机特深,这种女的不适合当老婆,能把男人累死,”傅君亭不甘寂寞地在旁边插了一句,随后又看看白羽芊,眼珠子转了转道:“你也不行,脾气太倔,嘴巴不饶人,谁娶了你,迟早被气死!” 说到这里,傅君亭还故意拿眼看了看傅君若。 “不饶人”的白羽芊当然没打算饶过傅君亭:“我了解你的品味,不就是叶江……” “白羽芊!”傅君亭大叫,一副被踩中了尾巴的样子。 白羽芊捂嘴,一时间忍不住,大笑了起来。 “芊芊,我还能找回你吗?”傅君若顾自注视白羽芊好一会,等白羽芊笑够了,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 “我男朋友叫费牧,我记得你见过。”白羽芊回得干脆,既然当初逃离了感情的藩篱,傻瓜才会重蹈覆辙,这时她倒庆幸,在最适当的时间,认识了费牧。 傅君若愣了片刻,无奈地笑了笑:“一开口就往人心口上捅刀,好象是没有小时候可爱了。” 白羽芊看了看手机时间,多少有些不耐烦了,原本她真以为有什么“解释”,没想到尽是些毫无营养的尬聊。 一直在观察白羽芊神色的傅君若笑了笑:“既然提到林盼盼,就从她开始,这个女孩八岁的时候,我妈在孤儿院认识了她,两人非常投缘,此后多年,林盼盼几乎是在我母亲身边长大,至于我和林盼盼,一直以来,她都是我的妹妹。” 白羽芊瞧向傅君若,只觉得他这话漏洞百出,如果傅君若单纯地把林盼盼当妹妹,那个据说已经夭折的孩子,又是从哪里来的? “这什么表情啊,”傅君亭又在刷存在感了:“我看到你脑门上刻着四个字——打死都不信!” 白羽芊扫了傅君亭一眼:“识数吗?到底几个字?” 傅君亭一怔,很认真地掰起手指,然后呵呵一乐:“好吧,是四个字——打死不信。” “君亭,如果不闭嘴,就马上出去!”傅君若有些嫌弃地看了看他那位堂弟。 傅君亭很孩子气地朝傅君若伸了伸舌头,干脆抱着双臂,做望天状。 “当年你坚持你父亲无罪,希望我能帮你,我不想拒绝你,只是……我曾经亏欠过林盼盼,而你的父亲却是她的杀父仇人,权衡之下,我自作聪明地站到了林盼盼那边。”傅君若说到这里,又停了下来看向白羽芊。 “亏欠她救命之恩?”白羽芊终于开口,嘲弄地问道。 “你怎么知道?”傅君若貌似吃了一惊。 傅君亭动作有些夸张地抖了一下,眼睛眨巴眨巴,站起身,走到白羽芊旁边,心虚地小声叮嘱:“别说是我告诉你的。” 傅君若朝着两人看了看,故作不满地道:“君亭,有什么话非要鬼鬼祟祟地说?” “没啦,”傅君亭赶紧摆摆手:“我是在警告她,要听就好好听,不许刺激我老大!” “不用理会那小子,”傅君若哼笑了一声,看向白羽芊:“她的确曾经救过我,没有林盼盼,我活不到现在,所以客观地说,我对她深怀感激,同时也有……歉疚。” “歉疚没娶她是吗,这话不用跟我讲,或许在你眼中,她美好得如同圣洁的白莲花,可林盼盼实际上就是个不折不扣的杀人凶手,阴损恶毒,无论你接不接受这个……事实。”白羽芊冷冷地道。 “她……有自己的问题,”傅君若似乎犹豫了一下,才道:“不过你我之间,从来都没有林盼盼,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听了这话,白羽芊不由好笑:“按照林盼盼的逻辑,我才是多余的那个,或许从她角度的确没错,毕竟两位都有过孩子了,如果是正人君子,你该对人家一辈子负责,挺难得,林盼盼对你这种移情别恋的男人,至今不改初心。” “怎么又跑出来一个孩子?”傅君亭吃惊地叫起来。 “安静地吃你的瓜,用不着你点评!”白羽芊转头训了一句。 “关于孩子的事,的确不是我的,这其中涉及到别人隐私,请原谅,我不能再说了。”傅君若明显避开了白羽芊的目光。 “老大,不会吧,你玩这么大?”傅君亭开始嚷嚷:“如果孩子不是你的,总得有另外一个男人吧,你不说的话,连我都觉得可疑。” 傅君若无奈地吐了口气:“这背后有一些故事,我没有办法,更没有资格说出来,我承认自己不是正人君子,不过,别随便把什么‘移情别恋’的帽子扣在我头上,我说过,我和林盼盼之间没有发生过任何事。” “林盼盼真生过孩子?”傅君亭似乎陷在困惑当中无法自拔,这时对着白羽芊来了一句:“你们女人……太让人琢磨不透了。” “这话你对叶江江说!”白羽芊斜了傅君亭一眼,挺烦他时不时在旁边插嘴。 傅君亭开始没反应过来,几秒之后,脸拉下来:“白羽芊,又来了是不是?” 白羽芊没理傅君亭,倒是看着傅君若。 “孩子的事……就到此为止。”傅君若看来不太想说下去了,这时还记得嘱咐傅君亭一句:“不许到处乱说,包括对二叔、二婶他们,听到没有?” “这么大的八卦不说出来,有点憋得慌哎!”傅君亭嘻嘻笑道。 白羽芊从背包里拿出自己的手机,刚才她听到“叮”的一响,应该是来了信息。 背身站到窗边,白羽芊翻出了一条新来的留言——“电影结束了吗?如果还在外面,给我打个电话,我已经有时间送你;如果到家,就不用回复了,祝你有个好梦!” 白羽芊不觉笑了出来,费牧就是这样,时不时会让人心里温暖。 “你那个男朋友的?”傅君亭不请自来,凑到白羽芊身后,伸脖子看她的手机。 白羽芊立刻将手机拿开,瞪了傅君亭一眼。 “还‘祝你有个好梦’,用得着这么肉麻?”偷窥别人短信的傅君亭一点没觉得不好意思,反倒大大咧咧取笑起白羽芊。 白羽芊自然有办法对付傅君亭:“我还留着叶江江号码,要不要我给她打个电话,代你祝她今夜有个好梦?” 傅君亭立刻被抓住七寸,偷瞧傅君若一眼,赶紧认怂:“算你狠,我错了,行了吧?” 病床上的傅君若一时倒没有动静,白羽芊将手机放回去,之后一抬头,正看到傅君若朝她望过来,眉心紧蹙,显得神色有些凝重。 两人对视一下,傅君若却又将视线挪到了一边。 此时已经快到十二点,白羽芊等了半天,都是在听傅君若谈林盼盼,而且说得也没有什么意思,要不漏洞百出,要不就是说一半,留一半,她也没心情在这里耗下去。 正当白羽芊打着要算离开时,傅君若又开了口:“如果你单纯只是想和我划清界限,不需要急着找另一个男人。” “到现在还盲目自信?”白羽芊瞥了傅君若一眼,毫不犹豫地刺了他一下。 “不是自信,在一起这么多年,没有谁比我更了解你,有时候一个眼神,我都知道你在想什么?” “你管我在想什么呢?”白羽芊立马怼了一句。 傅君若笑了,却继续说自己的:“你不过觉得他和曲晨很像,想在费牧身上,找到曲晨……的影子,你觉得只有这样,才会减轻他的死带给你的负疚感。” 第一百一十一章 给你发锦旗 “你什么意思?”白羽芊脸色阴沉了下来。 “我的意思,你总是在逃避,看似坚强,其实内心软弱得要命,”傅君若一脸淡然地道:“其实你很清楚,费牧并不是适合你的人,只有我……才是,如果不是笨得无可救药,你现在应该离开他。” “噗”的一声,傅君亭在旁边偷笑了出来。 “所以呢,你是在暗示我,如果继续和费牧交往下去,他会和曲晨一个结局,林盼盼是不是打算再次为你牺牲一下?”白羽芊突然激动起来。 “不会的,我老大不会杀人的。”傅君亭大概注意到白羽芊表情不对,赶紧替傅君若解释了一句。 “曲晨不是我害死的,我跟你说过,法律还了我清白,只有你固执地不肯相信,林盼盼那些胡说八道,有理智的人根本不用理会,归根到底,是你从来没有给过我一点信任。”傅君若表情也冷了下去,就连语速也比平时快了不少。 白羽芊猛地提高音量:“你是说要我信任一个……替害死我丈夫的凶手出钱买凶,然后又帮着她脱罪的人?15年的牢,人家不到3年就轻轻松松地出来了,这时候法律做什么去了?” “当时我只是拿钱给林盼盼治病,根本想不到她会去害人!” “谁知道当时你怎么想,现在只是拿不到证据而已。” “你还要我怎么做?”傅君若猛地从床上坐起:“我们现在就回澳洲,我跟你去警察局、去法院,让他们亲口告诉你,我无罪!” “不管你是主谋还是帮凶,或者如你所说,被林盼盼利用,我丈夫已经死了,因为你的钱,他被害死了!”白羽芊控制不住大叫了起来。 傅君若猛地盯住白羽芊:“不过是有名无实的婚姻……值得你把那个男人当成丈夫,一定要扮出忠贞不渝泊样子,却把我视为仇人?” 白羽芊顿了片刻,痛恨地看着傅君若:“我的婚姻如何,你没有资格评判,傅君若,有一点你说对了,不管你有意无意,都与我丈夫的死脱不了干系,对,你是我仇人,和林盼盼一样,就算法律制裁不了你们,我会一直看着你们,遭受良心的谴责!” “你还要我怎样,是不是我以命赔命,你才痛快了?”傅君若朝着白羽芊大吼。 “要不……先冷静一下,”一直在围观的傅君亭小心地看了看白羽芊后,对傅君若道:“老大,我送她回去吧,今天到此结束?” “出去!”傅君若直接朝傅君亭暴喝一声。 傅君亭被骂得一愣,嘴张得老大,显然没想到,战火延烧到他这个无辜的吃瓜群众身上。 白羽芊冷冷地瞟了傅君若一眼,拎上背包,直接朝病房外走去。 就在她已经走进玄关那边时,有人从后面冲过来,紧紧攥住了白羽芊的胳膊,随后,白羽芊听到傅君若大声呵斥:“君亭,没听到我在说什么,给我出去!” “听到了,”傅君亭呵呵干笑了两声,几乎小跑地走到门口,先是对白羽芊做了个鬼脸,随后还不忘回头提醒一句:“老大,我就在走廊上站着,两位动静别闹太大,外人听到不合适!” 说话间,病房的门“怦”的一声,在傅君亭身后被关上。 “放手!”白羽芊回过神,瞪了傅君若一眼后,目光不由落到他正拉着自己的那只手上,突然之间想不起来,傅君若到底伤在哪条胳膊上。 傅君若没有放手,片刻之后,脸上露出懊恼的神情,低着头道:“芊芊,对不起,我刚才冲动了,没有控制住情绪,我好不容易找到机会和你谈一谈,等我把话说完,行吗?” 白羽芊觉得脑子有点乱,咬了咬下唇,道:“好了,你把手放开!” 傅君若望向白羽芊,犹豫了好一会,终于将手松开。 “当年我和几个朋友开车出去野营,林盼盼也在,中途出了车祸,车上的人,只有我和林盼盼活下来,的确是林盼盼救了我,后来回去,我母亲希望我能娶她,我当时也同意了,没想到奶奶和我父亲极力反对,林盼盼跟我说要离开,当时她已经怀孕,我……不忍心她独自离乡背井,决定陪她到国外,也答应和她结婚,不过,”说到这里,傅君若摇摇头:“谁都敌不过我奶奶的精明,她亲自到机场拦住了我们,随后林盼盼直接被送出国。” 白羽芊默默地低着头,这些事情,她从别人口中已经大略知道了轮廓,倒是第一次,听到傅君若亲口讲述。 傅君若靠到了玄关的墙上,瞧着白羽芊道:“她在法国生下了孩子,听说先天不足,不幸夭折,后来我母亲带她到了巴伐利亚,林盼盼发现我的身边有了你,再之后,你和我分手,我母亲又提出让我和林盼盼结婚,我拒绝了,或许这刺激到了林盼盼,才导致悲剧的发生。” “不用跟我做心理分析,探讨林盼盼犯罪根源,”白羽芊再次讥讽道:“这只能让我后悔,当年为什么要遇到你,如果不是曲晨舍命救下了我,或许现在,连向你们讨还公道的人都没有!” “你们出事之后,警察找到我,被带上警车那一刻,我完全懵了,”傅君若长长地吁了一声:“你知道吗,你结婚之后,我一度根本不能听到你的名字,可脑子里全都是你的影子,一边要应付高强度的谈判,一边还要承受失去爱人的绝望,从某种角度,我能理解刚才在复兴广场跳楼的那个女孩的心情,可我连自己哭一场都不行,当时远辉二十四小时跟着我,大概是我爸怕我做什么傻事。” 白羽芊皱起了眉头,傅君若这话听着,颇像是控诉,只是话题明显扯远了。 傅君若打量着白羽芊,很聪明地又回到了正题:“其实当警察告诉我,是因为一张我开据的支票,而令我成为嫌疑对象时,我就明白问题所在,那个时候林盼盼已经出逃,没有理由我替真凶顶罪,所以保释之后,我让人查林盼盼下落,然后,由我的律师亲自把她带回澳洲。” 白羽芊鄙夷地道:“第一次听说,林盼盼自首还是你的功劳,要不要给你发锦旗?” “那你觉得她凭什么要回来?”傅君亭反问一句,似乎认为白羽芊这问题很好笑。 “林盼盼的原话是,她担下全部责任,因为这世上没有谁像她一样爱你,为了你,林盼盼她甚至可以赴汤蹈火,付出自由也在所不惜,对了,她顺便还给我一个评价,”白羽芊嘲弄地看着傅君若:“我不过是你祖母硬塞过来的……玩具,她的修辞能力真好!” 傅君若定定地看着白羽芊,随即摇了摇头,嘟囔道:“你就信她的鬼话,为什么当年不直接来质问我?” 转头望了望窗外,白羽芊没有做出回答。 傅君若也朝窗子那边看了一眼,道:“如果你觉得我在骗你,可以让我在澳洲的律师MathewLinch和你谈谈,当初正是他亲自到巴黎把林盼盼带回来的,Linch大律师你应该知道,他在澳洲法律界地位尊崇尚,并且还是一位非常虔诚的基督徒,他不会对你说谎,而且他手里有可以证明我清白的录音,我建议你去听听。” 白羽芊:“……” 可能半天没等到白羽芊的回应,傅君若走回病房里,嘟哝道:“随便你吧,我也是闲的,费这么大力气跟你解释,反正你死活都不肯信。” “说完了?”白羽芊依旧站在玄关,问道。 傅君若似乎坐到了床上,叹了一声后,道:“让小赵送你,君亭那小子,做事太不让人放心。” 白羽芊也没迟疑,转身打开了门。 病房里的傅君若又问了一声:“我的解释,你可以接受吗?” 白羽芊看着门外站着的傅君亭,回道:“把你律师的电话给我,我会向他求证。” “求证什么?”傅君亭先是往病房里瞅了瞅,随即压低声音问道。 “好!”傅君若大声地回了一句:“我把号码发给你,不过,你得把我从黑名单里拉出来。” 白羽芊也没说话,站到走廊上,低头站了一会,便往外走去。 第一百一十二章 最后的真相 白羽芊再次见到傅君若,是在一周之后。 原本白羽芊想得挺天真,以为替恒通银行拍几张硬照,她的代言任务差不多就算完成了,后来才明白,银行的钱并不容易赚,随之而来的,她收到通知,要以形象代言人的身份出席恒通银行吉赛尔女性专属信用卡发行记者会。 这天下午,恒通银行二楼某个专辟出来做化妆间的VIP休息室里,白羽芊在造型师帮助下,换上了一条C牌本年度秋冬季高定粉色礼服,一字肩设计,看上去质感轻柔的面料,以及阔大裙摆上漂亮的立体刺绣,在休息室灯光映衬下,白羽芊肌肤雪白,就算还只是素颜,已经美得炫目。 “我今天才知道,什么叫人穿衣服,这件礼服简直就是为白小姐量身定做。”造型师望着穿衣镜里的白羽芊,赞不绝口。 “白小姐身材完美,形象气质又那么好,当然穿什么都好看!”旁边造型师的助手也插了一句。 白羽芊左右瞧了瞧镜子,不能不承认,身上的礼服实在漂亮极了,不过再欣赏自己片刻,白羽芊就感觉哪里不对了。 那位助手正在帮白羽芊整理肩部的袖子,大概注意到她皱起了眉头,便立刻地问道:“白小姐,是哪里不合适吗?” “还……好!”白羽芊又仔细地看了看,不是什么不合适,而是……她突然想到了什么。 有人在外面敲了敲门,白羽芊不免往门那边望了一眼。 造型师过去开的门,没一会便走回来,似乎从别人手上接过了什么东西,再然后,白羽芊从镜子里看到了造型师递到面前的一个长方形的黑丝绒盒子。 这盒子……还真眼熟。 “白小姐,今天要配的项链,听说是傅先生亲自从傅家大宅拿过来的。”造型师笑道。 “哇,是粉钻哎,好漂亮啊!”造型师刚打开盒子,她那位助手已经惊叫起来。 看着面前这条当年傅君若送给她的定情信物,白羽芊突然间明白了,原来不对的地方在于,这种小公主风格,根本就是傅君若的品味。 当年在巴伐利亚,或者是傅成榕过来小住,在古堡开派对;或者傅君若带着白羽芊去参加邻居和朋友的聚会,基本上都是傅君若在帮她挑衣服,而选来选去,全是这种粉嫩娇俏款的。 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傅君若的喜好一以贯之,还真是……完全没有长进。 论及粉嫩,倒是叶江江极适合,至于白羽芊,她自认早已不是什么小公主,其实从来都不曾是。 “白小姐,我帮你把它带上?”造型师将那条粉钻项链拿到白羽芊面前。 “不用,”白羽芊直接拒绝,摸了摸她一向引以自豪的天鹅颈,笑道:“就这样挺好。” 当年与傅君若确定分手之后,白羽芊将这条粉钻项链以及其他贵重物品全数归还,既然要断,自然是断得一干二净,如今时过境迁,那些早已不属于她的东西,不管是什么理由,白羽芊也无意再碰触。 迟疑了一下,造型师将项链收进盒子里,又亲自送到了外面。 白羽芊坐到化妆台前,正准备由造型师帮着化妆和做头发,搁在台子上的手机响了。 “我可以接电话吗?”白羽芊看向镜子里的造型师问道。 “没关系啦!”造型师一边替白羽芊梳头,一边朝她笑笑。 白羽芊拿过电话,便接了起来。 “羽芊,MathewLinch昨天出差回来了,我已经去过他办公室。”对面传来白羽芊远在澳洲的律师朋友秦远航的声音。 白羽芊握着电话的手不由自主紧了一下,直接问了一句:“结果呢?” 秦远航稍微停了停,道:“Linch给我看了当时他到法国和林盼盼见面时拍下的视频,在视频里,林盼盼承认是她买通那个行凶的人,而傅君若并不知道此事,两人在事发前至少有一个月没有联系过。” 白羽芊平静地听着,即便证明了傅君若并非凶手,但最终的结局依旧无法改变,最无辜的曲晨永远不会回来了。 “在视频里,林盼盼的表述和在法庭上一致,傅君若手下一个助理将那张支票给了她,本意是让她拿去治病,而林盼盼私自转做他用。” 白羽芊不由冷笑一声:“转做他用……” “谁会想到,Linch和林盼盼见面,居然会做视频记录,我看完了全程,开始的时候,林盼盼还打算抵赖,Linch警告她,如果死撑,会直接在巴黎报警,通过引渡方式将她带回去,到时候刑罚会非常严重,林盼盼这才吓得说了实话,”秦远航颇有些感慨地道:“我现在才明白,什么叫做‘姜是老的辣’。” 白羽芊微微垂着眼帘,好半天不说话。 “查了那么多年,才发现一直怀疑的真凶居然无罪,知道这是什么感觉吗,用了最大的力气,却一拳打到棉花上,真是没劲透了!”秦远航叹了口气。 “远航,谢谢你,一直都在帮我,”白羽芊突然内疚起来:“还有,非常对不起,浪费你那么多的时间。” “傻瓜,是朋友就不要说这种见外的话,”远航爽朗地笑起来:“我们的目标一致,都想要找到最后的真相。” “所以……一切都结束了吗?”白羽芊喃喃地道,何止秦远航感觉一拳打在棉花上,就连她也蓦地感觉空虚极了,积累了多年的恨,就这么轻飘飘地散去,这感觉太不真实。 “我现在唯一后悔的是,之前把所有关注点都放在傅君若身上,没提防林盼盼求生欲那么强,居然趁机出来了,我想好了,以后专心致志地对付林盼盼,我会向法庭提出申诉,重新审核林盼盼假释决定,这种祸害得让她在监狱坐个十年、八年,放出去只会害人,我把话放在这儿!”秦远航说到最后,声音多少有些激动。 白羽芊叹了一口气,她理解甚至认同秦远航的想法,然而客观事实是,由于澳洲与国内没有引渡条约,即便那边的法庭撤销了假释决定,也没有办法越境抓捕林盼盼,除非林盼盼脑子发热自己回去,以她这种贪生怕死的性格,再出现在悉尼的可能性为零。 “羽芊,该做的努力,我们都不要放弃。”秦远航似乎猜出了白羽芊想法,给她鼓了鼓劲。 “好!”白羽芊点了点头,随即道:“过几周我会来悉尼,到时候我们见面谈。” 挂断了电话,白羽芊将手机放到化妆台上,莫名地有些忐忑,待会肯定会见到傅君亭,见到她,自己该说些什么。 做完了发型,又是忙碌地上妆,等所有准备工作结束,离会议开始也只剩下15分钟。 休息室门口,傅君亭托着下巴,围着刚走出来的白羽芊转了一圈,随后揶揄道:“女人还是得化一化妆,毕竟岁数到了。” 白羽芊听得一皱眉头,随后意味深长地盯了傅君亭片刻,正要开口,傅君亭眼睛一闪,似乎猜出了她接下来会说什么,立刻乖觉地道:“白小姐,应该快到20了吧,反正说12岁,我是不信的。” 站在白羽芊身后的造型师和助手“噗嗤”一声,不约而同被逗得笑起来。 白羽芊白了傅君亭一眼,转过头对造型师和她的助手表达过谢意,便推开傅君亭很殷勤地弯在她眼前的手臂,自己拎起裙摆,往走廊尽头的会议室那边走去。 “穿得倒跟仙女似的,你能不能矜持一点,怎么跳着走路?”傅君亭从后面赶上来,嘴又开始不闲着了。 白羽芊侧头看了看傅君亭,淡淡地问道:“你是让我踩着祥云飘过去?” 傅君亭先是一愣,随即哈哈大笑:“嘴毒是毒,有时候还真挺好玩。” 要不是脚上穿着八寸高跟鞋,加上裙摆太大,不小心真能摔倒,白羽芊已经准备一脚朝傅君亭踢过去了。 第一百一十三章 镇住场子 会议室门口此时站了不少记者模样的人,看到白羽芊出现了,都朝着这边张望,已经有人举起手中的相机。 白羽芊只习惯在舞台上展示自己的舞姿,至于在其他地方被人围观,她还真没尝试过,于是,几乎下意识地,白羽芊放慢脚步,眼睛居然有些不知道往哪儿看。 已经走到她旁边的傅君亭显然注意到了白羽芊的局促,立刻抓紧时机取笑道:“有没有搞错,你还知道害羞?” 正当白羽芊转头要瞪傅君亭的时候,一个记者已经走上前,笑着道:“白小姐今天真漂亮,和舞台上完全是截然不同的风格。” 知道自己今天过来,功能等同于楼下大堂门边那两只大花瓶,白羽芊故作镇定地对人点了点头,脸上露出自觉得体的笑容。 “前段时间消息上了热搜,白小姐是徐导新片钦定的女主角,不知道《云之岭》的进展如何?”记者立刻又问道。 白羽依旧保持着微笑,脑子却转了好几转,怀疑对方提这问题是在给她下套,只为了让她承认所谓“钦定女主角”的传闻。 “我的确参加过试镜,不过最终结果并没有出来,”白羽芊笑着回道:“至于《云之岭》的进展,我不是剧组成员,并不清楚。” 自觉这样的回答也算滴水不漏,白羽芊朝傅君亭看了一眼,这时倒挽住了他的胳膊。 “不好意思,白小姐要进会议室了。”傅君亭还算聪明地领会到白羽芊的意思,伸出手挡了一下记者,打算带着白羽芊往前走,然而,又陆续有记者围了上来,没一会,两人被堵住的地方,俨然开起了小型记者会,记者们七嘴八舌,也不知道哪来那么多问题。 白羽芊这时候根本没办法一走了之,只能耐心地站在那,脸上还得保持标准的笑容。 “其实大家都很好奇,恒通银行会选择白小姐做代言人,虽然我们知道,在舞蹈圈,白小姐成绩斐然,不过受众群到底偏小,客观上说,缺乏流量明星的粘和力。”一位看上去很年轻的女记者问道。 “确切的说,我只是代言了恒通银行最新发行的女性专属信用卡,并非银行代言人,而这套吉赛尔系列,灵感应该来自于我所在的蓉城国家芭蕾舞剧院即将上演的舞剧《吉赛尔》,非常感谢银行方面的信任,也感谢他们对我们舞剧的支持。”白羽芊回答得非常流畅,说完之后,就连她也佩服自己,没想到反应这么快。 “如果对白小姐有什么问题,会后安排了专门采访,不如先请大家就坐。”傅君亭开口了,看来也是想帮白羽芊解围,不过显然没人听他的。 那个刚才提问的女记者并没有让开,又问了一句:“白小姐,这张在信用卡之前已经有一位代言人,据说连相应的宣传品都制作完成,结果银行方面几乎是一夜之间撤掉了所有的前期宣传物料,这其中有什么我们所不了解的情况?” 白羽芊微微皱了皱眉头,看了那女记者一眼。 “像是来砸场子的。”傅君亭凑到白羽芊耳边小声道,随后还笑了一声。 想了片刻,白羽芊坦然地回道:“这次代言活动的合同是由我所在舞团与恒通银行签订,并非是我个人合约,我只是完成组团派给的任务,至于其他的,如果小姐你感兴趣,这里就是恒通银行,我相信会有人能够回答你这个问题。” 就这么不软不硬,白羽芊把人给怼了回去。 “白小姐,上周叶江江自杀的消息,你听说了吗?”女记者一笑,明显不嫌事大地又问了一句。 “什么自杀,叶江江不是亲自开记者会辟谣了吗,是用药不当,都过去的事干嘛还提?”傅君亭倒是急了。 白羽芊笑了笑,前一阵叶江江的事闹了两天,指她在舞团遭受霸凌,之后又被人恶意抢走工作,再加上感情上不顺利,这才导致一时想不开,传到后来,若隐若无地还扯到了白羽芊身上。 然而,正当传言层出不穷的时候,叶江江突然召开记者会,亲自澄清自己只是药物中毒,绝不是什么自杀,又表示所有围绕她的传言都是虚假不实,已经在留证,准备必要时间提起诉讼。 白羽芊当时还觉得奇怪,明明那些传言都是在帮叶江江说话,她提哪门子的诉讼啊! 接下来,关于叶江江所有消息突然之间都看不到了,就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不过现在看来,虽然时隔几天,还是有人记得发生过什么,不过,拿着叶江江的事问到她白羽芊头上,就显得有些刻意,或者说……不怀好意了。 有安保人员过来,组成人墙为白羽芊开了一条道,白羽芊干脆放开挽着傅君亭的手,抬脚准备先行离开。 “白小姐,叶江江曾经是你舞团的同事,你们两人之间是否存在竞争,这与叶江江在舞团遭到霸凌有什么关系?”那个记者看来是个问题少女,大有没完没了的架势。 白羽芊已经走出人群,这时一抬头,看到了站在前面不远处,正对她微微笑着的傅君若。 “是因为感情上的问题吗,我们都知道叶江江是……”女记者依旧并不打算放弃,甚至提高了声音。 “你哪来的记者,没完没了是吧?”傅君亭这下恼火了,指着人群中的女记者大吼道。 “我是记者,当然要提受众关心的问题,就比如,为什么叶江江的所有新闻都被压住了!”那女记者倒是有胆量,回过来吼了傅君亭一句。 本来白羽芊打算当做什么都没听见就算了,没想到傅君亭拿不住劲,而此时,好几台相机已经对准向白羽芊,闪光灯亮个不停,很可能……后面收不住场了。 白羽芊终于停下脚步,转过身,先是走回去,将傅君亭往后拉了拉,随即看向那个提问的女记者,笑了笑道:“这位小姐,你的问题还挺多,不如我一个一个回答你?” 现场立刻安静下来,显然都在等着白羽芊的回应。 “第一个问题,好像你问我和叶江江之间是否存在竞争,”白羽芊背起双手,态度认真地道:“竞争肯定是有的,毕竟叶江江离开舞团之前,和我一样都是首席,谁都知道,良性的竞争是可以促进提高,叶江江当时跟我的想法一样,要做最好的舞者,我不认为这有什么问题。” “那……叶江江离开舞团,到底是什么原因?”旁边有人好奇地问。 白羽芊脸稍稍有些沉下来:“我刚才听到那位记者小姐用到‘霸凌’这个词,很令人反感,我的同事和我都以身为蓉城国家芭蕾舞团的一员而自豪,对于那些无端的指责,我们都非常愤慨,如果你们真想了解真相,欢迎各位到舞团实地采访,但是,没有深入调查之前,请不要轻易做出什么‘霸凌’的结论,因为舞团就是我们的荣誉,绝不容不怀好意的玷污!” 说到这里,白羽芊提高声量,目光冷峻地盯向那名女记者,直到她有些心虚地挪开了视线。 “那是因为竞争失败吗?”又有人问道。 “关于这个问题……叶江江的离开是出于她自己的选择,没有所谓失败之说,我们即将上演的《吉赛尔》,叶江江曾是首选女主角,只是很遗憾,她最终主动放弃了,”白羽芊说到这里,笑了笑:“至于我,不过是接替她演出,如果因此引来不必要的传言,我也觉得十分无奈。” 女记者似乎不甘心,又问道:“叶江江当初离开舞团,据传很大原因是因为感情上受到打击,白小姐有什么评价?” 白羽芊直接笑了一声:“真是,这个问题来问我,好吧,我向大家保证,我和叶江江一样,性别女,爱好男,请不要胡乱臆测,我们之间会有什么感情纠葛,至于其他……我想记者小姐你问错了对象。” 众人先是愣了一下,随即都捧场地笑起来。 停了片刻,白羽芊望了望众人,再次开口道:“今天我有些失职,作为代言人,一直没有谈到正题,今年是恒通银行80周年庆,这次发行吉赛尔尔女性专属信用卡,是其中一项活动,吉赛尔是海涅诗歌中一位非常善良温柔的女性,我认为银行推出这样的信用卡,非常有积极的社会意义。” 傅君若已经朝这边走过来,白羽芊侧头看了看他,继续道:“在现代社会,女性和男性一样,必须承受极大的生活压力,不仅要就应付职场竞争,还要维护家庭的和谐与温暖,女性承担了太多的角色——要做慈祥的母亲,温柔的妻子和孝顺的女儿,身为女性,我能够体会其中艰辛,所以,希望各位男士能善待你们的母亲,妻子和女儿,保护他们的温柔、善良和美好。” 话说完了,白羽芊微微一笑,便转身而去。 第一百一十四章 暧昧 “各位记者朋友,我们的会议马上就要开始,请大家赶紧就坐!”凌远辉迎面和白羽芉擦肩而过,对她点了点头,随后走到还站在原地的傅君亭旁边,将手搭在他肩膀上,笑着对众人邀请道。 傅君亭这时居然在发愣,直到被凌远辉当了拐棍,他才反应过来,立马甩开凌远辉,追上白羽芊,倒是很由衷地佩服道:“场子乱成那样,居然被你镇住了,不过你刚才说话的口气,真有点像我奶奶。” 白羽芊回头看了看傅君亭,很是嫌弃地道:“要是小傅总能镇得住,还用得着我废话说了一箩筐?” “这话说的,我不是也帮你了吗?”傅君亭还替自己辩解。 白羽芊立刻反问:“你是帮我,还是帮那‘谁’呢?” 傅君亭被噎住,瞧着白羽芊嘿嘿直乐:“我甘拜下风,行了吧,以后能不能别提那‘谁’了,都是你瞎猜出来的。” 白羽芊忍不住笑了,拿手点点傅君亭,正想再揶揄他一句,傅君若已经到了跟前,深深地看了白羽芊一眼之后,奉上了一句赞美:“今天……非常漂亮!” 一旁傅君亭听到了,故意做出肉麻的表情,随即大概觉得不过瘾,又骚气地朝白羽芊吹了一记口哨。 对于傅君若的夸奖,白羽芊感觉加分项是在自己这身COS小公主的粉嫩装扮上,想想实在哭笑不得,而这时,白羽芊目光不由自主落到傅君若那条打着夹板的左臂上。 “医生坚持,我必须带至少一个月夹板,”傅君若看来注意到白羽芊在瞧他的伤臂,解释了一句,随即自嘲道:“那帮家伙说,后面跟上一只雕,我就是杨过了。” 白羽芊笑了笑,正好有工作人员过来领路,她便跟着人家往会议室那边走。 “是不是又把我拉黑名单了,刚才打你电话,全都占线。”傅君若亦步亦趋地跟在白羽芊身后,抓住机会,低声问了一句。 白羽芊回头看了看他,淡淡地道:“你打的不是时候。” 大概没想到白羽芊会同他解释,而且态度也没之前那么排斥,傅君若眼神明显亮了,立马又问了一句:“Linch告诉我,你的律师已经去找过他?” 白羽芊不由停下脚步,看向傅君若,心里思忖着,既然确认傅君若清白,自己是不是应该主动跟人家道一个歉。 正在白羽芊迟疑的时候,不远处,几名正要进场的记者朝他们这边瞧过来,有人交头接耳,还有人拿起相机对向了他们。 前几天已经有所谓她白羽芊插足傅君若和叶江江感情的传言,后来虽然不了了之,不过鉴于刚才那个女记者咄咄逼人地翻出旧账,恐怕事情没那么容易平息,现在如此多双眼睛盯着,白羽芊自然没必要主动递给人家把柄。 想到这里,白羽芊二话不说,甩开傅君若,顾自往前快步走去。 只是白羽芊没想到,脚上那双八寸高跟鞋突然不给力,刚拐进会议室的门里,她便感觉后跟崴了一下,出于芭蕾舞者自我保护的本能,白羽芊立刻收住脚,以避免受伤,不过重心没稳住,踉跄了一下,眼瞧着人要往前栽。 走在她前面的工作人员反应挺快,反身一把扶住了白羽芊。 等白羽芊站稳,冷汗都飚了出来,定了定神之后,脚在曳地长裙遮挡下圆地找了一圈,鞋却不翼而飞。 周围都是人,白羽芊身上又穿着看似轻盈,其实重得要命的礼服,实在不适合翘着脚到处找鞋,正在她踌躇要不要踮起那只丢了鞋的脚,装作什么都没发生一样上主席台时,傅君若从后面上前,问了一句:“有没有摔到?” 白羽芊立刻摇头:“没……事!” “什么没事呀,”傅君亭跟过来,一脸不怀好意的笑:“我可看到,鞋飞了!” 白羽芊转头朝傅君亭瞪了一眼,就这小子事多。 “既然看到了,还不把鞋拿回来!”傅君若看来对他这宝贝堂弟了如指掌。 傅君亭眨了眨眼,瞧着还很不乐意,却到底在傅君若逼视下,不情不愿转过身,完全不费力气的,在会议室门边的一张椅子下找到了鞋子。 白羽芊气不打一处来,不用想了,肯定是傅君亭的恶作剧,刚才见她掉了鞋,故意把鞋踢在椅子下,二十多岁的人玩小男孩的把戏,也是教人醉了。 傅君亭很不开心地将鞋拿出来,刚准备扔到白羽芊脚下,傅君若已经直接把鞋接了过去。 随后,众目睽睽之下,傅君若半蹲在白羽芊面前,仰头望着她道:“我帮你穿!” 白羽芊脸“腾”地一下红起来,拉着裙摆,几乎下意识往后退了几步,而此时,她不用看都知道,所有人已经全望过来。 傅君若没有动,还在那笑着看向白羽芊,右手拿着那只鞋,好整以暇地等着她。 僵持了几秒之后,白羽芊到底走过去,低声道:“你把鞋放地上!” 傅君若这次还算听话,将鞋放到白羽芊裙边,随后站起身。 白羽芊提起裙摆,刚抬起脚,一只手伸过来,很是殷勤地扶住了白羽芊小臂,直到那只鞋子被穿回到她的脚上。 就这一会功夫,会议室有人开始起哄,甚至可以听到口哨声,白羽芊立刻拿眼去瞪傅君亭,结果傅君亭朝她摊了摊手,以示自己什么都没做。 傅君若朝着众人笑了笑,却依旧扶着白羽芊,看来还打算搀她上主席台。 周围全是吃瓜群众,白羽芊自然不会听之任之,于是轻轻地挣开傅君若,笑容坦荡地朝着记者那边道:“今天真不好意思,让大家见笑了,请各位高抬贵手,可别明天满蓉城全知道了,芭蕾舞演员居然连鞋都穿不好。” 趁着众人都笑开了的时候,白羽芊看向傅君若,客气却又疏离地夸赞一句:“怪不得人人都说傅先生有绅士风度,回头我一定让我男朋友跟您学学。” 原本还笑着的傅君若,不出意外的,表情僵了一下。 等到了主席台上,白羽芊自然是坐在C位,旁边挨着傅君若。 “那条粉钻,你不是一直很喜欢吗,为什么不戴上?”傅君若的目光在白羽芊脖颈间流连了片刻,凑到白羽芊耳边问道。 白羽芊一脸标准笑容,将头往旁边侧了侧,心里却生起了警惕,傅君若做得未免太刻意,倒像是成心想让人感觉他们两人之间有暧昧,说严重点,已经带了些许骚扰的意味。 或许收到了白羽芊眼底流露出的不悦,傅君若总算还知道收敛,以手掩口,咳了一声之后,重新端正坐好。 发布会开得中规中矩,反正就是为恒通银行新发行的信用卡做宣传,都是些格式内容,就连提问环节,也多是围绕银行未来发展前景,近期将要举办的周年庆活动等等展开,到底没有白羽芊提心吊胆会被问到的八卦。 坐在位子上,白羽芊习惯性地挺直后背,微微垂着眼帘,善尽花瓶的职责,其实心里早已经无聊透顶。 回答完一名记者提问后,傅君若大概有些口渴,拿过面前一瓶矿泉水,打开之后直接喝了几口,随后看了看白羽芊,似乎想到什么,放下自己的水,伸手取过她面前那瓶,拧开之后,倒进白羽芊手边的杯子里。 白羽芊却拿手撑住额头,直接将傅君若挡在视线之外,刚才已经不理他了,没想到这人还来! “喝点水,老这么坐得紧绷,不累吗?”傅君若又靠过来道。 白羽芊不能当着台下那么多人的面皱眉头,只好装做什么都没听到,一直坐到主持会议的凌远辉宣布发布会圆满结束。 傅君若先站起身,看了白羽芊一眼,随即便由手下高管陪同离开,白羽芊心里松了口气,很高兴捱过一个多小时,傅君若终于消失了。 第一百一十五章 格格不入 这一回白羽芊有了经验,并不急着站起,打算等记者们都离开再出去,免得又被包围,她也是怕了,傅君若刚才故作亲密,根本就是给人留口实,就算她再不会与傅君若为敌,也不代表愿意自己的名字和他连在一块。 直到主席台下最后一个人走出会议室,白羽芊这才起身,想着去休息室卸完妆,然后直接回家,今天还有一点时间,白羽芊计划先买菜,晚上为老白好好做一顿饭。 然而没等白羽芊走出会议室,门外有人走了进来。 “老不见你出来,为什么不走?”傅君若问道。 白羽芊心里不快,反正也没旁人在场,索性没好气地反问:“我正要走,有什么事?” 傅君若笑了笑:“我刚刚想起来,你还没回答我,你的律师去见过Linch,得出了什么结论?” 白羽芊望向傅君若,明白有些事,总归是要说明白的。 “我承认,在曲晨的事情上……误会了你,”白羽芊低下头,道:“我现在正式向你道歉。” 傅君若好半天没说话,很认真地看着白羽芊,白羽芊抬了抬头,注意到了傅君若脸上如释重负的笑容。 “远航看了Linch律师当时拍下的视频,他告诉我,整个事件的主谋的确是林盼盼,林盼盼也承认,她拿了你的支票转做……他用,”白羽芊说到这里,瞧向傅君若:“有时间,我会向Daisy当面说‘对不起’,因为我对你的误会,让她也很不开心。” 傅君若往白羽芊这边靠了靠,眼神里带上了一丝希翼:“既然误会解除,我们的事呢,你有没有重新考虑?” “我们从此不再是敌人,”白羽芊本能地往旁边闪了闪,道:“然后,过往那些恩怨就此了结。” “你知道我问的不是什么恩怨。”傅君若眉心有些蹙起。 白羽芊知道,如果不正面回答,傅君若不会罢休,索性望着他道:“我考虑过,我们不适合再做朋友,不如以后就做路人。” 傅君若的脸直接冷了下来:“没错,我跟你做什么朋友,至于什么路人,亏你想得出来!” 白羽芊索性直截了当地道:“我已经有男朋友,如果你愿意,找到合乎你品味的女孩并不困难,我觉得,彼此之间最好的相处模式,是衷心祝对方幸福,我们……很多年前已经结束了。” 傅君若蓦地瞪向白羽芊,此时已经面沉似水。 白羽芊仰头看了看天花板,认真地道:“你一直喜欢那种单纯可爱,如小公主般的女孩,可以乖巧听话,可以任由你掌控,”说到这里,白羽芊指了指自己身上的礼服:“这件礼服很美,穿起来的确像小公主,可是这个形象与我格格不入,其实从我们认识之初,我就不是小公主,你一直就误会了,而且误会到了现在。” “在你心里,我这么变态?”傅君若似乎被气笑了,抱住双臂,斜靠在会议室的门上:“真忘记了?是你告诉我,你爸从小把你当公主宠,还说要找一个一辈子这么宠你的人。” “是吗?”白羽芊有些失笑,她的确忘记了,这么多年生活坎坷,那些绮丽的梦,早已烟消云散。 “你不过想找借口证明我不了解你,可我不相信,这世上还有比我更了解你的人。”傅君若哼笑了一声。 “了解……”白羽芊叹道:“你知道吗,我快25了,按照傅君亭的说法,岁数也到了,我希望拥有美好家庭,过踏踏实实的日子,或许你很了解我,可那又怎样呢,你不是我心目中可以踏实过日子的男人。” “所以……你还是介意当年的事?”傅君若问了一句,却没有看白羽芊。 白羽芊回得坦率:“怎么可能不介意,简直就是心理阴影,我不想等到结婚之后,还成天担心,我的丈夫会不会被他青梅竹马的旧情人引诱。” “林盼盼不是你所谓青梅竹马的旧情人,我和她没有发生过任何事,”傅君若看上去很不高兴:“真后悔,当时我怎么不在公寓每个房间都安上摄像头,现在真是……你为什么宁可信别人的鬼话,就是不相信我!” 白羽芊反而笑了笑:“都是很多年前的事了,我已经没有了追究的资格,而你也不用总放在心上。” “林盼盼……”望着白羽芊,傅君若似乎有话要说,表情变得有些纠结,不过,顿了好一会,却没说下去。 白羽芊神色平静地往另外一个门走去,只是快到门口了,白羽芊猛地反应过来,转身问道:“我记得你说过,打算送林盼盼出国,确定去哪里了吗?” “为什么关心起她了?”傅君若愣了一下,朝着白羽芊走过来。 “我们会向法庭提出重审林盼盼假释的正当性,没有任何理由,让一个杀人凶手逍遥法外,”白羽芊并不打算隐瞒自己的想法:“因为引渡条约的限制,就算我们推翻了法庭的假释决定,只要林盼盼赖在国内不走,我们也无可奈何,所以如果林盼盼离开国内,请尽快告诉我。” 傅君若:“……” “她只要到了任何一个和澳洲有引渡条约的地方,我们都有机会将她绳之以法。”白羽芊说着,不由笑了起来。 “一定……要这样?”傅君若拧着眉头看向白羽芊。 白羽芊打量傅君若片刻,心里有些不快,冷冷地道:“如果你坚持要保护自己的‘救命恩人’……没有关系,大家各有立场。”说着,白羽芊回过身,便打算走出会议室。 身后传来傅君若的抱怨:“我刚才还沾沾自喜,以为消除了误解,我们……即便你暂时不能接受我,至少我们的关系能慢慢地恢复,可实质上……你内心依旧不信任我。” 白羽芊没有回应,直接拉开会议室内的门。 “与其如此,我还不如让你继续把我当仇人,不管是恨也好,怨也好,至少你还能时不时想起我,”傅君若说着,自己倒笑起来:“现在看来,你巴不得把我忘得一干二净!” 会议室的门在白羽芊身后阖上,站在走廊上,白羽芊长长吁了一声。 在休息室换掉了累赘的礼服,白羽芊再出来时,凌远辉正等在外面。 “白小姐,我下班了,准备回枫叶小区的新家,要不要搭顺风车?”凌远辉笑着问道。 白羽芊立刻点头,也开了句玩笑:“有个顺道的邻居还真不错!” 负一层的停车场,白羽芊坐进凌远辉的车,车刚开到地面,傅君亭不知道从哪里钻出来,一下子拦到了凌远辉的车前。 “送我一路啊!”傅君亭拉开车门,坐进了副驾驶座,冲着凌远辉诉苦道:“老大把我的车开走了,还放了小赵的假。” 白羽芊正将头靠在车后窗上顾自发呆,瞧见傅君亭阴魂不散地出现,回了回神,顺口调侃了一句:“我怎么听成‘送你上路’?” “你讨不讨厌!”傅君亭回过头,冲着白羽芊做了个鬼脸。 白羽芊被逗得笑了一声,随后视线再次落向了窗外。 凌远辉将车开出银行,绕着恒通大楼转了半圈,便往傅家大宅的方向开去,自然要先把傅家这位小少爷送回去。 白羽芊的视线不免投向近处这座圆顶灰砖的七层恒通银行大楼,她曾听傅君若提到过,这幢楼始建于上世纪40年代,曾一度是蓉城最时髦的建筑,据说还是傅家专门请了意大利人来设计,带有明显的巴洛克建筑风格,外观华丽,墙面上雕刻着精美的花纹,即便如今它的四周高楼林立,也无法遮蔽这座大楼的风采。 再然后,白羽芊定定地望着最高层一排窗户上,没有谁告诉过她,可白羽芊就知道,那里是傅君若办公的地方…… “哎,刚才你跟老大躲会议室里……在干嘛呢?”傅君亭冷不丁地转过头来。 白羽芊几乎立刻收回目光,看向傅君若,下意识坐正了身体。 “这表情,怎么像心虚啊?”傅君若扭着头瞧白羽芊,咯咯笑起来。 第一百一十六章 别人老婆 白羽芊直接瞪了傅君亭一眼,这小子乱说话的毛病算是没治了,这么想着,白羽芊直接上手,在傅君若脑门上拍了一下。 傅君亭没来得躲开,正好中了招,立刻抱头大嚷:“君子动口不动手!” 白羽芊颇觉得解气,笑道:“我是女人,不是君子,动手天经地义,你这种只长个子不长脑子的家伙,根本就该……” “人道毁灭,是吧?就知道你会说这一句!”傅君亭递过来一记白眼,抢在白羽芊前面,把话讲了出来。 正在开车的凌远辉拿眼看了看傅君亭,“噗嗤”笑了一声。 “还好,有点自知之明。”白羽芊顺着傅君亭的话道。 “老大眼神不好,怎么就上了你这种牙尖嘴利的女人贼船?”傅君亭看来还不肯服输。 听到这一句,白羽芊脸立刻挂了下来,冷冷地道:“傅君亭,我只警告你一次,我和傅君若现在没有任何关系,连朋友都不是,别让我再听到,你把我跟他扯到一块。” “嚯嚯,”傅君亭故意抽了抽鼻子,一副闻到了什么不寻常味道的表情,随后姿势别扭地趴在座椅上,盯着白羽芊道:“两个刚才又吵起来了吧,难怪老大蛮不讲理地把我车钥匙抢过去,直接把车开跑了,我说你们俩有仇,干嘛一个抢我车,一个打我头,真没天理了!” 白羽芊怔了一下,反问傅君亭:“知道他现在胳膊上带着夹板,你还让他开车,你打什么算盘呢?” 傅君亭立马语塞,显然是被白羽芊问住了。 与傅君亭对视片刻,白羽芊将脸转到车窗外,自嘲还真够多事,干嘛要问出这个问题,好像她有多关心傅君若似的。 凌远辉侧了侧头,一打方向盘,将车停到了路边,随即拿过自己手机打了出去。 白羽芊听到,电话里凌远辉在问小赵,是不是还跟着傅君若。 “我的天,老大刚才给小赵放假,”傅君亭一副刚反应过来的神情,随后看向凌远辉:“不会……想不开吧?” “尽快通知保安部,立刻调取傅先生法拉利的GPS定位信息,确定位置后,你马上开车过去,还有,让保安经理有结果后,立刻给我打电话。”凌远辉对傅君亭比了个稍安勿躁的手势,继续吩咐手机那边的小赵。 “别真出事,回头大伯母能活剥了我,”傅君亭像是有些着急了,使劲挠了挠自己的脸,接下来开始找白羽芊不痛快:“我老大肯定是被你气傻了,刚才他把车开出去,瞧着速度至少180,这不是玩命吗!” 白羽芊没说话,视线一直盯着驾驶座上的凌远辉,直到看着他挂断电话。 大概从后视镜注意到了白羽芊的神色,凌远辉回过头,安慰了一句:“白小姐,不用担心,傅先生应该不会出什么事儿,或许他只是想到外面兜兜风,我只是觉得,有必要赶紧把人找到,不管怎么样,傅先生现在不方便开车。” 没过五分钟,凌远辉的手机响起,白羽芊和傅君亭几乎不约而同地望向了他。 “是……是……我知道了……傅先生,你有没有受伤?”电话听起来应该是傅君若打来的,只是凌远辉一边听着,眉心却蹙起来。 白羽芊感觉有些不对,傅君亭已经迫不及待地问出来:“别真出事了吧?” 凌远辉看了眼傅君亭,对电话里道:“好,我立刻过来!” 将电话扔到旁边,凌远辉再次发动了汽车。 “到底怎么回事?”傅君亭干脆凑近了凌远辉问道。 凌远辉终于给出答案:“刚才在临海大道,傅先生出了单方事故,车撞到路边一个石墩,已经当场报警。” “人……怎么样?”白羽芊心里一惊,忍不住问了出来。 “小事故而已,听声音,傅先生应该没什么问题,我现在就过去看一看,”凌远辉说着,转头问白羽芊:“白小姐,要不要和我们一起去现场?” 白羽芊几乎没有犹豫,便点了点头。 然而等他们到达出事地点,才知道傅君若已经被早一步赶到的小赵接走,恒通银行保安经理也来了现场,正在和几名警察沟通,应该是做事故的后续处理。 “哎呀,我的老婆,你怎么毁容了!”傅君亭关注点很快落到了那辆被撞得极惨的法拉利上,围着跑车转了一圈,作出一副捶胸顿足的样子。 白羽芊跟着凌远辉过去瞧了瞧,跑车前半部从保险杠到大灯全部损毁,车盖翘得老高,看来出事的时候,车速不会太低,再瞧那个受害的路墩,反倒结结实实地蹲在原地。 “傅先生确定没受伤?”凌远辉问走过来的保安经理。 “人没伤到,不过救生气囊已经打开,”保安经理拿手指了指法拉利的驾驶座,随后将警方开据的《交通事故责任证明》递给凌远辉:“鉴于傅先生超速驾驶,警方暂扣他的驾照,又削了八分,然后保险公司马上就到,等定过损,就送车去维修。” 凌远辉看了看那张《责任证明》,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 处理事故的警察已经上了警车,保安经理过去送了送,回来之后,忍着笑对凌远辉道:“刚才有警察问我,傅先生是不是有什么事……想不开?” “别胡说!”凌远辉训了一句,自己也笑了。 傅君亭站在法拉利旁,称得上如丧考妣,最后还是被凌远辉硬拉着,才不情不愿地离开。 白羽芊早已上了凌远辉的车,看到傅君亭神色沮丧地过来,不由自主想笑。 凌远辉亲自为傅君亭拉开副驾驶座的门,顺口揶揄一句:“你还是认清现实,那车是傅先生的,真要论起来,也不可能是你老婆,别瞎心疼了!” 傅君亭坐到车里,连着声叹气,看来还真是心疼。 凌远辉从另一边上来,貌似随意地对傅君亭道:“其实前几天傅先生已经让人去车行订货了,说是要送你一辆生日礼物。” 傅君亭原本还在做仰头哀伤状,听到凌远辉这一句,先是愣了一下,随即完全没有过渡地大笑三声:“哎哟,早点说嘛,别人老婆毁容,关我什么事,不过,我自己老婆,为什么你们帮我选?不行,我这就给老大打电话,我的车,我自己做主!” “本来傅先生要给你惊喜,”凌远辉发动着汽车,道:“他这两天心情应该不好,你打电话前三思而行,惹恼了他,会是什么后果,先想清楚。” 傅君亭眼珠子转半天,总算明智了点:“算了,我就等着惊喜,远辉哥,你也别跟他说,我知道这事了。”说罢,傅君亭神清气爽地伸了个懒腰。 白羽芊不由摇头,这家伙的心情真是瞬间由阴转晴,真是孩子气十足。 凌远辉笑了笑,这时似乎有了兴致,对后视镜里的白羽芊道:“今天恒通信用卡发行记者会,刚才在场的几位高管都在说,白小姐表现亮眼,非常称职!” 白羽芊笑了笑:“多谢夸奖,我也没做什么呀!” “在会场外,你可以从吉赛尔形象延伸到女性的社会角色,说实话,我们当时计划制作这个吉赛尔系列信用卡,也没想到什么社会意思。”凌远辉说着,大概连自己也觉得好笑。 “我猜老大为博美人一笑,才搞出这个系列吧?”傅君亭又来了劲,朝着凌远辉问道。 白羽芊注意到旁边有一本厚厚的汽车杂志,随手拿过,直接往傅君亭后肩砸了一下,傅君亭“哎哟”一声,转头瞪了白羽芊一眼。 凌远辉全神贯注开着车,也没管傅君亭挨打,眼望着前方继续道:“发行新系列信用卡是年初已经做好的计划,傅先生是很成熟的商人,当时他想到用吉赛尔主题,主要目标是针对有一定事业基础,经济良好并且追求生活品质的职业女性,以世界经典芭蕾舞剧角色的形象,凸显我们产品高端、优雅和不落于流俗的定位。” 第一百一十七章 偷拍 说到这里,凌远辉从后视镜看了一眼白羽芊:“有理由相信,傅先生很可能是从白小姐身上获得的灵感。” 傅君亭很是故意地大笑,白羽芊则将头侧向了窗外。 “就算傅先生有借机献媚的嫌疑,谁教人家是银行大老板呢,他要任性,谁也拦不住。”凌远辉心情很好地调侃道。 “远辉哥,原来你也会在背后说老大坏话,”傅君亭乐得直拍大腿,随即回头看了看白羽芊,故意道:“白小姐不是已经有男朋友了吗,我老大看来铁了心要当小三,知道那天晚上在复兴广场,你跟那个费牧约会,我老大在做什么?” “做什么?”凌远辉怂恿傅君亭道。 “天台有女孩要跳楼,我给老大打电话,没几分钟人家爬到楼顶,后来我才知道,老大一个人坐在三楼一间咖啡厅里,那场景……男人独自喝着咖啡,前女友跟别人在楼上卿卿我我,想想真够凄凉!”傅君亭说着,还故意长叹一声。 白羽芊依旧看着窗外,倒似乎想起,她让傅君亭打过电话后没多久,傅君若的确很快上了天台,原来人就在复兴广场。 凌远辉拿手拍了拍傅君亭的肩膀,转头对白羽芊道:“白小姐,上次我们在你家谈过之后,我把你当年去见过林盼盼的事告诉了傅先生,他非常震惊。” 白羽芊回过头,对凌远辉道:“我在澳洲的律师朋友去见了那位律师MathewLinch,我朋友看过了证据,确信在我先生车祸去世那件事上,不能怪到……傅君若。” 没等白羽芊说完,傅君亭眼睛亮了,头差点伸到白羽芊面前,一脸八卦地问:“几个意思?” “意思就是……我承认这些年误会了傅君若,刚才也向他道过歉。”白羽芊淡淡地回道。 白羽芊本意希望和对方冰释前嫌,然而,傅君若想从她这里得到的,却是白羽芊不能给也不愿给的,所以最后大家才会不欢而散。 “我听凝之提过,白小姐的相亲进展得非常顺利,虽然作为下属,我从立场上应当站在傅先生一边,不过总不能把你和费博士给拆了。”凌远辉笑着道。 “谢谢!”白羽芊也笑,凌远辉算是明白人。 傅君亭朝白羽芊哼了一声:“我依旧觉得,叶江江比你更适合我老大,女人就该甜美可爱、温柔体贴,你……连个边都不沾。” “你不是喜欢叶江江吗?”白羽芊抓住机会逗了傅君亭一下:“傅君若要是跟叶江江复合,你可就没机会了!” “叶江江是我朋友,”傅君亭不屑地瞟了瞟白羽芊:“我傅君亭一身正气,绝不挖人墙角!” 凌远辉瞟了傅君若一眼,转头问白羽芊:“白小姐,白老先生最近怎么样?” 白羽芊不免诧异,凌远辉会突然问到老白,迟疑了一下,白羽芊回道:“很好啊!” 正好前面遇到红灯,凌远辉将车停下,回头道:“有人近段时间在跟踪白老先生,我看过照片,背景是在咱们小区附近。” 白羽芊猛地吃了一惊,立刻问道:“你的意思,有人偷拍我爸?” 傅君亭在旁边好奇地听着,这回倒没有再乱插嘴。 大概看出白羽芊表情紧张,凌远辉忙道:“目前来看,只是远距离跟踪,我已经和小区的物业打过招呼,他们挺热心,这段时间白老先生出小区,都有保安或者顺道的邻居陪在旁边。” 白羽芊半天没说话,心有些乱起来。 打量了白羽芊片刻,凌远辉道:“说来话长,上周叶江江因为自杀上了热搜,随即引出不少传言,这中间还牵连到白小姐。” “我也看到了,”白羽芊点了点头,随即问:“后来事件几乎一夜之间平息,是……你们吗?” 谁都看得出来,当时叶江江自杀的新闻热度称得了火爆,却突然之间平静下来,而且没有任何缓冲,绝对是有外力介入,白羽芊其实多少有些感觉,很大可能是傅君若出手。 凌远辉笑了笑:“开始是说,叶江江的广告代言被恒通银行撤换,导致她情绪崩溃,传言指向恒通做事不公,我们当然不能坐视不理,等深入调查,我们居然发现,有人雇佣水军,准备不断发酵事件,至于白老先生……是他们计划好的切入点,而最终目标是白小姐。” 傅君亭听到这里,便有些不满了:“远辉哥,我怎么听你的意思,好像是在影射叶江江。” 凌远辉笑了笑,颇有些语重心长地道:“年轻人喜欢漂亮女孩没错,不过有时候外表美丽,并不代表内心就一定干净。” 傅君亭立马不高兴了,斜了凌远辉一眼,特意看了一眼白羽芊:“你指的是后面这位?” 白羽芊没在意又被傅君亭diss,现在不是计较这些小事的时候,她担心的是老白的安全。 “偷拍的人找到没有?”白羽芊问道。 “我们请人对网上的信息做了数据分析,最后锁定一家水军群,随后便查到叶江江所在的那间经纪公司,”凌远辉笑了笑:“警方介入,人家承认得很爽快,他们目的很简单,一是替叶江江出气,二来……对付你。” 白羽芊好笑地摇头:“我招谁惹谁了!” “你们报警了?”傅君亭惊讶地问道。 凌远辉点了点头:“傅先生的意思,不诉诸法律,有些人不会明白轻重。” 傅君亭立刻道:“绝对跟叶江江没关系!” “要对付我,直接放马过来,他们还要偷拍老白……”白羽芊无奈地直叹气。 “关于白老先生的事,我们开始还不知道,后来警方搜查叶江江经纪公司的电脑,发现一台机器里面存了不少白老先生的资料,这其中包括他当年的电影、新闻还有……”凌远辉看了看白羽芊:“还有那起令他入狱多年的杀人案,我们甚至看到了有非常详尽的法院卷宗。” 白羽芊头皮一麻,看来这已经不仅仅是简单的出气了,策划得如此周密。 傅君亭急着问道:“怪不得这么多天没有叶江江的消息,为什么要抓她呀?” “叶江江经纪公司的负责人还有她经纪人被警方带走调查,至于叶江江,暂时没有证据证明她涉入其中,她目前是自由的,”凌远辉回了一句,随后又对白羽芊道:“警方后来又在他们的邮箱里看到由专人指导撰写的自媒体文章,内容十分惊悚,对当年的命案大肆渲染,简直把白老先生描述成了杀人狂,按那个负责人的说法,就差几个小时,他们就要发到网上了。” 听说叶江江没事,傅君亭明显松了口气,这时又打听起来:“什么杀人案?” “先抹黑老白,然后就轮到我了,是吗?准备怎么毁人,攻击我是杀人犯的女儿,觉得这样就可以让我身败名裂?”白羽芊猛地坐直了身体,冷笑道。 凌远辉继续道:“警方询问过那间公司的负责人,白老先生这些资料是从哪里弄到的?按照对方的说法,有人将资料匿名发到他们公司邮箱,具体来源,他们并不知道,等警方去查那封邮件,发现邮件发送方使用了阅后即焚软件,显然早已经有了防备。” “这么诡异……”傅君亭嘀咕道。 “白小姐,现在的问题是,我们并不能确认那些偷拍的人身份,以及他们最终目的,”凌远辉劝道:“我的建议是,近段时间,白老先生最好不要外出,或者出门的时候有旁人陪同,躲在暗处的敌人才最可怕。” 白羽芊有些沉默,随即将视线又投向窗外,原本她以为老白出来了,终于可以过上平静的生活,却没想到,依然得不到安宁。 第一百一十八章 小公主 “说不定人家就为吓唬你们,”傅君亭看看白羽芊,难得还知道安慰人一句,不过这家伙随后讲出来的话,就不那么好听了:“看来你得罪过不少人啊!” 白羽芊睨了傅君亭一眼,随即自嘲地笑了,她在蓉城得罪的人,也就那么几个,说起来屈指可数。 小赵这时给凌远辉打来电话,说了几句之后,凌远辉挂断手机,道:“小赵已经送傅先生回到大宅,确定人没有受伤。” 傅君亭“切”了一声:“刚才吓我一跳!” 白羽芊还顾自想着心事,没有注意到,凌远辉和傅君亭不约而同望过来的眼神。 凌远辉重新发动汽车,从后视镜看了眼白羽芊,道:“白小姐,君亭说得没错,很可能是有人恶作剧,既然警方已经介入,我想那些人也差不多会收手了。” “真要是恶作剧的话,那些躲在暗处的人也算下了大力气,”白羽芊叹了口气,道:“连法院的文件都能拿得到……” “对呀,”凌远辉似乎也反应过来:“白老先生的案子还没有正式完结,理论上讲,只有法院和案件相关人士可以接触到卷宗……好像是有点不对劲。” 白羽芊默然,目光越过车窗,望向远处的天空,刚才出来时,头顶上还是湛蓝的一片,也不知什么时候,灰扑扑的乌云铺满了天际,未免太衬她此时的心情了。 “他爸犯了什么案子?”傅君亭将头挨向凌远辉问道。 “这么想知道啊,我告诉你,我家老白被控杀人,死的是林盼盼的父亲。”白羽芊一只胳膊搭在窗框上,用手支着头,莫名地笑了一声。 傅君亭直接“啊”了一声,表情十分惊讶。 “白老先生是冤枉的,我听白小姐的律师朋友提过,现在人已经保外就医。”凌远辉回了一句。 傅君亭看向白羽芊,随后直摇头:“真复杂,我脑子都不够用了,你爸杀了林盼盼的爸,林盼盼杀了你老公,这不是……你死我活吗?” 白羽芊立刻脸一板:“听清楚,我爸没杀过人,给我闭嘴!” 傅君亭怔了怔,倒是赶紧转回头去。 “白小姐,这两天我去法院看看,查一下有谁可能泄露了卷宗。”凌远辉开着车道。 “不用了,你挺忙的,其实……能拿到那些卷宗,又对我们心怀恶意的,无外乎就是那些人,我心里很清楚。”白羽芊哼笑了一声。 “哪些人?”傅君亭又开始好奇了。 白羽芊长长吐了一口气,傅君亭本来还想追问,却被凌远辉拍了一下,这才算闭了嘴。 傅家大宅外,等候铁门打开的功夫,凌远辉转过头,对白羽芊笑道:“白小姐,耽误你一点时间,毕竟我老板出事,总不能到了他家门口,都不进去表达一下关心,你也知道伴君如伴虎,等见过傅先生,咱们就走。” 没等白羽芊回应,傅君亭已经仰头大笑。 既然是蹭在人家车里,白羽芊这时候总不能矫情地要求放自己下去,她心里盘算,大不了就坐车里等着。 傅家大宅前的花园里,傅君亭先下了车,朝白羽芊坐的位置看了一眼,眼珠子转转,很不知道省事地上前,拿手敲敲白羽芊这边的车窗。 白羽芊按下车窗,懒懒地地看向傅君亭。 “别这么蔫巴巴的好不好,下来呀!”傅君亭笑呵呵地道:“远辉哥那是自作多情,老大死里逃生、惊魂未定,这时候最想见的,绝对不是什么大老爷们!” “立刻在我眼前消失,一个男的话那么多,有意思吗?”白羽芊冷冷地甩过去一句。 傅君亭哈哈大笑,随即摇头道:“别以为人人都像我老大那么品味独特,你这见谁都怼的臭脾气不改,真没别的男人敢要你,要不咱们打赌,不出三个月,你就得被你那男朋友甩掉,除了老大,谁受得了这么厉害的女人!” 白羽芊拿眼一瞪,顺手抄起那本厚厚的汽车杂志,朝傅君亭脸上扔了过去。 傅君亭往后一跃,轻松地将杂志接住,又是一阵肆无忌惮的大笑。 凌远辉在驾驶座上瞧了两人一会,便笑着开门下了车。 傅君亭将那本杂志塞回到车里,随后往车前方看了看,突然之间跟打了鸡血似的,冲着白羽芊兴奋地道:“我老大过来了!” 白羽芊装作没听见,不过目光到底越过前车窗,往外望了过去。 傅君若果然朝他们这边走过来,怀里还抱着依依。 “你到底有没有礼貌,快点下车!”傅君亭貌似不耐烦地催道,脸上却带着恶作剧的笑。 到底好长时间没见依依了,白羽芊虽然有些迟疑,还是从车里走了下来。 “傅先生,您没事儿了吧?”凌远辉早已迎了过去。 正在白羽芊犹豫要不要过去时,傅君亭一把扯住她的胳膊,便往傅君若那边拉。 白羽芊很不高兴,只是大白天的,除了他们几个,远远近近还站着傅家几名佣人,她总不能当众跟傅君亭打起来。 另一头,傅君若像是没瞧见白羽芊,心无旁骛地和凌远辉说着话,即便白羽芊被带到他面前,傅君若也一副视而不见的样子。 白羽芊脸稍有些红,实在是被傅君亭给气坏了,这时干脆一语不发,只瞧着依依。 依依今天穿了一条白色的小公主裙,头上围了一个粉粉的发带,原本有些稀疏的头发看着长了一点,完全是小姑娘的模样了,白羽芊瞧了她一会,不由自主笑起来。 此时将头靠在傅君若肩上,依依一眼不眨地打量白羽芊,小眉头皱着,小嘴也撅起来,像在努力想什么。 瞧着孩子这可爱的小表情,白羽芊忍不住上去拉了拉依依的手:“宝贝,记不得姨姨了呀?” “什么意思,她叫你‘姨’,我还比你小一辈了,占我们兄弟的便宜?”傅君亭立马炸毛。 傅君若表情淡然,依旧不看白羽芊,倒是凌远辉背过身,明显在偷笑。 白羽芊瞧着傅君亭,被这小子给逗得笑起来,余光不免扫向他旁边的傅君若,这一位前面刚撞完车,后头就带自己妹妹的花园里散步,看来应该没有大问题。 “你……还好吧?”想了想,白羽芊还是开口问候了一句。 傅君若哼了哼,并没有回应。 白羽芊稍觉尴尬,想了想,又问:“Daisy在吗?” 等了半天,傅君若还是不开口,就在白羽芊准备放弃与他继续沟通,打算催凌远辉一起离开时,傅君若终于回了一句:“奶奶下午去了时平馆。” “qie……qie……”依依突然从傅君若怀里抬起头,看样子总算想起白羽芊是谁,随后又瞧着傅君若,似乎在向他求证。 傅君若总算笑了笑,瞟了一眼白羽芊,对依依道:“小公主,她是你之前的保姆,想起来了吗?” 其他人肯定不明白,白羽芊却听出了傅君若话里嘲讽的意思,低了低头,不由笑了出来。 依依又朝白羽芊叫了一声,白羽芊伸出手臂,想把孩子抱过来,结果傅君若立刻往旁边一侧身,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傲娇表情。 正在白羽芊哭笑不得的时候,依依却一直看着她,最后小手伸向白羽芊,看来已经完全想起她是谁了。 傅君若干脆抱着孩子往另一边走,依依着急了,乌溜溜的大眼睛死劲地盯着白羽芊,接下来,小嘴一瘪,哼哧着快要哭出来了。 “你干什么呀!”白羽芊不高兴了,小跑过去挡住傅君若,也没客气,直接把孩子给抢了过去。 一到白羽芊怀里,依依便笑起来,搂住她的脖子,把小脸贴在白羽芊的脸颊边,有一种说不出来的亲昵。 “我的天,这是把你当亲妈了吧,”傅君亭跟过来起哄,甚至故意凑到白羽芊跟前:“我怎么有个想法,不会这小丫头是你跟老大生的吧,简直就像一家三口!” “君亭,说话一点都不知道分寸吗?”白羽芊身后,有人近乎大吼了一声。 一时间,所有人都转过头,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 白羽芊颇觉无奈,她还真忘了,傅家大宅还有一位傅夫人。 傅夫人疾步过来,脸上殊无笑容,眼神冰凉的盯着白羽芊,然而白羽芊的视线,却落到了跟在傅夫人身后的林盼盼身上。 第一百一十九章 仇人见面 既然知道傅夫人不喜欢自己,白羽芊也没打算假装客气地上前打招呼,只站在原地,淡淡地注视着她们,尤其是那个林盼盼。 林盼盼还是瘦得只剩一把骨头的样子,感觉见风就会倒下,活脱脱像个病人,可白羽芊只觉得这个女人,从头到脚都是虚假和做作的,看着让人恶心。 “凌助理,好久没见!”林盼盼主动和凌远辉寒喧道。 凌远辉也彬彬有礼地朝林盼盼点了点头,却没有多说什么。 林盼盼又看向白羽芊,脸上带着貌似温和的笑容,可白羽芊却感知到了,她隐藏在眼神中的一丝森冷。 “君亭,不要让我再听到你拿你堂哥开玩笑,尤其是那种不上台面的玩笑!”傅夫人训斥起了傅君亭。 “大伯母,您也知道是玩笑,别当真啊!”傅君亭满不在乎地笑着,显然并不惧怕傅夫人。 白羽芊好笑地瞧着傅君亭,这小子似乎一向不讨傅夫人喜欢,不过他刚才玩笑开得确实过分,连白羽芊都听得不太舒服,更何况视她如眼中钉的傅夫人,人家气到大吼也不足为奇。 “君亭,身为傅家的孩子,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你母亲就没教过你?”傅夫人继续摆着长辈的架子,眼睛却嫌恶地瞪向白羽芊和她怀里的依依 白羽芊突然感觉,接下来傅夫人就该要找她麻烦了,于是乎,白羽芊微微地笑起来,这年头……谁怕谁呀! “夫人,您这是要出去?”凌远辉突然笑着开了口。 傅夫人看了看凌远辉,还算给他面子,问了句:“你今天怎么过来了?” 和傅君若对视一眼后,凌远辉回答:“刚下了班,顺道送君亭回来。” “那白小姐呢?”傅夫人这回直视白羽芊。 “今天有个记者会,白小姐有份参加。”凌远辉说得轻描淡写。 傅夫人似乎想了想,随即不屑地道:“不就是发行一张信用卡吗,用得着开什么记者会,真是小题大做!” 白羽芊听听而已,视线无意中又落到林盼盼身上,不免想到了老白的那些……案宗。 “妈,不是要出去吗?”从傅夫人出现就没吱声的傅君若,这时问了一句。 在白羽芊身上又逡巡了片刻,傅夫人像是镇定了一下心绪,用叮嘱的口吻对傅君若道:“我先送盼盼回去,然后去文华酒店,秦先生一家已经checkin,我去人家客房问候一声,你七点半之前到文华的西餐厅等我们,第一次见面,不能让人说我们傅家失礼。” “我记得告诉过您,晚上没有空,而且我也不认识他们。”傅君若语气平缓地回了一句。 傅夫人看来是被拒绝了,本就有些挂着的脸,这时更加阴沉:“你表姨千里迢迢地牵线,人家满怀诚意带着女儿过来,你今天无论多忙,都必须去见一见,见过以后不就认识了。” 傅君若笑笑,却朝傅夫人摇了摇头。 “夫人,傅先生今晚有一场重要的远程电话会议,七点钟半开始,几个国外分行的高管要向傅先生汇报近期的财务状况。”凌远辉替傅君若解释道。 一旁傅君亭冷不丁“噗嗤”笑了出来,不过没有人理会他,傅夫人面沉似水地盯着傅君若,而傅君若朝着凌远辉点点头,而林盼盼则一脸默然表情,偶尔抬眼看一看傅君若。 至于白羽芊,早已经自觉地走开,抱着依依走到不远处草坪上,欣赏起傅家花园里正在盛放中的花花草草。 傅君若对傅夫人笑了笑:“您看到了,我没有时间,还有,以后这种相亲不要再安排了,很麻烦也很无趣。” “你怎么可以这样?”傅夫人皱紧了眉头:“秦家的女儿,我在视频上见过,小姑娘温柔乖巧,形象气质也非常好,以她的家世品貌,完全配得上你,我好不容易把人请过来,你见都不肯见,回头让我面子往哪儿放?” 傅夫人声量一下子拔得老高,就连依依也朝着她那边看了看。 白羽芊一直在想心事,微微地低着头,并没有理会人家的热闹。 “听出来没有,这是逼我老大去相亲,”傅君亭不知什么时候走到白羽芊旁边,压低了声音道:“那什么远程会议,一早就开过了,远辉哥帮着我老大一块撒谎,果然是亲信,我算是见识了!” 白羽芊很随意地看了傅君亭一眼,干脆把依依放到地上,扶着她在草地上走了几步。 没得到回应的傅君亭看来不太甘心,跟在白羽芊旁边,继续道:“大伯母这段时间也没别的事,到处物色女孩跟老大相亲,”说到这里,傅君亭很有些故意地道:“其实费那么多事干嘛,我瞧着叶江江就已经够温柔乖巧了。” 白羽芊嫌傅君亭聒噪,抱着依依坐到近处一张长椅上。 “林盼盼在看你哎,是不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傅君亭干脆站到白羽芊身后,整个身子趴在长椅靠背上,倒是自己会找话题。 白羽芊还真抬眼往林盼盼那边瞧了过去,没发现林盼盼怎么样,倒是显然已经拿傅君若没有办法的傅夫人,两道寒光远远地射向她。 再然后,傅夫人直接朝白羽芊走过来,直白地发出了质问:“千方百计找机会接近君若,你到底打的什么主意?” 依依正在脸对着白羽芊坐在她腿上,突然听到身后说话声,立刻惊了一下,转头看了看,随即将小脸埋进白羽芊怀里。 白羽芊低下头,能感觉出来孩子的害怕,可见平常傅夫人在依依面前有多厉害。 用双手将依依环住,白羽芊看向傅夫人,从余光注意到,傅君若和凌远辉已经跟了过来,倒是林盼盼还站在原地,一副置身事外的表情。 “回答我问题!”傅夫人几乎是命令道。 “什么问题?”白羽芊反问一句。 傅夫人哼了一声:“白羽芊,你给我听着,谁想要害我儿子,我就跟他拼命!” 翻来覆去老是这种的问题,白羽芊已经懒得回答,只瞧着傅夫人,也不说话。 “妈,您不是要去见秦先生一家吗,如果迟到,让人家说我们不礼貌。”傅君若到底劝了一句。 傅夫人转过头,一脸恨铁不成钢地看着傅君若:“你催我走,不就想护着这女人吗?在你心目中,早没有我这个妈了!” “怎么会呢!”傅君若笑了笑。 “你……”傅夫人瞪了傅君若一眼:“你明知道我不喜欢这个姓白的,不希望你跟她接触太多,所以那张信用卡的代言,我才坚持要换上叶江江,你是我儿子,就该明白妈的想法,可你呢……我儿子当着下面员工的面,亲手打我的脸!” “妈,奶奶已经跟您说得很清楚,恒通银行不是家族企业,皇亲国戚都能轧上一脚,有些原则性的问题,绝不会因为您是我母亲,而令我做出任何让步。”傅君若表情这时严肃了下来。 “好,我不轧你的恒通银行,可我那间经纪公司呢,为什么你硬逼着我解散,那是我自己拿钱开的,你不肯和叶江江结婚,出于道义,我给她一点补偿,你又有什么资格轧上一脚?”傅夫人直接反问。 那间经纪公司解散了?白羽芊心里诧异,随即笑了出来,这种做事不择手段的经纪公司,还真应该早点倒掉。 傅夫人猛地回过头,瞪向白羽芊:“听到这个消息,你这么高兴?” 依依大概有些困了,在白羽芊怀里烦躁地吭了几声,用小手使劲揉着自己的脸。 “不许哭!”傅夫人猛地朝依依喝了一声。 依依一惊,随即吓得大哭了出来。 “为什么要吓孩子?”白羽芊不满地回瞪了傅夫人一眼,将依依横抱起来,带到旁边轻轻地哄着。 傅君若走过去看了看依依,随后望向傅夫人,叹道:“妈,您何必呢?” “这种不明来路的东西,只有你还傻乎乎地养着她。”傅夫人怒气冲冲地道。 “她是我妹妹,您知道的。”傅君若回道。 听到傅君若这么说,傅夫人已经暴怒了,目标再次指向白羽芊:“别在我儿子面前装什么圣母,你不过想利用这小东西,让君若再上你的当,盼盼说得没错,论起心机,没有人是你的对手!” 第一百二十章 更年期 白羽芊抬头瞧了眼傅夫人身后的林盼盼,没想到自己能得到对手如此“高”的评价,不由笑了出来。 “凤仪妈妈,不说了!”被提溜出来的林盼盼躲闪着白羽芊的视线,甚至往傅夫人身后隐了隐。 “就你傻,快被人害死了,还忍她干嘛!”傅夫人朝林盼盼瞪了一眼:“我再不点醒君若,难道看着他被白羽芊送进监狱?” 林盼盼一副乖觉表情,扶着气哼哼的傅夫人,一只手轻抚着她的后背。 “大伯母,有个好消息,”傅君亭又开始刷存在感:“白羽芊已经知道真相,她老公的死,跟老大没关系!” 这话显然没入傅夫人的耳,傅夫人不过冷笑一声,林盼盼却猛地看向傅君若,表情明显不对了。 白羽芊饶有兴致地观察着林盼盼脸上细微的变化,直到林盼盼将脸往旁边侧了侧。 “这是换花招了?”片刻之后,傅夫人不屑地问道。 “芊芊的律师去见过MathewLinch,”傅君若让到白羽芊身旁,目光投向正脸皮紧绷的林盼盼:“当年我在澳洲被拘捕之后,Linch去法国找到你,和你做过一番长谈,其间Linch特意录下了你们见面的视频,我想,盼盼你……应该还记得。” “不……”林盼盼惊怔地望向傅君若,整张脸已经煞白。 “那场事故是怎么发生的,你应该比谁都清楚,”傅君若叹了一声:“我从没有跟你谈过我当时的感受,出事前后,你的一系列表现非常令人失望,可即便如此,我依然请了澳洲最好的律师替你辩护,以至于我现在还疑惑,自己这样做到底对不对。” “我当时精神状态不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做那件事……我从来没想害谁,君若哥,我更没有让你替我顶罪的意思……后来我还是回澳洲了……你也看到的!”林盼盼身体开始颤抖,支支吾吾说了一大堆,随之突然放声痛哭。 “君若,你分不出青红皂白吗,为什么把矛头对向盼盼,为了那个姓白的,你当年辜负了盼盼,她从来没有抱怨过,你还想怎么样,不知道这孩子现在有多可怜!”傅夫人转身抱住林盼盼,训斥起了傅君若。 “凤仪妈妈,我没事,别怪君若哥……”林盼盼投进傅夫人怀里,哭得梨花带雨,可在白羽芊看来,情绪有些过头了。 其实眼前这一幕母女情深,当年在澳洲,白羽芊不知道反复看了多少回,靠着卖惨的本事,林盼盼这个杀人凶手只被判了十五年监禁,甚至在正式入狱三年后便得到假释,这其中,傅夫人真是出力良多。 依依这时的哭声渐渐变成抽泣,奇怪地瞧了一会林盼盼后,小脑袋伏在白羽芊胸前一顿一顿,显然是坚持不住要睡了。 依依的保姆伍阿姨走过来,替孩子擦擦眼泪,又用奶瓶喂过点水,便把她抱回了屋里。 孩子被抱走,白羽芊也没心情再看戏,转身便往凌远辉车那边走去。 身后,传来傅君若的声音:“盼盼,本来这么久的事,我再跟你计较也没意思,可我不得不说,你对芊芊说的那些颠倒是非的话,让我很不舒服。” “我什么都没说!”林盼盼立刻争辩道:“君若哥,你知道那个女人恨我,她讲的那些都不能信的!” “尽快出国吧,不管以后你选择什么样的人生,我还是会遵守自己的承诺,尽己所能地照顾好你。”傅君若叹了一声。 白羽芊回头看了一眼,林盼盼正一脸委屈地望着傅君若。 “我的干女儿,你有什么资格赶她走!”傅夫人朝着傅君若怒目而视:“盼盼以后就陪在我身边,哪里都不用去,她的事不要你管!” 这场面真够乱的,白羽芊笑了笑,迈步走到凌远辉车边,打开门坐了进去。 “君若哥,虽然我父母都不在了,可还有凤仪妈妈,我要报答她这么多年的养育之恩,请不要赶我走,”林盼盼带着哭腔,大声地道:“还有我父亲……他被人害死,现在真凶逍遥法外,我已经想好了,后半辈子只做一件事,要为他讨回公道!” 隔着车窗,白羽芊眼含讥讽地看着远处被傅夫人搂在怀中,一脸凄凄切切的林盼盼,她把话说得冠冕堂皇,其实心里恐怕清楚得很,只要踏出国门,便有可能被抓回监狱,现在,无论活着的还是死了的人,都可以拿来做挡箭牌。 不过,傅君若似乎无言以对了。 凌远辉往白羽芊这边看了看,同傅君若说了一句,便朝她走过来。 “远辉,这是最后一次,”傅夫人的声音又响起:“那个女人,我们不欢迎她,以后谁再把她带到这里,便是傅家的敌人!” 白羽芊不由摇头,看来又连累凌远辉被骂了。 等凌远辉坐进车,白羽芊笑道:“对不住啊!” 凌远辉摇头,无所谓地道:“上回信用卡换代言人的事,因为我是负责的,傅夫人直接把我骂得狗血喷头,今天还算是小case。” “君若,你做什么?”傅夫人高声喝问。 听到声音,白羽芊往窗外看了看,居然傅君若也朝她这边走过来。 “你给我回来!”傅夫人明显又愤怒地喊了一声。 傅君若明明听到,却头也不回,等走到白羽芊那扇没有阖上的车窗前,弯下腰看了看她,并没有说话。 “你妈的意思没明白,谁跟我沾上,就是傅家的敌人,”白羽芊还有心情开了句玩笑,随后又道:“帮我代个话,我以后不会来傅家了,让她放心!” “自从我父亲去世,她脾气越来越古怪,”傅君若无奈地道,又回头看看:“有可能是更年期吧!” “这就走啊,”傅君亭也跑过来,挤到傅君若旁边,冲着白羽芊挥了挥手:“白羽芊,我怎么感觉,你以后不但还会来傅家,说不定就常住了。” “毛病!”白羽芊直接斜了傅君亭一眼。 傅夫人再次发起飚来:“君若,听到我的话没有,立刻回来!” 傅君若转头看了看,还是没搭那个茬儿。 瞧了片刻,白羽芊心里未免好笑,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傅君若居然不当妈宝男了,想当年在巴伐利亚,但凡傅夫人表露出一点不高兴的情绪,傅君若马上就过去哄,母子俩亲密无间,而现在看来,这种亲密像是荡然无存了。 “君若,你一定要气死妈妈吗?”试了几次叫不回儿子,傅夫人到底屈尊亲自过来抓人了。 “凤仪妈妈,不要这样,算了!”还红着眼圈的林盼盼小跑着跟在后面。 “不要怎么样?”傅夫人一边往前走,一边恨恨地道:“那女人就是祸害,她那个混蛋爸爸害得你家破人亡,有其父必有其女,白羽芊从根子上就是个坏女人,根本没安好心!” 越过傅家兄弟,白羽芊目光投向了又上来挑衅的傅夫人。 “我警告你,离我儿子远一点,”傅夫人此时已经走到车边,一把拉开傅君若,用鄙夷的目光盯着白羽芊:“看来以前还是我太善良,才容忍你到现在,白羽芊,你给我听着,白山杀死了盼盼的父亲,你别以为把他弄出来就没事了,我自然有办法,让那个坏蛋再回到监狱!” “妈,你胡说些什么?”傅君若皱了皱眉头。 傅夫人望着儿子哼了一声,继续对白羽芊道:“你这种女人我很了解,是不是觉得,背后有我婆婆撑腰,一切就尽在你掌握了,告诉你,就算傅家不能拿你怎么样,可我娘家在蓉城也是数一数二的大家族,捏死你这种小蚂蚁,不要太轻松!” 车门一开,白羽芊直接从里面走了出来。 大概没防备白羽芊会下车,傅夫人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几步,眼睛眨了好几下。 瞧了傅夫人片刻,白羽芊笑了笑,道:“傅夫人既然有底气讲出这种话,也就表明了,你那间经纪公司有计划地要对我父亲下黑手,连法院的案宗都弄到了,全是出自你的授意,对吗?” “听不懂你在说什么!”傅夫人哼了一声。 白羽芊瞟了眼傅君若,再次盯住傅夫人:“你为叶江江开的那间经纪公司被警方查抄,听说有员工还被带去警局接受调查,原本我只以为,那些人是为了替叶江江出头,才会千方百计造谣生事,你这做老板的未必知情,不过,言多必失,傅夫人为什么要把底都露给我看?” 说到这里,白羽芊冲着傅夫人讥讽地笑了笑,目光自然又挪到了她那干女儿身上,以傅夫人那种偏听偏信的智商,还有缺乏城府的作风,显然这件事,跟林盼盼脱不了关系,根子到底还是在她身上。 林盼盼倒逞起了英雄:“白羽芊,你如果恨我,就朝着我来,是!我恨死白山,没有他,我至少还有亲人,可我才不像你,在背后搞小动作,你有本事冲我来,不许你害凤仪妈妈!” 第一百二十一章 仇家两三只 傅夫人回身,拿手挡了挡林盼盼,随后脸色阴沉地看着白羽芊:“以前你在澳洲对付盼盼,害得她被判了15年的牢,现在又捏造莫须有的罪名来对付我,你这女人还真够狠的,我就看你有什么本事,能让我也坐牢?” 白羽芊好笑地问:“林盼盼到底做了什么缺德事儿,傅夫人未必心里不清楚,护短是你的事,不过私自公开法院保密文件,你真不知道这是犯法的?” “不懂你说什么?”傅夫人眯起了双眼。 白羽芊往左右看了看,才道:“不懂我就告诉你,警方在你名下经纪公司的电脑里,发现了我父亲那桩案子的法院案宗,你那些手下胡扯什么有人匿名将这些资料发到他们邮箱,以至于警方找不到发件人,之前我差一点信了那些鬼话,不过……傅夫人刚才说漏嘴了。” 傅夫人气道:“你想吓唬谁?” 白羽芊顿了片刻,转头盯住林盼盼:“所以,有胆子盗用法律文件,没胆子承认吗?” “你有什么证据?”林盼盼显得有些太过镇定:“我父亲的案子一直由检察院在处理,而且都是我父亲朋友在过问此事,你所谓的法律文件,我从来没有看到过,你凭什么说我盗用。” 白羽芊故意做出吃惊的表情:“你刚才还信誓旦旦地说,要替你父亲讨回公道,原来对林大勇的案子,你一直不过问的?” “哈哈,这话问到点子上了!”傅君亭在旁边乐了起来。 林盼盼眼角抽了几下,随后道:“我一直被困在澳洲,你让我怎么过问?” “什么法律文件,又在血口喷人,我们根本不知道!”傅夫人在旁边多余添了一句。 白羽芊瞧着傅夫人,叹了口气:“我在蓉城仇家不多,就那么三两只,这缺德事是谁干的,我大体能猜得出来,我也懒得奉劝某些人适可而止,别再玩什么跟踪、偷拍这类下三滥的东西,反正……好自为之吧,总归现在是法制社会,我会留证的。” 林盼盼倒做出无辜的表情:“你不要信口雌黄,编造什么并不存在的事。” “那我就说得更直白一点,”白羽芊脸色一沉,直接问林盼盼:“你怕死吗?” 林盼盼立刻昂起头,一副生造出来的大义凛然表情。 白羽芊上下打量了一下林盼盼,嘲弄地道:“你当然怕死,否则当初我先生和我中了你的阴招,你也不会像见不得光的老鼠一样,吓得立马跑到法国藏起来。” “白羽芊,你闭嘴!”傅夫人激动地吼一嗓子,至于林盼盼,明显还在硬撑。 白羽芊看了看傅夫人,继续对林盼盼道:“我丈夫已经被人害死,我绝不能看着我父亲再出什么事,如果……有人胆敢伤害到我家老白,不跟你开玩笑,我不会饶过……她,反正杀人只用坐三年牢!” 傅夫人气得大叫:“你在威胁我们,不怕我们报警?” “不是威胁,是实话!”白羽芊冷笑一声,转身坐回车里,随手关上了车窗。 车外的傅夫人暴跳如雷,傅君若这时靠在车边,看样子没打算上去劝解,傅君亭更是会躲,干脆从另一边上车,坐到了白羽芊旁边。 车外的傅夫人五官近乎扭曲,指着车里的白羽芊大叫,貌似林盼盼拉都拉不住,凌远辉没办法,只得下车走过去劝。 外面闹得厉害,倒是白羽芊坐在里面,找到一个手机游戏,顾自低头玩了起来。 “漂亮,你这是把大伯母KO了!”傅君亭伸头瞧着车外,一脸兴奋地道。 “你这就不聪明了,此时上车,明摆着跟你大伯母对着干,这是想做傅家的敌人?”白羽芊头也不抬地道。 傅君亭咯咯直笑:“就算我现在跑去拉偏架,大伯母也不会当我自己人,奶奶一向不喜欢大伯母,大伯母总觉得是我妈在背后上她眼药,连带讨厌死了我,不过话说,傅家上下也没几个人讨大伯母喜欢的。” “一个大男人,背后说女人闲话,的确不讨人喜欢。”白羽芊被逗笑。 傅君亭哼了一声,这时指着窗外道:“还是远辉哥有办法,把人给哄上车了。” 白羽芊抬眼往外看了看,果然傅夫人已经带着林盼盼上了车,凌远辉站在傅夫人车边,至于傅君若,还在白羽芊车门外站着。 等瞧着那辆车终于开出傅家花园,傅君亭伸了个懒腰:“哎哟,难怪大伯活着的时候,躲大伯母唯恐不及,谁跟这位待在一块,也得累死,以后我娶老婆,绝对睁大眼睛,别被女人毁了一生。” 没一会,凌远辉上车,先是摇了摇头,随即从后视镜看着傅君亭,笑着问道:“少爷,你还打算跟着我们回家?” “要不……我就跟上呗!”傅君亭似乎得到提醒,立刻顺竿往上爬:“远辉哥不是搬新家了吗,我去帮你暖暖屋。” 车窗这时被人在外面敲了敲,白羽芊转头看了一眼,正不想搭理的时候,傅君亭一伸手,居然把白羽芊这边的车窗打开了。 “老大,我去白羽芊家,她刚才非要邀请我做客,我都不好意思拒绝。”傅君亭挤眉弄眼地道。 白羽芊转头看看傅君亭,哼笑了一声。 看了傅君亭一眼后,傅君若隔着打开的车窗,对白羽芊解释道:“关于那间经纪公司的事,我母亲应该知道得不多,她还不至于这么精明。” 对于傅君若的解释,白羽芊只是冷笑了一下,想了想道:“你真觉得你母亲就这么天真无知?” 傅君若先是皱了皱眉头,随后笑了出来,想了想,问道:“要不要到里面坐一坐,奶奶一会就陪客人回来。” “晚上不是有远程会议吗,如果没有会议,你也可以去相亲。”白羽芊故意道。 车里,凌远辉和傅君亭一块大笑了起来。 “真希望你说这话是吃醋啊,算了,不留你了,反正留不住。”傅君若无奈地站直,不免又看了白羽芊一眼。 “林盼盼……看来轰都轰不走了?”关车窗前,白羽芊到底问了一句。 “这话就别提了,老大只要跟大伯母提林盼盼的事,家里就得炸锅,”傅君亭又改不了毛病地插话道:“不知道的,还以为林盼盼是大伯母亲生的呢!” 白羽芊摇了摇头,伸手按下关窗键,傅君若却似乎还有话要说,拿手挡了一下车窗。 “又有什么事?”白羽芊无奈地按住暂停。 傅君若问道:“徐导的片子……不准备接吗?” “谁说我想演电影了?”白羽芊反问一句,不免奇怪,傅君若此时还有心情谈这件事。 傅君亭凑上来,对着白羽芊道:“你还真矫情。” “我只想成为芭蕾艺术家。”白羽芊淡淡地回道。 “够倔的!”傅君若笑了一声。 “我的人生,不需要别人多管闲事地替我安排!”白羽芊立刻怼了回去。 显然傅君若猜到了什么,稍稍侧过头,笑着道:“那部电影……我从来没有插手,你不会以为我拿钱替你买角色吧?” 白羽芊并没有回答,心里却在冷笑,当初叶江江空降舞团,半年过后便成为首席,这样的速度实在不合常理,虽然不可否认,叶江江的舞蹈功底不错,也不能否认确实背后有人帮她出力,叶江江也应该心知肚明,她在舞团遭到孤立,无外乎因为那种不公平的晋升路线。 “好吧,我唯一做过的,是把你的舞蹈视频给徐导看了看,”傅君若笑道:“徐导当初回国,奶奶带我去为人家老俩口接风,徐导就问到我当年的小女朋友,他对你印象深刻,那场莫斯科的比赛,原本你完全可以拿金奖,不过徐导觉得你跳到最后,整个状态有些飘,怕你初登舞台就大放异彩,以后没了上进的动力,看在你是我女朋友份上,才出低分压了压你。” 白羽芊听得愣住,没想到当年只拿到铜奖,居然是傅君若的一份“功劳”。 “徐导和他夫人今天来拜会我奶奶,现在他们到时平馆看奶奶的藏品去了,你要不要跟我去见一见徐导,最好……当面回绝人家?”傅君若故意提议道。 “远辉,开车吧!”白羽芊话不多说,立刻催着凌远辉赶紧走。 凌远辉和正笑得开心的傅君若打过招呼,终于将车开出了傅家大宅。 第一百二十二章 矢车菊 蓉城大剧院的舞台上,《吉赛尔》公演的第一场快要接近尾声,而此时,已到了整个剧目的高潮部分。 刚刚化为维丽丝女幽灵的吉赛尔双手交叉于胸前,缓缓地升上舞台,接下来便是一连串似乎永远停不下来的旋转,她的脚背紧紧地绷着,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甚至是麻木的,遭遇爱情背叛的痛苦,在此刻不可遏制地迸发出来…… 捧着百合花的阿尔伯特前来吉塞尔墓前忏悔,却中了鬼王魔法,开始不停地舞蹈,眼看阿尔伯特筋疲力尽,危在旦夕,吉赛尔心生不忍,用洒在地上的百合花瓣引领阿尔伯特,要帮他逃出生天,鬼王被触怒,命令吉赛尔与阿尔伯特共舞。 一段慢板双人舞开始,吉赛尔缓缓地将右腿抬高成145°,身体转向正跪在地上的阿尔贝特,以典型的阿尔贝斯克舞姿,上身微微前倾,似乎在和阿尔伯特诉说什么,此时的吉赛尔正尽力拖延时间,等待黎明的到来,而那时,阿尔伯特才有活下去的希望。 整段舞蹈非常缓慢,带着无以言表的肃杀和哀伤,阿尔伯特终于悔悟,用一个接着一个的托举,将吉赛尔带到半空,试图让她离开阴间,却屡屡以失败告终。 整个剧场此时鸦雀无声,所有的眼睛都盯着舞台上。 终于,天亮了…… 幽灵退散,吉赛尔灵魂也将归于墓地,终于活下来的阿尔伯特痛苦欲绝,而吉赛尔毅然转身,就此消逝。 片刻的沉寂之后,舞台下响起雷鸣般的掌声,大幕也就此阖上。 退回到舞台边上,白羽芊胸口还在不停地起伏,整个人依旧沉浸在舞蹈的氛围当中,那种不得不割舍的痛,似乎挥之不去。 导演走过来,直接一拍白羽芊的脑袋:“不错,比专场演出那回表现得还好!” 白羽芊猛地一怔,终于缓过劲来,随之长长地吐出一口气。 “又陷在里面拔不出来了?”导演显然看出了问题。 “出来了,出来了!”白羽芊笑着用双手捂了捂自己脸颊。 “不疯魔,不成活,哪一行都这样,”萍姐走过来,直接拥抱了一下白羽芊:“我的天,你今天太美了,听到掌声没有?” 白羽芊侧耳留神,隔着厚厚的大幕,台下掌声清晰可闻,她真是爱死了这掌声。 萍姐递过来一瓶水,白羽芊接了,仰头喝了一口,随即没忍住,拉开侧幕,往下面偷偷瞧了一眼。 第三排中间的位置,老白坐在那儿,居然正抹着眼泪。 白羽芊注视了老白好一会,没有人知道,她有多看重这一场的演出,只因为台下这个人,生平第一次欣赏女儿在舞台上的风采,白羽芊想让他替自己骄傲。 “都看哭了!”白羽芊嘀咕了一句,不知不觉,自己眼角也有些湿润。 萍姐好奇,跟着探过头,顺白羽芊的视线望了过去,问道:“你说谁呀!” 白羽芊到旁边桌上抽过一张纸巾,在眼角轻轻按了按,调侃道:“当然是我家老白,不愧当过演员,感情还挺丰富,正在那哭着呢!” “在哪儿呢?”萍姐好奇地找了半天,最后笑了起来:“看到了,就是马副导后面坐着的那位吧,我对你爸还有点印象,我妈年轻时可喜欢他了,家里还存着白山的画报,哪天回去问问我家老太太,想不想要白山的签名照。” 白羽芊没忍住,“噗嗤”笑了出来。 “还有一分钟,该上台谢幕了!”有工作人员过来,提醒白羽芊和其他演员准备再次回到舞台。 白羽芊的舞伴上前拉起她的手,两人轻盈地站到了舞台中央。 大幕再次缓缓拉开,在雷鸣般的掌声中,白羽芊优雅地做了一个谢幕的姿势,而此时,台下陆续有人站起身鼓掌,这掌声竟又持续了将近十分钟。 白羽芊站起身,深深地吸了口气,抬头望了望顶棚的灯。 这舞台太有魅力,吸引着白羽芊咬紧牙关,挺过无数艰难时刻,也一定要跳下去,为了这掌声,为了台下无数欣赏的目光,所有的苦……她都甘之如饴。 最后,全体演职人员都被请到台上,一齐接受演出成功的祝贺,随后向观众鞠躬致谢。 绚烂的舞台灯光下,白羽芊看不见台下的人,可她努力地笑着,因为老白看得见。 有人捧着一束洁白的百合花从台下上来,站到了白羽芊面前。 看着送花人,白羽芊吃了一惊,问道:“你怎么回来了?” “祝贺你演出成功!”费牧身穿风衣,有些风尘仆仆的样子,这时众目睽睽,明显有些不好意思,急着说了一句,便将花塞进白羽芊怀中。 白羽芊周围,有人“噗嗤”笑了出来,旁边的舞伴干脆揶揄了一句:“百合花……这是为吉赛尔扫墓呢!” “我……送错了?”费牧本来已经准备下去了,听到这一句,停住脚步,疑惑地问道。 白羽芊斜了舞伴一眼,对费牧笑道:“别听他们的,我很喜欢,回家就插花瓶里/” “人家都送花了,给个拥抱呗!”舞伴又在旁边怂恿道。 费牧一下子脸红了,手捧着百合的白羽芊倒是落落大方,探过身,主动和费牧抱了抱。 此时台上哄笑成了一片,大家自然都知道,费牧是何许人也。 费牧到底没稳住,随后几乎小跑着下了台,白羽芊和同事们再次向观众鞠躬之后,当晚的演出正式结束。 白羽芊捧着百合花回到后台,而此时,她私人化妆间外的走廊上,已经摆满了祝贺的花篮。 这时候正累得慌,白羽芊也没顾得上看,直接钻进了房间。 在身边工作人员帮助下卸完了妆,白羽芊坐到化妆镜前,一边自己梳着头发,一边拨出了老白的电话。 “老白,你现在哪儿呢?”等对面一接通,白羽芊立刻问道。 之前带着老白一块来大剧院的时候,父女俩已经约好,演出结束,再一起打车回家。 “我正在车上,刚要给你打电话,真不要太巧,散场那会,我碰到多年没见的老朋友,他说开车送我。”老白笑呵呵地道。 “什么朋友啊?”白羽芊随口问道。 “以前在片场的老哥们,人家今天也来看你的演出。”老白说着,便笑道:“芊芊,你的舞跳得太漂亮,回头我见到邻居朋友,算是有话题吹了,我女儿可是蓉城国家芭蕾舞团的大艺术家!” 白羽芊被逗得笑起来:“你开心就好,不过牛皮吹破了,我可不帮你补,”说到这里,白羽芊想了想,忍不住叮嘱道:“路上小心一点,大晚上的,别在外面待时间太长。” “行啦,到老了,还被你当孩子管!”老白心情很好地抱怨了一句,便挂了电话。 白羽芊放下手机,不由笑起来,老白的晚年自然由她来管,就当是养个老小孩子吧! 没忘记带上费牧送给她的那束百合花,白羽芊走出化妆间,这才有兴致欣赏起门口摆放的大大小小的花篮。 费牧打来电话的时候,白羽芊的目光正落在一个足有半人高的矢车菊花篮上,此时蓝色的锥形花瓣正在怒放,有股说不出的朝气,似乎还带着清晨的露珠,虽然比之其他花篮,矢车菊称不上名贵,却让白羽芊在它前面站了许久。 不由自主地,白羽芊轻轻摘下一朵,放在鼻尖闻了闻,那股清香几乎立刻将她的神思带回了巴伐利亚。 傅家那座古堡的后山坡上,长年种着大片的矢车菊,从当年白羽芊住的房间窗户望出去,满眼便是绚烂花海,美得如同仙境一般。 在白羽芊心里,曾经有一段太过美好的回忆,里面有和煦的阳光,迷人的矢车菊,和让人错以为会天长地久的爱情…… 遗憾的是,回忆终究只是回忆,如此而已。 第一百二十三章 替身 “我送你回家?”电话里,费牧一开口便问道。 白羽芊没有发现矢车菊赠送人的铭牌,又将手里的那朵随手插了回去。 “不用了,团里安排统一的大巴,我跟同事一块走,”白羽芊婉拒,随即道:“感觉你刚下飞机吧,我没想到你今晚会来。” “我爸妈说想来看你演出,所以我改签了机票,一下飞机就过来了,不好意思,只赶上了谢幕。”费牧笑了笑道。 上周白羽芊就听说了,费牧要参加国外一个重要的学术会议,今天应该是会议最后一天,理论上讲,他根本赶不回来,却没想到,费牧不仅出现,还送上了祝贺的百合花。 “没来得及看演出啊,那也好,我刚才还担心,你别看着看着,就睡着了。”白羽芊开玩笑地道。 费牧立刻认真地承诺:“我明天还会过来,一定看满全场。” “好呀,不过,别再送花了,捧回家很重的哎!”白羽芊嗔了一句。 “不好意思,花是在机场临时买的,我送过之后才想起来,《吉赛尔》里面也有送百合花的桥段,”费牧说着,笑道:“请相信,我不是那个不负责任,只知道忏悔的伯爵。” 白羽芊又看了看别的花篮,不出意外地发现了傅老夫人送来的玫瑰。 “你快回去吧,别太辛苦了!”白羽芊对着电话里的费牧道。 “还好啦,对了,我爸妈看完演出非常兴奋,他们跟我说,你简直就是吉赛尔的化身,老俩口已经是你粉丝了。”费牧兴致勃勃地道,白羽芊却听见手机那头,似乎有其他人在说话。 “过奖了吧,代我谢谢伯父伯母的鼓励。”意识到人家父母就在电话边上,白羽芊多少有些不好意思。 费牧似乎犹豫了一下,问道:“如果我说,想让你尽快和我爸妈见面,你觉得合适吗?” 白羽芊:“……” 一时没听到白羽芊的回答,费牧又赶紧给自己打圆场:“我只是随便说说,你不用太在意。” “要不……过一段时间?”白羽芊低头想了想,道:“等我这个演出季结束,应该差不多了吧!” 费牧稍顿了片刻,随之便笑起来:“我那帮学生跟我传授经验,如果喜欢上一个女孩,千万不要将恋爱拖得太久,最聪明的办法是快刀斩乱麻。” 白羽芊有些失笑,费牧那些学生大概也不过二十来岁的年纪,哪来那么多经验。 其实认真想一想,费牧这个男人不错,忠厚而且诚恳,目测日后会是一位很好的丈夫,只是在白羽芊的规划中,一切都还没有那么快。 费牧到底是体贴的,话题到此为止,嘱咐了两句白羽芊路上小心,便和她说了“再见”。 白羽芊将手机放进背包,目光再次落到了那簇矢车菊上,本来打算摘几朵回家,可随之却迟疑起来,想了一会,白羽芊还是转身离开。 大剧院外的停车场,白羽芊站在几个小姑娘后面,正准备排队上大巴,就在这时,不远处传来团长的叫声:“羽芊,过来聊一聊!” 白羽芊转过头,一眼看到的,居然是站在团长旁边的徐导,心里禁不住抖了一下。 说起白羽芊最怵的人,真是非这位徐导莫属,每回见他,就莫名其妙紧张到,连手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放。 半个月前,白羽芊坚决拒绝了《云之岭》女主角的邀约,当时她心里还松了口气,特别有一种逃过一劫的感觉,可此时再见到徐导,白羽芊竟有些心虚。 磨蹭了半天,将怀里百合花交给站在她前面的一个小姑娘,白羽芊这才抬脚往团长和徐导那边走去。 “徐导,没想到您也来看演出。”白羽芊强自镇定,还跟人家打了个招呼。 徐导“嗯”了一声,也没跟白羽芊客气:“我今天是来挑毛病的。” 白羽芊立刻不吭声了,脑子里开始使劲回忆,刚才自己那些舞蹈动作里,有没有哪些会让徐导发现的问题,这么一想,白羽芊背后便出了一层冷汗,感觉处处都是问题。 “毛病不少,”徐导抱着双臂,表情严肃地看向白羽芊:“最后一幕,你做阿尔贝斯克动作的时候,有轻微晃动,也许观众看不出来,如果我是今天的评委,这地方一定要扣分。” “徐总,您看得真仔细。”团长在旁边笑道,随即暗暗地给白羽芊递眼色,自然是示意她要谦虚地听着。 白羽芊不敢不谦虚,低头乖乖地受训,她当时的确有晃了一下,本来还以为立刻控制住了,没想到还是被抓了包。 “客观地说,整体的水准比我去年看你演出时有所提高,”徐导又道:“不过,想要达到最高峰,你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 “谢谢您指导!”白羽芊赶忙点了点头,心里庆幸,今天只是出了一个小疏漏,否则以徐导的风格,绝对会直言不讳地全说出来。 “羽芊,后面几场可得更加认真了,徐导刚才说,只要他在蓉城,每场演出都会过来看。”团长笑道。 就这一句,白羽芊头皮开始发麻了。 “羽芊姐,快上车了!”大巴车那边,有人在喊白羽芊。 白羽芊回头看了看,正准备借机遁走,却听见徐导沉着声:“刚才我和你们团长讨论过,既然你一心想跳舞,我们也不能勉强,不过,我那部《云之岭》女主角的所有舞蹈动作,都交由你来完成。” 团长立刻代白羽芊回答:“徐导您放心,我们羽芊绝不会让您失望。” 白羽芊半天没说话,倒是团长对她挥了挥手:“快上车吧,今晚好好休息,明天还有演出。” 坐进车里,白羽芊回过味来,徐导三言两语,她就要给人做舞蹈替身了,而且还没办法拒绝。 “羽芊姐,徐导刚才跟你说什么,你瞧着好紧张物!”帮白羽芊捧花的小姑娘坐到了她旁边。 白羽芊将那束百合花接过去,叹道:“被骂了,我有动作做得不规范,行家眼里,一点点小毛病都能被瞧出来。” “天哪!”小姑娘吃惊地叫起来。 瞧着小姑娘惊愕的表情,白羽芊倒笑了,拿手指指前后左右望过来的小姑娘们:“徐导说了,以后有时间,每场都会过来看,你们给我都打起精神啊,人家可是几个国际顶尖舞蹈大赛的终身评委,到台上都不许掉链子,给他抓到了,一辈子翻不了身!” 在一片哀嚎声中,白羽芊长舒了一口气,刚才那股子紧张,算是让这帮小姑娘们分摊了。 等白羽芊到家,老白已经先回来了,大概听到门响,老白亲自替白羽芊开了门。 “你怎么还不睡?”白羽芊诧异地问老白。 “怕你回来饿着,下午临出门,我特意炖好白粥,喝一点再睡?”老白说着,接过白羽芊怀里的花,不免问道:“刚才有小伙子上台献花,你们说得还挺开心,认识啊?” “是费牧。”白羽芊坦白地回了一句。 老白眼睛亮了起来:“我就觉得,那小伙子看上去与众不同,文质彬彬的。” 白羽芊已经换过拖鞋,这时笑道:“人还不错吧,老白,我最近在戒碳水,这粥晚上不喝了。” “怎么不喝呀!”老白有些无奈,转身走进厨房。 “留着明天早上,我会喝的!”白羽芊朝老白说了一句,便进了自己房间。 换过一身家居服,白羽芊从卧室出来,在厨房里找到那瓶上回傅君若送的白葡萄酒,替自己倒了一杯之后,她便坐到客厅沙发上,看着老白笨手笨脚地在茶几前插花。 “老白,你真不是养花人!”白羽芊调笑了一句。 “你平常喝酒?”老白这时瞧着白羽芊手上那杯白葡萄酒,疑惑地问道。 白羽芊将酒杯对着灯光照了照,解释道:“好几年的习惯,只要有演出,回来之后都得喝上一杯,否则睡不好觉。” “这习惯挺像你妈,她以前也这样,没事就喜欢喝一点红酒,说是美容养颜。”老白笑了起来。 “可不可以不要在这时候提赵尹霞?”白羽芊埋怨了一句。 老白朝白羽芊笑了笑,却叹了一声:“其实我之前给你妈打过电话,想请她来看你演出,不过……” “她把你臭骂一顿?”白羽芊大笑了起来。 “最近她家里好像又不太顺,你妈心情不好,”老白摇摇头:“没说两句就挂了,也没骂我。” 白羽芊舒服地伸了个懒腰:“你还真替古人担心,赵尹霞什么时候心情好过。” 第一百二十四章 远古的事 大概知道白羽芊听到郭夫人就厌烦,老白这时哄道:“咱们不提你妈那些事了,其实我也就随口那么一说。” “爸……”白羽芊瞧向老白,忍不住又想提醒他一句,以后少与郭夫人接触,可话刚出口,还是咽了回去,知道自己说了也白说,谁教老白这么多年,都把那个女人当成白月光,死活要捧在心上。 放下酒杯,白羽芊到阳台找到一把花剪,然后将老白赶回到沙发那边,自己盘腿坐在茶几边的地毯上,一点也没客气地,把老白刚才根本就是硬塞进花瓶的那些百合全抽了出来,再一根根地开始修剪。 老白在旁边呵呵直乐:“这种花花草草的事,就该你们女孩子来做。” 白羽芊哼了哼,倒是老白侧头打量了她半天,笑着问道:“老爸我也是从人堆里混出来的,看人还算准,刚才在台下,虽然离得远,瞧不太清楚,不过从费牧一举一动看,应该是个老实孩子,你们也就拥抱了一下,那小子下台的时候,脸红到不行,这种男孩已经很少见了。” 其实费牧在舞台上时,已经面红耳赤,白羽芊现在回想起来,也觉好笑极了。 “什么时候让老爸见见他?”老白带着些试探地问。 沉默了一下,白羽芊干脆停下手里的剪刀,转头问老白:“你觉得……我跟他合适吗?” “合适,当然合适,我心目中的女婿就该是这样,老实人最可靠,反正别找老爸我这样的就对了。”老白咯咯地笑起来。 转回头,白羽芊继续修剪着百合花的枝枝蔓蔓,认真地思考了一会,道:“那……过一段时间,我让他来见见你。” 老白一个劲地点头,皱纹密布的双眼笑成了一条缝:“这样想就对了,你也到岁数了,最好能赶紧结婚,等我女儿有了好归宿,老爸这心就放下了!” 白羽芊笑了一声,将一枝已经斜剪过的花枝,插进了花瓶里。 父女俩好一会都没说话,直到老白仰靠在沙发上,感慨道:“前段时间刚从里头出来,你劝我去见见老朋友,说实话,我一直没这个勇气,以前一块出道的哥们里,我算是最早出头的,那时候谁不羡慕我啊,名利双收,结果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我最后就混成现在这样,真是无颜见江东父老!” “你那是不走运,也不知道被谁坑了。”白羽芊回身看了看老白。 老白眼皮抽搐了几下,随后讪讪地笑了笑。 “你不是跟我说,从来没杀过人吗,而且这么多年,检方也没找到关键证据,就代表你是无辜的,即便没人信你,我认定老白是好人,如假包换!”白羽芊一边念叨着,一边继续剪着花枝,却没有注意到老白表情的细微变化。 想了片刻,老白又叹了一声:“今天我遇到那老哥们,之前还跟在我后头跑过龙套,后来人家去做场记、制片助理,在电影圈打拼了三十来年,现在已经做到电影公司的高管,比起人家的脚踏实地,我实在差远了。” “你差成怎么样啊,我觉得挺好,”听出老白发自内心的遗憾,白羽芊怕他钻牛角尖,索性故意傲娇地道:“这么说吧,老白你年轻时当过大明星,生了个女儿又是艺术家,你到外面问问,肯定有人羡慕你是人生赢家。” 老白被逗得笑起来,也跟着得意地道:“可不是嘛,我那哥们说,他两个孩子才十岁出头,还在念书,谁知道以后有没有出息,在小孩这一点了,好多人拍马都赶不上我!” 白羽芊立马表示赞成:“你这是赢在终点线上。” 听到白羽芊这么说,老白貌似琢磨半天,随后赞同地点点头。 终于将花插好,白羽芊笑着问老白:“是不是觉得我不仅舞跳得好,还多才多艺?” “我可不是太有福气,有这么好的女儿,倒是你吃亏了,二十多年前投胎没投对人家,遇到我这种没用的爸爸,给你添了不少麻烦。”老白呵呵笑道。 白羽芊立刻瞪了老白一眼:“你够了吧!” 老白却忍不住吐露心声:“芊芊,其实我现在挺担心,费牧对我的事会怎么想,还有人家父母,如果知道你爸坐过牢,会不会……影响到你们?” “你这担心都讲好几遍了,”白羽芊用湿纸巾擦了擦手,坐回到沙发上,又拿起那杯酒喝了一口,才道:“我和费牧说过你的事,他表示理解,至于他父母……你也不用杞人忧天,人家如果要介意,大不了好和好散喽!” “不是这么说的,”老白直摆手:“总不能因为我,害得你找不到好对象。” 白羽芊仰头笑起来:“老白,我可以没有老公,却不能没有老爸,这是我的底线,以后别胡思乱想了。” “别这么说,”老白唉了一声,随后看向白羽芊,干脆坐得近了一点,问道:“芊芊,你之前那个男朋友,是不是因为老爸,你们……才分手的?” 立刻想到老白说的是傅君若,白羽芊看向老白,故意笑着问道:“你怎么会想起远古的事?” “其实我印象挺深的,那年你回国,到监狱来看我,告诉我认识了一个不错的男孩子,他们一家人也挺喜欢你,”老白说到这里,不由摇头:“听到你这么说,我当时……还真是百般滋味,一方面总认为你还是个小女孩儿,怎么就有男朋友了?老爸根本舍不得;可另一方面,我在监狱里待着,外头指望不上你妈,只有你独自一个人,身边有人照顾,我明白,总归是好的。” “你还想那么多啊!”白羽芊拍拍老白的肩膀:“对不起啊,我那时年幼无知,让老白你担心了。” “我记得你还说,隔天就把人带来给我看看,然后我就等着,再然后……几年之后,你带来见我的是曲晨,我这才知道,你跟那个男孩分手了。” “干嘛记性这么好啊,你就当我跟你开玩笑呗!”白羽芊望着老白,心里莫名地抽痛了一下。 “那男孩姓傅,是吧?”老白问道。 白羽芊怔了片刻,随后低下头道:“都过去了。” 老白注视了白羽芊半天:“老爸从小把你带大,你开心或是不开心,我其实都能感觉出来,就像当年,你跟我提起那个男孩时,眼睛里闪出的光芒,老爸到现在还记忆犹新,可从那以后,我再没看到你真正地开心过,所以我知道,你是喜欢那孩子的,对不对?” “你就当我时候不懂事吧!”白羽芊吐了一口气,干脆将头扭到另一边。 “不要怪老爸话多,我就是希望……”老白探头看看白羽芊:“我女儿能和真正喜欢的人在一起。” “我挺……欣赏费牧的,”白羽芊想了想,道:“人到了一定岁数,会明白爱情并不是全部,我现在对人生有了更成熟的想法,费牧是我觉得……可以相伴终身的人选。” 老白蹙起眉头,伸手揽住白羽芊的肩膀:“其实这话,应该是做母亲的来跟你说,可你妈……算了,老爸想告诉你的是,我女儿这么好的孩子,值得被人珍惜,而我更希望,珍惜你的人,也是你从心底爱着的那个。” “老白,你想法还挺浪漫,”白羽芊突然有些烦躁,一脸好笑地看向老白:“爱有什么用啊,你倒是爱赵尹霞,可最后得到的是什么?” 没想到被白羽芊怼了一句,老白愣过片刻,无奈地笑了笑。 白羽芊这才意识到自己失态,立刻又向老白道歉:“对不起,爸,我不该说刚才的话!” “跟老爸说什么对不起!”老白宠溺地拍了拍白羽芊的头:“你有什么不高兴的,就当老爸是垃圾桶,全都吐出来。” 白羽芊笑了,将头依偎在老白肩上:“老白,你放心,不管怎么样,我一定会过得幸福,我又不傻,难道非要自讨苦吃吗?” “那个男孩……以后就没有联系了?”老白看来没忍住,这时又问了一句。 白羽芊坐直了,望着老白叹了口气。 “瞧我瞎问什么呢!”老白抓了抓自己脑袋,站起身来,似乎有些不好意思。 “他也在蓉城,不过……我们之间绝对没有可能了。”白羽芊淡然地道。 第一百二十五章 晚安 “是吗……”老白似乎犹豫了一下,道:“有一件事,我一直没有跟你说,在你告诉我,要带那男孩来见我的第二天,你们没有出现,到监狱看我的,是一位傅夫人。” 白羽芊眉头立刻拧紧:“她?” 老白想了想,道:“我那时就知道,那男孩是蓉城傅家的长孙。” “杨凤仪是不是警告你什么了?”白羽芊不由冷笑,没想到傅夫人真是上天入地,本事了得,当年还跑去监狱找老白麻烦。 老白笑笑:“傅夫人说的那些话,无非什么家世、阶层之类的,大概觉得咱们是想高攀他们,虽然我不能替你做主,不过我也说了,我女儿是世界上最好的孩子,只有男孩配不上她,没有她配不上的男孩。” 白羽芊瞧着老白,半天没说话,傅夫人意思不言自明,倒是白羽芊没料到,老白会应对得这么有骨气。 “不愧是我白羽芊的老爸!”白羽芊索性夸了老白一句。 老白瞧了白羽芊许久,却有些迟疑:“不过……” 白羽芊喝光了杯中的最后一滴酒,问道:“不过什么呀?” “我一直很想问你,有一回偶尔听凝之提起,曲晨的事好像跟姓傅的有关系,是那个男孩吗?你们不是早就分手,难道后来又发生了什么?” “事情有些复杂,以后有机会,我再跟你说,”白羽芊含混地回了一句,随后站起身:“我有些困了,洗个澡准备睡觉,明天还有演出,你也赶紧休息吧!” 注视了白羽芊一会,老白也没有追问下去,起身往自己房间走。 望着老白的背影,白羽芊想到一件事,忍不住问道:“老白,这段时间,你在家……还好吧?” “在家会有什么不好?”老白回头笑道:“我认识了不少邻居,上午到花园里打打拳,下午跟人下棋聊天,有空就一块出去逛逛,打年轻开始,我也没过得这么安逸过,还是得说,多亏有个好女儿啊!” 白羽芊朝老白笑了笑,自从发现有人想对付老白,时间已经过了半个多月,似乎那些人收到了警告,之后也算风平浪静,可白羽芊却总在担心,在某一个无人注意的角落,有人还在偷偷地跟着老白,而她,却无法知晓对方打的是什么主意。 而这些事,白羽芊不想让老白知道,免得惹他心烦。 到底没再说什么,白羽芊催了一句:“行了,赶紧吃药,好好睡觉,你心脏有问题,要想以后继续安逸下去,保重好自己身体。” 老白点头,便回到了房间。 白羽芊正要打开自己卧室的门,却听到刚才随手扔在茶几上的手机响了一下,抬脚走过去,白羽芊拿起手机看了看,来的是一条信息。 信息是由一个未存号码发来的,白羽芊怔怔地瞧了半天,直到屏幕最后自己熄灭。 白羽芊回过神,打开手机,几乎想都没想,便将那条信息一删了之,其实也不是什么重要的内容,留着也没意思,上面只有没头没脑的几个字——“晚安,亲爱的吉赛尔。” 这一晚,白羽芊睡得并不好,开始是难以入眠,好不容易进入梦乡,她便看到满眼蓝色的矢车菊,美则美矣,却像是排山倒海,将她紧紧困在里面,无论她如何试图逃离,却似乎永远走不出那片花海。 最后,白羽芊猛地睁开眼,却发现天根本都没有亮。 莫名其妙的,白羽芊下床便去找手机,等打开信息栏,才想起来,睡觉之前,有些没用的信息,已经删除了。 白羽芊躺回到床上,定定地望向天花板,顾自发起了呆,直到不知多久,再次闭上了双眼…… 《吉赛尔》后续几场演出有条不紊地进行着,虽然比不上那些迎合主流观众的影视剧或综艺火爆,不过各大媒体基本上都做了报道,现场也称得上座无虚席。 按照计划,完成蓉城的十场演出之后,舞团便要前往澳洲,在悉尼歌剧院演过一场,随后前往伦敦,最后折返回蓉城,再演五场,整个演出季才算结束。 转眼,便到了在蓉城演出的第八场,此刻白羽芊和全体演职人员谢完了幕,回到后台,萍姐在走廊上站着,看到白羽芊,便跟她一起进了化妆间。 等白羽芊脱下舞鞋,坐到化妆台前,萍姐迫不及待地道:“徐导今天又来了,还是第二排那个老位置。” 白羽芊刚拉下发箍,听到萍姐这么一说,稍顿了一下,随即看向萍姐:“刚才我做阿尔贝斯克,你感觉有没有晃?” “你还真落下病啦?”萍姐自然听说了白羽芊被徐导逮到纰漏的事,笑着在她后背上拍了一下:“放心吧,大家伙都帮你盯着,现在是越跳越稳,根本就是纹丝不动,用放大镜都看不出来!” 白羽芊笑着叹气,这几场她都跳得全神贯注,总感觉徐导就坐在下面准备抓她的包,说实话,都快神经质了! “瞧把你吓的,我就是来给你宽宽心的,”萍姐笑了半天,拿出自己的手机:“快看看吧,徐导在他社交账号上夸咱们呢!” 白羽芊不免有些吃惊,伸头去看萍姐的手机屏幕。 果然,徐导的个人账号上,一天前发布了一篇文章,谈到高雅艺术的发展现状,在最后部分,真就安利了一下蓉城国家芭蕾舞团正在上演的《吉赛尔》,虽然没讲什么溢美之词,不过大导演帮着做宣传,一切尽在不言中。 白羽芊大松口气,这回笑得比较开心。 “还有呢,刚才有记者在台下采访徐导,问他对你表演的评价,你猜徐导怎么回答?”萍姐笑着问道。 “差……强人意。”白羽芊迟疑地道,这可是当初徐导当着她的面,亲自下的评语。 “徐导脸上虽然还是没什么笑容,不过人家说了,你是一位有才华和激情的舞者,前途不可限量。”萍姐倒像自己被夸了一样,大声地笑了出来。 “假新闻吧?”白羽芊觉得难以置信。 “什么呀,这几天徐导只要过来,团长就陪在旁边,刚才采访的时候,他亲耳听到的,不信你回头问团长。”萍姐立刻道。 白羽芊抬头,朝萍姐耸了耸肩,就在这时,她放在化妆台上的手机响了。 根本不用看号码,白羽芊也知道是谁打来的,笑着按下接听键,“喂”了一声之后,白羽芊主动问道:“还在加班呢?” 对面是费牧温和而富有磁性的声音:“演出应该结束了吧?照例得祝贺你一下。” “多谢,你明天不用亲自说这一句,直接放录音就好。”白羽芊调皮地道。 费牧只看了第二场的演出,其后便因为工作繁忙无法前来,却知道算准了时间,每场结束,都给白羽芊打电话表示祝贺,前天,他还特意抽空来送白羽芊回家。 “我已经准备出来,在老地方接你。”费牧说了一句。 “别啦,哪有人加班到一半,跑出去接女朋友的,我一会就上大巴了,你别过来。”白羽芊忙劝阻道,大家都有各自工作要忙,白羽芊还真不忍心,老是让费牧接送。 “女朋友……”费牧嘟囔一句,笑声里便带上了几分傻气。 感觉自己失言,白羽芊咳了一声:“行了,忙你的吧,大巴正好送我到家门口。” “我后天不用加班,一定来看你的演出,在蓉城的最后一场,对吧?”费牧笑着问道。 “多谢客官,有钱捧钱场,没钱捧人场。”白羽芊很好心情地跟费牧开了句玩笑。 最近这段时间,两人见面不多,大多数时间靠电话来联系,白羽芊挺喜欢这样的交流方式,感觉在电话里谈恋爱也挺轻松愉快,在目前的阶段,这样不紧不慢的接近方式,在白羽芊看来,实在刚刚好。 萍姐正拿着白羽芊刚取下的发箍在手里转来转去,等她挂断电话,便笑道:“二位瞧着还挺甜的。” “甜吗?”白羽芊笑了笑,将卸妆油抹在脸上。 萍姐打量了白羽芊片刻,对她道:“傅君若也来了,跟徐导坐在一块。” 白羽芊本来不想说什么,却又怕萍姐想到别的地方,索性敷衍一句:“原来是金主到了!” 萍姐靠得近了点,笑道:“人家旁边坐了一个漂亮女孩,团里那帮小姑娘已经轰起来了,都在说叶江江后继有人。” 白羽芊笑了笑,继续卸自己的妆,等感觉差不多了,便起身走进里面的更衣室,拉上帘子,准备换掉身上的舞裙。 “我特意看了看,那个小姑娘长得跟你很像哎!”隔着门帘,萍姐继续道。 “叶江江后继有人,扯上我干什么?”白羽芊抱怨一句,还特意大声地笑起来。 第一百二十六章 跨界 “算我说错了,”萍姐赶忙笑着道歉,随即又忍不住道:“我就是感觉吧,傅君若找的女朋友,都像是按照你的模子在套。” “萍姐!”白羽芊无奈地在更衣室里大叫一声。 萍姐咯咯地乐了好一会,哄道:“我不扯上你了,别放心上啊,不过现在什么风气啊,脸长得帅再有点钱,成群女孩就往上扑,也不管那男的是不是长了一副花花肠子,傅君若以前换女友比换衣服还勤,就没人吸取教训!” 白羽芊:“……” 停了一会,萍姐又道:“你听说没有,叶江江现在去拍网剧了,她呀,让人没法说,一手好牌被自己打得稀巴烂,之前在咱们舞团,靠着有人在背后撑腰,轻轻松松当上首席,团长哄着,连你都要让着她,结果自己作,沉不下心跳舞,非跑出去要当大明星。” 白羽芊换好衣服,走出更衣室,站到化妆镜前,拿起梳子,随手给自己抓了个髻。 萍姐过来帮忙别夹子,继续道:“人不走运,喝凉水都塞牙,开始的时候,叶江江还自己成立经纪公司,气势摆得十足,不过现在有消息,她那经纪公司没开几个月就倒,人还没红,就出这么多幺蛾子,原本叶江江冲着一线奔的,折腾到现在,只怕连十八线都进不去。” 听到这里,白羽芊不免摇头,心里多少有些明白,傅夫人到底抵挡不住儿子,她那间打着叶江江名头的经纪公司,还是被傅君若轧上了一脚。 “路是自己走的,怪不了别人。”白羽芊对着镜子,捋了捋额前的碎发。 白羽芊能感觉出来,解散那间经纪公司,傅君若多少有替她出气的意思,那些人不管出于什么目的,的确做了不光彩的事,甚至还想把火烧到老白身上,叶江江身处其间,不可能片叶不沾身,如今这样的结果……反正白羽芊生不出什么同情心。 顾自笑了笑,白羽芊回身挽住萍姐的胳膊:“我们出去吧!” 出了化妆间的门,白羽芊心无旁骛地拉着萍姐往后台出口走,倒是萍姐冷不丁回头,往两人后头看了看。 白羽芊随意地跟着瞧了一眼,不远处站了一群人,似乎正在欣赏那长长一排花篮。 “现在过去?”萍姐压低声音问道。 白羽芊迟疑了一下,明白此时不上去打个招呼太不礼貌,毕竟徐导大驾光临后台,其实现在想躲也躲不掉了,好几道目光已经朝她们这边望过来。 “快去吧,徐导刚才还夸过你,看来今天你过关了。”萍姐给白羽芊鼓了鼓劲,带着她往人群那边走。 “从这几年演出市场反应看,观众对于高雅艺术的认知和认可度越来越高,今年的上座率就非常可喜,我们在考虑,除了下半年的《堂吉诃德》,要不要增加新的剧目,着重推介新人。”团长背对着白羽芊,正滔滔不绝地跟徐导谈他的设想。 快到人家跟前时,萍姐几乎贴着白羽芊耳朵,小声问了一句:“看到没有,站在徐导后面的那女孩,觉得像谁?” 大概注意到徐导在往自己身后瞧,团长便停了下来,回头正好看到白羽芊她们,便笑着招了招手。 白羽芊面带微笑地上前,余光不自觉地扫了一下萍姐口中的那个女孩。 说心里话,白羽芊没觉出女孩跟自己有什么相似之处,对方看上去应该没到20岁,正处在那种未谙世事的娇憨少女状态,仅就这点来讲,白羽芊自愧不如,她的少女时代,在很多年前就已经结束了。 硬着头皮走到徐导跟前,白羽芊镇定地笑了笑,招呼了一句:“徐导,您来了!” 徐导朝她点点头,直接问了一句:“今天自我感觉怎么样?” 白羽芊摸了摸鼻子,这问题问得危险,让人疑惑徐导后头有什么话等着她,不过白羽芊也没打算贬低自己,又不想太骄傲,索笥就事论事地道:“我……稳住了。” “刚才徐导评价,你现在已经渐入佳境。”团长在旁边给白羽芊吃了一颗定心丸。 立马知道今天不会挨骂了,白羽芊不由暗自松了口气。 此时徐导旁边,某人冲她笑了笑,白羽芊视而不见地避开了对方目光,这时候只等着徐导接下来的教诲。 结果徐导看了看他身后那个女孩,对白羽芊道:“林蓓,《云之岭》女主角,我今天带她来后台见见你。” 白羽芊颇觉受宠若惊,徐导会亲自为她介绍女主角,这一回,白羽芊终于正眼望向女孩。 这个叫林蓓的女孩眉眼十分精致,瓷白的皮肤,巴掌大的小脸,整个人干干净净,未必惊艳,却能让人一眼记住她的面孔,不能不说,徐导挑演员的本事了得。 不过,从白羽芊专业的眼光看,女孩子的脖子稍短了一点,肩有些耸着,腰背没有挺得笔直,应该不是她同行。 所以……一向喜欢跳舞女孩的傅君若,现在挑女友的口味变了?白羽芊脑子里突然生出这个念头,到底没忍住,看了看站在徐导另一侧的傅君若。 自从那天,按照傅君亭的说法,白羽芊KO了傅夫人之后,她和傅君若也没了交集,除了每场演出结束后都会准时摆放在白羽芊化妆间外的蓝色矢车菊;和首场当晚发到白羽芊手机上的那条“晚安,亲爱的吉赛尔”,一直提醒白羽芊,某人还在。 “林蓓是学戏曲花旦的,专业上和云芝的身份设定有一些差距,我们已经请专业的舞蹈老师对她进行培训,不过,影片当中有大量舞蹈片段,是我要表达给观众的一些意象,我需要一位具有极高肢体表现力的舞者来完成,羽芊,不要让我失望。”徐导极严肃地说着,两眼炯炯地看向白羽芊。 白羽芊顿觉压力山大,迟疑了半天问道:“您说……舞蹈,也就是,不止限于芭蕾。” “除了古典芭蕾之外,还有几大段现代舞,对你可能是考验,不过未尝不可一试。”徐导说到这里,很难得地笑了笑:“很多顶级的芭蕾舞者,都曾经做过跨界演出。” 一只手从后面拉了拉白羽芊,白羽芊回头和萍姐对视了一眼,随即对她做了个苦恼的表情。 内行人都看得出来,白羽芊遇到麻烦了,古典芭蕾注重程式,讲究动作的规范,而现代舞则趋于自由,通过肢体舒展抒发人物内心情感,对于一个古典芭蕾舞者而言,这两种舞蹈在某种程度上是相悖的,所以徐导这回给白羽芊的,不只是考验,而是大难题。 “很多舞者能在两种舞蹈中游刃有余,我相信,以羽芊的悟性,绝对能达到徐导的要求。”团长这时开了口,白羽芊却感觉,他完全是跟在徐导后面,硬推了自己一把。 白羽芊自觉气有点喘不过来,徐导却继续道:“虽然重要的舞蹈动作都是由你来完成,不过,我还是希望林蓓能尽快进入舞者的状态,这几天,她除了上课,就一直在看你们的演出,等你们演出季结束,包括林蓓在内,我的一批演员会到你们舞团参加训练,到时候你带一带她!” 白羽芊赶紧点头,徐导这气场,别说让她跳舞,就算逼白羽芊跳楼,她也只有点头的份。 “羽芊姐,请多多关照!”林蓓立刻上前,居然朝白羽芊鞠了一个躬,天真里带了些稚气。 白羽芊被弄得愣住,只得随着众人一块笑了笑。 徐导又和团长讲了两句,便带着身边人,看样子准备离开了。 白羽芊赶紧往旁边让,没想到徐导走了几步,却又停下来,转头对白羽芊道:“艺无止境,你的舞蹈远远称不上完美,既然想要专心跳舞,我们都拭目以待,明年底的莫斯科国际芭蕾舞大赛,我等着看你表现,如果没让我觉得惊艳,我依旧会给你打最低分。” 白羽芊直接被口水呛到,大声地咳了起来,萍姐忍着笑,帮她在背后拍了起来。 徐导说完,转身就走,倒是那个林蓓回过头,很好奇地看了看白羽芊。 “羽芊,”有人这时走到白羽芊跟前,大声问了句:“山哥的女儿是吧,还记不记得以前的小马叔叔?” 白羽芊一时没反应过来,怔怔地瞧向正笑盈盈看着她的马副导,眼睛眨半天,最后摇了摇头。 “小时候我还抱过你,没想到啊,转眼长这么大了,我居然一直没认出来,”马副导伸手拍了拍白羽芊的肩膀,笑道:“别听徐导拿话吓唬人,他是看好你才这么说,” 话刚说完,前面有人在叫“马副导”,也没再讲多少,马副导便追了过去。 “他认识你爸?”萍姐好奇地问道。 “应该是以前片场的同事。”白羽芊笑了笑,原来这一位就是令老白自惭形秽的老朋友。 正当白羽芊和萍姐准备继续往外走时,身后有人喊了一声:“芊芊!” 白羽芊猛一回头,眉头立刻皱了起来,她刚才真没注意到,傅君若什么时候留了下来。 “聊聊?”傅君若冲着白羽芊笑着问了句,随后拿眼瞟了瞟萍姐。 第一百二十七章 自知之明 显然萍姐接收到了金主的旨意,这时候也顾不上白羽芊了,干笑两声,编了一句:“我也去送送徐导,羽芊,你聊完就过来呀!” 没等白羽芊回过神,萍姐挥挥衣袖掉头就走,不带走一丝云彩。 傅君若走到白羽芊跟前,还朝萍姐的背影望了望,没话找话地道:“你人缘不错,难怪叶江江以前会嫉妒你。” 白羽芊想了想,等旁边没别人了,郑重地说了一句:“跟你商量件事,咱们连朋友都算不上,以后请叫我‘白小姐’,至于其他称呼,未免显得交浅言深。” 傅君若哼笑了一声,往前后看了看,懒懒地道:“叫习惯了,以后尽量注意吧!” 这回答还算正常,白羽芊低头看了看自己脚尖,问道:“聊什么?” “感觉出来没有,徐导挺喜欢你。”傅君若笑道。 白羽芊鼻子皱了皱:“就为说这个?” 傅君若顿了一下,看向近处那半人高的矢车菊花篮:“这花喜欢吧,原本我打算从国外空运,没想到远辉居然在国内找到专门种植矢车菊的农场,每天一早采摘,用高铁托运过来,不过我总觉得好像没有巴伐利亚那边品种好,色泽没那边透亮。” “以后别再送了。”白羽芊瞧着傅君若,表情冷淡地道。 每天演出结束,白羽芊回到后台,都会看到新换上的矢车菊,也从不标明赠花人的姓名,可不用猜,白羽芊也知道,这么矫情的事,到底是谁干的。 “不喜欢吗?”傅君若走过去,伸手摘下一朵矢车菊,放在鼻尖闻了闻:“我记得当年你很喜欢这种花,所以在古堡,还特意挑了能看到矢车菊花田的房间。” 白羽芊:“……” 没听到白羽芊回答,傅君若抬眼看了看她:“知道了,明天起,不让人送了,恨屋及乌是吧?” “我不再恨你,”白羽芊摇了摇头:“不过,也仅此而已。” 说完,白羽芊便转身离开。 出了后台,白羽芊很快上了手扶电梯。 “我们之间误会解除了,不是吗?”傅君若站到白羽芊的身后,问道。 白羽芊:“……” 的确,她白羽芊与傅君若再没有什么误会,余下的,是对这个男人的不安分的深刻认知。 傅君若突然问道:“你和费牧订婚了?” 白羽芊转头,看了傅君若一眼:“胡说些什么?” 傅君若低头一笑:“看来是没有,所以我还有机会。” “没有了,”白羽芊回过身,直截了当地道:“我说过了,我们之前不是敌人,也再不是朋友。” 傅君若眉心皱起,随即哼了一声。 之后傅君若没再说话,白羽芊也乐得闭嘴,直至下了电梯,走到剧院一楼大堂的旋转门边。 “别跟着我了!”白羽芊头也不回地道,她已经看到剧团的大巴停在外面,不想和傅君若一起,出现舞团同事的面前。 “我送你回去。”傅君若立刻回答。 白羽芊:“不用,傅先生请便!” “白小姐非要这么假客气?”傅君若突然提高了音量。 此时观众早已经散场,不过大堂里还站着三三两两的人,大概听到傅君若的声音,有人已经望了过来。 白羽芊有些生气,却只得停住脚步,回身看向傅君若,脸上带着笑容,拼命压低声音,几乎咬着牙问:“你觉得这样有意思吗?” “你是说我这样追女朋友,很有意思!”傅君若也有样学样地朝着白羽芊微笑,低声道。 白羽芊就要炸毛了,她能感觉到,好几道目光正盯着他们这边。 忍了半天,白羽芊保持住笑容,依旧压着嗓子道:“我已经有交往的对象,并且对水性杨花的男人不感兴趣,听说你又有新女友了,还想脚踩两条船,不怕掉进水里?” 傅君若直接嗤笑一声,问道:“哪来的新女友,除非你现在答应我。” 白羽芊气得要命,没想到今天会是这人来砸场子。 有人从旋转门进来,上前,冲着傅君若道:“老大,今天也过来了?” 白羽芊朝那人望了望,头一回觉得,傅君亭这小子也有不讨厌的时候,就比如现在。 瞧着傅君亭走到面前,傅君若收起了刚才对着白羽芊死缠烂打的劲头,很是矜持地问道:“你怎么在这儿?” “没办法,被我妈拖过来的,”傅君亭嘻嘻一笑,朝着白羽芊挤了挤眼:“我刚才在台下看半天,也没明白你们在跳什么,只得出一个结论……” “什么结论?”白羽芊故意背过傅君若,看向傅君亭。 “跳芭蕾的女孩腿都那么粗吗?太不好看了!”傅君亭一脸实话实说的表情。 白羽芊都不客气,直接上脚,朝傅君亭小腿踢了过去:“搞半天专门来看大腿的,那里知道芭蕾舞演员的脚是做什么的吗?专门用来踢你这混小子!” 傅君亭故意哀号一声,直接往傅君若身后躲。 白羽芊不过作势吓一吓傅君亭,也没用多大力气,心里却在庆幸,有傅君亭在一旁插科打诨,总算把刚才被傅君若生造出来的暧昧气氛给打破了,其实就差几秒,白羽芊就忍不住要发赕了。 “妈,这个女人打我!”傅君亭明明小腿中招,这时却抱住头,朝着刚从外面进来的一群中年女士嚎起来。 “该打呀,怎么不把你打残了?”林慧因走在人群最前面,笑着拿手点着傅君亭,随后上前,抱了抱白羽芊。 “慧因阿姨,没想到你今天来了。”白羽芊拍了拍林慧因的后背。 “肯定是那小子又说什么讨人嫌的话,”林慧因放开白羽芊,朝儿子那边望了过去:“以后见他不顺眼,随便打,留下一条小命就可以!” 周围人全都笑了起来,白羽芊却多少有些不好意思。 “这是马太太、杨太太还有吴太太,都是我这么多年的好朋友,今天我请大家一块来看你的演出,她们都说太惊艳了,”林慧因揽住白羽芊的肩膀,一一介绍之后,笑道:“马太太她们刚才跟我说,想见见真人,我们在外面等了半天也没见你出来,君亭刚才说看到你在门厅里,没想到他的眼倒挺尖。” 既然是林慧因的朋友,白羽芊自然客气地和众人一一打起招呼。 林慧因这时看见了傅君若,眼睛亮了一下,笑着问道:“出差回来了?” 傅君若点了点头,目光又落到白羽芊身上。 正围着白羽芊寒喧的一位太太也瞧见傅君若,便走过来笑道:“原来傅先生也在,我们刚才都没看到。” 于是,几位太太的注意力,几乎立刻转到了傅君若的身上。 “难怪君亭那小子要挨打,真是没有眼色,没事跑来做电灯泡。”林慧因拍了拍白羽芊后背,“噗嗤”笑了出来。 白羽芊颇为无奈:“哪有!” “最毒妇人心,我腿都被给你踢肿了!”趁着傅君若被太太们围上的功夫,傅君亭又凑了过来,朝着白羽芊瞪眼道。 “腿踢肿了,你刚才抱着头求救?”白羽芊嘲讽地问傅君亭。 林慧因放声大笑,拉住白羽芊的手:“我家君亭就该找个能管得住他的女朋友,要不,你们试着交往一下?” “妈,你说什么呢?”傅君亭立刻吼起来。 白羽芊被逗得捂嘴直笑,也明白林慧因是拿自己儿子在打趣,故意冲林慧因点了点头:“可以考虑,如果慧因阿姨放心把他交到我手上,一定帮您治得服服帖帖。” “怎么不放心呢,就这么说定了!”林慧因对白羽芊讲个眨眼,这时已经笑得停不下来。 “她太老了,打死我也不要!”傅君亭嚷道。 白羽芊干脆上前,又准备踢傅君亭,这回傅君亭长了心眼,一下子跑得老远,随即拿手指着白羽芊,得意地笑了起来。 那位马太太朝她们走了过来,笑着问:“说什么呢?瞧你们这么开心。” “那几位都围着君若,”林慧因半开玩笑地道:“我们三个只好自娱自乐。” “可不是你大嫂在外头放出风声,要给儿子挑选太太,瞧见没有,围上去的可都是家里有女儿的,”马太太故意叹了口气:“可惜,我有两个儿子,没机会跟你们傅家结亲。” 林慧因笑着摇了摇头,也没有说什么。 “说不定我家老大现在转性,开始喜欢男的呢!”傅君亭在旁边胡扯了一句。 这回轮到林慧因劈头朝傅君亭脑袋上拍了一下:“就你这成天胡说八道的样子,我得在你大伯母把你打死之前,先把嘴给你缝上!” 白羽芊看着忍不住想笑,却不想,无意间一转头,舞团的大巴居然已经开走。 这一下白羽芊着急了,正准备想办法离开,傅君若已经冲出那帮太太的重围,朝她们走了过来。 “二婶,我正准备送芉芉回家,就失陪了。”傅君若笑着说了一句。 林慧因看了看白羽芊,冲傅君若会意地笑了,倒是那几位太太面露诧异地望了过来。 白羽芊眉头这时皱了起来,只觉得头有点大。 “傅先生和白小姐很熟啊?”马太太没忍住好奇,终于问了出来。 白羽芊已经迫不及待地撇清:“我曾经做过傅老夫人的私人助理,算是和傅家有些渊源,傅先生一向非常体恤下属。” “难怪慧因一口一个‘我们羽芊’,我们还奇怪,怎么那么亲昵呢!”有人恍然大悟。 林慧因立刻搭了一句:“可不是吗,不仅是我,我婆婆也把这孩子当成自家人,刚才我还开玩笑呢,要是羽芊不嫌我家君亭小了几岁,真想让她当我儿媳妇。” 傅君若眼睛闪了闪,很认真地看了白羽芊一眼。 “这就把我卖了是吧,也不问问我的意见!”傅君亭又开始跳脚。 “少爷,我还真不敢要你,太难伺候了,”白羽芊索性开了一句玩笑:“不过慧因阿姨说得没错,你得找一个能治得住你的女孩。” 周围人都被逗得笑起来,傅君亭故意装作松了口气的样子,随即哼哼道:“还算有自知之明,就你还想治住我?” “那我们先失陪了。”傅君若在旁边催了一句,走到白羽芊旁边,手便要搭到她腰上。 白羽芊不动声色往前挪了挪,随即转头对傅君若抱歉地一笑:“傅先生,您太客气了,我男朋友说好一会来接我,就不麻烦您了!” 第一百二十八章 穷凶极恶 十分钟后,在白羽芊绝不肯就范的推拒下,林慧因又在旁边打圆场,还有那几位太太眼睁睁地瞧着,傅君若到底被逼退,坐上了他那辆劳斯莱斯。 瞧着傅君若钻进车里,白羽芊暗自松了口气,避开车窗后投过来的那两道灼热目光,心里却在不解,这人今天似乎特别难缠,也不知道吃错了什么药。 既然宣称有男朋友来接,白羽芊也不好当着一帮太太的面打电话叫车,索性很耐心地陪着林慧因她们站在剧院广场的候车区,打算等人家上车了,然后自己该干嘛就干嘛。 大概见傅君若走了,傅君亭便一脸无趣,没一会接了个电话,随后敷衍地同太太们打过招呼,说是去拿车,转身往停车场走。 “你男朋友什么时候到?”等车的功夫,林慧因拉着白羽芊走到一边,问道。 “大概还有一会。”白羽芊支吾地回答。 “你首场演出的时候,我也到了,上台为你献花的是你男朋友吧,互动还挺亲密,看得出来,你们两个进展顺利,”林慧因笑起来,后头又稍嫌夸张地叹道:“相比之下,我家那一位就显得形单影支,怪教人心疼的。” 白羽芊听出“那一位”指的是谁,为躲开尴尬,故意扯到傅君亭的头上:“慧因阿姨是说令公子吧,那还是个小孩子呢!” 林慧因意味深长地看了看白羽芊,干脆凑到她耳边:“君若一直没死心,虽然你已经有男朋友,我说这话不太合适,不过,我婆婆心里,还是希望你们……破镜重圆。” 白羽芊无言以对,干脆将话题岔开:“老夫人和依依现在怎么样了?” “光问有什么用,你也不来家里看看。”林慧因笑着抱怨。 白羽芊:“……” 林慧因又叹一声:“小丫头长得白白胖胖,这段时间口齿清楚了不少,家里有这个么小东西,比平常热闹多了,倒是我婆婆……前两天去医院做复查,医生又建议她回巴伐利亚,这边气候太干燥,而且天渐渐冷了,对她的腿也不好。” “复查出什么问题了吗?”白羽芊担心地问。 “也没什么,不过岁数放在这儿,我们还是希望她能够回那边,无论天气还是环境,巴伐利亚都更适合老人家住,不过老太太放心不下长孙,心疼他光棍一条,整天工作压力那么大,身边又没女人照顾,再就是君若的妈……也不肯省事。”话到这里,林慧因却闭住嘴,没有继续说下去。 正好这时有几辆车停在她们面前,太太们互相道过别,便各自钻进座驾,倒是马太太似乎并不急着离开,等那几位的车走远之后,先看了看白羽芊,随即笑着问道:“知道白小姐不是外人,我就当着她的面问了呀,你家大嫂真被请去喝咖啡了?” 白羽芊听得愣了一下,“喝咖啡”这说法,一般都是指被公务部门叫过去问话,傅夫人这种成天无事的阔太,怎么会有这种待遇? “你倒是消息灵通!”林慧因嗔了马太太一眼。 “这世上哪有不透风的墙,大家伙不过看在傅家面子上,不好意思明晃晃地议论,”马太太拿胳膊肘捅了捅林慧因:“就当我好奇呗,大家亲如姐妹,还非要瞒住我呀?” “你还不是明晃晃地问了,”林慧因好笑地哼了哼,转头瞧了一眼白羽芊,也没避讳她,道:“毕竟我跟人家是妯娌,也不好说得太难听,不过大嫂……以前还有大哥在那压着,现在也不知道是不是没人管了,做事大失方寸,亏她也算大家闺秀出身。” 马太太听得直笑,之后便摇了摇头:“要是在马家,我们做儿媳的能被请去喝咖啡,直接就得扫地出门了!” “这话说的,她都这把岁数,又死了老公,把她赶出去,外面人还不得戳我们傅家的脊梁骨,再说了,不看僧面看佛面,总不能让君若下不来台,可话又说回来……因为这个妈,害得君若也被人笑话。”林慧因一脸无可奈何的表情。 白羽芊在旁边听得一头雾水,不过有些事情,她并不适合去打听,索性白羽芊扭过头,故意装成欣赏周遭夜景的样子。 林慧因的座驾停了过来,白羽芊看着她和马太太各自上车。 “费先生怎么还没到,要不你给他打个电话,让他不要过来了,就跟我的车先走?”林慧因快要坐进去了,又回头看看白羽芊。 白羽芊干脆朝着林慧因招了招手,笑道:“他一会就到的,慧因阿姨,路上小心!” 林慧因也没再勉强,隔着车窗,白羽芊向林慧因和马太太挥手道了别,目送两人离开。 这边白羽芊正要从包里拿出手机叫车,一辆崭新的深蓝色敞篷捷豹从她面前开过去,里面的人颇有些轻佻地朝白羽芊吹了一记口哨。 下意识地一抬头,白羽芊看清了司机,立刻朝他扬了扬手。 原本车已经开出去二十多米,正当白羽芊以为对方会一骑绝尘的时候,那车“戛”的一声停住,随即便嚣张地快速往后倒了回来。 等那车一停下了,白羽芊绕过车尾,也不多说,拉开副驾那边的门,直接坐了进去。 “上错车了,我不是你男朋友。”傅君亭斜着眼看向白羽芊。 “新车,不错啊!”白羽芊笑着前后左右打量了一下:“很符合你的风格。” 白羽芊留了半句,没有讲出“骚包”两个字。 “那是,我自己挑的,我挑车的眼光,比老大挑女人的眼光可准多了。”傅君亭一只手搭在方向盘上,摆了个自以为潇洒的姿势,得意地道。 白羽芊没理他这句废话,催了一句:“开车!” “下车!我又没请你。”傅君亭一副不乐意伺候的表情。 “我今天打你的车。”白羽芊回了一句,自己倒忍不住笑起来。 依旧是一副不情不愿的表情,顿了片刻之后,傅君亭到底发动了汽车。 “小姐,要去哪儿,太远我开不了。”傅君亭故意冷冷地问道。 “枫叶小区,我记得你去过,”白羽芊身体往后用力地靠了靠:“椅子还挺舒服。” “别给我坐坏了,”傅君亭立刻心疼地嚷了出来,随即从鼻子里哼了哼:“老大刚才低声下气地要送你,瞧你矫情的,有骨气别蹭我的车啊,什么男朋友来接你,连我都听出来你在编瞎话。” “所以你等到现在,就为了专程送我?”白羽芊笑问。 “你不照镜子啊,以为是男的都得爱你,”傅君亭转过头,上下打量了白羽芊:“老大给我打电话,让我等一等,怕你晚上一个人回家不安全。” “看我做什么,小心开车,要是出什么事故,不怕你新老婆也毁容了!”白羽芊立刻训了一句。 傅君亭“切”了一声,片刻之后,捷豹开上了大剧院外的马路。 没过一会,大概觉得四周没什么车,傅君亭看上去手痒难耐,车子开始加速。 “疯了是吧?”白羽芊瞟了傅君亭一眼。 傅君亭一脸兴奋,用脚踩着油门,大声道:“又不是我请你上来的,要是害怕,现在就跳车!” 白羽芊瞅了眼傅君亭的仪表盘,慢条斯理地道:“开到一百了,我记得,这一带有不少监控头,友情提醒一下,想要被吊销驾照,可以开更快一点。” “告诉你,少爷我是被吓大的!”傅君亭还在那嘴硬。 白羽芊干脆闭嘴,只是将刚才系好的安全带又紧了紧。 也没过一会,车速便降了下来,白羽芊也看出来了,傅君亭这小子向来人怂嘴不怂,一时没忍住,便笑了出来。 “今天看你在舞台蹦跶,跳得也不咋地,真好意思当什么首席,”傅君亭又开了口,带着满满的挑衅:“根本比不上叶江江。” “我只能说……你懂什么!”白羽芊耸了耸肩,做出一副根本没把傅君亭看在眼里的表情,之后倒好奇地打听了一句:“听说叶江江在拍网剧?” 傅君亭昂了昂下巴,矜持地道:“大家都是兄弟姐妹,我们几个哥们合伙投资,帮叶江江拍新剧,总不能任由别人挤兑,瞧着她走投无路吧!” “少爷,你还投资啊,哪来的钱?”白羽芊很有兴趣地问道。 “你的意思,怀疑傅家少爷会没有钱?”傅君亭不屑地瞧向白羽芊。 和白羽芊对视片刻之后,傅君若用食指在鼻尖上挠了挠,说了实话:“我跟老大借的。 白羽芊连连点头:“这问题算我问错了,真是大不敬!” “叶江江……不管怎么讲是我朋友,一个小女孩哪有什么穷凶极恶的,至于你们这样对付她?”傅君亭皱起眉头道。 “这话听着意有所指,”白羽芊一笑,转头对傅君亭道:“解释一下!” “老大这回逼着叶江江那间经纪公司歇业,就有点过分了,叶江江刚踏进娱乐圈,连着出了好几件事,你让她以后在圈子里怎么混?”傅君亭语气里,不免带上了一点质问的意味。 第一百二十九章 如意算盘 “出事怪谁呢?”白羽芊笑了一声:“她背后那些人也知道叶江江是新人,怎么就不把人往好里带,为了能红,急功近利地放假消息,后面的事,就更下作了,听说警方把她经纪公司的负责人还有经纪人都带去问话了,违法犯罪的事都敢做,你觉得这样公司有存在的必要?” 傅君亭似乎被问住了,半天答不上来,脸上却很不高兴,嘀咕了一句:“什么事都扯到叶江江头上。” “至于叶江江,我就不评价了,她20多岁的人了,又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孩子,哪些事该做,哪些不该做,心里没有一点数?自己经纪公司做了些什么,她怎么可能全不知道?”白羽芊说完这一句,又瞧一眼傅君亭,也不继续了,干脆仰头闭目养神。 原本话题可以到此为止,结果没一会,傅君亭又开了口:“跟你商量点事儿。” “说!”白羽芊眼睛都没睁开,只简单地回了一个字。 “你们放叶江江一马,行不行?就算她知道经纪公司做了什么,一个小女孩子也拦不住。”傅君亭很认真地道。 白羽芊哼笑了一声:“对付她的从来不是我,能放叶江江一马的也另有其人。” 傅君亭立刻很坦率地批评起了傅君若:“可不就是老大,做事也太不讲人情了,叶江江还跟他好过一段时间,”说到这里,傅君亭撇了撇嘴:“都是前任,老大怎么就非要跟叶江江过不去?” 白羽芊很不喜欢和叶江江一起被归入傅君若的“前任”,这时不耐烦地拿手拍了拍方向盘:“你够了吧,小心开车!” 傅君亭眼睛眨了半天,冲着白羽芊道:“别得意,就你这么惺惺作态,老大迟早一天会对你没了胃口,你当谁没少爷脾气啊!” “少爷,四个字送你,”白羽芊瞪过去一眼:“闭嘴,开车!” 傅君亭立刻“切”了一声。 两人的车很快驶进了文华酒店前的主干道,这个时间点虽然没堵车,不过前面十字路口红灯一亮,瞬间便排了好长一段车流。 白羽芊打了个呵欠,目视着前方,突然问了一句:“傅君亭,你不打算追叶江江?” “关你什么事?”傅君亭几乎瞬间怼了回来。 白羽芊想了想,道:“其实我觉得吧,你跟叶江江不太合适,不在于她是不是傅君若的前女友,而是你呢,在感情上没什么阅历,思维又简单,而叶江江……”说到这里,白羽芊反而停了下来,冲着傅君亭笑笑:“怎么说呢,你们两个心智不在一条平行线。” 傅君亭更不高兴了:“你这意思,我还跟你合适?” 白羽芊仰头笑了起来,带着几分认真,对傅君亭道:“我们舞团不少女孩不错,如果你真想找女朋友,我可以带你到舞团里看一看,你勉强也算高富帅,应该有人瞧得上你。” “算了吧,我怎么觉得黄鼠狼给鸡拜年,不安好心!”傅君亭说着,嗤笑了一声。 白羽芊觉得傅君亭实在有趣,不由在他脑门上拍了一下,傅君亭转头瞪道:“别乱动手动脚,当心我告你性骚扰!” 一时之间,白羽芊哭笑不得,干脆将头扭向车外,傅君亭不免得意,哼哼笑了两声。 就在此时,无意间的一抬头,白羽芊视线突然定住了。 这边白羽芊好半天再没动静,弄得傅君亭好奇心起,凑了过来,顺着她的视线,看向了临街一间咖啡厅的二楼。 “瞧什么呢?”傅君亭问了一句。 白羽芊没有回答,目光紧紧地盯着坐在二楼落地窗后,看上去正谈笑风生的两个女人。 “林盼盼?”傅君亭总算抓住焦点,认出其中一个女人,倒也没怎么在意,还嘲笑起白羽芊:“人家喝个咖啡,你搞得跟发现新大陆一样,至于吗?” 白羽芊摇了摇头,顾自嘟囔道:“这两个人……怎么会在一起。” “看清楚了,不过是俩女人,用得着这么八卦。”傅君亭呵呵笑道。 白羽芊转头,对傅君亭道:“坐在林盼盼对面的那位,是郭赵尹霞,很多年前,我从她肚子里爬了出来。” “哎呦,还有这事?”傅君亭一脸猎奇的表情,又往咖啡厅那边瞧了瞧:“我想起来了,那位郭夫人跟我大伯母走得挺近,怎么会是你妈,我还头一回听到,你没搞错吧!” 白羽芊好笑地道:“这事就算我搞错,我爸也不会啊!” “有意思哎,”傅君亭又看向白羽芊:“那位郭夫人……挺不讨人喜欢,家里佣人都在背后讲,她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一天到晚拍我大伯母马屁,现在知道是你妈,我算明白了,为什么你这么让人讨厌!” 白羽芊也没生气,还在望着二楼上的那两个人。 虽然隔得不近,不过借着咖啡厅的灯光,白羽芊看得还挺清楚,两人说到后头,郭夫人伸出手,动作十分温柔地摸了摸林盼盼的头。 郭夫人居然会有这么温情款款的一面,白羽芊差点以为自己眼花了。 “瞧人家,”傅君亭感慨一句,明显带了些挑唆的意味:“我怎么感觉那才是亲母女啊!” 白羽芊一下子被逗笑了,傅君亭还真说准了意思,那两位的确有母女像,都是那种阴狠角色,不过,白羽芊却不想跟林盼盼有什么亲缘关系,那就太恶心了! 在白羽芊一眼不眨的注视之下,傅夫人从旁边拿出一个纸袋,递给了林盼盼。 林盼盼顺手接过,便放到了脚边,看着动作,一点都没客气。 “H家的限量包。”傅君亭脱口而出。 白羽芊掉头看了看傅君亭,诧异地发现,他不知从哪里找出一个望远镜,正对向咖啡厅那边。 “你还常备武器?”白羽芊不免取笑了一句。 “上回去海滩游泳,拿来看美女的,”傅君亭很是大言不惭,随后放下望远镜,道:“今年新款的包,我妈昨天刚收到货,袋子一模一样,绝对没错!” 白羽芊收回视线,不免惊叹郭夫人够大方,一出手就是几万的名牌包,或许林盼盼这是又认了一位干妈。 傅君亭自言自语起来:“难道是为了大伯母那件事儿,郭夫人送包道歉?” “开车吧!”白羽芊指了指前方已经松动的车流。 傅君亭“哦”了一声,重新发动汽车。 车子缓缓地开动,白羽芊又往那边二楼上看了一眼。 “这几天我老大被大伯母给弄得焦头烂额,”傅君亭打开了话匣子:“听远辉哥说,老大把大伯母接回来的时候,大伯母被吓得不轻。” “从哪接回来?”实在没忍住好奇,白羽芊看着傅君亭问道。 “这话得从头说起,”傅君亭居然卖了个关子:“郭会礼这人,你听说过吧,那家伙最近惹了麻烦,说白了,就是闹出个大笑话。” 刚才从林慧因和马太太那边,白羽芊已经察觉出一些端倪,现在听傅君亭的意思,傅夫人“喝咖啡”,应该是跟郭会礼有关。 “什么笑话?”白羽芊问。 傅君亭一边开车,一边兴致勃勃地道:“我爸说,郭会礼那老家伙吝啬小气,还出了名地喜欢钻营,新一届蓉城商界理事会改选,老家伙不自量力地想弄个理事长当当,不过以他的资格,根本没有戏,这人就走偏门,去巴结上层,结果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白羽芊将手搭在车框,认真地听着。 “那个他要巴结的人,听说一向喜欢收藏黄宾虹的画,郭会礼想投其所好,不过又舍不得花钱,结果……找到了大伯母。” “这样啊!”白羽芊笑了,这事她知道。 傅君亭看了看白羽芊,继续道:“郭会礼打起时平馆的主意,让那位郭夫人去跟我大伯母借画,其实就是白拿,听说差点得手,结果被我奶奶知道了……具体细节我不清楚,反正郭会礼的如意算盘落空了!”说到这里,傅君亭哈哈大笑。 “后来呢?”白羽芊很想听听后续。 “大伯母应该是觉得没帮人办成事,丢了自己面子,谁想得到啊,后来她闷不吱声地,居然在国外拍了一幅黄宾虹的画,转手就送给郭会礼,”说到这里,傅君亭啧啧地道:“大伯母对我这亲侄子也没这么好过!” “不会吧?”白羽芊吃了一惊,傅夫人这是吃饱了撑的,到底在跟谁赌气呢! 傅君亭越说越投入:“如果不是这回出事,没人知道大伯母这么大手笔,郭会礼的画送出去没两天,那个上层就因为行为不检倒台,公务部门核查那人资产来源,郭会礼自然被叫过去配合调查,再下来,居然把事情扯到了我大伯母身上。” 白羽芊觉得哭笑不得,傅夫人真有点花钱找罪受的意思。 “冷不丁听说大伯母涉嫌行贿,把一家人吓了一跳,我老大自然要去救他妈,听说大伯母到了里面还搞不清状况,居然打算大包大揽,差点把郭会礼行贿的事儿归自己头上,也听不进她儿子的劝,最后是杨家老爷子亲自把大伯母骂了一顿,人家大概才醒悟过来。” 第一百三十章 看家护院 白羽芊在旁边听着都觉得累,不免在心里感叹,傅夫人堪称奇葩,倒是一点不在乎给儿子惹事生非。 傅君亭像是突然意识到什么,转头叮嘱白羽芊:“把你当朋友,才告诉你这些,不许对外乱传!” “不小心说漏了嘴,才把我当朋友?”白羽芊开了一句玩笑,随即道:“刚才在大剧院门口,你离开之后,马太太还跟你妈打听这事,看来你大伯母被请去‘喝咖啡’,外头不少人已经知道了,有这功夫遮遮掩掩,还不如以后看紧了傅夫人。” 说到这里,白羽芊又想起咖啡厅里坐着的那俩女人,猜测郭夫人找到林盼盼,或许是想让她跟傅夫人通融,现在很明了,姓郭的这回算是得罪傅家了。 傅君亭故作老成地拧着眉头道:“我奶奶这回被气得够呛,至于老大……就更别提了!” 白羽芊心里一动,之前傅君若跑到后台说要“聊聊”,难道并非闲来无事地没话找话,而是……想找个人诉苦? “老大这几天心情不大好,昨天下午出差去了,没想到他不仅今天赶回来,还有兴致看你跳舞,其实也没错啊,轮到这样一个让人头疼的妈,总得自己想开点,何以解忧,唯有女人!”傅君亭说着,拿眼直瞧白羽芊,又笑开了。 “你还会念诗,我得赶紧告诉慧因阿姨,她这儿子突然有文化了,”白羽芊嘲讽地道,此刻她不想去讨论傅君若,干脆转了个话题:“郭会礼现在什么情况?” “他呀,”傅君亭不屑地道:“麻烦可就大了,理事长位子绝对不用再想,现在老家伙还在协助调查,我听银行那帮高管聊到郭会礼,说他底子本来就不干净,迟早会被翻出来。” 说到这里,傅君亭似乎想到什么:“对了,郭夫人是你妈,算起来,郭会礼不就是你爷爷?” “开什么玩笑,”白羽芊哼了一声,也没打算替郭夫人遮羞,直截了当地道:“赵尹霞为了嫁给郭会礼的儿子,当年把我爸一脚给踹了,跟我们姓白的早就一刀两断,别帮我乱攀什么亲戚。” 傅君亭眨了眨眼,笑道:“那我就继续说了啊,现在郭会礼是墙倒众人推,有部门查到郭氏企业财务涉嫌数字造假,旗下在建工程被举报偷工减料,据传郭会礼最严重的问题,是郭氏去年投标一个房地产项目时暗箱操作,牵连还不小,迟早要被调查,反正我们恒通银行已经宣布,终止与郭氏的信贷业务往来。” 听到这里,白羽芊就觉得好解释了,不管傅夫人与郭夫人自己乐不乐意,她们应该暂时断了往来,林盼盼在其间担当起牵线的桥梁,或者郭夫人还是想找机会,再搭上傅家这棵大树。 傅君亭似乎跟白羽芊想到了一块,自言自语道:“郭夫人跟林盼盼私下见面,还送她名牌包包,难道又把主意打在大伯母身上?有点不太对劲哎,回头我跟老大说一声,让他小心点,别又被他妈带进坑里。” 白羽芊看了傅君亭一眼,这小子看来知道的事不少,而且思维也算有条理,他要认真起来,未必是扶不起的阿斗。 两人聊到后来,还挺投机,直到傅君亭的车,终于停在了枫叶小区门口。 “谢了!”白羽芊开门下车,朝傅君亭扬了扬手,算是道了别。 傅君亭开始没吱声,靠坐在驾驶座上,等白羽芊走出去几步了,猛不丁的,傅君亭来了一句:“不是说帮我找女朋友吗,说话算数?” 白羽芊停下脚步,回头看了看傅君亭,故意问道:“那叶江江怎么办?” 眼见着傅君亭脸沉了下来,白羽芊被逗笑:“行了,我说话算数,就算想要男朋友,我也能帮你找!” 傅君亭哼了一声,随即,车便飞速地开了出去。 两天后的蓉城大剧院,在观众们热烈的掌声中,《吉赛尔》上半季的演出大幕缓缓阖上。 此刻白羽芊正站在复兴广场中庭台阶上,等候刚刚去停车的费牧。 最后一场演出结束后,团长宣布在复兴广场一间会所举办《吉赛尔》庆功酒会,费牧今天来大剧院接白羽芊,便得到了众人盛情邀请,两人于是一同过来了。 萍姐电话打了过来,白羽芊一接起,便听到萍姐高声问道:“你们还没到呀,就等二位了!” “费牧找车位去了,我在楼下等他。”白羽芊忙解释,随后靠在旁边一根大圆柱上,将身上的外套紧了紧,秋天真的到了,风刮在身上,带了一丝丝凉意。 “酒会还没开始呢,那几个男的已经喝上了,”萍姐在电话里道:“不过也是,头一会来这么高级的地方,上的都是平常只在电视里看过的好酒,我就知道黑方、XO还有威士忌,其他的,我都不认得。” 白羽芊能听到对面的嘈杂,便回道:“你们玩得开心点,我们一会就到。” “傅先生,来,我们干一杯!”冷不丁的,那头传来导演那辩识度极强的男高音。 白羽芊愣了愣,突然疑惑,难道傅君若今晚也来了? “行,你们快点啊,记得是十五层。”萍姐说着,便挂断了手机。 “羽芊!”费牧远远地跑上台阶,看来总算找到了车位。 瞧着费牧,白羽芊心里挺纠结,虽然没理由要躲开傅君若,不过她的确不喜欢,和费牧一起出现在傅君若面前。 费牧到了跟前,很自然地拉起白羽芊的手:“我们上去吧!” 两人到达十五楼,刚踏出电梯,一眼便看到《吉赛尔》庆功酒会的水牌,按照标志的箭头方向,他们很容易地找到了那间名为“云”的会所,其实整个楼层也只此一家,旁边还有服务生引领,并不难找。 然而令白羽芊傻住的是,会所门边非常突兀地放置了一幅人形看板,居然是白羽芊的吉赛尔扮相,更夸张的事,看板的上方,还打着恒通银行的LOGO以及吉赛尔信用卡宣传口号。 “太搞笑了吧!”白羽芊完全哭笑不得了。 导演正好从里面走出来,看到费牧,熟络地上前握了握手,随即道:“赶紧进去,就等着你们开始了!” “这怎么回事啊?”白羽芊指着看板问道。 导演嘻嘻一笑:“这回的庆功酒会是恒通银行友情赞助,难免有点商业气息,你不用太在意。” 白羽芊这时只能叹气了,果然不出所料,傅君若也来了。 导演似乎瞧见了谁,视线越过白羽芊,抬手招呼道:“傅先生,刚才喝得好好的,你怎么就不见了呢,大家伙都在奇怪!” 白羽芊无奈地回过头,等注意到出现在眼前的是傅君亭时,不由自主松了口气。 “到外头接个电话,不是说好了吗,是男人今天不醉不归,我奉陪到底!”傅君亭走上来,等站到导演旁边,目光明显落到白羽芊和费牧牵在一起的手上。 “羽芊,这位恒通银行的傅君亭先生,他今天是代表傅君若先生出席咱们的庆功酒会。”导演在一旁介绍道。 “以前见过的。”白羽芊不卑不亢地回了一句,脑子却已经转开了,听着意思,傅君若今天没来?还真是好消息! “觉得怎么样,恒通银行国内所有线下营业点都放了这玩意,我觉得有趣,特意叫人送了一个过来,回头让你带回去,看家护院能用得上。”傅君亭指了指那个人形看板,脸上带着几分恶作剧的笑。 “行啊,回头你给我送过来,”白羽芊不过轻描淡地回了句:“正好放在家门中当门神,听说可以驱你这种小鬼。” 傅君亭立刻没一点正形地大笑出来,到最后甚至颇为夸张地跺了跺脚。 旁边站着的导演和费牧,也都被逗乐,倒是白羽芊瞧着傅君亭直摇头。 “这位是……”傅君亭笑够了,故意看了看费牧。 “介绍一下,我男朋友费牧。”白羽芊落落大方地道。 傅君亭马上朝费牧伸出手:“我是傅君亭,其实以前见过费博士,今天就算正式认识。” “我们……见过?”费牧不免吃惊。 白羽芊索性跟费牧解释:“这位傅先生呢,是如假包换的漫威粉,那回我们在楼下影院看《复联3》,这一位凑巧正坐在我们后面,不过你提前走了,所以没来得及打招呼。” 费牧恍然大悟,朝傅君亭点了点头,客气地道:“傅先生,今天幸会!” “可惜那天费博士先走了,后面发生的故事,不要太精彩!”傅君亭说着,故意瞧瞧白羽芊。 白羽芊立刻拧起眉头,自然明白傅君亭又想找事,警告地瞪了他一眼。 费牧显然意会错了,很认真地点了点头:“那天提前离场,我的确错过了电影最精彩的那部分,后来我去国外开会,总算找机会把《复联3》看完了。” “费博士也喜欢漫威?”傅君亭眼睛这时亮了。 第一百三十一章 死忠粉 “算不上吧,只是觉得这种片子……怎么说呢,没有多少社会意义和艺术价值,不过可以舒缓工作和学习压力。”费牧笑道。 傅君亭拉长语调“哦”了一声,白羽芊感觉他似乎有点不高兴,大概费牧的解释,不太合他这种漫威粉的胃口。 白羽芊斜了傅君亭一眼,转头对费牧道:“幸好你没说那部片子幼稚、难看,否则傅少爷马上跟你翻脸,人家可是死忠粉,要誓死悍卫偶像的那种。” 费牧顿时笑了起来:“一切事物,都讲求存在即合理,《复联》能得到观众喜欢,表明它至少还是有娱乐价值的,我对此表示尊重。” “听不懂!”傅君亭一摆手,居然拉长了脸,绕过白羽芊和费牧,自己进了会所。 “你别理他,这人脑子有毛病。”白羽芊啼笑皆非地对费牧道。 费牧朝白羽芊耸了耸肩,随后两人和导演一起,走进今天酒会的现场。 这间会所看上去并不大,室内设计算不上顶级奢华,白色的天花板,浮雕的墙纸,极具风格的美式家具,似乎与别处没什么不同,甚至沙发上的手工刺绣靠枕,色调还稍有些杂乱,此时古董吊灯的光线,在羊毛地毯上洒下柔和的光影,这林林总总的摆设,神奇地铺陈出了温馨感,让人不能不感叹会所主人的好品味。 “我们女主角来了!”导演冷不丁吼了一嗓子,把没有防备的白羽芊吓了一跳。 会所里原本三三两两聚在一块说笑的人,这时全转过头来。 本来还在四处打量的白羽芊意识到,自己一下子成了众人注目的焦点。 导演顺势拍了拍费牧的肩膀,冲着众人故意问道:“知道这一位是谁吗?” 话音刚落,几个站得离白羽芊近一点的小姑娘就跟商量好似的,异口同声地道:“姐夫!” 白羽芊的脸,“腾”地红了起来。 “要不要请他们上台?”导演又鼓噪。 四周人立刻回道:“要!” 费牧大概也没想到,进来之后会遇上这阵势,拉着白羽芊的手居然冒汗了,脸上的笑容都僵住了。 倒是团长从人群里挤过来,拿手点了点导演:“今天是庆功酒会,不是订婚宴,搞什么名堂!” 现场一阵爆笑,随后众人各自散开。 “怎么现在才到?”团长故意不满地问费牧。 白羽芊忙在旁边替费牧解释:“开始走错路了,后来是不好停车。” 说着话,白羽芊便闻到团长身上有股酒气,看来已经开喝的人里,少不了有团长。 “好了,现在大家伙都到齐了,我们请团长上台发言!”导演已经站到前面的临时舞台上,大声地道。 “小牧,照顾好羽芊。”团长拍了拍费牧肩膀,转身往台上走,而这时,“怦”的一声,导演早急不可待地打开一瓶香槟,眼看着白色的泡沫直接喷向台下,又引来一片笑声。 团长接过服务生递上来的一杯香槟,走到台中央,朝台下的人举了举:“各位同事,我们最可爱的小姑娘还有小伙子们,感谢大家为我们这部舞剧的付出,你们的努力,我都看在眼里,为了今天这小小的成绩,我敬各位一杯!” 费牧带着白羽芊站到人群当中,从旁边拿了两杯酒,将其中一杯递给白羽芊,想了想,叮嘱了一句:“如果不喝酒,抿一口,意思一下好了。” 白羽芊对费牧笑了笑:“会喝一点。” “我刚才说了,这只是小小的成绩,现在不是松懈的时候,接下去包括悉尼和伦敦,我们还有至少七场的演出,大家一鼓作气,让咱们蓉城国家芭蕾舞团,就此踏上国际一流。”团长在台上侃侃而谈起来。 “团长,把舞跳好是我们的事,可进国际一流是各位领导的事,”白羽芊那位男舞伴大声地道:“您如果现在说,只要舞团进了一流,大家工资立刻翻倍,咱们保证拼死拼活,都要能给您跳到天上去!” 四下又是一片哄堂大笑,白羽芊也捂嘴直乐。 “别光顾着耍贫嘴,”团长哈哈大笑,继续道:“我现在最担心的就是国外那两场演出,千万别给我掉链子,你们无论谁在舞台上出半点错,都能把咱们舞剧给演砸了!” “团长别光在这吓唬人,要不您恩威并施,有句话我就代大家伙问一问,咱们奖金什么时候兑现?”站在舞台边上的萍姐插了一句。 “讲钱就俗气了,咱们都是艺术家,千万别沾上铜臭,”团长又开始老生常谈,等看到众人脸上都现出失望时,随即话锋一转,笑着:“明天全体演职人员放假一天,回头你们自己查查工资卡。” 众人立马欢呼雀跃,现场气氛真不要太好了。 “趁着今天的机会,我宣布,恒通银行已经和我们签定了赞助合同,会支持舞团明年全年的演出,团里商量,我们除了固定的剧目外,准备推出一到两部由新人担纲的舞剧,所以,从年底开始,我们就会在团里进行内部考核,要让优秀的人才,能够得到更多锻炼机会。”团长兴奋地在舞台上挥起了手。 白羽芊转头瞧了瞧四下,不少人已经激动得脸上泛起光彩,以至于团长说完了话走下舞台,便被围在了当中。 白羽芊喝了一口手里的红酒,忽地觉得头顶上有点冷,抬头才发现,自己正站在中央空调的下风口,便准备往旁边站一站。 而此时费牧已经和走到舞台下的导演聊起来,也没注意到白羽芊走向了会所最东头的落地窗,在一张高桌边停了下来。 隔着窗,放眼便是一片灯光,如星辰一般洒落在夜空中,白羽芊望了许久,只觉得怎么也看不到尽头。 身后人群里突然传出哄笑,白羽芊不免回过身,原来是舞团一个小伙子正向心仪已久的女孩表白,几乎所有人都跟着一块兴奋。 白羽芊也笑了起来,似乎表白还挺成功,一对有情人拥抱在了一起。 众人热烈鼓掌,白羽芊正准备将酒杯放到高桌上,跟着拍几下手,无意间一转头,却蓦地发现,高桌上放着一只白瓷花瓶,里面闲闲地插了几枝……蓝色的矢车菊。 那天她警告过傅君若后,再没人往后台送矢车菊,原本那太过显眼的蓝色,出现得挺让人烦恼,而就这么消失了,白羽芊却莫名觉得有些失落。 盯着那几枝矢车菊,白羽芊顾自一笑,发现自己的确矫情,矫情得有些讨厌。 “这里不错吧?”傅君亭神出鬼没地站到白羽芊身后。 “你堂哥的?”白羽芊毫不费力地猜出傅君亭后面想说什么。 “前段时间刚装修好的,”傅君亭瞧着白羽芊:“大概想给自己找个清静地方,你不觉得我老大其实怪可怜的吗?” “你大伯母……”白羽芊刚说了半句,随即便笑起来:“算了,关我什么事。” “大伯母今天住院了,说是心脏不舒服,”傅君亭朝白羽芊挤了挤眼:“老大晚上去医院尽孝,所以今天换我做这里的主人,我老大没来,是不是有点失望?” “那就谢谢主人家的慷慨款待,还有,也祝你大伯母早日康复!”白羽芊朝傅君亭举了举酒杯,应酬地说了一句。 “听着不像真心话!”傅君亭立马笑起来。 “你觉得我在说反话?”白羽芊问道。 “你……跟那位博士,这算定下来了?”傅君亭转头,朝费牧那边望了一眼,忍不住问道。 白羽芊笑了一声:“你觉得我在过家家?”随即又道:“以后这种问题别再问了,太多余!” “真没瞧出来,我老大对你还不死心?”傅君亭说着,难得表情认真了一下。 “那天你说想找女朋友,今天团里的女孩到齐了,有功夫跟我在这儿瞎聊,你不去碰碰运气?”白羽芊半开玩笑地问道,没一点过渡地,将傅君亭那无聊的问题甩到一边。 “有几个不错,我回头再挑挑下,等确定了,后面的事就交给你了。”傅君亭理所当然地道。 白羽芊一脸的好笑:“还真当我是媒婆了!” 费牧这时走过来,手里端着一盘水果玉米沙拉和一小块圆面包:“羽芊,要不要到旁边吃点?” 白羽芊笑着接过,索性和费牧一起,到旁边沙发上坐下。 “费博士真体贴!”傅君亭居然跟了过来,一屁股坐到白羽芊旁边,根本没在乎坐在对面的费牧投过来的眼神。 “照顾女朋友,是男人的责任。”顿了片刻,费牧笑笑回道。 傅君亭眼睛眨了眨,随后朝白羽芊做个鬼脸。 白羽芊瞧了傅君亭一眼,转头对费牧道:“他就一半大孩子,哪懂什么责任,你这个话题,对他来说太高深了,听不懂的。” “你比我大几岁呀,”傅君亭不满地嚷起来:“别跟我面前充老大!” 团长端着酒杯朝着他们过来了,走路明显摇摇晃晃,直接坐到费牧身边,一把揽住他的肩膀,听着话音,舌头已经大了:“小牧,今天看到你拉着羽芊过来,叔叔……叔叔真高兴!” 第一百三十二章 人身攻击 “您今天喝得有点多了哎!”感觉团长的话眼看着要超纲,白羽芊赶紧笑着打岔。 很应景的,团长打了个酒嗝,随后自己先乐起来。 “叔叔,要不要我先送您回去?”费牧立刻顺着白羽芊的话说,显然也是为了让团长住嘴。 白羽芊瞧了眼费牧,觉得两人之间的默契,已经开始建立了。 “开什么玩笑!我是一团之长,今天为咱们《吉赛尔》庆功,你让我一个人跑掉?”团长不高兴地回了一句,随即摆了摆手:“两三杯红酒而已,打、打不倒我,我这是酒不醉人……人自醉,难得痛快,你们都不许扫我的兴!” “黑方掺了威士忌,的确只有两三杯,满满的那种。”傅君亭不甘寂寞,在一旁拆穿了团长的瞎话。 “小傅先生,咱们碰一杯,你这小伙子有趣,我喜欢!”团长朝傅君亭举起酒杯。 傅君亭一笑,正打算来个先干为敬,白羽芊转过头瞪了他一眼。 “团长,打住不喝了!”白羽芊干脆伸手,抢过对方手里的酒杯,叫来一个站在附近的服务生,让她把杯子收走。 “羽芊,不带这样的,男人喝酒,女人不可以在旁边指、指手划脚!”团长远远地目送着他那杯被没收掉的酒,直到看不见了,才转回头,语重心长地对白羽芊道:“告诉你,男人不是这么管的,要注意……分寸,回头让我老婆……你婶婶教你,这可是女人结婚前……结婚前最重要的一课。” 傅君亭若有所思地看向白羽芊,想了想,凑到她耳边问道:“解释一下,结婚是什么意思?” 白羽芊装着没听到傅君亭的问题,往旁边坐了坐,用一副乖乖受教的表情瞧着团长。 费牧笑起来,道:“我叔叔在出洋相,他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你小子,当面拆叔叔的台?”团长直接拿手在费牧头上拍了一下。 费牧抓了抓脑袋,一脸的哭笑不得。 “二位……是亲戚?”傅君亭似乎这才察觉出团长和费牧互动亲密。 “这位是我侄子,他呀,是非常厉害的……应该叫生物科学家吧?”团长看来还有些把不准,不过表情却十足的骄傲:“小牧从小就立下志向,以后要拿诺贝尔奖,去年他已得到了国际生物科技的大奖,好像是什么……小诺贝尔奖!” 白羽芊立刻拿手拍拍费牧肩膀,揶揄道:“我知道了,你就是传说中别人家的孩子。” “别听我叔叔的,是我导师拿到了奖,我只是团队成员之一,而且也不是所谓小诺贝尔奖,”费牧颇带些自嘲地道:“从小他和我爸一样,喜欢拿我的事出去吹牛,毛病到现在都改不了。” “我侄子聪明好学,就得让大家都知道,怎么叫吹牛呢?”团长睨了费牧一眼,大概有点坐不住,索性瘫靠在沙发上:“羽芊,正好们两个都在,今天有点心里话,我得跟你们说……说,看到你们两个相处得不错,我替你们高兴。” “知道了,谢谢您!”白羽芊好笑地回答,不免拿眼看看费牧。 费牧刚准备开口,团长已经抢先道:“现在不是谢媒的时候,刚才听小牧说,准备这个演出季结束了,你就要去见他爸爸妈妈?” “是……啊!”白羽芊愣了一下,没想到团长消息如此灵通。 费牧表情立刻局促起来,看向望过来的白羽芊,赶紧洗刷清白:“是叔叔跟我爸妈打听的,我没告诉他。” 看来费牧已经同他父母通过气,白羽芊笑了笑,从之前费牧的描述中,她能感觉得出,费家老俩口性格爽朗,相信以后相处起来,应该不难。 “我把你当自己孩子,这么大的事也瞒我?”团长不满地冲费牧嚷道,随后看向白羽芊:“要我说,用不着非得等演出季结束,出国前这几天,正好可以安排见家长,当然,我们费家一向讲究礼数,按道理,该费牧先去拜访你爸爸,其实我觉得吧,你们都到岁数了,也不用纠结非得恋爱多长时间才能结婚,等双方父母见过一面,能赶紧办的就办了!” “这么急着结婚?”没等白羽芊或费牧有所回应,傅君亭先出声了。 白羽芊瞅了傅君亭一眼,淡淡地问:“跟你有什么关系?” “叔叔,这事我们会商量,好像也不能太着急。”费牧低了头,也不知道在想什么,然后好像突然回过神,有些不好意思地看看白羽芊。 “结婚说白了就是两个人搬到一块过日子,了解得差不多,就赶紧进入下一个阶段,”团长打量着费牧,用手点了点他:“别装什么矜持,当初你成天跟在我后头,让我替你跟羽芊牵线,那时候可猴急着呢!” “还有这事啊?”傅君亭用手摸着下巴,若有所思地瞧向费牧。 费牧笑得有些尴尬,这时干脆起身,抬手扶住团长,开始好说歹说,只为了将人哄到旁边去。 团长挺不乐意,硬是坐在沙发上,继续喋喋不休:“有你这么对亲叔叔的?我可是费心费力地为你物色好姑娘,对了,还有一句话,叔叔得放在前头说,我知道羽芊事业心强,就想在舞蹈事业上创出一番天地,你以后不能用普通妻子的标准要求她,一定要支持你太太的事业……” “我知道,我知道!”费牧一脸无可奈何,又转头和白羽芊对视了一眼。 傅君亭翘着二郎腿,嘴角上翘,饶有兴致地看着团长在那侃侃而谈。 白羽芊已经毫无办法,只能端起那盘水果玉米沙拉,低头一小口一小口地吃起来,团长再说下去,她也快坐不住了。 团长终于起身,又打了个酒嗝,随后拍了一下费牧肩膀:“最后一句,我还得嘱咐你,回头你们结婚了,别太急着要孩子,羽芊现在渐入佳境,以我专业的判断,她至少有十年的巅峰期,你就耐心地等一等,瞧瞧叔叔我的儿子,现在才十岁出口,不也挺好!” 说完,甩开费牧还扶着他的手,团长朝旁边正谈笑风生的一群人望了过去,道:“行了,今天是我主场,总不能老应酬你们小俩口。” 白羽芊头都没抬,没有照镜子她都知道,脸上的红晕已经烧到了脖子。 团长刚迈出了一步,不知道想到什么,又停了下来,转头看向白羽芋,笑道:“羽芊,回头成了我侄媳妇,和费牧好好过,那小子从小就是老实孩子,虽然不敢说十全十美,也没有大不了的坏毛病,反正在我眼里,同龄人里头,比得上他的人没几个……” “叔叔!”费牧的表情,已经对他这位叔叔无计可施了。 “我老大……我是说我堂哥傅君若也还凑合吧,难道连他也比不上?”傅君亭故作天真地问道,明显是在没事找事。 团长朝着傅君亭笑了两声:“现在的风气,女孩子都想嫁入豪门,这种观念绝对不可取,豪门有什么好的,小傅先生,不介意我大实话吧?” “团长您继续,我洗耳恭听。”傅君亭坐直了,脸上带着狡黠的笑。 一脸醉态的团长瞧向白羽芊:“羽芊,大家伙都瞧得出来,傅先生……我说的是傅君若先生一直对你有好感,据说你们之前还认识,那一位家世品貌称得上青年才俊,我不是拿他跟小牧比,只是论到感情上的专一,还得数我家费博士。” “说得好!”傅君亭故意喝了一声彩,还装模作样地拍起手来,引得旁边不少人朝他们望过来。 白羽芊已经啼笑皆非,团长酒劲彻底上来了,再加上傅君亭在旁边怂恿,这样大喇喇地在傅家的场子,批评起傅家的大少爷,看来酒这东西,实在不是好东西。 “羽芊,以后再见到傅先生,你就客客气气的,年轻人谁不会谈几场恋爱,最重要是好聚好散,找到适合自己的伴侣,按照我们年轻时的说法——再见亦是朋友,哪有什么解不开的结。”团长越说越兴奋。 “叔叔,不是要到那边去吗,别说了!”此时最尴尬的,非费牧莫属,最后几乎是“押”着团长,走到另一堆人那边。 “有意思啊!”傅君亭瞧着叔侄俩的背影,仰头大笑。 “不觉得团长酒后吐真言?”白羽芊才不让傅君亭得意:“你好意思说你堂哥专一,就他那一个巴掌数不过来的前女友?” 傅君亭哼了哼:“团长刚才不是说了,年轻人谁不谈几场恋爱,你这是拿有色眼睛看人,要不要我现在把老大叫过来,让他跟费牧当场比拼‘专一’?” “神经病!”白羽芊被气得笑起来,随后装作认真地打量傅君亭片刻,道:“团长说得没错,你女朋友还是自己找吧,一入豪门深似海,再加上你又这么不靠谱,别害了我们这儿的小姑娘。” “怎么,还打算人身攻击!”傅君亭冲白羽芊投了一记白眼。 第一百三十三章 红极一时 白羽芊没再和傅君亭斗嘴,目光投向了正站在团长旁边,和众人聊天的费牧,目测他这是又被显摆了,明显看得出来,费牧有些着急,时不时回头看过来,却又不得不强忍不耐烦。 好在费牧也没忍多久,有服务生推了一个几层高的蛋糕进来,众人立刻围过去拍照,然后继续下面的节目,费牧才算摆脱了窘境。 曲终人散,文华酒店的电梯间,白羽芊和费牧站在等电梯的人群后。 有同事过来和他们聊天,不时有人上前表达一番对费牧学历的敬佩,费牧面带微笑,眼神却似乎不知道落在哪里才好,甚至牵着白羽芊的手还紧了紧,显然是从小被夸到大,却依旧不习惯被人捧场。 直到坐着电梯下到一楼,和众人挥手告别之后,费牧才像是松了口气,拉着白羽芊朝复兴广场的停车场走去。 “你没喝酒吧?”快走到车边,白羽芊打量着费牧,笑道:“我可不想半道被警察拦下。” 其实在会所里,白羽芊已经注意到,费牧只在最初拿了酒杯在手里,却没见他喝,之后,他更是没去碰酒,显然这一位的自制力超强。 “放心吧,我滴酒没沾,好不容易有机会送你回家,我珍惜这个机会。”费牧扬扬手里的车钥匙。 费牧车的灯亮了一下,伸手将车门打开,费牧心情很好地道:“白小姐,请上车!” 白羽芊一笑,正要坐进车里时,却听到不远处“扑嗵”一下,很像是有人摔倒的声音。 几乎不约而同,白羽芊和费牧朝着出现动静的地方望了过去,接下来,两人都听到,似乎有人在呕吐,还是那种想吐又吐不出来的声音。 “傅君亭?”白羽芊疑惑地道。 费牧看了看白羽芊,索性向那边走过去,白羽芊自然跟上,然后两人停在了一辆深蓝色敞篷捷豹车前。 “看来喝了不少。”白羽芊哭笑不得,傅君亭一身酒气,背靠着车门,狼狈地坐在地上。 “傅先生,能不能站起来?”费牧弯下腰,拍了拍傅君亭的脸,看着他有了反应,便直接将人从地上扶起。 白羽芊也上去帮忙,用力撑住摇摇欲坠、份量还死沉的傅君亭,不免问了一句:“到底喝多少啊,醉成这样?” “哇”的一声,傅君亭似乎又想吐,费牧立刻带着他走到车后,不过半天之后,也没见傅君亭吐出什么。 干脆让傅君亭先坐到车尾,又叫白羽芊看着他,费牧转身跑向自己的车,没一会,他便拿了一瓶矿泉水回来,到跟前直接拧开,递给似乎连头都抬不直的傅君亭。 傅君亭接过水时,手还有点抖,白羽芊只得好笑地帮他把瓶口对到嘴边。 看来傅君亭渴坏来,一仰脖,那瓶水几乎瞬间被他喝光。 “好一点没有?”白羽芊问道。 傅君亭长嘘了口气,抱怨一句:“难受死了!” 白羽芊没好气地训道:“又没人逼你喝,难受也活该!” “闭嘴!”傅君亭居然还怼回两个字,看来比刚才好多了。 “傅先生,你这样绝对开不了车,不如让我们送你?”费牧好心地问道。 傅君亭两眼紧紧地闭了一下,随即逞着能道:“不用,我缓一会就行。” 白羽芊瞧了瞧傅君亭,对费牧道:“随便他吧,看样子傅少爷是准备试一试醉驾,回头正好到监狱里住一年半载,也算增长人生阅历,咱们别打扰人家的好事。” “要不……我帮你找个代驾?”费牧笑了笑,随即又提了一个建议。 “烦死了,你们先走行不行?”傅君亭一脸的不痛快,直接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白羽芊瞪了傅君亭一眼,故意大声道:“费牧,我们走吧,有人要找死,总得尊重别人想法。” 费牧看着傅君亭,还有些犹豫。 “回头我给他妈妈打电话,让人家有个心理准备,等一会,该跑医院就跑医院,该找律师就找律师。”白羽芊拉着费牧,大步地朝他们的车走去。 也没走几步,两人便听到,有人在身后按响汽车喇叭。 白羽芊停住脚步,回头问了句:“想明白了?” “我晚上住远辉哥家,”傅君亭手脚僵直地下了车,冷着脸道:“不许给我妈打电话,最烦你们这些女人告小黑状。” “他说的远辉哥是我家邻居,把我们一起送回枫叶小区就行了。”白羽芊对费牧解释了一句。 到底,傅君亭被费牧扶进车里,虽然看着表情,还挺不情不愿。 借着车里的灯光,坐在副驾座上的白羽芊注意到身后傅君亭脸色苍白,不觉摇了摇头,从车里又找了一瓶水,递到他面前:“是不是还难受?” 傅君亭仰靠在后车座上,明明看到水在眼前,却不伸手,皱着眉头道:“盖子都不打开,让我怎么喝?” 直接投过去一记白眼之后,白羽芊只得认命帮他拧开瓶盖。 傅君亭总算把水接了过去,咕嘟咕嘟地大口喝起来。 又看了傅君亭几眼,白羽芊回过身,转头问正在发动汽车的费牧:“要不要先去医院看看?他脸色好难看。” “你没事找事啊!”傅君亭极为不识好歹,立刻嚷起来:“去什么医院,我又没病!” 费牧笑了笑,对白羽芊道:“没多大问题,刚刚我问过他,在会所里已经吐完了,有的人就是这样的,呕吐过后体液释出,会引起血液循环变差,回去休息一晚上就没问题了,如果明天情况真不对,再去医院也来得及。” 白羽芊又回头看看,也就不再多说了。 好一会后,就在白羽芊以为傅君亭睡着的时候,听到人家来了一句:“帮我给远辉哥打个电话,万一他不在,我就住你家。” “还赖上我了!”白羽芊转头斜了傅君亭一眼,拿出手机,拨出了凌远辉的号码。 电话很快被接起,白羽芊听到凌远辉“喂”了一声。 “远辉,我是羽芊,你在家吗?”白羽芊朝着傅君亭看了一眼,道:“现在君亭和我们在一起,他喝多了,晚上不敢回家,说要住你那儿,你如果不方便,我让慧因阿姨来接他……” “白羽芊,你太坏了!”傅君亭闭着眼大叫一声。 费牧从后视镜看了眼傅君亭,不由笑了出来。 凌远辉在电话那边似乎愣了一下,想了想,道:“我还在外面,现在就赶回来,你们大概还要多久才到小区?” “十来分钟吧!”白羽芊探询地看了看费牧。 费牧一边开车,一边点了点头。 也没再多说什么,白羽芊和凌远辉便道了“再见”。 挂断了电话,白羽芊问费牧:“今天会不会耽误你?” “没有啊,我觉得挺有意思,非常愉快的一个夜晚。”费牧笑着回答。 随后,费牧略想了片刻,转头飞快地看看白羽芊,特意又解释了一句:“刚才我叔叔说的那些话,你不用放在心上,他喝醉后就喜欢信口开河。” 白羽芊:“……” “虽然他的话……我心里其实也想过,不过,婚姻是两个人的事,我希望一切都在彼此达成共识的基础上进行,”费牧说到这里,似乎迟疑了一下,问道:“羽芊,你觉得什么时候合适,我能见伯父?” 白羽芊眼睛眨了眨,转头看向自己那边的窗外,思忖了十几秒后,道:“我家老白上次也说过,问我什么时候能带你去见他,如果……你最近有空的话,选一天来我家做客?” “有,我当然有空!对了,伯父喜欢什么,我现在就准备礼物。”费牧一下子兴奋了起来。 “我家老白一向随和,也没什么特别喜欢的,”白羽芊看向费牧,忍不住笑了出来,干脆调侃道:“如果你能把他以前演过的片子全看一遍,到他面前,能对他的角色如数家珍,我相信,比任何礼物都能讨老白欢心。” “这个没问题,”费牧倒是挺自信:“我今晚回去就找伯父的片子,是不是把所有的都看完,就能去见他了?” “好吧,谁叫你是别人家的孩子呢,什么时候你觉得差不多了,我就安排你们见面,”白羽芊继续跟费牧笑道:“他大概红了有十多年,按老白的说法,包括跑龙套,他拍过将近40部电影,别看老白说什么好汉不提当年通,他还是挺怀念红极一时的日子,方法交给你,就看你会不会哄了。” “你爸还当过明星?”已经差不多被白羽芊忘到脑后的傅君亭,很不识相地插了一句嘴。 白羽芊掉头看了看他:“怎么,难道你还不服气?” “我服,服得五体投地!”傅君亭哼了哼。 正遇上红灯,费牧停了车,转头问了一句:“傅先生,现在感觉怎么样?” “不就几瓶酒吗,没什么大不,”傅君亭伸了个懒腰,开始大放厥词:“费博士,别被女人管住,刚才在会所,我看你一点都没喝,没有了酒,人生少了多少乐趣!” “半大的孩子,跟大人谈人生乐趣?””白羽芊讥讽了一句。 “白羽芊,男人说话,女人不许插嘴!”傅君亭立刻怼回来。 “乐趣这件事,可以体现在很多方面,”费牧笑道:“我也能喝一点酒,不过喝之前,都会考量一下情境,如果因为贪杯,让我女朋友不得不独自回家,由此错过了相处的好时光,未免得不偿失,而且,有失男人的品格。” 白羽芊大笑:“果然读书多的人比较讲道理,不过,费牧你真多余,跟个小孩谈这么深奥的事,他听不懂的!” 傅君亭直接斜了白羽芊一眼,却到底被费牧的话堵了回去,不过瞧着神色,又有些不甘心。 注意到傅君亭现在又活了过来,眼珠子直转,白羽芊感觉这小子又在打什么坏主意,心里响起警钟,索性先下手为强,往他七寸上打:“你是要我现在打电话,还是等你到了远辉那儿后再打,今天喝成这样,总不能瞒着你妈。” “最烦你这种女人,啰啰嗦嗦!”被击中罩门的傅君亭瞪起眼来。 知道傅君亭这下动弹不得了,白羽芊也没紧追,只笑道:“既然这么怕你妈,还喝那么多?” “你懂什么呀,男人在外头应酬,难免要喝酒,这都是人之常情。”傅君亭嗤了一声,还挺不服。 白羽芊嘲弄地道:“你一定对人之常情有什么误解。” “讨厌死了,你可不可以闭嘴?”傅君亭终于被逼急了。 “不说了,让他先找个地方休息,我看他也挺累!”费牧在旁边道。 傅君亭却矫情起来:“费博士,会不会拉偏架,你帮错人了!” “傅君亭,从下一秒开始住嘴,否则立刻下车。”白羽芊转头喝了一声,实在嫌弃傅君若聒噪。 终于,傅君亭没了声音,过了几分钟,等白羽芊再回头看时,这小子居然睡着了。 第一百三十四章 表白 为了照顾后面那个此时已经睡成死猪的大小孩,白羽芊特意让费牧将车开进枫叶小区,停在了她住的那栋楼下。 等先下了车,白羽芊走到后座位置,一把拉开车门,不客气地推了推还在那一动不动的傅君亭。 费牧出了驾驶座,朝后面看了一眼,笑着劝了句:“就让他在里面睡会吧!” “远辉怎么还不到,赶紧把这小子弄上去,眼不见为净!”白羽芊说着,手机再次拨了出去。 傅君亭在车座上翻了个身,拿背对着白羽芊,几秒之后,大概感觉背后有人虎视眈眈,转过头,睡眼朦胧地朝白羽芊看了看,便抱怨起来:“烦死了,就不能让我多睡一会。” “要睡就下来睡!”白羽芊呵斥道,又伸手朝傅君亭后背上拍了一下,却被他不耐烦地挥手甩开。 “是起床气,别闹他了!”费牧过来,将白羽芊往后拉了拉。 等电话接通的功夫,白羽芊仰头往楼上瞧了瞧,既然是邻居,看到自己家,白羽芊便很容易地找到了凌远辉那套房的窗户,客厅和房间的灯都没有亮,应该人还没有回来。 “等一等也没关系,反正已经到家门口了。”费牧也朝着楼上望去 电话终于接通,凌远辉很不好意思地表示,他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会尽快赶到,白羽芊也不能死催人家,特意嘱咐凌远辉车开慢一点,路上小心后,便挂断手机。 “你们小区环境不错。”费牧往周围看了看,夸赞了一句。 白羽芊看向费牧,忍不住抱歉道:“真是……为了那小子,耽误你时间了。” 费牧转回头,好笑地看着白羽芊:“你这是在跟我客气吗,以后别这样,容易让人误会,你是故意要跟我保持距离。” 白羽芊:“……” 傅君亭总算不情不愿地从车里钻出来,伸了一个懒腰之后,“怦”地一声关上车门,人随之靠了上去,歪头瞧着白羽芊,真没当她是外人,大喇喇地道:“不等了,困死我了,我到你家去睡!” “想得美!”白羽芊瞪过去一眼,开始后悔,刚才为什么自找麻烦带上这醉鬼,还不如由着他自己作死。 费牧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看着傅君亭就笑起来,随后对白羽芊道:“可惜太晚了,否则我一定怂恿你收留他一晚,这样我就能趁机皮厚一点,借着送你们上楼,见一见伯父,我现在心情太忐忑了!” “呃?”白羽芊不解地望向费牧,不明白他有什么好忐忑的。 费牧耸了耸肩:“说实话,我真怕你爸爸会不喜欢我。” “也说不定哦!”傅君亭这时倒不困了,幸灾乐祸地搭了一句。 白了傅君亭一眼后,白羽芊索性鼓励起费牧:“我爸眼光很好的,早就久仰费博士大名,这么优秀的年轻人,谁会不喜欢,记住我教你的那招,绝对是加分项。” 费牧凝神望了白羽芊片刻,追问一句:“等我过关,可不可以带你去见我爸爸妈妈,我说的是,你去澳洲之前?” 白羽芊:“……” “我没有催你的意思,只是小小地得寸进尺。”费牧解释一句,随后自己倒笑出来。 “那个……”白羽芊迟疑片刻,故意叹道:“你难道以为,我就那么自信一定会被你父母喜欢呀?我结过婚,有个孩子,父亲身体不好,还有一大堆事情没解决,另外工作性质特殊,注定做不成贤妻良母,再有脾气急躁,有时候控制不住地会冲动……缺陷实在太多,我真是越想越没底!” 傅君亭再次冒了个泡:“正常男人肯定不会考虑娶这样的老婆。” “我爸妈一向开明,不是告诉过你,他们已经是你的粉丝了吗!”费牧一脸不介意的表情:“从你的描述里,我看到的是一位坚强、自信又极富性格魅力的女性,只有心胸狭隘的人,才会把焦点聚在你说的那些所谓‘缺陷’上。” “可以了吧,”傅君亭看上去有些不高兴,拧着眉头道:“白羽芊,啰嗦那么多,你还让不让人家费博士回家了!” “哪儿都有你的事?”白羽芊终于被傅君亭烦透了,朝着他瞪了一眼。 费牧向来是谦谦君子,走到傅君亭跟前,拍了拍他肩膀:“今晚羽芊和我都觉得过得非常开心,谢谢你的款待,还有,那间会所非常有格调。” “我老大的私人会所,头一回对外开放,”傅君亭表情傲娇地道,这时哼哼两声,却问了费牧一句:“40部电影,你大概几天能看完?” 费牧愣了片刻,居然很认真地回答:“我平常没有那么多时间,一天看两部的话,也得二十来天。” “你犯得着理傅君亭。”白羽芊好笑地道,不免又往小区门口那边看了看,心里有些着急,凌远辉还是没有现身。 没想到的是,说曹操,曹操到,就在这时,凌远辉远远地朝他们走了过来。 “远辉哥,你都不开个车啊,把我们白小姐给急死了!”傅君亭有些阴阳怪气地道。 凌远辉站到几人跟前,先朝着白羽芊和费牧点了点头,然后才回答傅君亭:“车没开进来。” 白羽芊也没在意凌远辉为什么不把车开进来,为他和费牧做了介绍之后,便把傅君亭交接了出去。 “听说喝了不少?”凌运辉打量着被白羽芊推到面前的傅君亭,笑着问道。 “你听白羽芊的,就喝一点点,怕我妈担心,到你这儿住一晚上。”傅君亭很不以为然地道。 “真是大孝子,慧因阿姨要是听到你这么说,还不得感动哭了!”白羽芊嘲讽道。 凌远辉好笑地看看傅君亭,随即客气地对费牧道:“费博士,谢谢您今天把他送过来!” “没关系,其实也是顺路,我听羽芊说了,二位是邻居。”费牧回道。 “好像费博士是费团长的侄子,今天本来我也要去参加庆功酒会,临时有一点事,所以没走开,今天都玩得开心吗?”凌远辉倒同费牧寒喧起来。 费牧笑着点头,随后看了看傅君亭:“小傅先生很热情,现场气氛也不错。” 趁着凌远辉在和费牧聊天的功夫,傅君亭鬼鬼祟祟走到白羽芊身后,低声问道:“瞧着意思,你真打算和这博士结婚?” “又想瞎操心?”白羽芊朝着傅君亭皱了皱眉头。 傅君亭嘿嘿一笑:“你能不明白,我在替谁操心?” 白羽芊转头斜了傅君亭一眼,往费牧那边挪了挪。 “君亭,我们上去了!”凌远辉说了一句,同白羽芊和费牧道过别,便往楼里走去。 傅君亭没立刻跟上,反而催白羽芊:“还不回家?” 白羽芊自然不会搭理傅君亭,看着费牧道:“太晚了,你早点回去休息。” 费牧点头:“我是得走了,回去还得到网上找伯父的片子。” 白羽芊眼睛眨了眨:“好啦,没那么夸张,其实我刚才也是开玩笑的,推荐你看看老白的那部《龙拳》,那才是他最喜欢的,前天晚上电视台重播,把老白高兴坏了,非拉着我一块看,其实就是打来打去,我半天没看明白,里面说的是什么故事。” “原来还有小抄,我记住了!”费牧开心地笑起来,朝着凌远辉和傅君亭离开的方向看了一眼,白羽芊也转头望过去,那两人已经消失在单元门后。 “急着上去吗?”费牧忽地问了一句。 白羽芊摇头:“不急啊,我送你上车。” 费牧表情亮了亮,上前拉住白羽芊的一只手,望着她,像是有什么话想说。 莫名的,白羽芊的心“怦怦”地跳起来,隐约预感到,后面说不定要发生什么。 费牧往左右看了看,握住白羽芊的手明显紧了紧,犹豫片刻,声音带了些颤抖地道:“羽芊,我……很喜欢你,不,我爱你!” 白羽芊定定地望向费牧,脸渐渐有些绯红了。 “那个……”大概注意到了白羽芊表情,费牧居然结巴起来:“我……没别的意思,就是……就是早想跟你表白。” 望着费牧半天,白羽芊动了动嘴唇,却发现自己无言以对。 “是我说错什么了?”等了好一会不见回答,费牧的神情开始变得有些疑惑。 “没有错的,我很感激……”迟疑许久之后,白羽芊说出了自己最真实的想法:“发自内心的感激,明年我就25岁了,经历过人生的波折,现在上有老,下有小,就想找个可靠的男人,费牧,不能不说,你出现得恰如其时,所以,谢谢你来到我身边!” 费牧凝视着白羽芊,道:“我不需要感谢,你知道的。” “对不起啊,”白羽芊故作大方地笑起来,试图缓和一下此刻有些局促的气氛,于是道:“其实我也很喜欢费博士,以后就不用表白,有些东西,还是放在心里会比较好一点,行了,快点回家吧!” “那就放在……心里,”费牧长吁了一声,却没有松开白羽芊,明显鼓了半天勇气,问道:“我……想吻你,可以吗?” 白羽芊顿时傻住,好半天没说话。 或许是觉得被拒了,费牧彻底不自在起来,眼睛也不敢看白羽芊,手也慢慢地收放下。 “我先走了。”费牧抓了抓自己脑袋,像是打算上车了。 问题是,白羽芊正好挡在驾驶座门前,下意识往左边闪了闪,打算要让开时,却没想到,她和费牧行动方向不约而同地一致,两人差点撞到一块。 “挡路了!”白羽芊自我解嘲地道,正打算朝右边挪,却被费牧抓住的胳膊。 “想说什么吗?”白羽芊努力镇定地冲费牧笑了笑。 费牧仿佛突然反应过来,放开了自己的手,低着头道:“我大概有些心急了,对不起!” 白羽芊头也低了下来,心里不知为何,生出一丝愧疚。 沉默了片刻,白羽芊嗫嚅道:“要不……再等一段时间,好吗?” 费牧几乎立刻“嗯”了一声,直接往旁边站了一步,显然是想给白羽芊让路。 白羽芊也没抬头,心里倒松了口气,思忖着总不能不让人上车,于是又打算绕过费牧,走到另一边去…… 这一回,白羽芊直接摔进了费牧的怀里。 费牧双手扶白羽芊,这一瞬间两人挨得很近,近到白羽芊能听到费牧突然急促起来的鼻息。 在愣怔了几秒之后,费牧很绅士地往后一退,捧住白羽芊双肘的手,也立马收了回去。 “我不是故意要……投怀送抱。”白羽芊忙解释道,生怕对方有什么误会。 费牧早飞速站到自己车边,已经将车门拉开,听到白羽芊的解释,回头看看她,却叹了口气:“多希望……你是故意的!” 终于,费牧坐进车里,和白羽芊挥了挥手之后,发动汽车,顺着小区的单行道开了出去。 白羽芊在原地站了好半天,最后用手摸了摸自己额头,居然在冒汗。 没人知道,白羽芊刚才在心里天人交战了多久,与费牧相处也有一段时间,既然已经承认对方是男朋友,亲昵一下其实也无可厚非,可真到了关键时刻,白羽芊却突然慌得要死,理智上明白,该走到这一步了,然而行动上,却一万个抗拒。 完全……说不清理由。 包里的手机突然响了,正准备进楼里的白羽芊停下来,接起了电话。 对面传来凌远辉的声音:“白小姐,现在有时间吗?” 以为是傅君亭又在闹什么幺蛾子,白羽芊故意提议道:“如果傅君亭在你那儿大闹天空,建议你直接把人砸晕,免得被他吵死。” “是这样,傅先生……就在楼下,你要不要去见见他?”凌远辉犹豫地问道。 白羽芊几乎立刻往周围看了一圈,却并没有发现某人的形迹。 “没必要!”白羽芊完全不加思考地回绝道。 “那……好吧,”凌远辉显然没打算勉强她,笑了笑道:“我回头打电话让傅先生离开,就算他今天情绪再糟糕,也不能打扰您!” “好!”白羽芊回了一句,几乎迫不及待地挂断了电话。 第一百三十五章 说服 以一种目不斜视的姿态,白羽芊走进楼里,坐上电梯,踏入家门,然后同坐在沙发上,假装在看电视,却明显是在等她回来的老白聊了几句,她又像平常一样,把老白赶进卧室睡觉,接下来拿出那瓶已经喝到一半的巴伐利亚白葡萄酒,给自己倒上小半杯。 客厅的灯被她随手关了,在沙发上坐了一会,白羽芊端着酒杯走上阳台,等站到了阳台窗前,有些鬼使神差的,借着路灯的光,白羽芊朝楼下张望了起来。 看不到楼下有人走动,白羽芊确定,傅君若应当是走了,这点自觉,他大概还是有的。 酒被倒进喉咙,带着一丝不同往日的酸涩,白羽芊连着喝了几口,猛地回过神,想起刚才在那间会所,她已经喝过一杯红酒,看来今天酒精要过量了。 又在阳台站了片刻,白羽芊觉得有些冷,便走回客厅,准备从房间拿了换洗衣物,然后去洗澡,再然后,一觉到天亮。 只是……十分钟之后,白羽芊站在了小区中央的喷泉池前,盯着此刻平静无波的池水。 有光亮突然照过来,白羽芊抬头看去,是小区夜间巡逻的保安,大概认出她是业主,保安朝白羽芊点点头,便擦身而过,却没多事地上前乱打听。 白羽芊顾自笑了笑,也没人像她这么神经了,大晚上跑到楼下,就为了在喷泉边上傻站着,脑子真像是坏掉了。 长长地吐了一口气之后,白羽芊将两手插进裤兜,打算还是回去了。 从喷泉到白家住的那栋楼,有一条白羽芊平时很少走的林荫道,特意用彩色石子铺成小路,白天的时候,不少孩子喜欢蹲在上面玩,大人们通常坐在两边长椅上,悠闲地看着。 白羽芊想着,真该早点把凯凯接过来了,要不然,他都要过了玩石子的年纪,这两年将孩子留在澳洲,虽然有不得已的原因,却到底是她这个母亲的失职。 低头踩着石子往前走,冷不丁地,白羽芊听到身后传来手机铃声,几乎立刻一回头。 路灯下上,一个男人坐在白羽芊刚经过的一张长椅上,正将手机放到耳边,眼睛却直直地盯着白羽芊。 白羽芊停下脚步,甚至转过身,和坐在长椅上的那人对视着。 对方这时一笑,干脆将手机拿开,在屏幕上点了一下,随后,一个挺让白羽芊腻烦的声音响了起来:“老大,真想把傻女人追回来,这时候再不行动,可就来不及了,你那心肝宝贝已经跟别的男人商量要见家长,我都替你着急!” 男人没有回应电话那头的人,反而抬头朝着白羽芊一笑,接着表情无辜地摊了摊手。 白羽芊眉心皱了一下,这人还能嬉皮笑脸,实在不像情绪糟糕的样子。 “姓费的博士嘴可够甜的,哄女人一套一套,我瞧着白羽芊已经开始上钩,”手机里的傅君亭还在那喋喋不休:“刚才我装醉挤进他们车里,知道白羽芊做什么了吗,居然教人家怎么哄她老爸!” “她怎么教的?”傅君亭的话,似乎引起了男人的兴趣。 白羽芊蹙紧眉头,后悔今天犯了大错,不该一时心软,让那只小白眼狼上了车。 “白羽芊老爸以前是不是拍电影的,她居然告诉人家,只要看够了她老爸40部电影,就能去见家长,我特意打听了,博士说他没时间,要用二十天才能看完,这事儿就交给我了,我已经在帮你找白山的电影,我有的就是时间,回头替你把电影看完,用不着三天,我陪你在她家小区里堵白家老爷子,就不信哄不了一个老人家。” 白羽芊终于听不下去,走上前一把抢过男人的手机,气冲冲地道:“傅君亭,没想到你心眼还挺多啊,这是算计到我家老白头上了,等着,我马上就给你妈打电话,不是没醉吗,让她过来接你回家!” 对面猝不及防,直接“哇哦”大叫一声,再然后,居然很怂地把电话给挂了。 “傅君若,马上把那小子带走,别让他在我眼前晃来晃去。”白羽芊直接将手机扔回给傅君若,很不高兴地道。 “不是不肯见我吗,怎么下楼了?”傅君若却答非所问。 白羽芊一顿,一下子反应过来,脱口问道:“为什么没走?” 傅君若却在讨价还价:“你得先回答我的问题。” “我……我到下面便利店买点东西。”白羽芊昂了昂头,回道。 “买到了?”傅君若看了看白羽芊垂在两边、空空如也的双手。 “没有,”白羽芊双手一背,故作淡定地反问:“你呢,一直坐在这里?” “这小区挺大的,我在里面散了散步,正好看你过来,就坐在这儿等着,没想到这么大的活人,你都看不见。”傅君若笑答。 白羽芊眼睛眯了眯,心里疑惑,自己在喷泉池边站了好一会,会不会被傅君若看到了? “不急着回去吧?”傅君若又问。 白羽芊简单明了地回了一个字:“急!” 傅君若:“……” 瞧了傅君若一眼之后,白羽芊决定,她必须马上离开,否则傅君若一定会以为,白羽芊是特意到楼下来找他,他们之间,绝不可以有这样的误会。 “君亭说的……是醉话吗?”身后傅君若问了一句。 本来白羽芊已经抬起的脚,这时又收了回来。 “傅君亭不是一点没醉吗,”白羽芊回头,尽可能坦然地对傅君若道:“我的确有和费牧结婚的打算,一切都在我们计划当中,你我之间没有再谈什么的必要,这世界上没有谁离不开谁的说法,我已经放下,为什么你就不能?” “真放下了?”傅君若看向白羽芊,神色渐渐有些黯淡。 只停顿了几秒,白羽芊郑重地点了点头。 “你要怎么说服我?”傅君若抱起双臂,望着白羽芊,口吻就像是在诘问自己的下属。 白羽芊明白,一时半会是走不掉了,和费牧相比,傅君若显然不太懂体谅别人,深更半夜的,非要抓着白羽芊说那些有的没的,却没考虑到她刚结束演出,是不是应该好好休息。 至于说服傅君若……白羽芊自觉没这个本事,如果单用“说服”,就能让他们两人之间切割得一干二净,白羽芊此时根本就不用下楼了。 两人就这么僵持了一会,直到傅君若先低下头,笑了笑:“对不起,刚才问题……算我没问。” 心里叹了一声之后,白羽芊道:“太晚了,我要上去休息了,你也回去吧!” 说着,白羽芊直接掉头就走。 只是有脚步声跟在身后,显示傅君若始终离她一步之遥。 快进门洞了,白羽芊转头,淡淡地道:“我要进去,别跟着我!” “十分钟好吗?”傅君若低着头,竟有些讪讪地道:“就几句话……” 一张长椅上,等傅君若先坐下了,白羽芊才坐到长椅另一头,刻意地与傅君若拉开了一个人的距离。 只是等两人都坐下,傅君若却没先开口。 白羽芊目视前方,等了片刻,忍不住转头提醒一句:“我只能坐十分钟。” 这时白羽芊才注意到,傅君若佝着腰,双手捧住脸,似乎陷入了重重的心事,却难以启齿。 这样萎靡的状态,从前根本不可能出现在傅君若身上,然而,此刻坐在白羽芊旁边的,的确是傅君若。 “听说你母亲最近遇到一点麻烦?”白羽芊主动找到了话题,目前最令傅君若不快的,大概也就是这件事了。 傅君若扭过脸,问白羽芊:“是君亭跟你说的?” 白羽芊点了点头,不知为什么,竟错觉傅君若双眼有些红,心里不免打鼓,忙扭回头,故意调侃一句,:“以后看住你堂弟,别什么话都往外说,就他那张破嘴,你们傅家那点秘密,迟早全被他捅出去。” 傅君若笑了一声,这时倒坐直了,两臂搭着椅背上,仰头望天,笑了一声,道:“你小看君亭了,在什么人面前说什么话,傅家的孩子从小都受过训练,他把你当自己人,才会讲那么多。” 白羽芊低下头,心里嘀咕,她可不想当什么自己人。 “我妈被郭会礼拿去行贿的那幅黄宾虹的画,已经退了回来,”傅君若说到这里,叹了口气:“不能不佩服傅夫人的眼光,2000万投到的画,也没隔多少天,据说市价又涨了一百多万。” 白羽芊拿眼看了看傅君若,终于发现,他胳膊上的夹板去掉了。 “你的伤……没事了?”白羽芊问道。 傅君若抬起左臂看了看,颇带些自嘲地道:“拆了有几天了,你居然才注意到,现在家里外面一大堆事,没有时间再装残障人士。” 犹豫了一下,白羽芊还是多嘴了一句:“听说你妈是受了郭会礼的牵连?” “我已经跟有关部门解释清楚,我母亲买黄宾虹的画,反手又送给郭会礼,说白了不过是为了面子,她和郭会礼毫无私交可言,更不知道所谓商界理事长选举的事,至于银行方面,没有理由替郭会礼的行贿买单,”傅君若说到这里,看向白羽芊:“现在想想,还真多亏了你。” 第一百三十六章 求婚 “什么意思?”白羽芊不解地问。 “那天在时平馆,多亏被你撞破,否则家里那副《南高峰小景图》,真要被我母亲偷偷转赠给郭家,到那时候,无论傅家还是恒通银行,难保不被拖下水,解释都解释不清楚,”傅君若不由摇头:“行贿这样的罪名,没人担得起。” 白羽芊看向傅君若,想到那天她只是成心不想让郭夫人痛快,误打误撞而已,倒避开了一场轩然大波。 “听说你母亲住院了?”白羽芊想想,又问了一句。 傅君若顿住,好一会才道:“中午的时候,我和我母亲又吵了一架,然后下午佣人打我电话,说她心脏不舒服,已经被送进医院。” 白羽芊关心地问:“现在情况怎么样?” 傅君若并没有立刻回答,顾自望向前方,倒像是在出神。 “有什么问题吗?”白羽芊感觉出了不对。 似乎傅君若猛地反应过来,转头看了看白羽芊道:“没有,她的心脏没问题。” 白羽芊点了点头,想了半天,也不知道后面该说些什么,索性问道:“有十分钟了吗?” “这么急着想结婚吗?”傅君若没有回答白羽芊,却问出了另一个问题。 结婚……白羽芊突然语塞了。 傅君若长吁了一口气,对白羽芊道:“其实我们可以……” “不可以!”白羽芊立刻打断了傅君若还没来得及说出口的话。 傅君若笑了笑:“就不等我把话说完?” “你想说什么?”白羽芊反问。 傅君若这下倒像是被问住了,定定地瞧着白羽芊。 知道今天这个话题肯定躲不开了,白羽芊决定,要耐心地“说服”傅君若:“不是所有人都像你那样念旧,在我的认知里,未来就是不停地往前走,开始新的生活,认识更多的人,而不是总在原地踏步。” “所以,又打算跟上次那样,匆匆地找个人嫁了?”傅君若问道。 “我做过的每一个决定,都是经过深思熟虑,请不要用‘匆匆’这个词,”白羽芊咬了咬唇:“我至今都认为曲晨是个非常好的丈夫,我为曾是他的妻子而骄傲。” “说这话……”傅君若嗤笑了一声,显然不以为然:“这种有名无实的婚姻真的幸福?你在骗我,还是骗你自己?” 白羽芊脸沉了下来,不悦地看向傅君若:“可以了,请你尊重逝者,不要在背后妄自评论,会显得你很Low。” “有没有设想过,如果没有你们这段婚姻,曲晨或许还活得好好的。”傅君若却问道。 白羽芊愣住,半天都没有说话。 曾几何时,午夜梦回,白羽芊也想过,当初如果没有和曲晨注册结婚,会不会事情后来的发展就不一样了,说不定曲晨现在还在从事他热爱的舞蹈事业,人生可以从容不迫。 这是白羽芊心中的隐痛,却没有想到,被傅君若猛地挖了出来。 “你知道的,曲晨的死是因为林盼盼,”白羽芊立刻回击:“这其中排除不了你的因素,林盼盼这么做的动机,最合逻辑的解释就是为你出气,手段阴狠,想法愚蠢,可人家的用意……还真是‘一往情深’。” “对不起,我不应该说这些。”傅君若看来意识到自己话有些刻薄,很识趣的道起歉来。 白羽芊也不想再继续纠结,只淡淡地部道:“现在说这些,还有用吗?” “芊芊,对不起,曲晨的死,我的确应当承担责任。”傅君若极诚恳地道。 白羽芊却冷笑:“你说再多的对不起,林盼盼如今照旧逍遥法外,对了,人家还是借你的一臂之力。” “我跟你解释过,林盼盼的案子,后来我再没插过手,一直是我母亲在运作。”傅君若郑重地解释道:“我也料到,她居然把林盼盼假释了出来。” 白羽芊忽地觉得不耐烦了:“早过了十分钟,我得回去了。” “再坐一会,好吗?”傅君若仰头看向白羽芊。 “还有什么可说的?”白羽芊冷淡地问道。 “我……妈没有心脏病,她今天去医院,大概只是想吓吓我,所以我开始并没有当一回事,”傅君若低下头:“然后,医院给她做全面检查,发现……她胃上有个阴影。” 白羽芊吃了一惊,瞧着傅君若,不知道该说什么。 傅君若正好也望过来,笑容有些苦涩:“得到医院通知,我带着远辉就赶了过去,晚上又和医院特意请来的消化科专家讨论病情,一个多小时之前,你打来电话,我们才从医院出来。” 白羽芊不免惊讶,没想到自己给凌远辉打电话,居然找了个这么不巧的时间点。 “问题很严重吗?”白羽芊到底问了一句。 “或许严重,或许只是虚惊一场。”傅君若搓了搓自己的脸:“明天就做切片检查,一切都要等化验结果出来。” 沉默片刻之后,白羽芊坐回到长椅上,问道:“这事……没告诉你妈?” “按医生的说法,并不乐观,”傅君若的声音变得有些无力:“所以现在知道的,只有我和远辉。” 白羽芊望着傅君若,心不由揪了揪:“我不会说出去的,放心吧!” “我爸刚过世,然后就轮到我妈,”傅君若竟笑了一声:“真够倒霉的!” “你不是说了吗?或许只是虚惊一场。”白羽芊只能安慰道。 “这些天,我妈心浮气躁,老在抱怨活着没意思,”傅君若苦笑了一声:“看来有些话不能乱说,一语成谶了。” 白羽芊听得出来,傅君若此时的心情,果然糟透了。 在长椅上坐了片刻,白羽芊再没急着走,傅君若似乎也忘了,天色已晚,总不该教女孩子陪他在外面坐一个通宵。 “我妈年轻时非常漂亮,据说还有‘蓉城第一名媛’的称号,”傅君若低声倾诉道:“可这又怎么样呢,她和我爸是商业联姻,孩子生下来才发现,夫妻彼此性格不合,他们那个年代的人,似乎认为离婚十恶不赦,中间又掺杂家族利益,他们就这样,别别扭扭生活了快30年。 虽然有时候,我挺厌烦我妈,岁数越大,脾气越乖戾任性,什么事情,都只从自己角度考虑,可我也知道,她其实很可怜,如果我爸能给她一点点好脸色,也不至于像现在这样,变得面目可憎。” 白羽芊:“……” 傅君若摇了摇头:“本来我还以为,我爸去世,对于她来说是一种解脱,现在看来,还是我想错了,我妈给自己套上了另一层枷锁,当婚姻成了众人眼中的笑话时,她唯一想做的,就是在任何问题上,都要维持住自己的面子。” “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想法。”白羽芊无奈地道。 原以为傅君若会继续往下说,而他这时却突然停住了。 白羽芊也不催他,只默默地陪着。 没想到傅君若这时却笑了一声:“我刚才在小区里转了半天,知道我在想什么吗?” 白羽芊看了看他,没有说话。 “差一点……要不是看到你站在喷泉池边,我差一点就准备上楼,去敲你家的门,当着你父亲的面,跟你求婚。” 白羽芊傻住,随即哭笑不得地道:“你脑子有毛病啊!” 傅君若注视着白羽芊,道:“你父亲那40部电影,很多年前我就收集全了,甚至有几部拍得不错的,我还特意多看几遍,不记得了吗,你当初告诉过我,把你爸的片子看完,就带我去见他。” “不要说了!”白羽芊脸沉了下来,那年她特意跟傅君若一起回蓉城,想让老白看了看自己的男友,结果在和傅君若的一场争吵之后,愿望终告落空。 “君亭或许说得没错,没理由让别人后来居上,我都准备这么久了,”傅君若说着,朝白家那栋楼望了过去,半开玩笑地道:“或许明天一早,我就可以设计一场偶遇,告诉你爸,我是他的忠实影迷。” “可以了!”白羽芊终于坐不住了。 只是傅君若后面的一句,却让她打消了站起的打算:“我从没有像今天这样想结婚,得知我妈病重的那一刻,心痛之外,我第一次发现,我有多……孤独。” 白羽芊只能道:“一切都会好的,你也说了,有可能是虚惊一场。” “抛下过去的一切,和我结婚,好吗?如果可以的话,尽快生个孩子,至少让我妈活着的时候能看到,或许,一个孩子……能让她寻找回失去多年的爱的能力,”傅君若眼中,带上了一丝渴求。 白羽芊笑了笑,避开了傅君若的眼神:“结婚是好事啊,费牧和我……祝你心想事成!” “确定要为了别的男人放弃我?”傅君若无奈地靠向椅背。 白羽芊故意一脸好笑:“你觉得,在这种情况下,你和她最不喜欢的人结婚,你妈会开心?你这想法根本不是要安慰她,完全在雪上加霜。” 傅君若许久没有说话,侧过头,两眼又凝视了白羽芊许久,就在白羽芊快要招架不住的时候,傅君若说了一句:“我累了,好像已经追不动你了。” “那就停下来吧,认真地找一个女孩,然后好好地生活。”白羽芊根本不容许自己思索地回道。 “真的再不想和我有任何交集了吗?”傅君若声音有些干涩。 “折腾了那么久,其实挺没意思,聪明如你,早应该做出正确的决定。”白羽芊镇定地回答,却发现嗓子里有什么东西哽住,干脆低下了头。 “求你一件事行吗?”傅君若问道。 白羽芊顿了一会,又抬头看了看他。 “我的意思,就算以后不能在一起,至少可以做个朋友,别拒我于千里之外,”夫君我笑了笑:“就算不见面,偶尔互相打个电话问候,或者像今晚一样,你坐在我旁边,忍着不耐烦,听我诉诉苦。” 白羽芊有些怔住,一时竟不知道该如何回应。 “芊芊,这么晚出来做什么,还不带手机?”老白的声音,从不远处传了过来。 “你干嘛下来啊?”白羽芊立刻迎上去,拉住老白便要走,根本没打算介绍他和傅君若认识。 然而,被白羽芊扶住的老白,却回过头,往已经从长椅上站起来的傅君若看了看,低声问白羽芊:“他是那位……傅先生?” 白羽芊直接吃了一惊。 第一百三十七章 一帆风顺 傅君若站到白家父女俩面前,先是看了眼一脸惊愕的白羽芊,随后态度谦恭地朝老白弯了弯腰,也不麻烦白羽芊,直接自我介绍道:“伯父,我是傅君若,芊芊的……好朋友。” 老白此时的表情和白羽芊还挺一致,半张着嘴,愣愣地瞧着傅君若,显然没准备,人家会主动上前打招呼。 “我最近遇到点事,心里挺烦闷,正好在您家楼下遇到芊芊,就聊了一会,也没注意时间,”说到这里,傅君若又瞧瞧白羽芊:“不好意思,因为我,让您担心了!” 老白应该是回过了神,忙着摆手,话说得有些语无伦次:“没关系,是傅先生……就没关系!” “其实作为晚辈,我早就应该来拜访伯父,现在想想,是我的失礼,如果伯父不介意,过几天我登门造访。”比之此时的老白,傅君若显得不要太镇定。 说完这句,傅君若便微笑地闭了嘴,明显在等着对方的邀请。 老白想了半天,干脆拉了拉白羽芊:“要不要请傅先生……现在到家里坐一坐?” “这么晚了,开什么玩笑?”白羽芊压住心底的疑问,制止了老白这不切实际的建议。 傅君若立刻附和:“是啊,不打扰伯父休息了,那就改日吧!” 白羽芊抬头看向傅君若:“那就不送,你早点回去吧,还有,这段时间傅先生也挺忙,不用什么造访了。” 傅君若并不坚持,对着老白笑了笑,彬彬有礼地道过别,转身往小区外走去。 等看不见傅君若的背影了,老白倒埋怨了白羽芊一句:“芊芊,你刚才说话太不客气了,人家主动提出要来看我,怎么好回绝呢?” “他凭什么要来看你?”白羽芊反问一句,搀住老白的胳膊,便往回走。 进了电梯,老白瞧了白羽芊半天,显然有话要问,不过等白羽芊看过来,老白却又将目光移开。 父女俩进了家门,老白终于没忍住,还是开口问道:“你和傅先生……” “别瞎想,就是跟他在楼下聊了聊,”不等老白把话说完,白羽芊痛快利落地回答:“老白,你只要记住,我现在的男朋友叫费牧。” “他为什么大半夜地找你?”老白满脸地疑惑。 白羽芊只得笑了笑:“他没找我,我刚才睡不着,就到楼下走走,这才碰见他。” 这样的解释,显然没让老白解惑:“他住在咱们小区?” 白羽芊愣了一下,这才发现,还有这么大的漏洞,一个住在半山豪宅的人,半夜跑到平民小区瞎转悠,的确有点怪怪的,小区巡逻的保安怎么就不知道赶人。 “你为什么认识他?”自觉解释不清楚,白羽芊索性打了个岔,问出了她刚才的疑问。 “那个……”老白突然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 “你们见过?”白羽芊不免想到了某些不好的地方,便比如,傅夫人不请自来,跑到监狱警告老白。 老白摇头道:“没见过,就是对那个孩子,我一直……挺好奇,前几天跟邻居学会用手机上网,我就搜了搜‘傅君若’的名字。” 望了老白片刻,白羽芊忍不住,“噗嗤”笑了出来。 “可以了,他和我现在没关系了,你就少关注一点,”白羽芊半开玩笑地问:“你就没搜一下‘费牧’?” “搜过,搜过,就是网上关于费博士的新闻不多,都是些我看不懂的论文,也没有照片。”老白嘿嘿笑着,直接就承认了。 “你是说花边新闻吧,费牧跟傅君若不是一类人,”白羽芊叹了一声,催道:“行了,快睡吧!” “他……我是说傅先生,不会到现在还放不下你吧,要不何必大晚上跑到咱们家楼下?”或许是发现白羽芊没有生气,老白又问了一句。 白羽芊哭笑不得地看向老白:“你难道觉得,我遗传了赵尹霞的坏基因,喜欢脚踩两条船?我现在正在和费牧交往,并没有其他人介入,而且今天我和傅君若已经说明白了,他如果脑子清醒,以后不会大晚上再过来。” 老白眼睛眨了半天,赶紧又对白羽芊解释:“芊芊,爸爸没有别的意思。” 白羽芊这时干脆推着老白回他的卧室:“我知道,真没什么大不了的,今天也是赶巧,傅君若心情不好,谁知道他为什么一个人在下面坐着,我既然碰上了,就陪他讲两句,虽然分手多年,我们也不至于像陌路人。” “找谁不好,偏大半夜找你聊。”老白还在嘀咕,不过回头看到白羽芊瞪了他一眼,赶紧闭上了嘴。 夜,终于安静下来。 洗完澡的白羽芊躺回到床上,却辗转反侧,脑子里控制不住的想起刚才与傅君若见面的情形。 或许多年没有在一起,在白羽芊心目中,一直还把傅君若看成那种妈宝型的不太成熟的男孩,总会有人帮他把路铺好,出了任何麻烦,也立马有人替他解决,傅家的长孙,堪称天之骄子,真是活该一帆风顺。 可今天白羽芊才意识到,哪有人一帆风顺,傅君若终究不一样了,他身上承担着家族的压力,却必须在人前举重若轻,就算很多事情上力所不殆,就算心里郁卒得要死,因为傅家长孙的身份,他也得硬撑着,这样的傅君若挺不容易,却到底接了地气。 白羽芊翻了个身,顾自叹了口气,她已经预感,日后和傅家的纠葛还得继续,谁叫她刚才一时糊涂,居然没有回绝傅君若所谓继续做朋友的要求。 又折腾了半天,白羽芊终于睡熟,随即一夜到天亮。 因为放了假,白羽芊第二天醒得晚了一点,起床之后,发现老白已经出去了。 白羽芊也没在意,九点多钟,老白不是买菜没回,就是找几个新认识的伙伴去玩了。 走进厨房,白羽芊看到老白留的字条,告诉她早餐放在了保温桶里, 十场演出结束,白羽芊难得轻松,用完早餐,便在阳台练了一会功,想想闲着没事,干脆把电视打开,蜷在沙发上,享受此刻的悠闲。 岳凝之的电话打过来的时候,白羽芊居然在沙发上睡起了回笼觉,被手机铃声猛地惊醒,迷蒙了半天,才接起电话。 “远航回国探亲,中午请咱们到文华的西餐厅吃饭,有空吗?”岳凝之笑着问道。 白羽芊愣了一下,一下子从沙发上坐起来,惊讶地道:“远航回来了?” 十多分钟后,白羽芊收拾好自己,从家里出来,发现门边堆着菜,看见是老白平常用的袋子,白羽芊便随手将菜拎进了屋里。 一边等着电梯,白羽芊一边给老白打电话,心里诧异,明明菜都买回来了,人怎么没了影子。 电话很快打通,却没有人接,白羽芊耐心地等着,却似乎听到,从什么地方面传来她专为老白手机设置的《龙拳》主题曲。 最后,白羽芊的目光投向凌远辉家的门,确定铃声就是从那后面出来。 猜测老白跑人家串门去了,白羽芊也没好意思上去敲门,好在这时,电话终于接通,不用手机,也听得到老白“喂”了一声。 索性白羽芊挂断电话,朝着凌家那边走了过去。 还没等白羽芊敲门,人家的入户门从里面打开,老白探出了头。 “老爸,你怎么跑到别人家去了?”白羽芊哭笑不得地问。 凌远辉是在白家之后搬进来的,不过人家一向早出晚归,白羽芊不记得,她曾为老白和隔壁这位邻居做过介绍。 老白笑呵呵地看着白羽芊,拿手往后一指:“我在楼下跟人聊天,认识了一位小朋友,一问房号,居然住在同一个单元,刚才在电梯上碰到,他请我来做客。” 顺着老白手指的方向望过去,白羽芊看到了有好好的沙发不坐,却非要没骨头一般歪在人家地毯上的傅君亭。 “他?”白羽芊第一个反应,便是拧起了眉头。 “伯父,这是你家女儿,”傅君亭身体斜靠在沙发座上,懒懒地一笑:“看着年纪,我该称呼阿姨还是大姐?” “好像是比你大一点,你叫她羽芊就好了。”老白笑道 瞪了傅君亭一眼,白羽芊对老白道:“我认识他,老白你别上当,他只不过是这家人的朋友,昨晚喝醉酒,被我们送回来的。” 老白惊讶地问道:“原来你们认识?” “傅君若的堂弟。”白羽芊拿眼看看傅君亭。 “啊?”老白看向傅君亭,一脸的意想不到。 白羽芊哼笑一声:“这小子心眼挺多,是不是人家主动跟你套近乎,说是你影迷,你还真以为,现在的小孩会喜欢十几、二十几年的武打旧片?” “你这孩子,不给老爸留点面。”老白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 “怎么啦,我就喜欢武打片,好不容易见到偶像,我就算套近乎,你不服气啊?”傅君亭干脆盘腿坐在地毯上,摆出一副不服输的表情。 老白忙摆手:“我哪是什么偶像,难得有人还记得我拍过的片子,我觉得挺开心。” “你不是漫威迷吗?这是拿老人家开涮呢,”白羽芊一点不给面子地问道:“打鬼主意,打到我爸头上了,忘了我怎么警告过你的?” “芊芊,你别老挤兑人家。”老白倒拦起了白羽芊。 傅君亭这时嘿嘿一乐,故意反问:“我打什么主意,你跟伯父说说呀?” 白羽芊立刻拿眼瞪了过去,倒是老白这时替傅君亭打起圆场:“其实我是觉得这小朋友挺好玩儿,刚才出电梯,他主动请我到新房子来看一看,好象这个套型比咱们的大了不少。” 白羽芊哭笑不得:“我刚才不都说了吗,这哪是他的家,老白,咱们走吧,以后见到这小子也别搭理,说白了,他就是个给人添麻烦的!” “老白叔叔,你女儿真太厉害了,得好好管一管,这样下去谁敢娶?”傅君亭不甘示弱。 “话可不能这么说,”听到白羽芊被人批评,老白有些不乐意了:“我女儿的男朋友可厉害了,还是一位博士。” “哎哟,那得恭喜您!”傅君亭朝着白羽芊眨了眨眼,随即故意问老白:“博士说话一般人都听不懂,您不担心以后跟女婿有交流障碍。” “脑子真有毛病,”白羽芊直接给傅君亭气笑了,转头对老白道:“老白,咱们回家吧,这家伙在这里冒充主人,回头东西少了,我们真说不清楚。” “不会吧!”老白疑惑。 白羽芊笑笑,到底拉着老白走出了凌家。 第一百三十八章 求安慰 身后传来傅君亭的大嗓门:“你干嘛呀,防备心这么重,我和伯父是忘年交,你连这事都管呀!” “君亭,有机会请你到我家来坐坐啊!”老白立刻回头道。 白家门前,老白又朝凌家那边望过一眼,低声嘱咐起了白羽芊:“以后别这样,大家都是邻居,和和气气多好,而且那小伙子看着挺正,不像有什么坏心眼的。” 白羽芊叹了口气:“我只能说,你这眼力也没谁了,那小子嘴坏得很,别被他哄住了。” 老白进了屋,笑着对站在门口的白羽芊道:“你别不是觉得他是傅先生的弟弟,心里介意吧!” 白羽芊直截了当地回道:“还真是,所以,您不会成心让自己女儿不痛快吧?” 老白怔了怔,随即无奈地笑了笑。 看了一眼客厅墙上挂着的钟,白羽芊朝着走进厨房的老白道:“我今天有朋友回国,说好大家聚一聚的,中午我就不在家吃了。” “这就要走啊?”老白立刻走回客厅。 “午饭不能陪你了,你可别瞎凑合,中午睡一觉,下午到小区里走一走,要是出去,一定要看着路上的车,最好找人做伴。”白羽芊很有些絮叨地嘱咐完,便要出门。 老白走过来,想了想,问道:“你晚上能赶回来吗?” “有什么事?”白羽芊转头好奇地问。 “昨天忘了告诉你,几位老朋友跟我约好,晚上到家里做客,他们都说想见见我当艺术家的女儿,”老白说着,却又道:“你要是有事,就忙你的,也没什么关系。” “我下午就回来,晚上我来做菜。”白羽芊说了一句,打开房门走了出去。 白羽芊刚站到走廊上,一个人影便冲到跟前,吓得她本能地往后一退。 “做什么亏心事了,吓成这样!”傅君亭上下打量白羽芊,笑得还挺得意。 “大白天又闹鬼啊?”白羽芊伸手朝傅君亭肩膀推了一下。 “这走廊是你们家的?”傅君亭把旁边闪了闪,反问一句。 白羽芊哼了一声,便走到电梯门口。 “你家老爷子挺好哄的,”傅君亭跟白羽芊并排站着,明显带些挑衅地道:“昨晚我找了五部电影,早上特意到楼下转了转,结果还真有缘份,正瞧见你爸提着菜跟人聊天,然后……我们就认识了。” “不许你戏弄老白!”白羽芊沉下脸警告道。 傅君亭嗤笑:“你这什么话呀,老爷子比你通情达理多了!” 白羽芊拿眼瞟了瞟傅君亭,随即扭过头,决定把这混小子屏蔽掉。 “有一件事我搞不太得明白,昨晚你和我老大在一块?”安静了没一会,傅君亭又凑近,满是好奇地问。 白羽芊理都没理,只往前走了一步。 傅君亭却不肯消停,脸又贴了上来:“你都能用他手机接我电话了,两个人在搞什么?” 白羽芊就是不说话,也不看傅君亭。 电梯门终于打开,白羽芊直接走了进去。 傅君亭立马跟着进来,靠到电梯另一边,一眼不眨地盯着白羽芊。 电梯开始下行,就在门快要打开时,白羽芊终于开了口:“以后用不着你瞎忙,更不要骚扰我家老白,昨晚在楼下,傅君若和我已经说好,以后只做朋友,你那点伎俩就自己留着,说不定以后追女朋友的时候还用得到。” “什么意思啊?”傅君亭双眼立刻睁得老大。 “叮”的一声,电梯到了一楼,白羽芊边往外走,边道:“这样说你都不明白,我也没办法了,以后别多管闲事,不出意外,我肯定会和费牧结婚。” 傅君亭从鼻子里哼了一声,也走出电梯,像是还有话要说,结果他口袋里的手机响了。 回头看了眼接起电话的傅君亭,白羽芊也没跟他打招呼,便打算走出单元门。 就在此时,傅君亭突然大声地冲电话里问了一句:“确定是恶性的?” 已经伸手推开门的白羽芊心里一动,脚步停了下来。 “好,我马上回来!”傅君亭脸上少见得严肃,挂断电话,便朝着白羽芊这边走过来。 注视着到了跟前的傅君亭的表情,白羽芊便明白发生了什么事,看来事与愿违,终究不是虚惊一场。 “我大伯母……”傅君亭看了看白羽芊,说到一半,眉头都皱了起来。 “我知道了,昨天你堂哥跟我说过,家里人叫你,就赶紧回去吧,别耽误事儿!”白羽芊说了一句,便先出了单元门。 傅君亭一言不发地跟着白羽芊走到小区外,等出租车的时间,傅君亭似乎还是没回过味来,口中嘟囔道:“本来好端端的,怎么会有这样的事?” “生老病死,任何人都抗拒不了。”感觉出傅君亭的震惊,白羽芊劝了一句,心里却在想着,不知道傅君若此时会是怎样灰败的心情。 “我爸让我回大宅,要开家庭会议,商量后面怎么安排。”傅君亭说了一句。 有出租车在跟前停下,白羽芊坐到了后车座上,随即伸出头问傅君亭:“有车来接你,还是跟我一道走?” 傅君亭立刻钻进来,却还在那儿摇头:“怎么会这样,我瞧着大伯母平常跟人吵起架,中气十足,怎么突然会得这么重的病,以前都知道大伯父身体不好,没想到大伯母也……” 白羽芊先报了傅家大宅的地址,转头看了看身边的傅君亭,忍不住叮嘱道:“回去以后,少发表意见,也不要在你大伯母前多说什么,或许她现在还不知道自己病情。” “你和我一起去吗,全家人今天都在大宅。”傅君亭冷不丁问了一句。 白羽芊好笑:“我去做什么,中午我还要去见朋友,先把少爷你送过去。” “我老大……你得去安慰他一下。”傅君亭很理所当然地道。 白羽芊叹了一声:“昨天该劝的,我都已经劝过,遇到这样的情况,除了面对,还能怎么办?” 将傅君亭送回傅家大宅,白羽芊掉头前往文华酒店,等她坐进西餐厅一间靠窗的桌边,秦远航和岳凝之都还没有到。 拿着手机,白羽芊纠结了半天,要不要现在给傅君若打个电话。 昨晚傅君若还抱着一丝幻想,可现在幻想终究破灭,回忆起他沮丧又无力的样子,白羽芊莫名地有些揪心。 到底将傅君若的名字储存在了手机上,只需要按下拨通键,就能打出去,白羽芊却又在犹豫…… 岳凝之出现在餐厅门口,远远地看到白羽芊,便笑着走了过来。 “你没去接远航?”白羽芊听到脚步声,抬头看了看岳凝之,不免问了句,将手机放到了桌上。 “有什么好接的,我师兄是土生土长的蓉城人,你还怕他走错路?”岳凝之大大喇喇地坐到了白羽芊对面。 坐下之后,岳凝之便开始左右张望。 打量着岳凝之片刻,白羽芊随口问道:“瞧什么呢?” “你男朋友没过来?”岳凝之拍了拍白羽芊放在桌上的手:“相处这么久了,还不带人出来见见朋友。” “过一段时间吧!”白羽芊耸了耸肩,等她从国外演出回来,应该可以带费牧出来见见朋友们,相信那时候,一切已经上了正轨。 “看得出来,恋爱顺利,对吧?”岳凝之端详着白羽芊问道。 “是挺好的,”白羽芊坦率地承认:“我们在一起沟通得都非常好。” “这就对了,”岳凝之拍了拍白羽芊的手:“昨日事,昨日毕,忘掉所有不愉快的过去,这么好的女孩,注定该得到幸福。” “我善良吗?”白羽芊自嘲地笑了笑,而这时,她放在桌上的手机响了一声。 “还要让我怎么夸你?”岳凝之被逗笑,伸手朝着不远处的服务生招了招。 白羽芊拿起手机,一条信息进来了,打开之后,她看到四个字——“不是虚惊”。 不由自主的,白羽芊长长地唉了一声。 正拿着服务生递上来的菜单在看的岳凝之,抬头问白羽芊:“有什么不开心的事儿?” 白羽芊笑了笑:“没有。” 瞧了白羽芊片刻之后,岳凝之收回目光,全神贯注地点起了菜。 而此时,白羽芊不由自主发起呆来,傅君若发来信息,自然是为了求安慰,她也知道,既然同意做朋友了,自己礼貌上该有个回应,可是……说什么呢? 岳凝之点好菜时,今天的主人也现身了. “羽芊,总算见到你了!”秦远航走到桌边,笑着和站起来的白羽芊拥抱了一下。 “没想到你回国,怎么不提前给我打电话,我好去机场接你。”白羽芊笑着拍了拍秦远航后背。 问候完之后,秦远航坐到了白羽芊和岳凝之中间,笑道:“我前两天回来的,这里是自己的家,哪用得着你们接我,听凝之说,你的《吉赛尔》非常成功,我已经买了悉尼歌剧院的票,到时候携家带口,要为你捧场。” “你太太和孩子回来了吗?”白羽芊问道。 秦远航在国内大学毕业,之后便去澳洲留学,就此扎根在当地,娶妻生子,是如假包换的第一代移民。 “小孩要上学,我太太得接送,所以都没跟回来,说好了,过段时间,我带她们娘俩回国度假,”秦远红说着,探头看了看白羽芉:“瞧着你比上回去澳洲的时候气色好多了。” “那是,有爱情滋润嘛!”岳凝之笑着在旁边调侃。 秦远航自然笑着问道:“我好不容易回来,你怎么不把男朋友带来认识一下。” 白羽芊有些不好意思,只得回道:“好啦,下回吧!” 说到这里,白羽芊又故意打趣道:“凯凯在视频里告诉我,秦妈妈经常接他去和小哥哥玩,小兄弟俩特别亲热,我要是把凯凯带回来,你儿子不会怨我吧?” “那是肯定的,”秦远航道:“不过凯凯一直很想妈妈,能够回来跟你生活在一块儿,我们替孩子高兴。” 白羽芊低头想了想,道:“我给凯凯的主治医生打过电话,他的意思,这两年孩子恢复得很好,理论上讲可以不用每隔两个月去复查,不过他让我带孩子走之前,去医院做最后一次检查,确保没有问题,现在想想,这两年多亏有你们……否则我真的分身乏术。” “我没帮多少忙,倒是Terry他们照顾得多一点,”秦远航说到这里,颇有些感慨:“真不容易,先心病儿童能恢复得这么好,也是难得了,我记得最困难的时候,是孩子刚被接回来那会儿,真无法想像,你怎么坚持得下来,又要带孩子看医生,又要坚持跳舞。” 第一百三十九章 一诺千金 白羽芊苦笑,秦远航没说全,除了带孩子看病和跳舞,她那时候还在打官司,曲晨过世后,整整两年时间,她的精神都处于高度紧张状态,几乎走的每一步,都是咬紧了牙关,当时人麻木到根本顾及不了内心感受,此时再做回想,才明白什么叫做“心力交瘁”。 大概注意到白羽芊情绪有些黯淡,岳凝之揉了揉她的肩膀,笑道:“所以呢,我们大家都敬你是条女汉子!” 被岳凝之逗了一下,白羽芊到底笑了出来。 老友重逢,自然有许多话题,三个人叫了一瓶红酒,沐浴着从窗外照进来的午后阳光,边喝边聊,秦远航一向风趣,说到后来,把两位女士逗得直笑。 直到……秦远航谈起了林盼盼的假释案。 “我们提请的申诉,法庭调查已告完结,目前正在做最后评估,”秦远航望向白羽芊:“我和几位律师同行讨论过,以我方递交的证据,法庭收回假释令的可能性很大。” 无论是白羽芊还是岳凝之,眼睛都立刻亮了亮。 “我过几天就回澳洲,应该结果基本上可以出来了,不管那个女人能否如我们所愿回到她应该待着的地方,在法律上,我们必须争取最公平的结果。”秦远航说道。 岳凝之笑了笑:“问题就在于,即便法庭最终判决收回假释令,林盼盼只要不离开国内,谁都奈何不了她。” 白羽芊静静地听着,没有说话。 秦远航举起酒喝了一口,道:“那个女人或许可以躲在蓉城不露面,不过,法院收回假释令的文件,会寄送到她的担保人手里,那两名担保人如果不承担起督促林盼盼归案的责任,对他们的声誉以及今后在澳洲出行和投资都会有影响。” “除了傅夫人之外,还有另一个担保人?”白羽芊好奇地问了一句。 “一个叫郭宏源的,此人和傅夫人一样,拥有澳洲居留权,他名下有不动产,还拥有一间建筑公司。”秦远航回道。 白羽芊笑了,看来林盼盼不仅死死攀住了傅夫人这座靠山,还拿郭家做备胎,也是一种本事。 “郭宏源……”岳凝之转头看看白羽芊:“是郭赵尹霞的老公?” 白羽芊点点头,道:“没错啊,林盼盼既然想做龟缩在阴沟的老鼠,我们也没办法把她拖出来,不过,吓吓她也行啊,总不能让这种人过得太舒服了。” 岳凝之叹了一声:“15年……林盼盼杀了人,不但不用偿命,居然连15年的牢都不肯坐,真是没种!” 白羽芊仰头望向天花板,眼角突然有些湿润。 “我们做律师的,都信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作恶的人,终归要付出代价。“岳凝之拉住白羽芊的手,安慰了一句。 “没事,我没事,”白羽芊咬了咬下唇,用手指抿掉眼角的泪,冲着两人笑了笑:“不好意思,突然那么一刻,有点想哭。” 秦远航看了看白羽芊:“我会再想办法,你们多关注一下林盼盼的行踪,一旦发现她出了国,只要是去与澳洲签订过引渡条约的国家,我们理论上都还有机会。” “我知道,不过……”白羽芊哼笑一声:“要不要咱们打赌,林盼盼出入一定会小心,她这种人,才不会拿自由冒险。” 岳凝之望了白羽芊一会,眼睛闪了闪,打趣道:“能感觉出来,傅君若对你还没死心,你把这事儿就交给他,真不行施个美人计,让傅君若想办法,把那女人弄回澳洲。” “说什么呢?”白羽芊嗔了岳凝之一眼。 秦远航却一脸的迷惑:“羽芊不是有男朋友了吗?” 白羽芊忙解释:“远航,你别听她瞎说!” 岳凝之这时已经乐不可支,还在那怂恿:“所谓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为什么不试一下呢,我打包票,傅君若绝对乐意中你的美人计。” 白羽芊蹙起眉头:“喂,你当我什么人?” 这下岳凝之终于大笑出来,就连白羽芊,最后也无奈地弯起了嘴角。 因为秦远航下午要去拜望他的老师,用完午餐,三个人便一起离开了餐厅。 岳凝之开车将白羽芊送到枫叶小区门口,等白羽芊快要下车了,岳凝之却拉住她,很认真地道:“刚才我不是开玩笑,你也知道林盼盼对傅君若是什么想法,我总觉得,要让林盼盼回澳洲,只有傅君若有这能力,你可以跟傅君若谈一谈,从某种角度上,这是他亏欠你的。” 低头想了片刻,白羽芊看向岳凝之:“林盼盼当年救过傅君若,以至于傅君若差一点就对她以身相许,这两人的……关系,外人很难理解,我确定的是,在林盼盼这件事情上,傅君若绝不会帮我。” “还有这段故事,”岳凝之被逗笑:“以身相许都出来了,难怪呢,你宁愿选择费博士,傅君若那种吃里扒外的男人,还真不能要。” “不过吧,”白羽芊这时倒想起了傅君亭:“或许也有人能帮上一点忙。” “谁呀?”白羽芊好奇地问道。 白羽芊却又笑起来,心想自己大概是病急乱投医,怎么会想到那个不靠谱的半大孩子。 “算了,这事急也没有。”白羽芊到底摇了摇头。 岳凝之没有追问,看了看白羽芊,又问道:“刚才远航没到的时候,看你有点心神不宁,还老看手机,有什么事吗?” “别开我玩笑了,”白羽芊无奈地道:“你哪只眼看到我心神不宁?” 为避免岳凝之继续在那追问,白羽芊转身便下了车。 白羽芊进了家门的时候,老白还在午睡,看看厨房料理台上已经洗好的食材,白羽芊知道,老白刚才肯定忙得够呛。 系上围裙,白羽芊便在厨房备菜,今天老白来了朋友,自然是她来下厨,也是给老白挣个面子。 老白午睡起来,白羽芊刚将一只整鸡炖到炉子上,趁着还有时间,干脆坐到餐厅,包起了小馄饨。 “这么快就回来了?”老白问道,大概刚睡醒,看上去还有点睡眼惺忪。 白羽芊回过头,埋怨了一句:“不是说我回来做饭吗?你怎么把菜都洗了。” “闲着也是闲着,不就洗个菜嘛,还非得等你回来?”老白说着,便笑起来:“那几个老家伙有福气,我当艺术家的女儿亲自下厨。” 白羽芊被逗得笑起来,继续做自己的事,随口问道:“是哪些朋友啊?” “在片场一直跟了我十来年的老伙计们,你马叔叔帮我联系上的,那几位也挺够意思,我当时出事,他们几个替我忙活,后来还特意到监狱看过我,”老白抓了抓自己的头发:“转眼好多年没见了。” 白羽芊看了看老白,以前她听说过,老白被判入狱,有朋友陆续来探视过,只是后来久了,便再没人出现,其实想想也正常,谁都有自己的生活,总不能过分要求人家如何,当初有人肯帮老白,已经足以让他们白家父女感激了。 “今天见什么朋友啊?”老白坐到白羽芊对面,打听道。 “秦远航,我在澳洲的律师朋友,曲晨车祸后续事宜,一直是他在帮我处理,”白羽芊回道:“凝之也在,我们聊了一会。” 老白听着,不免叹了口气:“曲晨走了也快五年了吧,那年轻人我就见过一面,我记得性格非常好,说话轻言细语,瞧着就是挺可靠的,可惜啊,英年早逝,丢下你和凯凯。” 白羽芊摇了摇头,关于曲晨的死因,这么多年过去了,她决定还是不告诉老白。 “昨晚……那位傅先生,”老白这时瞧了瞧白羽芊:“瞧着其实还不错。” “怎么又提到他?”白羽芊头也不抬地道。 老白试探地道:“他往小区外走的时候,你……朝人家望了好半天。” 白羽芊手上的动作一顿,随即故作无奈地道:“老白,你想像力还真丰富,我不过目送了一下,到你口里,就成了‘好半天’,夸张了吧?” 老白嘿嘿一笑,到厨房洗过手,帮着白羽芊包起了小馄饨,此后,父女俩再没提傅君若,只讨论晚上客人来的菜单,老白大概兴致到了,表示要亲手做一道牛肉丸,等小馄饨包完,便占据厨房,将白羽芊赶到客厅休息。 索性,白羽芊也就坐到沙发,任老白在厨房里自由发挥。 闲来无事,白羽芊拿着手机准备上网。 只莫名其妙的,白羽芊点开了那条四个字的信息。 白羽芊又犹豫起来,到底要不要给傅君若回一点什么,毕竟大家还是……朋友。 无巧不成书的是,傅君亭的电话,就在这时打了进来。 “有什么事儿吗?”白羽芊按下接听键,直接问了一句。 “刚开完家族会议,一大家子都到了,就连林盼盼也跟过来,老大的意思,大伯母的病情,暂时还得瞒着她,然后就是尽快送她出国治疗,我家一位堂爷爷还挺迷信,劝老大赶紧结婚,说是按以前的办法,来冲冲喜。”傅君亭一上来,就絮叨了好半天。 白羽芊“嗯”了一声,静静地在那听着。 “那个,”傅君亭明显又想了好一会,突然问了一句:“我大伯母生病的事,你有跟谁说吗?” “为什么这么问?”白羽芊诧异地反问。 顿了片刻之后,傅君亭回道:“家族会议结束没一会,恒通银行公关部就接到记者电话,询问大伯母的病情,据说网上已经有消息了,老大现在气坏了,让公关部的人彻查,到底是谁把消息透出去,奶奶和我妈现在已经去了医院,就怕这事传进大伯母耳朵里。” 白羽芊有些无语,想了想道:“我不是好事的人,也答应过你堂哥不会把这些事说出去,虽然不是君子,我也知道一诺千金。” 傅君亭立刻又解释道:“我不是怀疑你,就是……问一问,你说不是,肯定就不是喽!” “那么相信我?”白羽芊被逗得笑起来。 “你吧,虽然嘴毒,不通情理,说到底也不算坏人。”傅君亭一副中肯的语气。 “我怎么觉得你是在骂我?”白羽芊哼了一声,随即道:“其实你大伯母的病,终究是瞒不住她的,有这时间查来查去,还不如想一想,怎么安抚住你大伯母,让她逐渐了解自己病情,然后配合治疗。” 傅君亭立刻嚷起来:“你说得倒容易,谁能听说自己得了绝症,还能心平气和,刚才有长辈说,有很多得这种病的人,都是被吓死的。” 白羽芊:“……” “算了,不说了!”傅君亭看来急着挂电话。 白羽芊立刻问了一句:“傅君若……现在情绪怎么样?” “正火冒三丈呢,”傅君亭高声道:“不知道哪个混蛋在背后捣鬼,本来大家都商量好了,把大伯母送到德国,那边语言不通,正好让她没有心理负担地接受治疗,可照现在这个样子,人还没到德国,先就被吓死了。” 白羽芊笑了笑:“好吧,算我什么都没说。” 就在白羽芊等着对方挂断手机之时,傅君亭又来了一句:“老大现在一个人坐在书房,谁也不许进去,反正他心情坏透了,你自己看着办!” 第一百四十章 巨星 白羽芊好笑:“听你这意思,这是在威胁我,重申一次,关于你大伯母的病,我只跟两个人讨论过,一个是傅君若,另一个就是你。” “听不懂人话是吧,老大现在最需要人安慰,劳你大驾来一趟最好,就算不来,至少你得打个电话吧!”傅君亭嗤了一声,随后,白羽芊听到手机里响起一阵忙音。 将电话放在茶几上,白羽芊顾自笑了笑,便发起呆来。 傅夫人患病消息已经传开,根本瞒不了多久,其实细细斟酌,傅君若的想法也没什么不对,他这位母亲,虽然表面看上去强势,可内心极其脆弱,否则也不会那么看重面子,还有不加掩饰地急于掌控住傅君若。 想到这里,白羽芊有些替傅君若头疼。 拿过手机,白羽芊沉吟了一会,给傅君若回了一条短信息,虽然只有短短几个字,白羽芊也琢磨了半天,直到发出去后,这才松了口气。 晚上,客人如约而至,白家一下子热闹了起来。 老白这些朋友里,经过介绍,有一两位,白羽芊隐约有些印象,还有几位,她完全就不认识了,不过来者皆是客,白羽芊微笑地招呼,也微笑地听着人家的夸赞。 将人请到客厅沙发上坐了,白羽芊去了厨房倒茶。 “山哥,对不住啊,当年你出事的时候,我们都没帮上忙,可大家伙心里觉得,你是受了大委屈。” “听说到现在也还没搞定真凶,不是无罪推定吗,你肯定没罪!” “山哥现在保外就医,捱过这两年,就真正自由了,好啊,我们都你高兴!” “……” 白羽芊端着茶出来时,坐在靠阳台那张沙发上的老白正笑道:“我那位老姨以前没瘫的时候,找了个道士给我算过命,说我的面相,躲不过有牢狱之灾,没想到还真准!” 众人听了,不免哈哈大笑。 “听你这意思,觉得自己活该坐牢。”白羽芊给客人们端上茶,随即揶揄了老白一句。 老白还挺要强,摆手训道:“大人说话,你小孩子家别在这儿插嘴,今天来的都是我最铁的哥儿们,我就想说说心里话,当初我落难,他们不离不弃,就凭这一点,都是我一世兄弟,可惜后来断了联系,要不是遇到小马,我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见到大家伙。” “山哥呀,你这是苦尽甘来,”其中一位客人瞧了瞧白羽芊,打趣道:“到咱们这把岁数,现在全都看儿女们有没有出息,在这点上,咱们没谁比得上山哥。” 白羽芊上好了茶,便退回到厨房,自然是让老人家们尽兴地聊天。 “小马到现在没来?”有人这时问道。 “说是一会儿下班就到,”老白又在大发感慨:“这人啊,真是不好讲,当初小马瞧着整天闷不吱声,只知道干活,总被那帮会耍滑头的场工支使来支使去,结果现在,人家得到大导演器重,还做到了公司高管,不能比呀!” 立刻有人道:“可不是吗,那时候咱们哪想得长远,有山哥带头,大家放了工就出去玩,虽然算不上花天酒地,想想也荒唐过,也就小马,哪都不爱去,没事儿就躲在自己屋里看书。” 白羽芊听着入神,她出世的时候,老白已经红了不少年,在她不深的印象里,老白还真是不知道省事的人物。 “小马是抓到机会了,”有人感叹:“那个姓史的家伙,你们还记得吗,贼会溜须拍马,长得也帅,那时候一门心思要红,还跟山哥抢角色,结果到底没红成,40岁不到人就没了。” 老白长叹一声:“再别说红不红了,都是过眼云烟,我要是没这个女儿,现在指不定流落街头,谁管我以前是做什么的。” 这边白羽芊已经将凉菜装盘放上餐桌,继续听着客厅那边的聊天。 “山哥,跟霞姐还有联系吗?”一位客人拿手拍了拍老白放在沙发上的胳膊。 “前段时间我住在医院,她有来看过我,尹霞也不容易,她儿子肾不好,老公瞧着也帮不上手。”提到郭夫人,老白语气里,不自觉带上一丝疼惜。 白羽芊听到这里,只能暗自摇头,老白的毛病果然改不了。 一位站在阳台边上的客人笑起来:“什么‘霞姐’,我们还不是看在山哥份上叫的,当初赵尹霞做得太过分,为了一个小开,才几岁的孩子说扔就扔,山哥算是大度的,要我老婆敢这么对我,我早就拿皮带把她抽死了!” “都这把岁数了,以前的那些事,我也放下了,就盼着大家都过得好。”老白叹道。 阳台那位客人说得倒挺尽兴:“当年赵尹霞拍拍屁股就跑了,现在回头想想,还是山哥你的福气,那个女的,一般男人可管不住,说不客气的,就是个天生水性杨花的。” “事情过去那么多年,我也不怕跟山哥你说,”另一位客人似乎想到了什么:“你和赵尹霞离婚之后,我有一回去澳门玩了两天,结果……你们猜我看到谁了?” 立刻,客厅里的人都闹腾起来,催着要听下文,就连正在上菜的白羽芊也被吸引到,干脆坐在餐桌边上。 “那时候大家伙都以为,赵尹霞把山哥踢了,还不抓紧了姓郭那个小开,你们肯定想不到,那年在澳门赌场,赵尹霞跟另一个男人在那腻腻歪歪,浓妆艳抹,穿得还暴露,瞧着就不正经。” “是谁,说来听听!” “我说出来,你们一定不会信,她当时就坐在……老虫大腿上。” “老虫?个子矮小,还有点罗锅的场工?” “这两个人怎么混到一块儿去?” “赵尹霞怎么下得去口啊!” 众人一片惊讶,就连老白也拧起了眉头。 白羽芊听到这里,想到那个画面,都觉得让人不能直视,问题是,那个人家口中水性杨花的女人,居然跟自己有血缘关系。 “老虫那种猥琐好色的东西,在片场哪个女人看得上他呀,人家居然跟赵云霞一起跑澳门赌钱,后来老虫大概赢了点,搂着赵引霞就走,我瞧了半天,活脱脱一对狗男女!” 客厅里传来哄堂大笑,白羽芊却突然愣住,“老虫”这个名字,为什么她觉得特别耳熟,像是在哪里听过? “兄弟们,我女儿在这儿呢,”老白表情有点尴尬,朝着白羽芊这边看了一眼:“给个面子,阿霞的事儿咱们就不说了。” “哎哟,是我们没注意!”众人都注意到了白羽芊,忙冲她笑了笑,后面果然再不提郭夫人的芳名。 有人在外面敲门,白羽芊忙走过去,开门之后,迎面瞧见带了一瓶红酒过来的马副导,忙招呼一声:“马叔叔,刚才都在问,您为什么还没到?” “这不就来了吗,”马副导将酒递给白羽芊,呵呵笑道:“羽芊啊,其实头回见你,我就感觉你跟谁挺像,不过当时没反应过来,你会是山哥的女儿。” 白羽芊笑了笑,而这时,老白带着那帮朋友一块迎上前,大家伙又是一阵寒喧,最后还是白羽芊开口,邀请大家入了席。 陪着长辈们喝了几杯,又解释过老白刚做完搭桥手术,医生不让他喝酒之后,白羽芊便回到厨房,准备今天的菜品。 马副导一到,大家更是谈笑风生,一众人就跟抢着说话似的,聊得十分热火。 白羽芊上完了菜,站到厨房门口,伸头瞧了瞧,此时大家正谈着当年在片场的经历,个个眼睛都放出光彩。 “话说那时候武打片最吃香,我记得有一回山哥一次要拍三套片子,好家伙,24小时不能睡觉,只能在换场的时候眯一会,当时年轻,搁现在,我们谁都捱不了这个苦,话说要不是后来出事,山哥到现在绝对是巨星。” “我这辈子最佩服的人就是山哥,为人大气,仗义疏才,红了之后,兄弟还是兄弟,不像有些人,有点名气就鼻孔朝天。” “山哥,别怪我说实话,你这辈子,别的都成,亏就亏在女人身上。”有人有点喝多,话说得直白了不少。 “刚才不是说好了吗,不许提赵尹霞,”旁边的人笑道:“我这辈子觉得过得最开心的,就是年轻时大家伙一起混片场的日子,说实话,后来山哥被人坑到坐牢,哥几个再没那时痛快了!” “小马,听说你不错呀,跟在徐威后面,说来挺好笑,那时候徐威也才有点名气,还没入一流,他想找三哥拍电影,结果被山哥给拒了。” 白羽芊听到这里,不免有些惊讶,没想到老白还有这么胆大包天的一面。 马副导这时仰头大笑:“你们不提,我还想不起来,好像是有这么回事儿,山哥眼光高,看不上老徐那部片子的剧本,不过后来那部电影拍出来,的确也没打响。” “这事可别提了,我那是不知天高地厚,现在人家称得上影坛泰斗,只怕早就忘了我。”老白感慨起来。 马副导回过头,朝着厨房这边看了看,正好和白羽芊的视线对在了一起。 “我说,所谓有其父必有其女,二十年前,山哥推了徐导新片的男主角,现在他女儿也没给徐导面子,”马副导半开玩笑地,冲着白羽芊扬起酒杯:“你这孩子,我都佩服你,老徐这回丢了大面子,可以啊,自从山哥以后,多少年没人敢拒过老徐了。” 白羽芊脸红了起来,倒是旁边有人问:“小马,什么故事,说给我们听听?” “可不是有趣吗?”马副导笑了起来,等讲完了来龙去脉,众人果然又是一阵大乐。 倒是老白听得有些不好意思,特意问了问马副导:“你说,我哪天要不要去见一下徐导,代芊芊跟他说声对不起。” “不用了,徐导也没生气,最后你知道是怎么解决的?他特意找了个同羽芊气质、外形很像的女孩,却又指定羽芊替舞,老徐这是要给自己挣回点面子呢!”马副导大声笑道。 白羽芊真没想到,原来林蓓是这么选来的。 第一百四十一章 侠客 白家的家宴最后以宾主尽欢告终,白羽芊陪着老白下楼,亲自将客人们送出小区。 小区外的马路旁,客人们一个个上了车,马副导留在最后,却不急着走,站在自己车边,倒和白羽芊聊了起来。 “既然你叫我叔叔,我可得好好说说你。”马副导笑着拿手指指白羽芊。 “好啊!”白羽芊乖巧地回答,其实多少也猜出马副导会说些什么,无外乎她在徐导面前的不识抬举。 老白送完客人走过来,拍了拍白羽芊的后脑勺,对马副导道:“我女儿打小主意大,从来都是她管我,我根本管不了她,难得今天她肯听马叔叔的。” 马副导笑道:“山哥你知道的,老徐电影的女主角,可不是谁都能被选中的,他眼光够毒,捧起来的女主角,几乎个个都成了一线,羽芊这孩子倒是拿这么好的机会不当回事,我实在替她可惜。” 白羽芊低头笑了笑,她并不后悔自己的决定,无论一线二线,都不是她想要的。 “你瞧着挺怵老徐吧?”马副导问了句,随后道:“等处时间长了,你就会知道,老徐有点怪脾气,他越是欣赏你,越要挑点毛病出来,他是世家子弟,行事有点傲娇,不过心眼不坏。” 老白在旁边搭了一句:“当年徐导写文章批评我,说我演技太烂,在任何镜头前都是一个表情,还有什么,角色缺乏内心活动,没想到他突然找我拍片,我赶紧就拒了,真不是赌气,我当时怕他让我拍片,是为找机会当面骂我。” 白羽芊看向老白,心里不免嘀咕,难道她一看到徐导就害怕,还是遗传自老白。 “老徐之所以要拍《云之岭》,想法其实很纯粹,希望通过这部讲述芭蕾舞者一生的电影,让更多的人领略高雅艺术之美,挑来挑去……”说到这里,马副导叹了口气:“老徐因为你拒演的事,多少有点不高兴,不过后来也没什么。” 白羽芊:“……” 说实话,白羽芊一直以来都挺疑惑,这个女主角差点落到自己头上,是傅君若在背后使力。 以前白羽芊听傅君若提过,徐导与他爷爷是好友,追溯更远的话,徐家和傅家可称世交,而且几乎每回徐导来到舞团,都有傅君若陪同,以至于白羽芊几乎笃定了,这馅饼是傅君若扔过来的。 白羽芊当然不会接,介意傅君若是一回事,另一方面,她的确全无当明星的兴趣。 这回听马副导的说法,的确是徐导认可她,而非傅君若的加持,白羽芊倒松了口气,不过却对徐导又多了几分歉疚,觉得自己到底辜负了人家美意。 正在白羽芊顾自想着心事时,马副导好奇地打听了一句:“羽芊,听说傅先生是你前男友?” 没料到马副导会问这么八卦的问题,白羽芊望向马副导,只能笑笑而已。 老白倒颇有些吃惊:“小马,你怎么知道?” “其实老徐最初认识羽芊,还是通过傅先生,听说是在一次比赛当中,徐导担任评委之一,傅先生当时陪羽芊参赛,想走个后门,求徐导给羽芊一个高分,没想到老徐表面上答应,结果直接打出全场最低分,搞得傅先生好没面子!”马副导说到这里,仰头哈哈大笑。 马副导居然把故事讲得这么有趣,白羽芊也被逗笑,说了一句:“很多年前的事儿了。” “徐导搞不清状况,一直以为你们还在一起,”马副导笑道:“后来我听傅先生跟他打趣,说是当初要不是老徐故意对着干,给羽芊打了最低分,羽芊就不会跟他生气分手,说不定你们早就结婚了。” “听他胡扯,跟徐导有什么关系。”白羽芊嘀咕了一句,多少有些不好意思地将头扭到了旁边。 枫叶小区地处市中心,虽然算不上繁华地段,不过因为前面有一间大型超市,所以这个时间点,路上来来回回行走的人不少,街道边也停了不少车辆。 而十米开外的一辆黄色法拉利,一下子吸引了白羽芊的注意。 本来敞着的车篷,这时已经阖上,车就静静地停在那儿,也看不清里面有没有人。 “山哥,老姨是哪一年过世的?”马副导问道。 “算一算,是你出国两年多后,她也命苦,在床上瘫了那么多年,”老白叹道:“好在老姨走之前,芊芊已经出生,算是祖孙俩见过一面。” 白羽芊瞧了瞧老白,关于那位姨奶奶,她听老白提到过,在自己出生后没多久便过世了,按老白的说法,姨甥俩相依为命,那位老姨待他就跟亲妈没两样,可怜劳累了一辈子,老白后来有名有利了,她却中风瘫痪。 “山哥,你有福气啊,”马副导揽住了老白的肩膀,半开玩笑地道:“身边从来不缺女人照顾,以前有老姨,现在又有个乖女儿,就等着颐养天年了,跟你一比,我可就惨了,那两个小儿子还在上学,也不知道我什么时候才熬得出头,想想都没劲透了。” “瞧你说的,”老白笑道:“你现在觉得遥遥无期,可一转眼孩子就大了,我记得当初送我女儿出国,她还是个小小孩,晚上睡觉,怀里还得抱着洋娃娃,后来羽芊回国,到监狱来看我,我被带到她面前,差点没敢认,怎么一不小心,我女儿都成大姑娘了。” 说到这里,老白却叹了口气:“其实也怪我,这辈子最对不起的就是女儿,如果没有坐牢,她这些年也不会活得这么辛苦。” “爸,提这些做什么,我什么时候说过自己辛苦了!”白羽芊笑着嗔道。 马副导看向白羽芊:“听你们费团长提到过你的经历,徐导就说过,你眼睛里有故事,你的舞蹈也是如此,那种经过岁月蹉磨沉积下来的气质,往往最能打动人心,这是他选中你的一个重要原因。” 白羽芊听得有些愣住,这样的评价,她还是第一次听到。 今天喝了点酒,马副导不能自己开车,叫的代驾一时还没过来,索性老白就陪着他站在车边闲聊,无外乎谈一些当年片场的事儿。 “刚才你没来,大家伙都说,你年轻时就是那种勤勤恳恳做事的,也不跟我们去胡天胡地,更难得还好学上进,”老白感慨道:“所以啊,到最后,就该你最有成就。” “山哥你太夸奖,我也不过混个资历罢了,哪敢说什么成就,”马副导笑道:“其实这些年我一直感谢山哥,那回在一处偏僻乡下拍外景,卫冲达找来一个叫林大勇的人,合伙暗算我,让人把我骗到后山行凶,是山哥你们过来,把那两人揍跑,现在想想,你们要不出现,我说不定命就丢在那儿了。” 卫冲达、林大勇?这两个名字……立刻让白羽芊怔住。 “还有这事,我怎么没印象?不过年轻时,我不自量力,还真把自己当成侠客,其实就好个打架,真忘了有这一回事,不过,怎么会有林大勇?”老白似乎也挺吃惊。 白羽芊望向老白,那个卫冲达,她记得很清楚,是疑似受傅家指使,跑到法院声称要举证老白的人;至于林大勇,就是导致老白失去自由多年的那桩杀人案的受害者,这两个人居然有交集……白羽芊根本没想到。 “你也知道的,”马副导笑了一声:“这些年岁数大了,我告诫自己,能放下的就放下,可说实话,这辈子我最恨的就是卫冲达那流氓无赖,我记得他有个绰号叫‘老虫’。” 第一百四十二章 少爷脾气 白羽芊的视线,完完全全地转到了马副导的脸上,老虫……那个刚才众人口中和郭夫人有染的场工? 一时之间出现这么大的信息量,白羽芊都有些听糊涂了。 “当初是因为什么事?”老白问道。 “卫冲达这人长相猥琐,却是个十足的色鬼,想欺负剧组一个做临演的女孩,女孩吓坏了,趁卫冲达不备,偷偷给我打电话求救,我带着警察找到他们,卫冲达差点因此坐牢,所以对我怀恨在心。”马副导说到这里,摇了摇头。 “这种人……”老白也跟着叹气。 白羽芊忍不住问道:“马叔叔,你怎么知道跟卫冲达一块想对付你的人叫林大勇?” “那个林大勇经常到剧组来,我那时候跟卫冲达在一个场工组,自然知道这人,后来听说林大勇死于非命,可我没想到,几年后得到的消息,居然这事栽到了你爸头上。”马副导长吁了一口气:“当时我就觉得蹊跷。” 此时,似乎有一些东西在白羽芊脑子里转来转去,可她却又老是抓不住。 马副导的代驾终于到了,白羽芊跟着老白同人家道了别,目送马副导的车开走。 扶着老白一起回去,进了小区之后,白羽芊终于问了出来:“老白,卫冲达是不是到法院举证你,然后却中途反悔的人,我听凝之说,他给出的撤证理由是记不太清楚以前的事,这事跟赵尹霞……” 话说到这里,白羽芊突然反应过来了。 外号“老虫”的卫冲达,就是那天在医院,郭夫人硬是栽赃给老白,逼着他承认唆使敲诈郭家的人,而这个卫冲达,居然和老白案子的死者林大勇是一伙的。 “为什么老虫先到法院声称举证,后来又去敲诈郭家?”白羽芊扯了扯了老白的胳膊问道。 老白停下脚步,回头看了看白羽芊,明显是被问得愣住了。 “老白,那天在医院,赵尹霞质问你的话,我都听见了,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或者,瞒着警方?”白羽芊定定地看着老白。 “那个……”老白冲着白羽芊讪笑几声,好一会后才回道:“老虫就是个无赖,你刚才不都听到了吗,你妈跟那个老虫有点……问题,可能现在老虫穷到没出路,才想起拿这件事威胁你妈要钱,结果你妈怀疑到我身上。” “真是这样吗?”白羽芊并不肯相信。 “老爸怎么会骗你?”老头呵呵地笑道,拉住白羽芊的手,没多久,便走进了白家所在的单元。 白羽芊一路陷入了深思,或许老白的解释,逻辑上说得通,只是……她总觉得,在什么地方有蹊跷。 一楼的电梯门打开,老白先走了进去,回头催白羽芊:“快点上来啊?” 迟疑了一下,白羽芊回了一句:“我有点东西要买,一会就过来,你先回去。” “这么晚买什么东西。”老白嘀咕一句,却没多问,隔着缓缓阖上的电梯门,看了看白羽芊。 在电梯间站了片刻,白羽芊掉头往外走去。 不知不觉的,白羽芊又站到了小区的喷泉池边。 今晚那么多疑点蜂拥而来,白羽芊思维已经有些混乱,想要静下心把事情捋清楚,结果到后来,什么都没想明白。 最后,白羽芊到底拿起手机,给岳凝之打了出去。 等听到对面“喂”的一声,白羽芊直接进入了正题:“凝之,记得我跟你说过一个叫‘老虫’的人吗,他就是卫冲达。” “啊?”对面岳凝之惊讶地叫了起来:“你的意思,卫冲达后来敲许了郭家。” “这个卫冲达不仅与赵尹霞有染,而且……他跟林大勇也认识,并且有理由相信,这两人当年还沆瀣一气,都不是什么好人。”白羽芊说到这里,居然紧张得牙齿打起颤来。 “卫冲达跟赵尹霞……”岳凝之嘀咕了一句:“赵尹霞有什么把柄在这人手上?” “卫冲达敲诈的人不是赵尹霞,应该是……郭宏源!”白羽芊猛地提高了音量,她想起了那一次在机场见到的惊慌失措的郭宏源。 “让我好好想想。”岳凝之似乎抽了一口凉气:“问题有些复杂。” “刚刚听到这些,我也觉得不可思议,”白羽芊想了想,道:“有什么秘密,一定是被瞒住了!” 岳凝之干脆劝道:“羽芊,先不着急,如果真有迷团,我们可以慢慢解开,明天有时间,我们见一面?” 白羽芊“嗯”了一声,和岳凝之约好了次日见面的时间地点,便挂断了手机。 有人在她肩膀上拍了一下。 白羽芊一惊,猛地一回头,看向了对方。 小区门口,傅君若拉着白羽芊出来,走到了他那辆黄色法拉利旁边,开了副驾驶座的门,示意白羽芊坐进去。 “你要带我去哪儿?”白羽芊并不肯动,要不是刚才在喷泉池边,有保安过来,警惕地盯着傅君若,问她出了什么事,白羽芊也不会被死死攥住她手腕的傅君若带出来。 “哪儿都不去,到车里坐坐,你忘了,我们是朋友。”傅君若倒是不含糊,大掌在白羽芊头顶压了一下,几乎是把她塞进车里。 等傅君若从另一边坐进来,白羽芊打量着他,问道:“你什么时候过来的?” “不知道,你刚才不是看到我了吗?”傅君若靠在座椅上,笑了一声道。 白羽芊脑子还有些混沌,这时转头看了看窗外,问道:“有什么事儿?” 傅君若拿起自己的手机,在手里转了转,问白羽芊:“不明白你发给我的信息到底什么意思,过来问问。” 白羽芊哭笑不得:“你是说,我的中文让你看不懂?” 傅君若对着手机念了起来:“‘不是虚惊,就只有面对’,我怎么觉得,你这句话像在幸灾乐祸?” “没有,”白羽芊摇了摇头,视线转向了车前方:“你想多了,我总不能说什么‘节哀顺变’吧!” “对,你就是这个意思。”傅君若哼了一声,随意地将手机扔到前面的驾驶台上。 两人一时都没有说话,直到白羽芊问道:“大晚上的跑过来,就为问我这一句?” “找朋友来诉诉苦,不行啊?”傅君若双手背到脑后,也看向车前方。 白羽芊无奈,傅家这两兄弟一个比一个有少爷脾气,大晚上的,把人半强迫地带到自己车上,还觉得理所当然。 “你母亲的情况怎么样?”沉默片刻之后,白羽芊问道。 傅君若哼笑:“还能怎么样,医生说,发现得有点迟,她目前的情况,勉强可以做手术,不过尽人事,知天命。” “听君亭说,你们打算把人送到国外去治疗?”白羽芊注视着傅君若,又问道。 侧头看了眼白羽芊,傅君若笑了笑:“那小子……话传得倒挺快,”说到这里,傅君若却又停住,随后神情渐渐变得凝重:“我妈……知道了。” 白羽芊大吃一惊:“这么快?” “知道谁干的吗,”傅君若皱了皱眉头:“我奶奶他们赶到医院的时候,郭夫人还有几个平常跟我妈走得近的太太们已经到了,二婶后来给我打来电话,说那些人走了之后,我妈脸上完全没了血色,眼睛都直了。” “赵尹霞怎么这么多事?”白羽芊不免摇头,交上这种关键时候帮不上忙,反而来捣乱的朋友,傅夫人真不要太“走运”。 反正,白羽芊是越来越讨厌郭夫人了。 “真是有苦说不出啊!”傅君若叹了口气。 白羽芊突然觉得不对,转头问傅君若:“你现在不是应该在医院吗?” 第一百四十三章 孤独 “去了又怎么样,你让我怎么劝她?”傅君若这时干脆闭上了双眼:“家里几位长辈过去陪着,我外公这时候也到了,明天一早会有心理医生到病房,该安排的,都已经安排好。” “这种时候,你最应该陪在旁边,就算什么话都不说,也会让她心里有个安慰,谁都看得出来,你是她唯一的精神支柱。”白羽芊耐心地劝道。 “你不是挺讨厌我妈的吗?”傅君若仰靠在椅背上,问了一句。 “是你妈讨厌我,当然,我也不喜欢你妈,不过,毕竟在她身上发生这么严重的事,从人道关怀的角度,我也不能说风凉话吧!”白羽芊好笑地道。 “人道关怀……那你陪我去医院!”傅君若猛地睁开眼,看向白羽芊。 这下白羽芊根本用不着思考,直接警告道:“你成心把我骗上车是吧,我去做什么,也亏你想得出来,别以后连朋友都不想做了!” 盯了白羽芊片刻,傅君若居然闭目养起神来。 “没话说,我就走了!”白羽芊想了想,便准备打开副驾驶座的门。 一只手伸过来,又擒住了白羽芊的手腕:“陪我坐一会,好吗?就一会,然后我就去医院陪她。” 白羽芊顿了片刻,将手腕抽了出来,避开了傅君若投过来的,带了丝祈求意味的眼神,却也没有再坚持说要走。 “原本我已经考虑好,如果确诊,就陪她到国外去,我甚至可以把手头上的工作全部放下,让我妈在一无所知的情况下,顺顺当当地把病给治了,”傅君若说到这里,大叹了一声:“昨天一晚上我都没睡着,终于决定,就把她蒙在鼓里,或许心情好了,病也能……有一点起色。” 白羽芊没有说话,她突然体会到,对于这样的状况,傅君若其实是措手不及的。 “说老实话,我到现在自己都没缓过来,你叫我怎么去安慰我妈,”傅君若笑得有些苦涩:“我知道今晚不应该来打扰你,可是我心里好多话,找不到人说,你要嫌烦,可以骂我两句,就是……别走!” “想说什么,你说吧!”白羽芊无可奈何地道。 没想到傅君若这时打了个呵欠,随即将自己的车座放下,道:“没什么要说,我就想睡一会!” 瞧着傅君若在自己眼前躺下,白羽芊只能闭嘴,坐在驾驶座上,眼睛望着窗外来来去去的车与人。 等白羽芊再转头时,傅君若抱着双臂,居然真就睡着了。 没想到就这样被傅君若晾在车里,白羽芊不尴不尬干地坐着,最后忍不住将头凑近,观察起了傅君若。 大概因为昨晚一夜没睡,可以清楚得看见,傅君若脸上挂着两个大大的的黑眼圈。 其实有很多年,白羽芊没有再去认真地看一看傅君若的脸,此时借着路灯的光,倒算是重新有了机会。 沉睡当中的傅君若,眉心微微地皱着,唇角抿得很紧,整个人显得非常疲惫,而他抱着胳膊睡觉的姿势,显得非常……没有什么安全感, 白羽芊莫名地想起了,第一次见到傅君若时的情形。 那是某一年,巴伐利亚古堡花园的下午,白羽芊独自到山坡那边摘了一捧蓝色的矢车菊,抱在怀里,准备插到老夫人房间的花瓶里。 一辆车从外面开进来的时候,白羽芊稍稍往旁边让了让,因为注意到是老冯的车子,白羽芊便多看了一眼。 再然后,一个年轻人从车后座钻了出来,回头居然直接朝她笑了笑。 那时太阳开始西沉,一束余晖正好照到了年轻人的脸上,几乎英俊得如天神降临一般,就在那一刻,十七岁的白羽芊,第一次有了心动的感觉。 他们两人就这么相遇,似乎很顺理成章地喜欢上彼此,可没几年,白羽芊便发现,这个男孩并不是什么天神,不过是个凡夫俗子,男人会犯的错,一样不会拉下。 傅君若眼睛突然一睁,与白羽芊正好四目相对。 两人彼此看了看,直到白羽芊坐正了回去,将目光再次挪向窗外。 “真是的,我怎么睡着了?”傅君若用手搓了搓脸,冲着白羽芊一笑。 就在白羽芊想着,要不要说些什么的时候,傅君若放在驾驶台上的手机响了。 “帮我接一下!”傅君若还在那躺着,很自在地支使起了白羽芊。 白羽芊也没说什么,将手机拿过来,注意到是傅君亭来电,便将手机递到傅君若面前:“是你的宝贝堂弟。” 傅君若伸手接过手机,也不知道怎么想的,接通之后,把免提也打开了。 白羽芊立刻闭紧了嘴巴,傅君亭说话最没分寸,如果这时候听到她的声音,绝对自认又抓住了什么把柄,尤其是现在傅君亭跟老白认识了,白羽芊还真怕这小子到老白面前说些有的没的。 “什么事儿?”傅君若清了清嗓子,问道。 “老大,我们在医院,大伯母肯说话了,要立刻见你,奶奶让我催你尽快过来。”傅君亭催着道。 “我一会就到。”傅君若虽然这么回答,却还是懒懒地躺在座椅上。 白羽芊朝他递了个眼色,自然是也想让傅君若赶紧过去。 没料到,看着白羽芊,傅先生突然笑了一下。 “老大,你笑什么?”傅君亭应该是听到了动静,在电话那头好奇地问道。 “没什么,跟奶奶说,我一会就到!”傅君若说着,便想要挂电话。 “杨老爷子过来,在病房里开导了大伯母半天,”傅君亭这时道:“不过大伯母看来最想见的还是你。” 傅君若只淡淡地“嗯”了一声,也没回应。 “病房里现在烦死了,林盼盼坐在床边,哭得那个伤心啊,”傅君亭嗤笑了一声:“我妈想把林盼盼带到外面,免得把病人惹得更难过,结果这女的还死活不肯走,我恨不得上前踢她两脚。” “知道了。”傅君苦仰了仰头,回得无精打采。 傅君亭还在那滔滔不绝:“你反正快点过来,你要是出现,大伯母或许会好一点。” 傅君若却半天不说话,直到对面传出忙音,又将手机递还给白羽芊。 “好了,你快走吧!”白羽芊劝了一句,将手机放回到驾驶台上,便打开车门,快要下去了,又回头嘱咐傅君若:“开车小心点,还有,现在医学发达,未必你母亲的病就治不好,用不着那么绝望,多劝劝她吧!” “那你不劝劝我?”傅君若转头看向白羽芊。 白羽芊叹了一口气,道:“你也好好保重!” 白羽芊终于下了车,头也不回地往小区门口走,只是到了里面,白羽芊却没有立刻回家,而是隔着小区栅栏往外看。 傅君若的车依旧停在那里。 到底没忍住,白羽芊将电话拿起,打了过去:“怎么还不开车,你妈在等你呢!” 电话那头,傅君若好半天没说话,直到最后,叹了一声:“芊芊,当年你离开我,转眼就跟曲晨注册结婚,我知道这个消息的晚上,一个人开车到海边,我那时候终于明白了,失去你,我是多么的孤独。” “现在说这些做什么?”白羽芊皱了皱眉头,傅君若什么时候做事这么不知道轻重了。 傅君若笑了一声:“我是想说,这些年,我一直学习着如何让自己不孤独,也误以为已经克服了那些让我纠结的情绪,可今天我才知道,这份孤独早就深刻在心底,任何一点风吹草动,都能将它唤醒。” 白羽芊:“……” “好了,”傅君若长叹一口气:“谢谢你,刚才有你在旁边,我觉得好受多了,我走了,放心吧,这段时间我大概没空打扰你!” “路上小心!”白羽芊说了四个字,几乎是立刻挂断了电话。 而这时,那辆黄色的法拉利,隔着栅栏,从白羽芊眼前开了出去。 第一百四十四章 整容 因为要去舞团上班,这天白羽芊起得很早,从房间出来准备去洗漱,便听到厨房里“叮叮咣咣”的,走过去一看,原来老白已经在里面忙碌开了。 “以后别起那么早,在屋里睡会多好。”白羽芊站在厨房门口劝了一句。 老白回头,笑道:“到我这岁数,觉已经少了,你怎么不多睡一会,上班还早吧!” 白羽芊笑了笑,便进了旁边浴室。 站在浴室的镜子前,白羽芊发现自己两眼下挂着乌青,就像被人打了两拳。 望着镜子里的自己,白羽芊苦笑了一下,昨晚她又失眠了,反复做的梦,全都是郭夫人和一个猥琐的驼背男人在她面前搂搂抱抱,到最后还出现了一个全身是血的男人,和那驼背一起,紧追着老白不放,老白惊慌失措,郭夫人倒在旁边摇旗助威。 长长地吁了一声,白羽芊从璧柜里取出一盒遮暇膏,在脸上抹了起来。 等白羽芊再出来,老白正将早餐端到餐桌上。 瞧着走来走去的老白好一会,白羽芊几次想开口,思忖了半天,却还是什么都没问,关于郭夫人的很多事,老白一直在回避,感觉谁都撬不开他的嘴。 因为职业关系,白羽芊吃得并不多,坐到餐桌边,挑了一片吐司和牛奶,没一会便吃完了。 “就不能多吃一点?”老白在旁边心疼地道,特意替白羽芊剥了一个水煮蛋,放到她面前。 白羽芊只得接过,小口小口地吃了起来,脑子里又在想老虫还有林大勇,结果越想,越觉得乱。 “你们大概什么时候去澳洲啊?”老白这时笑着问了一句 “下个星期,”白羽芊说着,看了看老白,立刻担心起来,忍不住叮嘱道:“我出国那段时间,你在家要关好房门,有陌生人敲门也别让人进来,身体如果有什么不舒服,立刻打电话给物业还有凝之……” 老白笑着打断白羽芊:“你这孩子,老爸一个人在家没事的,不就几天吗?” 白羽芊叹了一声,不知道是不是昨晚听了太多让人不舒服的事,一想到过几天老白要独自守在家里,她居然有点七上八下。 老白一脸期待地道:“我也闲够了,就等凯凯回来,以后早上送他到幼儿园,下午接他回家,陪着他到楼下玩耍,老白这就要含贻弄孙了!” 白羽芊朝老白笑了笑,她一搬进来,就为凯凯预定了小区幼儿园的学位,凯凯的小床也早已经到货,父女俩前几天一块安装好,还有孩子的生活用品和玩具,不仅有白羽芊买的,老白也准备了不少,白家父女都盼着凯凯到来,在某种意义上,多了一个孩子,意味着白家的生活终于要走上正轨。 “凯凯的事忙好了,再接下来,就是你和费博士的婚事,”老白开心地畅想起来:“爸爸希望你们早一点开花结果,我都想好了,以后你和费牧去过自己的小日子,我带着凯凯守在这儿,你上班的地方离得近,中午就回来吃午餐,费牧要是愿意,也让他过来……” “什么意思呀?”白羽芊听得不对劲,嗔道:“老白,你是觉得,我为了结婚,连儿子和爸爸都不要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老白赶紧解释:“我是怕费博士会介意,我们爷孙俩总不能给你们添麻烦,其实就算费博士不介意,也得考虑你以后公婆的想法,对了,以后谈到这事,你可别太倔啊!” 白羽芊顿了顿,却“噗嗤”一声笑出来,在老白不解的注视下,说了一句:“讨论这些做什么,八字还没有一撇的事。” “怎么没一撇,你们要是都有成家的打算,这事就没什么难办的,老爸就等着了!”老白眼睛亮了亮。 “等我从国外回来,先让你们见一面,后面的事,慢慢来吧,”白羽芊回了一句,便站起身,准备进房间,却又想起来和岳凝之的约会,转头对老白道:“我约了朋友,就不回来吃饭了。” 老白点了点头,却突然问:“朋友……是傅先生?” “怎么会!”白羽芊好笑地道。 “芊芊,昨天……你到楼下是去见傅先生?”老白迟疑了一下,问了出来。 白羽芊回头看了看老白,倒也坦然地回道:“只是在楼下喷泉池边碰到了,也不是特意去见他,”说到这里,白羽芊不免反问:“被你看到了?” “你一直没上来,我就到楼下找了找,正瞧见他拉着你出小区,”老白想了想,劝道:“羽芊,虽然我觉得傅先生人还不错,不过既然你跟他没可能了,而且你又和费牧在一块,老爸觉得,以后你们还是少见面。” 怕老白想多了,白羽芊索性解释道:“他家里刚出了点事,心情不好,才想到找我聊一聊。” 老白疑惑地看向白羽芊。 想着傅夫人得病的消息已经传出来,这事自然不用她继续帮着隐瞒,白羽芊便道:“傅君若的妈妈胃上发现了不好的东西,据说挺严重的,前段时间他父亲刚过世,乍一听到这消息,傅君若心情有点糟糕,他是来找我诉苦的。” 听到白羽芊这么说,老白满是同情地道:“家里有个病人的确是大问题,也难为傅先生了。” 白羽芊想了想,对老白道:“这事……赵尹霞也掺和进来了,原本傅君若不想让傅夫人知道自己病情,预备带她出国治疗,结果赵尹霞无事生非,跑到医院乱说,现在傅夫人听说自己患上绝症,整个人据说都崩溃了,把傅君若气得不行。” “你妈……”老白无奈地摇摇头。 “赵尹霞这辈子,简直活成了笑话!”白羽芊讥讽了一句,进了自己房间。 老白望着白羽芊将房间门关上,唇角动了动,随即唉了一声。 白羽芊换过衣服,从卧室出来,发现老白坐在沙发上,头垂得很低,人一动不动。 看到老白突然萎靡起来,原本准备出门上班的白羽芊立刻紧张起来,将背包放到旁边,走到老白跟前,蹲在地上,仰头看着他,小心地问道:“老白,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我带你到医院去。” 老白抬抬头,对白羽芊摆了摆手,道:“羽芊,以后别再说你妈妈,虽然她也有毛病,不过,毕竟是她生了你。” 白羽芊蹙起眉头,问:“是不是我刚才说什么,让你不高兴了?” “没……没不高兴!”老白又摇了摇头。 知道老白身体没事,白羽芊松了口气,这时站起身,却忍不住语带尖刻地道:“你知道赵尹霞是怎么提到我的吗,她说过,恨不得当时生下我,就把我掐死,真难为她,当然怎么忍住没动手。” “你妈……生你的时候难产,你刚落地,她就大出血,差一点命就没了,”老爸说到这里,看向白羽芊道:“你妈未必恨你,她一直不肯原谅的是我,当初生你,你姨奶奶正在弥留之际,我带着兄弟们守在老太太病房,听说你生下来了,到产房抱着你就走,只为了让老太太见你一面,结果,却把你妈一个人丢在病房。” 白羽芊望着老白,一时也无语了。 “没有一出生就坏到不可救药的人,虽然你妈做事有点荒唐,可骨子里不坏的。”老白劝了一句。 好女人会婚内出轨,硬逼着丈夫离婚,白羽芊脑海闪出这一句,便笑了出来:“要不要我带你到医院看看眼科,郭赵尹霞要是好女人,太阳还不得天天从西边升起来。” “你这是对她有成见。”老白无奈地道。 白羽芊站起身,瞧着老白的神情,终于忍不住道:“老白,都离婚那么多年了,还放不下吗?” “要上班了吧?”老白抬头看看白羽芊。 白羽芊点点头,刚走到门口,回过头时,却发现老白正定定地望着自己,白羽芊愣了一下,问道:“有话想跟我说?” 老白站起身,跟到门口,道:“我那些老朋友都笑话我,说当年找什么样的女人不行,怎么就看上你妈了,我也知道,你妈名声的确不太好。” 白羽芊也不急着换鞋了,只笑着问道:“那你还娶她?” “大概是同病相怜吧,”老白用手抓了抓自己脑门:“你也听我说过的,老爸是孤儿,是你一辈子未嫁的姨奶奶含辛茹苦把我养大,我小时候不懂事,成天在惹事生非,你姨奶奶尽替我操心,结果等我红了,她却病倒,说白了,没享到一天福。” 白羽芊认真地听着,等老白停下来,笑着问了一句:“这跟赵尹霞有什么关系?” “阿霞从小丧父,跟她妈一块改嫁到一个姓林的人家,继父对她们不好,后来你外婆身体垮了,人家就把她们母女赶出家门,等你外婆过世,你妈在老家待不下去,这才出来,”老白叹道:“我们俩个,可不都是苦水里泡大的。” 白羽芊微低着头,默默地听着。 “我头一回在片场看到你妈,她才二十出头,刚从她家乡出来讨生活,跟着梳头师傅后面打下手,”说到这里,老白端详了一下白羽芊:“她这些年老了,五官没有以前那么圆润,你长得很像那时候的她。” “你可别这么说,”白羽芊立刻嫌弃地道:“这是逼我去整容呢?” 第一百四十五章 大叔 老白被逗乐了,拿手拍了拍白羽芊的头:“你妈头回进片场,一口家乡话,穿得也土气,尽遭人白眼,刚一开头,我也没注意到她,直到后来,有一天我去医院看望你姨奶奶,发现我给老太太雇的护工,用一丁点的工钱另雇了一个人代手,居然就是你妈。” “所以你被感动了?”白羽芊故意问道。 “那还不至于,当时我也没想那么多,看到你妈照顾人还算细心,也没觉得怎么样,没想到的是,阿霞后来连续几天没到片场,把她师傅气得大骂,说阿霞跟野男人跑了,”老白回忆道:“我担心姨妈那边是不是晚上没人守着了,打电话过去问时,才知道,是我雇得那个护工彻底跑了。” 白羽芊:“……” “之后我才知道,那护工耍滑头,开始还白天过来,到后头拿了我新发的工钱,直接就跑了,你妈原本没什么责任,完全可以直接撂挑子,她却不忍心把老太太丢下,一声不吭留下来,她那时候也老实,都不知道给我打个电话通气,我那会又忙着拍戏,一连好几天没去医院,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老白,你说的‘阿霞’,真是郭赵尹霞?”白羽芊觉得难以置信。 老白点了点头:“等我到医院,护士告诉发生的事,又看到老太太被你妈伺候得干干净净,我那时候的确被感动了,”说到这里,老白看了看白羽芊:“不管别人怎么说,你妈在我心里头,就是个好女人。” 白羽芊吁了一声,实在没法将老白口中的“阿霞”,和那个尖酸阴损的女人联系在一起。 “我想当面跟阿霞道谢,找了好一会,才看到她蹲在外面走廊上吃饭,然后,看到她衣角还有袖口沾了不少黄渍,”老白说到这里,眼睛闪了闪,道:“我除了工钱,又多给了她一笔钱,叫她去买几件衣裳,结果你妈高兴得要命,说有了这钱,可以租个好一点的地方住,我这才知道,她在片场的工钱,大部分让她师傅克扣了,所以才会想到做代工。” 白羽芊听得无语,没想到郭夫人最早的人设居然是灰姑娘。 “回到片刻,她师傅被我警告了,把工钱还了她,阿霞来跟我道谢,一来二去,我们就好上了,”送到这里,老白一脸的感慨:“就从她照顾老太太那么尽心,后头又给我生了个好女儿,我一辈子感激她!” 和老白聊得有点久了,白羽芊到舞团时,直接迟到半个小时。 虽然整个舞团还沉浸在十场《吉赛尔》演出成功的喜悦中,不过白天照常要练功,到了下午,白羽芊又和众人将《吉赛尔》又琢磨了一遍,一天就这样顺顺当当过去了。 更衣室里,白羽芊洗完澡出来,不出意外,看到小姑娘们围在一块七嘴八舌,而这一次又多了一个挺显眼的林蓓,白羽芊也没想到,林蓓会这么快过来,而且还真就跟着大家伙一起练功,虽然动作笨拙,笑话百出。 明显可以看出来,一天的功夫,林蓓已经跟小姑娘们打成一片了。 “林蓓,你为什么就那么幸运,能被徐导看中?”有小姑娘羡慕地问道。 “我也不知道啊,就是接到试镜通知,跟着去玩了玩,后来这事我都快忘了,结果一天我老师带我见徐导,”林蓓很无所谓地道:“然后……我就是女主角了。” 白羽芊正好在换衣服,听到林蓓这么说,没忍住“噗嗤”笑了出来。 林蓓这小姑娘实在单纯,也有点少根弦,她这话要是传出去,不知道多少试镜失败的女孩想把她打死。 “炫耀什么呀?”果然有小姑娘投过去一记白眼。 “我真没炫耀,说的是实话。”林蓓一脸无辜地回答。 白羽芊在旁边打量起了林蓓,然后,不自觉地想起那年刚到克拉克舞蹈学校的自己,她也曾经如一张白纸,一切都是那么美好,似乎未来尽在手中。 真正让她的人生变得五味杂陈的,是老白突然入狱的消息和之后来自于感情上的伤痛。 此时望着林蓓,白羽芊除了羡慕如此韶华,不免又感叹起了青春的易逝。 “既然是我们舞团编外成员,问你一件事,你可得说实话,”又有人凑过来,倒是直截了当地问林蓓:“说说呀,你和傅君若进展到什么程度了?” 林蓓眼睛眨了半天,然后便笑了出来:“开什么玩笑,我不喜欢大叔的。” 白羽芊听得有些失笑,没想到傅君若也有被人嫌弃太老的时候,不过看来,林蓓还真不是他的什么新女友。 更衣室里,众人哄堂大笑,很显然,林蓓算是被舞团的小姑娘们接纳了。 白羽芊换好衣服,抬脚便往外走。 快到一楼的时候,林蓓在后面叫了一声:“羽芊姐。” 白羽芊回过头看了看,林蓓从楼梯上小跑着到了她跟前。 “有什么事?”白羽芊笑着问道。 林蓓却不说话,注视了白羽芊好一会后道:“徐导让我要努力贴近人物,我的表演老师告诉我一个捷径,教我好好观察羽芊姐。” “然后你得出什么结论?”白羽芊觉得很无奈,自己居然成了人家的观察对象。 林蓓叹了口气:“这才第一天,我就没有信心了!” “你也说了,这才第一天,”白羽芊被林蓓逗笑:“而且说实话,你的戏剧和我们的舞蹈毕竟不是一个门类,想要短时间体悟了芭蕾的魅力,确实不容易。” 林蓓赶紧点了点头:“可不是么,你们的女孩跟我想象的完全不一样,我以为跳芭蕾舞的都好矜持、好优雅,根本不食人间烟火,没想到她们一个比一个喜欢说八卦,不过,也挺容易相处。” “看来今天还算有收获。”白羽芊拍拍林蓓的肩膀,带着她一起继续下楼。 “其实我最担心的,是演不出羽芊姐的成熟气质。”林蓓说出了自己的苦恼。 “首先呢,你要揣摩的不是我,而是你剧中的人物;其次,随着年龄的增长,人的性格或多或少会有变化,我也有过你这样无忧无虑,想到什么就说什么的时候,可你让一个快25岁的女人再无忧无虑,就不现实了,”白羽芊笑着解释道:“性格的变化与人生的境遇有关系,与其,模仿别人外在的肢体和表情,不如多了解人物内心变化的成因。” 林蓓听得直眨眼,最后跟在白羽芊后面走到小楼外,一把抱住了白羽芊胳膊:“天哪,羽芊姐,怎么你一说,我就明白了!” 没想到林蓓突然来这一下,白羽芊哭笑不得,而就在这时,不远处停着的一辆车,车灯先闪了闪,随即响起喇叭声。 白羽芊回头看了看,傅君亭从他那辆深蓝色捷豹的驾驶座探出头来,冲着白羽芊招了招手。 “遇上朋友了,那我们就再见吧,我看出你底子不错,过几天筋拉开了,教你一点基础舞蹈动作。”白羽芊对林蓓说了一句,便往傅君亭那边走。 林蓓开心地和白羽芊道过别,这时注意到身后过来几个小姑娘,便笑嘻嘻地跑过去,跟着人家走了。 到了傅君亭车前,白羽芊问道:“你怎么过来了?” 傅君亭此刻一个劲地瞧着正往路口走的小姑娘们,听到白羽芊的问题,掉转视线,反问:“那女孩是谁呀?不是你们团的吧,好像没见过。” “还挺眼尖,是过来培训的,”白羽芊说到这里,故意又加了一句:“我只说帮你介绍舞团的女孩,外面的我可不管!” 第一百四十六章 多巴胺 “我经过深思熟虑,觉得你们团那些丫头片子太幼稚,不合我胃口。”傅君亭嗤笑了一声。 “那我就放心了,我还后悔呢,就怕你祸害我那些学生!”白羽芊故意揶揄道。 “那可不行,不管怎么样,你得帮我介绍一任女朋友。”傅君亭干脆耍起赖了。 白羽芊嫌弃地看看他:“你大伯母都病成这样了,你还有心思风花雪月,一任女朋友……你这是准备跟傅君若学,想当国民老公?” “你拿我老大比什么,而且我交女朋友跟大伯母的病根本两码事,好不好!”傅君亭不满地道。 瞧着傅君若的表情,白羽芊“噗嗤”笑了出来,虽然挺想问问傅君若昨天有没有去医院,可斟酌了一下,白羽芊到底没问出口,说了一句:“我还有事!”便转身要走。 “别跑啊,”傅君亭探身,一把拉住白羽芊的胳膊,笑呵呵地道:“跟你说点有趣的事儿。” “有话就说话,不要动手动脚!”白羽芊立马甩开傅君亭的手,一脸不悦地道。 “老大昨天到病房,大伯母抱着他痛哭失声,那场面……”傅君亭啧啧两声。 白羽芊原本已经转身,听到傅君亭这一句,到底停了下来,忍不住问道:“病人现在情绪怎么样?” “点到正题了,”傅君亭拿手指了指白羽芊:“就算我大伯母伤心欲绝,还有功夫担心儿子婚事,哭到最后,大伯母跟老大提条件,让他尽快结婚,这还真要冲喜了!” “冲一冲,说不定有效呢!”白羽芊事不关己地道。 “你不打算争取一下?”傅君亭朝白羽芊挤了挤眼。 白羽芊直接给气笑了:“脑子有毛病,还不赶紧去治,跑这儿来胡说八道!” “你脑子才有病,知道大伯母在想什么吗,她这回恃病生娇,昨晚在病房,当着奶奶的面,直接提出要老大娶林盼盼,你知道大伯母怎么说的吗,她肯定活不久了,除了放不下儿子,最担心的就是这个干女儿,总得为她找一个好归宿,”傅君亭皱了皱鼻子:“我妈背后说,头回见这么坑自己儿子的妈!” 白羽芊哭笑不得,看来傅夫人真是受了刺激,现在也不想那么多了,再不管林盼盼有精神疾病,会影响到她未来的孙子。 “老大没有当场拒绝,说是要考虑,”傅君亭这时长叹了一声。“现在全家人都担心,老大会犯糊涂听了我大伯母的话,害自己一辈子。” 白羽芊没说话,她此时忍不住在想,如果林盼盼最后嫁给了傅君若,就算以后傅夫人过世,林盼盼有了傅家的保护,要将她绳之以法,可能更加困难。 “难怪昨天林盼盼坐在病房里哭天抢地,搞半天算计好等傅少夫人这个位子,”傅君亭哼笑,随后瞧着白羽芊道:“从昨晚开始,林盼盼已经取代你,成为我心目中最讨厌的女人!” “讨厌我,以后别在我面前出现啊!”白羽芊好笑地道。 “帮个忙吧,”傅君亭打开车门,从里面钻出来,随后手插进裤兜,打量着白羽芊道:“现在这种情况,奶奶也不好多说什么,老大似乎有些犹豫,你去劝劝他,真别把自己赔掉了。” 白羽芊瞪了傅君亭一眼:“亏你想得出来,你觉得我应该以什么立场去劝呢,如果傅君若想要尽孝,我去拦他,不是枉作小人,你觉得有意思吗?” “怎么没意思!”傅君亭直接嚷了起来。 就在白羽芊哭笑不得的时候,近处传来刹车声。 两人不约而同望过去,一辆车停在了捷豹的旁边。 白羽芊朝着坐在驾驶座上的岳凝之挥挥手,随后对傅君亭道:“你堂哥的事,我管不了,也不应该管,何况那又是你大伯母的想法,我爱莫能助,不好意思,我跟朋友有事要谈,以后再有什么,你也别来找我了!” 岳凝之开门下了车,朝着白羽芊这边看过来。 傅君亭像是愣了一下,之后目光始终落在岳凝之身上,好一会后,凑近白羽芊,问了一句:“你朋友……几岁?” “跟你有什么关系!”白羽芊懒得理傅君亭,转身向岳凝之那边走了过去。 “那小伙子谁呀?”岳凝之大概注意到傅君亭老在瞧她,冲人家笑了笑,随口问走到跟前的羽芊。 白羽芊也看了看傅君亭,道:“傅君若的堂弟,过来告诉我,有可能傅君若要跟林盼盼结婚了。” “什么?”岳凝之几乎立刻惊叫起来,眉头拧得死紧。 “羽芊,既然是你朋友,替我介绍一下?”傅君亭居然不请自来地走上前。 “我是岳凝之,羽芊的朋友。”既然人家到了跟前,岳凝之索性落落大方地自我介绍了一句,主动朝傅君亭伸出手。 继续打量了与凝之片刻,傅君亭笑着和她拉拉手:“我是傅君亭,以前听羽芊提过岳小姐。” 岳凝之诧异地看了看白羽芊,而白羽芊也诧异地瞧了眼傅君亭,这小子突然套起近乎,实在……非奸即盗。 “听说两位有约?”傅君亭眼睛眨了眨,问道。 岳凝之笑着点了点头。 复兴广场一个湘菜馆子的包间,傅君亭扫了一眼服务生送过来的菜单,双手递给岳凝之:“岳小姐,今天我请客,不必客气。” 岳凝之接过菜单,还真是一点不客气地点了起来,倒是白羽芊,一直拿眼在瞅傅君亭,疑惑他背后藏着什么祸心。 显然注意到白羽芊的眼神,傅君亭居然朝她做了个鬼脸。 “羽芊,你想吃什么?”岳凝之问了一句。 “不用管她,这些跳舞的,一般只吃空气。”傅君亭立刻插了一句。 白羽芊猛地猜出了点什么,故意道:“小孩子家,说话不懂礼貌,两位姐姐面前,一点规矩都没有!” “什么姐姐呀?大家是同龄人,”傅君亭直接睨过来一眼,随即注意力又放到了岳凝之身上:“岳小姐跟羽芊认识很多年了?” “是呀!”岳凝之专心在菜单上,头也不抬地回道。 白羽芊也不客气,拿手指敲了敲桌子:“傅君亭,今天姐姐们有正经事要谈,你不如先走,以后有机会再带你吃饭?” “干嘛呀?我今天请的是岳小姐,你要不吃,自己先走!”傅君亭很不高兴地瞟了白羽芊一眼。 岳凝之点好菜,直接将菜单交给旁边的服务生,这时站起身道:“不好意思,去趟洗手间,羽芊要不要一起?” 白羽芊正准备找机会把傅君亭赶走,见岳凝之要离席,忙摇了摇头。 等岳凝之出了包间,白羽芊冷着脸对傅君亭道:“你这孩子让人看不懂了,跟过来做什么?” “这位岳小姐有没有男朋友?”傅君亭倒是兴致勃勃地问道。 白羽芊知道自己猜对了,立刻否决了傅君亭的想法:“算了,不合适的。” “什么叫不合适?”傅君亭不高兴了:“我喜欢比我大的女人,不行啊!” “可人家不喜欢你这样的,她可是年轻有为的律师,”白羽芊好笑地道,故意嫌弃地瞧着傅君亭:“而你……从小娇生惯养的大少爷,没有事业基础,成天只知道吃喝玩乐,为人缺乏稳重,做事情还不靠谱,凝之那样的女孩儿能看上你?你不觉得自不量力?” “可你说过,要帮我介绍女朋友,讲话不算数了?”傅君亭脸一拉。 “你这一副不成熟的样子,难道还要凝之慢慢地等你长大?”白羽芊嘲笑了一声。 “我哪一点不成熟?”曝君亭还在据理力争。 白羽芊顿了片刻,突然问道:“你今天哪根筋搭错了,怎么冷不丁变成这样?” 傅君亭一乐,两条胳膊往上一抻:“你不会懂得什么叫一见钟情,我就看上岳小姐了,从见到她的第一眼,多巴胺就在不停地释放!” 第一百四十七章 24K嫩草 “确定要不自量力?”白羽芊瞧着傅君亭,感觉这小子死活要跟过来,简直就为了搞笑。 “我说,你不会是吃醋了吧,我喜欢的小姐姐居然不是你!”傅君亭一脸傲娇地打量白羽芊:“这么大岁数了,还做白日梦,以为自己人见人爱?” 没一会,岳凝之回来,一推门,正瞧见白羽芊作势要打傅君亭,而傅君亭很配合地抱着脑袋往旁边躲,脸上表情却无比得意。 岳凝之一脸好笑:“羽芊,有什么话好好说,别动手啊,咱们要以德服人,你想想,打坏了傅家少爷,咱们赔不起。” 傅君亭也会顺竿往上爬,这时坐直了身体,又做作地捋了一下头发,道:“这女人太暴力,幸好被那位费博士拣走,否则我老大这辈子算完了。” 岳凝之显然得到提醒,坐回座位,双手托着下巴,干脆朝傅君亭打听起来:“傅君若真准备娶林盼盼?” “你怎么知道的?”傅君亭看上去有些惊讶。 岳凝之朝着白羽芊那边扬了扬下巴。 傅君亭瞧向白羽芊,像是恍然大悟:“是老大给你下最后通牒了吧,你瞧瞧,一把好牌被你打烂,后悔来不及了。” “快回答我问题呀!”岳凝之心急地敲了敲桌子。 “反正老大已经在考虑当中,我大伯母病得这么厉害,这事……说不定成定局了。”傅君亭说着,故意拿眼又看了看白羽芊。 “要命!”岳凝之嘀咕了一句,转头对白羽芊道:“想没想过应对的办法?” 白羽芊自然明白岳凝之的意思,索性开了一句玩笑:“想过啊,我把手里最值钱的房子卖了,雇几个彪形大汉,把林盼盼打晕之后,然后塞进回澳洲的飞机,到时候让那边的警察等在机场,林盼盼一下来,直接坐警车回她该去的地方,这办法多完美!” “主意倒不错,不过就你那几个小钱……”岳凝之也调侃起:“要绑架未来的傅少夫人,也就是以卵击石,不怕反过来被送上飞机的是你?” 岳凝之说完,和白羽芊对视一眼,都笑了起来。 “算了,我还是省点钱,还有老爸和儿子要养呢?”白羽芊做出泄气的表情。 “把林盼盼带到澳洲去做什么?”傅君亭明显被勾起了好奇心。 白羽芊不愿搭理傅君亭,倒是岳林芝还挺耐心地同傅君亭探讨起来:“林盼盼在澳洲买凶杀人,害死羽芊老公的事,你知道吧?” 傅君亭点了点头:“不是说还牵扯到我老大身上了吗?” “林盼盼故意欺骗羽芊,把责任推到傅君若身上,才造成他们两个人误会到现在,不过目前的关键是,”岳凝之道:“羽芊在澳洲的律师已经向法庭申请重审林盼盼的假释案,目前进展还算乐观,但是由于两国之间缺乏引渡协议,即使林盼盼被取消假释,她如果不回主动回澳洲,法庭也拿她没有任何办法,我们唯一的机会,只能等她去和澳洲有相关协约的国家,不过说实话,机会渺茫。” 傅君亭似乎听得很认真,结果到后头,却“噗嗤”笑了出来,挤眉弄眼地一摆手:“这事简单,我有钱啊,我帮你们把林盼盼绑上飞机,然后送回澳洲是吧,小Case,这事交给我了!” “还真脑子有病!”白羽芋在旁边听着直摇头。 傅君亭不乐意了:“不识好歹是吧?我傅君亭向来说话算数。” “刚才羽芊在讲笑话,你还当真啊!”岳凝之啼笑皆非地看向傅君亭。 没想到被岳凝之这么一瞧,傅君亭突然就脸红了起来,白羽芊也瞧见了傅君亭骚气的样子,将脸扭到一边,实在憋不住想乐。 “时间挺紧迫,在傅君若和林盼盼结婚之前,不知道有没有机会将林盼盼绳之以法,,”岳凝之微微仰起头,道:“一旦林盼盼成为傅家人,就算没有了傅夫人撑腰,相信傅君若也不会眼看着自己太太回澳洲坐十几年的牢,那时候……我们耗不起啊!” 白羽芊半低着头,放在桌上的两只手,不自觉地绞在了一起,岳凝之分析得没错,现在一切都在傅君若一念之间,他真要是和林盼盼结了婚,几乎就等于,再也不可能让林盼盼受到法律制裁,一个杀了人的女囚,就此轻轻松松地逍遥法外…… 傅君亭像是突然反应过来,在那自言自语道:“我怎么就没想到,林盼盼现在还是假释犯,我大伯母病糊涂了,怎么想到让这种人当儿媳妇,老大的面子不要啦?” 抬头瞧着傅君亭,白羽芊很想冷笑,傅夫人对林盼盼的偏爱,的确让人叹为观止,看不明白。 “这事儿我得好好劝劝老大,跟一个杀人犯结婚,晚上抱着这种女人睡觉……想想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傅君亭说着,“噌”地一下站起身。 “准备走了?”白羽芊故意问了句。 傅君亭直接投向白羽芊一记白眼:“我给老大打个电话,就算他现在清醒过来,不会栽你手上了,也不能便宜了林盼盼。” “是呀,快点打,”岳凝之笑着怂恿道:“晓之以情,动之以理,问问你老大,不怕娶个抑郁症的老婆,以后自己也被传染得抑郁了?” 傅君亭眼珠子一转,打了个响指:“对啊,还是岳小姐聪明,回头再生个小抑郁出来,一家三口天天在家愁眉苦脸,我的天,这是什么景象!” 白羽芊听得也笑了,随后指指门外:“打完电话就别回来了,都被你烦死了!” “今天我请岳小姐吃饭,你有什么资格赶我。”傅君亭从鼻子里哼了一声,朝门外走去。 等傅君亭出了包间,岳凝之倒夸了他一句:“这小孩挺有意思的,瞧得出来,心眼不坏,也很讲兄弟义气。” 白羽芊打量着岳凝之:“别叫人家小孩,知道刚才为什么我要打他吗?傅君亭告诉我,刚才对你一见钟情。” “什么?”岳凝之先是一脸惊愕,随即便笑得半天停不下来。 白羽芊友情告知了一下岳凝之:“看得出来吧,这位就是个长不大的少爷,虽然暂时没听说他有什么花花肠子,不过说实话,我并不看好……反正你们俩一看就不合适,千万别上当啊!” “这么说,我也被暗恋了!”岳凝之托着腮,倒笑起来。 有服务生推着车进来开始上菜,最后送到两人面前的,是一瓶当场打开的红酒。 “你点的酒?”白羽芊吃惊地看了看这瓶02年的拉菲,她被坑过一回,所以异常敏感。 “肯定是那位少爷,”岳凝之笑道:“算了,原本我还准备买单,这回酒都上来了,我就不跟他抢了,一瓶酒就划出了阶层鸿沟。” “殷勤得有点过分!”白羽芊哼笑了一声,随后和岳凝之调侃道:“当心啊,这样的人,心理上还是小孩,情绪上也不成熟,有点喜怒不定,谁摊上这品种,没等结婚就得累死,” 岳凝之冲着白羽芊直摆手:“放心啦,我不喜欢小朋友的,” “什么意思啊,谁是小朋友?”猝不及防的,傅君亭居然已经回到座位,笑着搭讪了岳凝之一句之后,暗地朝白羽芊瞪眼。 白羽芊耸了耸肩,干脆拿起筷子,既然菜已经上来,便先吃了起来。 等到服务生退出去,傅君亭坐在座位上,不知道想什么,居然发起了呆。 “傅先……算了,我还是叫你‘傅君亭’吧,”岳凝之脾气急,催问道:“你电话打通了?” 被叫了全名的傅君亭朝着岳凝之眨了眨眼,立刻嘴角上场,笑道:“那我也就叫‘凝之’了。” “应该叫凝之姐。”白羽芊放下筷子,一本正经地提醒了一句。 傅君亭又斜了白羽芊一眼,才道:“老大接了我电话,我当然要劝他,别为了尽什么孝,搞得自己掉进林盼盼那个无底洞,说严重点,别被那女人搞得,到最后自己身败名裂。” “他怎么回应的?”岳凝之好奇地问。 傅君亭“切”了一声,手在座位扶手上不高兴地拍了几下:“他说那是他自己的事儿,不让我操心!” 白羽芉抬眼看了看傅君亭,毫不留情地嘲笑道:“会是这么文雅的说法?我猜是让你滚一边去,你又不是他爸爸,的确管得够宽的。” 傅君若不甘示弱地怼起了白羽芊:“我老大瞧着下决心要娶林盼盼了,我最后友情提醒了他一句,有姓白的已经打算砸锅卖铁,找黑社会的人,想要把我未来大嫂绑架到澳洲,我老大听说之后很怒火中烧,表示会在他未婚妻身边安排几名保镖,当然,另外派人盯着姓白的。” 白羽芊直接笑了,看向岳凝之:“瞧出来了吧,这位根本就是间谍,专门探听咱们动向的,凝之,咱们好好喝几杯,今天不狠宰他一顿,出不了我心头恶气。” 岳凝之煞有介事地点点头,正准备去取那瓶拉菲,没想到傅君亭一伸手将酒瓶抢了过去:“这酒是我为自己点的,谁都不许碰!” “傅君亭,你这么小气。”岳凝之故意吐槽。 白羽芊也在旁边推波助澜:“连凝之都不能碰?” 傅君亭脸一变,带着几分做作的温柔,对岳凝之道:“不是小气,凝之你今天开车,万一被查到酒驾就不好了,我是为你着想。” 说着话,傅君亭已经替自己倒了一杯,也等不及醒酒,仰头喝了下去。 “瞧见没有,年纪轻轻有酗酒的毛病,扣分项!”白羽芊故意对岳凝之道。 “白羽芊,你今天成心跟我过不去?”本来傅君亭又倒了一杯,正准备一口闷,听到白羽芊这么一句,酒倒是不喝了,朝她做了个凶巴巴的表情。 岳凝之在旁边瞧着,又是笑得前仰后合。 这一顿饭,傅君亭酒不醉人人自醉,到最后散席,自然喝多了,倒是白羽芊本来打算和岳凝之好好聊一聊的,到底被傅君亭搅黄。 瞧傅君亭烂醉如泥的样子,白羽芊请了服务生,一左一右扶着他,送进了岳凝之车里。 等坐进副驾驶座,白羽芊回头看看躺在后面,一脸醉态的傅君亭,对岳凝之道:“瞧见没有,这小子就该离他远一点,头一回见面,就在女孩面前喝得酩酊大醉,自控能力简直糟透了。” “白羽芊,闭……闭嘴!”傅君亭似乎听到了批评,嘟囔一声,然后翻了个身,将脸对向车靠背那边。 “说什么呢,你真当今天是相亲啊,”岳凝之也回头看了看,忍不住又笑:“到这个岁数的男孩子还能这么没有城府,说明人生不要太顺利,让人羡慕啊,我像他这么大,满脑子都是过了司法考试,削尖脑袋进一流律所,真没有他身上那股自由自在的劲。” “你还羡慕他?”白羽芊歪头瞧着岳凝之:“不会喜欢上了吧?” 岳凝之这下干脆笑得咳起来:“想哪儿去了,老牛吃嫩草这事,我可做不了,而且还是这么金灿灿的24K嫩草,我怕回头硌了牙。” 白羽芊听了,仰头大笑。 第一百四十八章 四岁的记忆 “他住哪儿?”岳凝之准备发动汽车,随口问道。 白羽芊想了想,傅君亭醉成这样,要是送回傅家大宅,被林慧因看到,大概难逃一劫,反正有前例,这回也只好再麻烦一下凌远辉。 “送到枫叶小区,今晚让他住在远辉家里,”说到这里,白羽芊笑起来:“这小子不带种,喝醉了,最怕妈妈骂!” 这边白羽芊说着,又车后座上看了看,却没有注意到,岳凝之的眼神亮了。 “远辉在不在家?”岳凝之问了一句,已经拿起手机拨了出去。 没一会,凌远辉的声音从车载免提里传了出来:“喂,是凝之?” “远辉,还有我,你在家吗?送你一个醉鬼,你要不要?”白羽芊笑着道。 “君亭又喝多了?”凌远辉倒是聪明,立马猜出醉鬼是谁。 “今天这小子说请凝之和我吃饭,结果跟上次一样,主人把自己喝倒了,凝之送我,顺便把傅君亭一块包邮。” “好,我到楼下来接你们。”凌远辉回答得干脆。 “远辉,听说你那边成醉酒人士收容所了?”岳凝之在一旁开了句玩笑。 “没办法,”电话那头,凌远辉笑了笑,故意无奈地道:“谁教君亭是傅家小少爷,我真没胆把他一脚踹出门!” 岳凝之大笑,明显带有些刻意地问道:“傅君亭三天两头来打扰你,不怕你女朋友不高兴?” 凌远辉叹了一声:“看来真得赶紧找女朋友,那小子现在把我这儿当自己家了。” 岳凝之:“……” 白羽芊原本转过头欣赏窗外夜景,这时正好扭过头来,便注意到了岳凝之眼里的光彩,不免认真地瞧了她一会。 又说笑几句,岳凝之放下电话,嘴角却还一直翘着。 后面传来有人打呼噜的声音,白羽芊回头瞧了一眼,探过身推推傅君亭,揶揄道:“吵死了,咱们有点自讨苦吃,还不如在湘菜馆,直接给慧因阿姨打电话!” “不许……打……电话!”看来傅君亭还没睡死,居然知道回嘴。 “让他睡会吧,喝多了肯定难受。”岳凝之劝道。 白羽芊又坐了回去,呼噜声随之再次响起。 岳凝之继续开着车,白羽芊靠在车门上,用手支住头,眯了一会眼睛,再睁开时,便被岳凝之脸上依旧未散去的笑容吸引住了。 想了好一会,白羽芊问道:“凌之,傅君亭那什么一见钟情,当然是个笑话,不过,要不要考虑一下远辉?” “考虑什么?”岳凝看了白羽芊一眼,像是没明白她的意思。 车后座上,傅君亭似乎很不耐烦地吭哧了一声,白羽芊回头看看,嘀咕道:“什么意思,别是在装睡吧?” 岳凝之抬头往后视镜看看,笑了一声。 “我觉得远辉不错啊,事业成功,为人稳重,而且外形儒雅,对人彬彬有礼,最重要的是,人家现在看来也急着找女朋友,”白羽芊笑起来:“要不你们俩……凑一凑?” 岳凝之:“……” “好吧,我是觉得,你们二位站在一起很合衬。”白羽芊瞧着岳凝之道。 片刻后,岳凝之爽快地回了两个字:“好啊!” 白羽芊笑起来,一伸手,在岳凝之耳垂上捏了捏:“我看出来,早就有好感了吧?” “有就有呗,没什么不好意思讲,”岳凝之坦荡地道:“是你没有问过我。” “原来怪我咯,”白羽芊捂脸大笑:“好吧,这回我来给你们牵红线。” “确定他没有女朋友吧?”岳凝之倒像是不放心。 白羽芊故作思考状,随后道:“有几次遇到远辉上下班,都是独来独往,比起他那个换女朋友比换衣服勤快的老板,远辉简直称得上圣人。” “提傅君若做什么,还那么怨念!”岳凝之取笑道。 白羽芊推了岳凝之一下:“别话中有话呀!” 傅君亭不知又嘟哝了一句什么,前座上两位女士正聊得兴奋,谁都没在意他。 车已经拐到回枫叶小区的主干道上,岳凝之看了眼白羽芊,终于说到了正题:“昨晚你告诉我,卫冲达和林大勇是同伙,我一直在想这件事,过两天我准备到法院查一查案卷,以律师的职业敏感,我觉得,从卫冲达身上,或许可以找到一些以前没有缕清的疑点,比如出事当晚,为什么老白叔叔会遇上林大勇,到底是无意冲撞,还是……他们以前就认识?如果是有积怨,又是为了什么?” “我现在也倾向于相信,老白早就认得林大勇,”白羽芊拧着眉头道:“我爸那个朋友马叔叔昨晚提到过,老白曾在老虫和林大勇手里救过他。” “老白叔叔在笔录里,一口咬定与林大勇素不相识,自称当时喝醉,在路上与他发生争执,”岳凝之皱了皱眉头:“老白叔叔显然在刻意隐瞒,他到底为了什么呢?” “老白这人吧,如假包换是老实人,就是有时候一根筋,喜欢瞎讲义气,甚至到了不分是非的地步,我到现在都搞不清楚,为什么他咬定自己杀人,老白明明知道,这样做在自毁前程。”白羽芊每每想到这里,几乎都要怨恨老白了:“有一回,老白跟我说了实话,说他怕见血,根本不敢拿刀捅人,可问到实质问题,他又闭嘴了。” “就连你都撬不开他的嘴,看来这事儿只能靠咱们自己去查。”岳凝之笑着叹了口气。 “你说这件事,和赵尹霞会不会有关系?”白羽芊长吁了一声:“老虫前一段时间,一边大张旗鼓要举证老白,另一边暗地里敲诈郭家,把郭宏源吓得急吼吼地跑出国,还有就是……赵尹霞和老白离婚之后,与老虫有染,我记得很清楚,赵尹霞作天作地,因为出轨郭宏源才甩掉老白,怎么中间又多了一个猥琐的老虫,真是千头万绪,看得到线索,却怎么都连不到一起。” “你不是见到你爸以前在片场的老朋友了吗?”岳凝之想了想,转头道:“可不可以帮我联系他们,我想同他们聊聊,或许能从中得到一些线索。” “对呀!”白羽芊立刻坐正了,道:“我明天就打电话给马叔叔,让他帮我联系那些老朋友,或许我们一起去谈一谈。” “你不用去了,毕竟他们都是你的长辈,如果你在场,可能有些关于老白叔叔的话,他们不方便讲出来。”岳凝之想得比较周到。 “那……好吧,”犹豫了一下,白羽芊点了点头,可到后来,却笑出来:“你知道吗?今天早上老白跟我谈了好长时间的赵尹霞,我终于弄明白了,为什么老白对她那么死心塌地。” “说说呗!”岳凝之显然很有兴趣。 “据说他们两个认识之初,赵尹霞做过我姨奶奶的护工,老白对他那位姨妈感情很深,按他的说法,赵尹霞照顾病人不要太尽心,大便蹭到身上都无所谓,所以老白就被感动死了,”白羽芊讥笑道:“然后他认定那是个好女人,到现在还不忘初心。” 岳凝之也直笑:“听起来赵尹霞以前真像好女人,可我为什么闻到了一丝阴谋的味道?” “还不是我爸脑回路太简单,我都能猜出发生了什么,赵尹霞在家乡混不下去,到了蓉城谋生,误打误撞,在片场当起梳头小妹,为了在城里扎稳脚跟,先得找个冤大头,结果老白中枪,赵尹霞也算是能忍,先换成灰姑娘,一步步套牢老白,再去找其他大树。”白羽芊嘲弄地笑了笑。 “虽然我也不相信赵尹霞是灰姑娘,不过自从认识你,我好像从没听你说过赵尹霞好话。” 白羽芊有些沉默,好一会后道:“你相信一个孩子,从四岁起就会有记忆吗,我就有,我记得,那时候老白总是不在家,只要他不在,赵尹霞就把我扔给保姆,自己打扮得花枝招展出门,偶尔也好几天不回来。” 岳凝之微微拧起眉头,看向白羽芊。 “我那个保姆是山东人,长得五大三粗,我小时候怕死她了,只要家里没别人,除了挨打,我还会饿肚子,有时候一天都吃不到东西,曾有一回,赵尹霞又跑了,保姆请了一大堆同乡到我家里,一帮女人坐在客厅里又吃又聊,真把我家别墅当自己家了,我那会儿饿极了,偷偷地从自己房间出来,看到茶几上放着饼干,便趁人不注意拿了一个,结果被那个保姆当众一个巴掌打到脸上。” “我的天,虐待孩子,什么人呀!”岳凝之惊呼。 “后来我被保姆扯到角落罚站,她一个同乡看不过去,上来劝了劝,结果保姆说了一句,“她妈是勾引野男人的贱女人,她就是小贱种,不饿死就好了”,这句话我至今记在心里,开始只知道被骂了,直到十多岁,我懂事了,才明白这话中的含义,真恶毒啊!” 说话时,车已经到了枫叶小区门口,岳凝之先熄了火,转头看了白羽芊片刻,伸出手,揉了揉她的肩膀。 “赵尹霞隔天回家,看到我脸上青紫的巴掌印,也只冷笑了一声,根本懒得管,”白羽芊说到这里,好笑地道:“连保姆都瞧出赵尹霞不守妇道,那时候她和老白结婚才几年呀,老白到现在什么都不知道,可我一辈子不会忘记那种耻辱。” “算了,以前的事,就别提了!”岳凝之安慰白羽芊道。 “不行,我得记着,我要恨赵尹霞一辈子,”白羽芊笑了一声:“还有更有趣的,后来赵尹霞见老白软弱,更加胆大包天,还把男人带进我家别墅,根本不忌讳家里还有别人,数不清赵尹霞带了多少男人回来。” 岳凝之这时只能摇头了:“这个女人真够奇葩!” 第一百四十九章 爆红 有人从外面敲了敲驾驶座的门,岳凝之扭头一看,脸上顿时绽放出灿烂笑容,朝着对方招了招手:“远辉,怎么等到小区外面了?” 最后车是开进了小区,三个人累得满头大汗,才把醉成一滩泥的傅君亭扶上了楼。 凌家客房里,凌远辉一把将傅君亭扔到床上,吐槽了一句:“下次再喝成这样,也不用替他打什么掩护,直接送到傅家大宅,挨他爸妈一顿揍,保证就老实了!” 白羽芊和岳凝之皆忍着笑,白羽芊去客厅的卫生间枕了一块热毛巾,替傅君亭擦了擦脸和手,岳凝之问过凌远辉家里有没有蜂蜜,随后进厨房冲了一杯蜂蜜水,端过来,让凌远辉扶起傅君亭,喂他喝了几口。 等终于把傅少爷侍候得睡着了,三个人走出客房,轻轻将门带上。 原本白羽芊是打算立刻回家的,结果还没走到客厅门口,袖子被人从后面悄悄地拉了一下,白羽芊回头看了看,原来岳凝之正对她递眼色。 瞬间,白羽芊便明白了岳凝之的意思,这是她暂时不想走。 既然岳凝之承认对凌远辉有好感,白羽芊也乐于帮她牵线搭桥,找机会多多接触,现在毕竟是大晚上,不好丢下岳凝之一个人在这儿,而岳凝之的意思,也是希望白羽芊陪着她。 于是,白羽芊只得故意放慢脚步,认命地当起电灯泡。 作为主人,凌远辉很自然地客套了一下,在两人身后邀请道:“两位女士,要不要留下来喝杯茶?” “要!”岳凝之迫不及待地回过了身,笑容更加灿烂。 白羽芊拼命忍住笑,还知道对人家客气一下:“不打扰你休息吗?” “现在还早,难得你们都过来了。”凌远辉很好脾气地回道,招呼两人坐到沙发上,便去厨房煮水沏茶。 白羽芊站到沙发边上,见岳凝之也跟过来,立刻笑着推了她一把,眼睛往厨房瞟了瞟。 这下岳凝之反应过来,冲白羽芊伸了伸舌头,抬脚也进了厨房,倒是一点也不忸怩。 “我来帮你!”白羽芊听到岳凝之热情地道。 “哪能让客人自己倒茶。”凌远辉笑起来。 “你这厨房真干净,称得上一尘不染,有人帮你打扫?” “钟点工每天都来,最主要,还是平常根本不用。” “你不做饭啊?” “说实话,我只会煮个面。” “你女朋友不管你?” “不是说过吗,哪有女朋友。” “没有就找啊?” “工作太忙。” “什么理由,谁不忙呀,不会是你们银行不仅有购房福利,还有老婆福利,你等着傅君若给你配一个吧?” …… 厨房里两人聊了开心,没一会尽听到岳凝之在笑,被暂时遗忘的白羽芊窝到舒服的沙发里,随手拿起搁在面前茶几上的几本财经杂志翻了翻,发现一点都看不懂,便又放下。 “你们家乡,我前年去过一回,鱼米之香,风景不要太好,而且空气干净得要命,我喜欢死了那地方!” “我当初研究生毕业,本来想回家乡,我导师是成榕先生的密友,极力向他推荐我,我一时不好拒绝,便进了恒通银行,没想到一待就那么长时间,现在只能过年回回一趟家了。”听起来凌远辉颇有些惆怅。 “好像傅君若挺信任你。” “傅先生是很睿智豁达,又颇具领导者风范的人,他为人处事的作风,其实很像他父亲成榕先生,我们合作多年,既是上下属,又是谈得来的朋友。” “我看过报道,对于傅君若父亲的评价有点两极分化,有说他精明过人,在商场长袖善舞,也有说他只不过靠了祖上余荫,是个守成的,而且私生活方面……” “我不方便讨论老板的私生活,不过,傅家的银行系统是在成榕先生手里踏上了国际化、集团化道路,如今傅先生的经营战略,也是延续了乃父定下的基调,稳健而不失进取。” “感觉你对傅君若评价很高嘛?” “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我相信成榕先生这些年对儿子的培养,已经见到了成效。” 厨房两人聊得过于投机,被干在那儿的白羽芊多少有些着急,可这种时候,她不方便过去当电灯泡,只得耐着性子坐在那儿,最后干脆拿出手机,上起了网。 没一会,一条推送的新闻吸引了白羽芊的注意,《云之岭》剧组正式公布演员名单,而千呼万唤始出来的女主角,定妆照已经被放出来。 不能不钦佩徐导的影响力,这则新闻下午6点由官方对外发布,现在不过两三个小时,关于林蓓的背景资料,包括她家庭、学校甚至儿时的照片,都被人挖出来,从某种意义上,林蓓戏还没有演,就已经算红了。 于是白羽芊终于明白,为什么当初叶江江过于心急地要对外宣称,她拿到了徐导新片的女主角,这样的爆红实在令人惊叹,几乎无须任何努力,便迈向了明星之路。 随后的相关新闻,已经有人在讨论林蓓未来的商业价值,好像有几家品牌意向要找林蓓代言。 “瞧什么呢?”岳凝之终于走了回来,身后是端着茶的凌远辉。 “林蓓正式被宣布,被选为徐导新片女主角,今晚热搜第一。”白羽芊笑着回道,将手机放到了旁边。 岳凝之坐到白羽芊旁边,拿过她手机看了看,随后便笑了,故意问白羽芊:“后悔吗?” “有什么好后悔的,公众人物哪有那么好当,”白羽芊摇了摇头:“我还挺庆幸,你看,网上刚发消息,这小丫头的底就被挖出来,林蓓背景单纯,也无所谓,要是我的话……想想天下人都知道生我的女人是赵尹霞,还不恶心死我!” 凌远辉笑了笑,将茶递给两位女士,随后坐到她们对面:“林蓓现在是徐威导演旗下公司的签约艺人,我们已经和徐导方面签订了形象宣传协议,在徐导这部新片达到10亿票房前提下,《云之岭》的女主角将会成为恒通银行下一年度形象代言人,我们用的是买断价。” “也就是说,如果《云之岭》票房倒了,你们签的协议就不算数了?”白羽芊好奇地问。 岳凝之的重点跟白羽芊完全不一样:“买断价,不少钱吧?” “价格……是商业秘密,不过羽芊说得没错,这是份对赌协议。”凌远辉回道。 岳凝之看了看白羽芊:“感觉出来了,傅君若可是不吃一点亏的,我现在越来越担心了。” 白羽芊低了低头,她理解岳凝之的意思,担心在林盼盼这件事上,傅君若也不肯“吃亏”,甚至最终站到了她的对立面。 真要如此,白羽芊也无能为力,不过,就算日后会与傅君若反目,只要有一点机会,她也不会让林盼盼真就安心自在地逍遥法外。 凌远辉笑了起来:“在商言商,银行的钱也不是天上掉下来的,徐导与傅家是世交,他也欣然接受了这份协议,某种角度上讲,也是为了双赢。” 岳凝之瞧向白羽芊,故意取笑道:“你错过了名利双收的机会,现在做何感想?” “我的想法……老老实实地跳舞,靠力气吃饭。”白羽芊故意拉长声调,叹了一声。 岳凝之大笑,调侃道:“想想也有趣,如果这次女主角是你,傅君若肯定不乐意,被你赚到的代言费,被拿去绑架他未来太太?” “好主意,我怎么没想到,这下真后悔了!”白羽芊故意顺着岳凝之说,当然知道,这不过是个玩笑。 凌远辉明显没听明白,却很有礼貌地不去打听。 “我们说着好玩,你别介意啊,”大概注意到凌远辉的表情,岳凝之转头对他解释道:“我们都听说了,傅君若准备和林盼盼喜结良缘,祝贺之余,就想打听一下,婚期定下没有?” 这个问题又引来了凌远辉的惊讶:“婚期?” “不是傅夫人急着要娶儿媳妇吗?”岳凝之特意提醒了一句。 凌远辉想了想,好笑地直摇头:“我猜,是君亭在你们面前胡说八道。” 白羽芊定定地看向凌远辉,作为傅君若的助手,他的话自然比傅君亭可信,林盼盼要嫁给傅君若这件事真假与否,某种意义上,对于白羽芊非常重要。 “所以实际情况呢?”岳凝之追问道。 “夫人的确提出了这个要求,在场所有人都认为不切实际,傅先生没有当场回绝,是照顾到夫人的情绪,”凌远辉笑了笑:“不瞒你们说,我也挺好奇傅先生的想法,私下也问了,傅先生给我的回应……只是哼笑一声。” 岳凝之立刻朝白羽芊递了个眼色。 凌远辉也看看白羽芊:“夫人目前病情严重,心理压力很大,想的问题自然有些偏激,傅先生不想和她发生正面冲突,我认为,要娶什么样的女人做妻子,他心里想得非常清楚,不会被任何人左右。” 岳凝之这时一拍手:“听你这么说,我今晚就放心了。” 第一百五十章 送行 正在凌远辉要接话时,客房里传来傅君亭很有些烦躁的叫声:“水……我要喝水!” 凌远辉往客房那边看了看,一脸好笑地站起身,故意抱怨了一句:“真想直接把他扔到街上。” 白羽芊看了看手机时间,对岳凝之道:“太晚了,咱们该回去了吧?” 岳凝之立刻起身,两人同凌远辉道过别,离开了凌家。 不想打扰老白休息,岳凝之直接坐电梯下了楼,白羽芊不放心她一个人走,干脆送到了楼下。 岳凝之快上车了,却又回过头对白羽芊道:“出国之前,别忘了帮我联系你那几位叔叔,那么多疑点待解,我急着要当一回柯南。” “知道了,”白羽芊替岳凝之将额头的碎发捋了捋,笑道:“总是在麻烦你,挺不好意思,所以我决定,你这个媒,包在我身上,明天我就跟远辉聊聊。” “别呀!”岳凝之突然急了,一把拉住白羽芊,朝楼上看了看。道:“先让我们多了解一下,你看不出来吗,远辉多少有些书生气,我怕他不好意思。” “难道不应该是女孩不好意思吗?”白羽芊取笑了一句。 岳凝之又往楼上瞧了一眼,居然显得有些不自信:“你觉得,他会不会喜欢我?” “傻瓜才不喜欢既年轻漂亮又聪明能干的岳律师,”白羽芊揉了揉岳凝之的胳膊,忽地想到一个主意:“反正回头我不在,肯定要麻烦你来看看我爸,要不,哪天有空,你晚上陪他在家吃个饭,把远辉叫过来,这下老白高兴,你高兴,我就不信,远辉他会不高兴。” 岳凝之眼睛亮起来:“是个好主意!” “办法交给你,靠你自己了!”白羽芊笑道。 “没想到你主意这么正,”岳凝之夸了白羽芊一句,坐进车里道:“那等你回国,你叫上费牧,我把远辉请过来,就当你带费牧见朋友,可不又有机会了。” “是,你把方案都定好,我全力配合。”白羽芊往后退了退,目送着此时兴高采烈的岳凝之,开着车扬长而去。 在小楼下站了片刻,白羽芊没有立刻回家,慢慢地往小区门口那边踱去,直到快要出小区了,她才终于反应过来,停下脚步,愣了半天,最后走到栅栏边,向外面看了看。 外面的马路上依旧停了不少辆车,却少了昨晚的那辆黄色法拉利,白羽芊心里有些滋味莫名,也不知道自己是想见某人,还是不想见,最后,自嘲地摇了摇头,转身回家。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白羽芊便要随同蓉城国家芭蕾舞团出发,准备前往澳洲了。 机场航站楼,专门赶过来送白羽芊的岳凝之,此时拉着她站到一处僻静的角落。 “马叔叔挺给力,我已经见过老白叔叔那些朋友,和他们谈得还不错。”岳凝之靠在白羽芊旁边的栏杆上,道。 白羽芊心里一动,问道:“找到什么新线索了吗?” “那个林大勇是老虫介绍进片场的,感觉很不讨人喜欢,没做多久就被开了,因为是小角色,大家都没在意,连什么时候走的,也没人记得清,”岳凝之朝着远处的人群望了望,继续道:“那时老白叔叔是当红打星,两个人天上地下,按照你爸那些朋友们的说法,见可能见过,算不上认识。” 白羽芊低头想想:“这么说,两人之间,至少出事之前没有矛盾,会不会是林大勇故意上来挑衅?” “这话就不好说了,”岳凝之耸了耸肩:“还有关于老虫的,此人烂赌成性,欠了一屁股的债,曾经有黑社会堵到片场,有一回还是你爸帮他还了钱,所以老虫似乎还挺敬重你爸,见面就点头哈腰,山哥长、山哥短,殷勤得很,有一段时间还混到老白叔叔身边,不过片场的人都瞧不上老虫,也没人带他玩。” 白羽芊被逗笑起来,老白是个老好人,却要去帮什么真小人,几十年后,差点又被这小人害死。 “我听到的最可疑的一点是,十多年前,林大勇出事没几天,老白就离开片场,再还没有回来,谁都不知道他去了哪里。”岳凝之说道。 白羽芊皱了皱眉头。 “然后老白那些朋友中,有一位提到,此后过了几年时间,他打算买房结婚,在一家二手房中介所提供的房源里,居然看到了卫冲达的名字,当时老虫是要将他名下一栋一百平多米的房子出售,地点在市中心最好地段,人家当时就觉得奇怪,老虫做场工,挣得也就是打杂的钱,又是个逢赌必输的,怎么会有实力买那么好的房子,而且还已全款支付,”岳凝之说到这里,看看白羽芊:“我准备到房产部门查一下,老虫名下是否有或者曾经有过这样一套房子,或许这就是线索。” 白羽芊微微低着头,长吁了一声,问道:“能不能直接查老虫的账户资料,看看林大勇出事前后,或者我爸被捕入狱期间,他有没有钱款进账。” 岳凝之想了想:“也可以试试,不过问题在于,十多年前个人账户还没有建立联网机制,未必能查到什么,此外另一种可能性,老头买房子的钱是以现金支付,想要查到有谁给他钱,目的是什么?多少有些困难,我寄希望于,这房子是以赠予方式得到,那么就有戏看了。” 话说到这里,岳凝之目光落到了不远处。 白羽芊注意到她的神色,顺着岳凝之的视线望了过去。 令人没想到的是,傅君若带着他那位宝贝堂弟从两人前方匆匆走过,显然并未注意到角落里的两人。 “他们怎么会到机场,送你的呀?”岳凝之转头笑着问白羽芊。 白羽芊嘟囔:“这么无聊吗?” 话音刚落,白羽芊的手机响了。 屏幕上果然是傅君若的电话,白羽芊正琢磨着要不要接起时,有人已经兴奋地朝她们跑了过来。 看着快到跟前的傅君亭,白羽芊叹了一声:“这小子眼怎么这么毒!” 傅君亭气喘吁吁地站到岳凝之面前,整个脸都在放光:“这么巧,你也来送人?” 此时傅君亭所以注意力都放在岳凝之身上,根本没瞧白羽芊一眼。 岳凝之只得笑笑:“你早上打电话,我不是告诉过你,我今天要来送羽芊。” 傅君亭似乎这才看到白羽芊,“哦”了一声,明显在扯谎:“我都忘了!” 白羽芊瞧瞧傅君亭,看来他这是追女孩追到飞机场了。 傅君若已经走到白羽芊面前,先是对岳凝之点了点头,随后问白羽芊:“刚才电话怎么不接?” “用不着接,你堂弟闻着味就过来了!”白羽芊故意嘲弄地看看傅君亭。 傅君亭一门心思要吸引岳凝之注意,这时急吼吼地在撩小姐姐,自然管不着白羽芊在说什么。 “是去悉尼吗?”瞧了一眼傅君亭,傅君若笑着问白羽芊。 “是。”白羽芊点点头,心里觉得傅君若明知故问,他是《吉塞尔》的金主,怎么可能不知道,今天舞团要出发前往澳洲。 “那祝你演出成功!”傅君若说了一句吉祥话。 注意到后面跟上来的拉着行李箱的小赵,白羽芊忍不住问了一句:“你要出差?” 傅君若叹了口气:“陪我母亲去美国,那边的专家已经联系好,现在还能怎么办,只能到处求医。” “林盼盼也去吗?”被傅君亭缠住的岳凝之似乎听到了两人的对话,走过来问道。 傅君若看了看岳凝之:“只有我陪着我母亲。” 岳凝之转过头,在白羽芊耳边小声提醒:“澳洲那边取消林盼盼假释的决定,后天生效。” 白羽芊犹豫了一下,朝傅君若瞧了一眼。 没想到傅君亭就凑在岳凝之旁边,显然听到了这一句,转头对傅君若道:“老大,你未婚妻哎,这么大的事,就该把林盼盼带到美国。” 傅君亭说完,讨好地对岳凝之眨了眨眼。 显然傅君若听出了傅君亭的意思,笑了笑,对白羽芊道:“林盼盼不是我未婚妻,不过,很抱歉,在这件事上……我可能爱莫能助,我必须考虑我母亲的观感。” 傅君亭立刻冲着岳凝之道:“我老大帮不了忙,不过你们放心,那女人的行踪,我会盯着,一有消息,马上通知你。” 傅君若侧过头,皱眉扫了傅君亭一眼。 “既然这样,祝你母亲早日康复!”白羽芊说着,便拉着岳凝之准备走开,不知道傅夫人到没有到,她还是得避开傅君若,看在人家生病的份上,白羽芊也不愿意给傅夫人添堵。 “羽芊……”傅君若叫住了白羽芊,似乎有话要说。 “凝之,要不咱们到旁边喝杯咖啡?”傅君亭瞅准机会,热情地对岳凝之发出邀请。 犹豫了一下,岳凝之瞧瞧白羽芊,便跟着傅君亭往十几米外的一间咖啡亭走去。 “谈一谈。”傅君若微低着头,看向白羽芊。 这段时间,白羽芊自觉和傅君若谈得够多了,也不知道还有什么话题可谈。 “你妈还没到吗?”白羽芊随口问道。 “我们的包机三个半小时后才起飞,我提前到机场,想送一送你。”傅君若笑了笑,倒是说了实话。 白羽芊:“……” “多谢!”白羽芊干巴巴地回应,往岳凝之那边看了过去,傅君亭乐颠颠地取了两杯咖啡,跑到岳凝之跟前,结果岳凝之却朝着她和傅君若这边指了指。 注视着手提两杯咖啡往这边走的傅君亭,傅君若叹了口气,道:“关于假释令……我帮不上忙,不过,也不会加以阻止。” 白羽芊瞥了傅君若一眼:“好!” 其实,只要傅君若能说出这句话,也就够了。 第一百五十一章 “那小子难道喜欢上你朋友了?”傅君若抱着双臂,和白羽芊并排靠在栏杆上,眼睛还在瞧着傅君亭。 “既然你都看出来了,帮个忙吧,别让你堂弟缠着凝之,他应该会听你的。”白羽芊笑起来,看来傅君若很了解他那位宝贝堂弟。 “君亭人还不错,”傅君若还颇有些护犊子的意思:“他只是从小被照顾得太过无微不至,缺乏生活历练,又没受过挫折,才显得有点稚气,其实男人都是从男孩过来了,给他一点时间。 “开什么玩笑?”白羽芊直接睨了傅君若一眼:“凝之比他大四岁,你的意思,让凝之慢慢等傅君亭长大,直到他变心反悔?” “你太悲观了,君亭不是你想的那种人。”傅君若笑道。 白羽芊哼了一声:“不是悲观,是有前车之鉴。” 傅君若侧头,很认真地问道:“你的……前车之鉴,是指我吗?” 白羽芊没有回应,看着傅君亭这时走到跟前。 “老大,我正在追的女朋友,不错吧?”傅君亭朝着傅君亭挤了挤眼睛,示意让他看岳凝之,然后将一杯咖啡塞进傅君若手里,却装作根本没瞧见白羽芊。 白羽芊直接将傅君若那杯咖啡抢过去,催促道:“就不打扰二位了,该干嘛干嘛去!” “几个意思啊,我老大好心来送你,就为听这一句?”傅君亭小孩子脾气立刻上来,一伸手,将白羽芊手里咖啡又抢到自己手里。 “小家子气!”白羽芊笑着骂了一句。 傅君若一脸好笑,将那杯咖啡拿回来,周到地插好吸管,递回给白羽芊,随即转头对傅君亭道:“你真想追岳律师,就该想想,芊芊和她是最好的朋友,你客气一点,说不定她还能帮你。” 傅君亭眼睛眨了眨,然后回头又往岳凝之那边望了好一会,这才悻悻地道:“白羽芊才不会帮我,她别在后面拖我后腿,就算是积德行善了。” “你还知道‘积德行善’,那你就积积德,”白羽芊无意说什么违心话,很客观地对傅君亭,“我已经劝过你,你们两个并不合适,凝之已经有喜欢的人,你要在旁边搅来搅去,只会给人增加困扰,缘份这种事,真的强求不了。” 傅君若在一旁望着白羽芊,眼神有些闪烁。 显然白羽芊的回应不入耳,狠狠剜了白羽芊几眼后,傅君亭明显恼羞成怒了:“你怎么知道和跟她没缘份?” “我说的是千真万确的实话,”早见惯傅君亭作天作地,白羽芊无所谓地欣赏着他横眉立目的样子,笑道:“我认识凝之喜欢的那位,稳重成熟,事业有成,最重要是老实敦厚,你……拿什么跟人家比?” 傅君亭直接暴躁了:“是哪个混蛋,敢跟我抢女人?” “君亭,什么事让你激动成这样?”有人走过来,从后面拍了拍傅君亭的肩膀:“我就听着你声音找过来的。” 看到凌远辉过来,傅君若显然有些惊讶:“这么快就到了?” “夫人在医院待不住,经过院长同意,老夫人让我们提前出发,”凌远辉说着,抬头往上看看:“夫人和陪同的亲友以及医护人员已经直接进贵宾休息室了。” 白羽芊顺着他的视线瞧了过去,注意到斜上方二楼玻璃栏杆后,挂着“贵宾休息室”的牌子,想起那个地方,她曾经跟傅君若进去过。 “那就失陪了。”白羽芊对凌远辉点了点头,抬脚往岳凝之那边走过去。 傅君亭很没事找事地问了一句:“白羽芊,要不要上去见见我大伯母?” 走了几步的白羽芊回过头,斜了傅君亭一眼之后,道:“小朋友,别乱打女孩主意,我记得,之前你还说喜欢叶江江,这才多长时间就变心了,瞧你这样朝三暮四,有点理智的女孩都瞧不上你。” 凌远辉好奇地打听道:“君亭又喜欢上谁了?” 白羽芊立刻笑起来:“我听出来,显然还不止一个叶江江。” “你……”傅君亭这下被怼急了,作势要追白羽芊:“白羽芊,我警告过你,不许把我跟叶江江扯到一块,你一定对凝之胡说八道了,是吧?从今天开始,我跟你势不两立!” 白羽芊一笑,故意冲傅君亭摊了摊手,便朝正好望过来的岳凝之那边走过去。 傅君亭一脸气急败坏,看样子是还想跟着白羽芊,却被凌远辉笑着扯住两条胳膊,作势不高兴地挣扎两下之后,傅君亭也就作罢了。 等白羽芊到跟前的时候,岳凝之已经站起来,很明显在向凌远辉那边张望。 “他今天怎么来了?”岳凝之眼睛亮得不行。 “说是送傅夫人到机场,你刚才不是听到傅君若说,要带他母亲到国外治疗。”白羽芊说着,也回过头,朝那边瞧了一眼。 傅君若三人已经站到一处直达电梯前,凌远辉手搭着傅君亭的肩膀,正跟他说着什么,傅君若微低着头,站在另一边。 白羽芊很快收回目光,自然没注意到,傅君若猛地转过身,然后径直朝她们这边走来,傅君亭也要跟着,却被凌远辉一把带进了已经打开门的电梯里。 白羽芊继续跟岳凝之说着话,注意到岳凝之视线越过了她望着某处,笑容越放越大。 开始白羽芊还以为,是岳凝之看到凌远辉喜不自禁,直到感觉肩膀被人拍了一下,白羽芊立刻回头,原来傅君若又过来了。 “还要说什么?”白羽芊直接皱了皱眉头。 “君亭就是个小孩,他说的话你别放在心上。”傅君若倒像是专为了来解释这一句。 白羽芊觉得好笑,瞧着傅君若道:“行了,忙你的去吧!” 傅君若瞥了瞥白羽芊身后站着的岳凝之,岳凝之一耸肩,直接坐到一旁椅子上,还从包里拿出耳机戴起来,以示不会听墙角。 “快回你妈那边去!”白羽芊在傅君若面前,从来用不着克制情绪,这时不耐烦地赶起人了。 “我刚才忘了预祝你国外演出成功,还有……”傅君亭想了想道:“我能不能问一问,这段时间,可以给你打电话吗?” “如果没有什么紧急的事,就不必打了。”白羽芊说得有些无情无义。 目前两人关系止于朋友,白羽芊总不能太过热情地邀请傅君若有空电联,她有自己的底线,可以随时和她联络的男人,只有老白和凯凯,当然,现在又多了一个费牧。 “难怪君亭在背后说你,硬得像块石头。”傅君若故作不满地道,随后便笑起来。 白羽芊吁了一声:“你们兄弟没事喜欢在人背后嚼舌头?” 傅君若没有回答,望了白羽芊片刻,却冷不丁地朝她伸出了手。 白羽芊本能地感觉傅君若要做什么亲昵动作,下意识往后退了退。 航站楼那一头有她舞团的同事们,谁知道会不会正好有人这时候过来,如果看到金主对她动手动脚,她白羽芊立马就成了八卦女主角。 再说傅夫人此时就在楼上,万一人家心血来潮下楼找儿子,看到这一幕……肯定要胡思乱想,要因此加重病情,白羽芊可不担这责任。 傅君若手已经举到半空,看到白羽芊抗拒的眼神,稍稍地顿了一下,随即一笑,上前半步,在她右肩边缘轻拍了几下:“沾到灰了!” 白羽芊松了口气,侧过头瞧了瞧自己右肩,随即往旁边让了一下。 傅君若收回手,此后再没说什么,深深地看了白羽芊一眼之后,终于转身而去。 白羽芊定定地瞧着傅君若走到刚才那个直达电梯口,直至他上了电梯。 “刚才我还以为他要抱你,看来是被你吓回去了。”岳凝之已经站到到白羽芊旁边,调侃道。 “怎么可能?”白羽芊嘟囔了一句,转头对岳凝之道:“要不你先走,感觉傅君亭贼心不死,刚才要不是远辉拦着,找个理由就过来了。” “那孩子真是让人……”岳凝之叹了一声,随即从后面轻轻地推了推白羽芊:“走吧,把你交给萍姐她们,我就回去了。” 白羽芊和岳凝之来得比较早,已经将所有行李托运,此时两人手拉着手,往航站楼西侧的国际出口走去,那里是舞团集合的地方。 “你还不放心我,我一年去澳洲不知道多少次,而且这回还是一个团的人。”白羽芊一边走,一边笑道。 “没办法,受人之托啊,老白叔叔说了,让我把你平安送上飞机。”岳凝之笑道。 走了一会,白羽芊无意间抬头往贵宾休息室那边看了看,结果,二走廊上站着的两个女人,落入了白羽芊眼帘。 在机场遇到郭夫人和林盼盼,白羽芊觉得不是什么好兆头,立刻扭过头去,就当什么都没看见。 “赵尹霞和林盼盼?”岳凝之显然也看到了。 白羽芊没有说话,继续拉着岳凝之往西边走。 结果白羽芊的预感没错,正前方一部手扶电梯边,郭夫人拦住了她们去路。 遇上挡道的,白羽芊也不觉得奇怪,只淡淡地看着她,就当郭夫人闲得蛋疼,又想来刷存在感。 “您知道傅夫人不想见你,你还跑过来,成心让人不痛快是吧,你要不要脸啊?”意料之中,郭夫人直接出言不逊。 白羽芊眉头蹙起,也懒得回答,对岳凝之递了个眼色,便准备绕过寻衅的郭夫人。 “见到我就走,心虚什么?”郭夫人果然不省事,叉腰挡在白羽芊面前。 “有什么事?”白羽芊冷冷地问道。 “你耳朵聋了?”郭夫人拿手指着白羽芊:“那给我听好,盼盼马上就要嫁进傅家,你如意算盘早就打不响了,是不是还想垂死挣扎,大庭广众之下,勾引人家未婚夫。” 郭夫人故意把嗓门提得极高,远近已经有人朝她们这边望过来。 第一百五十二章 底线 “我有什么如意算盘,你说说?”白羽芊倒笑起来,感觉郭夫人这语气,还真像极了林盼盼的亲妈。 “郭夫人,请注意你的言辞,”岳凝之警告了一句:“你说的这些无中生有的话,已经涉及到人身侮辱,羽芊可以到法院起诉你。” “从我肚子里爬出来的,我骂她两句,你要告我?”傅夫人很是得意地道:“问问法官,接不接这案子。” 岳凝之既然是律师,嘴上自然不肯饶人:“既然郭夫人提到法官,那我们就探讨一个法律问题,当年郭夫人拍拍屁股一走了之,丢下未成年的女儿,你知道自己触犯了什么刑责吗?一个遗弃罪就足够带你去见法官。” “你就吓人吧,”郭夫人一脸的不肯服输:“我还怕你一个小律师,老白自己想留下这便宜货,离婚协议上写得清楚,他连抚养费都不要我拿,你有什么证据告我?” 岳凝之笑起来:“父母有赡养子女义务,你没有支付一笔赡养费,这就是证据。你要不是信……” 说到这里,岳凝之转头对白羽芊道:“等你出国回来,我们就打一场遗弃官司玩一玩?” “好啊!”白羽芉笑着回道:“还有什么……让我想想,对了,郭赵尹霞女士当年还有婚内出轨行为,回头我问我老爸,家里原本那个从老家请来的保姆在哪,人家可是如假包换的人证,各位把官司打起来,正好让郭家脸上难看一下,听说郭会礼最近遇到好大的麻烦,咱们正好落井下石。” 又有不少人围了过来,白羽芊说得津津有味,既然郭夫人兴风作浪,总要让她称心如意。 “走吧?”见郭夫人已经愣在那儿了,岳凝之拉了拉白羽芊,便准备带她走开。 “你……你……血口喷人,”郭夫人倒是很快回过神,顿时火冒三丈,指着准备穿过人群的白羽芊:“姓白的,别把自己当一根葱,就你还想嫁入豪门,不想想你的爸爸是个什么东西,杀人犯的牢他还没做完呢,正经人家都瞧不上你,还想土鸡变凤凰?” 白羽芊立刻停住,转头看向郭夫人,冷笑了一声:“本来我也不想跟你废话了,既然你提到了我家老白,我还真有事儿要问你。” 郭夫人倨傲地抬起头:“你有什么资格问我,那个杀人犯迟早得重新回监狱!” “何冲达你认识吧?不认识我提醒你一下,他外号老虫,就是前几个月敲了郭家一笔钱,把郭宏源吓得不轻的那个人,”白羽芊盯紧了郭夫人,刻意又顿了一下,才继续道:“听说你们两位年轻时,还好到结伴一起到澳门赌场去玩,为什么后来反目成仇,郭家给他钱,是有什么把柄在老虫手里?” 郭夫人脸色已经煞白,像是被白羽芊吓住。 人群中传来一阵议论,围着的人越来越多。 岳凝之凑到白羽芉耳边,悄声提醒道:“刺激一下就可以了,不要说太多,免得打草惊蛇。” 白羽芊轻轻“嗯”了一声,又开了口:“我就奇怪了,你为了跟郭宏源,甩了自己老公,怎么转眼又跟那个猥琐的何冲达鬼混到一块,是你品味太低,还是别有所图?郭夫人,这事儿挺费琢磨,真奇怪,郭宏源都不知道私生活混乱吗?” 郭夫人的脸皮,明显抽搐了好几下。 “郭夫人年轻时艳闻不少,这里那么多观众,要不要我全给你点出来?”白羽芊往四周看了看,脸终于沉了下来:“想污蔑我的人格,不先掂量掂量自己几斤几两吗?” 说完这一句,白羽芊便跟着岳凝之往外走,准备见好就收了。 人群中突然传出一声惊呼,白羽芊本能地回过头看了眼,原来傅夫人龇牙咧嘴冲上来,似乎想用什么东西砸她。 “住手!”有人喝了一声,从后面攥住傅夫人已经举在手里,明显准备当作武器的手包。 “别拉着我,这臭丫头太嚣张了,我迟早要弄死她!”郭夫人气急败坏地大吼。 这回居然是傅君亭跑过来救她,白羽芊瞧着那小子,忍不住笑起来。 傅君亭用身体挡住郭夫人,转头对岳凝之道:“你们赶紧走,在这留着干什么呀!” “别走,老娘绝不会栽在你头上,白羽芉,你给我听着,有本事你去查呀,我看你能查出个子丑寅卯,老娘不怕你!”郭夫人扯着嗓子,完全已经歇斯底里。 郭夫人在航站楼里大闹,终于引来了安保人员,还有围得越来越多的吃瓜群众。 等离开老远,岳凝之又往后看了看,不免摇头:“她到底想干什么啊,做出一副泼妇的样子,在你身上又讨不到半点好处!” “谁知道呢,疯了呗!”白羽芊好笑地道。 而此时,负责此次行程安排的萍姐已经看到了白羽芊和岳凝之,正朝着她们招手。 原本以为这场风波就此结束,然而令白羽芊没想到的是,岳凝之离开没多久,凌远辉找过来了。 “白小姐,还有几个小时上飞机?”凌远辉很少见地有些吞吞吐吐。 “大概两个半小时左右,有什么事吗?”白羽芊估摸着道。 “是这样,夫人……突然说要见你,傅先生让我过来问一问你的意见。”凌远辉表情有些为难,随即又道:“如果来不及,就算了!” 白羽芊愣了一下,随即道:“就告诉她,我快要上飞机了!” 此时傅夫人要见她,自然不会是什么好事,说不定郭夫人又在背后挑唆。 凌远辉笑了笑。转身便要走。 “傅夫人为什么要见我?”白羽芊忍不住在凌远辉身后问道。 “刚才你和郭夫人发生争执,之后她晕了过去,君亭已经把人送到机场医务室,傅夫人自然听说了,”凌远辉无奈地摇头:“或者……想替郭夫人出气。” 白羽芊一脸好笑:“那我就更不能去了!” 然而,因为一通傅夫人亲自打到她手机上的电话,5分钟后,白羽芊到底由凌远辉领着,去了贵宾休息室。 一进里面,白羽芊第一眼看到的,便是休息室中央放置的一张担架床,床边竖着一根输液架,挂在上面的瓶子里,有透明的液体正不紧不慢地流进床上躺着的病人手背。 “你……来了?”傅夫人躺在那儿,目光落到了跟在凌远辉后面走到床边的白羽芊脸上。 望着傅夫人,白羽芊多少有些吃惊,感觉转眼之间,傅夫人便瘦了一圈,整个人显得衰弱和没有生气,连声音都细弱游丝。 想了片刻,白羽芊到底问候一句:“傅夫人感觉怎么样?” 傅夫人哼了一声,有气无力地道:“熬一天……是一天。” “现在医学发达,总归有希望。”白羽芊出自真心地劝了一句,说完之后又觉得自己太多情,毕竟她们从来不是什么友好的关系。 此时,白羽芊的余光扫到了在床另一边站着的傅君若,和挨在他旁边的林盼盼。 “妈,为什么要叫芊芊过来?”傅君若皱着眉头,不悦地道:“郭夫人对自己的亲生女儿从没有一点好脸色,从芊芊的立场,郭夫人的确不是一位好母亲,您用得着替她出什么气,而且您现在还在生病。” “刚才听说你在楼下把郭夫人惹火了?”傅夫人没有理会傅君若,看向白羽芊。 白羽芊坦然地笑了笑,左右看了看,注意到郭老夫人和林慧因都没有出现。 “我叫你来,不是替郭夫人出气,那是你们俩母女之间的事,我也管不着,”傅夫人大大地喘了口气,打量了白羽芊片刻后,道:“我只是有一句话,要当着你的面问我儿子。” 白羽芊看了看傅君若,不由笑了出来:“我知道夫人要问什么,是希望顺便警告一下我吗?其实没有必要,我已经有男朋友,您多虑了!” “白羽芊,凤仪妈妈病得这样重,请你尊重她!”林盼盼一副义正言辞的表情。 白羽芊瞅了瞅林盼盼,不明白自己哪句话不显尊重了。 “妈,您想问就问吧?”傅君若叹了一声,目光却看向了白羽芊。 “君若,我上次问你的事,你一直没给我答复,我不知道,这次出国,还有没有命回得来,现在再问你一次,什么时候和盼盼结婚?”傅夫人说着,朝林盼盼伸出了一只手。 林盼盼瞧着痛不自抑,上去抓住傅夫人的手,眼泪开始扑簌簌往下直掉,在白羽芊看来,情绪有些过火。 此刻休息室里所有人的视线都投向了傅君若,就连白羽芊,也很有兴趣听听他的回应,不过心里想的却是,一旦傅君若点了头,她真要尽快想办法,不让林盼盼借着傅家之力,就此逍遥。 傅君若好一会儿也不说话,直到基本上已经半跪在床前的林盼盼回过头,乞求地看着傅君若:“君若哥,如果你不愿意,我会劝凤仪妈妈不要勉强你。” 白羽芊瞧了瞧林盼盼,倒挺佩服她,这么紧张的时刻,她还想到以退为进。 休息室里安静了许久,直到大门被人从外面一把推开,傅君亭从外面闯进来,后面还跟着林慧因。 “郭夫人还真会玩,说什么刚才被白羽芊气晕,机场医务室检查之后,身体指标比我还好,她还好意思在那一个劲地哎哟,真会做戏!”傅君亭走进来,还回头跟后面的林慧因吐槽。 林慧因拿手拍了儿子脑门一下,随即便和白羽芊的目光对在了一块。 白羽芊朝林慧因笑了笑,用眼神示意,自己是被傅夫人叫过来的。 林慧因先是有些惊讶,朝白羽芊笑了笑后,走到她旁边,对傅夫人道:“大嫂,郭夫人没事,后来看她一会说胸口痛,一会说脑袋疼,医务室干脆用救护车把她送市内医院了。” 白羽芊听到这里,实在没忍住笑了出来。 “你跑过来做什么?”傅君亭蹿到白羽芊身后,显然刚注意到她。 没等白羽芊回答,傅君若便开口了:“妈,很抱歉,我目前没有结婚打算,如果你急着想为盼盼找一个靠得住的归宿,我会帮她物色合适人选,至于其他的,我爱莫能助,我如果结婚,只会和心爱的女人,在这个问题上,我有自己的底线。” “老大,早就该这么说了!”傅君亭立刻兴奋地附和,却被林慧因瞪了一眼。 “这是妈妈最后的心愿,你连这一点都不能满足吗?”傅夫人立刻痛哭了起来。 “凤仪妈妈,不要这样!”林盼盼似乎手忙脚乱地替傅夫人擦起眼泪,自己却哭得更厉害。 “对不起,”傅君若眼神深切地望向白羽芊:“我不想重蹈爸爸和您的覆辙,我说了,我的底线……没人可以打破。” 第一百五十三章 醉翁之意 贵宾休息室的气氛实在压抑,没能如愿以偿的傅夫人闭紧双眼,病弱的身体让她再没力气跟儿子争执;傅君若站在床边,微垂着眼睑,一副宁愿被挞伐,也不会屈从的姿态,至于林盼盼,睁着泪眼看向傅君若,下唇被她自己咬得没了血色。 这一下白羽芊就显得尴尬了,本来她被叫过来,显然是傅夫人打算借着搞定傅君若的婚事,顺便敲打她几下,只是傅君若后脑突然生了反骨,居然没有照着傅夫人设定的剧本来演,此时的情况是,傅夫人被原以为会乖乖就范的傅君若打了一闷棍,而且还是当着白羽芊的面…… 看上去,像是白羽芊赢了一局,但问题是,她根本没想掺和进这场母子之争。 好在,救星及时出现。 白羽芊手机恰如其时地响起来,又实在太恰如其分的,是费牧打来的。 “费牧,怎么现在才来电话!”白羽芊稍有些夸张地嗔怪了一句,随即对着病床上望过来的傅夫人笑笑,立马转身往休息室外走去。 等站到走廊上,白羽芊才松了口气。 “羽芊,是不是生气了?”费牧的声音显得有些小心翼翼。 “没生气,”白羽芊笑起来,回身看了看已经自动阖上的贵宾休息室厚重的雕花双开门:“我得谢谢你,电话打得不要太是时候!” “啊?”费牧听起来还挺迷惑,不过后面就笑起来,解释道:“我真糊涂,前几天就说好要送你到机场,结果刚才进了实验室,打开电脑看到日程表,我才想起,你是今天出发。” “没事啦,凝之开车送我的,是我不想麻烦你,才特地没跟你提。”白羽芊很是体谅地笑道。 费牧之前听说白羽芊有出国演出任务,的确主动表示要去送机,昨天晚上两人约在一起吃饭,白羽芊本来想告诉费牧自己的出发时间,只是费牧向来挺忙,电话接个不停,到最后吃完饭,跟白羽芊诉苦,晚上要做培养基实验,恐怕又不能睡了。 知道费牧诚心送她,不过白羽芊也不是矫情的人,总不能强求人家通宵工作完,一早还要爬起来,来回开两个多小时的车送她,所以后面的话,白羽芊当时也就不说了。 “对不起,真是,就连我那些学生都笑话我,照这样下去,女朋友肯定要跑了!”费牧十分懊恼地道。 “放心吧,不会跑的,”白羽芊笑道:“我回国前给你打电话,到时候凯凯跟我一起回来,机会给你了,看你能不能抓住。” “我一定来接你!”费牧忙不迭地保证,听着他的声音,白羽芊似乎看到了,电话那边的费牧已经拍起胸脯。 “既然昨天没睡,赶紧找个地方休息,别把身体搞坏了。”白羽芊嘱咐了一句,在费牧呵呵的笑声中,到底挂断了电话。 “羽芊,不是要上飞机吗,我送你过去。”林慧因不知什么时候走到了白羽芊身后,拍了拍她的肩膀。 白羽芊转过身,朝着林慧因笑了笑,随即朝那间休息室又看了看。 林慧因笑了一声,拉起白羽芊的手,往手扶电梯那边走,等站到电梯上,便感慨起来:“我大嫂现在连发火的力气都没了,以前多骄傲的一个人啊,这样想一想,生病的人都可怜。” 白羽芊摇了摇头,索性挽住林慧因的胳膊。 “你这次去澳洲,该把孩子接回来了吧?”林慧因笑着问了一句。 白羽芊点了点头:“Dr.Smith总算同意让我把孩子带走,不过要求我至少一年带凯凯回去复查一次。” 林慧因瞧了瞧白羽芊:“这些年也难为你了,不过总算苦尽甘来。” “慧因阿姨,现在可以让我谢你了吗?”白羽芊问道。 林慧因直接摆手,淡淡地道:“没什么可谢的。” 搭电梯到了一楼,刚走出两步,白羽芊却突然停下,往身后看了看。 只因为……白羽芊莫名感觉到,有一双眼睛正死死地盯着她。 “瞧什么呢?”林慧因也站住,笑着问道。 找了一会之后,白羽芊终于抓住了那道目光。 一个女人站在手扶电梯最上方,眼神冰冷地看着白羽芉。 白羽芊神态自若地看了林盼盼一眼,随即收回视线。 林慧因应该也看到了林盼盼,笑了一声,拉着白羽芊继续往前走:“林盼盼也太痴心妄想,想抓住大嫂生病的机会嫁进傅家,我大嫂也是突然被自己的病吓到,才有这种糊涂想法,你看出来没有,林盼盼不是孤军奋战,后面还有郭赵尹霞。” 白羽芊深以为是,郭夫人刚才跳出来找她麻烦,目的可疑。 “对于郭会礼的调查已经告一段落,据传他是转做了污点证人,才算逃过一劫,不过这一次郭氏涉嫌行贿,声誉大损,好几个楼盘至今还在停工状态,”林慧因显然了解不少底细:“听说郭会礼正走我大嫂娘家的路子,想请人家出钱,让他那些楼盘尽快复工,好像杨老爷子也点头了。” “傅夫人病成这样,还要管郭家的事?”白羽芊不解地问。 “她呀,”林慧因摇头:“脾气怪到让人没法说,现在大嫂最信任的两个人就是林盼盼和郭夫人,妯娌那么多年,我都猜得出来,人家是觉得我们故意隐瞒她病情,就为了看笑话,倒只有那两个女人是真心为了她好。” 白羽芊听得笑起来,傅夫人任性傲娇,偏听偏信,不过人却太过简单,心里想什么,实在太容易猜到了。 “君亭跟我说,有一回送你,看到郭夫人和林盼盼在一块,”林慧因又回头,朝着刚才林盼盼站的地方看了看,道:“这回大嫂生病,她们倒是一唱一和,都想着趁机弄点好处。” 没一会,两人来到了舞团集合的国际出口,见还有时间,林慧因拉着白羽芊站到一处落地窗前:“刚才郭夫人到外面找你麻烦的时候,我们在里面,什么都不知道,也没谁管郭夫人突然没了影,倒是林盼盼提醒我大嫂好几次,大嫂就让佣人出去找她,佣人回来就说,你们俩干起来了,话说不是林盼盼她们给你下套,鬼都不信!” “哦——”白羽芊忽然明白过来,方才她在楼下看到二楼走廊上的郭夫人和林盼盼时,人家也早已经注意到了她,说不定那时候,两人已经盘算好了后面的事。 “本来君若要下楼看一看,傅夫人硬是不让,连远辉都不许走,我才让君亭过去找你,后面你猜林盼盼怎么说,”林慧因哼笑了一声:“她还挺会装,居然劝傅夫人让君若去见见你,说你特意跑到机场,肯定有话要跟君若讲,明显故意要搓出大嫂的火气。” 白羽芊彻底被逗笑起来,林盼盼如此做作,她此时事后听说,都想上去打林盼盼一记耳光。 林慧因继续不屑地道:“人家戏唱了全套,郭夫人被送到医务室,哭哭啼啼打电话给大嫂,君亭后头跟我讲,郭夫人在电话里,就跟她马上快死,急着说临终遗言似的,什么她气不过,你害了林盼盼一辈子,到现在都不放过她……乱七八糟一大堆,中心意思就是,没了傅家保护,林盼盼迟早得死在你手里。” 白羽芊一笑:“她说得……也没错吧!” 这下白羽芊的思路倒缕顺了,无外乎傅君若之前一直没有明确答应和林盼盼结婚,林盼盼着急了,正好今天发现她白羽芊也在机场,便让郭夫人纠缠上来,醉翁之意,不过想借机刺激一下傅夫人,让她对傅君若施压,这场戏到最后,说白了,是被傅君若给弄砸了,没谁想到,他态度会这么强硬。 林慧因注视了白羽芊片刻,会意地笑起来:“那天君亭跟我说,郭赵尹霞送林盼盼一个十几万的包,我就觉得,这两人肯定狼狈为奸,郭夫人帮林盼盼的忙,目的很简单,以后林盼盼飞上枝头,成了傅家少夫人,可以帮她巩固和杨家的关系,之后说不定还有机会,同我们傅家重修旧好。” “这些人……真不嫌累!”白羽芊嘲讽地道。 林慧因长吁一声,最后笑道:“其实开始连我婆婆都担心,怕君若心疼自己母亲,一时心软,真就答应了娶林盼盼,君若父亲一辈子婚姻不幸,我婆婆可不忍心看着孙子也是如此。” 白羽芊将目光落向了窗外,傅夫人大概也想不到,亲手养大的儿子,翅膀不知不觉长硬,连她这个母亲都无法左右,傅夫人此时不知得有多绝望。 “和你男朋友相处得挺好?”林慧因冷不丁问了一句,随即便笑道:“刚才在里面,你光顾着接那位费博士的电话,肯定没注意到,君若一直瞧着你走出去,脸上没有一点表情,嘴抿成一条线,我从小看他长大,君若小时候被人抢了喜欢的玩具,就是这种不高兴的样子。” “我和费牧已经商量好,等我演出回来,带他去见我父亲,后面……也许很快,我们就要谈到结婚的事了。”白羽芊也没打算隐瞒林慧因。 第一百五十四章 小恶 林慧因脸上不掩失望:“为什么呀,你和君若……怎么就断了?” “慧因阿姨,我和傅君若很多年前就结束了。”白羽芊耸了耸肩。 又打量白羽芊片刻,林慧因也没绕着这话题继续下去,拿手摸了摸她的头发,随后笑着问:“君亭刚才跟我说,郭夫人在你面前没讨到一点便宜?” 白羽芊立刻回道:“对了,您帮我谢谢君亭,这次多亏他出现得及时,赵尹霞的确想动手,却被他挡住了。” 听到儿子被称赞,林慧因开心得直乐:“我家那小子吧,除了喜欢咋咋呼呼,还臭要面子,其实心地也不错啦!” “还真是这样。”白羽芊赶紧点头表示赞同。 似乎林慧因准备走了,拍拍白羽芊的肩膀:“行了,我这就回去,祝你路途顺利,还有演出成功!” 白羽芊正准备送一送,林慧因却拦住她,玩笑道:“送什么呀,你还准备跟我再上去,专门同我大嫂告个别?别把她气得从病床上跳下来!” “慧因阿姨,一直以来,我都非常感激您,”白羽芊语气认真地道:“如果没有您,凯凯说不定已经离开了我。” “你这孩子,”林慧因皱了皱眉头:“不是告诉你不用谢了吗?好多年前的事,还提它干嘛,谁叫我那时候遇上你们,看在我婆婆面上,能帮的我也得帮呀!” 白羽芊想了片刻,上前抱了抱林慧因:“我知道当时您其实挺为难的,傅君若因为我被警方扣押,您却私下带着我和凯凯去求医。” 似乎考虑了一会,林慧因拍拍白羽芊后背:“谁教我挺喜欢你呢,不过这事千万别提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万一传到我大嫂耳朵里,她肯定以为,我是故意跟他们大房对着干,想帮我老公争权夺利,这大户人家……其实没那么好混。” 白羽芊马上点头,也明白林慧因有自己为难的地方。 出口位置已经有人在排队,几个离白羽芊不远的小姑娘朝她招了招手:“羽芊姐,快点,要进去了!” 林慧因抬眼看了看那些女孩,不免笑起来,对白羽芊道:“真觉得欠我人情,以后有合适我家君亭的女孩,你帮着留意啊,我可不像君若他妈那么矫情,非要找个自己能控制得住的儿媳妇,只要君亭喜欢,不缺鼻子少眼的,我都能接受。” 白羽芊笑了,故意调侃道:“大几岁也没关系?” “3岁之内都可以接受,能管住他就行。”林慧因说着,自己先哈哈大笑起来。 林慧因到底走了,白羽芊背着手望了半天。 虽然这些年白羽芊过得艰辛,却幸运地得到了不少帮助,便譬如傅老夫人,还有这位慧因阿姨。 当年凯凯出生不久,就被发现罹患先天性心脏病,这也是曲晨坚持要得到孩子抚养权的原因,他最担心的是,在福利机构或是代养家庭里,这个孩子会因为缺乏足够的关心和担心而夭折。 当终有一天,白羽芊把孩子抱回家,便开始了一次一次带着凯凯到处寻求治疗的过程。 白羽芊几乎跑遍澳洲所有的医院,得到的结果都是孩子问题十分严重,根本不适合手术,几乎没有治愈的希望,甚至有悲观的,认为他活不到两岁。 承受着巨大压力的白羽芊却无论如何不肯放弃,她觉得,放弃了凯凯,无异于对曲晨的背叛,而就在这时候,林慧因出现了。 得知白羽芊的困境,林慧因立刻带着她找到了澳洲一位顶级的心脏外科专家,在给孩子做过检查之后,那位Dr.Smith同样给出了不乐观的诊断,但他是唯一觉得可以为孩子做手术的医生。 当手术终于开始,林慧因不远迢迢地赶过来,陪着白羽芊在手术室外等了整整25个小时,甚至还帮忙支付了昂贵到白羽芊根本不可能负担的手术费用。 对林慧因的感激,白羽芊始终铭刻在心,只因为当年答应过不会对外说出这件事,所以秘密便保守到现在。 机场广播响起,白羽芊回过神,转身随着人流,走进了国际登机口。 经过了将近半天的飞行,蓉城国家芭蕾舞团的航班,终于抵达了悉尼国际机场。 稍事休整,白羽芊和同事们马不停蹄地开始了在悉尼大歌剧院的彩排,而在他们到达的第二天晚上,作为《吉赛尔》的舞美总监,JennyHawke邀请大家到她的海边别墅共进晚餐。 因为客人太多,晚宴设在Hawke家面向大海的后院,采取了BBQ的形式,舞团那帮小姑娘、小伙子们简直开心得要命。 此时落日还悬在半空,从后院远远望过去,余晖铺洒在蔚蓝的海水上,似乎将波浪也染成了红色。 “不要跑得太快!”白羽芊朝着跟在Hawke两个女儿后面开心地瞎跑着的凯凯叮嘱道。 此时众人已经吃饱喝足,三三两两地围在一起聊天。 团长跟Hawke的丈夫一见如故,Hawke先生正得意地介绍自己颇为专业的鱼竿;萍姐喜欢孩子,忙着喂那几个只知道玩,才不管吃饭的小孩;至于那些小姑娘、小伙子们,已经被Terry极富感染力的民谣吟唱所吸引,围着他听得如痴如醉。 “妈咪,我妈咪来接我了!”凯凯不知道从哪里钻出来,直接扑进坐在角落,正独自欣赏落日的白羽芊怀里。 “是呀,妈咪来接宝贝了!”白羽芊情不自禁地笑了起来。 随后,白羽芊抱紧儿子,在他小脸上吻个不停,过了一会,白羽芊同儿子额头顶着额头,笑道:“天哪,你怎么又长大好几圈,妈咪以后会抱不动凯凯的!” “等凯凯长大,我来抱妈咪。”这小孩摇头晃脑地道。 白羽芊立马被感动了,将孩子搂得更紧,随后低下头,小心地问:“凯凯,刚才跑那么久,累不累呀?” “有妈咪在就不累。”凯凯直接贴在白羽芊耳边,说起了甜言蜜语。 不远处响起掌声和喝彩的口哨声,白羽芊和凯凯抬头看去,原来Terry唱完了一曲,将吉他放到地上。 “妈咪,跟我商量一件事,可不可以让Terry跟我们一起回中国?”凯凯扬起小脸,很郑重地问道。 “为什么呀?”白羽芊笑着摸了摸儿子的头。 “昨天早上,Terry在我的床边哭了,我想他是舍不得我走,我也舍不得他,就带上Terry好不好?”凯凯天真地道。 白羽芊看向已经走到跟前的Terry:“听我儿子说,你因为舍不得他,居然哭了?” “开什么玩笑,”Terry直接伸手,将凯凯从白羽芊怀里抱过去,拧了拧他的小鼻子:“你什么时候看到我哭了?” “就是昨天早上啦,”凯凯一边笑着躲避,一边小身体扭来扭去:“你哭的时候,我已经醒了,眼睛睁了一点点。” “想不想跟我回中国,我儿子想把你一块带上,”白羽芊揶揄道:“我回头去问问律师,可不可收养你?” Terry被逗笑,伸手在白羽芊脑门上推了一下。 白羽芊直接拍开Terry的手:“从今天开始,我再不催你找女朋友,你就算到80岁还做单身汉,也请随意!” Terry笑而不语,倒是将凯凯又放到了地上。 凯凯立刻又粘到了白羽芊身上,道:“妈咪,Terry又失恋了,Melody说,Terry是不折不扣的坏男人。” “难怪呢,今晚他的歌声里充满了忧伤,”白羽芊瞧向Terry,随即补了一句:“活该!” Terry瞪了白羽芊一眼,倒是有几个小姑娘过来,一脸崇拜地要请他再弹唱一曲。 没一会,吉他声又重新响起,而凯凯也被Hawke的小女儿拉走了。 Hawke走到白羽芊旁边坐下,问她:“今晚开心吗?” 白羽芊点了点头,又往远方的大海望了过去。 天色终于暗了下去,只能隐隐地看到远处的海平面,只是那波涛声,却越来越响了。 “真是好多年没来这里了,似乎什么都没有变过。”白羽芊叹了一声。 “还记得吗,当年Kent就是在这里,当着所有朋友的面向你求婚?”Hawke说着,往Terry那边看了看:“然后,也是Terry在那弹琴。” 白羽芊仰头想想:“是呀,那时候我受了伤,医生告诉我,有可能再无法登上舞台,心情正郁闷的时候,突然有英俊的王子递上了他的求婚戒指,简直太让人幸福!” “说实话,那时候你的表情里,更多的是感激。”Hawke用手揽住了白羽芊的肩膀。 白羽芊笑起来:“好吧,为什么你要观察得这么仔细?” “Banlie回来了。”Hawke突然道。 白羽芊脸上的笑意,立时顿住。 “三个月前,Banlie回到剧团,现在她是剧团的舞蹈老师。”Hawke看着白羽芊道。 白羽芊好一会没说话,直到Hawke拍了拍她的肩膀:“上帝告诉我们,应该饶恕我们所怨恨的,因为饶恕了他们,也等于放过自己。” “是啊,好像挺有道理,可是,直到Kent离开这个世界,都没有等到Banlie一句道歉,”白羽芊有些讥讽道:“她居然好意思回剧团?” “Banlie……这些年过得也不大好,曾经的澳洲芭蕾舞团首席、芭蕾界最闪亮的明珠已经被舞台抛弃,我相信她受到了上帝的处罚。”Hawke安慰道。 白羽芊朝Hawke笑了笑:“你和Kent一样,都太善良,总看不到别人内心的阴暗,也总是轻易原谅别人,好吧,如果我再见到Banlie,会直接打她一记耳光,因为这个女人自私的爱,几乎葬送了Kent的职业生涯,对了,我当年受伤,她是嫌疑之一。” “对于之前的事,Banlie至今保持沉默,”Hawke想了想,问道:“你愿不愿意见一见她?” “我为什么要见她?”白羽芊好笑地反问。 “是这样,Banlie昨晚给我打电话,问我,是不是你回来了?”Hawke看向白羽芊:“Banlie想见你,我觉得,她是想向你忏悔。” 白羽芊默然,在死亡面前,任何忏悔都显得可笑,其实比起害人性命的林盼盼,Banlie所做的一切,只能算是小恶,白羽芊不会真去跟她算账,当然,也再不想见她。 注视白羽芊片刻,Hawke点了点头:“我会告诉她,不要再打扰你。” 又说了一会之后,Hawke便去招待其他客人。 白羽芊站起身,走到后院的栏杆边,远远地眺望着远方。 一轮明月此时挂在了大海的对岸,这样的景象实在太熟悉,当年她和曲晨就被海天一色的美景所吸引,甚至两人还商量,未来也要买一栋能看到海上明月的房子。 然而对于美好生活的憧憬,到底被打碎,留给白羽芊的,只有无尽遗憾。 一个小小的人儿从后面抱住了白羽芊的腿,撒娇地道:“妈咪,我爱你!” 白羽芊低下头,蹲到了小人旁边,吻了吻他的脸颊:“曲铭凯,妈咪也爱你!” 第一百五十五章 小小的嫉妒 因为场地原因,蓉城国家芭蕾舞团在悉尼的行程非常紧凑,只安排了两场彩排,随后便要正式演出了。 此时悉尼歌剧院的舞剧厅里,演出前的最后一次彩排刚刚结束,大家各自散开,有的继续琢磨自己的动作,有的三五成群地围在一块聊天,还有人拿着手机,在舞剧厅里四处拍了起来。 白羽芊拿着一瓶水,脚悬空坐到舞台边上,望着远远近近熟悉的观众席,竟有点百感交集。 “羽芊,想什么呢?”一直在台下坐着的团长,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上来,蹲到了白羽芊旁边。 “这里是我在澳洲第一次登台的地方,我跳的首个女主角也是在这里,多少年没来了,”白羽芊半开玩笑地道:“想想也挺感伤,转眼青春已逝,物是人非。” 导演这时也走了过来,笑道:“团长,听出来没有,以后还得多带咱们上这种大地方演出,羽芊在给您提意见呢!” 白羽芊笑着看了看导演,倒是团长干脆盘腿坐下,感叹道:“你们明天都好好地跳,让这里的观众瞧瞧咱们蓉城国家芭蕾舞团的实力,等我们名扬在外,也来个世界巡演,有多远,我带你们走多远!” “团长,能去月球吗?”白羽芊那位一向喜欢跟团长贫嘴的男舞伴凑到跟前,故意很认真地问道。 导演直接在小伙子头上拍一下:“你这是难为团长,到月球的票多贵啊,万一他小气的毛病犯了,不给大家买返程票怎么办!” 白羽芊听到这一句,实在没忍住,笑得捧住了自己额头。 被调侃了的团长拿手点着导演和那小伙子,颇无奈地也笑起来,随即不满地道:“你们瞧瞧,现在国内还有国外,哪个舞团的团长有像我这样,为你们劳心劳力,还被你们当面嘲笑,根本不当一回事。” 导演倒是聪明,立刻上前,给了团长一个大大的拥抱:“我们可不是把您老当成自己人吗,就冲着您这份豁达,这份替咱们劳心劳力的精神,我得抱抱咱们的好领导,”说到这里,导演低头对白羽芊道:“羽芊,入乡随俗,你带头,小姑娘们一个个也抱抱咱们团长,表达一下对他有信心带咱们到月球演出的感谢!” 此时舞台上,听到导演说话的已笑成一片,白羽芊作势要站起身,团长倒像当了真,摆着手走下舞台,回身道:“Hawke给我打电话,说她澳洲芭蕾舞团有几位同事一会要过来见见大家,这么好的交流机会,一个个别学什么二皮脸,都给我正经一点,据说其中还有他们一位首席,到时候你们了解一下人家的水准。” “羽芊,感觉是你娘家来人了。”导演冲着白羽芊笑道。 白羽芊眼睛已经亮了,很期待地望向剧场大门。 十来分钟后,一群客人跟在团长身后,从外面走了进来。 有人眼尖,立刻冲着舞台上的白羽芊举起双臂,大叫道:“Elaine,Elaine!” 听到有人叫她的英文名,白羽芊先挥了挥手,随后跑下舞台,和众人问候之后,便开心地抱在了一起。 最后一个拥抱白羽芊的年轻男子,干脆将她举到半空,高兴地原地转了个圈:“Elaine,缺不缺阿尔伯特,明天我们一起跳?” 这响亮的一句,立刻招来白羽芊那位舞伴的白眼。 白羽芊被逗笑,随后带着客人们走上舞台,为大家一一做了介绍,还特别引荐了抱着她转圈的这位——澳洲芭蕾舞团现任首席PierreLand。 “Pierre,上一次来悉尼,我观摩过你的演出,Kent以前说过,你总有一天会取代他,你的确做到了。”白羽芊拍了拍Pierre的肩膀。 Pierre显得有些诧异:“你来看过我演出?” “是呀,半年前吧,你们上演《堂吉诃德》,我就坐在台下,真的很棒哦!”白羽芊笑起来。 PierreLand比白羽芊早两年加入澳洲芭蕾舞团,,而白羽芊第一次认识他时,这个法裔男孩还只是在给曲晨担任B角,因为年纪相仿,两人是很谈得来的朋友。 “我们来看过你昨天的彩排,Elaine,你依然令人惊艳。”另一名白羽芊在澳洲芭蕾舞团的同事十分赞赏地道。 “天啊,你们来了,怎么不告诉我?”白羽芊吃惊地道。 “不想打扰你们,我们特意现在过来。”Pierre笑道。 既然都是同行,最好的交流方式便是芭蕾,没一会,众人便切磋了起来,到最后,有人提议,让白羽芊与Pierre再比一次单腿转。 很多年前,白羽芊还是澳洲芭蕾舞团的一员,那时每逢排练结束后,都会余兴节目,大家两人一组,比拼单腿转的圈数,而白羽芊和Pierre是其中的佼佼者。 没一会,所有人站到了舞台四周,注视着已经就位的白羽芊和和换上舞鞋的Pierre,等待即将开始的比赛。 有人喊了“开始”,白羽芊同Pierre对视一眼,彼此笑笑,几乎同时旋转了起来。 Pierre做的是旁腿转,身姿挺拔,动作平稳,神态轻松自如,几乎是一气呵成。 而白羽芊采用的是挥鞭转,脚足尖朝地,以一条腿为轴心,另一条腿像挥鞭一般,在空中急速画圈,整个人借力轻盈地在原地旋转。 围观的人不断地为两人喝彩,接着,大家便一齐帮着他们数圈。 白羽芊兴奋极了,脸微微地红起,这样的游戏真的好久没有玩过,似乎又回到了从前,那时候刚进舞团,她和Pierre一样,都抱着早日成为首席的雄心,只想着要用自己的舞姿,征服所有的人 跳到一半,Pierre却停了下来,注视了白羽芊片刻,开始围着她,做起了极其标准和舒展的大跳动作。 众人立刻明白,Pierre是在配合白羽芊,一起表演《天鹅湖》里王子和黑天鹅的古典大双人舞片段,之前未做任何沟通,两人动作却默契和和谐,虽然没有音乐伴奏,一丝都没妨碍到他们此刻忘情的舞动…… 一舞终了,白羽芊上前,主动地抱住Pierre:“我就知道,Pierre,你终于成为了最优秀的舞者。” “你也是,”Pierre再次将白羽芊抱起:“并且一直是……” 舞台的四周,掌声响了起来。 在两人带动下,来自两个不同舞团的年轻人们,也试着配对表演。 观众席上,Pierre用手揽住白羽芊的肩,认真地道:“真想再与你合作,当初只跳了一场,我至今觉得遗憾。” “也是我的遗憾。”白羽芉侧头望向Pierre。 “知道吗,当年你在台上和Kent跳《海盗》,我就站在那个位置,”Pierre拿手指了指舞台边上一个角落,颇有些不服气地道:“我当时在想,如果是我做你的舞伴,会跳得更好。” “Kent跟我提过,你对他有一点小小的嫉妒。”白羽芊揶揄道。 “他当年总是掩盖我的光芒,还抢走了我的女神,”Pierre耸了耸肩膀:“可这个让我讨厌至极的家伙离开之后,我却没办法把他忘掉。” 白羽芊拍了拍Pierre搭在她肩上的手:“曲晨一直很喜欢你,他总是说,你是他见过最有天赋的舞者,不过,到底我是你的女神还是Kent?” “什么意思?”Pierre不解地问。 白羽芊开玩笑道:“你忘不掉的,不应该是我吗?” Pierre仰头笑起来:“我又有了新的女神,在我心中,你已经退位了。” 白羽芊故作生气,将Pierre还搭着她的胳膊甩到一边。 “以后还会经常回来吗?”Pierre笑着问道。 “凯凯这一次和我一起离开,以后我们肯定会回来,不过机会相对少了,”白羽芊说到这里,看向Pierre:“你提醒了我,走之前,我要带凯凯去墓地和曲晨告别,让他独自留在这里,我们母子要和他说声‘对不起’。” “我会想你的,就像想Kent一样。”Pierre突然一本正经地道 白羽芊点了点头,可再琢磨一下,又觉得哪里不对,转头好笑地对Pierre道:“放心,我会活得好好的,用不着你怀念。” Pierre朝着白羽芊做了个鬼脸:“说不定我会去中国找你。” “欢迎!”白羽芊点了点头:“或许在我们双双退休前,可以考虑合作一回。” 舞台上,有人开始喝彩,一对新组成的舞伴跳起了《吉赛尔》的坟场大双人舞,虽然因为之前没配合过,稍有些不默契,不过到底还是将动作完成了。 白羽芊笑着望向舞台,为舞台上的人鼓着掌。 “Banlie回来了,你知道吗?”Pierre也看着舞台,问了白羽芊一句。 白羽芊“嗯”了一声:“Hawke跟我提过,那个女人想跟我见一面,当然,我拒绝了。” “Banlie……”Pierre想了想,道:“当年大家都看得出来,Banlie喜欢Kent,可没有人会想到,被Kent拒绝之后,Banlie会做出那么不可理喻的事,她的目的,绝对是要毁掉Kent。” “Hawke觉得,Banlie是想要跟我忏悔,可惜,我到现在都没有学会的就是原谅,Banlie本来有机会忏悔,是她自己放弃了,所以,就必须承受因此带来的良心谴责。”白羽芊神色平静地道。 Banlie,那个当年总是一副高高在上神情的女人,因为美貌和舞姿,成为众人追捧的对象,可她却对外宣称,唯一爱的男人是曲晨。 第一百五十六章 魔鬼的化身 白羽芊至今都在怀疑,Banlie当年追求曲晨,并非是所谓的爱慕,而是出于征服男人的欲望,只因为,放眼Banlie左右,只有曲晨从未对她表示过兴趣。 如果是正常人,不管明恋暗恋,没得到对方回应,也就知难而退了,可Banlie是个不正常的女人,所以她绝不肯认输,所以她展开了报复。 在一次庆贺新年的聚会上,头发蓬乱,衣服也似乎被人撕破的Banlie突然从男洗手间冲出来,痛哭流涕地控诉,遭到了曲晨的性骚扰。 此后,Banlie开始无休止地向芭蕾舞蹈协会申诉,一副气势汹汹,绝不妥协的架式,曲晨原本两个B类舞蹈比赛评委的资格被撤,为了配合协会的调查,他也不再被允许上台。 最终调查的结果,并没有任何证据来证实Banlie的说法,然而这场轩然大波,却导致曲晨因为所谓的性骚扰嫌疑被迫退出舞团,有一年的时间,与所有人切断了联系。 曲晨出事的时候,白羽芊只是舞团一个小舞者,并不了解当时的情况,只觉得遗憾,一位和气可亲的良师益友,居然得到这样的结果。 然而公道自在人心,Banlie很快被全舞团人孤立,因为她的指控太过严重,却没有任何的根据,并且毁了别人前途,所有了解曲晨的人都在不断地为他辩白,而再没有人愿意与Banlie合作。 Banlie的事业开始走下坡路,没过多久,她的首席位置被白羽芊取代。 后来,Banlie的一个情人拿着她私下谈话的录音出来,真相就此大白,原来事发的时候,Banlie等在男卫生间里,趁着没有旁人,堵住了曲晨,威胁他,如果不答应和她在一起,就会让他身败名裂,按照Banlie的逻辑,她得不到的东西便要毁掉。 曲晨终于还是被舞团请了回来,而曲晨的重新归队,使得Banlie在舞团的处境变得可笑而微妙,人们都等着她的反应,可Banlie却全无反应,甚至没有主动离职。 就这样,即使协会还了曲晨的清白,直到他去世,也没有听到Banlie的道歉。基于这一点,白羽芊绝不会原谅她。 “还记得吗,你取代Banlie成为首席之后,”Pierre摇了摇头:“我们终于有了合作的机会,却只有一场《天鹅湖》。” 说到这里,Pierre好奇地问:“你确定,那天你受伤,是因为Banlie在你的舞鞋动了手脚?” “你觉得还有谁做得出来,故意偷了别人的鞋,在里面塞上碎玻璃,”白羽芊低头道:“其实也是我太不小心,鞋什么时候被人拿走,又什么时候被悄悄送进来都不知道,而当时,首席的更衣室,除了我,只有她有钥匙。” 真是无法想象,曲晨回来之后,Banlie报复的目标,又转到了白羽芊身上。 而那时的白羽芊正陷入在爱情的苦恼当中,一直在劝自己,再给傅君若一次机会,可那个林盼盼,又总是伺机出来捣乱,白羽芊心里上受到困扰,很多事情便忽略了。 出事那天的情形,白羽芊至今记忆犹新,那是《天鹅湖》演出季的第一场,白羽芊化好妆,穿上她的足尖鞋,准备走上舞台,一切都准备就绪,谁也没想到后面会发生什么。 当一场跳下来,白羽芊回到侧边的舞台,便直接摔到了地上,感觉右边的脚趾如被刀割一般。 其实从一开场,白羽芊就发觉出了问题,足尖位置有什么尖刺的东西咬噬着她的脚趾,随着她不断的跳跃动作,那种痛感越来越强烈。 然而作为职业舞者,站到舞台中央,就算踏上了刀山火海,白羽芊知道,自己也不能随便停下。 最后是曲辰将她抱回后台,替她脱了鞋才发现,玻璃渣已经嵌进了白羽芊五只脚趾,鞋子早已染了鲜血,只因为当时白羽芊穿的是红舞鞋,才没在舞台上露出破绽。 那天的后半场,白羽芊本来还想坚持,结果曲晨硬背着她离开剧场,直接去了医院,医生当时就为白羽芊做了手术,然后告诉白羽芊,幸好好几没有坚持跳下去,否则发生严重感染,便回天乏术了。 而因此。白羽芊缺席了此后一个演出季。 Banlie的所作所为,自然是因为嫉妒,嫉妒自己取代了她,成为了澳洲芭蕾舞团的首席;嫉妒重新归来的曲晨,似乎爱上了白羽芊。 虽然白羽芊也明白,有人的地方难免会有是是非非,然而人心的恶毒超出了那时白羽芊的想象,然而不久之后,一场祸让白羽芊知道了,这世上还有更恶劣的人,简直就是魔鬼的化身。 白羽芊受伤的事最后不了了之,一是没有确切的证据,二是……不久之后,曲晨因为车祸去世。 “这个女人的确可疑,你受伤之后,她立刻离开了舞团,”Pierre哼笑了一声:“听说后来Banlie辗转去了国外几家舞团,不过再没有了从前的辉煌,从配角一直跳到龙套,你没看到,她现在身材都走了样,三十岁不到,已经结束了舞蹈生涯。” 白羽芊笑了笑,希望这个女人真的受到了上帝惩罚。 送走了Pierre一行,今天的彩排也到此结束,白羽芊跟着大家一起离开歌剧院,回到了下榻的酒店。 刚走进一楼大厅,有人便朝着白羽芊走过来。 看到站在面前的傅君亭,白羽芊有些愣住:“你……怎么过来了?” 已经提前回酒店的团长,笑呵呵地走到傅君亭旁边,道:“小傅先生是出品人代表,特意不辞辛苦赶过来慰问大家。” “他……不辞辛苦?”白羽芊直接笑了出来。 大概感觉受到了白羽芊的鄙视,傅君亭拉下脸,质问道:“你什么意思啊,这是藐视我们出品方?” “不敢藐视你,”白羽芊伸手拍拍傅君亭的肩膀:“既然来了,谁也不能赶你走,不奉陪了,你继续辛苦!” 团长看来是要送傅君亭,不过见他跟白羽芊聊上了,便笑道:“羽芊,那你就送送小傅先生吧,我楼上还要带着人开会。” 无端被安排了送傅少爷的任务,白羽芊也不好拒绝团长,只得无奈地等着众人离开,才看向傅君亭:“那我就送到这里,好走啊!” “我等到现在,有话跟你说,你给我脸色看?”傅君亭一脸不高兴。 本来白羽芊已经绕过傅君亭,听他这么说,只好停下脚步,耐着性子问道:“小傅先生有什么指教?” “关于林盼盼的事,想听吗?”傅君亭朝着白羽芊一眨眼睛,倒是点中了要害。 白羽芊眼神闪闪,却到底没有走开。 “到你房间?”傅君亭笑得挺贼。 “这样跟我说话,不怕我现在打电话给你妈?”白羽芊脸立刻一沉。 “搞什么呀,开个玩笑喽!”傅君亭做了个鬼脸,随即往大厅的休息区走去。 白羽芊想了片刻,还是跟过去,坐到了傅君亭对面。 傅君亭靠在沙发上,得意洋洋地翘起二郎腿,正想开口,白羽芊的手机响了起来。 看了看号码,白羽芊冲傅君亭比了个闭嘴的手势,随即按下接听键。 “萍姐,我家小宝贝睡了吗?”电话接通之后,白羽芊笑着问了一句。 “还没呢,这小家伙不知道怎么那么有活力,回来睡过一觉,又吃了晚餐,现在趴在沙发上自己玩小车子呢,说要等妈妈回来才睡觉。”萍姐笑道。 因为下午要彩排,凯凯又黏着白羽芊,白羽芊只好把他带到歌剧院,请萍姐帮忙照顾,结果看了一会彩排,凯凯就睡着了,萍姐索性先带着他回了酒店。 “我已经到楼下,和傅君亭说两句话就上来。”白羽芊说着,看了傅君亭一眼。 “傅家那位小少爷也来了,那就有趣了,”萍姐在电话里笑起来:“瞧着他就像个半大孩子,这下凯凯有小伙伴儿。” “妈咪,什么小伙伴?”电话里传来凯凯好奇地询问。 “没有,你乖乖的,妈咪一会就回来了。”白羽芊笑着安抚道。 挂断了电话,白羽芊一抬眼,注意到傅君亭正看着她。 “有什么话就说吧,房间有小孩子,我还得早点回去。”白羽芊催了一句。 “我挺好奇,你那儿子不会是我老大的吧?”傅君亭一开口说话,便显得缺乏情商。 此处是酒店大厅,白羽芊也没好意思拿旁边的靠枕砸他,只皱了皱眉头道:“有什么想说的,快点!” “我大伯母已经到了美国,老大也跟着,,说是已经进入深切治疗,”傅君亭笑呵呵地道:“看来大伯母情况还好,老大才有闲心,特意打电话派我到澳洲,说是代表他来慰问一下,我呢,就当来度假,明天一早去冲浪,可惜凝之没一起来。” “你还是放弃吧,你妈说了,你女朋友不能比你大过三岁,凝之超龄了。”白羽芊嘲笑地看向傅君亭。 “你……不会把我的事跟我妈说了吧?”傅君亭立刻急了。 白羽芊倒笑了:“我才不会给自己朋友找麻烦,不过,你妈真是想你安心找个女朋友了。” “真没说凝之的事?”傅君亭似乎不太相信白羽芊的话。 白羽芊直接将他一军:“不信的话,你现在打电话给慧因阿姨?” 傅君亭眼珠子转了转,倒不说话了。 “没事我就走了。”白羽芊站起身,目测跟这少爷没什么好说的了。 “大伯母想让林盼盼去美国陪她,不过按林盼盼的说法,她又抑郁了,医生认为她目前不适合远行,”傅君亭摊了摊手:“听出来没有,人家狡猾狡猾的,知道离开了蓉城,到处都是危险。” 白羽芊淡淡地道:“知道了,你回去休息吧。” 这边白羽芊径直往电梯那边走,傅君亭笑着跟了上来:“别不高兴啊,我好歹也帮你关注着林盼盼行踪,你还给我看脸色呀!” 白羽芊转头看了看傅君亭:“没给你脸色,我很累了,明天还要演出,没功夫陪你闲聊。” “还有一件事,不知道你感不感兴趣。”傅君亭还在那儿嬉皮笑脸。 没有回应傅君若,白羽芊按下电梯按钮,仰头看着上方LED屏上不断跳动的数字。 “郭宏源……爆大新闻了,你想不想听?”傅君亭很有些不屈不挠地要吊白羽芊的胃口。 “不想听,这个人跟我又没关系。”白羽芊随口道。 “他不是你继父吗?”傅君亭问了句。 白羽芊侧过头,嫌恶地看着傅君亭:“以后少在我面前说这话,我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只有爸爸,没什么妈。” 傅君亭“哦”了一声,却不肯罢休:“你就听我说完呗,这两天郭宏源的事都上热搜了,也不知道他得罪了谁,十多年前的旧事给挖了出来,你真不想听听笑话?” 第一百五十七章 拯救世界 “不想!”白羽芊冷着脸,等电梯门一开,直接大步走了进去。 像条小尾巴似的,傅君亭也跟了进来,还非得挤到白羽芊旁边。 “你上来干什么?”白羽芊不客气地训斥了一句。 “回房间不行啊!”傅君亭一脸的理所当然。 白羽芊瞪过去一眼,傅君亭却装作没瞧见的样子,手插在裤兜里,仰头望着电梯 的天花板,还吹了一记口哨,在白羽芊看来,活脱脱就是死猪不怕开水烫。 其实要认真观察的话,大概是来自同样的血统,傅君亭侧脸的轮廓和傅君若有几分相像,白羽芊想着,这两兄弟惹人讨厌的程度,也是不分伯仲。 电梯开始上行,不停地有客人从外面进来,又不停地有人下去。 傅君亭将头凑近了白羽芊:“我大老远给你带那么大的料,真的一点都不想听?” 白羽芊全当听不见,直到“叮”的一声,电梯停在了白羽芊所住的16层。 特意加快脚步,白羽芊一出电梯,直接向右一拐,真烦傅君亭又会跟过来。 没想到还被她猜中了,傅君亭不紧不慢地走在白羽芊身后,直到她停了下来。 “你够烦的啊!”白羽芊气急,回身训了一句。 正懒懒地靠在对面墙上的傅君亭眨了眨眼,表情无辜地摊了摊手:“谁跟着你了,太自作多情了吧?” 白羽芊气结,正准备警告傅君亭,再跟过来,她立刻给林慧因打电话时,似乎傅君亭猜出了白羽芊的意图,朝她扮了个鬼脸,随即从口袋掏出一张房卡,往旁边门上一刷,“嘀”的一声之后,人居然就进了白羽芊对面的那个房间。 站在门口的白羽芊此时哭笑不得,谁会想到傅君亭会来这一招,这家伙哪是来代表傅君若慰问舞团的,根本就是过来搞怪的! 就在这时,她身后的门被开了一条缝,一个小小人儿探出半个身体,朝白羽芊嘻嘻笑道:“我就知道妈咪回来了!” 说着话,小人儿将门拉开,转头对着房间里面道:“萍妈妈,真是我妈咪呢!” “听到啦!”屋里传来萍姐的声音。 白羽芊被逗笑,索性蹲到小人儿跟前,先是吻了吻他的小脸,随后问道:“凯凯,听萍妈妈说,你不乖乖地睡觉?” 凯凯两颗黑葡萄般的眼珠子转了转,随即撒娇地搂住白羽芊的脖子:“我要和你妈咪睡!” 萍姐这时已经走出来,笑道:“刚才接到你电话,小家伙就一个劲地问,妈妈怎么还不回来?” 白羽芊一把将凯凯抱起,却发现,孩子目光投到了她身后。 “刚才就听羽芊说小傅先生到了,没想到你就住在对面,好巧哦!”萍姐朝着对面招呼了一声。 白羽芊转回头,原来是傅君亭又钻了出来。 “这就是我侄子?”傅君亭先是冲萍姐招了招手,随即走到凯凯跟前,半弯着腰,很认真地瞧了孩子片刻,口中嘟囔道:“跟老大长得挺像,你看看这小鼻子,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什么鼻子,是你脑子有毛病!”白羽芊斜了傅君亭一眼。 显然萍姐听出了傅君亭话中的意思,还真侧过头瞧了瞧凯凯。 白羽芊不想听傅君亭瞎扯,打算感谢一下萍姐今天帮忙照顾孩子,然后就带凯凯进去,结果还没开口,便注意到了萍姐脸上迷惑的表情。 明白人家这是因为傅君亭的话想歪了,白羽芊只能无奈地道:“萍姐,这小子的话,你也信啊!” 萍姐笑起来:“是啊,我怎么看也不像的,小傅先生,这种玩笑不能乱开。” “不像啊,以后做个手术就像了!”傅君亭嘿嘿的,笑得极开心。 萍姐被逗得直乐,转身回了隔壁自己的房间,白羽芊正要抱着凯凯进屋,想想又回过头,问那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家伙:“我记得傅家在本地有房子,傅少爷非要跑来住酒店?” “我乐意呗!”傅君亭说着,居然一本正经地对白羽芊怀里正瞧着他的凯凯伸出手:“凯凯是吧,这小子挺萌的!” “你有完没完?”白羽芊眼睛又瞪了起来。 凯凯像是对傅君亭产生了兴趣,笑着同他拉拉手,抬头问白羽芊:“妈咪,这个叔叔认识我爸爸吗?” 白羽芊知道凯凯似懂非懂,冲他笑了笑:“你爸爸忙着拯救世界,没功夫搭理这种小人物。” 说话间,便轮到白羽芊当着傅君亭的面,将门“怦”地一下关上。 似乎有白羽芊在身边,凯凯便有了安全感,回到房间,也不用白羽芊怎么哄,自己趴到床上,不一会,便睡着了。 轻轻地替孩子盖上被子,白羽芊算了算时差,蓉城那边时间还早,她便拿起手机,打给了老白。 手机响了几声后,对面传来“喂”的一声,白羽芊有些诧异,接电话的居然是岳凝之。 “我在你家啦,”听得出来,岳凝之心情非常好:“陪老白叔叔吃饭,刚吃完了,远辉从家里拿了一大堆老白叔叔以前演的电影碟片,你爸正兴致勃勃地挑着呢,待会要放给我们看他的得意之作。” “看来我这个电话打得不是时候,”白羽芊调侃了一句:“不过,律师的效率果然不一样,这就把远辉勾过来了?” “等一会,我到阳台上跟你说。”岳凝之叮嘱了一句。 白羽芊耐心地等着,直至听到电话那头传来关门的声音。 “对了,这两天还顺利吗,凯凯在你身边?”岳凝之的声音再次响起。 白羽芊半开玩笑地道:“是呀,刚睡着,要不要我让他起来跟你们聊两句?” “让他睡吧,以后聊的机会有的是,跟你说,老白叔叔今天可开心了,”岳凝之笑着道:“刚才跟我们讲他当年在片场的打拼经历,我这回听到不少老牌明星的八卦,不要太有趣了!” “更有趣的,是远辉也在,是吧?”白羽芊故意叹道:“老白光顾着自己高兴,也不想想,居然做了一晚上的电灯泡!” 电话里,岳凝之被逗得笑了半天。 白羽芊自然是要鼓励一下岳凝之:“继续加油,机会就是这么争取来的。” “是啊,我们都约好了,过几天陪老白叔叔一起去看电影首映,听说新上的一部武侠电影,是根据老白叔叔的一部旧片改编的,远辉说会帮我们弄到首映票。”岳凝之兴奋地道。 “那个……”白羽芊有些忍俊不禁:“你们约会,把我爸带上合适吗?” 岳凝之立刻嗔道:“哪有什么约会?” 白羽芊使劲忍住了笑:“好吧,那就拜托你们带我爸去散散心了!” “对了,要不要让老白叔叔来接电话?”岳凝之问了一句。 “不用了,难得有人愿意听他吹牛,就让老白尽兴吧,不过,远辉不会觉得烦吧?” “哪有,他们俩个挺说得来,老白叔叔刚才还在懊恼,做了那么久的邻居,他都不知道旁边住着这么有意思的小伙子,主要是远辉居然收藏了那么多碟片,把老白叔叔感动坏了。” “没想到远辉还有这种爱好。”白羽芊好笑地道,也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大概男的都喜欢这种打来打去的电影。”岳凝之回道。 床上的凯凯这时翻了个身,白羽芊怕吵醒孩子,便打算挂电话,不过突然之间,她又想起了傅君亭急吼吼想说的那个关于郭宏源的“料”,索性往玄关那边走了走,问岳凝之:“是不是郭宏源出事了?” “是傅君亭跟你说的吧?”岳凝之反问。 “看来他到悉尼之前,还特意跟你报备过,那小子别是认真的吧?”白羽芊笑着揶揄岳凝之:“一个有才干,一个有财富,有点不好选?” 第一百五十八章 顺藤摸瓜 “什么选不选呀,傅君亭三天两头给我打电话,今天早上,我都没醒,他电话就来了,说是在机场,奉他堂哥的命去悉尼出差,我猜嘛,这家伙肯定要去找你玩。”岳凝之笑起来:“你有没有感觉,傅君亭其实挺拿你当朋友的。” “别提了,被这小子烦透了!”白羽芊吐槽了起来:“他居然当着萍姐的面胡说八道,说凯凯像傅君若,真是一点不懂事?” 岳凝之又笑了半天,才道:“对了,我还准备明天一早跟你说呢,现在正好,卫冲达的事……已经查到点眉目了。” “怎么说?”白羽芊立刻问道。 “房产部门那边,可以查到卫冲达名下的确曾经有过一套房产,和你爸那位朋友说得差不多,信息标注是全款购买,目前已经易手,而且是在新房开盘的时候买下的。” 白羽芊吐了一口气:“就这些?” “有意思的在于,那套房子所在小区的开发商……是郭氏企业,”岳凝之笑了笑:“也是巧了,我们律所一位律师帮人打过产权官司,涉及到的房产也在那个小区,据说当时小区刚开盘,因为地段原因,再加上开发商的炒作,称得上有价无市,能拿下房子的,都是具备一定经济实力的人。” “卫冲达有经济实力?”白羽芊不由摇头:“郭氏企业……我试着猜一下,郭家有把柄落在卫冲达手上,所以拿钱保平安,所以卫冲达就拿到了一套房产,不过那人好赌,房子没几年就输掉了,之后卫冲达又生了重病,走投无路,又敲了姓郭的一笔。” 岳凝之想了想,道:“你刚才不是问郭宏源出的事吗,是这样,郭赵尹霞这位老公被人在网上爆出来,十多年前涉嫌买春,听说当时对方还不满14岁,这事一直没人知道,结果突然被挖了个底朝天,开始是郭宏源带着个女人进酒店的照片,接下来又出了床照,今天更厉害了,那女人已经站出来,表示要提请法律诉讼。” “郭宏源……”白羽芊到底笑了出来:“难怪老白一直就瞧不起这人,看来真是够滥的,其实赵尹霞跟他还挺般配。” 岳凝之继续道:“现在有一种说法,郭会礼家族有可能得罪了什么大人物,才被人这样搞,之前是涉嫌行贿,现在又是郭宏源的性丑闻,郭氏的股价已经在狂跌,关于郭宏源的事,郭氏公关部最初还澄清,说是有人诬蔑他们总裁,是失实信息,这两天也没动静了。” 白羽芊有些沉默了,不免疑惑,真的是大人物刻意要对付郭家吗? 不由自主的,白羽芊想到了另一种可能性:“凝之,有没有可能,这事儿是卫冲达做的,或许他敲诈郭家上了瘾,郭会礼他们不肯就范,所以才会爆出那些东西来?” 白羽芊没办法不往卫冲达身上联想,她有一种想法,只要抓住卫冲达这个线索,就能顺藤摸瓜地找出林大勇命案的真相。 “卫冲达去了国外,而且据说身体一直不好,这种可能性或许有,却并不大。”岳凝之斟酌地道。 白羽芊:“……” “怎么不说话了?”岳凝之等了半天,没有听到白羽芊回应,便问了一句。 “那个卫冲达……不知道现在什么地方。”白羽芊叹道。 “有时候我真想直接问你爸。”岳凝之笑起来。 “老白可犟着呢,我已经对他不抱幻想了。”白羽芊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在玄关那边不自觉地来回踱着。 “老白朝我招手呢,你要不要跟他说两句?”岳凝之在电话那头突然问道。 白羽芊突然觉得有些烦躁,对岳凝之道:“不说了,我怕控制不住想问老白以前的事,你跟他说,我先睡了,明天给他打电话。” 和岳凝之道过别,白羽芊探头看了看床上睡熟的凯凯,拿了换洗衣服,进了浴室。 第二天一早,白羽芊抱着儿子正在熟睡,便听到房门外面,有人在“咚咚”地敲门,像有什么急事一般。 白羽芊直接被惊醒,听到敲门声,觉得心脏都快跳出来。 怕吓到凯凯,白羽芊忙穿上一件外套,睡眼惺忪地过去将门打开。 一辆餐车停在门口,一名服务生先是表情有些尴尬,等看到白羽芊探出头,立马露出职业的微笑,道:“女士,您的早餐已经到了,现在方便推进去吗?” “我没有叫早餐啊!”白羽芊不免疑惑。 服务生立刻朝着白羽芊身侧某处看了看:“是这位先生为您定的。” 白羽芊十分不解,顺着服务生的目光瞧过去,一眼看到了靠在门边墙上的傅君亭那张讨人嫌的脸。 “直接送进去!”傅君亭也不问白羽芊的意思,吩咐了服务生一句,随后转过身,伸手将白羽芊往门里一划拉,倒自己先进了房间。 “你这人怎么这样,”白羽芊不高兴地道:“女士的房间能随便进吗?” “里面不还有个男的吗?”傅君亭回了一句,已经到了屋里,拿眼瞧瞧还趴在床上熟睡着的凯凯,眼珠转了转,一屁股坐到床边,拿起手机打了起来。 虽然很想赶人,不过白羽芊维持着基本的涵养,等到服务生退了出去,她立刻跟上,把服务生轻轻带上的门重新打开,这才走到床边,抱着双臂质问傅君亭:“你都不觉得,自己这种行为很没有风度吗?出去!” 傅君亭翻了翻白眼,似乎手里的电话接通了,便没去管白羽芊,笑呵呵地对手机那边的人道:“老大,是我呀!” 白羽芊眉头皱紧,直接上前推了推傅君亭的脑袋,低声训道:“声音小点,我儿子在睡觉!” 傅君亭转头看看床上的小孩,到底压低了音量,不过说出来的话,却能气得死人:“知道我在哪,白羽芊的房间,而且直接被我抓到,床上还躺了个小男人。” 白羽芊干脆一把拧住傅君亭的耳朵。 这下傅君亭知道疼了,一个劲地嚷着:“你干嘛,轻点啊,疼死我了!” 到底傅君亭被白羽芊扯住耳朵,扔到了旁边的沙发上,而这时,床上的凯凯终于被吵醒,一下子坐起,用小手揉着眼睛,四下瞧了瞧,等看到白羽芊,嘴里含糊地叫了一声:“妈咪!”再然后,打了个小哈欠,居然又趴回到床上。 白羽芊放开傅君亭,坐到了凯凯旁边,温柔地抚了抚他的后背,又替孩子重新盖上被子。 “老大,我昨晚特意定了她对面的房间,结果还是没看住,对不住你呀!”傅君亭还在那胡说八道,也不管白羽芊递过来的白眼。 凯凯突然又睁开眼,从床上爬起,直接靠进了白羽芊的怀里,掉头看向傅君亭,很显然,是奇怪房间里突然多出来这么一个大活人。 大概是被傅君若骂了,沙发上的傅君亭仰头大笑,拿眼看看凯凯,对着电话解释了一句:“逗你玩儿的,是她儿子!” 白羽芊收回一直瞪向傅君亭的目光,低下头,揉揉凯凯的小脸:“宝贝,不睡了吗?” 凯凯“嗯”了一声,爬起来,抱住白羽芊的脖子,和她脸贴着脸,嗲嗲地道:“妈咪,不走!” “傻孩子,妈咪当然不走,要走也得带上你呀!”白羽芊亲昵地吻了吻儿子的额头。 “老大想跟你聊几句,接不接?”傅君亭走到白羽芊跟前,没事找事地问道。 白羽芊瞧了瞧傅君亭,接过电话,对着里面直截了当地道:“把你这个宝贝堂弟给我弄走,他过来除了给人添麻烦,还有什么用处?” 电话那头传来傅君若的笑声:“你就容忍一下,原本我让他代替我到这边银行开会,没想到君亭性急,昨天就跑来了,你没发现吗,君亭似乎很喜欢跟你在一块,如果你烦他,直接骂几句好了,他无所谓的。” 第一百五十九章 哥哥 白羽芊抿了抿唇,想了想,还是问候了一句:“傅夫人那边情况怎么样?” “刚做完检查,正在等结果,现在也只能等待奇迹了。”一提到傅夫人,傅君若声音便有些黯然。 “林盼盼……没过去吗?”白羽芊忍不住问了出来。 傅君若顿了好一会,笑道:“这事……” “算了,就当我什么都没说!”白羽芊懒得再跟傅君若尬聊下去,把手机递给傅君亭,那天傅君若的意思表达得已经非常清楚,在林盼盼的事上,他保持中立,何必多余问这一句。 “芊芊,好像今晚就要演出了,是吗?”傅君若似乎不想那么快就挂断电话。 “妈咪,我要臭臭!”一直腻在白羽芊身上的凯凯道。 傅君亭一直没接手机,白羽芊正想将电话扔回给他,却听到话筒里傅君若还在那说:“可惜我这次不能过来,如果可以的话,什么时候介绍我和你儿子认识?” “没这个必要,以后离我们都远一点!”白羽芊莫名地有些生气,干脆将手机放到床边,帮凯凯穿好小睡衣,带着他进了浴室。 四岁的孩子自理能力让白羽芊都觉得惊艳,此时凯凯自己站在小凳子上刷过牙,然后非常熟练地脱掉小睡衣,光溜溜地爬进浴缸,垫着脚把花洒的开关打开,似模似样洗起了澡。 白羽芊站在那儿看了半天,一脸的惊讶:“凯凯,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厉害?” “妈咪,我是大孩子了,对吧?”凯凯开心地在浴缸里跳了起来,其实说是洗澡,他也不过是拿水在身上冲了冲,该洗的地方,根本没洗到。 白羽芊看着好笑,赶紧夸奖了一句:“回头外公看到这么懂事的凯凯,不知道会多喜欢呢!” 说着,白羽芊还是上前,帮着凯凯洗了起来。 傅君亭不省事地又跟过来,站在浴室门边,咳了一声:“白羽芊,你这样就不对了,男人洗澡,女人怎么可以进来?” “你可不可以现在回你自己的房间?”白羽芊头也不回地问。 “不可以!”傅君亭嘿嘿笑道,随即倒走开了。 等白羽芊将裹着浴巾的凯凯抱回到床上,傅君亭居然自得其乐地在那吃起了早餐。 凯凯大概饿了,站在床上,一边任由白羽芊替他擦干身上的水渍,一边眼巴巴地看着傅君亭面前那一堆盘子。 白羽芊拿来凯凯今天要穿的衣服,注意到他的小表情,便笑了起来,过去从餐车上挑了一块三明治,拆开外面的锡纸,递到凯凯的手上。 “傅君亭,吃完饭就可以走了,不是说今天要去冲浪吗?”白羽芊不厌其烦地要赶紧打发走这家伙。 “妈咪,我看过Terry冲浪,我可不可以玩!”凯凯眼睛顿时亮了。 “这小子路子挺野,”傅君亭瞅着凯凯笑起来,转头看了看窗外:“今天的天气不适合,明天天气好了,我带你去!” “妈咪,我可以去吗?”凯凯立刻兴奋得要命。 白羽芊直接给孩子泼了盆凉水:“不可以,这个人自己还是小孩,根本不会照顾你,万一他把你扔海里怎么办,妈咪到哪里找凯凯?” 凯凯一脸惊讶地看向傅君亭,显然被搞糊涂了,这么高个子的人,居然被白羽芊说成小孩,还会把人扔进海里。 傅君亭哼了一声,又开始老话重提:“真不想听郭宏源的事?” “我已经知道了。”白羽芊淡淡地回道。 “谁告诉你的?”傅君亭挺不乐意,像是觉得别人抢了他的风头。 白羽芊自然不会告诉傅君亭,是岳凝之说的,免得又引来傅君亭一大堆的废话。 凯凯已经穿好衣服,手里的三明治也吃完了,等白羽芊帮他穿好小鞋子,凯凯便走到餐车边,看了看满目的食物,又瞧瞧傅君亭,表情有些拘谨。 “想吃就自己拿,反正账单寄到你妈的名下。”傅君亭热情地朝孩子发出了邀请。 凯凯嘴一咧,便笑起来,一只手扒在餐车边缘,另一手伸长了,拿了一块面包塞进嘴里,大口大口吃了起来,看上去胃口不要太好。 白羽芊忙着进浴室洗漱,再出来时,居然发现凯凯换了位置,此时靠在傅君亭旁边,两人聊得看似十分投机。 “你也喜欢钢铁侠呀,他可厉害!” “虽然你是个小孩,不过我也得夸奖一下你的品味,以后带你到我家去,我一个房间全是漫威的手办,各种款的都有,当然也有钢铁侠,看了能吓死你!” “真有钢铁侠吗?” “钢铁侠MK3系列战衣,为拿到这一套货,我差点跟人打一架。” “哥哥,你真厉害,等我长大了也要去买。” 正说得兴高采烈的傅君亭,听到“哥哥”两个字,脸一下子拉下来:“本来我还准备送你一套,不过现在不送了!” “为什么不送啊?”凯凯眼巴巴地看着傅君亭,眼底浮起了失望。 “老子什么时候成你哥哥了,你叫我叔叔,什么都好说!” 白羽芊在旁边哭笑不得,上前把凯凯抱进自己怀里:“咱们不要他的东西,妈咪给你买,以后就叫他‘哥哥’。” “你买……知道那一套手办要多少钱?”傅君亭故意鄙视地道。 白羽芊手机这时响起,是导演打过来的,提醒她一个小时后前往悉尼歌剧院,做演出前的准备工作。 既然这早餐是自己付钱,白羽芊也不客气,给孩又子喂了几口,便自己吃了起来。 傅君亭和凯凯还在那儿聊得津津有味,白羽芊想了想,道:“傅君亭,今天我要演出,帮我照顾孩子,凯凯心脏不好,不许带他疯玩。” “我欠你的啊,不干!”傅君亭直接怼了回来。 白羽芊没有说话,拿过一份沙拉,吃了几片奇异果。 “小子,今天你跟我混,行不行?”傅君亭转过脸,冲着孩子笑起来。 “叔叔带我去冲浪。”大概是和傅君亭熟了,凯凯立刻提出自己的要求。 “没有什么冲浪,”白羽芊回了一句,直接掐灭了孩子的梦想:“今天妈咪很忙,你要乖乖的,而且你还小,不适合那种运动,回头Dr.Smith知道你玩得这么凶,会给你开好多好多药片。” “不冲浪也没什么,过段时间回蓉城,那边也有海,有机会我带你去出海钓鱼,这事儿太简单了。”傅君亭拍拍胸口道。 “傅君亭,我实在不相信你,今天你带着凯凯,必须在我的视线范围之内。”白羽芊又说了一句,拿起餐巾布擦了擦嘴,站起身来。 在傅君亭的挑唆下,凯凯坚持要坐他不知道从哪弄来的车,白羽芊拗不过儿子,只得带着孩子跟进了车里。 等一坐进后座,白羽芊便很不高兴地道:“连个儿童座椅都没有,还非把凯凯哄过来。” “我的车技比老大好多了,要不是我妈拦着,说不定我这会直接去做赛车手了,放心,绝对出不了事。”傅君亭嘿嘿笑起来。 白羽芊没有理会傅君亭的吹牛,眼睛望了望车外。 舞团的大巴已经在他们前面开了出去,白羽芊催了一句:“开快点,我们还准备再合练一次。” 话音刚落,车子猛地发动起来,吓得白羽芊赶紧将原本坐在旁边的凯凯抱到自己腿上。 驾驶座上,傅君亭不怀好意地回头笑了笑。 白羽芊气得在傅君亭头上拍了一下:“后面坐着孩子,你知道吗,那么大的人,做事一定都没分寸!” “别打了,我错了还不行。”傅君亭摸着头,求起饶来。 大概觉得副君亭的样子挺好笑,凯凯咯咯乐了起来。 后头傅君亭似乎就老实了,稳稳地开着车,白羽芊干脆将儿子抱进怀里,结果没一会工夫,白羽芊低头看时,凯凯居然已经睡着了。 瞧着怀里的儿子,白羽芊“噗嗤”笑了出来,凯凯从小就是如此,一坐进车里,没几分钟就能呼呼大睡,此时这孩子小嘴半张着,闭着眼睛,让人看得爱不释手。 傅君亭从车后镜看了看白羽芊:“有什么好笑?” 白羽芊没有理他,抬头往窗外看去, “这小子真是你生的?”傅君亭好奇地打听道。 “别瞎打听!”白羽芊闪闪地回了一句。 第一百六十章 遇袭 傅君亭明显又想挑事:“我刚才问这小家伙生日,算出来不对呀,你跟我老大分手才几个月就生孩子了?如果不是他的,问题更大了,一般红杏出墙的女人,不把腿打断算客气了,老大闲得蛋疼,非要死活把你追回来?” “傅君亭……”白羽芊干脆冷冷地盯着傅君亭的后脑勺。 似乎感觉到了脑后两道寒光,傅君亭抓抓自己头发,有点贼兮兮地笑了出来。 小心地动了动手臂,感觉凯凯睡姿舒服了一点,白羽芊才道:“凯凯是我和曲晨领养的,以后你说话注意点,不许当着孩子的面乱说,我儿子非常敏感,要是你伤到他,不管谁的狗腿,我直接把它打断!” “吼吼,你厉害!”君亭嗤笑一声:“看不出来,你居然不是亲妈,白羽芊,我瞧你吧,对谁都温柔客气,当然除了我老大……还有我,我无所谓,反正咱俩互相看不顺眼,不过,你就不能对我老大也温柔一点?” “你腿痒了?”白羽芊威胁道。 傅君亭嘿嘿直笑:“好多年前,有一回老大喝醉了,平常不跟人说的话,全倒了出来,他讲啊,当年第一次看到你,就觉得你美得像一朵矢车菊……我说,那种花丑死了,还真配你!” 说到这里,傅君亭故意回头瞧了白羽芊一眼。 白羽芊立刻喝了一句:“好好开车,回什么头!” 傅君亭忙坐正了,嘴里却不肯停:“老大说,他那时候就想,要为你盖一座花园,为你挡风遮雨,好好珍藏,这话……够煽情的!” 白羽芊有些无语,干脆将目光放到孩子的小脸上。 “结果他怎么都没想到,你说离开就离开,决绝到不给他留一点余地,”傅君亭故意长叹了一声:“听说你最过份的,前头他在电话里求复合,后头你就跟别的男人注册结婚去了,老大说,听到你嫁人的消息,他当时就懵了,有大半年时间缓不过,我说你也够狠的,简直拿刀戳人的心。” 白羽芊却不由笑起来,傅君若肯定不知道,她打那个电话时,傅夫人就在旁边,几乎是虎视眈眈,拿老白的事,逼着白羽芊亲手断了与傅君若的瓜葛,至于白羽芊,其实那时候,她也已经对傅君若彻底绝望。 时过境迁,这事自然也没有必要再提了。 傅君亭放慢了车速,问道:“当时你那么恨我老大,真是因为林盼盼?在我看来,那个女人根本就可以忽略不计,老大要真喜欢她,早听大伯母的话结婚了,你以为后面还有你的事儿?” 白羽芊终于不耐烦了:“你今天话怎么那么多?” “你就坏在疑心病重上……”傅君亭却还在喋喋不休。 “闭嘴!”白羽芊忍不住又想动手,快被这家伙给烦死了。 “不闭嘴!我现在怀疑,你是因为我老大才恨屋及乌,你说说……凝之对我一直不冷不热,是不是你挑唆的?”傅君亭倒激动起来了。 “还说我疑心病,你看看你自己,”终于轮到白羽芊还击了:“傅君亭,你觉得自己配得上凝之吗,一个成天只知道吃喝玩乐的少爷,如果拿掉你身上傅家孙子的光环,你还剩下什么,问问自己,你到底是谁?” “这么瞧不起人,我好歹也是帝国理工学院毕业,比谁差了呀!”傅君亭挺不服气。 白羽芊嘲笑道:“听说你上了四年大学,你妈就守了你四年,真辛苦啊,当然,我是指慧因阿姨,你觉得,凝之愿意将美好的人生,寄托在你这种妈宝男身上?你能给她多少安全感?” 傅君亭显然说不过白羽芊,总算闭住了嘴。 点到为止,白羽芊自然不想再啰嗦下去。 “你们女人是不是特别想要安全感?”好一会后,傅君亭又开了口。 白羽芊点头:“当然,不论再刚强的女人,都希望有一个靠得住的男人在身边,你觉得自己靠得住吗?” “你怎么知道我靠不住,”傅君亭从后视镜看了看白羽芊:“咱们又不太熟,不过,问你一件事,那个想撬我墙角的混蛋是谁?” “听不懂你说什么?”白羽芊好笑地道。 傅君亭“切”了一声:“不是有个男的在追凝之吗,你还说你认识。” “话都没听明白,”白羽芊纠正道:“是凝之喜欢人家,她想追那位男士,所以你自觉点,别再掺和了,省得大家都不开心。” “白羽芊,我说你恨屋及乌吧,看我老大不顺眼,把气就撒在我身上,我喜欢凝之,招你惹你了?”傅君亭不高兴地道。 “你了解凝之吗?”白羽芊针锋相对地问道。 “以后多在一块,不就了解了。”傅君亭不甘示弱。 凯凯吭哧了一声,往白羽芊怀里窝了窝,白羽芊将孩子搂紧,对傅君亭道:“我跟你谈现实的问题,或许你对凝之有好感,并且也是认真的,只是谁都看得出来,你们两个之间悬殊太大,我指的不是身份、地位或者年龄,而是你们的心智、人生观还有价值观。” 傅君亭朝后视镜里的白羽芊翻了个白眼,倒也没再继续矫情。 车继续往前开着,白羽芊望向窗外,已经能看到悉尼歌剧院世界闻名的帆船形外观。 “我现在学着成熟一点,来得及吗?”傅君亭冷不丁来了一句。 白羽芊直接被逗笑了:“成熟是学来的?不是我瞧不起你,目测就你这样,永远成熟不了。” 很难得,被鄙视了的傅君亭这次居然没有怼回来。 “其实吧,你这样也不失为一种幸运,含着金汤匙出生,所有的路都有人替你铺好,不需要为了出人头地拼命挣扎、不需要跟着人阿谀奉承,衣食无忧,不用考虑柴米油盐,不用攒钱买房子结婚,”说到这里,白羽芊感叹道:“看来我现在得努力挣钱,让我家凯凯也能从小当一个少爷,以后也不需要他有大出息,一辈子像个孩子也没关系。” 傅君亭没有回应,却一转方向盘,拐到另一条路上。 白羽芊立刻注意到傅君亭的车偏离了歌剧院,立刻叫道:“说两句实话,你又不高兴了,别耽误我今晚演出!” “谁不高兴啊,这旁边有间便宜的停车场,我把车停那里,”傅君亭哼了一声:“从今天开始,我得省着点,回头攒钱买房子娶老婆。” “用得着这么自虐?”白羽芊被这家伙搞得没办法,只能任由他将车开进了近处一间停车场。 凯凯真是乖得要命,傅君亭车一停下,他马上醒了过来。 看来凯凯已经接受了傅君亭,到了车外,也不要妈咪了,跟傅君亭手拉着手,走到半道,又骑到了傅君亭的脖子上,一大一小有说有笑,十分亲热。 他们下车的地方,距离悉尼歌剧院也就500米左右,白羽芊背着包,终于有心情地欣赏起了景色。 今天天气十分晴朗,湛蓝的天空连着湛蓝的大海,映衬得悉尼歌剧院分外壮观,置身其间,如同进入了风景画中。 不久,他们便走到了悉尼歌剧院外,此地颇具盛名,临近中午,到处都是观光客。 傅君亭带着凯凯走在后面,白羽芊想到要和团里同事会合,步伐不免加快,等她走上台阶,回过头时,已经看不到傅君亭和凯凯。 实在觉得傅君亭不太牢靠,孩子到他手里让人放不下心,白羽芊停下脚步,站在台阶上,给傅君亭打起电话。 好一会后,电话那头传来傅君亭的咯咯笑声:“搞什么呀,这么近还打电话,不要钱啊!” “你们在哪,怎么看不到人?”白羽芊向下张望,就是找不到傅君亭和凯凯。 “在你前面九点钟方向,你儿子手里举了一个蓝色的小熊气球,看到没有?”傅君亭问道。 白羽芊放下手机,往所谓九点钟方向望去,终于在一堆游客后面,看到了一只蓝色气球,和正举着气球向她兴奋地挥来挥去的凯凯。 就在此时,一个看起来有些虎背熊腰,头上戴着棒球帽的男人低着头疾步往台阶上走,眼间着,距离白羽芊越来越近。 白羽芊笑着向凯凯招手,余光正好扫到这个一只手袖在藏青色风衣口袋的男人,莫名觉得这人有些怪异,白羽芊往旁边挪了挪,出门在外,当然是少惹点麻烦为妙。 男人却像是故意要靠过来,白羽芊干脆又往上走了几步。 突然之间,白羽芊感觉寒光一闪,竟看到了对方那只原本袖在口袋里的手伸了出来,有什么东西直接刺向了她。 有一秒钟,白羽芊脑子是空白的,人直接僵住了,甚至与那人对视了一下。 直到感觉有什么凉飕飕的东西快贴到脸上时,白羽芊突然醒转过来,在那个男人手里匕首将要划下去前,白羽芊猛地一转身,再然后,便听到了“嘶啦”一声。 白羽芊差点栽倒,几乎下意识地扯住那人的胳膊,结果,男人先摔在了台阶上。 一定是身上哪处被刺中了,可白羽芊此时根本没有痛感,趁这个机会,转身往台阶上方跑去。 男人陡然失手,立刻爬起直追,而他手里的刀,已经挥舞了起来,有好几次,差点要追上白羽芊。 旁边台阶上,有人终于发觉不对,大叫了起来:“刀……杀人了!” 开始的时候,是离白羽芊和那个人比较近的人群先乱,随即周围便响起了大呼小叫,人群四下奔逃,有人惊恐在喊:“恐怖袭击,是恐怖袭击!” 白羽芊没命地往台阶上跑,她不能停下,此时她只有一个想法,不能死,绝对不能死! 第一百六十一章 赚回来的今天 四周已经变得无序,有人往上跑,有人往下,白羽芊被撞了几下,却凭借舞者多年练就的灵活肢体反应,几次从地上爬起,拼命往前奔,白羽芊的本能反应,现在唯一安全的地方剧院后台,那里有她的同伴。 终于,白羽芊跑上了台阶最顶端,转身往剧院里面冲,根本不敢回头,她怕了,怕那个歹徒会在后面紧追不放,怕慢下一步,就被对方刺中…… 直到有人迎面跑过来,将她一把扶住,惊愕地问道:“羽芊,出了什么事?” 看到团长那一刻,白羽芊直接瘫坐在了地上。 “羽芊,你怎么流血了?”萍姐惊叫声,在白羽芊耳朵响起。 痛……终于开始了。 歌剧院外,方才的纷乱终于停下来,取而代之的,是台阶下停着的几辆警车救护车,以及杂乱的警笛声。 白羽芊已经被送到救护车上,有急救医生在帮她处理左肩上的伤口。 “先生,她伤得厉害吗?”陪在旁边的萍姐紧张地问。 “应该没有多大问题,目前看只是皮外伤,”医生一边替白羽芊包扎,一边叮嘱道:“不过得去医院做个检查,毕竟伤到的,是右部肩关节部位。” “羽芊,我跟团长说一下,今晚你大概不能上场了!”萍姐说着,便拿出手机。 白羽芊立刻阻拦:“萍姐,医生说了没事,我这边你别管了,赶紧帮我找凯凯,他跟傅君亭在一块,刚才乱成那样……” “放心吧,团长他们已经去找了。”萍姐安慰道,见白羽芊担心,便表示要给团长打电话,问一问孩子的下落,随后出了救护车。 等伤口处理好,白羽芊也不听医生劝阻,跳下车,她现在看不到凯凯,快要急死了。 有警察走过来,看了看白羽芊,问道:“女士,刚才是你受到了袭击吗?” 白羽芊点头,却明显心不在焉地四处看着。 “女士,你是找什么人?”警察问道。 “找我儿子,警察先生,我知道你现在要做笔录,不过请让我把孩子先找到。”白羽芊说着,便往刚才凯凯最后站着的地方跑去。 一直在车外打电话的萍姐赶紧跟过来:“羽芊,别去了,团长已经找到凯凯,马上把他带过来。” 白羽芊停下脚步,有些慌乱地问道:“孩子有没有事?” 萍姐摇了摇头:“应该没事,就是受了点惊吓,说是刚才警察先在一个角落发现的他,孩子一直不敢动,直到看到团长,才哭出来。” “傅君亭呢!”白羽芊猛地大叫出来,恨死了傅君亭,这种时候,居然丢下凯凯一个人。 “妈咪!”凯凯的叫声传了过来。 白羽芊不辩方向地左右望着,直到瞧见团长抱着凯凯到了跟前。 “妈咪!”凯凯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看见白羽芊,便直接探过身,抱住了她的脖子。 无意当中,孩子的一条小胳膊,正搭在白羽芊伤口上,白羽芊疼得脸上血色尽失,却到底咬着牙,把孩子抱了起来。 “碰到伤口了!”萍姐叫了一声,忙拉开凯凯胳膊,哄道:“凯凯乖,你妈咪伤到了,萍妈妈抱你吧?” 凯凯自顾哭得厉害,白羽芊只得朝萍姐摇了摇头,随后带着孩子走到旁边一处台阶坐下来,让孩子靠在自己怀里,忍着伤口的疼,用萍姐递来的纸巾,替孩子擦着眼泪:“凯凯不哭了,没事了,有妈咪在呀!” “羽芊,您伤得怎么样?”团长跟过来,弯下腰问道。 “小问题,晚上可以继续演出。”白羽芊抬头对团长笑道。 团长疑惑地看了看萍姐:“真没事?” “刚刚在救护车上,医生说让去检查一下,看肩关节有没有伤到。”萍姐在旁边摇头道。 “那就赶紧去检查,孩子让萍姐帮你照顾着,今晚你不上场没关系,身体重要,”团长立刻催道,随即又嘟哝:“那边小傅先生问题有点大,我得去看看!” 白羽芊吃了一惊:“傅君亭怎么了?” “他后来去追那个行凶的人,头上不小心中招,流了不少血,还说头疼得厉害,我安排团里两个人陪他上了救护车。”团长说着,往人群那头一辆救护车走去。 “叔叔说要救妈咪,让我在那边等着,我很乖的,站在那都没走。”凯凯似乎好一些,哽咽着指着前面一处台阶道。 有救护车的鸣笛声响起,白羽芊注意到,载着傅君亭的车远远地开走了。 “凯凯,告诉妈妈,胸口疼不疼?”白羽芊低头在孩子额上吻了一下,到底害怕,孩子那脆弱的心脏会因为这次的惊吓,又出现什么问题。 “凯凯好好的,可是心疼妈咪,”孩子抽了抽鼻子,看着白羽芊道:“还有,心疼叔叔,刚才叔叔躺到地上,老是爬不起来。” 白羽芊叹了一声,朝救护车开走的方向又望了许久。 悉尼歌剧院的舞剧厅后台,已经准备好的白羽芊从化妆间走了出来。 正在走廊上来回踱步的团长听到声音,看了看白羽芊,立刻走上前,问道:“你确定自己能跳吗?” 白羽芊郑重地点了点头:“您放心,我不会拿舞团的荣誉和我自己的身体开玩笑,您已经看过我在医院的检查报告,除了一点皮外伤,肩关节没有任何问题,我可以完成今天的演出任务,请您相信,我作为职业舞者的操守和自信。” 团长有些沉默,低头想了想道:“不要勉强自己,如果觉得撑不下去,B角随时能代替你上场。” “请您放心!”白羽芊近乎是在承诺:“我一定跳完全场。” 身后的化妆间,萍姐带着凯凯走了出来。 “妈咪……”凯凯伸手,拉了拉白羽芊的裙摆。 白羽芊低下头,对孩子道:“妈咪很勇敢的,不过是一点小小的困难,凯凯会支持妈咪吗?” 凯凯定定地点点头:“妈咪最棒的!” 白羽芊笑了,转头问团长:“对了,君亭现在怎么样了?” “小傅先生有点轻度脑震荡,我留人陪在医院,也给傅先生打过电话,”团长说着,感叹道:“原本以为就是个纨绔少爷,没想到啊,这回多亏了他,那个凶手当场被抓到,对了,警方通知我们,明天让你去辩认嫌犯。” “出门不利啊,居然惹上这事。”白羽芊无奈地笑了笑,拉着凯凯往舞台那边走去。 当晚八点,《吉赛尔》的第一幕终于徐徐拉开,欢快的音乐声中,阿尔伯特来到乡间,为了隐瞒他的贵族身份,换上农民的服装,随后敲响了吉赛尔家的门。 吉赛尔打开房门,初初醒来的她伸了个懒腰,深吸了一口气之后,天真纯朴的少女舞步欢快地跳了起来,原本藏在一边的阿尔伯特惊艳于吉赛尔的美丽,试图上前亲近,却招来了旁边猎人的嫉妒。 整个故事由此便展开…… 舞台之上,白羽芊化身为美丽的乡村少女,优雅地凌空跳跃,尽情抒发着初坠爱河的甜蜜和喜悦。 然而,这一份喜悦却在阿尔伯特的身份被揭穿那一刻戛然而止,吉赛尔这才知道,心爱的男人已经有了未婚妻,那一刻,她痛到疯狂,终于心脏病发,年轻美丽的生命就此消逝。 上半场的人间悲剧就此画上了句号,大幕拉上,白羽芊也随着众人跳下了舞台。 随团医生早被叫到化妆间待命,等揭开白羽芊舞裙,肩膀上的纱布,已经渗出了血。 “后面那一幕能坚持下去吗?”萍姐瞧了瞧沙发上已经睡着的凯凯,走过来,不放心地问白羽芊:“第二幕有不少大跳,还有那么多凌空动作,很可能伤口还会弄开。” “没事儿了!”白羽芊笑得淡定,只是当医生用钳子拉开已经粘到伤口上的纱布时,白羽芊终于没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萍姐摇头,在一边看着直叹气。 没一会,医生处理完了伤口,白羽芊重新将舞裙穿好,看了看自己伤口位置,感叹道:“想想真惊险,如果当时我跑慢了一点,说不定人现在已经躺在医院,甚至有可能……算了,反正今天是赚回来的,我得好好跳舞,就当作是最后一场。” “说什么傻话,就你这么倔的脾气,能跳一辈子!”萍姐从后面拍了拍白羽芊的背。 “明天我得带儿子去看看咱们傅少爷,人家这回也算帮我忙了。”白羽芊离开化妆间之前,走过去看了看睡得极熟的凯凯,不免嘀咕了一句。 当音乐声响起,站在侧台的白羽芊长舒了一口气,踏着足尖碎步,飘到了舞台上。 已经变成幽灵的吉赛尔第一次出现在伯爵的面前,脸上带着哀怨,在鬼王指令下,引诱阿尔伯特和她一起共舞,一次次空灵的跳跃,一次次轻盈的托举,在这个舞台上,没有带伤坚持的白羽芊,只有与情人爱恨交织地起舞着的吉赛尔。 全剧终了,白羽芊站在舞台中央,微笑地接受着台下观众热烈的掌声。 再回到化妆间时,白羽芊受伤的部位已经有化脓情况,医生无奈地又替她重新包扎,叮嘱这两天绝对不能再有任何剧烈的动作。 白羽芊特地到镜子前看了看自己的伤口,刚才在舞台上,她完全忘记了受伤的事,倒是这时,痛感明显更重了。 在萍姐帮忙下,白羽芊换下舞裙,又卸完妆,坐在化妆镜前,既觉得累,又松了口气。 “刚才导演过来看凯凯,说演出非常成功,大家都为你捏了把汗,不过结局完美。”萍姐拿过一条湿毛巾,替白羽芊又擦了擦脸。 “今天发挥得还是有些欠缺,手臂抬起来稍稍吃力,还有一个大跳,我差点就摔了,”白羽芊苦笑:“就怕被内行人一眼就看出来。” 萍姐笑道:“我在后台都听得到掌声,什么小细节,咱们都忘掉,你已经尽力了!” “就等明天剧评人的批评了,千万别把我骂得太惨。”白羽芊长叹了一声。 “妈咪!”沙发那边,传来孩子的叫声。 白羽芊起身走过去,坐到沙发边上,笑道:“凯凯,妈咪坚持下来了,多谢你今天来后台支持我。” “妈咪好厉害!”凯凯说着,爬起身,勾住白羽芊的脖子,在她脸上轻轻地吻了一下。 白羽芊抱着儿子,想了好一会,拿过放在背包里的手机,她应该要给林慧因打个电话。 毕竟傅君亭今天因为自己受伤,白羽芊觉得,得跟林慧因有个交代。 然而,她的电话还没打出去,有电话已经进来了。 第一百六十二章 对头 “白小姐,你现在情况怎么样?”电话是凌远辉打来的,直接问到了正题。 猜测凌远辉是从傅君若那边得到消息,特意致电问候,白羽芊忙回道:“谢谢,我问题不大,不过君亭受伤了。” “我知道,澳洲分行已经有人过去,君亭现在神智基本恢复,后面几天要在医院观察,傅夫人……我是说君亭的母亲搭乘最近一班飞机前往悉尼,明天早上能到,”凌远辉说着,又问:“你那边有什么需要我们做的吗?” “不,我一切正常,不麻烦了!”白羽芊赶紧婉拒。 凌远辉想了想,问了一句:“那个凶手……你之前见过吗?” 白羽芊蓦地回过神来。 事发之后,白羽芊忙着包扎伤口,忙着配合警方做笔录,随后又坐救护车去医院做检查,再接下来便投入晚上的演出,居然一直没有时间去认真想一想,到底为什么,她今天会突然遇到袭击? “那是一张亚裔面孔,我确定之前不认识,”白羽芊仰起头,努力地回忆道:“当时我正往台阶上走,那人是故意靠过来的,一只手放在口袋里,速度非常快地从掏出匕首,直接对向我的脸,我吓得不清,往旁边躲了一下,无意间把那人扯倒在地,然后我就拼命往上跑,有好几次,那人几乎抓到我的衣服……” 说到这里,白羽芊倒吸了一口凉气,甚至控制不住地打了个寒颤,那一刻的恐惧感又浮上心头,白羽芊记得,当时别无办法,只有用力地奔跑,因为死亡……如影随形。 悉尼这边治安一向良好,白羽芊曾在这座城市生活过多年,唯一遇到的意外,就是那场有人蓄意安排的车祸,而这种光天化日之下持刀行凶,的确是头一次遇上,一想到当时情形,白羽芊只觉得心悸。 一只小手轻轻地抚上白羽芊的脸颊:“妈咪不怕,凯凯会保护你的!” 白羽芊低头看了看儿子,忍不住搂紧了他,孩子小身躯的温热,似乎缓解了白羽芊心底的寒意。 凌远辉这时道:“根据初步了解到的讯息,嫌犯持越南旅游护照,他声称自己有精神疾病,当时突然发作,无法控制,才会做出随意砍杀的行为,不过这些言辞还有待证实。” 白羽芊:“……” 说实话,白羽芊觉得这台词不要太熟了,熟得让她立刻想到某个女人,只觉得恶心至极。 “白小姐,嫌犯虽然被抓到,我们到底不清楚他是否还有同伙,保险起见,我们已经通知你所在酒店,加强对你房间外围的监控,”凌远辉提议道:“我想征求你的意思,是否需要我们分行方面派人保护?” “没有关系的,我住的地方,旁边都是同事,如果真有问题的话,我会换房间,而且我们后天晚上就会离开,前往伦敦……”白羽芊拉了拉孩子的手,忍不住自嘲道:“其实我挺不明白,自己何德何能,还能招来杀手。” 说到这里,白羽芊倒笑了起来。 凌远辉没有再坚持:“白小姐,你注意安全,白老先生这边,我和凝之会帮着照看,你尽管放心。” 白羽芊几乎立刻道:“远辉,帮个忙,我这边的事就别跟我爸说了,反正我也没什么,别吓着他!” 凌远辉答应一声“好”,又叮嘱了白羽芊几句,便挂断了电话。 “晚上咱们搬一块住?”萍姐走过来,和白羽芊商量道。 “不要啦,我知道萍姐你神经衰弱,孩子晚上要起夜,你睡不好的。”白羽芊笑着摇了摇头。 离开悉尼歌剧院,回到了酒店,一直到凯凯睡着,白羽芊的电话还在接个不停。 得知白羽芊遇袭,朋友们一个个打来电话慰问,Hawke和秦远航都邀请白羽芊母子去家里住,Terry甚至已经准备开车过来,却都被白羽芊谢绝,一来是不想麻烦人家,二来,白羽芊真还不信,有人这么无法无天,一招不成,再来一招。 “羽芊,我都担心死了,远辉说,你不让人在一旁保护,”此时的电话是岳凝之打来的:“记得晚上把门窗锁好,然后手机一定别关,如果觉得不对,就立刻打电话报警。” “没那么吓人的,”白羽芊笑起来:“谁那么急吼吼的,非要置我于死地。” 岳凝之想了一会,问道:“傅君亭没事吧,我还是不打电话了,免得他想多。” 白羽芊忍不住一笑,随即道:“团里的人陪在医院,说他是轻微脑震荡,应该问题不大,明天我会去看看。” “话说你离开澳洲不少年了吧,怎么还能惹上这事。”岳凝之嘀咕道。 “我也不知道,现在心里乱死了。”白羽芊叹了一声。 等放下手机,白羽芊走到玄关处,确认门已经从里面反锁好后,想了想,又拿了一把椅子抵在门上,结果还不放心,索性按照网上教的方法,把自己的水杯搁到椅背上,靠住门,如果真有人破门而入,至少她能第一时间发现动静。 做完这一切,白羽芊又琢磨半天,这才进浴室洗过澡,然后躺到了床上。 大概感觉到白羽芊在身边,原本已经睡着的凯凯直接翻了个身,钻进了她怀里,小脚也搭在了白羽芊的肚子上。 白羽芊侧过头,吻了吻孩子,想着累了一天,自己也该睡了。 其实白羽芊的睡眠一直不好,加上白天发生的那些事,即便经过晚上的演出,身体已经极度疲惫,可双眼闭了很久,脑子却出奇得清醒。 白羽芊想起,凌远辉刚才提到,那男人自称有精神疾病,可白羽芊记得,当时与凶手对视的那一眼。对方面无表情,眼神森冷,哪里是什么病人,完全就像职业的杀手。 在床上翻来覆去好一会,白羽芊终于想到了她那两个“对头”—— 最可疑的肯定是林盼盼,毕竟有一就有二,林盼盼当初已经试过一次买凶杀人,再来一次不过重操旧业,只怕是信手拈来,至于理由……林盼盼费尽心机要嫁给傅君若,结果功败垂成,而且还是当着白羽芊的面,被傅君若一点不客气地拒绝了。 当时在机场,林盼盼站在电梯上,看着白羽芊的那副阴冷神情,白羽芊记忆犹新,所以,很可能是林盼盼嫁进傅家梦破,不敢找傅家的麻烦,干脆报复到她白羽芊头上。 再一个便是郭夫人,白羽芊想到赵尹霞,就忍不住要冷笑,都说虎毒不食子,不过自从郭夫人用一副予取予求的嘴脸,拿三百万要白羽芊一个肾时,白羽芊就知道,郭夫人比老虎还毒,所以,这件事上,郭夫人也排除不了嫌疑。 更或者,这两人狼狈为奸,毕竟林盼盼美梦破灭,在后面替她使劲的郭夫人也得不到好处,以林盼盼此时的状况,想隔这么远雇凶杀人,恐怕力所不能及,这事对郭家来说,说不定易如反掌。 想到后面,白羽芊终于有点睡意,就在快要进入梦乡之前,白羽芊迷迷糊糊地想,傅君若知道她这边出了事,居然连个问候的电话都不打,还说什么要当朋友相处…… 这个夜倒也安静,除了中间白羽芊把凯凯抱到浴室,哄他撒了尿,母子二人睡得都挺熟。 直到“怦”的一声巨响,把白羽芊惊醒了过来。人一下子从床上坐起,结果伤口猛地一挣,白羽芊疼得从牙缝里“嘶”了一声。 厚厚的窗帘缝隙间,钻进来一线光亮,落在窗边的沙发靠背上,原来,天已经亮了。 第一百六十三章 儿子的偶像 白羽芊缓了一会神,也搞不清什么东西响了一下,看了看身边的凯凯,孩子睡得很沉,整个人趴在床上,发出均匀的鼻息声。 打了一个哈欠,白羽芊拿过放在旁边柜子上的手机,已经是早上七点。 门那边传来了敲门声,白羽芊愣了愣,从床上爬起,往玄关走去。 地上横躺着白羽芊昨晚放在椅背上的报警水杯,白羽芊心里一惊,反应过来,刚才那声巨响,居然来自它。 “咚咚”两声,敲门声又响了。 白羽芊拣起地上的水杯,很谨慎地问了一句:“谁?” “芊芊,你醒了吗?”一个不要太熟悉的男人声音响起来。 白羽芊又是一惊,居然是……傅君若。 那声音明显带着疲惫:“有两句话跟你说,能开门吗?” 犹豫了片刻,白羽芊回身,从衣柜里拿了件风衣裹到睡衣外,随后搬开椅子,将门打开。 白羽芊没打算请人家进房间,直接挡在了门口。 “不让我进去……里面有男人?”傅君若还有心情同白羽芊开了一句玩笑。 白羽芊打量着傅君若,这人脸上挂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明显是一夜未眠的后遗症,应该是赶晚班飞机过来的,不过却没看到他带着行李箱。 “你刚到?”白羽芊想了想,问道。 “我堂弟受伤,当然要赶紧过来看一看,”傅君若回了句,先是朝屋里看了看,随后目光落到白羽芊的右肩上:“你……还好吗?” 说着话,傅君若的手便伸了出来。 白羽芊立刻瞪过去一眼,随即往旁边一侧,凛然地道:“我没事!” 傅君若讪讪一笑,收回了手:“听说你对自己挺狠,带着伤还上了台。” “我伤得并不严重,”白羽芊一脸淡然:“我的工作,当然要把它完成。” “昨晚演出反响不错,刚才我在楼下看了几份早报,基本上是正面评价。”傅君若夸赞了一句,冷不丁打了个呵欠。 “有这功夫跟我闲聊,不如找个地方休息。”白羽芊劝了句,语调刻意地冰冷。 傅君若用双手使劲地搓了搓自己的脸,问:“你今天什么安排?” “去警局辩认疑犯,然后探望傅君亭。”白羽芊回道。 傅君若看了看手上腕表,问:“九点半好吗?我先睡一会。” 白羽芊直接拒绝:“你休息吧,团长说会陪我过去。 “我刚和你们团长见面,已经说好了,今天我和你一起去警局,毕竟是我堂弟出事,作为伤者家属,我有必要亲自过去了解一下情况,”傅君若几乎不容反驳地道:“就这么定了,九点半出发,我就在你这儿睡。” “不!”白羽芊吓得立刻用身体挡住了门。 两人对视片刻,傅君若笑了笑,在白羽芊绝不屈服地盯视下,回身打开了对面傅君亭房间的门,直接走了进去。 白羽芊在门口站了半天,最后被气得笑起来,这兄弟俩还真是一个德性,没事喜欢在嘴上占人便宜。 朝着对面白了一眼,白羽芊关上房门。 九点半,白羽芊带着凯凯坐进了停在酒店楼下的傅君若车里。 凯凯睡到九点才醒,白羽芊匆匆给他换好衣服,出了房间,只来得及到餐厅给他取了两块三明治和一瓶橙汁。 手里拿着一块三明治,凯凯痛快地咬了一口,转头好奇地瞧着他左边的傅君若。 白羽芊打开橙汁,喂了凯凯一小口,又帮他把三明治的包装纸往下拉了拉。 傅君若入神地注视着母子俩,直到与白羽芊的视线对上,冲她一笑,用手背摩了摩孩子小小的耳朵。 “你现在过来,你母亲那边怎么办?”白羽芊终于问了一句。 听到白羽芊的问题,傅君若耸了耸肩:“我姨妈陪着她,旁边还有其他人照顾,而且我很快就会回去。” “妈咪,我们去看钢铁侠叔叔吗?”凯凯吃完了手中的三明治,抬头看向白羽芊。 “我们先去一趟别的地方,然后再去看他。”白羽芊解释道,拿湿巾帮孩子擦了擦手。 “钢铁侠……叔叔?”傅君若显然没听明白。 白羽芊让凯凯自己抱着橙汁慢慢喝,这才解释道:“他是说傅君亭,那家伙昨天跟我儿子聊钢铁侠,居然聊成了朋友,人家现在是凯凯的偶像了。” “难怪,君亭昨天给我打电话,让我帮他买一套钢铁侠什么系列的手办,还硬拗是我给他补的生日礼物,原来还是借花献佛。”傅君若好笑地摇了摇头。 凯凯的表情顿时亮了,盯着傅君若一眼不眨。 低头瞧瞧凯凯,傅君若问白羽芊:“你都没介绍我和你儿子认识。” “凯凯,他是傅叔叔。”白羽芊才想起忘了这事。 心情极好的凯凯倒是大方地叫了一声:“傅叔叔,”随即又重申了一句:“是钢铁侠MK3系列战衣,不要买错了哦!” “知道了。”傅君若答应得很爽快。 “你的意思,傅君亭让你花钱买礼物,再转送给我儿子?”白羽芊有点明白过来了。 傅君若点头,随后对凯凯道:“记住,这是傅叔叔送你的,跟傅君亭没有一点关系,他还欠你一份礼物,回头找他要,我记得你这位钢铁侠叔叔有一屋子的手办,平常连我都不许碰,不过……你既然是他朋友,那就不一样了。” 白羽芊哭笑不得,傅君若这表情,像极了挑唆,倒是凯凯很认真地在那听着。 “你的伤……真没事了吗?”傅君若目光又对上了白羽芊。 “皮外伤而已。”白羽芊随意地道。 “我妈咪可勇敢了,”凯凯抱着橙汁,一脸骄傲地道:“她是女钢铁侠。” “你知道这么多呀?”白羽芊好笑地揉了揉凯凯的脖子。 “我瞧见的,昨天坏人在追妈咪,妈咪还把他打倒了,”凯凯靠进白羽芊怀里,仰着头,倒着看向她道:“叔叔说要去抓坏人,问我一个人能不能照顾自己,我也很勇敢呢!” “宝贝,昨天吓坏了吧,”白羽芊叹了口气,亲了亲凯凯的额头,想想,还是嘱咐了一句:“昨天我看到宝贝很勇敢,可是以后再出这样的事,不管怎么样,都不能让大人离开你。” 说到这里,白羽芊朝着傅君若道:“我还没找傅君亭算账,当时那么乱,居然敢扔下我儿子一个人,他还真以为自己是钢铁侠,跑去抓什么坏人!” “回头我会教训他的,不过刚才远辉给我打电话,说是跟君亭聊了聊,那小子挺有种,当时受了伤还不肯放手,最后直接用自己身体把凶手按在地上,傻是傻了点,不过没他这么豁得出去,凶手也就逃之夭夭了。”傅君若笑道。 “傅君若,”白羽芊表情变得郑重了:“可以请你帮我查一查,那个昨天袭击我的人,到底是受谁指使吗?” 原本还在笑着的傅君若停了片刻,道:“那个越南人,远辉已经让人去调查,警方目前还没有问出什么,等你去做过辩认,警方会对他进行精神障碍鉴定,如果需要的话,还会进行测谎。” “如果我说,这事和林盼盼还有赵尹霞逃不了关系,你信吗?”白羽芊决定开诚布公。 傅君若稍有些沉默,随后道:“如果真如你所猜测的,我会给一个交代。” 白羽芊忍不住笑起来,忽然又觉得挺无趣:“我要你的交代做什么?” 说完,白羽芊将头扭到另一边,八百年前她已经对傅君若灰心了,就算这次又是林盼盼作祟,也指望不上这人。 第一百六十四章 格调 傅君若没有说话,从后面拿过纸巾,替脖子上沾到橙汁的凯凯擦了擦。 凯凯这时凑近了傅君若,压低声音道:“傅叔叔,我妈咪不高兴了。” “你这么厉害,能看出我不高兴。”原本正望向窗外的白羽芊被逗笑,随后从自己包里拿出湿巾,在凯凯脸上、脖子上擦了一遍。 “为什么会怀疑林盼盼?”傅君若问道。 “那人自称做案时犯了精神病,不就是林盼盼的招数吗,我亲眼看着凶手持刀直接冲过来,当时周围都是人,他目标为什么会那么明确,之后又紧追着我不放,对了,他或许并不想杀人,只为了将我毁容,刀直接往我脸上划,只有心怀嫉妒的女人,才想得出毁人容貌的事,别说我小肚鸡肠或者想得太多,林盼盼格调一向就是这么低下。” 傅君若没有回应,抱起双臂,微微低下头去。 车终于开到警局,傅君若的律师居然也来了。 辩认嫌犯的流程不过几分钟,在一群人当中,白羽芊不费力气地找出了那个凶手,最后签字确认,基本上没什么多余的话。 白羽芊带着凯凯出来时,傅君若和律师还在里面跟警官谈话,等了有半个多小时,傅君若才坐进车里。 “有什么新线索?”白羽芊问了一句,其实也没指望什么。 傅君若眉头有些蹙起:“一早有警察到君亭那里做笔录,君亭说,按住那个凶手时,对方气急败坏说了一句——‘谁教那女人得罪人了’,而且用的是中文。” 白羽芊直接笑起来,看来她没有猜错。 “警方会去核查那人的越南护照,目前他还不能被保释。”傅君若说了一句,似乎再不愿开口了。 既然傅君若不肯说,白羽芊也不想继续探讨下去,抱着儿子,欣赏起车外的景色。 傅君亭的单人病房里,白羽芊一进来,便看到了风尘仆仆的林慧因。 “羽芊,我听君亭说了昨天发生的事,真是惊险!”林慧因直接上来抱了抱白羽芊。 面对林慧因,白羽芊多少有些歉疚:“慧因阿姨,对不起,是我连累了君亭,原本他不该受伤的。” “和你有什么关系啊,那小子自己跑过去了,男人当然要保护女人,证明我儿子不是孬种,”林慧因放开白羽芊,随即问道:“你的伤怎么样?” 白羽芊今天特意穿了条宽松的连身裙,于是将右肩稍稍掀开了点,让林慧因看了看伤口。 结果傅君若也伸过头,问了句:“严重吗?” 林慧因看着傅君若笑起来,白羽芊却没理会他,立刻整好了衣服。 凯凯一进到病房,便直接跑到傅君亭床边,甚至爬了上去,一个劲打量着他头上蒙着的纱网。 “白羽芊,有你这样的吗,当我是死人啊,进了病房也不知道问候我一句,还没你儿子懂事。”被忽略掉的傅君亭,开始找存在感。 白羽芊笑着看向傅君亭,道:“谢了,这回多亏有你,抓到那个凶手,否则我恐怕没机会搞清楚,自己到底得罪了谁。” 傅君若坐到了病床边,听到白羽芊这么说,拿眼看了看她。 林慧因注意到了凯凯,走过去摸了摸他的小脸:“天啦,长那么大了!” “二婶以前见过凯凯?”傅君若有些诧异地问。 林慧因眼睛一闪,随即笑道:“羽芊给我瞧过孩子的照片,小时候就那么一点,现在成小伙子了!” 傅君若也没有再问下去,倒是凯凯已经应邀摸起了傅君亭头上扎着的纱网。 “叔叔,疼吗,我替你吹一吹就好了!”凯凯天真地道。 傅君亭倒是不客气,拿手指了指自己脑袋,对孩子道:“给我使劲吹,我今天就想离开这鬼地方!” 凯凯信以为真,鼓起小腮帮子,一脸认真地吹起来。 白羽芊挽住林慧因的胳膊,坐到旁边沙发上,眼瞧着凯凯,笑道:“慧因阿姨,昨晚就听远辉说了,你连夜赶过来。” “开始我还以为这儿子英年早逝,算是白养了,后来知道只是脑子被砸,就放了心,反正他有脑没脑都一样。”林慧因向来喜欢开傅君亭玩笑。 傅君亭靠在床头,用手将凯凯的小脸捏来捏去,玩到尽兴了,道:“妈,我想好了,回去以后赶紧谈恋爱结婚,也生这么个小孩子让你玩。” “我说嘛,你脑子砸一下也没坏处,”林慧因被逗得直乐:“成啊,只要你带个女的回家,妈绝对点头,要不要现在回去就给你筹备了,不过,有人看得上你吗?” “这事就交给白羽芊,她欠我一个女朋友,”傅君亭朝白羽芊瞧了瞧:“你明白我的意思?” “不明白!”白羽芊故意摇头。 傅君亭“切”了一声:“我昨晚躺在病床上,挺认真地想了想,最后得出结论,什么人生观、价值观,我差点被你糊弄了。” “说什么呀?”林慧因不解地问,就连傅君若也看向了白羽芊。 “我喜欢凝之,管得了那么多?”傅君亭傲娇地道:“我后来明白了,你故意拿这么高的帽子压我,我决定了,等回了国,我就大张旗鼓地追,那人生观什么观的鬼东西,你以为自己就搞清楚了,你跟老大好了这么多年,那些乱七八糟的观你能说不一致,你还不照旧一脚踹了他?” 白羽芊眉头已经皱起来:“你胡说什么?” 林慧因眼睛闪了好几下:“等一等,儿子,你刚说什么……枝?” “妈,回国我就给你介绍凝之,她是白羽芊的朋友,我以后的老婆!”傅君亭生米硬要当成熟饭。 “打住!”白羽芊啼笑皆非:“我说过了,她有喜欢的人,不是你呀!” “君亭,你搞什么名堂?”林慧因看来糊涂了。 傅君亭瞪了白羽芊一眼,转头对林慧因道:“她是单身,做律师的,美丽大方,气质比白羽芊好多了,回头我追上了,马上就结婚!” “君亭,人家应该不喜欢你。”傅君若在旁边浇了傅君亭一盆冰水。 傅君亭的脸已经沉了下来,嚷道:“老大,你自己女人老跟别人跑,教训那么惨痛,你别挡着我的好事啊!” 白羽芊有些气了,这话明显是影射她的,可她又不能发火,总不能自己往上套。 林慧因笑了起来,瞧向傅君若:“你小小年纪急什么呀,等你大哥娶妻生子,才轮到你,不过,你说的那个女孩,我得见一见。” “凭什么呀,遇上这种矫情的女人,老大这辈子大概结不了婚了,你们让我也跟着打光棍?”傅君亭貌似不干了:“而且凝之比我大,她绝对不肯等我的!” “是呀,不仅大四岁,凝之对你已经避之唯恐不及了!”白羽芊故意刺了一句。 “老大,把这女人给我带走,看得我头疼!”傅君亭作势捂住脑袋。 林慧因哭笑不得:“脑子是坏了,搞半天在自作多情。” 傅君亭还想说话,倒是傅君若这时直接岔开话题:“二婶,刚才我陪芊芊到警局辩认嫌犯,昨天去现场的一名警官跟我说,君亭非常勇敢,出事的时候,别人都想要逃命,你却一直在追那个凶手。” “小Case啦!”傅君亭笑着摆了摆手。 傅君若笑了一声:“不过那位警官的意思,不建议像他这样的贸然行事,尤其是在没有携带任何可以防身的武器情况下,会伤及自身安全。” 傅君亭这回算急着了:“我还做错了?!” 第一百六十五章 多多关照 看在林慧因面子上,白羽芊好声好气地劝了句:“虽然你的出发点是为了伸张正义,我发自内心地感激,不过,从你爸妈的角度,他们绝不希望你出任何问题,以后再遇到类似情况,先想着如何保护好自己,别再逞什么英雄。” 白羽芊说得中肯,却招来傅君亭的不满:“够白眼狼的,行了,算我多管闲事,以后再有别人对你挥刀乱砍,我就站旁边看笑话!” “君亭,怎么说话呢?”傅君若脸立刻一沉。 傅君亭眼睛一翻,没胆量跟傅君若翻脸,却敢怼白羽芊:“看来你是刀挨得不够狠,说话这么硬气,靠老大帮你撑腰是吧,这还妇唱夫随呢!” 白羽芊立刻站起身,作势要往外走,倒是林慧因笑着过去拉住白羽芊:“别跟混小子计较,算了,你陪我回别墅休息一会,下午咱们一块逛逛街,不是明天走吗,你今天一定得陪我!” 林慧因在场,白羽芊也不能拿傅君亭怎么样,只得悻悻地转回身,抱起光脚坐在床上的凯凯,准备给他穿上刚才脱掉的鞋,带着一起走了。 傅君亭又不乐意了:“你走你的,凯凯给我留下,我在医院急死了,他得陪我!” “急死活该,当我儿子是玩具啊,还陪你!”白羽芊瞪了瞪傅君亭。 凯凯还挺有原则,立马站在白羽芊一边:“我要跟妈咪走!” “不想要手办了?”傅君亭朝着孩子眯了眯眼睛。 凯凯眼睛眨了半天,仰头看看正帮他穿鞋的白羽芊,便做出了决定,干脆搂住她的脖子,再次重申:“我只要妈咪!” 林慧因在旁边直笑,训了儿子一句:“小孩子家怎么能老呆在医院,羽芊说得没错,你急死活该!” “二婶,我送你们过去。”傅君若说了一句,站起身,显然也不想留下。 “老大,不带这么重色轻兄弟的,”傅君亭越发不高兴了:“一个个都把我丢下,人生地不熟的,万一我死在医院,你们都不管?” “给我闭嘴!”林慧因气了,直接过去,瞧着头不好打,干脆在傅君亭胳膊上拧了一把。 白羽芊觉得在这病房实在待不下去了,傅君亭这种不懂分寸的乱说,她怕快控制不住,要亲自动手了。 医院外,傅君若亲自为女士们打开车门,林慧因带着凯凯先坐了进去,等白羽芊要跟上时,傅君若伸手拉了拉她。 白羽芊看了看傅君若:“什么事?” “你别在意,就当君亭脑子坏了。”傅君若笑了一声。 “在意什么?”白羽芊反问一句,也不理傅君若,直接钻进车里。 等白羽芊坐好,回过头时,傅君若还拉着车门,定定地看着她。 白羽芊干脆扭过头,对车外的人视若无睹。 正在这时,她包里的手机响了。 看到屏幕上的来电人,觉得在车里接电话不太方便,白羽芊对林慧因指了指外面,便拿着手机又钻出来,傅君若见状,忙往旁边让了让。 “怎么现在给我打电话?”白羽芊走到车尾,笑着问道。 电话那头传来费牧的声音:“昨晚我怕打扰你休息,没敢打你手机,现在方便接电话吗?” 白羽芊回头扫了眼手插在裤兜里,半低着头靠在车门边的傅君若,特意拉开了一点距离,对电话里的人道:“怎么会不方便。” “我从网上查了澳洲那边的报纸,你们演出非常成功,对了,我也看到你的剧照,那个……很美!”费牧憨憨地笑起来。 白羽芊仰头想了想,叹道:“幸好没露出破绽。” 没有人比白羽芊更在意观众的反应,她还特别关注了几位专业剧评人的评论,有的认为ElaineBai水准没有下降,中规中矩;有的却觉得整场演出稍缺亮点;也有几位给予了褒奖,认为蓉城国家芭蕾舞团的演出,给《吉赛尔》注入了神秘的东方色彩。 其实白羽芊心里颇有些遗憾,如果没有受伤,她的动作会更加舒展,情绪表达也会更有爆发力,她相信经过这些年的努力,自己是有进步的。 “你说什么?”费牧显然没听明白白羽芊的意思。 一下子反应过来,费牧并不知道昨天发生的事,白羽芊忙笑着圆场:“我的意思是,我已经尽力了。” “在我心目里,你一直是最优秀的舞者。”费牧又夸赞了白羽芊一句。 “谢谢!”白羽芊笑着回道,顺口汇报起了行程:“我明天晚上的飞机,前往伦敦,预计下周一回国,到时候把航班号给你,然后,”白羽芊说到这里,看了一眼不知道什么时候又靠近了点的傅君若,继续对费牧道:“你安排一下时间,看哪天合适,到我家来吃个饭吧,我爸也想见你。” 费牧突然声音提高了:“真的,周二可以吗……哦……不行,你还要休息,那么就周三,那天我绝对不安排加班,什么活动都推了!” “好!”白羽芊不由笑起来。 “对了,你儿子在身边吗,我可不可以跟他打个招呼?”费牧提出要求。 白羽芊转过身,越过傅君若,走到车后座,将手机放到凯凯耳边,叮嘱道:“凯凯,电话里面是费叔叔,妈妈的朋友,跟人家说Hello!” 凯凯十分乖巧,对着电话奶声奶气地道:“Hello,费叔叔。” “你男朋友?”林慧压低声音问道。 白羽芊点了点头,随即又拿着电话走到旁边。 “听得出来,是个可爱的孩子!”费牧在电话里道。 “以后就请费叔叔多多关照!”白羽芊随口跟费牧开了句玩笑,没注意到,一直在观察她的傅君若,眉头微微地蹙起。 “不,应该是我请你们母子俩,以后多多关照。”费牧语气真诚地道。 白羽芊愣了一下,这才明白,自己刚才那句“多多关照”,似乎引起了歧义。 为了掩饰尴尬,白羽芊呵呵干笑了两声。 等白羽芊通完电话,傅君若已经先坐进了副驾驶座。 “费博士很殷勤嘛!”林慧因瞧着白羽芊进来,笑着道。 白羽芊点了点头:“他特意来祝贺我演出成功。” 傅君若对旁边的司机递了个眼色,车子缓缓地开动了起来。 “看得出来,费博士人不错,还特意跟凯凯说一句。”林慧因笑着摸了摸孩子的头。 “费牧这人挺……忠厚的。”白羽芊想了想道。 在白羽芊看来,男人最好的品质就是忠厚,可惜很多人没有。 “昨天遇袭的事,你都不跟他说?”傅君若冷不丁问了一句,语气像是有些质疑。 感觉出傅君若话里有话,白羽芊只淡淡地回应:“已经过去的事,而且我现在好好的,没必要让他白白担心,我连我爸都没提。” “我要是你呀,不但要说这事,而且还得故意把事情讲得很严重,看看他什么反应,这可是考验男人最好的时机,他要是在乎你,就该立刻飞过来。”林慧因似乎来了兴致,直接给白羽芊传授起了经验。 白羽芊笑了:“又不是小孩子,慧因阿姨这是让我撒娇吗?” 车前方,有人似乎哼笑了一声。 “话不是这么说,完美的婚姻总该有那么一点情趣,女人偶尔撒撒娇,并不一定就是矫情,其实可以让男人借此感受到自己被重视,就算两个人吵一点小架,也是对感情的增温,话说,我刚才听到几句你和费博士讲电话,语气太平淡了,就跟普通朋友之间的寒喧,你自己都没感觉出来?”林慧因笑问。 第一百六十六章 共处一室 白羽芊觉得有必要纠正一下林慧因的说法:“我和费牧还在互相了解阶段,谈不到婚姻。” “你们没有结婚打算?”傅君若回过头,稍嫌多事地问道。 林慧因打量了傅君若几秒,明显忍住笑道:“我明白羽芊的意思,她是想慢慢来。” 傅君若瞧了白羽芊半天,才收回了视线。 凯凯的小脑袋开始一磕一磕,白羽芊索性将他抱到腿上,轻轻地哄着,眼睛却望向了窗外。 林慧因对于婚姻的解读自然有她的道理,白羽芊也相信,这世上一定有那种琴瑟合鸣的婚姻,不过,白羽芊如今的心态更切实际,她想要那种彼此尊重又给予对方空间的婚姻状态。 如果最后和费牧结婚,白羽芊可以预见,在她未来的婚姻生活中,绝不可能像林慧因说的那样,偶尔跟丈夫撒撒娇,她怕把费牧这种老实人吓着,白羽芊相信,费牧所欣赏的,正是她的独立和坚强,她当然要持之以恒。 所谓婚姻,在白羽芊的心目中,只求安稳。 “君若,你妈妈这两天怎么样。”林慧因问了傅君若一句。 傅君若长吁了一声:“也就这样了,不过,我们在美国的医生倒似乎比较乐观。” “那就好,你回头见到她,代我问个好,”林慧因探身看了看傅君若:“你最近瘦了不少,还是要注意自己身体。” 白羽芊刻意地低下头,这时候她不方便说什么。 “听说林盼盼不肯去美国,”林慧因又坐了回来,话说得不免有些嘲讽:“当初一听说大嫂得病,哭得最伤心欲绝的就是林盼盼,现在想她在旁边照顾了,她倒是装病,真搞不清,你妈到底喜欢她哪一点,太虚伪做作了!” 傅君若笑了笑:“我也觉得奇怪,大概是人跟人的缘份吧!” “对了,那天你在机场当面拒绝林盼盼,你妈后来脸色一直不好,上了飞机后,她有说什么吗?”林慧因好奇地打听。 “说什么……”傅君若双手抱住后脑勺,唉了一声:“从离开蓉城到现在,她都没跟我讲一句话,全靠我姨妈在中间当传声筒,就是我这次来澳洲,也是请姨妈代为转告,我妈大概对我绝望了。” “她这脾气够倔,为了个不值得的干女儿,跟自己儿子闹别扭,”林慧因感叹:“你妈这辈子啊,就坏在对面子看得过重,自尊心又太强,还记得那次,她因为一副黄宾虹的画,差点被郭会礼这些人带进坑里,我每次想起来,都想叹气。” 傅君若没有回答,只稍稍地摇了摇头。 “人呀,坏事不能做太多,总会有报应,郭会礼最近焦头烂额,前头行贿的事刚告一段落,后面儿子就爆了丑闻,”林慧因看向白羽芊:“你不知道吧,现在这家人算是笑话出尽了,幸亏我大嫂出了国,否则郭夫人肯定又会找过来,人家那十几万的包,可不能白送。” 白羽芊点头,岳凝之已经跟她说过,现在林慧因也提起,看来这事的确闹得挺大。 “什么包?”傅君若侧过头,不解地问了一句。 “郭夫人跟林盼盼私下见面,一出手就送了个名包,那天正好被羽芊和君亭看个正着,”林慧因哼了一声:“我记得林盼盼平常除了你妈,对谁都冷冷淡淡的,没想到人家背后跟郭夫人交情那么好。” 傅君若又是摇头,也没做评论。 “我那天在机场,还在跟羽芊说呢,郭夫人无事生非找她麻烦,说不定为了拿羽芊刺激你妈,逼着你答应跟林盼盼结婚,这一唱一和,配合得还挺默契,”说到这里,林慧因笑了,拍了白羽芊一下:“羽芊,别是林盼盼才是郭夫人亲生的吧,你哪点像从郭赵尹霞肚子里爬出来的。” “回头让她们验验DNA。”白羽芊也笑。 林慧因被逗乐,随后道:“听说郭家唯一的孙子也不大好了,郭会礼大概要急得直蹦了。” “不是刚换过肾吗?”白羽芊有些诧异。 “具体不太清楚,按迷信的说法,郭会礼起家手段肮脏,富贵了四十多年,最后报应到了子孙头上,”林慧因看向白羽芊:“昨天闹得最凶,郭宏源被警方传唤羁押,郭会礼想把儿子保释出来,结果直接被拒绝,听说当年证据保存得十分完整,一告一个准,想抵赖都不行。” 白羽芊只觉得好笑:“郭家这回够惨的!” “听君亭爸爸分析,事情只怕没那么简单,隔了十多年的事,突然被翻出来,而且人证物证都那么确凿,只有一种可能,当初就是有人做好的局,郭宏源这种花花公子,也活该他上钩,然后人家拿这局来套郭家的钱,郭会礼花钱消灾,把事情压下去了,可架不住欲壑难填,现在对方看着郭家快倒,又想趁机再捞一笔,大概条件没谈拢,才被捅开了。”林慧因说得眉飞色舞。 “慧因阿姨,感觉您就是女柯南呀!”白羽芊被逗笑。 “是君亭爸爸说的,我老公脑子可好用了,城中那些大大小小的事,他都能给你分析出个子丑寅卯。”林慧因一乐,倒是颇为自豪。 白羽芊笑道:“难怪那天在机场,慧因阿姨直接看穿了赵尹霞和林盼盼的伎俩,看来得到真传了。” “二叔的说法也有道理,”傅君若这时搭了一句:“我外公已经决定取消与郭氏的合作,郭氏那几个地产项目其实是无底洞,前期资金基本用在招标操作上,真正投入项目的钱非常少,直接导致建设时偷工减料,临离开蓉城之前,我跟外公谈过这事,他接受了我建议,原本郭会礼还等着杨家的钱,现在只能另寻出路了,如果真是被敲诈,可能说明,郭氏资金面出了大问题。” “敲诈……”白羽芊嘟囔了一句。 傅君若看了眼白羽芊:“你知道什么?” 白羽芊摇头,她越来越觉得,此事和卫冲达有关,只是……一个病入膏肓的人,到底有没有这个能量? “城中不少人都在看郭会礼的笑话,杨老爷子肯听你的就好,总不能钱打水漂了。”林慧因笑道。 没一会,车开到了傅家别墅,聊天也就到此结束。 傅君若并没有跟着下车,说是有事出去,终于没有如白羽芊担心的,非赖着和她们在一起。 带上凯凯,白羽芊陪着林慧因到街上逛了逛,又一起用了晚餐,白羽芊顺便提到,第二天早上要去为曲晨扫墓,然后准备离开,也来不及和林慧因道别了。 于是两人约好回蓉城一起吃饭,主要是林慧因对岳凝之产生好奇,便说定了,到时候白羽芊把岳凝之带上,让她认识一下。 回到酒店也还算早,白羽芊领着凯凯到萍姐房间坐了一会,直到过了八点,看着孩子小脑袋往下耷拉了,白羽芊才抱着凯凯出来。 萍姐送到门口,笑着开了句玩笑:“明天就走了,你不跟傅先生打个招呼?” “有什么好打的。”白羽芊随口回道,头一转,却发现自己房间门外,有人站在那儿,似乎准备敲门,这时听到她的声音,便往这边瞧过来。 “傅先生!”萍姐见白羽芊一时没说话,便笑着先开了口。 傅君若对萍姐点了点头,神情严肃地看向白羽芊道:“我有事跟你说。” “这么晚了,凯凯要睡觉,明天再讲吧!”白羽芊拒绝,大晚上的,她当然不能跟一个男人共处一室。 第一百六十七章 糊弄小孩 “是关于昨天你遇袭的事,调查有了新进展。”傅君若仍然坚持。 到底白羽芊犹豫了一下,傅君若的神态不像在说笑话,于是,白羽芊看了眼身后的萍姐。 二十多分钟后,在萍姐帮忙下,白羽芊替凯凯洗过澡,将他抱回房间床上,随后萍姐对白羽芊递了个眼色,示意她跟一直坐在沙发上的傅君若谈谈,而萍姐坐到了床边。 白羽芊想了想,走到傅君若跟前,坐到了他对面。 “那个凶手是越南华裔,在悉尼一间建筑公司打工,他说是受他的老板指使,计划毁掉你的脸,按那人说法,有人想寻仇。”傅君若看着白羽芊道。 白羽芊笑起来,直接问道:“我想知道,这件事跟林盼盼有多大关系?” 萍姐在旁边听着,时不时轻拍一拍床上的凯凯。 “听我慢慢说,”傅君若咳了一声,道:“从你的飞机落地,凶手就在跟着你,准备找机会动手,出事前一天,他曾进入歌剧院,不过无法到舞剧厅里面,而且你旁边一直围着人,他不好下手,而昨天,这个人早上在歌剧院外游荡,正看到你出现,并且是独自一个人,他就觉得机会来了。” 白羽芊不耐烦地道:“我想听林盼盼!” 傅君若顿了顿,道:“凶手被抓之后,那个老板已经闻风跑了,目前不能确认,这事和林盼盼有没有关系,不过,警方查到,那间公司的大股东是……郭宏源。” “呵,你的意思,这事跟林盼盼无关,想杀我的是郭宏源,”白羽芊一下子站起来:“什么时候我跟郭宏源又有恩怨了?” 傅君若抬起身,拉住白羽芊的胳膊:“坐下来,别着急!” 白羽芊一把甩开傅君若:“什么叫不着急,傅君若,这事不用你管了,反正就算确定真凶是林盼盼,你都不会说实话,她不是你救命恩人吗,你差点都以身相许了,怎么舍得那个疯子又被抓回去坐牢!” “羽芊,小一点声,把孩子吵醒了!”萍姐在床边轻声劝道。 白羽芊朝萍姐那边看了看,咬了咬唇,重新坐了回去。 傅君若低头道:“我说过,林盼盼的事,我不会插手。” “知道了,”白羽芊此刻只觉得心浮气躁,没忍住道:“你走吧,没什么好说了。” “这件事会继续查下去,警方已经在通缉凶手的那个上线老板,至于郭宏源……他们也在联系,”傅君若说到这里,突然转了话题:“听说你明天要去扫墓?” 白羽芊冷冷地道:“你管我要去哪儿?” 傅君若被堵了回去,卡了半天,脾气很好地问了一句:“明天……我陪你们过去?” “不用!”白羽芊利落地拒绝。 “我们都不能保证,无论郭宏源或是那个老板有没有找另外的人盯着你,”傅君若叹了一声:“不管怎么样,我不想看到你或者凯凯再受到伤害。” “跟你有什么关系?”白羽芊直接冷笑了。 第二天一早,白羽芊带着凯凯坐上了傅君若亲自驾驶的车。 凯凯很小的时候,白羽芊曾带他去过一次悉尼Rookwood公墓,孩子应该已经没有印象,此时车子行进在空旷的马路上,凯凯难得没有睡着,趴在窗后,津津有味地望着不断倒退的街景。 “妈咪,我们去哪里呀?”凯凯回过头,天真地问道。 摸了摸孩子的脑袋,白羽芊决定,有些话已经可以告诉他了:“凯凯一直问妈咪,为什么总见不到爸爸,妈咪今天带你去看他。” 凯凯眼睛亮了:“爸爸不是去拯救世界了吗,是不是他已经完成任务,可以回家了呀?” 白羽芊捧起凯凯的小脸:“爸爸拯救完世界,便去了天堂,他已经和上帝住在了一起,那是个比这里美丽千万倍的世界,总有一天,我们都会去那里,我们今天是去天堂的路口,和爸爸打个招呼。” “妈咪……”凯凯嘴突然一瘪:“所以,爸爸是死了吗?” “小傻瓜,他去了天堂。”白羽芊忽然觉得,很难跟孩子解释死亡。 “Billy不动了,Terry也说他去了天堂。”凯凯终于呜呜地哭了出来,转身便死死地抱住了白羽芊。 车子戛然而止,傅君若回头看着母子俩。 “妈咪,你会死吗?”凯凯突然问道。 “凯凯……”白羽芊有些吃惊,孩子会问这样的问题。 “妈咪,我不要你死!”凯凯抽泣地道:“昨天那个坏人想杀死你,我害怕极了!” 白羽芊愣了愣,没想到,不到五岁的孩子,居然在谈到死亡时,会如此痛苦。 傅君若这时下了车,打开凯凯这边的车门,问道:“小伙子,和我谈谈?” 没一会,傅君若把凯凯抱下车,往不远处的沙滩走去,白羽芊自然不放心地跟在后面。 “凯凯,害怕死亡吗?”傅君若将凯凯放到了一处半人高的礁石上站好。 凯凯抽了抽小鼻子:“Terry的拉布拉多Billy死了,他说,‘死’就是我们再也见不到它了。” “Billy什么样子?”傅君若问道。 “黑色的,站起来比我都高,眼睛又大又亮,喜欢跟着我一起跑,大家都爱它,”凯凯带着鼻音回道:“Billy是我最好的朋友。” “瞧,虽然再见不到Billy,可你一直记着它的模样,记得它喜欢你,就算你再见不到它,可Billy却活在你心里面,你可以时常想起他,对不对?”傅君若朝着站到身后的白羽芊笑了笑。 “它没死吗?”凯凯明显有些疑惑。 “你只要不忘记它,Billy永远都活着。”傅君若肯定地回道:“你有一个责任,凯凯,你要代替Billy开心地活下去,代替它欣赏美好的世界,代替它继续长大。” 不知道是不是被傅君若绕糊涂了,原本还在哭泣的凯凯止住了泪,巴巴地看着傅君若。 “你的爸爸……永远地记住他,他就会活着,活在你这里。”傅君若说着,拍了拍凯凯的胸口。 “妈咪会死吗?”凯凯望向白羽芊,说出了自己的担心。 白羽芊的心揪了一下,她明白凯凯的恐惧,这个孩子总是缺乏安全感,尤其是这两年,她没能陪在凯凯身边,白羽芊知道,这是她最对不起孩子的地方。 “凯凯,妈咪会陪着你……”白羽芊刚说了半句,却被傅君若拦住。 和白羽芊对视一眼后,傅君亭笑道:“凯凯,相信叔叔吗,没有我的允许,你妈妈绝对不能死,她必须得好好活着,你妈妈会陪你长大成人,看着凯凯成为勇敢无畏的男人,记着叔叔的话,死没有什么好怕的,只要我们都成为让人无法忘记的人,我们生命就会延续下去。” 看来凯凯被说服了,最后乖乖地由着傅君若抱着,回到了车里。 车子再次发动了起来,白羽芊抱着终于睡着的凯凯,打量了傅君若许久。 “怎么,是不是觉得我越来越帅?”傅君若侧头看了白羽芊一眼。 白羽芊笑了一声:“你就这么糊弄小孩?” 傅君若摇了摇头:“很小的时候,我父亲就向我灌输这种思想,他那时候身体不好,随时都有可能离开,所以就不断地给我洗脑,所以……我就相信了。” “现在还信?”白羽芊好笑地问。 “白羽芊,我不是跟孩子开玩笑,”傅君若态度突然郑重了起来:“就比如,从认识你第一天起,我就跟自己发誓,要保护这个女孩,让她因为我,而活得幸福快乐。” “傅先生真会说话!”白羽芊哼笑了一声。 第一百六十八章 惩罚 被“夸奖”会说话的傅君若,这下立刻闭了嘴。 白羽芊乐得清净,一边轻拍着怀里的凯凯,一边干脆闭目养神。 直到凯凯在白羽芊怀里醒来,嗲嗲地叫一声:“妈咪!” “宝贝,醒了呀?”白羽芊睁开眼,抚了抚孩子稚嫩的脸。 凯凯坐起来,将小脑袋懒懒地靠在白羽芊身上,表情有些混沌地瞧向窗外。 “凯凯,我们快到了!”傅君若从后视镜看了看凯凯,而后又瞟了一眼白羽芊。 凯凯拉长音调“嗯”了一声,却将小脸埋进白羽芊胸口,十足地起床气。 白羽芊贴进凯凯耳边,温柔地问道:“要不就再睡一会?” 凯凯伸出两条小胳膊,搂住白羽芊的腰,嘴里嘟囔道:“妈咪,爸爸在等我们。” 驾驶座上,傅君若笑了一声,道:“凯凯,你要的手办已经直接寄到你妈咪那儿,过几天你回家,应该就能看得到。” 小孩子不经挑逗,凯凯一下子来了精神,立马转过身,手扒住前面驾驶座的靠背上,兴奋地问:“傅叔叔,是真的吗?” “凯凯,还不坐好!”白羽芊怕他妨碍前面人开车,便要将凯凯拉回来。 “凯凯,跟你商量一件事,”傅君若一手开着车,另一只伸到后面,摸了摸凯凯凑过来的小脸:“你叫一声‘爸爸’,回去我就把傅君亭那一屋子手办全送给你。” 凯凯顿时愣住,转头看向白羽芊,显然不明白这是什么操作。 “别理他!”白羽芊到底把儿子抱了回去,朝驾驶座那边瞪了一眼,嘱咐道:“凯凯,真要喜欢手办,妈咪替你买,咱们用不着抢别人的东西。” “我没开玩笑,让我认个干儿子,”傅君若又从后视镜看了看白羽芊:“反正君亭不是说,我以后大概不会结婚了。” “你说得挺随便,难道以后我儿子还得叫林盼盼‘干妈’?”白羽芊讥讽地道,直接把故意扮可怜的傅君若怼了回去。 这下傅君若被堵得没话说,随后长叹一声。 墓园的大门外,白羽芊将凯凯从车里抱出来,又走到后备箱,将带来的鲜花捧到怀中,也没管要去停车的傅君若,便直接往墓园里走。 作为南半球最大的墓园,Rookwood总是那么安静,据说这里最早可以追溯到维多利亚时代,倘佯其间,只有平静和怀念,那种生离死别的痛,终究被时间消解了。 等白羽芊带着凯凯站到位于西南角的曲晨的墓碑前,傅君若已经跟过来,立在凯凯身后,两手搭在孩子的肩上。 白羽芊看了看他:“其实你不用进来的。” “我和曲晨算是一面之交,就当来见见老朋友。”傅君若说了一句。 白羽芊有些惊讶,却没有问什么,她的注意力,被黑色大理石墓碑前的一束鲜花所吸引。 显然,他们不是今天唯一的访客。 “好像之前有人来过,”傅君亭探头看了看,道:“花上还有露珠,应该是刚送过来的。” 白羽芊将自己带来的花也放到墓前,随后拉起凯凯的手,道:“你爸爸就长眠在这里。” 凯凯好一会都没说话,小小的孩子居然学会了沉默。 白羽芊蹲到他旁边,循循善诱地道:“凯凯,记得昨晚妈咪给你看的那本画册吗,你爸爸是一位非常伟大的艺术家,而且,他也非常非常地爱你,今天看到你来了,他一定很高兴。” “他真的是钢铁侠吗?”凯凯注视墓碑好一会,抬头问白羽芊。 白羽芊有些语塞,随即道:“在妈咪的心目中,你爸爸是真正的英雄,在最危险的时候,他把活下来的希望,留给了妈咪。” 站在母子二人身后的傅君若,眼神深沉地望着白羽芊。 凯凯貌似听明白了,和白羽芊一起蹲到墓碑前,看着她拿出纸巾,和白羽芊一起,轻轻拭去墓碑上的浮灰。 白羽芊做得非常仔细,唯恐漏掉一处,凯凯伸出小手,在墓碑正中曲晨名字上,擦来擦去。 许久之后,白羽芊站起身,因为蹲得太久,不免踉跄了一下,一只手伸过来,扶住了她。 白羽芊看了看傅君若,将胳膊抽了出来。 “曲晨走了半年多后,我收到了他的来信。”傅君若又把凯凯托了起来。 “胡说什么?”白羽芊不悦地道,讨厌傅君若这种怪力乱神的说法。 傅君若看向白羽芊:“曲晨和你结婚之前,给我写过一封信,寄到了我们那间公寓,只是我之前就搬走了,所以没有看见,大半年后,我有一天莫名其妙地想回家看看,才在一大堆账单里,发现了那封信。” 白羽芊:“……” “信……我后来一直放在大宅的书房里,你想不想看?”傅君若低头,期待地看了白羽芊一眼。 白羽芊没有回答,目光望向了站在不远处,也正瞧着她的一个女人。 “认识的?”傅君若顺着白羽芊的视线瞥了一眼。 “凯凯,和你爸爸说再见,告诉他,凯凯和妈咪都很好,我们就要回国了,然后,以后都会开开心心的。”白羽芊对凯凯嘱咐道。 凯凯仰头看了看白羽芊,便面向墓碑,郑重其事地道:“爸爸,我们要走了,等我长大了,也要像你一样,做拯救世界的英雄,还要……保护妈咪。” 白羽芊笑了,将凯凯抱起,又目视了墓碑片刻,转身而去。 “Elaine,我要跟你谈谈!”那个女人走过来,挡在了白羽芊面前。 望着对方脸上急切的表情,白羽芊只平淡地摇摇头,甚至连一个字都没说,绕过那个女人,继续往前走去。 傅君若走在最后,有点疑惑地打量了一下那个女人,加快了脚步。 “不要走!”女人猛地拉住了白羽芊的右臂。 肩上的伤口被扯了一下,白羽芊觉得一疼,猛地回过身,就在这时,白羽芊的目光落到了女人抓着她的手腕上,在衣袖遮不住的地方,可以清楚地看到……密密麻麻的针眼。 皱了皱眉头,白羽芊终于道:“Banlie,我们之间没什么可说的,我不接受你的道歉,也没有权利代替Kent宽恕你,过往的一切已经结束,请不要打扰别人。” “你怎么以为我是来道歉的?”Banlie脸色一变,随即冷笑道:“我只是好奇,曲晨为什么会被你迷上,你连只丑小鸭都算不上。” 盯了Banlie片刻,白羽芊甩开她的手,将怀里正皱着小眉头打量Banlie的凯凯交给傅君若:“你们先到车里,我一会就过来。” 傅君若接过孩子,也没说什么,不过并没有离开,只是站得稍微远一点,貌似带着凯凯在欣赏墓园各处的雕像,眼睛却不时地朝白羽芊这边扫一扫。 白羽芊端详了一会Banlie,她还记得,这个女人曾经拥有令人惊艳的容貌,舞姿优美得令人惊叹,却同时,Banlie是无比骄傲的,她的脸上总带着睥睨一切的神情,然而这个被业界称之为“尤物”的女人,却令人不解地迷恋上了曲晨。 “Kent爱你吗,我根本不相信!”已经过去了那么多年,Banlie似乎依旧没能走出去。 望着身型已显臃肿,衰老速度惊人的Banlie,白羽芊摇了摇头:“这个问题,不能由我来回答,我可以给予你的答复是,我爱曲晨,并且无比地敬仰他。” Banlie像是怔了一下,眼中随即放出了光彩:“连回答我的自信都没有,所以,他并不爱你,而是你用了手段,诱使他娶了你,对吗?” “Banlie,这件事和你有什么关系?”白羽芊好笑地道:“如果你至今还在纠结, Kent到底有没有爱过谁,只能说你实在无聊透顶。” “我必须证实,没有任何人抢走过他,”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激动,Banlie的脸突然胀红起来:“那个男人如果不能属于我,他也不能属于别的女人!” 想到Banlie从来都是不可理喻的,白羽芊摇了摇头:“我原本以为,这么多年,你该对自己有点清醒的认识,没想到依旧故我,当初因为你的自私和疯狂,Kent被迫离开舞团,以至于直到去世,Kent再没有新的作品出来,他的艺术创造力无辜地被你扼杀,Banlie,真的没有一点愧疚吗?” “他有机会的,”Banliei不肯服输:“只要他跟我在一起,我们会是最合适的伴侣,从生活一直到舞台,或者现在,我们已经成了芭蕾界最有权势的明星,Kent忽视了我的爱情,那不过是他该受到的惩罚。” 白羽芊垂在两边的手紧了紧,很想冲上去,给这女人狠狠一巴掌。 “Banlie,你有什么资格惩罚别人,Kent只是不爱你,他做错了什么?”白羽芊尽力地冷静了一下,嘲弄地看向Banlie:“我们中国人讲因果报应,你瞧瞧自己现在的样子,害了别人,你的余生就这么自得?难道你真以为自己是女王,可以左右别人的人生?” 说完这一句,白羽芊掉头离开,她再说不下去,否则就控制不住要动手了。 等白羽芊走到凯凯跟前,准备拉起他的手离开时,凯凯却瞧向白羽芊身后,说了一句:“妈咪,她哭了!” 第一百六十九章 认输 白羽芊回头看了看,十几米开外,Banlie蹲到了地上,头垂得很低,稍显壮硕的身躯在微微地颤抖,似乎的确在哭泣。 “她会哭,说不定还有点良知。”白羽芊冷淡地道,抱起凯凯,往前走去。 傅君若迟疑了一下,跟在后面问道:“你们……有什么冲突?” 白羽芊拿眼瞧瞧傅君若:“好奇的话,你可以过去问问她。” 傅君若挑了挑眉毛,聪明地没有再多嘴,走到了白羽芊后面。 两人都没注意到,趴在白羽芊身上的凯凯一直望着Banlie那边,眼中带着孩子的迷惑和不忍。 正当白羽芊快要拐到另一条小路上时,凯凯抬起身,看向白羽芊:“妈咪,我要纸巾。” 白羽芊并没有在意,将孩子放到地上,从包里拿出一包儿童纸巾。 “妈咪,等我一会哦!”凯凯一把将纸巾拿过去,迈开两条小短腿,屁股一扭一扭地往回跑。 没想到儿子在自己眼皮底下溜了,白羽芊愣了愣,跟着跑了几步,叫道:“凯凯,去哪儿?” “我过去看看!”傅君若反应挺快,已经去追孩子了。 在白羽芊的注视下,那一大一小最后走到了还在地上哭泣着的Banlie面前。 因为离得远,白羽芊听不到那边在说什么,只看见凯凯让傅君若帮他抽出纸巾,接过之后,居然亲自替Banlie擦拭起了眼泪。 白羽芊心里一动,定定地看了许久,直到凯凯拉着傅君若的手,笑嘻嘻地跑了回来,扑进她的怀里。 “妈咪,她不哭了,”凯凯搂住白羽芊的脖子,很认真地劝道:“以后我们不骂人了,好不好?” 白羽芊叹了一声,抱着孩子快步地向墓园外走去。 傅君若坐进驾驶座,探过身,用手在凯凯头上摸了摸,随后对白羽芊道:“发现没有,孩子比我们善良。” “你什么意思?”白羽芊脸一板,冷眼看着傅君若。 傅君若一笑:“你刚才那样子,还真凶巴巴的,把凯凯吓到了,以为你在欺负别人。” “妈咪只是生气了,她不欺负人的。”凯凯倒替白羽芊解释起来。 白羽芊没有回答,从包里取出凯凯的水壶,打开盖子,让凯凯自己抱着喝起来。 “一定……有什么原因,那个女人是谁?”傅君若并没有坐回去,看了白羽芊好半天。 “刚才不是告诉你,让你去问她吗?”白羽芊扔过去一句,随后不耐烦地道:“可以了,我还要回去收拾行李,赶紧开车,或者你是希望我带着孩子下去打车?” 又瞧了瞧白羽芊,傅君若视线转向凯凯,一副求安慰的表情:“你妈妈生起气来,真是很吓人,我也快哭了,怎么办?” 正在喝水的凯凯,仰头瞧瞧白羽芊,立刻咧着嘴乐起来。 白羽芊不想看傅君若那副嘴脸,将视线投到了窗外。 傅君若发动汽车,刚要转方向盘,一辆红色的敞蓬车径直从他们旁边蹿了出去。 “怎么开车的!”傅君若立刻踩下刹车,本能地叫了出来。 白羽芊下意识抱紧了儿子,目光盯着那辆车许久。 “妈咪,是钢铁侠的车子哎!”凯凯显然没意识到刚才可能会有的危险,小脑袋凑到了车窗边,羡慕地盯着那辆已经跑得很远的车。 白羽芊收回目光,她刚才看到了那辆车尾部贴着的金色舞鞋。 很多年前,Banlie有一辆很拉风的红色敞蓬奥迪,似乎还是什么限量牌,最炫目的,是厂家特地为她在车尾贴的一个舞鞋标志,没想到时隔多年,白羽芊还“有幸”能看到这个标志。 在白羽芊初初进入澳洲芭蕾舞团,还只是一名群舞时,Banlie已经站在了金字塔的顶端,艺术上的成功,使她在哪里都如众星捧月,有Banlie做主角的演出,总会场场爆满,据说她还拥有无数令人羡慕的代言、杂志邀约。 以Banlie当时的盛名,拥有这样的车也不足为奇,只是多年以后还在开,不是Banlie长情,就是她目前财力困顿,已经没钱再换什么新车了。 现在想想,那时的Banlie年少成名,锋芒毕露,然而大好的前途,被她自己给毁了,这或许是性格使然。 “那是奥迪R8,十年前出厂,曾经出现在《钢铁侠》里,是剧中小罗伯特?唐尼的坐驾,这是旧款,现在电影里已经出了电动版。”傅君若说得倒挺内行。 白羽芊看了一眼傅君若,觉得他此时说话的样子,颇有点傅君亭上身的意思,这么多年过去,她差点忘了,傅君若要是玩起来,比傅君亭有过之而无不及,当年她还小,特别喜欢傅君若身上那股顽劲,现在回忆,才知道那代表着一种不成熟,骗骗傻女孩罢了。 “叔叔,你也喜欢钢铁侠?”凯凯眼睛亮亮地问。 “以前喜欢,现在没有时间了,”傅君若笑道:“我只是对钢铁侠开的车有点兴趣,”说到这里,傅君若看向白羽芊,很豪气地问:“有没有喜欢的车,我送你一辆!” 白羽芊随口反问:“我凭什么要你送?” “以后接送孩子上学,平时带你爸和凯凯到外面转转,有车总归方便一点,”傅君若很熟情地道:“既然咱们是朋友,互相帮忙当然应该,喜欢什么颜色款式,不用远辉,我亲自帮你选?” “闭嘴,开车!”白羽芊说了四个字,便拿过凯凯正抱着玩耍的水壶,重新放进了包里。 傅君若终于将车开了起来,不忘问道:“中午一起吃个饭?” “没有时间,我说了,还得回去收拾行李。”白羽芊目光望向了窗外。 空旷的大路上,基本上看不到什么车,往远处望,除了山影便是无尽的大海,而这里,就是她曾经生活多年,建立事业,丢了爱情,失去丈夫的地方。 突然之间,白羽芊有些感伤,把凯凯带走,她和这个城市间唯一的纽带,或许只剩下曲晨那块墓地,只是,也不知道多久才能回来,似乎她将与这里渐行渐远了。 “妈咪,钢铁侠停下来了!”凯凯又兴奋地嚷起来。 白羽芊此时也注意到,Banlie的车停在了路边,不知道什么原因,居然是斜着停下,白羽芊好笑,这倒符合Banlie向来霸气的性格。 傅君若小心地从旁边绕开,嘴里嘟囔道:“不会开车就别上路!” 白羽芊不由回头看了看,那辆始终没有再开动,无声地停在那儿,让人觉得有些古怪。 就在白羽芊要收回视线时,突然注意到,那辆奥迪的双闪突然亮起,两辆车的距离越来越远,双闪却醒目得让人不能忽视。。 蓦地,白羽芊想到了Banlie手上的那些针孔,难道是她出了意外? 低头想了好一会,白羽芊竟有些举棋不定…… 白羽芊刚才说得很明白,让Banlie离得远远的,这个女人出于私利,伤害过曲晨;又出于嫉妒,在她的鞋里塞了碎玻璃,她反正不计较了,没必要再搭理Banlie。 是的,白羽芊不欠Banlie任何事,那个女人的死活,与她无关。 “妈咪,在看什么呀?”凯凯大概注意到了白羽芊纠结的表情,好奇地问道。 沉默了片刻之后,白羽芊对自己认了输:“傅君若,把车倒回去!” 几分钟后,他们的车停在了那辆奥迪的后面。 悉尼一间医院的病房里,刚从急救室被推出来的Banlie,被安置到了其中一间病床上。 医护人员很快出去,病房里除了Banlie,只有站在床边的白羽芊。 白羽芊是跟着救护车过来的,一直等到急救结束,又跟进了病房,而此时,Banlie已经恢复神志,目光空洞地望着自己头上的天花板。 “感觉好一点吗?”白羽芊站到床边问道。 听到声音的Banlie看了看白羽芊,努力地冲她笑笑。 “需要我给你的亲人或朋友打电话,让他们来照顾你吗?”白羽芊问道,却没有笑。 “不用,”Banlie摇头:“我一个人住了很久。” “你有心脏病和糖尿病,在车上出现心肌供血不足,任其发展下去,后果会很严重,你艾滋检测结果还没有出来,希望你没事,不过,那些毒品就不要再碰了,除非你不想活,”白羽芊不留情面地道:“这么多年过去,恶习还改不掉吗?” 此时的Banlie看起来很衰弱,居然就这么静静地听着,眼睛望着白羽芊。 “没什么好说了,我先走了!”白羽芊并不想再待下去。 “再坐一会,好吗?”Banlie看向已经背过身的白羽芊,用近乎恳求的口气问道。 白羽芊摇头:“我儿子在楼下等我,而且,我们不是朋友,有什么可谈的。” “对不起,”Banlie眼圈红起来:“对不起,我知道你这两天会去墓园,特意等在那里,我其实不想跟你争执,只是想道歉,可你看过来的眼神,我……受不了。” 没想到有人居然会害怕她眼神,白羽芊颇觉好笑,却到底平缓了口吻:“过去的事就算了,我说过,打算把它忘记,甚至厌烦再听到你任何的消息,不过如果……继续吸食那些毒品,我想,很快能在报纸上看到你的讣告。” 第一百七十章 天使的翅膀 沉默了片刻,Banlie看向白羽芊:“所以,你还是恨我。” 白羽芊也注视着Banlie,她不想当圣母,毫无原则地宽恕所有的恶,对于Banlie,她最多只能做到置之不理。 “今天的急救费用是我垫付的,回头别忘记还我,账号留在医院,不用再说什么道歉,人都死了,任何语言都没有意义。”白羽芊语气里,没有一丝起伏。 “你为什么要送我来医院,看着我死,不是更让你开心?”Banlie眼神闪烁。 “我儿子教我,”白羽芊笑了笑:“做人善良一点,我们会活得比较快乐。” “那个孩子……的确是天使。”Banlie咬了咬唇。 白羽芊朝着病房的窗户望了一眼:“每个孩子都是天使,只是有人长大后,扔掉了他们的翅膀。” “刚才坐在车里,我几乎听到上帝在召唤我,”Banlie似乎在自言自语:“我怕自己死了都没有人管,用最后一点力气打开双闪,没想到……” 白羽芊讥讽地问:“你确定天堂会收留你?” “是啊,或许是上帝拒绝了我,让我在这个充满恶意的世界里,继续活下去。”Banlie说得自怨自艾。。 “为什么总把自己当成受害者,当初你伤害别人的时候,为什么不说这个世界充满恶意?”白羽芊质问道。 Banlie望着白羽芊,倒是没话说了。 如今的Banlie早已不复当年风采,神情惨淡地躺在床上,完全就是一个衰弱的中年女人。 瞧了她一会,白羽芊到底不好再挤兑下去,想了想,还是劝了一句:“如果不想死,去戒毒中心吧!” “这些年,身上的伤病纠缠着我,因为这些伤,我才登上了事业巅峰,也正因为它们,我整夜痛不欲生,只有靠那些药物,我才能忍过去。”Banlie似乎听不进劝。 同样作为芭蕾舞者,白羽芊能够理解Banlie这些话语背后的艰难,要想成功,难免不经受皮肉之苦,在这个行业里,有谁不是伤痕累累。 “我承认,很久之前就开始使用毒品,那时的我是顶尖舞者,人们都在期待我尽善尽美的演出,在观众面前,我的每一个动作都不能有半点差错,所有的压力必须隐藏在背后,不知道道有多少次,为一点点小小的失误,我差点崩溃,没有办法,只能寻找借助药物麻醉自己。”Banlie说着,闭上了双眼。 白羽芊直接笑了出来:“别替自己找借口,许多顶尖舞者都很珍惜自己的羽毛,怎么就你染上那些东西,错就是错了,回避有用吗?” 或许是没得到白羽芊的同情和安慰,Banlie睁眼看了看她,眼神冷了下来:“不要觉得自己有多么高尚,当年你为了从我手中抢到首席的位置,在背后手段多么恶劣,你忘了吗?” 白羽芊摇头:“我从来没抢过什么,取代你成为首席,是通过公平竞争,我遵循的是游戏规则,所以当之无愧,你应该检讨一下自己,有什么纵容自己在毒品里越陷越深,到最后,你真觉得自己的表演还尽善尽美吗,如果靠臆想被别人暗算,才能平衡你自己的心态,我无话可说。” “那为什么,你要将我吸食药物的事公诸于众?”Banlie突然激动起来:“你故意想让Kent厌恶我,然后诱使他投进你怀抱。” “不明白你说什么,我不是多管闲事的人,哪有时间帮你宣传,”白羽芊表情平静地道:“关于你的那些恶习,你自以为没人了解,其实舞团大多数人都知道这事,只是大家默契地保持了沉默,还有,Kent根本不关注这些,正如他从没有关注过你一样。” “是你买通媒体,偷拍我在酒吧的照片,”Banlie干脆从床上坐起:“那天我在酒吧看到了你!” 白羽芊望着Banlie,皱起了眉头。 许多年过去,白羽芊一时间想不起来,有过在酒吧遇到Banlie的经历,她当年在澳洲,绝少踏足那种地方。 “不敢承认了吗?”Banlie似乎觉得自己占了上风:“在酒吧遇到你的第二天,报纸还有各种媒体上,全都是我的新闻,除了你,再不可能有别人,你要保住首席的位置,而那时候Kent回来了,你在追求他,所以你急于要打败我。” 白羽芊摇了摇头:“你在我的舞鞋里塞上碎玻璃,明显想毁了我的事业,我一席想要报复,只是不巧,你已经爆出了吸毒丑闻,还逃之夭夭,我挺懊恼,居然晚了一步,至于什么酒吧……我不记得有这件事。” “撒谎!”Banlie激动起来:“你在酒吧里和Lin争执起来,还差点打了她一记耳光,Lin后来告诉我,看到你拿着手机在拍我,想上去阻止。” 白羽芊一下子怔住:“Lin?” Banlie突然捂住了胸口,白羽芊感觉不对劲,立刻问道:“你怎么样,我叫医生过来?” Banlie似乎说不出话,表情显得有些痛苦。 白羽芊赶紧请来了医生,医生看了看,只嘱咐病人保持心情平静,便走了出去。 白羽芊觉得自己不走,Banlie肯定平静不下来,干脆说了一句:“你好好休息!” 没等白羽芊转身要走,已经重新躺下的Banlie问了一句:“你和那个男人又在一起了,你们结婚了吗?” “我没有结婚。”白羽芊随口回道,脑子此时在想着,那个所谓差点被自己打了一记耳光的“Lin”,到底是……谁? “我还记得他,在Kent之前,他是你男友,没想到你们居然又在一起,还有了孩子,”Banlie脸色渐渐缓和了下来,甚至笑了笑道:“都说那个男人有钱又很帅,可我觉得,他一点都比不上Kent。” “的确比不上,”白羽芊笑了笑:“不过你弄错了,他也不是我儿子的父亲,凯凯姓曲。”白羽芊回道。 “他是你和Kent的儿子?”Banlie一脸的吃惊。 白羽芊没准备同Banlie解释什么,心里倒有些诧异,傅君若居然还能被Banlie记住。 “Lin跟我说,你抢走了她的未婚夫,她很伤心,原本以为你会好好对待那个男人,可你后来又一脚踢开他,纠缠上了别人。”Banlie望着白羽芊道。 白羽芊猛地恍然大悟:“那个Lin,是林盼盼?” “难怪你儿子今天会代你向我道歉,你真得很厉害,那天在酒吧,Lin完全不是你的对手,她当时的样子……真可怜,”Banlie看向白羽芊:“对了,那双让你受伤的足尖鞋,是Lin给我的,她让我放进你的更衣室,说要跟你玩一个恶作剧,好让她出一口气,我没想到,鞋里居然放了碎玻璃,那个女人挺有意思。” 白羽芊并不觉得有什么意思,走回到床边,定定地盯着Banlie:“知道后来Kent出事,凶手就是林盼盼吗?Kent是被她害死了,你也觉得,这件事……有意思?” “怎么……可能?”Banlie顿时愣住。 “Banlie,你当时接过那双舞鞋,答应偷偷把鞋子放进我鞋柜的时候,真觉得那只是一场恶作剧?”白羽芊冷冷地道:“那不过是前奏,她在给我敲响丧钟,而你就是那个……敲钟的人,在你离开舞团之后没多久,我先生的车被人动了手脚,随后的一场车祸里,Kent为了保护我,失去了生命,我现在要问你,为什么当年走得那么匆忙,难道是提前知道了什么?” “不!”Banlie慌了一下,立刻摇头:“我没有,我一直以为,Kent是死于普通的交通事故。” 说到这里,Banlie泪水便夺眶而出。 也不想太刺激她,白羽芊努力抑制着愤怒道:“Banlie,如果这件事你也参与其中,我会后悔,今天为什么要把你送进医院。” “没有,我用我的生命发誓,”Banlie举起自己一只手,急切地解释:“请相信我,我对Kent的爱超越了一切,我承认,曾经恨透了Kent,为什么宁愿选择你,却对我看都不看一眼,可我不会杀人,更不会杀我爱的人!” 此时的Banlie脸上全是泪水,白羽芊瞧了她片刻,从旁边桌上拿过几张纸巾,扔到了她手边,道:“行了,我知道凶手是谁,和你没关系,别哭了!” “真的是Lin吗,她为什么要这么做?”Banlie稍稍坐起了一点,用纸巾擦着眼泪,又擤了擤鼻涕。 “那是个疯子,比你更疯!”白羽芊哼笑一声,对Banlie道:“不要再纠结我原不原谅你,你只是可恶,我对你谈不上恨,如果真觉得愧疚,试着以后学着像我儿子那样,做个善良的人,还有,别再堕落了,给自己留点尊严。” 也不想再听Banlie接下来会说什么,白羽芊转身离开了病房。 走出医院,白羽芊脑子有点乱,站在大楼外愣了半天,然后漫无目的地往前走去。 “妈咪!”一辆车停在了她旁边,里面传来一声孩子的呼唤。 白羽芊猛地站住,这才想起,她不是一个人过来的。 车窗打开,驾驶座上的傅君若探过头,笑着催道:“上车呀!” 望了傅君若片刻,白羽芊打开车后门,弯腰坐了进去。 “你那个朋友怎么样了?”傅君若随口打听道。 白羽芊哼笑一声:“她不是我朋友。” “脸色不好,出什么事了?”傅君若倒挺细心,观察到了白羽芊神情不悦。 第一百七十一章 你的慈悲 “妈咪不高兴了吗?”凯凯将头靠在白羽芊胳膊上,仰起小脸看着她。 “听说你刚才代妈咪跟Banlie道歉,是不是觉得妈咪在欺负她?”白羽芊刮了刮凯凯的小鼻子,故意不满地道。 凯凯眼睛眨了好几下,干脆爬坐到白羽芊腿上,搂住她的脖子,撒起娇来:“妈咪是最好的妈咪。” “他只是看到Banlie哭得厉害,生了恻隐之心。”傅君若多此一举地替孩子解释道。 白羽芊笑着揉了揉儿子的后背,却瞪了傅君若一眼:“我被人逼得走投无路的时候,怎么没谁对我生出恻隐之心。” 傅君若嘴唇动了动,这下没话说了。 “放心吧,Banlie没事了,”白羽芊拉开儿子的小胳膊,对他道:“还有,妈咪只是不喜欢她,所以说话大声了一点,以后我会记住,对别人都客客气气的。” 凯凯嘿嘿直乐,居然在白羽芊唇上吻了一下,似乎在奖赏她。 被儿子撩了一下的白羽芊,无可奈何地笑起来。 转过头,白羽芊视线正和傅君若碰到一块,立刻脸一沉,道:“还不开车!” 傅君若眼神闪了闪,倒是乖巧地坐回去,发动了汽车。 白羽芊并没有答应和傅君若共进午餐的邀请,回到酒店,三言两语将人打发了,便带着凯凯到酒店楼下吃了点东西,随后给Dr.Smith打了电话,约好下午领着凯凯去做离开前的最后一次复查。 趁着凯凯在房间睡午觉,白羽芊收拾好了行李箱,又打电话到前台叫了车。 等时间差不多,白羽芊叫醒凯凯,告诉他下午要去见Dr.Smith,随后帮孩子穿好衣服,带着颇有些不乐意的凯凯出了房间。 母子二人坐着电梯刚到一楼大堂,凯凯便好像发现了什么,随即兴奋地朝某个地方招起手来。 有人快步走到了她们跟前,笑着问道:“是要出去逛逛吗,坐我的车?” 白羽芊淡淡地反问:“你没走吗?” 刚才傅君若把她们送到酒店,白羽芊记得,除了拒绝一块用餐,更否决了傅君若说晚上亲自送行的提议,甚至还让凯凯直接跟他道了别。 “去了趟银行,下午也没什么事,我就回来了,”傅君若笑着解释,随即往刚才坐的位置瞧了一眼:“正好遇到你们团长,就在这儿聊了聊。” 白羽芊注意到坐在不远处沙发上的团长,冲他笑着耸耸肩,便低头看着孩子。 “我看还有时间,陪孩子出去玩玩,你们行李呢,干脆一起带上,回头我送你们去机场。”傅君若不肯死心地提议。 “不麻烦了,你请便吧!”白羽芊耐着性子回道,她已经注意到,团长还有几位同事都在朝这边瞧,心里不免有些焦躁。 “傅叔叔,我要去看医生,”凯凯颇有些故弄玄虚地道:“虽然我不想去,每次都要在病床上睡着,还要好多大得吓人的仪器照来照去。” 傅君若明显吃了一惊,直接蹲到孩子面前,摸了摸他的额头,关心地问:“你生病了?” 凯凯咯咯笑了起来,拿手指了指自己的心口:“我这里以前有个洞,不过Dr.Smith已经给我补好了,妈咪带我去做检查,她说,这次以后,我可以不用老是去见Dr.Smith了。” “Dr.Smith?”傅君若转头看了看白羽芊,倒笑起来:“我认识他,以前是我爷爷的医生,既然这么巧,不如让我送你们过去,顺便我也去打个招呼。” “不用。”白羽芊的脸终于拉了下来。 傅君若站起身,望着白羽芊,迟疑了一下,小心地问道:“为什么又不高兴了?” 白羽芊:“……” 酒店大堂外,白羽芊拉着儿子等着出租车过来。 傅君若背手陪在旁边,还在不时地打量白羽芊的脸色。 “可以了,都已经道过别,你回去吧!”白羽芊忍着不快道。 话音刚落,出租车已经停在了他们面前。 等坐进车里,白羽芊不由长吁了一口气。 早上在Banlie病房,那段对话实在不愉快极了,以至于白羽芊心里的烦躁一直堵到了现在。 不能不说,林盼盼再次刷新了她在白羽芊心目中的形象,原本白羽芊也知道这个女人极有心机,不过却没想到,林盼盼不仅有心机,甚至阴谋耍得有招有式,这样的女人,想想都让人头皮发麻,转念再想,所有的麻烦甚至悲剧,源头却都在傅君若身上。 “傅叔叔再见!”凯凯将脸扒在车窗上,朝还在外面站着的傅君若招了招手。 白羽芊瞧着窗外的人,眉头越皱越紧,她已经勉强答应,和傅君若可以继续做朋友,可这人的一言一行,明显不是朋友该有的,尤其还当着外人的面故作亲密,她真担心,团长对此会有什么想法,或者弄到费牧不开心。 “妈咪,你不喜欢傅叔叔?”车子发动,凯凯靠在白羽芊身上,问道。 白羽芊干脆把孩子抱到腿上,没有回答什么喜欢不喜欢的问题。 “他是妈咪的朋友吗?”凯凯仰头问道。 白羽芊抽抽了嘴角,很勉强地道:“算是吧!” “你都不对傅叔叔笑的,”凯凯伸手,摸了摸白羽芊的脸:“可傅叔叔喜欢妈咪。” 白羽芊拧起眉头:“小机灵鬼,知道这么多,那你说说,除了他,还有谁喜欢我?” 凯凯嘻嘻笑起来:“妈咪生气的时候,傅叔叔很想哄你的,可是他都不知道怎么哄,真得好笨哦,每次Lily生气,我只要送她一朵好看的花,Lily就高兴了。” “Lily……你的小女朋友?”白羽芊被逗乐了。 凯凯倒不好意思了,一下子钻进了白羽芊怀里。 Dr.Smith办公室外等候区,凯凯被带去做检查,白羽芊靠在一张沙发上,随意地翻着一本看不太明白的医学杂志。 有人坐到她旁边,白羽芊甚至没抬头,就知道谁来了。 “还在做检查?”傅君若问了一句,目光望向了Dr.Smith的办公室。 “你来做什么?”白羽芊随口问道,依旧翻着杂志。 “凯凯是什么病?”傅君若问。 白羽芊目光没有离开杂志:“先心病。” 傅君若愣了一下:“以前没听说啊,情况怎么样?” “治疗及时,已经基本恢复,所以我才能把孩子带回去,”白羽芊终于阖上杂志:“商量一件事,以后咱们能敬而远之吗?” 傅君若沉默了几秒,道:“如果需要,回国后,我陪你们去找国内的专家再看看,毕竟孩子还小,总得确保万无一失。” “不用了,他已经康复,谁没事往医院跑!”白羽芊有些不耐烦。 傅君若瞧着白羽芊,笑了笑:“你还没回答我,为什么不高兴,早上不是好好的吗?” “没有不高兴,”白羽芊睨了傅君若一眼:“傅先生,没事你能不能先走,耽误你时间多不好。” “你一不高兴,就叫我‘傅先生’,”傅君若摇头。 “觉得别人很可笑吗?”白羽芊脸色干脆冷了下来。 傅君若一下子顿住,望向白羽芊。 既然傅君若非要往枪口上撞,白羽芊索性问了一句:“你在悉尼的公寓……还没卖吗?” 傅君若愣住,定定地看着白羽芊。 白羽芊将手上杂志放到一边,仰头想了想,道:“我记得,当时搬出去的时候,有一些衣物没来得及拿走,包括几双舞鞋。” “的确还在,我一直让管家妥善保存,如果你想拿过去,我让他收拾出来,给你寄到蓉城。”傅君若立刻道。 “你误会我意思了,”白羽芊十指交叉,放到腿上:“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曲晨出车祸之前,我的脚受了很严重的伤,而车祸当天,他就是要送我去医院看伤,没想到,却遭遇了不幸。” 傅君若:“……” 铺垫了那么多,白羽芊终于说到了正题:“我受伤,是因为一场演出之前,我的足尖鞋里被人放上了碎玻璃,一直以来,我都以为是Banlie私心报复,没想到今天才明白,背后还有主谋,想知道是谁吗?” 傅君若眉心皱了皱:“你说吧!” “Banlie告诉我,那双鞋是林盼盼给她的,按照林盼盼的说法,只是为了恶作剧,教训我一下,问题是,我当时并没有发现异常,直到上台,几个大跳之后才觉出不对,而那双鞋,的确是我的,”白羽芊说到这里,顿了顿:“林盼盼真是厉害,从你公寓拿到我的鞋,特意在里面动手脚,还动得天衣无缝。” “是……她?”傅君若似乎有些迟疑。 “不是她,那就是你,或者是你的管家,”白羽芊嘲笑了一声:“林盼盼真是人才,这样的女人不去宫斗宅斗,真是浪费,对了,我刚刚记起一件事,当年她用你的手机给我发了条短信,把我约到一间酒吧,故意挑起争执,让正在酒吧吸毒的Banlie看到,第二天,Banlie便出了丑闻,认定是我所为,林盼盼替我竖了个敌人,正好借刀杀人,只是在舞鞋里塞碎玻璃显得有些小儿科,也是我大意,没想到后面人家还有大动作,想要了我的命!” 傅君若望着白羽芊,完全无言以对。 “帮个忙,好不好,”白羽芊笑了笑:“傅君若,离我远一点,那个女人真得太恐怖了,为了她那变态的嫉妒心,连杀人的事都做得出来,前几天在机场,你当我的面拒绝跟她结婚,那个女人不会善罢甘休,现在我胆子变小了,得为我家老白和凯凯考虑,以后咱们就当不认识,离我远一点,算是你的慈悲。” 第一百七十二章 一丘之貉 悉尼国际机场大厅,特意前来送行的Hawke正和白羽芊坐在椅子上聊天,两人的目光,不约而同地落到不远处,正抱紧了凯凯,死活就是不肯放手的Terry身上。 “当年你接回凯凯,我记得,是Terry开的车,你们的车刚停到我家门口,Terry简直就是被弹到车外,居然说,你抱了个臭弹回来。”Hawke说着,仰头大笑起来。 “是啊,半路上凯凯拉了耙耙,把Terry臭得五官都快挪位了,他长的一定是狗鼻子,后来顶窗都打开,他还嫌臭,我后来才知道,这家伙有洁癖。”白羽芊想到当年的情形,也有些忍俊不禁。 “妈咪!”凯凯显然有些不耐烦了,一边使劲扒拉Terry粘在他肩膀上的头,一边求救似地看向白羽芊。 Hawke叹了一声::“没想到,这两年,他却成了和孩子形影不离的那一个,现在突然要分开,看到没有,Terry很伤心。” 白羽芊仔细地瞧着Terry,可以看到,今天这家伙脸上表情有些僵,看来真得非常难过。 和Hawke对视一眼之后,白羽芊笑着走上前,拍了拍Terry的后背。 趁着Terry抬头看过来的功夫,白羽芊一伸手,总算把儿子解救了出来。 “好啦,知道你舍不得,”白羽芊取笑道:“可怎么办呢,凯凯是我儿子,要不,你自己想办法生一个?” Terry斜了白羽芊一眼,随后站起身,貌似敷衍地抱了她一下:“以后我会去看你们的。” 白羽芊听出来,Terry说话声音有些嗡嗡的,眼睛定定地望向凯凯。 “感觉你要哭了吗?”白羽芊忍不住在旁边打趣。 “好好照顾他,”Terry清了清嗓子,又开始扮轻松,来了一句:“没了这个小麻烦鬼,我总算自由了,也再不用担心,儿童福利署的人会不会找上门,晚上得到酒吧好好喝几杯,庆祝一下!” 白羽芊注视着Terry,发自内心地道:“Terry,谢谢你,Kent活着的时候就跟我说,你是他最好的兄弟,也是最值得信任的朋友。” “女人的甜言蜜语最不能相信,”Terry眼睛里有什么闪了闪,伸手又将凯凯抱起来,煞有介事地对孩子道:“记住,这世上最爱你的,是UncleTerry,别被Elaine骗了!” “老伙计,怎么眼泪汪汪的?”有人笑着从后面揽住了Terry的肩膀,伸头看向Terry。 Terry故作厌烦地将头闪到一边,嘟囔道:“现在才到!” “远航,你怎么过来了?”白羽芊诧异地问道, “秦叔叔,”凯凯一下子兴奋起来,往秦远航身后直瞟,问道:“Bobby来了吗?” 这边凯凯正说着,一个胖胖的小男孩从秦远航身后探出小脑袋,冲到凯凯举着双手,喊道:“凯凯,我来了呀!” 看到来了小伙伴,凯凯立刻将还陷在离愁别绪里的Terry抛在脑后,急吼吼地从Terry的怀里爬下来,直接跑过去,一把将秦远航的儿子Bobby抱住,两个小孩子顿时乐成一团。 “Terry,是不是有失恋的感觉?”白羽芊调侃了一句。 Terry脸上的伤感总算消失了,故意又撒娇地过去,要秦远航抱抱,却被人家推到了一边。 “没有迟到吧?”秦远航笑着问白羽芊,又朝凯凯那边瞧过去:“这小子要走了,不仅Bobby,我们都挺舍不得。” “秦叔叔,以后Bobby也会去蓉城吗,我们要一起玩!”凯凯拉着他那小兄弟跑过来。 秦远航捏捏孩子的小脸,自然答应得干脆,随后让他们到旁边玩,转头四下看了看,笑着问白羽芊:“傅君若没过来?” 白羽芊一愣,颇有些尴尬地笑了笑,装着很随意地问道:“你怎么知道他在悉尼?” Terry抱起双臂,问了一句:“Elaine,你跟那个男人和解了?” 看了看Terry,白羽芊觉得,这个问题并不好回答。 “Kent的死,他并没有参与其中,”秦远航拍拍Terry的肩膀:“我跟你说过的,既然这样,傅君若和Elaine如何相处,就是他们自己的事。” 白羽芊朝着孩子们那边看过去,趁机避开了Terry的视线。 “Terry,我和Bobby都要尿尿!”凯凯终于想到了Terry。 “都快走了,还有烦我!”Terry嘀咕了一句,却高高兴兴地冲孩子跑过去。 “为了你遇袭的事,我中午抽时间去了趟警局,没想到碰到傅君若,我们……随便聊了聊,”秦远航望着Terry和孩子们,道:“他很坦率地跟我说,因为你出事,才特意从美国赶过来。” 白羽芊:“……” 从Dr.Smith的诊所出来,傅君若亲自开车把她们母子送回酒店,一路上也没提送机的话,事实上,傅君若从离开诊所就没再讲一句话,甚至将车停在酒店外,等母子俩一下去,人家就直接将车开走了。 白羽芊明白,自己那一番言辞伤到了傅君若,只是在林盼盼的阴影挥之不去的前提下,白羽芊必须想尽一切办法,不能让老白、凯凯也包括她自己,再成为那个变态女人攻击的目标。 暂时无法将林盼盼送回监狱之前,或许远离傅君若,是最有效的办法,虽然稍嫌被动和消极。 远离傅君若的决定看似有点薄情寡义,白羽芊对人家也不能说没有一点愧疚,只是比起人身安全,傅君若高不高兴……白羽芊真顾不上了。 “那个袭击你的越南人,检方已经决定起诉。”秦远航继续道:“我后来跟傅君若一起去医院见过傅君亭,了解了一下当时的情况,我也认为,郭宏源和你没有利害关系,基于他的人际关系,或者他是在替别人出手,警方已经联系郭宏源方面,敦促他回来配合调查。” 白羽芊直接笑起来:“郭宏源应该回不了澳洲吧,他在蓉城惹上了不小的麻烦。” “我听傅君若说了,”秦远航也是一脸无奈:“现在的关键,看来是那个不知道逃到哪里的越南人的老板,傅君若也说了,他已经安排尽力在找那个人。” “我越来越笃定,那个背后主谋就是林盼盼。”白羽芊摇了摇头,她并不寄希望于傅君若能帮得上忙,因为只要事涉林盼盼,真相到最后很难出来。 Hawke因为还有事,和团长他们打过招呼,便硬拉着还不太想走的Terry,与白羽芊母子道了别。 目送着Hawke和Terry离开,秦远航转过身,对白羽芊笑道:“本来我以为傅君若会过来,还打算跟他好好谈一谈,其实如果能说服他站到我们这一边……有些问题解决起来,就不会像现在这么复杂,我最看重的是,傅君若有能力将林盼盼弄回澳洲。” 白羽芊觉得秦远航有些太过乐观:“他的确有能力,可是……傅君若跟我表述得非常清楚,他不会做伤及林盼盼的事,你根本不知道他们两人之间的渊源,据说林盼盼曾救过傅君若,救命之恩啊!” “还有这种事?”秦远航明显吃了一惊。 望着秦远航,白羽芊到底没将那两人甚至曾经有过孩子的事说出来,毕竟是傅君若的隐私,白羽芊也不想在背后嚼人舌头。 秦远航低头想了片刻,看向白羽芊:“凝之曾经告诉我,傅君若对你……他似乎还想跟你重修旧好,我一直有些不太相信,不过今天碰到傅君若,看着他谈起你的神情,的确是一副余情未了的样子。” “没有。”白羽芊避开了秦远航的目光,却无法控制已经红起来的双颊。 秦远航打量了白羽芊片刻,笑道:“聪明的男人,要是真喜欢一个女人,一定会想着要保护她,我不认为,他能坐视你不断地被人伤害,而袖手旁观。” “你见到傅君亭,他有没有跟你说,在他擒住那个越南人时,那人说了句什么?”白羽芊没有笑,只是反问了一句。 “好像是……你得罪了人?”秦远航迟疑地道。 白羽芊点点头:“从蓉城过来的那天,我在机场,和傅家母子还有林盼盼不期而遇,傅君若当着我的面,拒绝了傅夫人让他娶林盼盼的要求,简直……” 说到这里,白羽芊讥讽地笑了一声:“简直就是毁了林盼盼人生最大的渴望,以她那种恋态的思维方式,的确是我‘得罪’了她,所以我才会坚信,林盼盼就是歌剧院那次袭击事件的主谋,她和郭宏源的太太是一丘之貉,利用郭宏源在悉尼的人脉对付我,简直不要太轻松了。” “郭宏源的太太……不就是你的生母?”秦远航疑惑地看向白羽芊。 白羽芊有些失笑:“帮帮忙,律师的记性为什么要那么好!” 秦远航眉头蹙起,想了好一会,对白羽芊道:“我明白你的意思,澳洲这边的事我会跟进,你……注意安全!” 白羽芊仰头,笑了出来:“倒没听说郭家在英国也有势力,这段时间他们自顾不暇,希望伦敦之行不会再出问题,否则,谁都有被逼急的时候。” “关于林盼盼的想法……你跟傅君若谈过吗?”秦远航深思了片刻,问道。 “他又不是个笨蛋,”白羽芊叹了口气,对秦远航道:“我早就不指望,在林盼盼的事情上,傅君若可以帮我,我现在唯一的想法,就是离这位大神远远的,你不要小觑女人的嫉妒心,林盼盼到底如何心狠手辣,你我都领教过。” 第一百七十三章 真凶 秦远航很认真地听着,最后忍不住笑了出来:“你不会真让傅君若有多远,滚多远吧?” “我跟他谈过这个意思,目测已经把人惹恼了。”白羽芊自己也笑起来,随即朝着秦远航耸了耸肩。 没一会,秦远航带着依依不舍的Bobby离开了机场,白羽芊和凯凯办完了过关和安检手续,只等着登机了。 刚刚同小伙伴分别的凯凯有些闷闷不乐,白羽芊拿了水壶,让他喝一点水,凯凯接过,冷不丁问白羽芊:“妈咪,傅叔叔怎么不来送我们?” 白羽芊愣了一下,她实在没想到,傅君若给孩子留下如此好的印象,让凯凯这时候还能想到他。 “不是早就说好了,他不来送我们,人家挺忙的。”白羽芊笑了笑。 “傅叔叔送我们到酒店,都没有说再见就走了,是不是他跟妈咪生气了?”凯凯又开始瞎操起了心。 白羽芊心里好笑,摸了摸儿子的小脸:“人家要生气,我们也没办法。” 凯凯眼睛闪了闪,似乎还有话要问,白羽芊怕自己招架不住,正好要跟老白报个平安,索性拿出电话,对凯凯道:“我要给外公打电话了,你想想,一会要跟他说什么。” 凯凯终于没再问下去,蜷坐在椅子上,侧过头看着正在拨手机的白羽芊。 电话那边响了许久,却一直没有人接听。 白羽芊心里诧异,临出国之前,她特别叮嘱过老白,手机务必放在身边,看到电话也随时要接,毕竟她离得太远,而老白的心脏搭桥手术刚做完不久,白羽芊始终不能放心。 电话响了好半天,最后自己断了,白羽芊猜测,或许老白有什么事儿,手机正好没放在身边,索性等了十分钟,才又打了过去。 如此三、四次,电话却一直没有人接,这下白羽芊有点紧张了,赶紧拨出另一个号码。 岳凝之的电话接得挺快:“喂,羽芊,在哪儿呢,该要去伦敦了吧?” “凝之,我在悉尼机场,可不可以帮我个忙?”白羽芊根本来不急寒喧,直接道:“我打了好几回老白的电话,一直没有人接,你们那里才八点多吧,老白就算出去散步,这时候也该回来了,麻烦你帮我去看一看,我担心死了。” “没问题,我正好要下班,这就过去,你别着急啊,一找到老白叔叔,我就给你回电话。”岳凝之向来利落,说了一句之后,立马挂断电话。 飞机广播已经在通知,前往伦敦的航班准备登机,白羽芊只得带着凯凯往廊桥那边走,电话一直攥在手里,盼着岳凝之能尽快回电。 然而直到他们登上飞机,被机上空乘要求关闭手里的电子设备,岳凝之的电话也没有回过来。 这一趟20多个小时的飞行非常辛苦,尤其是白羽芊一路心里牵挂着老白,只觉得坐立不安,胸腔里那颗心脏,“咚咚”地跳个不停。 飞机已经升空,客人们很快便昏昏欲睡,机舱里的灯光也被调暗了。 闭目躺在座位上的白羽芊,在胡思乱想许久之后,终于有了一些睡意,谁会想到,刚刚入梦,她便看到老白全身血淋淋地站在自己面前,直吓得白羽芊叫了一声,身子猛地抖了抖,人惊醒了过来。 “女士,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一名细心的空乘发现不对,这时走了过来,蹲在白羽芊旁边,低声问道。 白羽芊感觉后背出了不少冷汗,脑子却清醒异常,听到别人在问,忙摇了摇头:“不好意思,刚才做噩梦。” 空乘安抚了一句,又为白羽芊端来一杯水,便转身离开了。 白羽芊再不敢睡,仰头望着飞机的天花板,却还在想着刚才梦中的情形。 “妈咪……”身边早已沉入深睡的凯凯嘟囔了一声,随后在座位上翻了个身。 白羽芊坐起,探身替孩子整了整被角,又在凯凯的额头上轻轻吻了吻,凯凯也乖巧地嗯了嗯,再没有动静。 不由自主叹了一口气,白羽芊重新靠在座位上,心里安慰自己,梦与现实都是相反的,希望老白平安无事,等回到蓉城以后,她一定把这爷孙俩看得紧紧的,谁敢伤害他们,自己大不了拿命去拼。 带着内心的煎熬,白羽芊终于等到,飞机降落在伦敦希思罗机场。 一下飞机,白羽芊立刻将手机打开,令她松了一口气的是,终于看到了老白的来电,而未接电话显示里,除了老白,还有岳凝之的一个电话,另外是两个陌生的号码。 虚惊一场之后,白羽芊紧张的神经,终于不再那么绷着了。 过了海关,白羽芊将儿子放在行李车上,一边随着众人往外走,一边将电话打给岳凝之,至于不接电话的老白,白羽芊就让他先急一会。 岳凝之的手机被接了起来:“羽芊,我想你在飞机上,就没有给你再打了,昨晚我赶到你家,老白叔叔不在,大概快九点才回来,老人家贪玩,忘了回家。” 说到这里,岳凝之倒笑起来。 白羽芊长长地吁了一口气,问道:“他说去哪儿了吗?” “你爸说是去见老朋友,问他为什么不接你电话,说是没听到。不过,我觉得他表情有点古怪,你回来之后再好好盘问吧,”大概怕吓到白羽芊,岳凝之又补充道:“放心吧,老白叔叔身体没问题,我特地给他量过血压还有心率,都在正常范围内,还有,老白叔叔晚上跟我和远辉去看电影首映礼,到时候再打不通电话,你别急啊!” 白羽芊半天没说话,最后还是敏感地问道:“你是说,他的神色不对?” 岳凝之笑了笑:“其实稍稍有那么一点沮丧,不过我和远辉陪他聊了一会,倒是有说有笑,没问题了,你放心吧!” “谢谢,又麻烦你们了。”白羽芊也觉得无奈,此时鞭长莫及,有什么话,现在也不好问,只有等她回去了。 “到伦敦了吗?”岳凝之笑着问道。 白羽芊“嗯”了一声,随即感慨:“被老白吓了一跳,我从没有像现在这样,急着想回家。” 岳凝之在那边直乐,免不了提到,想跟凯凯聊上两句。 “凯凯,里边是凝之阿姨,妈妈最好的朋友,赶紧问个好。”白羽芊将手机递给了凯凯。 凯凯接过电话,说了一声“hello”之后,冷不丁问道:“凝之阿姨,你是钢铁侠叔叔喜欢的凝之吗?” 白羽芊顿时被逗笑了,赶紧抢过电话,解释道:“不好意思啊,童言无忌!” 岳凝之在那头明显哭笑不得:“什么跟什么呀,哪里冒出来一个钢铁侠叔叔?” “傅君亭不是因为我受伤了吗,那天我带凯凯去医院看他,正好碰到慧因阿姨也在,傅君亭急吼吼地跟他妈说喜欢你,没想到大人说话,小孩子在旁边听得一清二楚,”白羽芊说着,停住脚步,终于大笑了出来:“对了,傅君亭就是那什么钢铁侠叔叔。” 岳凝之很无奈地道:“我真是服了!” 趁这个机会,白羽芊跟岳凝之开了一句玩笑:“傅君亭看来一时半会也不会放弃,要不你尽快跟远辉把那层窗户纸捅开,否则我都替你累,对了,慧因阿姨说回国之后想跟你吃个饭。” “吃什么饭呀?”岳凝之立刻惊叫了起来。 白羽芊被逗得直笑:“没事啦,她只是对儿子喜欢的女孩觉得好奇,并没有婆婆见儿媳妇的意思。” 和岳凝之又说了两句,白羽芊挂断电话,这时候深深地吐了一口气,心情一下子轻松不少,这就打算给老白打电话了。 出门在外,白羽芊最担心的就是老白,除了他身体不好,再就是老白的脑子也不好,白羽芊还真担心,没她在旁边看着,郭夫人又想什么坏点子,把老白当棋子耍。 机场外,早就有当地演出公司的接待人员等在那儿,两辆大巴车的门已经打开。 在飞机上坐的时间太长,白羽芊也不急着上去,带着凯凯站在地上活动着身体,晒起了伦敦难得一见的太阳。 没等白羽芊把电话拨出去,已经有电话进来了。 白羽芊看了看,屏幕上是一个陌生的来电,她似乎在来电显示上见到过。 虽然疑惑什么人会找过来,白羽芊还是将电话接起,然后“喂”了一声。 “你是白山的女儿?”对面是一个男人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沙哑和苍老。 白羽芊皱了皱眉头:“我是,请问你……” “当年白山的那个杀人案,我是知情人,我只告诉你一点,白山不是真凶。”男人几乎是开门见山地道。 白羽芊蓦地愣住,再然后,觉得身上汗毛直接竖了起来,什么人会给自己打这样一个电话,开口就提老白的案子。 就算这时不免慌神,白羽芊还记着,立刻按下了手机的录音键。 “想不想替白山洗刷清白?”对面的人问道。 白羽芊半天没有回答,脑子里突然冒出了三个字——“卫冲达”。 “我现在不在国内,什么时候我们见一面?”白羽芊镇定了一下情绪,终于给出了回应。 “用不着见面,我有证据,如果你有诚意的话,打200万过来,这个价钱对你还算合理吧,”对方倒是非常镇定:“不过把话说在前面,我是做好事,不是敲诈谁,如果你现在报了警,咱们这生意就做不成了,你家白山一辈子都得戴着杀人犯的帽子。” “我想确定一下,林大勇的确不是我父亲杀的,对吗?”白羽芊问道。 “不是告诉你,我有证据吗,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对方说着,得意地笑了起来:“你自己考虑吧,觉得这钱花得值,我就把账号发过来,告诉你,想买我证据的,还有其他人。” 第一百七十四章 瓶子 “既然你手里有所谓证据,按理说就该跟警方联系,现在你把电话打到我这里,总让人觉得怪怪的,你怎么让我相信,刚才所说的一切,不是凭空编造出来的,毕竟我什么都没有看到,有点脑子的,都不可能贸然把钱给你,”白羽芊有意和对方在周旋:“甚至我不知道你是谁,或者告诉我,你贵姓?” “我敢打这个电话,敢跟你要这个价钱,自然有底气,为民除害不是我的事,坦白告诉你,我就想靠这个挣点小钱,要是你再犹豫,这买卖就轮不到你了!”对方语调里透着一股不高兴,可白羽芊听出话音,电话那头的人,似乎并不打算就此放弃做这个交易。 “至少你可以透露一下,林大勇的案子,谁才是真凶?”白羽芊冷不丁地问道。 那人顿了顿,随后哼了一声:“没想到白山的女儿还挺精明,明摆着想套我的话,是吧?告诉你,底牌可不能这么急着掀出来,你要是爽快点,现在把钱打过来,我立马让你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没钱……什么都免谈!” 大巴车那边,萍姐正朝着白羽芊招手,催道:“羽芊,快带孩子上车吧!” 白羽芊抬头看了看,拉起蹲在她脚边的凯凯小手,走向大巴。 “我现在国外,如果真有诚意,等我回去,咱们面谈!”白羽芊坚持道。 对面那个男人冷笑了一声:“刚才不是讲得很清楚,我不会跟你见面,白小姐,本意我是想帮帮你们,不过听你这口气,好像也不在乎,那就算了,这买卖不做了!” 听出了对方的底线,是绝对不肯露出真容,白羽芊倒缓和了一下口气:“这些年我一直在替我爸翻案,中间栽了不少跟头,不瞒你说,上过几回当,有人声称知道底细,也是一开口就要钱,所以你突然打电话来,我总得确认,你不是骗子吧!” “随便你,如果想通了,给我打电话,不过别让我等太久,刚才我也说了,奇货可居,有人也想要我手上的证据。”对面的人嗤笑一声:“我卖给你200万,别人可不止这个数。” “那个想要证据的人,是凶手吗?”白羽芊故意问道。 “你还挺聪明的,不过,有些话别问得太直,给你三天时间,如果真心想替白山讨个公道,知道该怎么做!”对方说到这里,不由分说挂掉了电话。 听着电话那头的忙音,白羽芊有些发愣。 “妈咪,上车了!”凯凯扬起小脸,拉拉白羽芊的手。 白羽芊回过神,这才发现,她已经带着儿子走到了车边。 “就等你们了!”萍姐笑着跳下车,抱起凯凯,先上了车。 白羽芊跟在后面,直至坐到座位上,脑子里始终在想那个电话。 没一会,大巴车发动了起来,而白羽芊也拨通了岳凝之的手机…… 几天之后,结束伦敦演出的白羽芊,带着凯凯随团回到了蓉城,按照事先的约定,枫叶小区的白家,迎来了一位老白期待已久的客人——那位他口中一直念叨的“费博士”。 快到七点的时候,姗姗来迟的岳凝之进了白家,和客厅的老白、费牧打过招呼,便走进厨房,伸手拍了拍正在专心准备菜肴的白羽芊。 “来了?”白羽芊转头看了看岳凝之,随口问道:“你要不要到隔壁去,把远辉请过来?” 岳凝之眼睛亮了,随之脸上浮起一丝羞涩,大概想掩饰一下,索性揶揄起白羽芊:“你确定要叫远辉,不怕他趁机给傅君若通消息,人家转头就从美国飞回来。” 白羽芊睨了岳凝之一眼,干脆装着没听见这话。 岳凝之一笑,伸头往客厅那边看了看:“我刚才进来,第一个感觉就是,老白叔叔看着居然比费博士还紧张,不管怎么说,你爸也是当过大明星,见过大世面的,还能被费牧压住气场了?” 白羽芊稍有些诧异,索性一边打着鸡蛋,一边探头往外瞧了瞧。 客厅那张长沙发上,老白正端着一杯茶在喝,视线完全聚拢在他手里的杯子上;费牧则半低下头,一副乖乖等待长辈指教的表情,瞧着一点都不强势,不过,白羽芊也觉出来了,老白真得在紧张。 两人各坐一边,都没有主动开口,客厅气氛实在不要太拘谨。 一时没忍住,白羽芊笑了出来。 打破这拘谨的,是此时兴冲冲地从白羽芊卧室跑出来的凯凯,白羽芊瞧见,这孩子一手举着一个钢铁侠手办,直接以跪姿趴到老白和费牧中间的沙发上,热情地对费牧道:“费叔叔,你看我的钢铁侠,是傅叔叔从美国寄过来的。” 白羽芊要皱眉头了,这种时候,傅君若怎么可以被提溜出来,凯凯太会刹风景了。 站在白羽芊旁边的岳凝之,“噗嗤”笑了出来。 费牧似乎并没想那么多,反倒像是松了口气,先朝老白笑笑,随后摸摸凯凯的小脑袋,夸奖了一句:“嗯,不错!” “这种小泥人,也不知道孩子怎么那么喜欢,芊芊还说,好多大人也爱收藏这种东西。”老白在旁边搭了一句,目光终于有了新的落脚点,宠溺着看着跪在地毯上的小家伙。 “不是小泥人!”凯凯掉头看着老白,傲娇地道:“外公都不懂的,这是钢铁侠手办!” “是呀,我们凯凯可聪明了!”在外孙面前,老白绝无招架之力,只能赶紧哄着。 费牧笑得温和,望向孩子,问出了一个很有学术意义的问题:“凯凯,你觉得,从钢铁侠身上,能学到哪些品质?” 这下把小孩给难住了,眼镜眨了半天之后,凯凯终于憋出了一句:“我家冰箱里有好多瓶子,叔叔你要吗?” 岳凝之到底没忍住,大声笑了出来,白羽芊摇了摇头,走回了料理台边,也是笑得肩膀直颤。 岳凝之站到白羽芊旁边,调侃道:“真是大学老师的风范,会不会以后跟凯凯熟了,费博士每回见到凯凯,还得发他一张考卷?” “或许费牧没跟这么小的孩子打过交道,不知道怎么表达,那天他来机场接我们,看得出来,他挺喜欢凯凯的。”白羽芊解释了一句,想了想,又笑了半天。 客厅里,老白彻底自在起来,笑着拿手拍拍费牧的肩膀。费牧抓了抓脑袋,大概也觉得自己刚才的问题太高深,索性把凯凯抱到腿上坐了,一本正经地表示,他目前不需要瓶子。 刚才的局促气氛,因为大人和孩子这一段尬聊,明显缓解了不少。 “费博士,小孩子都是这样,天马行空的,你还真问不出什么子丑寅卯。”老白笑着叹了口气。 费牧忙道:“叔叔,您别客气,就叫我费牧吧!” 老白想了想,立刻点了点头:“好,费牧啊,以后常到家里来玩,我们都欢迎你!” 费牧稍有些腼腆地笑笑,随后接过凯凯递到他面前的手办欣赏了片刻,对孩子道:“凯凯,你不知道吧,你外公以前也是电影里的英雄人物,比钢铁侠还厉害!” 凯凯仰头看看费牧,倒乐了起来,转头问老白:“外公也和我爸爸一样,去拯救过世界吗?” “让你见笑,都是好多年前的事了!”老白很开心地摆了摆手:“难得还有你们记得我拍过电影。” 而这时,费牧很认真地跟老白探讨起来:“羽芊介绍我看过您拍的那些片子,她说叔叔您的得意之作是《龙拳》,我特意观摹了几遍,的确,这部片子拍得很成功,不仅在于它所呈现的视觉效果,还有影片所弘扬的包容共通的价值观,到现在还有深刻的社会意义,让人在欣赏精美画面之外,还有回味的空间。” 第一百七十五章 驱逐出境 厨房里,白羽芊不由摇头,她当时教费牧投老白所好,可没让他把自己给抖搂出来,费牧这么一不小心就把实话说出来,也是让人醉了。 “费牧真有意思哎!”岳凝之乐不可支地拿胳膊肘捅了捅白羽芊:“他怎么不会拐弯啊,要是遇上挑剔的,他话里都是毛病,什么叫你介绍他看老白叔叔的电影,他不会自己主动去看啊,机灵点的肯定说,我从小就喜欢您的电影,我是您的粉丝。” “性格如此吧,”白羽芊笑道:“你不觉得,这也不失为一种可爱?” 岳凝之认真地瞧瞧白羽芊,嘟囔道:“好像……是比某人可爱。” 白了岳凝之一眼后,白羽芊已经点火,准备要炒菜了,不过耳朵还听着外面动静。 老白明显不挑剔,大概也没察觉出费牧话语里的破绽,这时跟个孩子一样,兴奋地和费牧聊起了他的电影生涯,一时之间,简直就滔滔不绝了。 白羽芊又往外看了一眼,凯凯此时站到沙发上,淘气地挤在老白身后,从后面搂住他脖子,笑得十分开心。 “凯凯,不要累着外公。”白羽芊到底提醒了一句。 费牧正好望过来,朝着白羽芊一笑。 白羽芊也笑了笑,回去继续忙自己的。 岳凝之往客厅又看了一会,随后走到白羽芊旁边,刻意压低了声音:“200万的事,有下文了吗?” 白羽芊直接摇了摇头,先往客厅瞧了瞧,才对岳凝之道:“我当天晚上又给那人打了过去,想再聊一聊,结果那边直接关机,后面一直就打不通,现在,只能等对方什么时候再打给我。” “猜我今天去哪里了,”岳凝之笑道:“我把你发过来的电话录音拿去给老白叔叔那些朋友听,他们大部分认为……很像卫冲达的声音,然后都觉得,这人的话未必可信,卫冲达年轻时眼高手低,全凭一张嘴,按他们的讲法,十句话,九句半不能信。” 白羽芊的一份清炒时蔬很快做好,装完了盘,看向岳凝之:“可就是这样的人,当初能把郭宏源吓到跑出国躲避,我觉得,他手里或许有些干货。” 如果给她打电话的人确定是卫冲达,白羽芊倒愿意相信,卫冲达说的是那“半句”真话,就凭他能让郭家如此忌惮。 “郭家那边,最近怎么样了?”白羽芊问了一句,随即准备做凯凯喜欢的蒸蛋。 前晚刚从伦敦回来,几乎没顾上休息,白羽芊昨天一早便跟着团长去了徐导的电影公司,这两天基本就待在那边,《云之岭》即将开拍,作为舞替的白羽芊,被安排了参与编舞的任务,对于她来说,既是一种新的尝试,也是个不小的考验。 两天来,沉浸在艺术创作中的白羽芊,暂时屏蔽了外界纷扰,全心在舞蹈的编排上,而岳凝之这段从200万引出的话题,到底将她拉回到了现实。 而此时,在基本上确定那个开价200万,才肯还白山清白的人是卫冲达后,白羽芊没法不联想到姓郭的一家。 岳凝之靠到料理台边:“郭会礼忍痛卖了手上大半的地产项目,算是喘了口气,现在全力就是要保住他那个过了五十岁还不知道安份的独生子,对了,据说他那刚换过肾的孙子情况有点糟,郭会礼算是叱咤风云一辈子,到头来却为儿孙操碎了心,倒也挺不容易。” “郭宏源……”白羽芊蓦地想起,很久之前,在机场意外碰到郭宏源时,他那副惊慌失措的神情。 “他呀,已经被保释回家,”岳凝之笑了一声:“目前郭宏源被限制出境,你也知道,这人拥有外籍身份,我认识的一位律师,是郭会礼特意为儿子征召的律师团成员之一,今天还听他在那儿聊,郭会礼的想法,索性也不要什么名誉了,决定让郭宏源在法庭上,痛快承认确实买春,然后咬死了不知道对方当时未成年,在他们的设想里,最好的结果就是郭宏源被驱逐出境。” “真会算计!”白羽芊有些好笑,想了想,问岳凝之:“你现在依旧认为,郭宏源爆出丑闻,卫冲达没有涉入其中的可能?” 岳凝之眨了眨眼:“你别说,我现在感觉有点像了哎,难道之前就是为了买春的事,卫冲达才敲诈郭家?不过,说来盗亦有道,都给了钱,他怎么还把这事捅出去,这个卫冲达有点不讲道义,如果这人再联系你,你小心着点!” “卫冲达也算神人了,”白羽芊摇了摇头,嘲弄地道:“我的第六感,这人知道的秘密不少,说不定就是个宝藏,可惜,后面他电话打不通了。” “你还真准备了200万?”岳凝之好奇地问。 白羽芊耸了耸肩:“我从哪里弄那么多钱啊,就想从卫冲达身上套一点东西出来,真要有200万,我还想换个大房子,让老白和凯凯住得更舒服一点呢!” “找傅君若借啊,他一定给!”岳凝之朝白羽芊挤了挤眼。 白羽芊直接拿眼一瞪岳凝之,视线朝外面扫了扫,生怕这话被客厅里的人听到。 好在客厅那边,有凯凯做粘合剂,老白同费牧已经谈笑风生,应该注意不到厨房这边。 岳凝之朝白羽芊做了个鬼脸,再然后,眼睛突然一亮,也来不及跟白羽芊说一声,直接转身,便出了厨房。 没一会,客厅玄关那边传来开门声,随之响起岳凝之甜得有些齁人的笑,白羽芊不用猜都知道,到底是哪位神仙驾到。 白羽芊走进客厅,正瞧见凌远辉有些吃惊地看着众人:“是不是我来的不是时候?” “哪儿呀,来得正好!”老白高兴地朝凌远辉直招手:“今天费博士来我家做客,远辉,你跟费博士年纪差不多吧,肯定有得话聊,晚上一起吃个饭!” 白羽芊同凌远辉招呼了一声:“远辉,本来就想去请你,这下省得我们跑腿了。” 说着,白羽芊便替凌远辉和费牧互相做了介绍。 凯凯热情地跑过来,举着手里两个钢铁侠,对凌远辉道:“凌叔叔,你看,他们已经是我的好朋友了!” 同费牧握手寒喧过后,凌远辉弯下腰,拍了拍凯凯小脑袋:“君亭回来了,我听他说,这两天打算接你到他家去玩,看他满屋子的手办。” 凯凯那一双乌溜溜的大眼闪了闪,二话不说,转身往白羽芊卧室便跑。 “干嘛去呀?”白羽芊哭笑不得地跟过去。 “妈妈,把我的手办放进盒子里,我要带去给君亭叔叔看,”凯凯一边指挥着白羽芊,一边走到衣柜,伸手要够挂在那儿的小外套:“这就走吧1” “听风就是雨,过几天再说,你忘了今天家里有客人!”白羽芊哭笑不得。 “是呀,傻孩子,这么着急做什么。”岳凝之跟过来,笑着从后面抱住凯凯。 凯凯嘟起小嘴,颇有些不乐意,最后岳凝之干脆给傅君亭打了个电话,接通之后,直接让凯凯抱着手机跟傅君亭去聊。 客厅里,凌远辉坐到沙发上,问道:“老白叔叔,您身体怎么样了?” “没……没事,什么事都没有。”老白表情突然显得有些尴尬,冲着凌远辉直摆手。 白羽芊正好从卧室走出来,也没太在意,随口笑道:“对了,过几天该给我爸做复查了,远辉你提醒得正好。” “叔叔,哪天要去医院,我送你们。”费牧立刻在旁边道。 “老白叔叔今天去医院,不是去复查的?”凌远辉似乎有些诧异。 原本已经快进厨房的白羽芊,立刻停住脚步,转头问老白:“你今天去医院了?” 第一百七十六章 英雄救美 “那个……”老白突然有些结巴,目光明显在回避白羽芊,半天之后,才含混地吐出几个字:“就是去……看看。” 老白这样的表情,让白羽芊不由自主紧张起来,老白每次前往医院复查,都是由她来安排,白羽芊绝不放心让他独自过去,现在老白自己跑到医院,难道是身体出了状况,却不想教她担心? “到底哪里不舒服,你要跟我说呀!”白羽芊终于有点急了。 大概瞧着白羽芊拧紧了眉头,老白赶忙摆手道:“我没事的,是远辉误会了,我去医院看看朋友的。” “什么朋友?”白羽芊立刻追问。 “可能是我弄错了,我今天正好去取傅夫人的病历,在医院碰上老白叔叔,当时匆忙,也没来得及多问,想当然地以为他是去复查。”凌远辉在一旁缓颊。 白羽芊还有些半信半疑,看向老白:“你真没事?” “放心吧,我现在天天早起晚睡,生活可规律了,按照医生嘱咐,还去打太极拳,做点运动,”有了凌远辉的解释,老白脸上表情明显松驰下来:“不信的话,哪天我跟你去医院查一查,老爸已经没问题了。” 费牧也附和道:“我觉得叔叔脸色挺好的,心脏搭桥的病人能在短时间内恢复成这样,其实非常难得。” 想到家里还有客人,加上老白的样子,的确也不像哪里不对,白羽芊这才放下忐忑,请大家入座,转身进了厨房。 十来分钟后,岳凝之从外面进来,双眉紧锁,表情十分不悦。 白羽芊已经将各色菜品准备得七七八八,感觉岳凝之站在旁边,头也不抬地喊她帮忙上菜,等两人忙完回到厨房,白羽芊才注意到岳凝之那一脸的烦躁。 “干嘛呀,你这表情!”白羽芊揶揄道:“这一屋子谁得罪你了,别跟我说是远辉啊!” 岳凝之看着白羽芊,叹了一声:“麻烦了,傅君亭要过来。” 白羽芊吃了一惊,随即笑着撇清:“我可没请他呀!” “也怪我自己多事,刚才瞧见凯凯不太高兴,嘴里念叨着君亭叔叔,我脑子一懵,就把电话打给傅君亭,只是让他陪孩子聊两句,谁想啊,一挂掉电话后,凯凯就跟我讲,傅君亭说马上就到,这人……不请自来了。”岳凝之说着,懊恼地跺了跺脚。 “大律师,你也有懵的时候啊,”被逗得笑起来的白羽芊,只得哄着岳凝之道:“好啦,大不了他要真过来,咱们就不开门,我不信傅少爷还敢强闯民宅!” 岳凝之目光落到了玄关那头:“瞧见没有,你家这位小少爷已经准备迎客了。” 顺着岳凝之的视线望过去,白羽芊直接失笑,原来凯凯整个人趴在门边的鞋凳上,正拿着手办,一个人玩得开心,看来真在等着傅君亭了。 白家刚刚开宴,大门便被人从外面敲响,岳凝之一脸无奈地看看白羽芊,而好不容易被哄到桌上的凯凯,直接从他专用的小餐凳上爬下来,跟个小陀螺似地,飞奔过去打开了门。 来者都是客,何况傅君亭虽然讨人嫌,可好歹也算救过她,白羽芊虽然缺乏凯凯那份发自内心的好客之情,也还是主动迎了过去。 “我来的不是时候?”傅君亭进了门,还知道客套一句,随手将一瓶红酒塞进白羽芊怀里:“从我老大书房酒柜里拿的,回头他发现酒少了找我算账,你给我做证啊!” “你就不能自己花钱买礼物?”白羽芊哭笑不得地问道,打量着傅君亭,原本他头上缠着的纱网已经不见了,不过仔细看的话,还是能瞧见伤疤。 “不能,”君亭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朝屋里探头看了看,等瞧见坐在凌远辉旁边的岳凝之,立刻风骚地招了招手,这才又回了白羽芊一句:“我还得攒钱买房娶老婆,不省着点怎么行?” 白羽芊嗤笑一声,而此时,凯凯已经迫不及待地扯着傅君亭的手往餐厅走了。 傅君亭先是向老白问过好,随后熟络地跟众人打起招呼,最后缠着岳凝之说了好几句,似乎也看不出人家脸上的勉强。 “君亭,可有好些日子没见你了。”老白高兴地拿手拍了拍走到跟前的傅君亭,随后便发现了不对,指着他脑门上那道伤痕,问道:“你这是……受伤了?” “没什么,就随便英雄救美了一回!”傅君亭得意地朝白羽芊挤了挤眼。 “出了什么事?”老白少不了觉得好奇。 白羽芊几乎立刻瞪过去一眼,在澳洲发生的事,她没打算让老白知道,免得惹他无谓的担心,傅君亭冷不丁来这一句,真要老白一直问下去,肯定包不住了。 “君亭,坐下吧,傅先生收藏的那些好酒,也只有你敢拿,今天沾你光!”不知道凌远辉是不是猜出了白羽芊的想法,上去拉过傅君亭,要让他坐到自己旁边。 傅君亭似乎挺不乐意,故意拿着一把椅子,在凌远辉和岳凝之中间夹了个塞。 岳凝之明显叹了口气,白羽芊和她对视了一眼,两人直接换了座位。 “外公,君亭叔叔是钢铁侠,坏人打妈咪,他把坏人抓住了。”一个奶声奶气的声音,异常响亮地来了一句。 所有人都是一愣。 本来白羽芊以为,傅君亭那什么“英雄救美”算是敷衍过去了,没提防,还有一个比傅君亭更不懂事的小人儿急着爆料。 老白半天没反应过来,费牧这时已经吃惊地对白羽芊问道:“难道是……出了什么事?” “她还瞒着你们呀?”傅君亭大笑,根本无视白羽芊投过来的警告眼神,大大咧咧地道:“老白叔叔,放心吧,你女儿带种,白天肩上被人划了一刀,晚上继续登台跳舞。” 白羽芊已经无可奈何,明白今天算是被傅君亭和凯凯联手坑了,她只记得提醒岳凝之和凌远辉,受伤的事务必瞒住老白,却没料到,凯凯这小家伙记性那么好,那段记忆被傅君亭一激活,谁都挡不住他要说出来。 早知道这样……白羽芊后悔死了,刚才就应该直接把傅君亭挡在门外。 老白望向白羽芊:“芊芊,说说怎么回事吧,你总在替我担心,难道不明白,老爸更担心自己的女儿!” 凌远辉和岳凝之不约而同地看着白羽芊,白羽芊也没了办法,只好道:“其实不过一场虚惊……” 等听完白羽芊对事情前因后果地讲述,尤其是她提到,这件事是郭宏源手下所为时,老白几乎傻在椅子上,好一会说不出话来。 “澳洲警方据说已经联系到郭宏源,要求他回澳洲配合调查,不过吧,”白羽芊冷笑一声:“郭宏源在蓉城惹的麻烦更大,已经被暂时限制出境,澳洲那边一时拿他没办法。” 说到这里,白羽芊也懒得往下讲,其实也很容易猜,在自己这件遇袭案的背后,不仅藏着林盼盼,也绝对少不了跟她狼狈为奸的郭夫人。 众人都在认真听着,倒是傅君亭眼睛一直在瞧岳凝之,不知为什么,唇角很像在憋着笑。 老白长长地叹了一声,对白羽芊道:“芊芊,回头我跟你妈谈一谈,做人不能太过分,以前那么多事,我也就得过且过,不想再计较,可他们绝不能伤到我女儿,一根汗毛都不许碰!” 没想到老白能说出这么一句,白羽芊鼻子不由一酸,起身走到他后面,抱住老白的脖子,道:“看来咱们真是亲的,好高兴啊,老白这回总算站稳立场,不过,你别跟赵尹霞谈什么了,我就盼着你离得她远远的,姓郭的一家都不是好人,我呢,以后会自己保护好自己,不信他们还能无法无天。” 傅君亭这时咳了一声,朝着白羽芊道:“那个越南人的上司被找到了,这消息……你们想不想听?” “真抓到了,问出背后主谋的人了吗?”岳凝之比白羽芊还激动,盯着傅君亭问道。 终于得到岳凝之关注的傅君亭却卖起了关子,直到白羽芊的脸快要拉下来,他才笑道:“我老大请的当地侦探社,在一间农场把那家伙找到,按照那人说法,给他下命令的是一个女人。” “林盼盼?”岳凝之立刻问。 傅君亭摇了摇头,这回目光便落到了老白身上:“是郭宏源……的老婆。” 白羽芊一点不惊奇,直接讥讽地道:“难怪那个越南人一直说,买凶的人只要求毁容,没想要我的命,郭赵尹霞看来手下留情,回头我得当面感谢她这一份‘母爱’。” 老白沉默了,这时凯凯派上了用场,走过去趴到老白腿上:“外公,我是未来的钢铁侠,不让坏人欺负妈咪……也不能欺负外公。” 瞧了孩子片刻,老白长出一口气,摸了摸凯凯的小脑袋。 岳凝之一直在注意着老白,这时试探地问了一句:“老白叔叔,要不您说说,以前怎么得过且过的?” 白羽芊捏了捏老白的肩膀,她一直都希望,老白不要再三缄其口,能主动说出当年的事,让她可以找到替老白讨回清白的方向。 只是……谁也拗不过老白。 “我也想听听。”白羽芊终于没忍住,在老白耳边道。 第一百七十七章 死忠粉 老白顿了顿,拍拍白羽芊的手,随后又坚决地摇头,看来,他依旧什么都不想说。 一时之间,客厅里的气氛凝固了下来。 最后是凌远辉打起圆场,开了傅君亭带过来的那瓶红酒,笑道:“凝之当律师的职业病犯了,什么问题都喜欢刨根问底,老白叔叔可能还要想想,今天既然大家是来吃饭的,咱们就先放下其他的事。” 费牧在旁边当了好一会的围观群众,这时可能反应过来了,也帮着腔道:“要不咱们开始吧,我看凯凯像是饿了!” 白羽芊接收到费牧递过来的眼神,到底坐了回去,瞧着老白神情沮丧,心里生出不忍,便开了一句玩笑:“老白,我早就服了你,不说就不说吧,别愁眉苦脸,今天费牧来做客,你给点好脸色,别把人家吓着,行不行啊?” 老白抬眼瞧瞧白羽芊,又望向费牧,很勉强地笑了笑。 “好了,不高兴的事,今天都不提了,我们开动吧!”白羽芊招呼着大家,又把凯凯塞回了他自己的小餐凳里。 “哟,我怎么没想起来,今天应该是……见家长?”傅君亭很不甘寂寞地朝费牧打听道。 作为傅君亭的死忠粉,凯凯这时咯咯笑起来,甚至还跟着鹦鹉学舌:“呵呵,见家长……君亭叔叔,‘见家长’是什么呀?” “就是……你妈要改嫁呗!”傅君亭越发不省事。 白羽芊直接捂住儿子的耳朵,冲着傅君亭反唇相讥:“傅少爷还真聪明,这么重要的场合,你不请自来,请问,有你什么事啊!” “这小子是不该来,要不现在把他轰出去?”凌远辉笑着拿手拍了一下傅君亭的脑袋。 来“见家长”的费牧多少有些不好意思,尴尬地笑了笑。 傅君亭很不耐烦地躲开凌远辉的手,目光又落到了岳凝之那边:“凝之,什么时候有空,咱们聊聊?” “跟你这小孩子有什么可聊的?”岳凝之脸上笑容不变,眼睛却根本不看傅君亭。 “什么小孩子,非要跟我划清界限啊?你才比我大几岁,”傅君亭似乎很是不满,居然直接问岳凝之:“我的想法,你不是挺清楚了吗?” 白羽芊注意到,岳凝之表情开始焦躁,以至于已经明显地坐立不安。 傅君亭眉毛一挑,侧坐在椅子上,一条胳膊搭着椅背,还在那说:“在悉尼,羽芊和我谈了那什么价值观,我琢磨到现在,觉得根本就不是什么事儿,大不了咱们以后……” “凝之,帮我看看,炉子上的汤好了没有?”白羽芊忽地开口,直接打断了傅君亭的话。 真不能让傅君亭再往下说了,白羽芊注意到,凌远辉很认真地在旁边听着,如果傅君亭把话当场挑明了,凌远辉绝对要误会岳凝之和傅君亭之间有什么,这样下去,岂不辜负了岳凝之那份纠结到现在的情愫。 在白羽芊看来,傅君亭对岳凝之的所谓喜欢,说白了就是有钱少爷的心血来潮,根本称不上什么诚意,全凭他的一时高兴,既然自己是岳凝之最好的朋友,白羽芊肯定不能让傅君亭拿她朋友逗着玩。 岳凝之一下子站起身,便往厨房走去。 “哎,我话没说完呢!”傅君亭立刻嚷起来,却被旁边的凌远辉一把拉了回去。 “傅老夫人还有依依最近还好吗?”白羽芊故意岔开话题。 “这两天你去看看,不就知道了!”傅君亭也不是笨蛋,没一会就明白了白羽芊支走岳凝之的用意,不客气瞪了她一眼,悻悻地道。 “依依长高了不少,口齿也清楚了。”凌远辉笑了一声,举起酒杯,和费牧碰一碰。 “妈咪,依依是谁?”正顾自拿着勺子吃饭的凯凯,抬头好奇地问道。 “是你傅叔叔家的小妹妹,过几天我带你去见一见。”白羽芊随口回答。 “喂,你又占我便宜!”傅君亭又开始不满了。 凌远辉倒笑起来,拍拍傅君亭的后背:“羽芊意思没错,她说的是傅先生的妹妹,哪里占你便宜了。” 傅君亭哼了哼,这时举起手中酒杯,也不急着喝,眼睛往厨房直瞟,随后对白羽芊道:“凝之喜欢谁都没关系,我只要求公平竞争,今天当着所有人的面,我就宣布了,从现在开始,很认真追凝之,白羽芊,你又不是她的妈妈,少在旁边指手划脚。” “傅君亭!”白羽芊立马喝了一声,觉得肺快被傅君亭气炸了。 凌远辉一脸诧异地瞧着傅君亭,而这时,已经面红耳赤的岳凝之从厨房出来,拿了放在玄关衣架的外套和包,看来再不能忍了,打算一走了之。 “一起走啊!”傅君亭放下酒杯,便要站起来。 “傅君亭,你玩够了没有?”白羽芊终于火了,直接一拍餐桌。 凌远辉立刻拉住傅君亭的胳膊,把他按回到座位上。 老白瞧着不对,忙起身道:“别,这是……” 白羽芊狠狠瞪了过去,后悔怎么就把傅君亭给招来了,实在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老白,帮忙招待客人,凝之早跟我说过,有事得先走,我到楼下送送她。”到底还有凌远辉和费牧在,总不能让岳凝之太过难堪,白羽芊只能随便编了一句,跟在岳凝之后面,走出了家门。 楼下喷泉池边,白羽芊陪着岳凝之坐在长椅上,两个人一时都没有说话。 好一会后,岳凝之抽了抽鼻子,倒笑了出来:“也不知道我哪里迷住那小子了,现在改的话,还来得及吗?” “这说明,我们凝之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白羽芊拉了拉岳凝之的手。 “我倒不在乎傅君亭的纠缠,就是怕远辉有什么想法,”岳凝之长吁了一口气。 “是啊,我也担心,”白羽芊叹道:“傅君亭也真够讨厌的,当着远辉的面乱说话,不过,”白羽芊看向岳凝之:“其实也怪你自己,老是藏着掖着,喜欢人家也不讲出来,是不是到现在都没跟远辉表白?” 岳凝之双手捂住自己的脸:“我不是怕被拒绝吗?” “岳律师,赶紧表白呀,你要再不开口,说不定远辉已经把女朋友带回来了。”白羽芊取笑了一句,这时拿起自己手机,拨出了一个电话。 岳凝之无力地将头靠在白羽芊肩上,嘟囔道:“我现在才发现,自己真是个胆小鬼。” 白羽芊手机很快接通,对面传来凌远辉的声音。 “远辉,可以下来一趟吗?”白羽芊对着电话道:“我在喷泉这边,有点事想私下跟你说,对,就是现在!” 岳凝之一惊,立刻坐直了,傻傻地看着白羽芊。 等对方给出肯定的答复之后,白羽芊挂掉电话,对岳凝之道:“你也不用老在那儿纠结了,今天把话说明白,大不了被拒绝,总比浪费时间来得好。” “我还没做好思想准备!”岳凝之几乎叫起来。 “给你十分钟准备!”白羽芊站起身,也不管岳凝之在那抓狂,直接往家里走去。 白羽芊回到家时,傅君亭和凯凯一起不见了,凌远辉目测是去了楼下,倒是屋里,老白和费牧正在一起收拾桌上残局。 “凯凯呢?”白羽芊随口问道。 “跟君亭去远辉家玩,没想到,凯凯还挺喜欢君亭。”老白回道。 白羽芊叹了一声:“傅君亭的心理年龄,其实跟凯凯差不多大,太不懂事,能把人气死!” “他还真喜欢凝之?”老白疑惑地问。 “瞎喜欢,我还真怕远辉会介意。”白羽芊好笑地道。 老白更不明白了:“和远辉有什么关系?” 费牧笑道:“感觉凝之挺欣赏凌先生。” “果然是博士,观察入微,”白羽芊笑了一声,拿过围裙给自己系上,道:“行了,费牧,你陪我爸去沙发上坐吧,后面这些都交给我。” 费牧摇头:“你也忙大半天了,我帮你,能做得快一点!” “瞧不起人呀,我可是上得厅堂,下得了厨房!”白羽芊笑道,到底把费牧和老白轰到了沙发上。 厨房里,白羽芊戴上手套,站在水槽前,一个个地洗起碗,不免挂念着楼下,也不知道那两个人到底谈得怎么样了? 费牧不知道什么时候走进来,在白羽芊身后站了好一会。 白羽芊无意间余光扫到后面有人,被吓了一跳,猛地转身,瞧见是费牧,不由好笑:“是你呀!” “不好意思,是吓到你了吧?”费牧还是一贯的温文尔雅。 白羽芊摇头,故意调侃:“跟我家老白聊不下去了?” “叔叔说要去隔壁看看,他不放心凯凯。”费牧干脆在旁边水槽洗过手,帮着白羽芊冲洗起碗碟。 “不用忙啦,你今天是客人。”白羽芊赶紧笑着推辞。 费牧没有理会,一个个仔细地将碗碟冲干净,又放到旁边沥水,动作倒也算娴熟。 白羽芊也不好再阻拦,两个默默地配合着,没一会,碗碟洗了大半。 就在这时,费牧开口道:“羽芊,以后不要对我太客气,好吗?” “什么?”白羽芊扭过头,不解地看向费牧。 似乎很认真地想了想,费牧问道:“你确定,我们俩个是在谈恋爱吗?” 白羽芊:“……” “或许是我的思维有些偏狭,可我总觉得,咱们之间……隔得很远,。”费牧将手中最后一个碟子冲好,关上水龙头,看向白羽芊道:“你总是在对我笑,美丽、温柔,可我越来越想看到……你不高兴的时候冲着我抱怨,偶尔嘲笑我两句,甚至可以像刚才对傅先生那样,大声地朝我发火,我的意思是……能不能给我一个机会,了解真实的你。” “你是说,我在你面前造假吗?”白羽芊故作镇定地笑问,心时却莫名地有些不自在。 费牧赶紧摇头:“可能是我没表述清楚,刚才你训斥傅君亭,那时的你,有着最真实的情感表达,那么有趣,也非常动人。” 白羽芊不知道自己该哭还是该笑了,转过头收拾起洗好的碗碟,笑道:“好吧,不就是闲得没事,想跟我吵吵架吗,以后有的是机会,咱们走着瞧吧!” 说着话,白羽芊打开头顶的橱柜,准备把料理台上用剩下的调料放进去。 就在这时,突然之间,白羽芊感觉一双滚热的手,放在了她的双肩上。 第一百七十八章 槽点 蓦地,白羽芊身体完全僵住。 作为舞者,经常要与异性舞伴有身体接触,理论上讲,白羽芊并不会多忌讳这些,而且费牧是她正儿八经的男朋友,手都拉过了,摸摸肩也不算什么。 很多年前,白羽芊谈过一场称得上刻骨铭心的初恋,该经历的,她都经历过,也不是什么无知少女,既然和费牧是奔着结婚去的,白羽芊早有心理准备,情侣之间一些亲密的互动,迟早会发生。 可当这一切近在眼前时,白羽芊就是紧张,紧张到牙齿都不由自主地在打颤。 故作自然又刻意缓慢地将手上的调料瓶放进橱柜,白羽芊这才转过身,脸上保持着微笑,看向费牧。 没想到的是,印入眼帘的,居然是费牧满是红晕的脸,白羽芊赶紧低下了头。 “我……”费牧张了张口,后面的话明显讲不下去了,可以想见,他也很紧张。 白羽芊咬住嘴唇,费牧想要表达什么,她其实已经明白了,之前她曾经拒绝过费牧一次,而现在,再不可以躲避了。 使劲鼓了鼓勇气,白羽芊抬头看向费牧,两人对视了片刻,费牧犹犹豫豫地伸出手,试探着触了触白羽芊的面颊。 在心里命令自己不能再退缩,白羽芊甚至还朝费牧笑了笑,脸微微地昂起。 费牧眼睛立刻亮了,虽然还是有些迟疑,脸却朝着白羽芊慢慢贴近,双手自然而然地扶住了她的胳膊。 两人鼻尖快要碰到一起的时候,白羽芊终于还是没能控制住自己,头往下低了低。 不出意外地,费牧停下来,看向白羽芊眼神……有些迷惑和怯怯。 白羽芊脑子飞快地转了转,脸终于再次抬起,双眸索性微微地闭上了。 没有什么好躲的,坦然地接受对方的温存,他是我男朋友……白羽芊在心里对自己说。 有鼻息洒在了白羽芊脸上,她觉得很痒,痒得想立刻躲到一边去。 曾经和某人有过无数次的亲密时刻,虽然已经是多年之前的事,可白羽芊至今还记得双唇相触时的那份如触电般的悸动,那一刻,像是灵魂也飞上了天。 而现在,当另一个男人快要吻上她的唇时,白羽芊内心却是升起了一股无法遏制的抗拒。 猛不丁的,白羽芊眼睛睁开了双眼,而费牧的脸,已经近在咫尺…… 白羽芊稍侧过头,飞快地在费牧脸颊上吻了一下。 可以看到,费牧顿时傻住,可手还抓着白羽芊的双臂。 “好了啦!”白羽芊嗔笑了一声,连她自己都感觉出来,声音在打飘。 片刻之后,费牧似乎回过神,立刻放开白羽芊,表情有些羞赧,低着头道:“不好意思,我……没吻过女孩的,太紧张了!” 这下轮到白羽芊不好意思,到底……是她敷衍了费牧。 “怎么老白他们还不回来?”白羽芊心慌得很,最后急中生智地岔开了话题。 “是呀!”费牧笑道,这时看了看腕上的手表:“我也该回去了。” “还要加班?”白羽芊反倒自然了,开玩笑地问:“会不会今晚这一顿饭,导致你获得诺贝尔奖的时间,直接往后推迟了好几年?” “如果真有那么一天,我希望,站在我旁边的是你。”费牧回答得非常郑重,语气里是不容置疑的真诚。 白羽芊知道,该到自己主动的时候了:“帮我请问一下伯父伯母,他们什么时候方便,我可不可以去拜访他们?” 费牧真的很容易开心,此刻兴奋地搓了搓手,道:“我回去就给他们打电话!” 白家门外,白羽芊跟在费牧后面,一起站到电梯门前,打算送他到楼下。 “今天你也挺累的,不用送了!”费牧温柔而坚决地阻拦道。 白羽芊垂下眼帘,盯着自己的脚尖,道:“其实挺不好意思,你第一天到我家来,没想到闹腾成这样,到最后还不欢而散。” “谁说的,这是个极其愉快的夜晚,”费牧注视着白羽芊:“叔叔看来不反感我,凯凯这孩子实在太可爱,还有你的那些有趣的朋友,我很高兴认识他们。” 白羽芊抬头瞧向费牧,笑了起来:“让你见笑了!” 费牧注视着白羽芊的双眼:“你看,又在跟我客气。” 白羽芊知道自己犯了规,笑着上前拥抱了一下费牧,随后放开他,道:“费牧,和你在一起,我觉得很舒服和安稳,只是,别对我抱太多幻想,说不定不久的将来,你会发现我满身槽点,然后嫌弃我,嫌弃得要死。” 费牧望着白羽芊,眼睛闪了闪,刚要说什么,“叮”的一声,两人面前的电梯门被打开了。 目送着费牧进了电梯,电梯门缓缓阖上,白羽芊却没有立刻走开,而是在原地站了许久。 费牧太老实了,肯定没看出白羽芊此时的心虚,她用自己的那点小聪明,到底推开了费牧的靠近。 或许只差一秒,费牧便要吻到她的唇上,可就借着那一秒,白羽芊纵容自己,没有度过那一关。 虽然选择费牧,是白羽芊自认最正确的人生方向,然后,每当要向往前迈出一大步的时候,白羽芊都会本能地害怕,明知道只要义无反顾地走到前面,便是另一个广阔世界,然而……白羽芊总抑制不住退缩的欲望,似乎有什么东西一直在牵绊着她。 长吁了一声之后,白羽芊转身往凌家走去。 来给白羽芊开门的是凯凯,凌远辉明显没回来,至于傅君亭,一点没把自己当成客人,横躺在人家沙发上,居然就睡着了。 “外公呢?”白羽芊四下看了看,老白似乎也不在。 “不知道!”凯凯小跑一张单人沙发上,手托着小脑袋,聚精会神地看着电视,白羽芊注意到,里面正放着《钢铁侠》。 白羽芊瞧了瞧快睡成死猪的傅君亭,把凯凯沙发上那只靠枕取过来,勉强给傅君亭盖了盖,又将客厅的空调温度打高,随后走过去,弯下腰对凯凯道:“我们回家了。” “不要,我要看完!”凯凯稍有些不乐意地扭了扭身体。 白羽芊没说话,只静静地瞧着孩子。 没一会,抵挡不住白羽芊眼神的凯凯主动伸手,搂住白羽芊的脖子,撒着娇道:“妈咪,凯凯要回家!” “外公什么时候出去的?”白羽芊问道,拿过遥探器将电视关掉,随后抱着儿子,走到门口。 凯凯蹲到地上自己穿鞋,摇着头回道:“外公和凌叔叔都没来。” 白羽芊不免诧异,凌远辉可能是在楼下,可老白说是到凌家来,结果却没有出现,大晚上的,他会跑哪儿去呢? 母子俩一前一后地出了凌家,回到家后,白羽芊照顾凯凯洗完澡,又把他哄上了床,等孩子睡着了,白羽芊轻手轻脚从卧室出来,而此时,依旧没看到老白的身影。 白羽芊有些着急,忙去打电话,结果打了好几次,那头一直在占线。 在客厅里来回走了几分钟,白羽芊终于坐不住,到自己卧室看了看孩子,随后出了家门。 刚站到楼洞外,迎面,白羽芊便看到凌远辉走过来。 “远辉,有没有看到我爸?”白羽芊心里着急,劈头就问。 凌远辉稍有些吃惊:“没有啊,老白叔叔也下来了?” 白羽芊叹了一声:“开始我以为他到你家了,可是过去没看到人,电话也打不通,急死人了!” “这么晚……要不你先别急,我到物业去调监控看一看,你也别出小区,就在里面找找,我们保持电话联络。”凌远辉说着,转守身,疾步往小区东面的物业办公室走去。 白羽芊想了想,便在小区里,像个无头苍蝇般地找了起来。 二十多分钟后,快走到小区外的白羽芊接到凌远辉电话,说是在监控里看到,一个多小时前,老白出了家门,也没进电梯,直接拐进了安全通道,现在凌远辉已经找到他,老白回家了。 心浮气躁的白羽芊气冲冲地往回走,打开家门时,凌远辉正准备从她家出来。 “老白人呢?”白羽芊拧着眉头问道。 凌远辉拿手指了指浴室。 白羽芊听到浴室里传来水声,看来老白在里面洗澡。 凌远辉对白羽芊递了个眼色,白羽芊明白他有话要说,便跟着他一起走到门外,两人站在了走廊上。 将白家的门带上,凌远辉朝电梯旁边的安全门看了一眼:“刚找到他时,老白叔叔像在跟谁打电话,坐在下面一层的楼梯口,瞧着不太开心。” “知道和谁打电话吗?”白羽芊立刻问道。 凌远辉摇头:“注意到我过来,他把电话就挂了,不过我还是听到了一句——‘明天见面谈’。” 白羽芊叹了口气,嘟囔道:“岁数大了的人,有时候就像小孩子,也不管别人为他担心,这是跟我玩捉迷藏吗?” 凌远辉望着白羽芊:“回去别说什么了,也是君亭多嘴,把你的事给捅出来,感觉老白叔叔心理压力挺大,就让他好好休息一晚上,刚才我陪他聊了聊,老白叔叔觉得对你十分愧疚,他也没想到,郭夫人会做出这种不顾亲情的事。” 白羽芊挺无奈,朝凌远辉笑道:“他不是想不到,而且一直不肯相信,算了,我以后会劝他的,人这辈子,只有父母不能自己选,摊上那种没有人性的母亲,是我自己倒霉,跟别人没关系,他用不着愧疚。” 凌远辉赞同地点了点头,道:“太晚了,你回去休息吧!” 白羽芊拿着钥匙准备开门,随口问了句:“傅少爷今晚又睡你家了?” 凌远辉一脸无奈:“没办法,他把我这里当成行宫了,那小子就是欠管,明明不能喝酒,还非要喝!” “是欠揍吧,回头我跟慧因阿姨告状去。”白羽芊吐槽了一句,自己倒笑起来。 凌远辉看向白羽芊,犹豫了一下,问:“羽芊,有没有空,我有事要跟你说。” 白羽芊转过身,笑着问道:“什么事?” 凌远辉低头想了想,道:“关于郭夫人是主谋这件事,傅先生并不想让你知道,还是君亭嘴快了。” “不让我知道,是因为这事不仅涉及到赵尹霞,背后还有个林盼盼,”白羽芊哼笑一声:“他是怕我报复回去吧?” 第一百七十九章 君子风度 “不,傅先生是觉得,他可以帮你解决这件事,不想让你无谓的惊恐,郭会礼那边,傅先生已经给他打了电话,警告过他,如果再发生悉尼那样的事件,他不会袖手旁观,相信现在傅先生出面,郭夫人应该不敢再轻举妄动,至于林盼盼……既然她自称抑郁症犯了,傅先生在她身边安排了两名护士,并且切断她同外界的联系。” “这又怎么样,那两个女人都是疯子,你真觉得,傅君若能吓得住她们?”白羽芊冷笑了起来。 “羽芊,如果需要,我们会给你安排保镖。”凌远辉提议道。 白羽芊笑着反问:“保镖能保我一辈子?凭什么坏人做恶,被害的人反而要躲躲藏藏。” 凌远辉看向白羽芊:“如果觉得有什么不对,立刻给我打电话。” “就这样吧,麻烦你跟傅君若说,我觉得吧,要不他就娶了林盼盼,说到底,不是因为傅君若,林盼盼也不会那么疯,或许那个女人名花有主了,心里得意,还能放过我一马。”白羽芊讥讽地道。 凌远辉在那听着,忍不住笑了出来。 白羽芊这时倒打量起了凌远辉,想了想,问道:“刚才你和凝之谈得如何?” 听到白羽芊的问题,凌远辉顿了顿,随后不置可否地道:“我们都觉得,可以再考虑一下。” 白羽芊没听明白凌远辉的意思,可也不等她再问,人家已经转身进了家门。 带着满腹的疑惑,白羽芊回了房间。 浴室的水声已经停了,白羽芊走到老白卧室外,悄悄地打开门。 房间里关着灯,借着月光,可以看到老白躺在了床上,似乎是睡着了。 白羽芊松了口气,轻轻把门关上,随后又想到凌远辉刚才的闪烁其词,终于没忍住,坐到沙发上,给岳凝之打起了电话。 这一次,岳凝之的电话接得很磨蹭,直到白羽芊以为她不会接了,才听到对面传来“喂”的一声。 “凝之,你和远辉……”白羽芊特别小心翼翼地问道,多年的朋友,她立刻听出了岳凝之声音里的无精打采。 电话那边,沉默了许久之后,岳凝之唉了一声:“羽芊,我今天出丑了!” “什么意思啊?”白羽芊一惊,干脆走到阳台,等拉上身后的玻璃门,随即道:“刚才我碰到远辉了,他跟我说,你们要再考虑,到底考虑什么?” “远辉的说法……大概对我也不是没好感,不过,”岳凝之突然显得有些烦躁:“讨厌死了,这家伙转过头就替傅君亭做起媒来,脑子有毛病吧!” 白羽芊愣了一下,“噗嗤”笑了出来。 “第一次发现,远辉的脑回路跟一般人不一样。”白羽芊好笑地道。 “可不是嘛,没说到十分钟,我干脆走人了,平常瞧着这人挺精明,真要聊起来,根本说不下去!”岳凝之越发有些气急败坏。 “这么短?”白羽芊倒有些疑惑了:“不会吧,我后来在楼下碰到远辉,距离他去找你也得一个多小时,难道你走之后,他一个人坐在那儿发呆?” 说到这里,白羽芊直接大笑起来。 岳凝之突然无语了,好半天后,犹豫地问道:“你帮我想想,他到底喜不喜欢我?” “都是傅君亭搞出来的,远辉这人吧,瞧着就是那种佛系的,最强调君子风度,什么事情都不主动争取,别灰心啊,机会未必没有,”白羽芊很认真地替岳凝之分析道:“其实也怪你自己,哪怕早半天跟他表白,我觉得,远辉给你的答复都会不一样,现在莫名其妙的,你们中间夹了傅君亭那混小子。” “那你说我……要不要再告白一次?”岳凝之很认真地求教道。 白羽芊笑了:“不怕出丑了?” 岳凝之长长地“嗯”了一声:“你到底帮不帮我呀?” “我当然帮你,其实你今天肯向他说心里的想法,就是成功的第一步,下次再表白,别不到十分钟就跑啊,把心思全讲清楚,明明白白地告诉人家,傅君亭喜欢你是他自己的事,你别有所爱!”白羽芊给岳凝之出着主意,居然自己心情好了不少。 “可我怎么觉得,失败的可能性更大呢?”岳凝之依旧沮丧:“你向来都是被人追的,根本不可能了解我的心情,我快疯了,从回来的路上,就一直在猜,他到底是怎么想的。” “他不是承认,对你有好感吗?”白羽芊失笑。 “说实话,傅君若在这方面,比凌远辉可痛快多了,喜欢谁,就直白地表达出来,不喜欢谁,也绝不勉强自己,在感情这件事上,哪要什么君子风度,羽芊,有时候我觉得,刨去其他,傅君若这样专情的男人,真是稀有品种。”岳凝之在电话里大发感慨。 白羽芊叹了一声,道:“凝之,首先我想你误会了,傅君若从来不是什么专情的人,否则林盼盼也不会这么多年上蹿下跳,始终逍遥法外,说到底是有他纵容,真要说专情,说不定人家是对林盼盼专情,其次呢,我想拜托你,咱们以后别再提傅君若,尤其是……在费牧面前。” “你真的放下他了?”岳凝之好奇地问道。 “很多年前就放下了,”白羽芊叹了一声:“为什么你们一直不相信呢?” 岳凝之哼了一声:“羽芊,这事吧,别人相信不管用,你得扪心自问。” “行了。”白羽芊咳了一声,道:“不说了,好好睡一觉,说不定明天一早,凌远辉就想通了,主动打你电话,两个人就此陷入爱河!” “天都黑了,做什么白日梦!”岳凝之终于大笑起来,好一会后,又关心起白羽芊:“你和费牧是不是算订下来了?” “我们已经说好,下一回我要去拜见费牧的父母,再然后,可能该考虑结婚了。”白羽芊认真地道:“到什么年龄,就做什么事吧!” 岳凝之想了想,问:“你还没爱上费牧吧?” 白羽芊语塞,这问题真不好回答。 对面传来岳凝之一声叹息:“羽芊,不着急好吗,没有人逼你,一定要在某个年龄怎么样,作为朋友,我们最希望看到的,是你今后能过得幸福,我不是说费牧不好,只是,不要为了逃避什么,就硬是要选择一条貌似正确的人生道路。” 白羽芊:“……” “是不是我说得太尖锐了,”岳凝之说完,显得有些后悔:“我今天话怎么那么多,费牧这人其实挺不错的,只是我注意了好久,你看他的眼神太平静了,不像每次傅君若出现在你面前,你眼底那份光彩,还有脸上的表情……就算是故意板着脸,却依旧掩藏不住心底的绵绵情意。” 白羽芊摸了摸自己额头:“绵绵情意……岳律师,实事求是呀!” 岳凝之似乎已经忘掉了不开心,笑着跟白羽芊又开了几句玩笑,便挂断电话。 白羽芊走到阳台栏杆边,望着楼下笼罩在夜色中,只有些许灯火点缀的花园,心里突然觉得有些乱。 一直以来,白羽芊都坚信,经过多年的磨砺,她已经能很好地收敛住情绪,没想到,在岳凝之口中,她居然被描述得如同傅君若的迷妹,什么绵绵情意,听起来虽然夸张,却也提醒了白羽芊,以后真得跟傅君若敬而远之,省得老是纠缠不清。 就算现在还没能爱上费牧,可白羽芊已经认定,这个忠厚却稍有些木讷的男人才应当是自己的归宿,既然是正确的道路,白羽芊没有理由不坚定地走下去。 白羽芊并不确定,费牧对于傅君若做何感想,不过,她有义务,不让她和费牧即将建立起来的婚姻,因为其他人受到干扰,这是她对未来丈夫的诚意和尊重,也是应有的自律。 不由自主的,白羽芊又想起了刚才和费牧独处的那一幕。 白羽芊知道,费牧看出了她的拒绝,也是失望的,不过人家涵养太好,并不肯表露出来,白羽芊此时竟有些后悔,都已经确定了关系,男女朋友间亲昵一下也是正常,如果再有下回,她一定不再矫情,免得教费牧生出什么想法。 长长地吐了一口气,白羽芊终于转身回了客厅。 家里有了孩子,总归比平常会忙碌点,一早白羽芊起床梳洗完毕,就是在忙儿子的事,把小孩叫醒,督促他穿衣服洗漱,幸好有老白帮忙,等她把凯凯拉到餐厅时,早餐已经准备好了。 “老白,昨晚休息好了吗?”白羽芊等儿子开始大口大口地吃起早餐,便转头看向老白,想着什么时候,好好跟老白谈谈。 “还好。”老白朝白羽芊笑笑,低头喝着自己的粥。 “后天咱们去复查,好吗?”白羽芊商量着问道。 老白头也没抬:“你安排吧,我听你的。” “不去医院!”凯凯立刻大声嚷起来。 白羽芊瞧了瞧孩子,笑道:“不是你,是外公要去检查身体。” 老白伸手摸摸孩子的头,对白羽芊道:“今天是不是又迟了,你不用亲自送他去幼儿园,反正就在楼下,我陪孩子过去就好。” 从昨天开始,凯凯便正式入读了小区幼儿园,白羽芊特意和老白一起送过去,凯凯进到里面以后倒是没哭,毕竟已经是四岁的孩子,在澳洲那边也入过学,不过突然换了环境,孩子还是非常无措。 白羽芊跟老白躲在外面看了一会,最后白羽芊要上班,不得不先走,后来下班回家,听老白告诉她,说孩子孤零零地在角落坐了一个上午,直到下午,有几个孩子找他玩,才算活泛过来。 “凯凯,喜欢上幼儿园吗?”白羽芊吻了吻孩子的头发。 凯凯眨了眨眼:“还好啦,我认识新朋友了。” 白羽芊笑了,摸摸儿子后颈,转头问老白:“爸,凯凯交给你了,你上午要出去,是吧?” 老白猛地抬头看向白羽芊,表情有些紧张地回道:“不,我今天哪儿都不去!” 第一百八十章 占有欲 白羽芊朝老白瞧了过去,她记得凌远辉提过,昨晚老白躲进安全通道,不知道在跟谁打电话,似乎还约好,要跟对方见一面。 原本白羽芊也只是随口问一问,老白心情不好,和老朋友见面倾诉一下,也无可厚非,可此时他的反应,却让白羽芊心里不由一动,脑子里直接闪出郭夫人那张令人作呕的老脸。 “妈咪,我还要吃个面包。”小孩子家胃口不要太好,凯凯嚼完手中的面包,意犹未尽望向白羽芊。 白羽芊注意力又回到孩子身上,怕把他撑着,只掰了一小块递到凯凯手里,随后貌似随意地问了老白一句:“听说赵尹霞的儿子,身体又出状况了?” “那孩子的肾换了没多久,就出现排异现象,情况比之前厉害了,你妈现在急得要命。”老白顺口回道。 白羽芊并没有继续问下去,抽出一张纸巾,替嘴边沾上面包屑的凯凯擦了擦。 “不管大人做了什么,小孩都挺无辜,”老白望向凯凯,感慨了一句:“我见过你那个弟弟,瘦瘦小小,成天就躺在床上,无精打采的,看着让人心酸。” “我哪来什么弟弟!”白羽芊直接笑了一声,摸摸儿子的头,随后将他抱到地上。 等凯凯自己跑进卧室拿他的小书包,白羽芊看向老白:“我们家没人欠姓郭的,这世上值得同情的人不要太多,老白,你在可怜人家,想过没有,人家却要害你女儿。” 话说到这里,白羽芊点到为止地停住了。 老白瞧着白羽芊,讪讪地笑了笑。 “我就先走了!”回屋穿上外套,白羽芊便准备上班了。 今天白羽芊打算早点出发,先到团里练一会功,然后照例还是得去徐导的公司。 徐导一向严格,要求舞蹈组两周内拿出编舞方案,白羽芊昨晚临睡前,在客厅看了好一会剧本,想要摸透剧中人物的性格和情感脉络,虽然她只是不露脸的替身,可身为职业舞者,白羽芊对自己任何形式的作品,都不会降低标准。 跟老白道了“再见”,白羽芊又抱着凯凯来了个吻别,这才打开门。 没等白羽芊出去,凯凯已经“哧溜”一下钻到外面,熟门熟路地跑过去敲邻居家的大门。 老白忙跟出来,哭笑不得地对白羽芊道:“凯凯肯定去找君亭了,还真喜欢他!” 等电梯的功夫,白羽芊瞧着凯凯又从凌家出来了,不免笑着问道:“有没有对凌叔叔他们说‘早安’?” “说了,妈咪,君亭叔叔还在睡觉,我叫他起床,他可不高兴啦,乖孩子不可以睡懒觉的!”凯凯嘟着小嘴投诉道。 白羽芊忍不住嗤笑,这么懒又这么不靠谱的家伙,还装模作样说什么要攒钱娶老婆,真佩服傅君亭会说笑话。 电梯门开了,白羽芊赶紧走了进去,回过头,对外面站着的凯凯挥手告别。 步行到舞团楼下,刚要准备上去,白羽芊却猛地想起来,从家里出来得匆忙,居然忘了带上剧本。 赶忙上去打了卡,白羽芊又跑去跟团长请过假,这才又折了回去。 幸好舞团和家里离得近,十来分钟后,白羽芊已经进了小区,坐着电梯上了楼。 只是电梯门刚打开,白羽芊便和外头冲进来的人撞到了一起。 “怎么哪儿都遇到你?”傅君亭一脸嫌弃地拿手划拉开白羽芊,先挤到了电梯。 白羽芊也没理他,出了电梯,便拿出钥匙,很快在客厅找到剧本,放进了随身背包,又走了出来。 等白羽芊又匆匆下楼,走到外面,发现傅君亭背手站在那儿,很明显正在等着他。 “刚敲你家门,怎么你爸和凯凯都不在?”傅君亭问了一句。 白羽芊直接笑了:“凯凯要上幼儿园,我爸去送他,大家都有自己的事,哪一个个像傅少爷这么闲。” 自觉没时间跟傅君亭闲聊,白羽芊拔腿就往小区外走。 傅君亭直接跟在了白羽芊身后:“问你一件事儿,凝之昨天真的生气了?” “你说呢?”白羽芊反问一句,继续走自己的路。 傅君亭完全没有一点自知之明,这时候居然笑了:“她是不好意思了吧,男的喜欢女的,不是天经地义。” “她不喜欢你。”白羽芊忍不住丢过去一句。 “我可是高富帅,而且风趣幽默,魅力十足,凝之怎么可能不喜欢,这点自信我绝对有的!”傅君亭颇为自得地道。 白羽芊忍不住回头看了看傅君亭:“我还有事儿,没工夫跟你胡扯,只是劝你一句,不要搅和到别人的生活里,你到现在都感觉不出来,凝之是确定百分之百对你没感觉?再这样纠缠下去,显得你十分没有男人的风度。” 被教训了的傅君亭,却丝毫也不在意,呵呵笑道:“没关系,我有信心,就算现在不喜欢,我是谁呀,以后她一定会爱死我,我大不了受点累,慢慢追喽!” 快到小区中央的喷泉池边,白羽芊终于停住,转回头,皱着眉头看向傅君亭:“你难道还没长大,我家儿子都知道,不能做大家都不喜欢的事,你明明知道,凝之对你没有好感,两人又没有共同点,却还这样死缠烂打,你幼稚到连孩子都不如吗?” 傅君亭眨眨眼睛,这时倒不嬉皮笑脸了:“昨晚是凝之对你说了什么,还是你对凝之说了什么?” “你懂什么是爱吗?”白羽芊看了看手上攥着的手机,决定牺牲十分钟,和傅君亭好好谈一谈。 “又要跟我说大道理,听都听烦死了!”傅君亭哼了一声,脸上立刻流露出了不屑。 白羽芊干脆同傅君亭面对面地站着:“你明白爱一个人应当是什么状态吗,那是一种互融性的情感,你会因为她的快乐而快乐,可看到她不开心,你会比她更不开心,而你呢,我只觉得,你对于凝之的烦恼,从来都没有在意过,所以,你那根本不是爱,只是小孩的占有欲。” “占有欲……又出新名词了?我倒要问你,一听说你出事,我老大直接飞到澳洲,恨不得翻江倒海,也要把凶手给挖出来,这算是真爱了吧?”傅君亭从鼻子里哼了哼:“你那么懂爱,怎么就不能体谅他不容易,现在居然趁着他不在国内,把男人都带家里了!” “闭嘴!”白羽芊直接怒了,转身便要走。 傅君亭干脆紧跟着不放:“哟,生气啦,我都没气,你气个什么劲!” 白羽芊头也不回道:“别跟着我,烦死你了!” “你这人太没劲了,看到老大,就摆出一张冷脸,瞧见我,也一点没客气过,怎么到费牧跟前,装得那么温柔贤惠啊?”傅君亭还在喋喋不休。 白羽芊再不想理他,只管走自己的路,然而,几步开外的一个身影,令她立马停下了脚步。 老白从喷泉另一边绕过来,却没有往家走,而是朝小区大门外而去。 愣了几秒之后,白羽芊加快脚步,朝着老白追过去。 “我没说完呢!”傅君亭伸手抓住了白羽芊的胳膊:“你劝人倒一套一套的,怎么不想想自己,当初在巴伐利亚,我亲眼瞧见,你们两个腻在一块,好得跟一个人似的,转头你就翻脸不认账,就算我老大以前跟林盼盼有点什么,也是在你前面的事,你斤斤计较就算了,吃那么多年的醋,还不够啊!” 白羽芊急着追老白,却被傅君亭扯了后腿,终于气急:“放开你的爪子,否则我喊非礼了!” “谁会相信,我会非礼这么又老又丑的女人!”傅君亭嘴不闲着,手倒是放开了。 白羽芊也懒得计较这话难听,转身便往老白那边追了过去,却发现,人已经不见,大概已经出了小区。 跑到小区外,白羽芊左右张望,最后瞧着老白上了一辆出租车,显然已经追不上了。 “白羽芊,就那么心虚,跑得跟只兔子一样,你把自己的事处理好,别插在我跟凝之中间,最烦你这样,”傅君亭跑过来,还在那说个不停:“别以为我看不出来,就是你在后面说三道四,凝之才会胡思乱想。” 白羽芊没有理睬傅君亭,拿出手机,给老白打了过去。 电话很快被接通,白羽芊听到对面“喂”了一声。 “老白,你要去哪儿?”白羽芊索性直截了当地问。 早上在家里,老白那么紧张地否认打算出门,做父女那么多年,白羽芊基本上猜出来,昨晚他那通电话必定是打给郭夫人的,今天要见的,也肯定是她,刚才白羽芊已经旁敲侧击,暗示老白不再和那个女人多做纠缠,看来还是怪她没有说明白。 “我哪儿都没去,刚把凯凯送进幼儿园,打算在小区里散散步就回家,对了,今天凯凯跟小朋友们都熟了,进到里面,还跟人家分享你给他装的糖果。”老白明显在打着岔。 白羽芊朝着老白坐的那辆出租车望过去,不远处十字路口红灯亮起,车停了下来。 “知道了。”白羽芊心里有些窝火,说了三个字,直接挂了电话。 “你还真管天管地,你爸到外面走走,都要请示啊?”傅君亭在旁边取笑道。 白羽芊犹豫了片刻后,走到出租车站台,到底还是决定,得跟过去看看。 这一次,白羽芊决定不再纵容老白,不管老白对那个女人有再深的感情,都必须阻止他继续和郭夫人来往,在白羽芊的心中,郭夫人已经完完全全成了蛇蝎,她不能眼看着,老白哪一天被郭夫人狠狠地咬一口。 “去哪儿,我送你?”傅君亭在旁边来了一句。 白羽芊看了看他,蹙着眉头,呵斥道:“那你还不把车开过来!” 坐进傅君亭那辆深蓝色的捷豹,白羽芊直接道:“市立医院。” “你有毛病了?”傅君亭揶揄道。 白羽芊眼睛盯着前方,老白坐的出租,此时已经消失在车流里。 “快点开!”白羽芊催了一句,半句多余的话都不想说。 傅君亭颇有点好奇:“说说,什么事儿,大早上非要跑医院?” “老白很可能去见赵尹霞了……”白羽芊说到这儿,深深地叹了口气。 “有趣,感觉你爸还挺痴情的,跟我家老大有得一拼!”傅君亭又胡说一句,明显将车速加快了。 第一百八十一章 当我不会还手 市立医院门口,白羽芊从车上下来,正准备给老白打电话,却奇迹般地在人群中看到了老白身影,索性收起手机,朝他那边追了过去。 “喂,你等等我!”还坐在车上的傅君亭朝着白羽芊吼了一嗓子。 白羽芊没心思管后面的傅君亭,她得上去拦住老白,无论如何都要阻止他去见郭夫人。 然而,等白羽芊跟进到医院里面,老白又不见了。 白羽芊直叹气,只得往病房大楼走,她本来不打算去郭家那孩子的病房,不过,总要把老白给拉回来。 刚踏上病房大楼外的台阶,白羽芊却又走了下来,刚才无意间一转头,她看到花园那边,老白坐在一张长椅上,正低头拨着电话。 白羽芊掉头朝老白那边走去,还没到跟前,却发现有人早她一步,坐到了老白旁边。 老白专心地在打电话,似乎都没注意到旁边多了一个人,白羽芊就在几步之外,已经能清楚地听到,老白对着电话,很小心地道:“尹霞,我就在楼下,要不你下来坐坐?” 白羽芊叹了口气,老白这个“痴情”的毛病,真是没治儿了! 正在这时,白羽芊的手机突然响了。 白羽芊吓了一跳,怕被老白听见,忙走到不远处一个雕塑后面,按下手机接听键。 电话是团长打来的,问白羽芊为什么到现在还没去徐导的公司。 白羽芊这才反应过来,因为老白,她把上班的事都给忘了,连连跟团长道歉之后,白羽芊便说家里有点事,过一会就到。 团长也没有追究,甚至让白羽芊不用着急,把家里的事情处理完再过去。 等挂断电话,白羽芊抬头看时,傅君亭手搭在老白身后的椅背上,一老一少,已经聊了起来。 白羽芊摇头,准备抬脚走过去,反正不管老白乐不乐意,现在就把他拉回去。 “老白叔叔,我这不闲着没事儿吗,就陪您坐一会,顺便吐槽一下你家大小姐。”傅君亭说着,便大笑起来,眼睛还朝着白羽芊这边瞟了一眼。 白羽芊明白了,傅君亭早已经看到了她。 “芊芊就是脾气急一点,其实她也没讨厌你,有时候挤兑你几句,也是逗着玩儿的,这孩子把你当弟弟看呢!”老白笑道:“我从小把她带大,她要是真不喜欢谁,根本就不会搭理,可你瞧,凯凯早上要找你玩,她一点都不拦着。” “弟弟……搞笑!”傅君亭仰头大乐,转过头又往白羽芊那边瞧了瞧,故意提高音量:“您是说她一贯口是心非吗,难怪呢,每次她瞧见我老大,都是不冷不热,搞半天在装啊!” 白羽芊刚想上去训斥傅君亭两句,顺便带走老白时,却听老白叹了一声:“我这话,从来没跟芊芊提过,你听听行了,就别说出去了!” “您放心,我的嘴上过拉链!”傅君亭眼睛亮了亮。 到底,白羽芊没有走出去,她打算听听,老白会说些什么。 “做父亲的,总归都想儿女幸福,我就这一个女儿,瞧着她这几年磕磕绊绊,心里真得很疼啊!”老白叹了口气:“往后的日子,我就盼着芊芊能过得顺心一点。” “她都把费牧带回来了,能顺心了吧?” “芊芊做了决定,我也不会反对,可我就是感觉吧,她是在勉强自己,”老白摇了摇头:“芊芊的脾气跟她妈一样,犟得要命,不爱听别人的劝,可这么多年都是我在连累她,现在婚姻大事上,我也不好指手画脚,而且你都看到了,费牧昨天已经上门……其实那孩子瞧着不错,我也不知道怎么了,就是担心,怕她以后过得不幸福。” 傅君亭此时跟打了鸡血似的,一下子兴奋起来:“老白叔叔,您也觉得,我老大才是最适合你女儿的人?” 老白摇了摇头:“恕我直言,那位傅先生……还是算了吧,我看过网上新闻,听说女朋友不少,也不行!” “网上的不能信,要不要哪天我安排您跟我老大见一面?”傅君亭一副急坏了的表情:“您跟他好好聊聊,就知道他是什么人了。” 白羽芊真想上去,直接朝傅君亭脑袋上拍一下,这小子什么事都管,真不知天高地厚。 老白这时笑了笑,看向傅君亭:“对了,君亭,不是我说你,昨天闹得的确不太像话,凝之一个小姑娘家家,你当着所有人的面,话说得一点没顾忌,我看得出来了,凝之非常不高兴。” 老白语重心长地劝起了傅君亭,白羽芊注意到,说话的时候,他的目光往病房大楼那边瞟了好几眼。 “行,我回头跟她道歉,”傅君亭笑嘻嘻地道:“不是事儿,女孩子都有点矫情。” “你呀!”老白笑着拍了拍傅君亭后背:“你有事先去忙吧,我见一个朋友,聊聊天,我就走了。” “打算见谁呀?”傅君亭故意一脸好奇地问。 “就是……一个朋友。”老白说得含混,却突然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似乎瞧见了什么。 白羽芊觉得奇怪,顺着老白的目光望过去,随即便冷笑出来,原来是郭夫人终于姗姗来迟了。 一个多星期没见,郭夫人看上去老了不少,两个眼袋明晃晃挂在脸上,唇角耷拉着,却涂得赤红,衬得整个脸腊黄腊黄的,从她那藏都藏不住的憔悴,可以想见,郭家果然是到了多事之秋。 “老东西,不是告诉你,没事别来找我!”郭夫人一过来,便冲着老白不悦地道。 老白望向郭夫人,甚至腰都有些微微地弓着,陪着笑道:“我知道你心烦,所以没敢直接去病房,孩子今天怎么样?” “关你屁事!”郭夫人说着,猛地将她手上攥着的一叠纸,扔到了老白脸上:“别让我见你,就你身上那两颗肾,医生说,用了也会害死我儿子,你到底安得什么心,把你这些废纸拿回去!” 纸片砸到了老白后,随即飘落到了地上。 白羽芊听得一惊,定定地看着正低着头的老白。 傅君亭在一旁不满地嚷了一句:“你干什么,不会好好说话!” 说着,傅君亭蹲到地上,帮老白拣起地上的那些纸片。 郭夫人冷笑:“要不是那死丫头不肯把肾给我儿子,会出现这种情况,告诉你们,姓白的现在就是我的仇人,你们等着,我绝对不会饶过你们!” “听这话的意思,像是威胁啊!”傅君亭已经站起来,手里拿着那些纸在看。 老白拉了一下傅君亭,还在对郭夫人解释:“我说过了,我捐个肾给你儿子,羽芊那边,你就别再为难她,只要能救下孩子,我命都可以给你。” “我要你那条烂命!”郭夫人大吼一声。 “老白叔叔,搞什么呀,你不是刚做完心脏搭桥,捐什么肾?”傅君亭吃惊地看向老白。 郭夫人像是这才注意到,站在老白旁边的是傅君亭,神色马上就一变,看着也没有刚才那么颐指气使,稍皱了皱眉头后,问了一句:“君亭,你怎么在这儿?” 傅君亭拿眼瞟了瞟郭夫人,没有回答。 郭夫人随即看向老白,冷笑一声:“把君亭带过来,你又打什么鬼主意?” “没有,只是刚碰上这孩子,尹霞,有时间吗,咱们聊会?”老白不改低声下气。 “聊?你不就是想来质问我吗,那死丫头在外头出事,什么屎盆子都往我头上扣,你吃熊心豹子胆了!”郭夫人立刻嚷了起来。 “尹霞,傅先生都查清楚了,人家为什么要冤枉你,我不是质问,只想来跟你说一句,不管怎么样,芊芊是你生的,你对她再不喜欢,也不能用那种……手段来对付她。”老白说到这里,神色里多少有些不痛快。 郭夫人一脸地鄙夷:“有本事你告我去啊,那丫头该死,生下来就该给掐死,别把她当什么宝,白羽芊下贱着呢,抢人家男人,坏到骨头里了!” 老白终于嚷了起来:“你怎么可以这么说,她谁都没抢!” “敢跟我在这儿吼!”郭夫人眯着眼看向老白:“自己女儿什么德性,你能不知道?挖空心思要嫁进豪门,你问问她,这梦能做得成吗,傅夫人病得都快死了,也没让她称心如意,你们父女俩……还在做白日梦呢!” 傅君亭在旁边,瞧着张牙舞爪的郭夫人,“噗嗤”笑出来:“郭夫人,你这就没意思了,我大伯母没得罪过你吧,她在美国那边治疗情况还不错,你怎么就教人家死呢,回头我可得跟我老大说说!” “君亭,别跟这老家伙瞎闹。”郭夫人先是慌了一下,随即硬摆出了长辈的架势。 老白站在原地,看来还是被气到了,好半天后,对郭夫人道:“尹霞,我一直念着那些年的夫妻之情还有你对我的好,凡事我也都让着你,可女儿的事上,你不能做得太过分。” “我怎么过分啊,是她自己作!”郭夫人直接插起腰。 白羽芊此时已经走到近前,并不急着说什么,而是拿过傅君亭手上那些纸。 显然没想到白羽芊会出现,郭夫人也不知道是不是心虚,直接往后退了一步。 “芊芊,你怎么过来了?”老白显然也有些吃惊。 “赵尹霞,怕什么呢,”低头看到那些化验单,白羽芊脸色都变了,朝老白看了一眼,随后瞧着郭夫人:“心里有鬼啊,不知道我是来感谢你的吗?” “你神经病!”郭夫人似乎不想说了,转头就要走。 傅君亭跑过去,双手一举,挡住了郭夫人去路:“怎么走了,没听到人家在谢你,我也得谢一句,你的人把我打成脑震荡,咱们梁子算是结下了。” “君亭,你好歹是傅家的孙子,跟这种人混在一起干什么?不怕丢了自己的脸。”郭夫人到底不敢跟傅君亭嚣张,明显忍着气道。 “他们是什么人啊,贪污受贿,骗我大伯母的画,还是……”傅君亭一乐,满是嘲讽地道:“在外头玩女人,结果被人玩了?” 白羽芊故意大声笑了起来,走到郭夫人旁边:“听说你手下留情,派人袭击我,也没打算要我的命,我要不要感恩戴德?” “白羽芊,你够了……”郭夫人走也走不了,有点心慌意乱,干脆吼了起来。 没等郭夫人把话说完,白羽芊猛地一抬手,用尽全力,朝着面前这个女人的脸上,狠狠地打了下去。 “怎么够呢,真当我不会还手吗?”白羽芊咬着牙问道。 第一百八十二章 皇亲国戚 显然没料到白羽芊会出手,郭夫人完全惊愕住,过了好几秒,才猛地捂住自己那张老脸。 “敢打我!”郭夫人没忘记控诉一声,随后身体便开始有些夸张地往后踉跄。 在众人注视下,郭夫人先用一种弱风扶柳的姿势趴倒,随后又画蛇添足的,将自己那臃肿的身形横陈在了地上 “来人啊,有人行凶啦!”郭夫人仰头望天,发出了杀猪一般的嚎叫。 “尹霞!”老白看来被吓到了,抬脚便想冲过去。 此时手疾眼快的是傅君亭,直接一伸长臂,笑嘻嘻地将老白拦在身后,口中还在跟郭夫人比着嚷嚷:“哟,郭夫人,你怎么自己躺地上了,有什么话好说,耍赖几个意思啊?” 老白看看傅君亭,只得往后退了退,从旁边绕开他,走到了郭夫人跟前。 “滚开!”郭夫人躺在草地上,吼得中气十足,使劲一甩老白朝她伸过去的手。 白羽芊清楚地听到“啪”的一声脆响,再往老白那边看时,只见他抚着自己右手,看来是被郭夫人打中了。 注意到白羽芊在瞧自己,老白冲她摇摇头,无奈地劝了一句:“芊芊,不要这样对你妈!” “你说到底不要哪样?”白羽芊已经控制不住情绪了,冲着老白质问道:“这个女人什么时候把我当过她女儿,是逼我摘一个肾给她儿子的时候,还是让他老公手下在悉尼跟踪我,图谋给我一个教训的时候?老白,你可以去做圣人,为什么要我跟你一样,被逼到这份上,我连反抗都不行吗?” 说完一句,白羽芊脸胀得通红,胸口不停地起伏着,她被气坏了,不仅痛恨郭夫人的无耻,还有对老白一贯懦弱的失望。 老白有些语塞,望着白羽芊,表情十分无措。 “说得好!”傅君亭在旁边直乐,甚至还拍手起哄:“白羽芊,你真不是孬种,这话说得漂亮!” “她毕竟是你妈呀!”老白忍不住又劝,还拿眼瞧了瞧郭夫人。 郭夫人正声嘶力竭地大吼大叫,明显忘了保持阔太太的矜持,看来想把事情闹大。 白羽芊举了举还攥在手里的那一叠生理检测报告:“爸,不管你对她是心疼还是歉疚,我只请你多一点理智,你刚才说什么,要拿命给她,你瞧瞧这个女人嚣张跋扈的嘴脸,她配吗?” 老白立刻解释:“不,是我自己主动……” “你自己主动?”白羽芊直接打断了老白:“真好笑!她儿子的肾又出状况了,这女人肯定又惦记要摘我一个肾,难怪在悉尼没要我的命,我还以为她多仁慈!” 说到这里,白羽芊转身走到郭夫人面前,冷冷问道:“我没猜错的话,你打算死马当活马医,利用老白对你那莫名其妙的爱意,明示暗示地要他代替我捐肾,赵尹霞,你要是有点良知,就不会拿着这些报告去给医生看,只要能救你儿子,才不管别人死活,是吗?” 说着话,白羽芊又往前走了一步,郭夫人大概以为她还想来一巴掌,面露惊恐,倒颇为灵活地往旁边一滚。 傅君亭走过去,把白羽芊往自己身后拉了拉,提醒道:“行了,别靠太近,回头人家拿你碰瓷,说是你把她推倒的。” 白羽芊看了看傅君亭,随即又恨恨地瞪了郭夫人一眼。 看着白羽芊不说了,郭夫人似乎缓过了劲,趴在地上,朝着周围大喊:“谁帮我报警,有人要杀我,救命啊!” “尹霞,你这又何必呢!”老白又上去,想从后面把郭夫人扶起。 郭夫人直接将老白往后一推,指着他大骂:“我最后悔的,当初为什么要上你的当,跟了你之后,我得了什么好?跟个老妈子一样,服侍你家那个又脏又臭的死老太婆,你又逼我生下这么个仇人,当初差点弄死了我,你放过一个屁没有?我说过恨你一辈子,就是一辈子!” 傅君亭今天表现不错,飞跑过去,一把将老白兜住,没让他摔坐到地上。 白羽芊过去扶住老白,已经被气得笑起来:“老白,听出来了吗,这就是你心里那个贤惠得跟天使一样的前妻,是不是从没听过这样的心里话。” 老白皱着眉头,对着白羽芊摇了摇头。 四周已经慢慢围上了人,没一会,在郭夫人犹如泼妇一般的哭天抢地中,有保安走上前。 保安弯下腰,打量着郭夫人,问道:“太太,怎么回事,你是不是受伤了?” “对,我受伤!”郭夫人一下子坐了起来,拿手指着白羽芊:“这个女人刚才打我,看到我脸上的巴掌印了?还有,我现在一点不都能动了,给我叫急救医生,还有,赶紧报警,我要靠她谋杀!” “哪有什么巴掌印,我这么好的视力都看不清楚哎,是不是郭夫人脸皮太厚了?”傅君亭嬉笑地瞧着郭夫人,随后又揶揄道:“你都不能动了,干嘛坐起来,还不赶紧躺下,要穿帮了!” 郭夫人大概一时没反应过来,居然真就往下一躺,立刻引来周围人的哄笑。 意识到自己出了丑,郭夫人愤怒地重新坐起,朝着傅君亭道:“君亭,我和你妈也算朋友,有这么对阿姨说话的吗,你刚才明明看见白羽芊对我动手,我不知道她跟你什么关系,为什么非要睁眼说瞎话,你这孩子太让我失望了!” 傅君亭立刻一脸吃惊:“我妈什么时候跟你成朋友了,我奶奶可是特地嘱咐过,我们家的人不许跟那些靠歪门斜道发财的暴发户来往,你别乱说啊,回头这话传到我奶奶耳朵里,害我妈被骂,到时候她被惹急了,直接靠你诽谤!” 大概没想到傅君亭一点面子也不给,郭夫人已经火冒三丈了,却到底不敢怼傅君亭,转头死死地瞪着白羽芊:“我一定会走法律程序,现在是法制社会,总有人还我一个公道!” “没有问题,”白羽芊抱起双臂,冷冷地看着她:“走法律程序是吗,咱们可以打的官司多得是,回头慢慢商量?” 郭夫人自然不甘示弱:“好,这回咱们连本带利算算账!” 不远处传来警笛声,郭夫人这下得意了:“等着吧,今天就得把你关进局子里,等到了里头,我让你好好尝尝我们郭家的厉害!” “哟,警局是你家开的啊,大家都听到了,这个女人在威胁我们!”傅君亭立刻嚷起来,朝着众人道:“到时候警察来了,你们做证啊,大家不知道吧,她是郭会礼的儿媳妇,都听说了吧,这女人的老公郭宏源在外头花天酒地,当年玩弄未成年少女,结果隔了十多年被人告了。” 人群中传来了议论声,很显然,郭宏源那场官司在蓉城早就尽人皆知。 “傅君亭,你说话小心点!”郭夫人恼羞成怒地大吼了一声,这回也不跟傅家继续拉关系了。 白羽芊哼笑:“赵尹霞,我承认,今天的确打过你,就算拘留也无所谓,这一巴掌值了!我现在再警告你一回,有我在,谁都不能欺负我老爸,否则,见一次,打一次!” 一辆警车此时停在不远处,有警察从里面下来,朝着人群这边走过来。 “羽芊,不说了,你先走吧,老爸留在这里就好了!”老白赶紧想推着白羽芊离开现场。 “走什么,我还没尝到郭家的厉害呢!”白羽芊嘲弄地望着郭夫人。 “走?你们好大的胆子,”郭夫人冷笑了一声:“还敢警告我,自己算什么玩意儿?” “那你算什么呢?”白羽芊直接被气笑起来了,说到这里,她又稍稍顿了一下,问道:“郭夫人,我就觉得好奇,除了被你糊弄住的傅夫人,傅家从上到下,明摆着瞧不起你们姓郭的,你何至于非要跟林盼盼狼狈为奸,又是送十几万的包,又是帮她出头,一会自己亲自上阵,一会在国外找人对付我,你真的以为,把我除掉,林盼盼就能顺昨嫁进傅家,然后你们姓郭的便能跟着沾到好处?” “开什么玩笑,我们家又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进来的,”傅君亭立刻在旁边附和:“郭夫人,以后少打什么小算盘,我老大现在烦死了郭会礼,你们还想给他塞女人,还是那种脑子有毛病的女人,这是想当皇亲国戚啊,瞧那没眼色的样子,真不愧是 暴发户。” 白羽芊拿眼看看傅君亭,这小子说得不着调,却把她给逗笑了。 “发生什么事了?”两名警官这时走上前。 见有人来了,郭夫人扯起嗓子,拿手指着白羽芊:“这个女人要谋杀我,警官救命啊!” 警局的调解室,警方很快弄明白,白羽芊与郭夫人有血缘关系,不过一向相处不和睦,又有傅君亭在旁边作证,当时两人只是发生口角争执,郭夫人自己没站稳,一不小心坐到地上,反倒诬赖是白羽芊故意推她。 最终结果,这属于民事纠纷,并不予立案,警方只进行调解处理。 郭夫人想让白羽芊在局子里蹲几天的愿望,到底落空了。 此时在白羽芊的坚持下,老白几乎是被傅君亭强拽着先行离开,一名警察担任调解人,劝了两人半天之后,白羽芊一声不吭,郭夫人翻来覆去就那几句,一定要让白羽芊坐几天牢,警察被搞得烦了,让两人自己谈,干脆离开了调解室。 第一百八十三章 食髓知味 “白羽芊,你等着,我已经让人去调了你打我的监控,我直接到法院起诉,回头再放到网上,让大家都看一看,什么芭蕾艺术家,根本就是打人的女流氓!”这时没别人了,郭夫人又在那鬼吼鬼叫。 “省着点吧,”白羽芊一脸的淡然:“我在澳洲遇袭的事,当地警方已经有足够的证据,确认歹徒是受你指使,虽然那边法律治不了你,不过到时候我也可以把证据公布在网上,想想挺有趣,可以让所有人都看看,虎毒不食子,而有的女人,比老虎还毒着呢!” “警察先生,有什么好调解的,把这个女人关起来,她刚才又要打我,又扯我头发,快把她关起来!”郭夫人脸色一变,胡乱往自己头上抓了几把,冲着门外大吼。 白羽芊笑了一声,拿手往屋角顶端指了指:“看到没有,四面都是摄像头,你这样虚张声势,不怕惹人笑话?” 有警察这时探进头,劝了一句:“你们两个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讲,不许吵了!” 郭夫人不减威势,居然冲着警察那边瞪了一眼。 白羽芊忍住笑,侧过身,将手搭在椅背上,闲闲地问了一句:“赵尹霞,我一直搞不明白,你对我爸到底有没有过真心?” 郭夫人一脸不耐烦:“你管得着呢!” 白羽芊望向天花板:“老白最感激你的两件事,一是主动照顾了我瘫痪在床的姨婆,再就是生了我,刚才听你那意思,倒像是多委屈了你。” “老娘那是忍气吞声!” “好笑,又没谁逼着你,非要缠上老白,而且当年他可是大明星,你一个梳头小妹,根本配不上他,是委屈了老白。” “一个演戏的,有什么了不起!”郭夫人恨恨地道。 白羽芊笑了:“是呀,总不如所谓豪门有吸引力,现在想想,一个乡下女孩,被继父赶出家门,举目无亲来到城里……到最后摸爬滚打混进了上流阶层,也算是你的本事,我猜你从做梳头妹起,就立下了往上爬的野心吧?” “你管我……”郭夫人回了一句之后,表情立刻警惕了起来:“你从哪里听到这些的?” “我不仅听到,还有亲眼看到的。”白羽芊盯住了郭夫人。 郭夫人脸上突然显得有些紧张:“你……有什么资格说我,我到底生了你!” “你帮着别人都想除掉我了,还期待我记得所谓骨肉亲情,我没那么蠢!”白羽芊手托着腮,探究地打量着郭夫人:“在我看来,老白一直只是你的踏脚石,知道他孝顺姨妈,你就投其所好,扮成一朵白莲花,轻而易举地把他套住。” “那又怎么样,是白山自己活该。”郭夫人从鼻子哼了哼。 “承认你故意坑他了,老白从一开始就不是你的对手,你后来认识了郭宏源,所以老白成了鸡肋,我猜你之所以这么恨我,是因为你遇到郭宏源的时候,我已经出现了,或者那时候你处于怀孕阶段,或者我已经生了下来,你这种带着孩子的有夫之妇,想搭上暴发户家的少爷,是不是难度挺大?的”白羽芊说到这里,忍不住讥笑了一声:“不过,你还是成功了!” “你倒比老白聪明多了。”郭夫人抱着双臂,冷冷地看向白羽芊:“我生的几个,最精的就是你,知道老娘为什么恨你,从怀上你,我就处处不顺,想打胎,医生吓唬我,如果流产,以后就再不能生了;然后妊娠高血压,糖尿病都找上来,生你的时候又大出血;还有,老白后来还拿你当借口,死活不离婚。你根本就是投胎来报仇的!” 白羽芊恍然大悟:“果然是怀孕的时候认识郭宏源,不过,你刚才说什么,生了几个?难道除了我和你儿子,你又生过其他小孩?” “滚一边去,不懂你在说什么!”郭夫人瞪过来一眼,显然拒绝回答这个问题。 白羽芊这时倒笑了:“其实吧,你这人挺真实的,坏都坏得光明正大,不过我就奇怪了,既然都扯上了郭宏源,为什么在我的记忆里,当年你在跟不同的男人鬼混,最有趣的,听说你和我爸前头离婚,后头就跟那个猥琐的卫冲达一块跑澳门赌场去了,不怕郭宏源发现?还有,你和老虫都有这层关系,他还要敲你的钱?” “你什么意思?居然敢查我吗?”郭夫人几乎是从椅子上蹦了起来。 感觉到了郭夫人的慌张,白羽芊反而更加淡定:“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当年你做得太过火,看在眼里的人也不少,我全当八卦在听,现在难得咱们坐在一起,跟你打听一下啦!” “你……是不是老虫跟你说过什么?”郭夫人的脸皮有些控制不住地抽搐起来。 白羽芊好整以暇地瞧着郭夫人,思索着她心里到底藏了多少鬼,才会怕成这样。 “老虫说……”白羽芊装作深思了好久,直到郭夫人看上去已经开始发抖了,才抬头一笑:“当然不能告诉你,这可是你们的把柄,以后你要再敢对老白不利,这些把柄用处就大了。” 其实白羽芊并不知道什么,只不过想拿何冲达吓吓郭夫人,见她这么害怕,心里真觉得痛快。 “你到底知道多少?”郭夫人眼中,已经射出了两道寒光。 白羽芊大笑:“你背后藏了那么多秘密,我数不过来呀!” “你是不是也想敲诈我?”郭夫人大喊道。 “傅夫人,请注意你的言辞!”有人从外面进到调解室,严肃地提醒道。 “凝之,你怎么过来了?”白羽芊朝着岳凝之笑着招了招手。 没想到,凌远辉跟在岳凝之后面也出现了。 看了一眼郭夫人之后,凌远辉对白羽芊道:“羽芊,老夫人知道这边出了状况,立刻派我过来,刚才凝之和我已经同警方沟通过,有什么事可以交由律师做后续处理,现在我们可以走了。” 白羽芊轻松愉快地站起身,扫了郭夫人一眼,故意对她摊了摊手道:“真可惜,我还打算多聊聊,就比如,孩提时你纵容保姆虐待我,还有你把不同男人带到家里过夜,你那些肮脏的,毫无廉耻的历史,我没忘,你还记得吗?” “你……闭嘴!”郭夫人人这时已经坐了回去,倒像是瘫在了椅子上。 白羽芊笑得十分开心,能看到郭夫人这副气急败坏的样子,真是不要太解气了。 此时岳凝之接收凌远辉的眼色,上前拉住白羽芊,到底将她带出了调解室。 坐进车里,岳凝之笑着问道:“听说你今天打了赵尹霞?” 白羽芊靠到副驾驶的座位上,举起自己右手,对着从车窗玻璃另一边透过来的阳光照了照,叹道:“真过瘾啊,原来动手是这么爽的事,难怪那些人坏得肆无忌惮,我是不是要考虑,做得狠一点!” 岳凝之却摇了摇头:“以后别这样,反倒给了别人口实。” 白羽芊笑了起来,将头仰靠到椅背上,沉默了片刻,才道:“你知道那个女人又做什么事了吗,居然怂恿老白去做体检,要让老白给她儿子换肾,我爸心脏搭桥手术才刚做完多久啊,赵尹霞的心太狠了,根本想要他的命!” 说到这里,白羽芊的眼角有些湿润,她心疼死了老白,可老白却还执迷不悟。 岳凝之正准备开车,猛地注意到白羽芊在哭,忙停下来,伸手从旁边抽出纸巾替她擦了擦眼泪,随后轻抚着白羽芊的背:“不着急,回头我帮你劝劝老白叔叔。” “我知道自己今天……挺像泼妇的,没有办法,一想到那个自私、卑鄙的女人,为了他儿子,连别人的性命都不顾,我恨不得立刻撕了她的脸!”白羽芊哽噎着道。 岳凝之叹了口气,探过身抱了抱白羽芊。 车窗被人从外面敲了敲,岳凝之抬头看了看,随手按下了窗户的按钮。 凌远辉朝着车内瞧了瞧,等白羽芊转过身,大概发现她眼眶红了,凌远辉愣了一下,故意装作没看见的样子,笑道:“今天君亭给我打电话,说你跟人打架,还进了警局,把我吓了一跳,那小子太会夸张了!” “对不起,让你们跟着忙。”白羽芊抽了抽鼻子,这时坐正了身体。 “到车里来聊一聊吧!”岳凝之朝着凌远辉道。 没一会,凌远辉坐进后座:“事情已经解决,郭家的律师到了,郭夫人在调解书上签了字。” 白羽芊回身看向凌远辉:“我其实真想破釜沉舟,跟这帮人好好斗一斗,我刚才还跟凝之说,动手真痛快,可惜我没钱,不能买凶杀人。” “胡说什么!”岳凝之拿手拍了白羽芊一下。 “我听君亭提过,你是为了老白叔叔被郭夫人诱导,要为郭家小孙子捐肾的事儿。”凌远辉说着,不由摇了摇头。 “老白也该揍一顿,他非要气死我不可!”白羽芊嘟囔道。 凌远辉这时看向岳凝之,道:“羽芊,前几天凝之就跟我说过,你在伦敦的时候,有人曾经将电话打到你那里,说是知道老白叔叔那桩案子的真相。” 白羽芊笑了一声:“一通电话之后便音信皆无,那个号码到现在一直关机,我已经开始怀疑,对方是不是恶作剧。” “不可能是恶作剧,”岳凝之摇头:“我觉得何冲达肯定知道点什么。” “其实是这样的,我已经从凝之那里把电话录音要了过去,找音频专家做了技术比对,分析的结果,确认与何冲达留在法院的质证录音完全相同,所以你们判断对方是卫冲达,并没有错,”凌远辉停了一会,又道:“给你打电话的那个号码,没有登记过身份信息,我让人在移动公司查过记录,这个号码只用过一次,也就是打在你手机上,之前之后,都没有任何通话。” 白羽芊听得有些入神,随即叹了一声,问道:“是不是意味着,线索就此断了?” 凌远辉却笑了:“虽然暂时找不到卫冲达,不过从中,我们还是发现了一点线索,当初有人买了同批十张连在一起的号码,我们查过另外九个号码的通讯记录,发现一个很有趣的事情。” 岳凝之直接趴在座位,催道:“查到什么,你说呀?” “其中一个号码也被用过,电话打到了郭夫人的手机上,而且时间正好是在卫冲达给羽芊打过电话之后,中间相隔不到十分钟。”凌远辉说着,看向白羽芊:“我们可以设想,卫冲达先找你,然后再找郭夫人,你不觉得,这里面有一些很值得琢磨的东西吗?” 白羽芊定定地看向林远辉,过了好一会后,道:“卫冲达先给我打电话,告诉我知道凶案的真相,转头又打给了赵尹霞,而此后,我再联系不上他……” “郭宏源买春的事已经爆出来,难道郭家还有别的把柄?”岳凝之皱着眉头,也在想着。 白羽芊不由想到,刚才在调解室,自己提及卫冲达时,郭夫人那根本掩藏不住的,心里有鬼的表情,卫冲达习惯了敲诈,当初在郭家似乎还得了手,难道是食髓知味…… 沉吟片刻之后,白羽芊抬头道:“难道……林大勇的死,和郭家也有关系?” 车里其他两个人,突然都不说话了。 第一百八十四章 惩罚 被岳凝之送到徐导公司门口,目送着她的车远远开走,白羽芊没有立刻进到里面,而是在台阶上站了好一会。 刚才这一路,她和岳凝之都在讨论当年那起凶案,两人都没想明白,那个众人口中很不起眼的小混混,到底会和郭家发生什么样的纠葛? 然而,的确出现了不少可疑的巧合—— 便比如,当初卫冲达冷不丁出现,跑去法院,主动要求为林大勇的案子作证,等这消息一出来,几乎就在同时,郭宏源便如丧家之犬一般逃往国外,再接下来,明显是在郭家拿出一笔钱后,卫冲达消失得无影无踪。 还有就是,卫冲达那个突然给她打过来的电话,白羽芊记得,这人为了刺激她给钱,提到过手中所谓的证据还有另外买主,而那个买主……除了郭家,白羽芊一时之间,真想不到还会有谁。 所以,现在他们终于有了揭开谜局的方向,可是真要查下去,却未必那么容易。 白羽芊长吁了一口气,正准备转身往大门里走,却听到包里的手机响了起来。 拿出手机,注视着屏幕上傅君若的名字,白羽芊犹豫了半天。 在断了好几次之后,那人并不气馁地继续打过来,直到白羽芊终于按下了接听键。 “怎么不接电话?”对面果然是某人的声音。 “不想接。”白羽芊一如既往地不给傅君若面子。 显然习惯了白羽芊的冷言冷语,傅君若笑了一声:“已经到老徐公司了?” 傅君若向来运筹帷幄,知道这边发生过什么甚至掌握到她的行踪,也不足为怪,白羽芊于是淡淡地“嗯”了一声。 “今天的事……让你不开心了?”傅君若这下问得具体了点。 顿了片刻,白羽芊喉头莫名地有些哽咽,从刚才到现在,她刻意地忽略掉某些东西,却没想到,傅君若这一句话,猝不及防地戳到了她的痛点。 她今天打了自己的亲生母亲,听起来挺……十恶不赦。 没有人不想自己能有一个幸福的原生家庭,但对于白羽芊来说,这样的愿望犹如空中楼阁一般,可望而不可及。 白羽芊心上有一道经久未愈的伤痕,一个不为母亲所喜的孩子,总会认为,整个世界都对她充满敌意,从懂事起,莫名的自卑便深藏在白羽芊心底,甚至有一度,她抱持着非常悲观的想法,除了老白,这世上再没人会爱自己了。 直到老白入狱,在她最无助的时候,和傅家祖孙有了交集。 傅老夫人给了她母亲般的温柔和爱抚,而傅君若出现……让她获得了被爱的自信,白羽芊的伤痕,在经年以后,像是渐渐地愈合。 然而此时,白羽芊感觉心里某处很疼,似乎有血,汩汩地流了出来。 打到郭夫人脸上的那一巴掌的确痛快,可是,白羽芊内心深处却沮丧至极,她终于亲手打碎了对母爱隐隐还留存的幻想,也终于,她觉得自己变成了和郭夫人一样的女人——冷血、无情。 有人从白羽芊旁边经过,似乎拿眼看了看她。 白羽芊意识到脸上有些潮湿,实在不想让别人瞧见,转过身,走到了旁边。 傅君若的声音又从电话那头传了过来,语气犹疑地问道:“你是在……哭吗?” “你就那么无聊,非要说这些废话?”白羽芊压制住声音中的哭腔,故意冷淡地问道。 顿了几秒之后,傅君若叹一声:“你明白的,我只是想安慰你。” “用得着你多管闲事!”白羽芊不悦地回道,傅君若实在太自以为是,非要把她本来隐藏得好好的伤口,狠狠地再挖出来。 “那……”傅君若立刻以退为进:“要不你就当我晚上睡不着,想找个人聊聊天?” 白羽芊沉默了片刻,问道:“今天的事,是远辉告诉你的?” “怎么可能,君亭送完你爸回家,就立马给我打了电话,”傅君若这时道:“君亭说,他今天挺佩服你,他觉得你嫉恶如仇!” 白羽芊差点没笑出来,真难得听到傅君亭对她的正面评价。 不过白羽芊还是不耐烦地道:“我没时间陪你闲聊,还有事呢,赶紧挂吧!” “再说一会?”傅君若显然并不想草草结束。 “不说了!”白羽芊咬了咬嘴唇,她害怕再讲下去,自己控制不住,跟电话那头的人倾诉委屈。 许多年前,当两人心心相印时,白羽芊什么话都可以跟这个人说,而现在,傅君若再不是她可以倾诉的对象,以后也不会是。 “我妈到现在还不肯理我,她一辈子都觉得被人辜负,年轻时辜负她的是我父亲,现在换成了我,尤其生了这一场大病,我妈更觉得老天对她不公平,”傅君若顾自絮叨了起来:“所以,我总认为,傅夫人非逼着我娶林盼盼,并不是觉得她是多适合我的女人,而且想看到我低头,来平衡自己的心态。” 白羽芊靠到旁边的一根柱子上,默默地听着,到底没有再催着要挂手机。 “我刚从她病房出来,今天在里面,我坐了一整天,一句话都没说,其实想想,这样也好,就让她继续赌气,希望傅夫人跟我这个儿子能多斗几年。”傅君若说着,便笑了起来,可白羽芊听得出来,这笑声是,含着苦涩。 白羽芊想了想,问道:“听君亭说,你妈在那边的治疗还算顺利?” 傅君若并没有回白羽芊的话,而是道:“不要再纠结了,咱们都一样,有一位让人烦恼的母亲,唯一不同的是,我妈不会要我的肾,也应该不会吃里扒外地替别人出头,想毁掉我的脸。” “你在看笑话吗?”白羽芊仰头望天,心里叹了一声,没想到傅君若远隔重洋,竟猜透了她的心思。 傅君若倒是扮起了乖巧:“我哪有胆量笑话你。” 白羽芊自嘲地笑了一声:“我觉得吧,等我死了,一定会下地狱,居然连自己的亲妈都敢动手,简直是不把人伦亲情放在眼里。” “没有无缘无故的恨,”傅君若耐心地劝解道:“郭夫人这次做得的确太过分,就算再疼自己儿子,也不能把主意打到刚动过心脏手术的你爸身上,如果是我,恐怕也控制不住自己要动手,狗急了还跳墙,何况是人。” 白羽芊皱了皱眉头:“你是在骂我吗?” “有可能是我比喻打得不好。”对面传来傅君若的笑声:“用不着纠结了,不了解你家情况的人,谁都没有资格用所谓人伦亲情来指责你,就算有人出来指责,直接骂回去好了,要是骂不过,我马上回国帮你。” “说这些有什么意思?”白羽芊哼笑一声,却到底觉得心里好受了一点:“打就打了呗,我认下了,我还警告那女人,再敢欺负我老爸,下回我还会动手!” “我不会允许他们再欺负你,还有你爸和凯凯,如果有人再骚扰你们,我来出面。”傅君若语气突然变得郑重。 “傅君若,我的事跟你没关系,”虽然被傅君若冷不丁感动了一下,白羽芊却没有昏头,反而回道:“跟你商量件事,你以后离我远一点。” 显然没想到白羽芊会是这种回应,傅君若好一会没说话,最后才不满地道:“什么意思,我都退无可退,答应只跟你做朋友了,你还要得寸进尺?” 白羽芊长长地叹了一声:“求你,干脆连朋友都不做了,好吗?你不觉得,很多事情都是因你而起,知道今天赵尹霞讲什么难听话了吗,她指着我鼻子,骂我抢林盼盼的男人,看吧,人家认准了你是林盼盼的囊中之物,防备着我呢!” 傅君若似乎有些无可奈何:“明知道那是无稽之谈,为什么要放在心上,你真要怪我,我也没办法,不过也别六亲不认啊!” “我就是六亲不认,连赵尹霞都敢打的那种。”白羽芊直接冷笑了出来。 “对不起,我说错了!”傅君若赶紧哄道。 忽然觉得很无趣,白羽芊想了想,道:“对不起,我刚才说的是心里话,可能伤到你了,不过傻子都瞧得出来,林盼盼跟赵尹霞之所以在背后做那么多小动作,很大原因是林盼盼想嫁你,而赵尹霞指望着跟在后面得到好处,你们之间的事自己解决好吗,不要拉上我。” “羽芊……”傅君若在电话里欲言又止。 “就当我自私吧,我现在上有老、下有小,不能看着他们出事,我自己更不可以……这个家还得靠我撑着,”白羽芊说着,便有些急躁了:“我以前也跟你说过,想过安安稳稳的日子,很快我会和费牧结婚,做一个普通的妻子,陪着我父亲到老,看我儿子长大成人,就这么简单的愿望,希望你成全。” 电话那边,傅君若像是沉默了下来。 “就这样吧,当彼此是朋友,以后逢年过节打个电话问候一下,反正别再见面了,我不想自找麻烦,”白羽芊长吁了一口气:“其实就按这两年的样子,你开开心心地换女朋友,而我呢,认认真真地跳自己的芭蕾,井水不犯河水,不是挺好吗!” “这两年……”傅君若冷笑一声:“你的意思,让我继续待在你的附近,却只能默默地看着你,对我的惩罚,准备持续一辈子!” 第一百八十五章 隔夜仇 “别煽情了,我不是法官,没有权力惩罚任何人,我也再没把你当敌人,不过,你实在太多花花肠子,以后别玩了,找一个适合你的女孩结婚生子,让你妈过得顺心一点。”白羽芊说着,便要挂断电话。 “白羽芊,我觉得你是在欲拒还迎?”傅君若冷哼了一声,声音里满是不开心。 “我没那么多心眼,都是心里话。”白羽芊立刻回道,随即便摇了摇头,相同的话,她又不是没跟傅君若说过,现在又莫名其妙重复一遍。 “那我也说心里话,大家纠缠这么多年了,追不回你,我到死咽不下这口气,”傅君若颇有点诅咒发誓的意思,之后更笑起来:“我明白你在想什么,从一开始,你就认为我和林盼盼背地有染,我怎么解释,你都不肯听,后来曲晨出事,就算我没有牵涉其中,你依旧对我心怀埋怨,还是不肯听解释,我算是服了你,让我那么憋屈,你就好意思不给点补偿?” “你要什么补偿?”没想到这人软硬不吃,白羽芊多少有些愠怒,干脆嚷起来:“听不懂我的话呀,我有男朋友,很快就会跟他结婚,还要我怎么说?” 话说到一半,白羽芊却突然顿住,林蓓刚从一辆房车里下来,正脚步轻盈地跳上台阶,还朝她招了招手。 “挂电话!”白羽芊不想再跟傅君若聊下去,只觉得浪费自己时间。 正在她快要按下挂机键的时候,对面又传来了傅君若的声音:“给我两秒钟,刚才给你一打岔,重要的都没来得及说。” 白羽芊的手指到底没有按下去,索性打算听听,傅君若说什么重要的事。 “刚才远辉也给我来了电话,说你们讨论过,现在种种迹象,似乎显示郭家和林大勇那桩案子有些关系,卫冲达是知道真相的人,我会尽快安排寻找他的下落,”傅君若说到这里,又想了一下,道:“羽芊,还是安排两个人在旁边保护你,我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总觉得不安。” 白羽芊回了一句:“谢谢,不用麻烦,其实你也想多了,只要你不出现,姓郭的没必要对付我。” “在你心目里,我就这么危险,”傅君若似乎有些哭笑不得:“不说了,预测我这辈子的结局是被你气死,我算是认了栽,反正走到人生终点,你如果真要下地狱,我肯定得陪着你。” “跟你有什么关系!”白羽芊怼了一句,却莫名地笑起来,看看林蓓已经到了跟前,果断地挂掉了电话。 林蓓笑着上前,冲着白羽芊眨了眨眼:“羽芊姐,我好像听到什么哦!” “听到了?”白羽芊一笑:“那就闭上你的耳朵!” 林蓓捂着嘴直乐,刚要开口,白羽芊手里的电话又响了起来。 “连环Call啊,真有那么多话要说?”林蓓笑着嘀咕一句。 这回白羽芊一点没有犹豫,直接将手机接了起来:“费牧,怎么现在给我打电话?” 电话里,费牧笑问:“我是不是打搅你?” “哪有,有什么事儿要说吗?”白羽芊也微笑着反问。 “听说昨晚我过了你爸这一关,我爸妈开心得要命,急着想见你,定在下周二晚上,你觉得行吗?”费牧说着,又很不好意思地解释道:“他们的意思,还想一块见见叔叔和凯凯,是这样,按蓉城这边的规矩,你见过我父母之后,才是双方家长见面,不过爸妈他们觉得,既然大家想法一致,就赶紧把事情定下来,所以才会……” “没有问题啦,这样安排也挺好的,下周二晚上是吧,你确定见面的时间、地点,到时候发到我手机上。”白羽芊不假思索地回答,她突然觉得,或许结婚的事,真可以提上日程了。 “好,到时候我去接你们!”听得出来,费牧此时十分开心。 白羽芊也“嗯”了一声,突然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正当白羽芊以为,事情已经商量好时,费牧却又有些犹豫地问:“你妈妈……要不要请她一起?” 白羽芊顿住,没想到,费牧会提出这样的要求。 “我爸妈希望能见一见你所有的家庭成员,当然,如果你觉得不方便的话,我们可以改日再见你母亲,”费牧小心地道:“毕竟我们已经有结婚打算,出于礼貌,总归要跟长辈说一声的。” 想了好半天,白羽芊索性实话实说:“可能不太合适,我和我母亲有很多年不来往,而且当年家里发生了一些不愉快的事,我和她的关系并不亲密,或者说,我结不结婚,她不会放在心上。” “是这样啊,”费牧倒还算体谅,回道:“我会跟我爸妈他们说的,你别在意,这事就当我没提。” “你代我向伯父伯母表达歉意,可能我的家庭关系并不像普通人那样单纯,有一些问题……我忘了有没有告诉过你,如果需要,到时候,我当面跟你爸妈解释。”白羽芊只能这么回道。 费牧“嗯”了一声,随即安慰白羽芊:“羽芊,我和老白叔叔接触,觉得他是一位很慈祥平和的老人,性格也开朗,能培养出你这么好的女儿,我相信你的家庭也是和睦的。” “我母亲在我很小的时候就离开了,事实上,我从小是跟着父亲长大,”白羽芊有些失笑:“所以我的好与坏,都是老白调教出来的,与那位母亲没什么关系。” 费牧却又道:“如果有机会,我希望能见一见阿姨,母女之间哪有什么隔夜仇,或许你们太缺少沟通了?” 白羽芊实在想苦笑,幸好费牧那边有事,匆匆地挂断电话,才算结束了这场到后面已经有些尬的对话。 将手机放进背我民,白羽芊摸了摸额头的汗,看向林蓓:“进去吧?” “是你男朋友,两个人好甜蜜哦!”林蓓眨着眼道。 白羽芊笑了:“能感觉出甜蜜?” “当然,甜死人了!”林蓓摇头晃脑地道。 两人一前一后地进了公司大门,迎面马副导走过来,瞧着她们便笑了:“别说,刚才站得远,打眼一看,你们真分不出谁是谁,简直就是双胞胎。” “马副导,您真会开玩笑。”白羽芊笑着回道,转头看了看林蓓,今天这小姑娘也梳了一个花苞头,本来林蓓身高就跟自己差不多,这样乍要看上去,其实两人的确有些相似之处。 “羽芊姐是我偶像哎!”林蓓开心地抱住了白羽芊的胳膊:“看来这几天跟在羽芊后面卓有成效,想想后悔死了,早知道当年我去学跳舞,人家都说,跳芭蕾的女孩气质好好哦!” “你现在是流量花旦,粉丝都是七位数,可别把这话说出去,人家会骂死我的。”白羽芊开了一句玩笑,带着林蓓往里走去。 《云之岭》的拍摄进展得有条不紊,作为编舞组的成员之一,白羽芊这几天基本养成了习惯,早上在团里练功,为下周《吉赛尔》第二轮公演做准备;到了下午,或者是和团长一起,或者独自前往徐导的电影公司,和组里同事共同设计舞蹈动作,有时候还要参加剧组内部会议,以至于几天来,常常天黑之后才能回家。 这晚,徐导亲自主持会议,结束得比较晚,快到八点了,众人才纷纷从会议室里涌出去。 白羽芊正收拾自己面前的资料,老白电话打了过来。 知道是他不放心,白羽芊接起电话,便道:“爸,我已经下班了,团长会开车送我到小区门口。” “哦,那就好,等一会啊,凯凯有话要和你说。”老白笑着回道。 白羽芊有些诧异,自己都快回家了,孩子还有什么话,急不可待地要讲。 “羽芊姐,我先走了!”林蓓背着包从白羽芊旁边经过,打了一声招呼。 “听说晚上还有工作?”白羽芊趁着凯恺还没接电话,问了一声林蓓。 作为新晋小花旦,林蓓已经开始接广告,日常行程排得非常满,白羽芊在旁边看着,都替她辛苦。 “可不是吗,经纪人跟车都在外面等我,真累啊,这么晚还要拍硬照。”林蓓捂着嘴,打了个呵欠。 白羽芊倒笑起来,顺手拍了拍林蓓的肩膀:“成名的代价,别人还没有你这么好的机会呢!” 林蓓朝白羽芊一乐:“羽芊姐,你没发现吗,咱俩今天不仅撞发型,还撞了衫。” 白羽芊打量了一下林蓓,她今天穿了一件淡紫色的风衣外套,的确和自己出门时,随便套在身上的卫衣颜色极为相近,不免也笑起来。 “导演说了,什么时候,我的外形气质能像你三分,就算这段时间的培训没有浪费。”林蓓笑道。 电话里,这时已经响起凯凯嗲兮兮的声音:“妈咪!” 白羽芊并没急着回答儿子,倒是对林蓓道:“你不用学我,我是你的替身,理论上,我应该往你的形象上靠。” “别呀,导演要求我能演出舞者的气质,羽芊姐你是我最好的模仿对象。”林蓓说着,居然做了一个单腿小跳,虽然并不完全标准,却已经似模似样了。 白羽芊笑着摸了摸林蓓的头,这个女孩实在可爱。 “蓓蓓,都在等你了!”经纪人站到会议室门口,催着林蓓赶紧出发。 等林蓓离开,白羽芊才笑着问凯凯:“宝贝,有什么事儿?” “妈咪,我得到小星星了,全班同学搭积木,我是第一哎!”凯凯满是骄傲地道。 白羽芊立刻夸张地惊呼一声,随即夸奖道:“凯凯,你真的好棒,妈妈觉得好光荣。” “什么是光荣啊?”凯凯显然没听明白。 “就是妈妈很高兴,凯凯被老师表扬了。”白羽芊一边说着,一边往外走,而此时,众人都已经离开,她落在了最后。 “你快回来,我要给你搭积木,曲铭凯是最棒的!”凯凯兴奋地道。 白羽芊挂了电话,快要走出公司,突然听到大门外传来几声尖利的惊叫。 愣了一下之后,白羽赶紧跑到外面,想看看发生了什么事。 此时大门的台阶下,早已经围满了人,白羽芊听到有人在大喊:“快叫救护车,快一点!” 随后还有人七嘴八舌—— “那人往东边跑了!” “报警没有?” “那个黑衣服的,坐上摩托车了!” 现场非常地混乱,白羽芊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而此时,人群的中间传来了女孩子惊恐的嚎哭声。 听出那是林蓓的声音,白羽芊心里诧异,赶紧往台阶下走,无奈前面围着的人太多,她根本挤不过去。 “怎么回事儿?”旁边有人在那打听。 “林蓓刚出来,不知道什么人冲到跟前,直接往她身上泼了什么东西,等大家反应过来,凶手已经跑了。”有人回道。 “是什么东西?” “谁知道,到现在还搞不清状况,好像有人受伤,不知道是不是林蓓。” “什么人要对付一个小女孩儿?” “会不会是上次没有拿到女主角的,挟私报复,她一个刚出道的新人,除了这件事,也没跟谁有什么利害关系。” “女孩子还是不要红得那么快,也说不定是一些疯狂的粉丝。” 众说纷纭的时候,已经有警车和救护车前后开过来,白羽芊掂着脚看过去,可以瞧见有人被放上了担架,却不知道情况如何。 第一百八十六章 哭晕在厕所里 周五晚上的复星广场,一如往常灯火辉煌,热闹喧哗,白羽芊和岳凝之顺着人流刚穿过中庭大门,便听到震耳欲聋的街舞音乐。 好奇地往正前方搭建得挺有几分古风味道的舞台那边瞧了眼,白羽芊便收回目光,显然晚上这里要举行活动,不知道道是哪个品牌做宣传,应该还挺受追捧,舞台下放置的座位上,已经坐满了人。 岳凝之望了一会,便笑起来,拉拉白羽芊的手:“看到没有,叶江江的网剧做宣传,人家现在总算是红了,已经可以开粉丝见面会。” 白羽芊有了一点兴趣,顺着岳凝之手指的方向看过去,果然注意到了,观众区里,有人举着印有叶江江名字的LED灯牌。 “没想到,他们还真办成事了。”白羽芊不由夸赞了一句。 “什么办成事?”岳凝之没明白白羽芊的意思。 “如果没弄错的话,叶江江这部网剧是傅君亭和他几个朋友投资的,当时听他的意思,要帮叶江江找一条出路,现在看来,路是找对了。”白羽芊往舞台上望了过去。 此时舞台的LED背景板已经亮起,正在播放一部古装剧的宣传片,白羽芊找到了里面的叶江江,一身飘逸的白纱长裙,在天空中飞来飞去,外型妩媚,非常得养眼。 “傅君亭和叶江江认识?”岳凝之先是不解,随即反应过来;“叶江江是他堂兄的前女友,没想到傅君亭还有这一手。” 白羽芊忍不住笑起来:“其实傅君亭喜欢过叶江江,这小子太随便,见一个爱一个,你不上他的当就对了。” “说什么呢?”岳凝之嗔了一句。 两人一齐转身,往手扶电梯那边走去。 昨天林慧因给白羽芊打来电话,约她今晚一起吃饭逛街,又特地翻了岳凝之的牌子,一定要白羽芊把她也请过来。 本就是商定好的事,白羽芊自然遵命,如约带来了岳凝之。 “最近傅君亭有没有烦你?”上到电梯,白羽芊回头问站在她后面的岳凝之。 “那晚之后,傅君亭给我打过电话,我就把想法,在电话里都跟他说了,然后……”岳凝之耸了耸肩:“他就消停了。” 白羽芊想了想:“不会他又喜欢上别人了吧,这样也好,这小子太不定性。” 电梯到了二楼,两人一起走下来,正要去另一头的扶梯,继续往上走,却听到楼下传来一个男人兴奋的声音:“各位女士、先生们,各位尊贵的来宾,还有特意赶过来江江团的粉丝朋友们,让我们用热烈的掌声,欢迎叶江江小姐来到见面会现场,大家知道,我们这部热剧是边拍边播的,今天叶小姐特意抽空赶来,大家开不开心?” 话音刚落,楼下便响起欢呼声,甚至二楼的玻璃栏杆边上,也有不少人在鼓掌。 白羽芊和岳凝之对视一眼,一块找了处栏杆,探头望向楼下的舞台。 叶江江此时正落落大方地朝着下面观众挥手,也没忘了楼上的人,已经是十足的明星派头,白羽芊看到,她果然还穿着戏服。 “别说,叶江江的古装扮相真不错,我看了几集她演的剧,称不上什么演技,不过胜在人设讨巧,造型漂亮,还不错啦!”岳凝之评价了一句,忽然又笑了,对白羽芊道:“最好玩的是,弹幕上有人写:‘叶江江红了,活该傅少爷后悔死,就让他哭晕在厕所里吧!’” 白羽芊煞有介事地附和:“说不定人家真后悔了!” 说着,白羽芊转过身,靠在栏杆上,脑海中浮现出“哭晕在厕所”的傅君若,实在忍不住想笑。 一个十米开外站着的其貌不扬的男人,出现在了白羽芊的视线范围内。 白羽芊盯住了那人,似乎……有哪里不对。 刚才在楼下停车场,白羽芊先下了车,在一边等着岳凝之将车倒进车位,她记得,那时就看到这个男人,速度极快地向自己这边冲过来,因为之前在悉尼有过教训,白羽芊本能地想闪避开,正好一名保安走过来指挥岳凝之倒车,白羽芊机敏地站到了保案旁边。 随后,这人就不见了。 没想到,到了楼上,男人再次出现,而且似乎有意无意地朝着她们这边瞅了好几眼。 从一开始就让白羽芊生出警觉的,是这人一直插在口袋里的右手,而这个姿势,和她在悉尼遇到的那个越南人几乎一模一样。 白羽芊用余光审视着对方,手已经摸进了自己背包里,那里有后来傅君亭托凌远辉带给她的一瓶防狼喷雾。 然而,几秒钟之后,那人却转身走了。 白羽芊长吁一口气,将已经攥在手上的喷罐放了回去,后背竟有些出汗。 岳凝之这时转回头,大概发现到白羽芊神情有些紧张,便问道:“怎么了?” “没事!”白羽芊笑着回道,心里顾自嘀咕,这里逛街的人那么多,碰巧遇上两回也正常,自己大概是神经过敏,现在看谁都像坏人,可能是上次差点出事,至今心有余悸。 “我们上去吧,总不能让长辈等我们。”岳凝之提议。 白羽芊点头,和岳凝之一起走进了三楼一间咖啡厅,选了一处临窗的位置坐下。 等服务生送上咖啡,岳凝之双手托腮,稍有些犹疑地问道:“回头见到傅夫人,我该说什么呀?” “什么都不用说,慧因阿姨脾气随和,只是对你有点好奇,没有别的意思,”白羽芊已经缓过劲来,这时拍了拍岳凝之的手,索性开了句玩笑:“学学叶江江,就当是来开粉丝见面会的。” 岳凝之扯扯嘴角,目光越过白羽芊,朝她身后的咖啡厅门口看了看。 “和远辉进展如何,这都好几天了,你们考虑出结果了吗?”白羽芊打量着岳凝之问道。 岳凝之直接摇头:“这人吧,也太难追了!” “不对呀,不是说,女追男,隔层纱吗?”白羽芊替岳凝之的咖啡里加了一块方糖,随口揶揄道。 岳凝之笑得有些苦恼:“远辉这人,平常觉得他挺大气,不知道怎么了,谈到感情的事就畏畏缩缩,这么说吧,根本就撩不动他,我都快没自信,难道我不是人家的菜?” 说到这里,岳凝之又疑惑起来:“会不会……他已经有喜欢的女孩了?” “不会吧,我和他是邻居,早出晚归都能碰到,没见他带过女孩回家,唯一在他家留下来过夜的,也就是傅君亭了,”白羽芊说到这里,故意朝岳凝之眨了眨眼:“莫非,他喜欢的是傅君亭那小子?那可就困难他!” “少来!”岳凝之直接睨了白羽芊一眼,随即便笑起来。 “不要放弃啊!”白羽芊鼓励了岳凝之一句:“你和远辉站在一起,不要太合适了,多跟他沟通,趁着傅君亭没在你们中间捣乱,赶紧把人家拿下!” “借你吉言!”岳凝之乐了,拿起咖啡杯,冲着白羽芊举了举,随后便问道:“那个叫林蓓的女孩,现在怎么样了?” “下午我还过去看她,虽然比前几天有了好转,不过……林蓓身上的伤,太让人揪心了,”白羽芊长叹一声:“那么年轻的女孩,前途一片光明,不明白什么人,一定要把她毁掉。” 岳凝之关心地问:“网上传毁容了,不是真的吧?” “事发的时候,凶手把一瓶硫酸往她脸上泼,幸亏当时她经纪人在旁边拉了一把,脸上还好,没多大问题,不过后颈以下还是烧到了。” 三天前的晚上,林蓓在徐导公司的门口,被早已埋伏在那边的歹徒泼了硫酸,因为经纪人也同时受伤,马副导把白羽芊推上林蓓的救护车,让她跟着过去照顾。 救护车里,医生为林蓓做了紧急处理,白羽芊亲眼看到那令人恐怖的,甚至还夹杂着刺鼻琉酸味和血腥气的伤口,差点惊叫出来。 林蓓的伤,从后颈一直延伸到背后,而她当时身上穿着的那件紫色风衣,完全成了破布。 应该是太疼了,林蓓在车上哭得嗓子都哑了,白羽芊无奈,只能避开她的伤口,轻轻把林蓓抱住,小声地安慰。 的确让人想不明白,不管是什么原因,怎么有人忍心对这么一个单纯天真的小姑娘下手。 救护车开进医院后,林蓓立刻被推进急救室,天快亮的时候才被送出来。 按照徐导特意请来的专家会诊结果,林蓓身后的那些伤短期内无法愈合,而且之后康复的过程也极其漫长,要想恢复到正常状态,还需要进行多次植皮手术。 这也就意味着,林蓓与《云之岭》无缘了。 “警方到现在都没有找到线索?”岳凝之问道。 白羽芊拿起茶匙,搅了搅自己面前的咖啡:“当时是晚上,据说凶手还有人接应,动完手之后,转身就坐上摩托车跑了,林蓓的经纪人只看到对方穿着深色夹克,戴了棒球帽和口罩,根本瞧不清相貌,唯一的特征,是那人个子瘦小,据说肩膀还一高一低。” “好可惜!”岳凝之叹道。 “刚出道的女孩,只接了几个广告,并没有和人有过利害冲突,而且林蓓才十来岁,也没有感情经历,所以凶手到底出于什么目的,现在大家都弄不清楚。” “我看网上有人议论,很可能是因为女主角之争,引来了忌恨,毕竟这段时间,林蓓称得上爆红,的确容易惹出觊觎。”岳凝之端起咖啡抿了一口。 白羽芊也朝窗外望了望,替那孩子心疼。 “好了,说正事,”岳凝之放下手中的咖啡,对白羽芊道:“记不记得我之前曾经跟你提过,卫冲达自从撤销向法院的质证之后,据说就出国了,远辉他们这段时间在找这人,有线索表明,很可能卫冲达没有出国,而是藏在了我们都不知道的某个地方。” 白羽芊眼睛亮了亮:“然后呢?” 第一百八十七章 潜逃 “然后就是……”岳凝之想了想,继续道:“卫冲达老婆死得早,没有留下孩子,所以一直孤身一人,不过当年他申请傅家的重病医疗资助时,提供了一个联系人,好像是他侄子,或许这是突破口。” 白羽芊顿时觉得有了希望,心里念头一闪,问岳凝之:“郭家应该给过卫冲达钱,如果能查到账目,可以作为证据吗?” “即便发现他们有账务往来,还必须有其他证据辅助,以郭会礼一向的老谋深算,不会那么容易露出破绽。”岳凝之说着,朝白羽芊身后看了过去。 注意到岳凝之站了起来,白羽芊转过头,原来林慧因从外面走进来。 白羽芊也站起,等林慧因到了两人跟前,先探身抱了抱她,随后,将岳凝之介绍给了林慧因。 “我来晚了,刚才叶江江在楼下,我就看了一会。”林慧因和岳凝之握了握手,便坐到白羽芊旁边,随即上上下下地打量起了岳凝之。 向来临阵不乱的岳凝之,居然被林慧因看得有些不好意思了。 林慧因笑了,对岳凝之道:“岳小姐,不用担心,我可不是替我儿子来相亲的,羽芊和我算是忘年交,既然你是她好朋友,我当然也想认识一下。” 林慧因这么一说,岳凝之表情便放松了点。 果然,林慧因只是随意地和她们聊天,并没有对岳凝之喋喋不休地盘问。 服务生很快送来了咖啡,白羽芊按林慧因的习惯,帮她加了奶精。 林慧因看着白羽芊,道:“羽芊,我婆婆一直说,什么时候有空,要请你们一家到大宅做客,结果讲了好几次,都没实现。” “是我失礼,早该过去看看了。”白羽芊多少有些歉疚,的确有一段时间没去探望傅老夫人和依依了。 “那就定在下周二?”林慧因干脆利落地定下了日子:“我婆婆这段时间去美国看我大嫂了,预计后天能回来,让她歇两天,然后大家聚一聚,到时候岳小姐如果方便,也过来坐坐。” 岳凝之眼睛眨了好几下,显然不好回应。 白羽芊想了片刻,不好意思地回道:“周二……费牧的父母约好,要和我爸见面。” “这么快呀?”林慧因吃惊地问。 岳凝之轻松解围,立刻愉快地调侃起白羽芊:“这是要结婚的节奏?” 白羽芊沉吟了一下,索性点了点头:“我年纪差不多了,能遇到一个合适的结婚对象,也不准备再拖下去。” 林慧因瞧了白羽芊好一会,拍拍她的后背:“虽然很替君若遗憾,不过我还是要祝福你,羽芊,你是好女孩,值得有人好好爱你。” “慧因阿姨,谢谢您,这些年来我走的每一步,如果不是有你们帮助,恐怕也走不到现在。”白羽芊感慨道,刻意地忽略掉了傅君若的“遗憾”。 “说这么多做什么,”林慧因很有些感慨:“在我婆婆和我眼中,你就跟自家孩子没什么区别,不要再说感谢,作为长辈,我们盼着你们每一个,都能人生顺利,家庭幸福。” 白羽芊感动地点点头,而这时林慧因的目光,又落到了岳凝之脸上。 “我以后就叫你凝之,好吗?”林慧因问道。 岳凝之冲着林慧因一笑:“当然好啦,慧因阿姨请便。” “我那儿子啊,从小没吃过什么苦头,一路顺风顺水地长大,我和他爸就一直在旁边守着,所以到现在,那也就是个长不大的孩子,回想起来,也是我们惯坏了他,”林慧因叹了一声后,便又笑起来:“不过,他能喜欢上凝之,我倒觉得挺安慰,说明这孩子的审美没有问题,以后找的女孩,水准一定不错。” 岳凝之不免有些尴尬,拿眼看了看白羽芊,自然是希望她打个圆场。 “这几天没看到君亭啊?”白羽芊朝岳凝之挤了挤眼,随口问道。 “我婆婆带着他到美国去看望我大嫂去了,”林慧因颇有些夸张地道:“我们夫妻俩也是眼不见为净,被这儿子快烦死了!” 白羽芊恍然大悟,难怪这几天如此清静,原来傅君亭出国了。 “那边的治疗有进展吗?”既然话题转到傅夫人那边,白羽芊自然要问一句。 “听说还算稳定,我婆婆这次过去,除了探望病人,另外也是想把君若给劝回来,他现在是恒通的当家人,尽孝是应该的,可总不把银行这么一大摊子的事丢下,按我婆婆说法,身为傅家长子嫡孙,他有自己的责任,”林慧因说着,无奈地一笑:“说实话,有时候大嫂真的不太会体谅别人,儿子二十四小时在身边陪着,可到现在,她都没给君若好脸色看,还不是给那个林盼盼闹的!” 白羽芊笑了笑,傅家的事没有她说话的余地,傅君若陪伴在傅夫人左右,也是做儿子的本分,可偌大公司又离不了掌舵人,傅老夫人考虑得也没错,在这件事上,其实没有谁是谁非。 岳凝之这时插了一句:“慧因阿姨,林盼盼还在住院?” 这个问题,令林慧因眉头皱了起起来:“林盼盼已经离开蓉城了。” “去哪儿了?”岳凝之和白羽芊都是一愣,几乎异口同声地问道。 “前天出了医院,听说是郭夫人帮她办的手续,然后也没有回我大嫂替她买的公寓,远辉特意打电话问郭夫人,她的说法,林盼盼跟几个朋友去旅行了,一句话,她也不知道行踪,”林慧因嗤笑:“托病不肯到国外陪我大嫂,自己倒跑出去玩,真是个孝顺的干女儿!” 白羽芊低下头,好一会没说话,岳凝之望向白羽芊,忍不住叮嘱道:“羽芊,这段时,还是小心一点,出门时候,旁边最好都要有人。” “你们怀疑,林盼盼会对羽芊不利?”林慧因一脸诧异,随即便反应过来:“也是啊,那个女人心挺狠的,还有郭赵尹霞跟她一唱一和,什么事做不出来啊!” “上次听远辉提过,之前林盼盼身边是有护士盯着的,现在看来,林盼盼躲到了暗处,怎么会这样!”岳凝之脸上有些纠结。 “郭宏源的案子最近就要开庭,听说他那宝贝儿子的问题也越来越严重,郭夫人不至于这时候,还有闲工夫配合林盼盼搞事吧?”林慧因又有些疑惑。。 岳凝之摇头:“林盼盼的城府太深,当初曲晨的事便看得出来,做事很有计划,郭夫人或许没空插手,可她完全可以利用郭夫人手里资源。” 一时之间,三个人都陷入了沉默。 “郭夫人是林盼盼的靠山,而郭家是郭夫人的靠山,如果郭家……”林慧因念叨着,突然问了一句:“凝之,从你律师的观点,郭宏源翻案的可能性有没有?” “我上次还跟羽芊说呢,按照郭会礼的盘算,是希望郭宏源认罪之后,以驱逐出境了结官司,显然他们也放弃了无罪辩护。”岳凝之想了想道。 林慧因笑了笑:“如果郭宏源再不能回国,郭会礼这点破败的家业,也没人继承了,有人在猜测,郭家可能要退出蓉城,这样也好,最好他们把林盼盼也带走,省得成天给人找麻烦。” “除了国内,林盼盼哪都不敢去。”白羽芊嘲讽地道。 就在这时,林慧因放在桌上的手机响了起来。 “我一个姐妹打来的,她今天要出国,不让我送,说好上飞机前给我打电话的。”林慧因说了一声,便拿着电话,干脆走到咖啡厅外接了起来。 白羽芊朝林慧因那边看了好一会,转头对岳凝之道:“看出来了吧,慧因阿姨挺和气,又没有架子,而且很懂得体谅人,可惜,君亭不适合你,否则她真是一位好婆婆。” 岳凝之好笑地推了白羽芊一把:“这事情我都打算忘记了,别再说了好不好?” 白羽芊调侃道:“不说就不说喽,你害什么羞啊!” “是不是准备去见公婆了?心里有点紧张,拿我打趣。”岳凝之又反过来怼白羽芊。 白羽芊倒叹了口气,对岳凝之道:“出了一点小麻烦,费牧的父母说……想见我妈。” 岳凝之先是一愣,随即捂嘴笑了出来:“这场景没法想象,赵尹霞要是掺和进来,你这婚事绝对要黄。” “是呀,看来我一直想得太简单了,忘了婚姻是两家人的事,回头我还要向费家父母解释,”白羽芊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又翻出那些旧帐,真是烦死了。” “要不让我妈帮你去演一场戏?”岳凝之出了一个馊主意。 “亏你想得出来。”白羽芊一脸好笑。 两人互相推了推,岳凝之便开始感叹:“果然啊,不管什么样的恋爱,走到婚姻这一步,最后都要面临现实问题,我只能预祝你能碰到一位像慧因阿姨那样和气的婆婆。” “怎么两个人说到我了?”林慧因这时走了回来,笑着问道。 “费牧爸妈说,想见见我父母,特意说是要见我妈,我遇到难题了。”对着林慧因,白羽芊向来是肯说实话的。 “要不这样,你就认我当干妈,回头我帮你去见你未来公婆。”林慧因笑道。 “慧因阿姨,您太棒了!”岳凝之直接要拍手叫好了。 又说笑了一会,林慧因瞧瞧两人,颇有些神秘地道:“刚出炉的大新闻,你们想不想听?” 白羽芊立马捧场:“当然,我们洗耳恭听!” “大概也就是半个小时前,郭宏源拿着假护照,准备偷越出境,结果被海关当场扣住,”林慧因笑了一声:“我姐妹在机场正好瞧见这一幕,听说郭宏源试图反抗,结果被赶过来的机场警察还上了手铐。” 岳凝之立刻笑了:“郭宏源就算被判刑,也坐不了几年牢,而且郭会礼都给他铺好了路,这时候弃保潜逃,让人想不通,” 第一百八十八章 江湖 白羽芊也觉得想不通,郭会礼已经在为儿子保驾护航了,郭宏源何至于非要铤而走险,说他胆小如鼠吧,这人却又敢拿着假护照越境,这下为了少坐几年的牢,郭宏源倒惹出了更大的麻烦。 林慧因抿了一口咖啡,哼笑道:“郭宏源打年轻时,就是个不省油的灯,仗着自己家里有钱,在外面扮阔少,吃喝嫖赌无一不沾,”说到这里,林慧因转头看向白羽芊:“我还记得,你老爸当初揍过郭宏源一顿,轰动到登上报纸头条,郭会礼向来护短,对外放话要封杀白山,之后真有几年,你爸被雪藏,好在有电影圈大佬出面,才了结此事。” “还有这一段?”岳凝之新奇地问。 白羽芊摇头:“难道是为了争夺赵尹霞,我爸就那点出息啊?” “应该不是,”林慧因想了想,道:“我听知道十多年前娱乐圈内情的朋友提过,圈里人对白山的评价,一向褒多于贬,至于打架原因,好像是郭宏源在一家餐馆欺负女服务生,你爸当时正好在场,一时看不过眼,上去把女孩子救下了,他是武打明星,郭宏源听说吃了点亏。” “老白居然见义勇为,真没听他说过,”白羽芊不由笑起来,随即托着下巴道:“难怪呢,我爸一向瞧不起郭宏源,当着赵尹霞的面也不避讳,原来是手下败将。” 说到这里,白羽芊脑海蓦地闪出一个念头,郭宏源跟赵尹霞勾搭成奸,说不定是为了报复老白,而林大勇的案子,有可能是郭家故意挟私报复,将祸水引到老白身上,至于卫冲达,不管他在其中扮演什么角色,肯定是知情人,所以才能拿这事来要挟郭家,把郭宏源吓得不清,推论到后面,郭宏源或许就是其中主谋。 “在想什么呢?”岳凝之瞧着白羽芊问道。 白羽芊回过神,停下了她的推论,在没有拿到任何证据之前,推论得再完美,也起不到任何作用。 又聊了几句之后,林慧因又提到请白羽芊她们到家里做客的事。 因为周五《吉赛尔》再度公演,林慧因干脆定下来,日子就定在周三,原本除了岳凝之,她还想让白羽芊把费牧也带上,不过白羽芊立马拒绝,毕竟那里是傅君若的家,把费牧带过去,感觉有点怪怪的。 喝完咖啡,三个人在复星广场逛了逛,随后又愉快地一起共进晚餐,这才结束了今天的聚会。 岳凝之直接将车开到白羽芊家楼下,看她要下车了,忍不住叮嘱一句:“在外面还是要小心点,你也知道,林盼盼跟疯子没两样,别让她有机可乘。” “放心吧,随身带着防狼喷雾呢!”白羽芊从背包里拿出那只小瓶子,展示给岳凝之:“也不知道傅君亭从哪儿弄到了,让远辉带给我,这小子有时候还挺细心。” “万一人家也朝你泼琉酸怎么办?”岳凝之好笑地接过瓶子看了看,道:“反正吧,你这小身板,目测谁都打不过,真要碰到这事,记得跑快点!” 说着话,岳凝之将瓶子还给白羽芊,却不急着走,而是透过前车窗,往楼上看了看。 白羽芊已经站到车外,注意到岳凝之的姿势,干脆趴在车窗上,笑着问道:“真不跟我去慧因阿姨家了?” 岳凝之收回目光,冲白羽芊摇了摇头:“我不给自己找麻烦。” “要不要我把远辉叫下来,咱们一块聊聊?”白羽芊索性开起了玩笑。 “干嘛呀!”岳凝之睨了白羽芊一眼,作势准备开车了。 白羽芊站起身,想了想后,对岳凝之道:“请你帮个忙,替我关注一下郭宏源的案子。” 岳凝之探过头,看向窗外的白羽芊:“我也想说这件事,可能之前,我们把注意力过多地放在了卫冲达身上,却忽略了其他人,今天听了慧因阿姨说的那些,我突然觉得,郭宏源这人背后藏了不少东西,似乎很多事情,都是围绕着他发生的。” 毕竟是多年的朋友,两人对视一眼,便都明白,很多事情,她们想到了一块。 “行啦,赶紧上楼吧!”岳凝之催了一句,又不放心地道:“记得注意安全。” 白羽芊点点头,目送的岳凝之的车开了出去。 转眼,便到了要去见费家父母的日子。 下午,费牧来到舞团的时候,白羽芊正在首席练功房里,刚和舞伴完成了一套大双人舞,两个人正一起瞧着墙上电视里回放的用摄像机拍下的动作,分析着有哪些需要改进的地方。 白羽芊还在比划着动作,冷不丁听到舞伴来了一句:“羽芊,要不咱们今天就在这儿结束?” 白羽芊先是愣了愣,随即顺着对方视线,转身望了过去。 门口,费牧背着双手,正微笑地瞧着里面的人。 舞伴取下摄像机,同费牧打声招呼后离开了练功房,白羽芊拿过搭在旁边把杆上的毛巾擦了擦汗,笑着问已经走进来的费牧:“今天这么早,不会是逃课了吧?” “我和别人调课了,”费牧说着,用手抓了抓自己头发,道:“说实话……今天有点紧张。” “好像紧张的应该是我吧?”白羽芊好笑地回道,又取过自己水杯,喝了起来:“上次你来我家,也没见你这样啊!” 费牧走近白羽芊,伸手将她额前散下来的一缕碎发,温柔地拨到了耳后。 白羽芊正喝着水,先是顿了一下,随即放下水杯,冲费牧笑了笑:“所以,你在替我担心吗?” “是……我爸还好啦,除了在学术上严谨认真,在其他方面都挺随和,”费牧望着白羽芊,低头想了想道:“倒是我妈,可能比较……怎么说呢,相较于我爸,可能费夫人会挑剔一点。” 白羽芊眼睛眨了眨,故意做出无奈的表情:“我开始没觉得怎么样,听你这么说,我真有点紧张了。” 费牧被逗笑,反过来安慰起白羽芊:“我不是怕你表现不好,就怕他们问一些让人无语的问题,在大家做老师的,都以难倒学生为人生一大乐事,你用不着紧张,有我在旁边随时救场。” “好吧!”白羽芊朝费牧耸耸肩,收拾自己的东西,准备去更衣室。 练功房那台还没有关上的电视里,此时播放起了财经新闻,全是宏观经济政策、国家战略储备还有市场预期之类专业术语,白羽芊过耳不过心,倒是费牧很认真地在那看了起来。 “要不你在这等我一下,我换好衣服就出来。”白羽芊说了一句,越过费牧,往外走去。 “好!”费牧盯着电视,随口回道。 “恒通银行临时董事会召开在即,据说这一次的主要议题,是针对银行下一年度经营策略做先期讨论,市场方面对于恒通近半年来的表现,多给予正面评价,不过目前最受关注的,是恒通总裁傅君若能否如期回国参会,之前有传言,因为其母病重,傅君若一直在国外遥控指挥,很可能不会出席本次临时董事会,而今天一早答案终于揭晓,银行方面发出消息,傅君若已经回国,今日恒通银行股价应声上涨,业内人士……” 字正腔圆的新闻播报清晰地传到走廊上,而此时,白羽芊已经疾步地进了更衣室。 费牧在练功房里站了一会,便走出来,朝着更衣室那边看了几眼,转身下了楼。 毕竟今天要去见长辈,白羽芊在更衣室洗过澡,特意换上一套修身的米色休闲西服套装,头发随即地拨在肩上,出于礼貌,又稍稍化了一点淡妆,费家父母都是知识分子,白羽芊觉得,他们应该喜欢这种端庄造型。 白羽芊出来时,费牧并不在三楼,她索性下楼,不出意外的,看到了和团长一块靠在车边聊天的费牧。 “羽芊,今天很漂亮,是我大嫂喜欢的样子!”团长注意到白羽芊出现,朝她开了一句玩笑。 白羽芊笑了笑,走到两人跟前。 “羽芊,这两天考虑得怎么样?”团长问了一句。 白羽芊笑而不答,看了一眼费牧。 林蓓的意外,打乱了原本快要开拍的《云之岭》的节奏,剧组紧急讨论女主角的替代人选,而其中一个选项,便是按照徐导最初的想法,由白羽芊出演云芝。 这想法是马副导第一个提出来的,被白羽芊当场拒绝了,她依然抱持着自己的观点,并没想过改变。 讨论到后面,所有人都在游说白羽芊,希望她考虑一下,甚至上升到要救剧组于水火的高度,拍摄计划都已经定好,就算只拖上一天,剧组的损失都会是巨大的。 “事急从权,你想专注芭蕾,我们都支持,可是现在立马找到合适的女主角也不容易,”团长笑道:“羽芊,徐导这两天急得头发都白了,你要不就……答应了?”团长还在那劝道。 白羽芊无奈:“不是说先拍其他人的戏吗,而且之前也有备用人选,没到非我不可的地步,团长……” “是不是小牧不支持?”团长把焦点转移到了费牧身上。 费牧笑起来:“叔叔,她要是不愿意,就别勉强了。” 团长一脸不满,拿手点点费牧:“小子,亏我还替你做媒人,结还没婚呢,就跟叔叔我对着干了,刚才让你帮着劝羽芊,你这是成心反着来?” “强扭的瓜不甜,”费牧拉起了白羽芊的手:“我想,她可能是不喜欢娱乐圈吧!” 又说了两句,团长便催着费牧和白羽芊赶紧出发。 坐进车里,白羽芊长吁了一口气:“这样下去,我都觉得自己不近人情了。” “你是说演电影的事,”费牧笑道:“不用勉强自己,其实我也不希望你进那个圈子,毕竟里面风气不好,听说《云之岭》原来的那个女主角,就是因为遭人嫉妒,才被泼了硫酸。” “你也关心这些新闻?”白羽芊好笑地道。 费牧摇头:“是听我那些学生说的,现在的社会一定是病了,为了利益。可以用极端的手段伤害对方,想想真可怕,”说到这里,费牧看看白羽芊:“我听说,你们芭蕾界,也有这样的情况。” “有人的地方就是江湖,哪里缺得了勾心斗角。”白羽芊笑笑。 迟疑了一下之后,费牧看向白羽芊,郑重地道:“如果什么时候觉得在你的江湖累了,或者厌倦了,你可以随时退出,我一定会好好照顾你。” 坐在副驾驶座上的白羽芊看了一眼费牧,眼睛便望向前方,笑道:“芭蕾是我想要终身成就的事业,我想……永远不会觉累。” 文华酒店一楼大堂,白羽芊搀扶老白,跟着怀抱凯凯走在前面的费牧,一起站到了电梯间。 今天的老白显得特别精神,身上是一套黑色西装,还特意打了条波点领带,毕竟是明星出身,虽然脸上已经尽是沧桑,可身上气质尚在,又是在公共场合,老白站姿挺直,依旧有几分潇洒倜傥。 “妈咪,明天我们是不是要去君亭叔叔家?”凯凯望着白羽芊,笑嘻嘻地问道。 “你问了几遍了?”白羽芊故作嫌弃地回答。 凯凯开心地直乐:“君亭叔叔说,要带我看他的手办,他说有好多好多。” “君亭下午打电话过来,说是前几天已经回国了。”老白在旁边解释了一句。 “傅家?”费牧转头问了一句。 第一百八十九章 面试 白羽芊瞧了一眼话多的儿子,对费牧道:“慧因阿姨……就是傅君亭的妈妈,邀请我们明天到她家做客,对了,人家也邀请你,可我不知道你方不方便。” 费牧很认真地看了看白羽芊,随后摇了摇头。 “好吧!”白羽芊冲着费牧弯了弯嘴角,自己都感觉笑得不自然,这件事她之前并没有跟费牧提起,原本认为并不太重要,可此刻看费牧的眼神,恐怕他还是有些介意。 “当年我在国内出事,再没法照顾芊芊,这孩子有一段时间过得很苦,多亏傅老夫人帮了她,我一直想亲自感谢一下人家,费牧,如果有时间,就一起去见见长辈,也让傅老夫人放心,我女儿终于有了好归宿。”老白说了一句。 “叔叔,真不好意思,我明天要加班,”费牧忙回道:“麻烦您帮我代向傅老夫人她们问好。” 白羽芊低了低头,准备找个机会,和费牧沟通一下。 电梯“叮”地响了一声,白羽芊扶着老白准备进去,有人从电梯里出来,和白羽芊擦肩而过,白羽芊无意识地扫了一眼,发现那人她还认识,居然是郭会礼身边的那位姓严的私人律师。 等白羽芊走进电梯,转回身来,不免朝严律师的方向多看了几眼,发现他加快脚步,朝着一群人走过去,没到跟前,已经主动伸出手,看来是在迎接客人。 电梯门关上,白羽芊想起岳凝之昨天打来的电话,郭宏源已经被羁押在看守所,开庭之前,不太会被放出来了,郭会礼这段时间应该忙着找门路,想办法要把儿子捞出来。 费牧订的中餐馆,位于文华酒店顶楼,对面便是西餐厅,中间隔着一个很宽的走廊,旁边栽满绿植,还放置了长椅,可以看到,不少小孩子在地上滑来滑去,倒把那里当成了旱冰场。 凯凯这时已经被白羽芊抱在怀里,眼瞧着那些孩子,便乐了起来。 包间里,费家夫妇早已提前到达了。 看到费牧领着人进来,夫妻二人笑着迎上来。 费先生五十开外的年纪,戴着眼镜,看上去很有学者风度,瞧见老白,主动上前握住他的手,笑道:“白先生,幸会啊!很多年前,我就是追着您电影看的影迷,没想到,咱们还有机会成为亲家。” 费牧赶紧给双方做了介绍,宾主随即坐到了桌边。 白羽芊注意到,费夫人皮肤很白,看上去就是受过良好教育、知书达礼的女士,毕竟到了年纪,身材稍有些发福,却不影响她身上很独特的书卷气质。 这边费先生陪着老白聊天,费夫人自然和白羽芊谈了起来。 费夫人说话轻言细语,寒暄了一会之后,似乎很随意地问了问白羽芊这些年的经历。 虽然觉得有点像在面试,白羽芊倒也态度谦恭地一一回答,说到后面,随着问题的深入,白羽芊终于觉出了一丝紧张。 至于老白,似乎也挺拘谨,坐在一旁,只听着费先生在那说个不停,很少插话。 只有凯凯,从小在白羽芊那些朋友跟前长大,也不知道什么叫认生,自己在包间里新奇地转了一会,然后就对着窗前的几盆花乐了半天,最后费牧怕他着急,打开包间的电视,凯凯便脱了鞋,盘腿坐在沙发上看起来,再然后,姿势便有点东倒西歪。 白羽芊总要不时地看看儿子,以至于后来费夫人也朝凯凯那儿瞧了一眼,然后对坐在白羽芊旁边的费牧道:“把小朋友抱过来吧,听听大人说话,我一向认为,规矩应该从孩子的时候教起。” 淘气和活泼是孩子的天性,只要不影响到别人,白羽芊也不准备太管,所以,对于“规矩”一说,白羽芊并不太苟同。 不过,既然长辈发话了,她也不好说什么,只瞧着凯凯被费牧抱到了她跟前。 “老早就想跟你们见面,我这儿子还不好意思,结果一直推到现在。”费夫人笑道。 白羽芊抱起凯凯,替他把鞋穿上,正要回费夫人的话,却被费牧抢了先:“妈,羽芊和我都挺忙的,她过几天又要有演出了。” “我知道,年轻人有事业心,无可厚非,我们也非常欣赏,”费夫人说着,笑着拍了拍费牧的胳膊:“这下好了,你的终身大事眼看着就要解决,以后再有什么事儿,都由你太太来管,我和你爸放了心,已经计划着,要去周游世界了!” “我爸爸也去拯救世界了。”凯凯眼睛一亮,这时插了一句。 费夫人愣了一下,随即笑起来,伸手摸摸凯凯的小脸,和气却不失威严地道:“小朋友,大人说话的时候,小人儿要乖乖地听着,等大人问你了,才可以开口,知道吗?” 凯凯愣住,仰头看向白羽芊,眼里有些疑惑。 怕凯凯不开心,白羽芊吻了吻他的额头,对费夫人解释道:“我一直跟凯凯说,他父亲去拯救世界了,刚才他可能听错,不好意思啊!” 费夫人打量着母子俩,点了点头:“看得出来,你是一位好妈妈,除了多少有些娇惯孩子。” “妈……”费牧在旁边叫了一声,显然怕费夫人的话,惹到白羽芊不高兴。 白羽芊忙笑道:“伯母说得没错呀!” 对白羽芊的回应,费夫人似乎算是满意了,停了一下之后,问白羽芊:“在我看来,女人除了她的社会角色外,最重要的是承担做母亲的责任,你有什么看法?” 感觉又被面试官出了新考题,白羽芊心里嘀咕,也不知道费夫人想听的是什么答案。 费牧坐回到白羽芊身边,揶揄了一句:“我母亲在大学里教授伦理学,她大概把你当成学生了,你随便答一答,反正她扣不了你的分。” 白羽芊笑了,这下倒想出了答案:“我个人认为,女性的社会角色非常重要,她是孩子第一任老师,一言一行,对于孩子的一生,都有重要影响。” 费夫人点了点头:“羽芊的说法没错,不过,我要补充一下,在有了孩子之后,女性还是应该倾向于将更多注意力放到家庭上,就比如我,因为费牧的出生,最后放弃了博士课程,直到他上了大学,我才最终完成学业。” 白羽芊突然有些明白,费夫人这问题背后隐含的深意,心里无奈地一叹,教伦理学的教授自然比一般人更注重家庭伦理,就比如,要求自己的儿媳更专注于家庭,而非事业。 看来岳凝之说得没错,虽然这些日子,她和费牧相处融洽,可真要谈到婚姻,终于还是得面临一些现实性的问题。 白羽芊将下巴靠在凯凯脑袋上,继续耐心地听着费夫人的教诲。 坐在对面的费先生这时笑着问了一句:“羽芊,我们一直希望能请你母亲一块过来坐坐,不过听费牧说,似乎她有些不方便,你看着安排一下,什么时候我们见见她?” “那个……我和她妈妈很早就分开了,”老白表情变得有些尴尬,却硬着头皮代白羽芊回了一句,话说一半又觉得不妥,只得含混地道:“等以后有机会,让芊芊安排一下。” 白羽芊没有犹豫,她觉得有些话还是要放在前面,反正白家的事,迟早费家人会知道,与其隐瞒,不如大大方方地说出来:“很多年前,我母亲抛夫弃子嫁给别人,这些年虽然偶尔有过接触,不过彼此相处并不融洽,所以,伯父伯母,很抱歉,无法让她和您二位见面。” “羽芊……”费牧立刻伸手拉了拉白羽芊,显然是想阻止她说下去。 老白低下头,很无奈地摇了摇。 大概注意到老白的表情,费先生“哦”了一声,没再说下去,倒是费夫人这时探究地看向了白羽芊。 包间里的气氛,多少有些僵住。 “妈咪,我要尿尿!”凯凯扬起头,看了看白羽芊。 老白立刻站起:“不好意思,我带小孙子到外面上洗手间。” 费牧忙跟过去陪着,和祖孙两个一块走了出去。 一时之间,包间里只剩下白羽芊和费家夫妇。白羽芊觉得如坐针毡,可也明白,要进入一个新的家庭,这样的考验,根本无法避免。 “羽芊,关于你家的事,我们不好乱打听,不过这世上无不是之父母,我相信没有母亲不爱自己的孩子,所以,”费夫人语重心长地劝道:“在我看来,你应该和自己母亲好好沟通,身为女儿,还是要主动放下心结。” 白羽芊有些失笑,想了想道:“从伦理上讲,我母亲……可能不是传统的中国女性。” 讲到这里,白羽芊有些说不下去了,实在觉得,她那所谓的母亲,没有可谈之处。 “老婆。不要问了,”费先生对自己太太摇了摇头,随即对白羽芊笑道:“我太太呢,她那是有职业病,什么事情都喜欢分析透彻,羽芊,我们尊重你的家庭和你们所选择的生活方式,你不用太放在心上。” 白羽芊笑了笑,这时不自觉地双手已经搅在一起,发觉手心已经冒了汗,真是比面试还紧张。 费家夫妇互相对视了一眼之后,费夫人继续问道:“听说凯凯是你领养的?” “是,他是我已故先生朋友的孩子,刚出生没几个月,就被我带在身边,他非常可爱,我希望尽自己所能,让这孩子能幸福快乐地长大。”白羽芊低头回答。 “很好,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从这点上看,羽芊的人品肯定是不错的。”费先生立刻夸奖了一句。 费夫人这时一笑,问道:“羽芊,我们民主家庭,虽然急着抱孙子,不过还是尊重你们自己的意见,想过什么时候结婚,还有打算生几个孩子?” 白羽芊这下终于噎住,根本就不知道怎么回答。 包间的门一开,费牧跑了回来,而这时候,费先生和费夫人都在看着白羽芊,等待她的答案。 “羽芊,能不能出来一趟?”费牧进来,有些犹豫地问道。 白羽芊赶忙站起身,其实也想着趁机离开一下,于是笑着问道:“怎么了?” “出来说吧!”费牧回了一句,像是有些着急。 等和费家夫妇打过招呼,白羽芊跟在费牧后面走出包间。 “羽芊,凯凯好像找不到了!”费牧拧着眉头道。 白羽芊大吃一惊,瞪着费牧,突然说不出话了。 第一百九十章 闹出大新闻 “刚才进了洗手间,我先出来的,也怪我粗心……正好遇到一个熟人,就跟他到一边聊了会儿,然后等我回过头,叔叔已经到处在找孩子了,”费牧一脸焦急,之后便一个劲道歉:“对不起,是我太疏忽,凯凯好像出了餐馆。” 白羽芊没有回应,她现在已经乱了,一瞬间,白羽芊脑子里闪出无数个念头,凯凯会不会在某个不被人注意的地方发了病,他现在还不算完全健康的孩子;或者是凯凯遇到了人贩子,已经盯了好久,趁机将他拐走;甚至白羽芊还想到了林盼盼,这个疯子冒出头来,想用绑架凯凯来实施报复。 “找吧!”好一会后,白羽芊喃喃地说了一句,随即朝着餐馆外面冲去。 费牧跟在后面道:“刚才问过门口的服务生,说是看到一个四、五岁的孩子从店里独自跑出去,就在前面走廊上,跟几个小孩在那玩了一会,后来……” 白羽芊正急匆匆地走着,却突然被什么绊了一下,要不是费牧在旁边扶住,人已经栽倒在地,原来是心急火燎之下,没注意到脚下的台阶。 等白羽芊站稳,费牧忙劝道:“你先别急,说不定是凯凯跟咱们捉迷藏。” “后来呢,你刚才说,他跟外面的孩子玩了一会,然后怎么样?”白羽芊还想着费牧未说完的那一句。 费牧瞧着她,无奈地摇了摇头:“没有人注意到他什么时候不见的。” “老白……我爸去哪儿了?”白羽芊忽然反应过来,凯凯找不到,连老白怎么也不见了呢? 费牧指了指对面,道:“叔叔去了那家西餐厅,刚才我们在走廊上问那些孩子,有一个小孩说,凯凯后来像是进了那里。” 白羽芊长长地吐了一口气,四处张望片刻之后,朝着不远处两名穿保洁制服的人走去 “请问,刚才有没有注意到一个四、五岁的男孩子,只有这么高,”说着,白羽芊拿手比了比凯凯的个头:“他穿着灰色的小外套,白色小球鞋,眼睛大大的,挺爱笑的孩子。” 一名保洁看看费牧,对白羽芊道:“刚才这位先生问过我们了,谁都没瞧见,这里孩子那么多,我们也没法一个个盯着,不过吧,以后带孩子出来,还是得看紧一点,这酒店来来往往的,什么人都有。” 听了对方的话,白羽芊心里越发往下沉,到底还是表示了感谢,白羽芊开始跟个无头苍蝇一样,在顶楼走廊上转起来,看到穿着酒店制服的人,便要上问一问,反反复复就是那一句:“请问,你们看到一个穿着灰色外套的,四、五岁模样的小男孩子吗?” 费牧跟在白羽芊后面走了几圈,大概觉得这样乱找不是办法,便道:“羽芊,我到楼下前台去问一问,让他们帮我们查一下监控,你就在上面等着,万一孩子就在附近,找不到你,会吓到他,回头一有消息,我就给你打电话。” 没等白羽芊回答,费牧已经转身往电梯那边跑去。白羽芊愣了一会,摸了摸自己口袋,刚才被费牧叫出包间,她连手机都没有带。 又找了一遍之后,白羽芊站在走廊中央,环顾四周,只觉得心乱如麻,孩子一分钟没有找回来,她心里就紧张一分。 正在白羽芊犹豫,要不要先回包间拿出手机,顺便也跟费家夫妇说一声时,有人在她身后叫了一声:“白小姐,这么巧?” 白羽芊转身,看到了严律师那张总是堆满笑纹的脸。 顶楼只有两家餐厅,很显然,严律师是从那间西餐厅走出来的。 对于严律师的出现,白羽芊并不感到惊奇,刚才在楼下已经遇上过这一位,只是人家没注意到她罢了。 “严律师,看到一个穿着灰色外套的四、五岁的男孩吗?”白羽芊不假思索地问了出来,孩子莫名其妙地失踪了,这种时候,不管碰到谁,她都忍不住要问一问。 “男孩?”严律师稍有些惊讶,左右张望了一下,随即笑道:“还真没注意,出了什么事吗?” 白羽芊叹了一声,打算绕过严律师,去西餐厅里看一看,毕竟这走廊上能找的地方,白羽芊都已经找了好几遍了。 “白小姐,难道是你儿子不见了?”严律师跟着白羽芊走了几步。 “哦。”白羽芊含混地应了一声,余光扫到西餐厅旁边一处安全门,心里又担心孩子会不会跑到那里,索性掉转方向。 严律师脸上很应景地露出一丝同情,甚至还搓了搓手:“这可不是小事,真不好意思,今天郭老先生在这里宴请城中名流,吩咐我出来迎接客人,我一时走不开,要不就帮你一块找了。” “多谢,你忙吧!”白羽芊又敷衍了一句,正要往前走,却被眼前一排推着餐车经过的服务生挡了一下,只得暂时停下脚步。 一个尖利的声音就在此时传进白羽芊耳朵里:“严律师,不是出来等客人吗,你还跟人聊上了,真不怕误事!” 白羽芊抬眼,看到了隔着餐车站在对面的郭夫人。 眼神嘲讽地打量了白羽芊片刻,郭夫人从鼻子里哼了一声:“你怎么在这里,是不是又打什么坏主意了,以为我们能被你吓住?” 白羽芊长吁了一口气,盯着从那天挨过她的打,就没再见过的郭夫人。 “刚才我出来等傅先生,正巧碰到白小姐。”严律师朝着郭夫人笑道。 餐车终于走了过去,白羽芊抬脚要往安全门那儿走,并没有注意到,严律师此刻提到了“傅先生”。 “又不是什么大人物,用得着你跟她打招呼。”郭夫人不屑地道,眼睛倒望向电梯那边,问道:“老爷子在问,人怎么还不到?” “林老先生不是说,打电话问过,人已经到楼下了吗!”严律师回道。 “白羽芊,别在这里装神弄鬼,赶紧给我滚蛋!”郭夫人突然拦住白羽芊,张口便骂了一句。 这样难听的言辞,令白羽芊蹙起眉头,要不是现在急着找孩子,她早就怼回去了。 白羽芊不想跟郭夫人纠缠,转身要走,结果郭夫人还在那挡着道。 严律师忙在旁边解释:“是白小姐家的小朋友找不着了,现在小孩子都活泼,一不看住,就无影无踪,我家儿子小时候就吓过我们一回,我能体会白小姐的心情。” 郭夫人眼珠子转了转,立刻大笑:“哟,这可有趣了,别是被人弄走了吧,白山那杀人犯坏事干得不少,不会报应这么快就到了吧!” “关于报应……郭宏源是不是感受最深,听说又闹出大新闻了。”白羽芊终于没忍住,回刺了一句。 “你什么意思?”郭夫人脸色立刻变了,干脆叉起了腰,蛮横地道:“今天不把话说清楚,哪都不许去!” “白小姐,这样找也不是办法,我到里面帮你叫人出来,大家一起帮你找?”严律师口中说着客气话,却一直在对郭夫人递眼色。 郭夫人看样子并不准备善罢甘休,冷笑了一声,对严律师道:“什么时候你那么爱管闲事了,她要丢小孩,就随她丢呗,跟我们有什么关系,一个来路不明的小杂种,还把他真当宝了!” 听到这一句,白羽芊直接怒火中烧:“赵尹霞,你再说一遍!” “我还就敢再说一遍,小杂种!小杂种!”郭夫人梗着脖子嚷起来,随后鄙夷地道:“干嘛,还想动手打人,行啊,到处都有监控,你今天敢伸一个手指头,我告到你坐牢,对了,跟你那死鬼爸爸一块蹲监狱去!” 白羽芊右手紧了紧,往前走了一步,郭夫人这回没有后退,直接钻到严律师身后,却还在喋喋不休:“白羽芊,你有种就打呀,这回傅家没人在跟前了,看谁给你撑腰,老娘跟你奉陪到底。” 倒是严律师转过身,劝道:“郭夫人,母女俩有什么话不好说,老先生已经嘱咐过了,这段时间要保持低调,尤其是在公众场合,要不您先回去,回头又惹老先生不高兴。” “再要低调,我还不被这死丫头欺负死,你问她,她当我是亲妈吗,我不但咒她儿子是小杂种,还咒她一家不得好死。”郭夫人似乎被激怒了,看样子已经准备跳脚。 “郭夫人,现在可不是闹事的时候,”严律师赶紧用身体在中间挡住,半是劝解,半是警告地道:“您忘了今天有重要的事吗,客人都在里面,万一惊动到他们,老先生丢了面子不说,回头郭先生的事情,再没办法转圜了。” 不知道是被吓住,还是多少要给严律师一点面子,郭夫人悻悻地将手缩了回去,只是嘴却不肯闲着,继续在那儿大放厥词:“告诉你,老娘现在要处理家事,咱们的账,日后慢慢跟你算,赶紧给你那小杂种的儿子收尸去,下一个就轮到你!” “赵尹霞!”白羽芊终于遏制不住胸腔里的怒火,朝着郭夫人逼了过去。 第一百九十一章 侮辱,还是挑衅 就在这时,不远处传来凯凯的小奶音:“妈咪!” 白羽芊猛地停住脚步,回过头,便看到了被人抱在怀里的凯凯。 鼻子一酸,白羽芊眼泪控制不住地落了下来,冲过去一把将孩子抱住,先是埋怨了一句:“小坏蛋,你跑哪去了,吓死妈咪了!”随即便搂紧孩子,大声哭了出来。 有人在旁边安慰了一句:“孩子没事,刚才在楼下,还是他先看到我,把我给叫住了,我问过,凯凯说他在楼上玩的时候,看到一个长得像你的人进了电梯,就追过去,结果没有追上,他胆子也大,跟着大人们坐电梯直接下到一楼,然后就迷路了。” 白羽芊抬起泪眼,看了看说话的人,随即捏捏凯凯的小脸:“妈咪明明就在楼上,你找谁去呢?” 凯凯低下头,嘟囔了一声:“我怕妈咪把我丢下。” “我算是怕了你,以后出来,真要拿根绳子把你栓住!”白羽芊又教训一句,却忍不住亲了亲孩子脸颊。 “妈咪,不哭了,”凯凯很是乖巧地伸出小手,完全没有章法地替白羽芊擦着脸上的泪:“傅叔叔打不通妈咪电话,我们就上来,他说我要跟妈咪道歉,妈咪看不到我,一定会哭哭的。” “别撒什么娇,回家肯定要罚站,知道吗?”白羽芊抽了抽鼻子,干脆在儿子的小屁股上轻轻拍了一下。 凯凯眨了眨那双黑葡萄般的大眼睛,搂住白羽芊的脖子,和她脸贴着脸,明显是发起了嗲。 白羽芊心里一块大石终于落了地,转眼看向正微笑着望过来的傅君若。 “谢谢,你……什么时候回国的?”白羽芊说了一句,却又突然想到之前两人的那通电话,现在才觉得,自己还是太刻薄了。 “傅先生,林老先生让我过来等您呢!”严律师满面笑容地走到跟前,对傅君若招呼了一声。 傅君若对严律师略微点了一下头,随后目光便落到了站在不远处,脸色正阴沉着的郭夫人身上。 “郭夫人,不知道是不是我听错了,刚才你在叫谁‘小杂种’?”傅君若开了口,几乎是面无表情地问了一句。 郭夫人先是愣了愣,看了一眼严律师之后,冲着傅君若挤出笑容:“您听错了,我什么都没说,对了,傅夫人现在恢复得怎么样啊,过几天我还打算亲自到美国探望她,我们可是多年的好姐妹了。” 白羽芊嗤笑了一声,也不想继续站在那儿,正要带着孩子回餐馆时,手臂却被傅君若一把拉住。 “家母的事,就多谢郭夫人费心了,你现在应该也没时间管别人的事,”傅君若语气冷淡地道,随即笑了一声:“有些话……我早想和你谈谈,今天机会正好,就当着芊芊的面,把事情说清楚。” 眼看着,郭夫人脸上那笑容有些僵住了。 咳了一声后,傅君若继续道:“我们傅家在蓉城立足百年,从没做过恃强凌弱的事,所以我下面说的话,只是表达我的意见,并没打算要吓唬谁。” 显然傅君若的气场不是一般人能抵挡得住的,郭夫人先是有些失措,再后来,紧张到脸皮开始抽搐起来。 “芊芊怀里这个孩子,是我干儿子,”傅君若淡淡地道:“我的儿子被人骂成‘小杂种’,你觉得,我是要视之为侮辱,还是挑衅?” 严律师立刻在旁边陪着笑道:“傅先生,您误会了,是郭夫人无心之言,她和白小姐是母女,有时候说话不会太注意,毕竟凯凯也是她外孙,我相信郭夫人没有什么恶意。” 此时已经有人朝着他们这边望过来,白羽芊想走,却被傅君若拉住不放,而且人家在给自己找场子,这时候离开,有点不给傅君若面子,索性白羽芊也就站在那儿。 倒是凯凯在白羽芊怀里,似乎很认真地在听傅君若说话,到后来眼睛明显亮了起来,干脆一个劲地盯着傅君若瞧。 “有没有恶意,我相信郭夫人自己心里有数,言尽于此,我也只希望郭夫人好自为之,最重要的一句,请务必记住,在我的认知里,她们母子只能平平安安,如果出了任何纰漏,自然会有人要付出代价。”傅君若的脸已经彻底冷了下来,手放开了白羽芊,直接背在了身后。 郭夫人也彻底怂了,缩着脖子躲到严律师身后,倒是严律师还算镇定,站在那里,依旧笑容不变,即便已经明显不自然了。 凯凯现在已经有些重量了,白羽芊抱了一会,觉得胳膊有些酸,正要换个手臂使力,稍一转头,竟看到了站在几步开外,眉心皱着的费夫人。 悄悄用余光打量了一会费夫人的表情,白羽芊心里“咯噔”一下,下意识往旁边走了走,和傅君若隔开了一个人的距离。 “君若,怎么才到,都等着你呢!”一位看上去60开外的老人这时从西餐厅走了出来,笑着走到傅君若跟前。 “世伯,不好意思,在外面遇到朋友,所以耽搁了一下。”傅君若倒不再像刚才那般倨傲,笑着和对方握了握手。 “没有关系,能来就好,你可是离开有一段时间了,大家都想见一见你,”老人笑着拍了拍君若的肩膀:“你这孩子事母至孝,陪着傅夫人万里迢迢去治病,现在的年轻人都该向你学学啊!” 严律师在旁边一脸恭敬地催道:“林老,要不咱们先进去吧?” “是啊,你可是今天主客!”那位林老生生点着头,手扶着傅君若的后背,就准备带他往西餐厅那边走。 傅君若却似乎迟疑了一下,并没有挪步,而是问了句:“我祖母说,世伯前几天就打她电话,今晚想约我聊一聊,似乎还有别的客人?” 严律师解释道:“傅先生,是这样,今天呢,是林老先生请客,由我们郭老先生做东,来的都是林老的好朋友,算是替傅先生您接风洗尘。” 傅君若眉头挑了挑,倒笑得出来:“郭老先生现在家事纷扰,还有心情出来会友?” 林老先生明显愣了一下,看了眼严律师。 “既然林老请客,我是晚辈,自然悉听遵便,不过,”傅君若抱起双臂,貌似低头想了想,道:“我们恒通银行有好几个官司正在跟郭氏打,现在倒坐在一起喝酒,林世伯,您这是故意让我尴尬呀,回头外面有什么不好的传言,还得您替我澄清。” “这……”林老先生叹了一声:“君若越来越会开玩笑了。” 傅君若跟那些人在打口舌官司,白羽芊却朝着西餐厅里张望起来,费牧说老白进了西餐厅,却一直没有出来,白羽芊不免有些担心。 “林世伯请便,我一会进来,这边还有点事,”傅君若说了一声,探头对白羽芊道:“我注意你半天了,在看什么呢?” 意识到傅君若凑得有点太近,被费夫人看到,容易引起误会,白羽芊忙侧了侧身,道:“我爸爸刚才进去找凯凯了,怎么到现在不出来。” 说着,白羽芊便要往里走。 “白羽芊,你够了没有,”郭夫人突然跟点了炮仗一样,爆了起来:“什么意思,是指控我们抓了你那死鬼老爸?” 傅君若往郭夫人那瞟了一眼,眉头有些皱起。 严律师最擅长察言观色,立刻拉住郭夫人,道:“郭夫人,您又开玩笑了,不过别说,你和白小姐还真是亲母女,都是急脾气。” 白羽芊并不喜欢这种比喻,仰头看了看天花板,因此没有发现到,费夫人投向她的意味深长的眼神。 “你带着凯凯在这等着,我去帮你找。”傅君若倒是自告奋勇,直接往餐厅里走去,林老先生和严律师见状,忙跟了过去,倒是郭夫人冷笑一声,居然站着不走,虎视眈眈地盯着白羽芊。 白羽芊犹豫了一下,转身走到费夫人面前,抱歉地道:“伯母,对不起,刚才凯凯淘气,自己跑到楼下,费牧和我爸都在帮我找孩子,幸亏被我朋友看到,让你们久等了。” 费夫人摇摇头,目光却望向了白羽芊身后,问了一句:“那位傅先生……就是你说的‘朋友’?” 白羽芊回过头看了看,傅君若就站在门里面,正在餐厅里四处张望,旁边站着餐厅经理模样的人,正和他说着什么。 “是,只是朋友而已。”白羽芊回道,话说完了,才发现自己有点画蛇添足。 “外公,我看到外公了!”凯凯冷不丁叫起来,伸着小脖子,指着不远处。 白羽芊立刻跟着孩子望过去,果然看到老白从电梯那边走过来。 “外公,我外公找到了!”凯凯又大叫了一声,视线转向西餐厅里站着的傅君若身上,显然是专门跟他报备:“傅叔叔,外公来了!” 傅君若应该是听到了,又回身从里面了来。 白羽芊一脸无奈,拉住了凯凯已经扬起的小手:“你这孩子,公共场合,不要叫那么大声!” 老白兴冲冲地朝这边走过来,拍着胸口道:“我在上面找不着,就跑楼下去了,绕了半天什么都没发现,没想到孩子已经回来了,真是虚心一场!” “爸,我们还是进去吧!”白羽芊说着,便准备扶着老白往餐馆那边走,转头便看到费夫人正望过来,赶紧笑了笑。。 “外公,我在楼下看到傅叔叔了,他也是钢铁侠,把我救回来了。”凯凯一脸开心地道。 “傅先生?”老白诧异地问道。 “妈咪,傅叔叔是我爸爸吗?”凯凯看向白羽芊,突然问了一句。 白羽芊愣住,终于发现,孩子已经大到,可以似懂非懂地记住大人的话了。 “叔叔,您刚才去哪儿了,羽芊很担心。”傅君若笑着走到了老白面前,还微微地弯了一下腰。 “傅先生,听君亭说您回来了,刚才凯凯的事,太感谢了……”老白忙着跟傅君若客气,可话没说完,就被人打断了。 严律师已经朝老白伸出手:“白山,白先生,很多年没在银幕上看到你了,真是幸会啊!” 白羽芊怔了一下,疑惑严律师之前并没有说大话,他难道还真是老白的粉丝? 老白也不认识对方,见他这么说,也就笑着和严律师握了握手,目光一转,显然看到了郭夫人。 老白瞧了瞧白羽芊,迟疑一下之后,还是对着郭夫人点了点头,结果郭夫人鼻孔朝上,根本懒得理会。 心里叹了口气,白羽芊拉住老白的手,准备把他带走。 “老白,以后看紧着点小孩,别给人添麻烦!”郭夫人没好气地道。 老白稍稍犹豫片刻,拉住凯凯的手,对他道:“凯凯,这是你外婆,快叫一声!” 凯凯看了眼白羽芊,刚准备张口,郭夫人已经哼了出来:“我呸,什么小杂……配叫我外婆,老白,咱俩可是离婚多年了,别在这儿瞎攀什么亲戚?” “郭夫人,要不你先进去?”严律师明显对着郭夫人又递起眼色。 大概是老白出现,郭夫人恢复了她那颐指气使的架式,甚至朝着凯凯瞪了一眼。 第一百九十二章 无能为力 凯凯看来是被郭夫人凶神恶煞的表情吓到了,将脸深埋进白羽芊怀里,委屈地道:“妈咪,那个外婆好吓人!” 傅君若伸过手,在凯凯小脑袋上轻轻拍了一下,转头对老白道:“叔叔,不要难为孩子了,叫与不叫,其实都没有意思。” 老白摇了摇头,随后长叹一声。 郭夫人朝老白翻了翻白眼,还很傲娇地哼了哼。 白羽芊一手抱着凯凯,另一只手拉住老白,准备带他们回中餐馆,索性眼不见为净,结果令她没想到的,有人这时突然说了一句:“羽芊,要不要帮我跟你母亲介绍一下?” 白羽芊吃惊地看向费夫人,没想到她会提出这个要求,难道刚才自己解释得还不够明白? 而此时,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到了白羽芊身上。 “你哪位啊?”郭夫人瞧着费夫人,一脸的不善。 费夫人倒是落落大方,走到郭夫人跟前,主动伸出手,微笑地道:“您好,我是费牧的母亲,本来今天就想见见羽芊的妈妈,真是幸会!” “那死丫头的事,跟我有半毛钱的关系!”郭夫人倨傲地瞧了费夫人一眼,根本没理会人家已经伸到她面前的那只手。 老白忙走到郭夫人旁边,先冲着费夫人讪讪地笑了笑,随后对郭夫人小声地求道:“今天羽芊来见她男朋友的爸妈,那小伙子人不错的,人家妈妈主动跟你打招呼,你就给点面子吧!” 费夫人颇为尴尬地收回手,脸上笑容到底淡了下来。 “我的面子可值钱了,你们要不起!”郭夫人非常夸张地一甩双臂,这才正眼看了看费夫人,极恶毒地道:“这位太太,咱们根本用不着认识,不过有句话,你就当我友情提醒,白羽芊八字可不好,刚生下来就克死他姨奶奶,头婚没几天,她老公也翘辫子了,你们真想让她进门,劝你好好考虑,那是个灾星,别让你儿子丢了命!” “你怎么能这么说女儿?”老白终于急了。 白羽芊被气得脸都胀红了,正想要呵斥回去,旁边有人不紧不慢地道:“郭夫人,我也觉得羽芊八字不好,做母亲的做出那么多伤害女儿的事,现在还用些似是而非话话,要当众让她难堪,也难怪她对你只剩反感了。” “你……”郭夫人气坏了,可瞧见指责她的是傅君若,到底没敢怼。 虽然这话听得解气,只是把傅君若扯进这场嘴仗,白羽芊十分无奈,颇有些连累到别人的感觉。 费夫人瞧了一眼傅君若,淡淡地笑笑:“羽芊妈妈,羽芊提过你们母女之间的隔阂,其实很多离异家庭都难免遇到此类问题,我刚才在旁边听了一会,个人觉得吧,症结还是在于你们之间缺乏必要的沟通和谅解,我建议,大家不如停止互相指摘,找个时间,平心静气地聊一聊。” 郭夫人倒是不怕费夫人,转头冲着她嚷起来:“你哪根葱,哪颗蒜,管起……” 没等她把话说完,老白立马出手,紧捂住了郭夫人的嘴。 郭夫人看样子怒极了,恶狠狠地推了老白一把:“你TMD给老娘滚开!” 老白没有提防,往后“腾腾”退了几步,随即被站得比较近的严律师一把扶住。 “郭夫人,不要这样!”严律师忙对郭夫人摇头。 郭夫人越发不高兴,直接拿手指着白羽芊:“老娘受够你的窝囊气了,今天我把话放这儿了,姓白的,咱们走着瞧,你不是费尽心机想把我们推进火坑吗,老娘不怕你,等着吧,总有一天,我让你死了都没人埋!” 傅君若顿时沉下脸,警告道:“郭夫人,你这是在口出威胁吗?” “我现在杀了她的心都有!”郭夫人阴冷冷地盯住白羽芊,一个字一个字地往外迸,倒似乎胆子壮起来,再不怕得罪傅君若。 “妈咪,走吧!”凯凯明显烦躁起来,将脸搭在白羽芊肩上,嚅嚅地道。 瞧见情况有些不可收拾,严律师忙着圆场:“傅先生,对不起,郭夫人最近因为她先生和儿子的事,情绪上出现了一点状况,已经要去看心理医生了,失控之下说的话,用不着当真。” 傅君若表情淡然,转头对林老先生道:“林世伯,对不起,看来今天时机不对,我需要先走了,改日我会亲自登门,去您府上致歉。” “这……”林老先生为难地和严律师对视一眼,大概也明白郭夫人闹得太不像话,到底没好意思拦傅君若。 随后,傅君若又走到白羽芊跟前,用手摸了摸孩子后背,之后看了白羽芊一眼,也没说什么,转身往电梯那边走去。 严律师和林老先生见状,赶紧跟了上去,而西餐厅里有人小跑出来,走到像是终于反应过来自己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神情异常慌乱的郭夫人身边,在她耳边说了几句,拉着她便往餐厅里面走。 白羽芊在原地站了片刻,勉强转头对费夫人笑了笑:“伯母……” 话刚开始,白羽芊却停住,实在没想好,如何跟人解释今天这场纷乱。 “费夫人,让您见笑了!”老白唉了一声,脸上十分无奈。 费夫人却一直在朝着电梯那边瞧,白羽芊顺着她的目光望过去,正看到傅君若在林老先生陪同下,一起走进电梯。 “伯母,很抱歉让您看到这一幕,我的原生家庭有不尽如人意的地方,就比如,我和郭夫人与其说是母女,不如说是仇人,她……”白羽芊几乎是硬着头皮道:“或许您觉得我对自己母亲的态度,不符合正常的伦理规范,可上天替我安排了这样的人生,我也无能为力。” 老白立马跟着解释:“不怪孩子,是我没有维系好婚姻,芊芊……是我们伤害了她。” 费夫人掉回头瞧向白羽芊,非常严肃地摇了摇头,正要开口时,费牧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一脸惊喜地看着凯凯,笑道:“原来找到了呀,我一直在等酒店调监控,怕时间太长,给你打电话,你都没接,我就上来看看。” “羽芊手机丢在包间,也没来得及拿。”费夫人说了一句。 “现在没事了,费牧,请你母亲回去坐吧!”老白在旁边道,表情十分不自在。 包间里,费先生拿着一张报纸,正气定神闲地看着,瞧见人都回来了,笑道:“都去哪儿了?小牧,赶紧让人上菜,别把小宝宝饿着了。” 白羽芊笑了笑,抱着依旧埋在她身上的凯凯坐了回去。 “凯凯没事儿吧?”费牧关心地问了一句,坐下之后,又拉了拉孩子的小手,随即嘟囔了一句:“手这么冷!” 白羽芊愣了愣,低下头看着孩子,发现凯凯眼皮耷拉着,看着没什么精神,再摸他的手,果然凉得有些吓人。 也顾不上回费牧的话,白羽芊贴住孩子的脸,小声问道:“凯凯,是不是胸口闷闷的,Dr.Smith不是告诉过你,不舒服一定要跟妈咪说的。” 凯凯没有回应,只是哼哧了一声,小眉头拧到了一块。 费夫人坐在旁边看了看,道:“孩子应该是累了,放他到沙发上睡一会,心疼孩子是一回事,也不能太过娇惯,你不能抱他一辈子的。” “要不要我帮你抱一会?”费牧看了眼费夫人,问白羽芊道。 “不用了。”白羽芊摇了摇头,视线只锁在孩子身上,并没有听从费夫人指挥,将凯凯放到沙发上。 老白站起身,走到白羽芊旁边,低声道:“交给我,我抱他到沙发上坐一会,你陪长辈们说说话。” “爸,你去坐吧!”白羽芊头也不抬地道。 老白有些犹豫,等又坐回原位,想了想,对费家人解释道:“凯凯这孩子打小身体不好,羽芊平时不会娇惯的。” 费夫人一直注视这边,这时笑了一声,“羽芊,虽然今天第一次见面,不过有些话……早说总比晚说好,古往今来,婚姻都是两个家庭之间的事,从某种意义,是双方定立秦晋之好的契约,而前提……自然是彼此坦诚,你觉得呢?” “今天头一回见面,说这些做什么。”费先生直接摆了摆手。 白羽芊抚了抚孩子额头,感觉凯凯似乎有些发烧,心里禁不住一紧。 见白羽芊没有立刻回乱作一团,老白忙代她道:“费夫人,有什么话,您就问吧?” 此时的白羽芊很想立刻起身,带着儿子赶紧去医院,请医生帮他看一看,虽然离开悉尼之前,Dr.Smith曾说过,凯凯的先心病基本上没有多大问题,可谁能保证,孩子什么时候又会出状况。 正在白羽芊犹豫,这时候提前告辞是不是合适的时候,费夫人的表情,已经明显不悦了:“如果刚才我没听错,那位傅先生自然称是孩子的父亲。” 费牧吃了一惊,立刻看向白羽芊,而白羽芊终于也抬起了头。 “凯凯姓曲,和傅先生没有关系。”老白再次代替白羽芊回答。 费夫人朝着老白一笑,直接送出一个软钉子:“白先生,不好意思,还是让羽芊自己说比较好,您认为呢?” 费先生叹了一声:“老婆,够了,今天大家开开心心,你用不着当什么严师。” 费牧也道:“妈,关于以前的事,羽芊跟我谈过,孩子是她抱……” “凯凯是我生的,她的父亲叫曲晨,至于傅君若,他是我前男友,而我们现在只是朋友关系,傅君若是想认凯凯做干儿子,我目前还没有答应。”白羽芊直接打断了费牧的话,关于领养这件事,白羽芊不想当着孩子的面说,怕让那么小的心灵,受到什么创伤。 “你和那位傅先生……看上去关系还挺不错?”费夫人这句话应该才是关键。 白羽芊无奈地笑了,没想到费夫人这么快人快语,不过刚才傅君若的确是在护着她,白羽芊也无法否认。 “伯母,费牧和我从一开始便有共识,我们的相处会是结婚为最终目的,我有严谨的道德观念,知道婚姻中最重要的,是对配偶的忠诚,至于和傅先生那一段,早已成为过往,关于这件事,我也同费牧谈过。”白羽芊说的是心里话,自认已经足够坦白。 “妈,你是怀疑什么吗?”费牧看着有些不太高兴了:“羽芊从没有隐瞒我过什么,不需要您帮我打听。” 费夫人瞧了眼儿子,道:“我不是怀疑你什么,只是希望对羽芊有更多的认识,帮助你们排除今后婚姻中可能出现的不和谐因素,而我的确发现,你们还需要多一些相互了解的过程。” “妈,这不是您的课堂。”费牧立刻不满道。 白羽芊抬起头,坦然地对费夫人道:“伯母,我接受您的说法。” 一直在旁边听着的费先生有些不耐烦了:“老婆,怎么刚才出去一趟,回来话那么多,赶紧上菜,今天咱们和亲家头一回见面,这是喜事,儿子说得对,别把你那套伦理课程上到这里,回头你还打算发考卷?” 有了费先生圆场,包间里的气氛似乎缓和了下来。 包间的门被打开,服务生开始上菜,白羽芊拍醒了闭着眼像是睡着的凯凯,扶他坐起,哄着喂了一口汤泡饭。 费夫人还在打量着白羽芊,白羽芊一心在儿子身上,也没在意,倒是老白越发局促,说了好几次,让白羽芊把孩子交给他。 凯凯胃口不好,好不容易把那一口饭咽下去,后面白羽芊再怎么哄,都不肯张嘴了。 白羽芊摸摸他的额头,竟有些湿湿的,心里越发忐忑。 “羽芊,不要太娇惯孩子,让他自己坐着吃。”费夫人这时又发了话。 结果话音还没落,凯凯“哇”了一声,直接将刚才那一口饭吐了出来。 第一百九十三章 辈份不能乱 白羽芊吓了一跳,本能地用手接住凯凯的呕吐物,再然后也不犹豫了,直接站起身,对费先生和费夫人道了个歉:“伯父伯母,对不起,我们可能要带着孩子先走了,他身体不是很好,我现在必须带他去看医生,不能耽误的!” 老白已经从座位跑过来,心疼地看着凯凯,也连声地道:“不好意思,让大家扫兴了,这孩子情况有点特殊……下一回,什么时候费先生和费太太有空,我们请您二位到家里坐坐。” “没关系,孩子要紧!”费先生通情达理地道。 “我送你们过去!”费牧站起了身。 倒是费夫人脸色不太好看,坐在那里,瞧着白羽芊颇有些狼狈地走了出去。 白羽芊带着孩子出了包间,便直奔洗手间,帮凯凯擦了一下小脸,又收拾掉他身上溅到的呕吐物,便往餐馆外的电梯跑去。 电梯口,老白早已经等在那里,看到白羽芊过来,朝着她直招手:“芊芊,这边,快一点,费牧在楼下等我们!” 白羽芊抱着孩子,一边跑,一边心“怦怦”地直跳。 “芊芊,不会有事的。”进了电梯,老白心疼地伸手,想要帮白羽芊抱一会孩子。 白羽芊闪过身,搂紧了怀里的凯凯,眼睛紧盯着前方电子显示屏上跳动着的数字,喃喃地道:“宝贝,不怕啊,妈咪在这儿,我们去医院看看就好了!” 说到这里,白羽芊眼圈便红了起来。 老白叹了一声,摸了摸女儿的头:“芊芊,好像爸爸给你添麻烦了!” “没事,”白羽芊抽了抽鼻子:“只要你和凯凯都在我身边,什么事也没有。” 第二天下午,傅君亭那辆深蓝色捷豹早早地停在了白家楼下。 快到六点了,楼洞的单元门一开,凯凯拉着傅君亭先从里面跑出来,后面跟着老白和白羽芊。 “跑慢一点,你的病刚好。”老白不放心地嘱咐着凯凯。 傅君亭一乐,干脆将凯凯拦腰抱了起来,对他道:“小家伙,你够厉害的,这是满血复活了?” 凯凯咯咯笑了起来,状态果然已经恢复。 白羽芊走到傅君亭的车边,伸手将后车座的门打开,让老白先坐进去,随后又把凯凯抱进怀里,一起上了车。 “把你的敞篷关上。”傅君亭一坐进来,白羽芊立刻吩咐道。 老白在座位上颠了颠,又四下看了好一会,笑道:“君亭,你这车不错,我年轻时也喜欢车,还开过一辆敞篷宝马,一晃啊,我那个时代一去不复返了!” “老白叔叔,你要是喜欢,这车借你开几天?”傅君亭呵呵笑道。 白羽芊立刻训斥了傅君亭一句:“够了没有,老白现在能开车吗,你想害他啊?” 凯凯靠在白羽芊怀里,仰头瞧着车篷慢慢阖上,开心地道:“这是钢铁侠的车。” “这你就不懂了,那是奥迪R8,本来我也想买的,不过后来觉得,还是这车适合我的这种狂魅炫酷的气质。”傅君亭真没把凯凯当孩子,居然跟他探讨了起来。 “什么裤……子啊?”凯凯不解地问。 白羽芊被逗笑,揶揄了傅君亭一句:“可我怎么觉得,你开这车,怎么看都像是借别人的,这车的气质比你好哎!” 傅君亭回头睨了一眼白羽芊,随后在孩子脑袋上抓了抓,问白羽芊:“刚才听老白叔叔说,这小子已经没事了?” “是啊,应该是虚惊一场,也没检查出什么问题,就是发了一晚上的烧,大概是我没有照顾好,让他受了凉,所以今天出来,特意给他多加了一件。”白羽芊用手捏了捏凯凯的小脸蛋。 昨天白羽芊真被吓坏了,以为孩子的先心病再次发作,结果到了医院照过x光和B超,最后连CT也看了,医生给出结论,孩子心脏没有问题。 可回到家,凯凯却烧了一晚上,本来白羽芊昨晚陪在旁边,胡思乱想地都准备第二天一早打电话给林慧因,要改期再去拜访,结果今天一早孩子的烧就退了,又活泛起来。 “有空带他去找这一位看看。”傅君亭顺手扔过来一张名片:“国内一流的心胸外科专家,我老大已经跟他说好了,你随时可以带凯凯过去。” “我不去医院!”凯凯立刻抗议。 “该去的时候还得去。”白羽芊接过名片看了看,便收进背包里,随口道:“帮我谢谢他。” 傅君亭笑了一声,转过身发动汽车,口中道:“本来是该你自己谢他的,不过,我老大今晚宴请恒通银行董事会成员,没把你这客人当一回事,我说,见不到他,是不是挺遗憾?” “胡说什么?”白羽芊立刻训了一句,傅君亭说话从不知道顾忌,也不想想老白就在旁边。 “昨天多亏傅先生在,要不是他找到凯凯,我和芊芊都要急死了。”老白立刻回道。 “是我找到傅叔叔的。”凯凯插了一句。 “哎,给凝之打电话,叫她一起过来呀!”傅君亭从后视镜看了眼白羽芊。 “她不会去的,别难为人家。”白羽芊说着,将头扭到了窗外。 岳凝之肯定不会去傅家做客,她现在躲傅君亭还来不及,不过话说傅君若不在,白羽芊还真松了口气。 那天答应林慧因到傅家做客,她当时也没想到会赶上傅君若回国,后来回过神时,已经答应过人家,其实白羽芊这几天都有些惴惴不安,想到带着老白去傅家,又碰上傅君若,那场景怎么想,都觉得怪怪的。 所幸,傅君若主动地让出了一点空间。 傅家大宅的花园里,林慧因带着依依,早已经等在那儿。 白羽芊和凯凯下了车,一眼看到明显又大了一号的依依,也不管儿子了,高兴地走过去,朝依依伸出手,想要抱抱他。 依依皱着小眉头,打量了白羽芊几秒之后,立刻转过头去。 “小孩子家就是没有记性,转眼又把白小姐忘了。”抱着孩子的保姆伍阿姨笑了起来。 没一会,依依又回过头,似乎在悄悄打量白羽芊,眼睛眨了半天。 “妈咪,我要看小妹妹!”凯凯在地上急得直蹦。 林慧因主动上前,也不用白羽芊介绍,和老白打起了招呼,停好车的傅君亭走过来,从后面将凯凯一把捞起:“到了姓傅的地盘,什么‘小妹妹’,你还敢装老大,你得叫她一声‘姑姑’。” 白羽芊却怂恿凯凯:“这是依依妹妹,是不是好可爱?” “妈咪,小妹妹好可爱。”凯凯感叹了一句,那表情,就像在看他喜欢的手办。 哄了一会,白羽芊到底把依依抱进怀里,和众人一块进了傅家大宅一楼的客厅。 即便肯让白羽芊抱了,依依依旧定定地瞧着她,直至被抱进傅家客厅,还是一副蹙着眉头的小表情。 白羽芊看到坐着轮椅迎出来的傅老夫人,开心地跑上前,和她拥抱了一下:“Daisy,对不起,好久没来看您。” “你要是再不来,我可真要生气了!”傅老夫人笑着拍了拍白羽芊的后背。 林慧因自然给傅老夫人介绍老白,寒喧过后,老白迫不及待地道:“老夫人,我一直很想亲自来感谢您,羽芊很早就告诉过我,在她最难的那些年,多亏您帮了她。” 白山站在傅老夫人面前,话说得十分恳切,到最后甚至已经有些哽咽。 “您太客气了,其实我就是喜欢芊芊,在巴伐利亚的时候,我也挺寂寞,有她在旁边,真是开心了不少,”傅老夫人笑着,很自然地拉住了白羽芊的手:“我把她当自家亲孙女看。” 依依还在瞧着白羽芊,傅老夫人打量着她,笑道:“宝贝,这是照顾过你的芊芊姐姐,好好想想啊?” “芊芊。”依依冷不丁口齿清楚地叫了一声。 “小丫头聪明呀,这是想起来了。”林慧因笑了起来。 凯凯从后面拍了拍依依的腿:“依依,我是凯凯哥哥。” “说到现在都没明白啊,叫姑姑!”傅君亭跟孩子犟了起来。 “妈咪,我该叫什么呀?”凯凯有些傻眼了。 白羽芊故意笑而不答,倒是老白道:“就叫小姑姑吧,这辈分还真不能乱。” 等主宾落了座,傅老夫人看向白羽芊:“听说,后天又要演出了?” 白羽芊点了点头:“Daisy,什么时候再来看呀?” 傅老夫人似乎想到什么,笑了一下:“你一演出,巴伐利亚那边的矢车菊就得遭殃,管家大老远地打电话投诉,说君若都快把花园的矢车菊薅光了。” 白羽芊脸顿时红了起来,傅夫人虽然是开玩笑,这背后的意思,很让她接不上话。 “妈,您别说了,白先生在呢!”林慧因倒出来打圆场,特意提醒了一下傅老夫人,随即转头问老白:“听说昨天您和费博士一家正式见面,白先生,是不是快能喝到喜酒了?” 老白朝着林慧因笑了笑,想了半天道:“孩子们的事,由他们自己做主,我们也就在旁边给点意见,不过费牧这孩子我很喜欢,昨天晚上凯凯去医院,他陪在旁边忙前忙后。” 一边的凯凯挤眉弄眼地逗弄依依,结果依依似乎只对白羽芊衣服上的扣子有兴趣,一直用小手拨来拨去,也不搭理凯凯,最后凯凯一脸的没意思,跑到傅君亭跟前,抱住他大腿:“君亭叔叔,我要看你的手办。” “走吧,不过先说好,只许看,不许碰,别瞧着喜欢就想顺走!”傅君亭特意叮嘱了一句,拉起凯凯,便准备上楼。 “凯凯,要是喜欢哪个就带走,大妈妈给你做主。”林慧因笑道。 “妈,你这岁数可是要做奶奶了,好意思装嫩,还‘大妈妈’?”傅君亭嘲笑了一句。 林慧因原本坐在沙发上,这下被儿子挤兑着,立刻冲过去,拧住了傅君亭的耳朵:“你倒是好意思,到现在连个女朋友都没有,要有本事,先给我生个孙子啊?” “好啦,白先生在旁边看着呢,你们成心让客人瞧笑话。”傅老夫人被逗得直乐。 “没关系,君亭这孩子挺有趣,难得有一份赤子之心,傅夫人会调教孩子啊,”老白立刻夸赞:“以后让芊芊多跟傅夫人请教养孩子的办法。” 等傅君亭带着凯凯上了楼,傅老夫人倒说得中肯:“家庭圆满的孩子,心智往往不太容易成熟,倒是像我长孙那样,父母从小不和睦的,反而懂事早一点。” 第一百九十四章 识时务 既然到人家来做客,老白自然要讲几句捧场的话:“傅先生年轻有为,稳重踏实,事业有成却依旧谦逊,这样优秀的年轻人,真是非常难得。” 白羽芊拉着坐在她腿上的依依小手,正头顶头,逗着孩子玩,脑海里莫名地浮现出昨晚傅君若帮她“撕”郭夫人那一幕,没忍住笑了出来,惹得依依跟着咯咯直乐。 “我倒宁愿他跟君亭中和一下,至少得喜怒形于色,这孩子从小性格偏于孤僻,如果君若不想说,很少有人能猜出他心思,只有对亲近的人,君若才肯敞开一点心扉。”傅老夫人说着,看了坐在旁边的白羽芊一眼:“可他愿意亲近的人,现在越来越少了。” “听妈这么一说,我倒想起来,记得刚进门的时候,君若比凯凯现在也大不了一点点,已经是一副小大人的模样,像今天这样,家里来了客人,他就抱着个玩具,乖乖地跟在大哥旁边陪客,”林慧因说着,便笑起来:“我那时还奇怪,大哥凡事儿都会和君若一个小孩商量,说话口气倒像是对自己下属,后来才知道,是大哥有意培养接班人,怎么到妈您的口里,君若却成了从小委曲求全。” 傅老夫人哭笑不得地拿手点点林慧因,转头对老白道:“白先生,瞧出来没有,我家儿媳妇没大没小,居然拆婆婆的台。” 老白依旧有些不自在,讪讪地陪着笑,白羽芊瞧着依依,却忍不住把凯凯代入到林慧因描述的场景中,虽然觉得可乐,然而往深里想一想,又觉得这样的童年,其实挺……孤独。 “想想也真快呀,一晃眼君若都快30,成榕……也走了。”傅老夫人感慨一声后,神情显得有些伤感。 白羽芊伸出手,抚了抚傅老夫人后背,这个家里孤独的何止傅君若,还有白发人送黑发人的傅老夫人。 林慧因和白羽芊对视了一眼,颇有些无奈,另一边的老白大概以为自己说了什么不妥当的话,惹到人家不高兴,一直在瞧白羽芊。 好在这时傅成栋下班,林慧因忙催着他过来陪客人。 傅成栋看上去挺开朗,和老白寒喧几句后,居然聊起当年和林慧因谈恋爱时,两人第一次约会,就是看老白主演的电影,不过按傅成栋的说法,那时候光顾着讨好女朋友,电影里到底演了什么,压根没有记住。 林慧因被逗得挺开心,还娇嗔地推了傅成栋一把。 老白终于放松下来,在傅成栋和林慧因的引导下,开始回忆起自己当年的光辉岁月,白羽芊注意到,说到后来,老白眼睛都亮了。 林慧因这时转头问白羽芊:“前天徐太太来家里做客,提到那部《云之岭》 女主角被人暗算受伤,徐导现在急死了,片子筹备那么多年,就差临门一脚,却出了纰漏。” 白羽芊笑了笑,林若还在医院住着,而她依旧婉拒出演女主角。 “为什么要拒演?”林慧因笑着问道。 白羽芊摇头:“我只想跳舞,至于其他的……并不在我的考虑之列。” “芊芊,我已经跟徐导打过电话,既然你不喜欢,就不要勉强,你不用有什么心理负担。”傅老夫人道。 老白看向白羽芊,无奈地笑起来:“其实你马叔叔也给我打了电话,希望我劝劝你,我只能跟他说,我女儿一向主意大,只有我听她的,她从来不肯听我的。” 林慧因一拍手:“这话不要太对了,咱们羽芊哪儿都好,就这性子死硬得很,也不知道像谁,反正我看出来了,不像白先生您!” “像郭赵尹霞呗,基因不好。”白羽芊自嘲地道。 “白先生,你前妻现在是郭宏源的太太?”傅成栋冷不丁问了一句。 老白愣了一下,随即点了点头。 “你没事问这个做什么?”林慧因睨了一眼傅成栋,显然觉得这个话题不合时宜。 白羽芊也诧异地望向傅成栋,感觉后面一定有什么说法。 傅成栋倒笑了:“我这不是突然想到了吗,白先生,我没别的意思,就是中午跟朋友吃饭,闲聊的时候听到一个八卦,我下午还特地向君若求证,居然真有其事。” “卖什么关子!”林慧因不满地催道。 “郭宏源这家伙……年轻的时候,我们从来不带他玩,这人脑子不太清楚,反应迟钝,做事完全没有章法,没想到上了岁数,毛病还改不掉,原本他身上那桩案子,说小不小,说大也不大,郭会礼请了城中几名顶尖大状,已经预估这官司打到最后,说不定郭宏源连牢都不必坐,谁想得到了,距离开庭没几天,他来了个弃保潜逃,这回倒彻底栽进去了。”傅成栋说着,笑得有些幸灾乐祸。 “大家都知道的事,用得着你重复?”林慧因又推了傅成栋一下。 “慢慢听我讲啊,这事还跟君若有关,”傅成栋摆了摆手:“郭会礼真是够护犊子,现在郭宏源的庭审延期,人被羁押在看守所,郭会礼也不知道慌个什么劲,居然想了个主意,请城中几位有声望的政商界人士联名担保,急着要把郭宏源保出来,活动了几天之后,最后主意打到了君若身上。” 说到这里,傅成栋冲着傅老夫人笑道:“妈,君若可是跟我抱怨,老林打通您的关节,昨晚把他诓到文华酒店,居然是郭会礼做东,为的就是联名担保的事。” 傅老夫人稍怔,随即摇头:“小林是成榕的好朋友,那天来看我,说好长时间没见到君若,想跟他一块坐坐,我也没在意,谁想到……” “大哥在世的时候,也跟我提过,老林这家伙滑头得很,八面玲珑,”傅成栋笑着摇头:“听说君若昨天一点没给郭会礼面子,知道请客的是他,掉头就走,然后今天一早,便有不少位政商对外发出声明,表示从没有为郭宏源联名担保的想法,要尊重司法,维护社会公平正义。” 白羽芊貌似在带着依依玩,耳朵却一直在听着傅成栋说话,这下总算弄明白了,严律师和郭夫人昨晚为什么会出现在文华酒店,说到底,郭会礼的如意算盘是白打了。 不过由此看得出,傅家在蓉城的影响力,显然是有人从傅君若拂袖而去这事上,看出了他对郭家的反感,很识时务地选好了边。 这样想着,白羽芊竟觉得十分解气。 “郭宏源……”老白少有地冷笑了一声,随即摇了摇头,却没把话说完。 “我跟羽芊说过,有姐妹那天在机场看到郭宏源越境未遂,被警察直接按倒在地上了手铐,听说这人还忒没种,一个劲地哀求警察放过他,人被拖到外面时,一路上在嘀咕‘不想死,我不想死’!”林慧因哼了一声:“坏事做多了,心虚成这样。” 白羽芊怀里的依依似乎有些坐不住了,拿手指着外面:“芊芊,去外面!” 傅老夫人笑起来:“小丫头又想出去玩儿了,芊芊,你好久没过来,我带你去花房里看看,这些日子又开了不少花,一块去瞧热闹。” 留下傅成栋跟老白继续在客厅聊天,林慧因亲自推着傅老夫人的轮椅,白羽芊抱着依依跟在后面,从小楼的后门,走进了北面的花房。 天色早已经黑了,倒是林慧因早就让佣人将花房的灯全部打开,等她们出了小楼,印入眼帘的便是一片灯火通明,隔着花房的玻璃墙,里面姹紫嫣红。 依依兴奋得不得了,也不要白羽芊抱了,非要站到地上自己走,却还拉着白羽芊的手,白羽芊只得跟着依依的脚步,小心地带她进了花房,又陪着孩子在花丛间绕了一圈。 “花花!”依依走了几步,仰头看着白羽芊,脸上一派天真。 白羽芊蹲下来,揉了揉依依的小脸:“我们依依比花花好看。” “有时候我觉得呀,依依跟君亭倒像亲兄妹,性格活泼,还会讨人喜欢,我都想象得出来,过不了多久,等这孩子话能讲顺溜了,这家里能被她和君亭吵死。”傅老夫人望着依依,慈爱地道。 “妈,您再想长远一点,等君若跟君亭都结了婚,给您生一大堆重孙,能把您耳朵都吵聋了!”林慧因在一旁逗趣道。 听了林慧因这话,傅老夫人淡淡一笑,话说得却有些悲观:“也不知道我等不等得到那一天。” 林慧因忙弯下腰,故意逗傅老夫人:“瞧您,明天我就帮他们兄弟安排相亲,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一天相一个。” 说着,林慧因看了看白羽芊。 接收到林慧因传递过来的信号,白羽芊立马走过来,对傅老夫人笑道:“Daisy,您还这么年轻啊,怎么会等不到!” 傅老夫人抬起头,打量了白羽芊一会,想了想,问道:“你和那位费先生的事,这就定下了吗?” 白羽芊没有立刻回答,抱起正指着近处花架上一盆兰花的依依,让她伸着小鼻子闻了闻,这才回道:“原先我的确考虑好了,可昨天发生了一些事,我突然觉得自己……有点过于乐观。” “出了什么事?”傅老夫人不解地看向白羽芊。 第一百九十五章 芥蒂 “关于双方家长见面的事,费牧爸妈应该是出于常理,提出想一块见见我母亲,”白羽芊好笑地一叹:“我当然……婉拒了,结果无巧不成书,郭夫人居然就出现在我们面前,刚才傅叔叔说了,郭会礼昨晚宴客,他们定的地方,正好与我们见面的餐馆门对门。” “这种女人有什么好见的,结果呢?”林慧因一脸好笑。 白羽芊摸了摸自己鼻子,道:“后来凯凯淘气,自己跑到外面玩,我出去找他,然后……中间过程有些复杂,反正费伯母看到了郭夫人,而我正当时跟郭夫人在争执。” 傅老夫人和林慧因都望向白羽芊,也都是笑得无奈。 白羽芊仰了仰头:“想想真要命,我最不愿意被人看到的一面,就这么被费伯母瞧个正着。” “费牧的母亲不高兴了?”傅老夫人问道。 “其实费伯母也没说什么,只是后来建议我和费牧还要继续了解,”白羽芊唉了一声,转头看向傅老夫人:“问题在于,费伯母是在大学讲伦理学的教授,而我与郭夫人的恶劣关系,与费伯母的伦理观念完全背道而驰。” “噗嗤”一声,林慧因直接笑了出来。 傅老夫人笑了好一会,最后安慰白羽芊:“在处理母女关系上,郭夫人自身存在很大问题,你并不负有责任,我们都知道的。” 白羽芊将依依又放到地上,拉住她的双手,无奈道:“我应该还是想简单了,当初我觉得费牧忠厚老实,对我父亲很敬重,也不介意凯凯的存在,甚至昨晚孩子生病,他跟着跑前跑后……我今天想了一天,可能一直以来都太高估了自己,在人家母亲眼里,我大概满身都是槽点,未必适合费牧。” 林慧因走过来,拍拍白羽芊的肩膀:“你心思太重了,毕竟人家第一回见未来儿媳妇,能想得出来,郭夫人这一出场,就她那作天作地的样子,绝对把费牧爸妈给看懵了,费家人不了解情况,这事得慢慢来。” “回头你去跟费牧家人好好解释一下,既然都是读书人,我相信他们会体谅你,”傅老夫人说到这里,索性提议道:“如果需要的话,我可以和那位费夫人谈一谈。” 白羽芊立刻摇头,笑道:“不要啦,我能解决的。” 有手机铃声响起,白羽芊忙从自己口袋里拿出电话,看了看之后,对傅老夫人和林慧因抱歉地笑了笑:“是费牧打来的,我到外面接个电话。” 傅老夫人却拦住她:“不用了,我跟君亭妈先回去,你在这里接完电话就过来,餐厅那边应该已经准备好了。” 没一会,花房里只剩下坐在长椅上的白羽芊和她怀里的依依。 电话接通,里面传来费牧的声音,似乎有些犹豫:“羽芊,你现在……到了傅家。” 白羽芊“嗯”了一声,随即头往后一仰,躲开了依依想要抓她手机的小手。 “打……电话!”依依叫道。 “你旁边有人?”费牧的耳朵看来还挺灵光。 “对啊,是傅老夫人的孙女,”白羽芊笑了笑,关心地问:“又在加班吗,吃过饭没有?” “刚吃完,突然想听听你的声音。”费牧回道。 彼此沉默了片刻之后,白羽芊道:“费牧,我似乎一直没有跟你提过我母亲的事。” “对不起,羽芊!”费牧却突然来了一句。 白羽芊有些愣住,不明白费牧为什么要跟自己说“对不起”。 “昨晚我到家,我妈一直在等我,坚持要跟我谈一会,她告诉我,见到了你母亲,还谈到你和她之间的冲突,我这才知道,为什么后来回到包间,我妈情绪变换这么大,”说到这里,费牧顿了顿,道:“对不起,为我妈昨天那些武断并且不近人情的盘问。” “没有关系,我能看得出来,费伯母非常有原则性,而且赵尹霞……也就是我那位生物学上的母亲,昨天在费伯母面前,态度也十分嚣张,我觉得很抱歉。”白羽芊赶紧解释。 费牧回道:“事情都过去了,我跟我妈说过,你一定是善良的,否则不会对一个不是亲生的孩子那么好。” 白羽芊心头一热,立刻又自我检讨:“费牧,昨晚因为我,让费伯母不开心了,我觉得很抱歉,甚至没等她把话说完,就带着凯凯离开,的确很失礼。” “我已经跟他们解释过,凯凯有先天性心脏病,昨天出了状况,当然要以孩子的健康为第一,他们也能理解。”费牧笑了笑。 白羽芊“嗯”了一声,突然心情好了不少,忍不住在依依额头上吻了一下。 费牧停顿了片刻,问道:“你在傅家……玩得愉快吗?” “挺好,都是一直以来很关心我的长辈。”白羽芊随口回道。 “那……”费牧问道:“要不要回头我来接你们?” “不用了,君亭是我们的御用司机,到时候让他送就可以。”白羽芊说着,倒发现傅君亭还挺好使。 “他……我是说,那位傅先生也在?”费牧问了一句,似乎满是纠结。 白羽芊摇头,原来费牧虽然一直没有说,可在他心里,到底还是对傅君若的存在生出了芥蒂。 “对不起,我……”费牧的声音显得有些紧张:“我妈跟我说,昨天是傅先生帮你解的围,而且他对你的关心,似乎有些……” “知道了,人家昨天确实帮了我,”白羽芊想了想,道:“以后我会注意分寸。” “对不起,我不是不信任,只是,”费牧苦笑了一声:“或许,我是有些自卑吧。” “不打了!”依依似乎急了,伸出小手,又想要抓白羽芊的手机。 白羽芊被逗笑了,对依依做了个凶凶的表情,随即故意语带调侃地对费牧道:“你行了吧,刚才我还在跟傅老夫人诉苦,觉得你母亲可能看不上我,我还自卑着呢,你这是要跟我比呀?” “你别介意我妈的那些话,说白了,她就是个教条主义者,还没搞清楚状况,就主观上做了结论,你不用理会我妈那些陈词滥调,”费牧听上去像是松了口气,之后又说了一大堆:“今天老白叔叔给我打过电话,跟我说了不少你们家的事儿,我知道这些年你和他都不容易,而你这位母亲……羽芊,你的任何决定,我都会支持。” 白羽芊长叹:“谢谢,不过老白没跟我讲给你打电话的事,会不会耽误到你工作?” “不,我觉得很高兴,叔叔把我当成了信得过的晚辈,才肯跟我说那么多。”费牧笑着回道。 “好吧……”羽芊话说到一半,突然愣住,有人从外面走进来,站到了她面前。 “哥哥!”依依眼睛一亮,扭着小身体,朝着那人伸出了两只条小胳膊。 “羽芊,就说到这儿吧,晚上玩得开心点!”费牧准备说‘再见’了。 依依已经落入了另一个怀抱,白羽芊看了看正笑着望过来的傅君若,朝着电话里道:“如果有时间,找个地方休息一会,天天熬夜,会把身体弄坏的。” 电话那边传来费牧开心的笑声,随后便挂断了。 “这么温存的话,故意说给我听的?”傅君若盯着白羽芊问道。 “你可以选择不听。”白羽芊看了看傅君若,忍不住问了句:“你不是晚上有应酬吗?” “坐一会就出来了,”傅君若说着,抱起依依坐到了白羽芊旁边:“家里的客人比较重要。” “可以了。”白羽芊皱了皱眉头,却又无奈地笑起来。 傅君若瞧着白羽芊:“主要是我刚刚得到一个消息,急着想来告诉你,我已经发现了,你跟你邻居走得太近,我不想每一次有事,非得借着他,才能让你知道。” “这都介意?”白羽芊哭笑不得。 “卫冲达……行踪已经被找到。”傅君若摸了摸依依的小脑袋,语气沉稳地道。 白羽芊一愣,随即站起身:“你是说,找到这个人了?” “卫冲达在一个小镇出现过,并且住了几个月,”傅君若一笑:“那个叫姜坎的地方,据说是他的家乡。” 定定地瞧了傅君若片刻,白羽芊蹙着眉心道:“我不知道自己理解得对不对,也就是说,这个人已经不在姜坎了,是吗?” “你的逻辑分析能力还挺不错,”傅君若夸赞了一句,随后道:“就在前几天,卫冲达离开姜坎,是被人接走的,也没有告诉任何人他的去向。” 白羽芊有些沉默,这个消息……现在看来基本上没什么意义。 “我们联系了当地警方,在查找卫冲达下落的同时,也发现了一些应该能用得上的线索,就比如,卫家在姜坎属于外来人口,周围的邻居都姓林,再查下去,卫冲达家老屋的隔壁人家,曾经有个儿子跟卫冲达从小一块长大,十多年前,这个叫林大勇的人出外寻找出走的老婆,一去不回,最后是卫冲达带回了他的死讯。” “没什么奇怪的,我听我爸的朋友们说,卫冲达和林大勇关系不错,当年还是卫冲达把他带进片场。”白羽芊随口回答。 傅君若想了想,道:“当地人对卫冲达的评价,也就是个成天偷鸡摸狗,不守本分的混混,可比一般人聪明,胆子也大,反倒是林大勇,在众人的口中,就是个老实巴交的,平常靠种田为生,不过老实过了头,所以连老婆都管不住。” 白羽芊笑起来:“我一直以为林大勇就是个痞子,没想到在别人口中,还是这种形象。” 第一百九十六章 气势汹汹 “一直以来,我都是别人口中的才俊精英,在你心里,我又是什么形象?”傅君若看上去很有兴致地问了句。 白羽芊故作嫌弃地上下打量了一会傅君若,却反问道:“所以,你在自比林大勇?” 傅君若凝神注视着白羽芊,到底笑了出来。 有佣人走进花房,告知傅老夫人已经在餐厅等着他们。 傅君若点了点头,等佣人离开,转头对白羽芊道:“卫冲达那边,会继续有专人寻找他的下落,一有消息,我就马上告诉你,以后我的电话都必须接!还有,昨晚郭夫人说的那些,我想……你还是有必要防范,毕竟郭会礼走偏门出身,而那位郭夫人并不是省油的灯。” 白羽芊站起身,将依依抱回自己怀里,哼了一声道:“你还把赵尹霞的话当真?从小我都习惯了,动不动就要把我掐死、踩死、跺死,比昨晚更难听的,我听得耳朵都生了茧子,哪天她要突然对我和颜悦色起来,我才觉得害怕。” 傅君若沉吟了半天,摇头道:“不管怎么样,这段时间出入还是得小心,远辉说你不想旁边跟着保镖,这样,我就让君亭过来,虽然聒噪一点,万一有什么意外,他也能抵半个人用。” “算了吧,你堂弟可是慧因阿姨的命根子,磕破点皮都惊天动地的,真要出事,我还得先顾着他,不用麻烦了,赵尹霞不过是虚张声势,不至于吓到我!”白羽芊回了一句,便抱着依依出了花房。 今晚傅家的家宴气氛极好,原本白羽芊以为,傅君若突然回来,她一定会有些不自在,后来才发现自己想多了。 没谁提什么往事,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放在凯凯和依依两个小孩身上,再加上还有个在旁边插科打诨的傅君亭,大家热热闹闹地在一起吃了一顿饭。 只是到最后告辞离开,送他们的却不是之前说好的傅君亭,林慧因夫妇带着儿子将客人送到花园时,傅君若和他的劳斯莱斯早等在那儿了。 出了傅家大宅,傅君若的车一路顺利,不久便停到了白家楼下,司机小赵过来替白羽芊打开后车座的门,傅君若已经站在外面,伸手先将凯凯抱了过去。 白羽芊下了车,想把孩子接过去,却被傅君若侧身躲开:“我送你们上楼。” “傅先生,已经很晚了,不好意思还要你送上去。”老白被小赵扶下车,忙着婉拒。 “伯父,不是说好了吗,以后叫我君若,就当自家晚辈。”傅君若彬彬有礼地回了一句,说话间,已经带着凯凯走到了楼洞的单元门前。 “我的礼物!”凯凯在车上睡过了一觉,这时来了精神,眼巴巴地看着劳斯莱斯,小手已经伸了出来。 今天凯凯满载而归,傅家老少全准备了礼物,连依依也送了他一套雷神的手办,当然这是傅君若代替依依备好的,凯凯开心得要命,林慧因送客的时候,同凯凯开玩笑,问他以后还要不要来做客,这小孩头点得停不下来。 小赵从后背箱先提了个儿童行李箱下来,老白到旁边帮忙,随后小赵又抱了大大小小好几个盒子,这些自然都是凯凯今天在傅家的战利品。 “凯凯今天高兴,可你君亭叔叔很不开心诶!”老白提着小箱子走过来,笑着对凯凯道。 凯凯眼睛眨了眨,想了半天道:“那……回头我哄哄君亭叔叔。” 白羽芊有些忍俊不禁,凯凯挑走了傅君亭收藏好久的一套钢铁侠手办,的确把人家惹变了脸,可无奈长辈们都只替凯凯撑腰,傅君亭再不开心,也没人理会。 坐着电梯到了楼上,老白用钥匙将门打开,让小赵抱着那堆礼物先进去,随即便盛情邀请傅君若和小赵到家里喝一杯茶。 小赵放下东西,朝着老白笑笑,便赶紧出了白家,跑进还没来得及走的电梯,傅君若把凯凯放到地上,却没有他司机那么有眼色,站在走廊上,也不说走,也不进去。 凯凯脚一沾地,便迫不及待地冲向屋里,急吼吼地直接跪到那一堆礼物前,开心地拆了起来。 “要不……进去坐坐?”白羽芊只得问一声,傅君若把他们送到家门口,总不能没有一点表示。 “叔叔,我就不进去了。”傅君若没理白羽芊,倒是对老白笑了笑:“您先回去休息吧,我和羽芊有点事要说,就在门口站一会好了。” “那……好吧!”老白迟疑地看了眼白羽芊,到底还是先进了家门。 看来一时半会打发不掉这一位,白羽芊将家里大门轻轻带上,随后看向傅君若,等着他说事儿。 “还记得上次在曲晨墓前,我跟你提到的那封信吗,我今天带来了,想不想看?”傅君若笑着问道。 白羽芊:“……” 对于那封据说曲晨写给傅君若的信,白羽芊不可能没有一点好奇,当年和曲晨决定结婚后,他们两人谁都没有再主动提及傅君若,所以,居然会有这封信存在,白羽芊实在无法想象。 傅君若将手伸进自己西装内口袋,随后将一个信封递到了白羽芊面前。 白羽芊望着信封,有些愣住,她的确看到了曲晨那极富个性的花式英文笔迹。 见白羽芊没有伸手,傅君若索性将一张纸从信封里抽出来,再次递给白羽芊。 而这一回,白羽芊终于接了过去。 曲晨的信写得非常简短,意思也很直接,没过几分钟,白羽芊便通读过一遍,随后深深地叹了一声。 “你当初和曲晨闪电结婚,除了想给我一点苦头,更重要的原因,是为了凯凯?”傅君若望向白羽芊,似乎是想向她求证。 “不要什么事都扯到自己头上,当时我失恋了,忽然之间想明白了,自己的人生该种哪一条道路,而曲晨正好符合了我对优秀男人定义的标准,嫁给他,我至今觉得幸运。”白羽芊淡淡地回道。 “优质男人……好吧,我接受你的说法,”傅君若笑了一声:“不过,我选择相信曲晨,他比你诚实多了,也的确有君子风度,会为此向我道歉,我觉得非常意外。” 白羽芊斜了傅君若一眼:“虽然我先生已经不在,有些事情,没有再提的必要,可我不得不说,这封信其实多此一举。” “怎么会多此一举,这封信让我重燃希望,甚至将当时几乎陷入绝望的我拉出了痛苦深渊,”傅君若将信纸小心地从白羽芊手里抽出来,又放进信封:“我会一直将它珍藏在我的保险柜里,很可惜,再没有机会和曲晨认识,这样心胸坦荡的男人,你说爱过他,我也接受。” “我是爱曲晨,”白羽芊直接回道:“即便他已经回到了上帝身边,我都会用一生怀念。” 傅君若将信放回西服口袋,望着白羽芊,似乎想了片刻,问道:“有时候我也挺迷惑,如果没有那场车祸,后面还会发生些什么?” “你真想知道吗,我将和曲晨白头偕老,跟随他一起完成我们都热爱的舞蹈事业,直到我们年老体衰,再也跳不动。”白羽芊昂起头回了一句,可心里却生出了隐隐的痛,这些美好的愿望,终究只是泡影。 “他在信里跟我说,一年之后,等拿到了孩子的抚养权,就会放你自由,这个想法……他有没有跟你提过?”傅君若探询地问了一句。 “我从来没想过离婚的事,不过是曲晨自以为是的说法,”白羽芊有些不悦于傅君若到现在还在追根究底,索性怼道:“你觉得,我已经见识过江河,还会愿意俯就溪流?” “把我说得这么差劲,”君若倒笑起来:“就算他是江河,可人家有自己的爱人,你挺不自量力。” 白羽芊脸色已经沉下了,直盯着傅君若:“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一个女人可怕的嫉妒心,改变了所有人。” 傅君若猛地噎住,顿了半天,问道:“因为林盼盼,你还是不肯原谅我?” 又回到了他们之间总在重复的话题,白羽芊很是无奈,这时认真地道:“之前我说不可能原谅你,是因为在曲晨遇害这件事上,被林盼盼误导,以为你们两人合谋制造了车祸,现在我相信了你的清白,也跟你道过歉,到了今天,不会因为任何事或任何人,。” 这一刻,白羽芊坦然了,当过去失败的感情不再让她耿耿于怀时,她或许可以将眼前这个男人,真正地当成朋友。 但是很显然,傅君若并不开心。 实在太过了解对方,白羽芊能预感下面傅君若会说什么,索性道:“昨天你也看到费伯母了,我们两家人已经见过面,用不了多久,我就要和费牧准备结婚的事,至于之前那些过去,我从没否定过,毕竟那是我美好的初恋,等我七老八十的时候,再回想起来,那依旧是一段美好记忆。” “等你老得说不了话,走不动路,我还要你记着我干什么?”傅君若哼了一声,冷不丁地问道:“你为什么要那个人结婚?” 白羽芊愣住,傅君若问出这个问题时,未免显得有些气势汹汹。 “回答不出来?”傅君若朝着白羽芊走近了一步。 第一百九十七章 一诺千金 几乎是本能的,白羽芊往后退了退,随即想了想,道:“到什么年龄做什么事,既然遇到合适的人,不如尽快完成终身大事,既是让我爸放心,也是顺理成章地踏上人生另一个阶段。” “上一次要逃开我,你就选择了曲晨,而这一次,又换成费博士,所以你的人生还真随便!”傅君若冷笑了一声。 白羽芊也有点不高兴了,冲着傅君若反唇相讥:“在傅先生眼里,别人的人生都是随便的,你要这么想,我也没办法,不过这两次的选择,我都没有看错人。” “曲晨……我就不说了,”傅君若一脸不屑:“我们可以谈谈那位费博士,跟他认识几个月了?这么短的时间,就认定自己没看错人?摸着良心回答我,你已经爱上他了?” 实在没想到傅君若问题一个接一个,还这么尖锐,白羽芊感觉,这个人越来越没法聊天了。 最后让白羽芊解围的,是背包里突然响起的电话铃声。 看了傅君若一眼,白羽芊拿出手机,走到旁边。 手机屏幕上是一连串陌生的数字,白羽芊想都没想,便接了起来,就算是骚扰电话,也好过继续被傅君若步步紧逼地盘问。 “喂”了一声之后,白羽芊朝傅君若那边望了一眼。 傅君若靠到电梯边的墙上,抱着双臂,眼帘半垂着,这架式看上去,明摆着打算等白羽芊接完电话,继续跟她辩论。 趁着电话那头没人说话,白羽芊忍不住对傅君若道:“可以了,这么晚了还不回去,你睡不着,我们还要休息。” “我又不用加班,有的是时间等你回答我问题。”傅君若回了一句,白羽芊愣了一下,差点气得笑出来,这人脑回路真是清奇,居然记住了费牧加班的事。 傅君若没笑,脸甚至是沉着的。 电话那边的人,这时开了口。 听到对方声音,白羽芊的表情是直接怔住了。 “白小姐,有时间没联系了,林大勇被害的真相……还想不想知道?”对面的人用沙哑而苍老的语调问道,似乎还在笑着。 “你……”白羽芊张了张口,等了许久,卫冲达的电话终于再次打来。 几乎是习惯性的,白羽芊按下了录音键。 “明天我们见一面。”卫冲达话说得很干脆。 傅君若显然发现出不对,走到白羽芊旁边,耳朵贴了上来。 “可以,”白羽芊没管傅君若,几乎不假思索地答应:“我们在哪儿见面?” 既然卫冲达已经出现,白羽芊肯定不能放过这个机会,这个神秘的人,是她解开所有谜团的希望。 对方顿了一下,似乎很满意白羽芊的回应:“白小姐,既然你有诚意,那就好办了,不过,200万的价钱,一分都不能还。” 傅君若眉头皱了皱,伸手一掰白羽芊的手,将手机外放打开。 白羽芊瞧了傅君若一眼,对着电话继续道:“这笔钱我会尽可能准备,你需要给我点时间。” 似乎对方想了一下:“不瞒你说,最近手头有点紧,我才想到你,我打年轻时就敬重白山,这世上称得上一诺千金的,也就是他了,相信有其父必有其女,白小姐也应该是个讲信用的,这样吧,你先准备10万现金,我给你个等价的消息,后头你把余款付了,我让你老爸洗脱清白!” 傅君若看向白羽芊,对她点了点头。 “你还没告诉我地点和时间。”白羽芊立刻道。 “到时候我再给你打电话,保持电话畅通,至于什么时候、什么地点见面,你明天就知道了,10万现金你一起带上,听明白了,我不是敲诈,咱们在做生意,你要有什么别的想法,咱们这买卖就谈不下去了。”对方哼笑一声。。 “好,我现在就去准备钱。”白羽芊一口答应,她正好收到一笔演出费,再加上之前还有点积蓄,白羽芊算了算,勉强能凑齐10万,至于其他的钱如何筹集……此时白羽芊想不到那么远。 “那就说定了!”卫冲达似乎非常满意。 白羽芊却问道:“那个等价的消息……我把钱给你,你是不是就可以告诉我,林大勇到底是谁杀的?” “你这丫头倒聪明,”卫冲达回答得十分爽快:“我可以告诉你真凶,至于帮白山脱罪的证据,等你把那190万凑齐了,我全给你,你觉得怎么样?” “说定了!”白羽芊再没跟对方啰嗦,直接挂断了电话。 “卫冲达?”傅君若问。 白羽芊点点头,将手机塞进包里,便转身往电梯那边走。 “你要去哪儿?”傅君若跟在后面问道。 “到外面的柜员机,我去取点钱。”白羽芊回了一句,随即按下电梯的下行按钮。 傅君若一把抓住白羽芊的手:“这么晚出去取钱,成心要招贼啊!” “先把钱取好,你也听到了,明天卫冲达随时会来电话,我得马上过去,万一耽误时间,这人说不定又反悔了。”白羽芊嘀咕了一句。 “如果他到明天晚上还不来电话,你打算演出的时候,把手机带在身上?”傅君若讥讽地问道。 白羽芊这才反应过来,明天有公演,她可能只有上午的时间了。 见白羽芊发愣,傅君若叹了口气,道:“明天我跟在你旁边,如果是下午卫冲达打电话过来,我代你去见他。” 白羽芊下意识地摇了摇头,真要让傅君若去见卫冲达,肯定直接把人给吓跑了,想来想去,白羽芊在考虑,要不要给岳凝之打个电话,只是拿出手机看了看时间,已经快到11点,白羽芊决定,还是明天早上再说。 “就按我的做!”傅君若不容拒绝地道。 “这事我自己会处理。”白羽芊说着,倒顾自笑起来,不管怎么样,卫冲达再次出现,就是好消息:“我一个人去见他,你要跟着,被他发现,反而不好,没听到吗,人家不许我有别的想法。” 傅君若瞧瞧白羽芊,没有继续说下去。 电梯门打开,白羽芊抬脚走了进去。 傅君若自然跟上,靠着电梯壁,打量着白羽芊,似乎又在想着什么。 好一会后,傅君若道:“明天我给你准备200万,直接把事情解决掉。” “我不能用你的钱,”白羽芊望着电梯显示屏上跳动着的数字:“而且,我也没打算给卫冲达200万,花10万块,我就想知道,谁才是真凶,然后我自己来找证据。” “就你这脑子,当自己柯南?”傅君若嘲弄地道:“200万对我来说是小数字,在我面前扮什么矜持。” “知道你有钱,我就不要,还不行?”白羽芊斜了傅君若一眼:“明天也别跟着我。” “卫冲达本质是个混混,你就那么相信他说的话,不怕他对你别有目的。”傅君若反倒训了白羽芊一句。 白羽芊这下倒笑起来:“我和卫冲达无冤无仇,只是想从他手里买到一个真相,他害我做什么,你想多了。” 注视了白羽芊片刻,傅君若摇了摇头:“不行,我不能让你一个人去冒险,明天一早我来接你。” “傅君若,这事情跟你没有一点关系,如果我需要有人陪在旁边,也一定不是你!”白羽芊被弄急了。 “你还准备叫上费博士?”傅君若嗤笑一声。 白羽芊仰头想了想,道:“或许可以!” 电梯门正好打开,白羽芊直接走了出去,而傅君若又半步不离地跟上了。 快出楼洞了,看到不远处傅君若那辆车,白羽芊回头道:“那就再见了,明天也别跑来了,算我求你!” 傅君若直接回了句:“我明天是不准备跑来,今晚我住在远辉家,现在陪你去取钱,省得你还没来得及见到卫冲达,就被贼惦记上。” 白羽芊看向傅君若,傅家兄弟还真没把凌远辉当外人,倒是完全没有打扰到别人的自觉。 “还不走?”傅君若这时却绕过白羽芊,打开单元门,自然先走了出去。 显然是看到了傅君若,车里的小赵赶紧下车,为他打开了后车门。 “你先回去!”傅君若挥了挥手。 小赵吃了一惊,随后居然拿眼看了看白羽芊。 “我今晚住这里,明天你等我电话。”傅君若说了一句,回身抓住白羽芊手腕,便要带着她走。 白羽芊被拉着走了几步,回过头看了看,正瞧见小赵目瞪口呆的表情。 “愣着干嘛,取了钱,我还得回来睡觉,光应付你一个,就能累死我!”傅君若居然还抱怨了一句。 “你干嘛呀!”白羽芊终于炸了。 “傅先生,那我……我……先回去了!”小赵结巴着说道,几乎是撒腿跑进了车里。 第一百九十八章 经济状况 第二天一早,白羽芊背好装有6万现金的包,急匆匆打开家门,一抬头,发现傅君若的司机小赵靠在对面墙上,两人目光碰到一块,小赵几乎立刻站直了。 “早啊!”白羽芊冲小赵笑了笑,心里在猜,这是替傅君若堵着她的门? “白小姐,早!”小赵表情局促地和白羽芊打了个招呼,然后抓了抓自己头发,转身跑到凌远辉家门口,“啪啪”地用力拍了几下。 白羽芊视线跟着小赵,看来她这是猜对了。 昨晚傅君若陪着她取完钱回来,果然敲开了凌家的门,白羽芊注意到了凌远辉睡眼惺忪地过来开门,发现是老板驾幸时,那一脸愕然的表情。 “你不会在这儿等了一晚上吧?”白羽芊半开玩笑地问,人已经站到电梯前,按了下行键。 “没……我六点多才过来的,给傅先生送今天要穿的衣服。”小赵慌张地回答,居然脸红了起来。 而这时,一声门响,傅君若从凌家出来,身后还跟着凌远辉。 “这么早?”傅君若笑着问白羽芊,一只手还在系着袖扣。 到底是世家少爷,某人对自己形象近乎挑剔的讲究,白羽芊早就领教过,自然知道这一位颇难侍候。 便比如,即便昨晚是到人家借宿,傅君若显然依旧没放下那讲究,极富质感和设计风的西服,配以饰以暗纹的白色衬衫,头发梳得一丝不苟,就连袖扣、腕表这样的小细节都没有忽略,如果不是脖子上少了一条领带,某人几乎可以立刻去参加正式宴会了。 “羽芊,现在还需要钱吗,我帮你去取?”凌远辉关心地问了一句。 白羽芊还没来得及回话,便遭到了傅君若的嘲讽:“用不着,白小姐高风亮节,是你能用钱砸得了的?” “谢谢,差不多够了,柜员机提现有限额,昨天我只取到一部分,一会再去提。”白羽芊谢绝了凌远辉,随即低下头,免得控制不住,想要投傅君若一记白眼。 昨晚白羽芊到银行ATM机上提钱,因为规定一次不能超过2500,她只能反应操作,傅君若在旁边等得不耐烦,开始吐槽这是什么破银行,取个钱这么麻烦,还不如倒掉算了,最后白羽芊听烦了,拿手指指柜员机顶上“恒通银行”的LOGO。 等傅君若发现大水冲了龙王庙,话锋立刻就转了,又冷嘲热讽起白羽芊假清高,为那点钱非在那死撑,又挑衅她什么时候能攒到200万。 后来总算取到6万块现金,白羽芊转身就走,想着她拿自己的钱,还要受某人的气。 “今天我陪着芊芊去见那个人,就不回银行了,会议你帮我主持,到时候给我看memo。”傅君若转头叮嘱凌远辉。 “就不麻烦傅先生了,凝之开车在楼下等我。”白羽芊只想摆脱掉傅君若,不过到底当着他下属的面,白羽芊自认说得挺客气。 傅君若看了一眼白羽芊,继续对凌远辉道:“与郭氏的信贷纠纷案,你今天和律师团开会,我还是一直以来的意见,拒绝任何调解,只走法律程序,用不着息事宁人,否则以后谁都能借银行的钱,耍赖不还。” “外公,妈咪还没上电梯!”白家的门突然从里面被打开,凯凯探出小脸看了看,便回头往白家客厅里叫了一声。 “今天上幼儿园要乖一点,听到吗?”白羽芊转过身,朝儿子挥挥手。 凯凯呵呵一笑,注意力便被走廊上站着的其他人吸引住了。 “傅叔叔又来了!”瞧见傅君若,凯凯居然特别兴奋,甚至直接从门后钻出来,跑到傅君若面前,怀里还抱着一个昨天从傅家带回来的新手办。 傅君若也给出了热情回应,伸手将凯凯抱起来:“还不去上学吗?” “还早呢,”凯凯在傅君若怀里调皮地扭了扭,随后很认真地问了一句:“叔叔,我什么时候可以再带到你家玩?” 白羽芊自然明白孩子心里打的主意,揶揄道:“你还是别去了,老抢人家的东西,君亭叔叔快要不喜欢你了!” “君若这么早过来?”老白开门出来,显然也好奇傅君若会在这时候出现。 “叔叔,您早!”傅君若抱着凯凯,客气地问候过老白,随后解释:“我昨晚住在远辉这儿,跟芊芊约好了,今天一起出去,是……” 白羽芊马上咳了一声,用警告的眼神扫了扫傅君若。 傅君若看来接收到了白羽芊发过去的信号,很识时务地闭了嘴。 老白面露疑惑,转头问白羽芊:“芊芊,一早去哪儿啊?” 白羽芊直接打了个岔:“要不我送凯凯去幼儿园吧,老白,他的书包呢?” 老白“哦”了一声,转身便要回家,随即却又站住,笑道:“没事,你有事去忙吧,孩子我来送,不是你晚上有演出吗,赶紧把事办完就去上班,我送完凯凯,正好到超市去买点菜。” 白羽芊点了点头,回身又按了一下电梯按钮,不知道为什么,今天电梯那么慢。 “你们一块出去……有什么事儿?”老白又问一句,看来是非要知道答案了。 在白羽芊想着如何把老白应付过去时,傅君若开口道:“我认识一位心脏外科专家,准备带羽芊过去见一见。” “我不要去医院!”凯凯眼睛一下子瞪得老大,嚷嚷起来。 白羽芊瞧了眼傅君若,随后对凯凯笑道:“你只要身体棒棒的,妈咪才不没事找事带你去医院。” “叮”的一声,电梯门终于开了,白羽芊松了口气,回头又对凯凯嘱咐一句:“上幼儿园不许淘气。”转身便走了进去。 “叔叔,我也走了!”傅君若速度挺快,将凯凯放到地上,又同老白告过辞,还赶上了电梯。 “傅总日理万机,管我这些小事做什么?”等电梯门关上,白羽芊拧着眉头道。 “我以为你会说,是不是恒通快要倒闭,我无所事事,跑来凑热闹,”傅君若心情很好地调侃了一句,过了片刻,问道:“为什么不想让你爸知道,你是去见卫冲达?” 白羽芊低头想了片刻,道:“我一直相信,老白知道真凶是谁,可他宁愿无辜地坐那么多年牢,也不肯说出实情,”说到这里,白羽芊只想苦笑:“谁都撬不开他那张嘴,他要知道我花10万买一个真相,说不定拦着不让去。” 傅君若:“……” “他这辈子过得浮浮沉沉,现在老了,终于获得自由,我理解老白的想法,什么都不想计较,得过且过、安安稳稳地过完后半生就行了,”白羽芊长叹了一声:“索性我就满足老白的愿望,我查我的,也别再惊动他了。” “你还挺孝顺的”傅君若笑了一声。 “讽刺我?”白羽芊看向傅君若。 傅君若摇头,刚准备再开口,电梯已经到了一楼。 白羽芊抬脚出了电梯,丢给傅君若一句话:“你回去吧,我和凝之一起,出不了什么事。” “我乐意管闲事,尤其是你的。”傅君若完全没有听命的想法,走在白羽芊身后,又问道:“你一大早就出来,对方的电话到了?” “没有,我准备先把钱取了,然后和凝之找个地方坐一会,好好商量一下,见到那个人,怎么套他的话,毕竟我一场场跳舞挣来的10万,不能白白给出去。”白羽芊说着,已经站到了单元门口。 “我给你钱,你又不要。”傅君若嘀咕道。 白羽芊转头看看他:“我凭什么要你的钱?” 傅君若立刻一笑:“我跟你过去未必没有用处,谈判方面,我比你厉害多了,能让你挣回来不止10万。” 白羽芊摇头:“卫冲达的电话你不是也听到了吗,人家暗示不想接触其他人,你出现在他面前,说不定这人掉头就跑。” 傅君若笑了一声,似乎再没话说。 感觉傅君若像是被自己说服了,白羽芊伸手打开门,想了想,忍不住又回头嘱咐道:“就请你帮个小忙,这事千万要瞒着老白,我和凝之都怀疑,老白这桩案子和郭家有关联,我还有另一层担心,以老白对赵尹霞的死心塌地,我怕他能把这事传给那个女人……” 傅君若一脸好笑:“你是说你爸吃里爬外,可我怎么觉得,作为男人,他倒是挺痴心,虽然对象搞错了,”说到这里,傅君若故意顿了一下,道:“在这方面,我是不是挺像他?” 白羽芊拿眼看看傅君若,没搭他这一句,打开单元门,直接走了出去。 岳凝之的车早已等在楼下,注意到白羽芊出来,正站在车边的岳凝之立刻朝她招了招手,随后便是一愣,显然是看到了她后面站着的傅君若。 “岳律师,这么早就过来?”傅君若居然纡尊降贵,主动跟岳凝之招呼了一声。 “傅先生。”岳凝之自然客气地回应了一下,随之朝白羽芊瞟了一眼。 注意到傅君若那辆劳斯莱斯就停在岳凝之车的后面,小赵不知道什么时候下了楼,人就站在车旁,白羽芊头也不回地道:“傅先生,那就这样吧,再见了!” 打开岳凝之那辆车的门,白羽芊便打算坐进副驾驶座。 傅君若看来并不肯罢休,大掌伸过来,直接抓住白羽芊一只手臂:“你这就没意思了,昨晚说好的事情,说变卦就变卦,拿我当什么人?” 原本打算钻进车里的岳凝之,这时倒停下来,好奇地往两人这边看着。 “放手!”白羽有些不耐烦了:“上你自己的车,还有,别跟着我们,要是打草惊蛇,跟你没完!” 傅君若观察了片刻白羽芊的脸色,还真就松开了她,却像是明白了什么,笑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了,我那车还真太显眼,没想到你也有聪明的时候。” 再然后,没等白羽芊上车,傅君若不请自入,直接坐进了岳凝之的车后座上。 岳凝之一副被逗笑的表情,冲着站在车边一脸气结的白羽芊挤了挤眼。 “快上来!”傅君若在车里打过一个电话,便隔着车窗,反倒催起了白羽芊。 白羽芊觉得头疼得要死,和岳凝之对视一眼,两人双双上车。 而这时,傅君若那辆劳斯莱斯已经缓缓开动,随后绕过岳凝之的车,直接开到了前面,便一骑绝尘。 “前面的银行停一下吧,我过去取钱。”白羽芊对岳凝之提醒道。 “你早上打电话说还差4万,我刚才已经取了,你先拿着用。”岳凝之说着,让傅君若将后座上的一个中号信封递过来,随手塞给白羽芊。 “不用了,我自己还有。”白羽芊赶紧婉拒。 “我手头上正好有点闲钱,你先用呗,就你那一屁股的债,多一点也无所谓,你自己留点钱在身上,这回又一下子出去10万……你还要养家,万一要急用,你不是还要找我?”岳凝之笑着看了白羽芊一眼。 “岳律师,知道她欠了多少?”傅君若冷不丁插了一句。 “这你得问羽芊自己,凯凯在澳洲的生活费和治疗费,前段时间老白叔叔心脏搭桥手术花的钱,还有最近买的这套房子,哪一样不要钱,”岳凝之笑道,回头看看傅君若:“艺术家都是清贫的。” 傅君若哼笑一声:“听上去像是穷途末路了,那还装什么清高,老徐的一部电影,足够把所有问题都解决。” “我请你讨论我的经济状况了吗?”白羽芊侧过头,冷着脸问道。 傅君若果然不再说了,白羽芊从后视镜看到,人家已经将头扭向窗外。 第一百九十九章 突然崩溃 岳凝之这车是普通的家用两厢,内部空间狭小,身形瘦小的女孩子坐进去没有问题,不过对于傅君若这种高大英挺型的,不免显得束手束脚,没一会功夫,傅君若便换了好几个坐姿。 白羽芊回头看了好几次,差点没忍住又想叫他下去,堂堂大少爷真是何苦这么憋屈自己。 “傅先生,今天委屈你坐我这小破车了!”岳凝之明显也注意到了傅君若的不舒服。 “还好,”傅君若回了一句,倒是不拿自己当外人:“芊芊打扰到你了。” 岳凝之从后视镜看看傅君若:“我们是朋友,而且我也是她的律师,算不上打扰。” 白羽芊很不喜欢傅君若此时的口吻,更不喜欢他硬是跟上来,想了想之后对岳凝之道:“先把傅先生送到恒通银行门口,别耽误人家公事。” 岳凝之“嗯”了一声,车已经开出了小区外。 “不用听她的,岳律师,开到前面超市的停车场,我们就在那边等,”傅君若琢磨着道:“很可能,过一会电话就能打过来。” 岳凝之似乎挺认同傅君若的说法:“我也觉得,卫冲达会很快联络羽芊,上回他一开口200万,然后便杳无音讯,我和羽芊都猜测,可能是他找到另外的买家,现在冷不丁又冒出来,居然只要10万块钱,这说明他是急等着钱用。” 傅君若笑着赞了一句:“果然是做律师的逻辑思维能力,比跳舞的强多了。” 白羽芊回过头,瞪了傅君若一眼:“可以不说话吗?” 岳凝之在驾驶座上强忍着笑,真就按照傅君若的叮嘱,把车开进超市停车场。 结果车还没有停下,一个电话便如他们所料打来了。 “白小姐,钱准备好了?”电话一接通,对面的卫冲达便直接问道。 “准备好了,”白羽芊看看坐在身边的岳凝之,对着电话问道:“什么时候能见面?” “你现在打一辆车上出城高速,一直往东开,过20分钟,你再打这个电话,告诉我你的位置,到时候我跟你讲,你要到哪里停。”卫冲达说了一句,也不等白羽芊回答,电话便断掉了。 白羽芊瞧着自己手机屏幕,转头对岳凝之道:“让我们上出城高速,往东走。” “往东?”傅君若嘀咕了一句。 岳凝之正好还没进停车场,这时一打方向盘,掉头往东面开去。 “卫冲达让我20分钟后给他打电话,再告诉我地点,”白羽芊嘟囔道:“这人真够小心的。” “用你那不聪明的脑袋想想,不觉得其中有点问题?”傅君若哼笑了一声。 岳凝之开着车道:“所以我们陪你过来是对的,你要一个人打车出城,就算你不怕,我们都要担心,”说着,岳凝之故意还问了一句:“傅先生,我说得没错吧!” 傅君若笑着叹了口气:“人家胆子可不小,龙潭虎穴都准备闯着玩玩。” 白羽芊从后视镜瞪了傅君若一眼,这家伙在外面一副斯文模样,在她面前,怎么毒舌怎么来。 没一会,岳凝之便将车开上出城高速,白羽芊靠在座位上,一直盯着仪表盘上的时间。 总算熬过20分钟,白羽芊立刻拿起手机打了过去。 “我正在出城高速上,一公里外就是匝道,现在告诉我,下面要往哪里走?”白羽芊看着问道。 “蓉城看守所,”对方回了一句:“到的时候给我打电话!” 白羽芊愣了一下,而对方的电话又再次挂断了。 一座高墙耸立的挂着“蓉城市立看守所”牌子的灰色建筑外,岳凝之谨慎地将车停在一处视野极好,又不让人发觉的角落。 “我先下去了!”白羽芊背着包,直接打开车门。 傅君若也钻到车外,往四周看了看。 此时才不过早上9点钟左右,周围看不到什么人影,只有看守所紧闭的铁门外,停着几辆车。 “为什么把你叫到这儿?”傅君若跟上白羽芊,皱着眉头问道。 “可以了,别让人看到你!”白羽芊多少有些慌乱,生怕卫冲达这时藏在某处,看到了傅君若,然后吓得跑掉,好不容易事情有了进展,白羽芊不想前功尽弃。 再次拨出了手机,对方却没有接。 白羽芊心里一紧,四下看了半天,疑惑卫冲达真是因为看到傅君若,立刻变卦了? “电话打不通?”傅君若问了一句。 “你赶紧回车上!”白羽芊重新拨出了号码,眉头不由自主拧住了。 “羽芊,怎么回事儿?”岳凝之从车里探出头问道。 “他不接电话。”白羽芊渐渐开始烦躁,明明已经看到希望,怎么会又要破灭了。 大概注意到白羽芊表情变了,岳凝之从车里下来,拍了拍她的后背,劝道:“我们先到车里坐一会,说不定他是故意想让我们着急,然后才好谈条件。” 在岳凝之的劝解下,白羽芊终于回到车里,两人都没注意到,傅君若没有跟进来,而是靠着车后,拿着手机在讲电话。 白羽芊低着头,反复地拨打着卫冲达那个号码,直到脸胀得通红。 终于,岳凝之再看不下去,将白羽芊的手机一把抢过来,丢到后座上:“别打了,如果他想跟你见面,会给你打电话,不是没有关机吗,我们再等一会,他真想要钱,就一定会自己打来。” 白羽芊仰头靠在椅背上,猛地用双手捂住自己的脸:“难道线索又断了,为什么老是这样,这么多年,我什么都做不成,我只是想洗刷我爸的清白,实在太难了!” 说到这里,白羽芊眼泪控制不住地落了下来。 岳凝之叹了一声,探过身将白羽芊抱住:“好了,我知道你压力很大,不开心就哭出来,用力哭吧,我陪着你!” “我觉得好累,其实老白一定知道谁是真凶,只要他肯说出来,我也不用花这10万块钱去买别人的消息。”白羽芊喃喃地道。 岳凝之从手边抽出几张纸巾,替白羽芊擦了擦,安慰道:“我知道了,有空我去劝劝老白叔叔,说不定她知道你这么难过,就会把真相说出来呢!” 白羽芊抽了抽鼻子:“我父母怎么会这样啊,一个放荡阴毒,而另一个……窝囊透了,吃了这么多年的亏,非要忍着!” 车门一响,傅君若坐了进来,发现白羽芊正哭得稀里哗啦,不免吃惊地问道:“这是怎么了?” 白羽芊还在那哭诉:“有时候我真想一走了之,一辈子不想看到那些人的嘴脸,我想逃到陌生的地方,忘了我是白羽芊,忘了那些痛苦的过去,可我往哪里逃,有好多时候,我都觉得喘不过气来!” 白羽芊不顾一切地想发泄心里的怨怼,她现在沮丧极了,只觉得自己的人生充满了一次次的失望,她快要崩溃了。 “没事,有我在!”傅君若伸头看着白羽芊,忍不住用手揉了揉她的肩膀。 “别碰我!”白羽芊立马大叫了一声,泪眼朦胧地盯着傅君若:“你刚才为什么要下车,一定是你把卫冲达吓跑了!” 傅君若有些傻住,倒是岳凝之回过头,对着他摇了摇头。 白羽芊的怒火,此时转移到了傅君若身上:“我们都分手这么多年,你就不能让我清静一点?你这么自以为是,觉得自己是上帝,非要控制住我才甘心,就因为当初是我主动离开,你咽不下这口气,你这人怎么那么小心眼!” 傅君若的表情变得惊愕,直勾勾地看着白羽芊。 “她心情不好,傅先生,就让她说几句吧!”岳凝之苦笑地道。 也搞不清自己讲了多久,直到白羽芊觉得嗓子都快哑了,这才停了下来,无力地将头靠在车窗上,任自己的眼泪不可遏制地流着。 “怎么突然就发飚了?”好一会后,傅君若开了句玩笑,随后道:“刚才我得到一个消息,郭宏源就被羁押在这间看守所里。” 岳凝之一转头,看向了傅君若。 傅君若从车后面找到一瓶水,打开之后,递到了白羽芊手边,继续道:“所以,卫冲达把芊芊叫到这里,而不是别的地方,应该别有深意。” 白羽芊用手抹了把脸上的泪,接过水,仰头狠狠喝了一口。 岳凝之又抽了几张纸巾,塞进白羽芊手里,问道:“有没有好一点?” 白羽芊“嗯”了一声之后,再次打开车门。 “去哪?”傅君若问道。 “都已经来了,也不白跑这一趟,我这就去见郭宏源,这人不也知情吗,我去问问。”白羽芊声音里还带着哭腔。 岳凝之和傅君若都有些愣住,看着白羽芊站到车外,又往看守所那边走去。 之后,在两人的注视下,白羽芊突然停住脚步,将手机放到了耳边。 第二百章 老江湖 看守所那扇凛然矗立的铁门前,白羽芊背着包,也不知道已经走了多少个来回。 她在等人,等……卫冲达。 半个小时前,白羽芊刚从岳凝之车里下来,便接到卫冲达打来的电话,让她就在看守所门外等着,按照卫冲达那含糊的说法,该到的时候,他肯定会到。 于是白羽芊暂时放弃去见一见郭宏源的打算,决定再耐下性子等一等,不过白羽芊也明白,像郭宏源这种待审的犯人,她这种非亲非故的,也未必见得着。 此刻的看守所外,一下子热闹起来,停过来的车越来越多,不少人提着大包小包涌向看守所高墙东侧一处小门,没一会,一条长龙便排开,缓慢地穿过小门而入。 这种场景对于白羽芊来说,实在太熟悉了,当初老白被关在监狱里,每逢允许探监的日子,尤其是白羽芊回到蓉城后,她也是这条长龙中一个,风雨无阻。 所以,今天应该是这间看守所的探监日,看来卫冲达还挺会选日子。 就在这时,白羽芊手里攥着的电话响起,是团里打来的。 “羽芊,团长让我问你,什么时候能回来?”手机里传出导演的声音。 白羽芊心里也着急,可此时只能道歉:“导演,上午我有急事要处理,下午一定回来!” 导演关心地问了一句:“什么事啊,如果有需要帮忙的,尽管跟咱们说。” “一点私事,谢谢导演!”白羽芊忙回道。 “那你办完事,直接到大剧院来吧,我们现在已经要过去了。”导演匆忙说着,又叮嘱白羽芊尽可能提早赶回,以便大家在一起最后走一次位,这才结束了通话。 有人从后面拍拍白羽芊的肩膀,白羽芊一惊,第一个反应是卫冲达到了,可等她回过头,却发现岳凝之站在面前,手里还提着一瓶水。 “人还没来?”岳凝之往四周的人群看了看,将水递给白羽芊。 “没有,你先回去吧!”白羽芊接过水,立马催促岳凝之离开。 白羽芊现在紧张得要命,总觉得卫冲达会不会已经藏在某处,正偷偷观察她,如果发现她旁边突然多了一个人…… “哎呀,你太小心了,就当你跟我不认识。”岳凝之说着,还真背对着白羽芊,装成路人的样子。 白羽芊回头瞧瞧岳凝之,有些哭笑不得。 “行了,我这就回去,提醒你一句,等一会那人过来,别忘了把手机录音打开,我们需要证据。”岳凝之说完之后,到底走开了。 结果没过一会,岳凝之的电话居然打了过来。 白羽芊心里诧异,朝着岳凝之停车的那个角落望了一眼,发现她靠在车边,朝自己这边招了招手。 “又有什么事?”白羽芊接起电话。 岳凝之的笑声立刻传进白羽芊耳朵:“耽误你一分钟啊,我就是忍不住想说,回头你还是跟傅君若道个歉吧,人家翘班过来陪你,结果什么都没做,倒被你骂得狗血淋头,我在旁边看着……反正,头一回,我对有钱人生出恻隐之心。” 白羽芊拿着手机,没忍住也笑了,刚才她的确失控,痛快渲泄过一场之后,现在心情总算稳住,不过认真回想,好像是误伤到了傅君若。 岳凝之也没再说,挂断电话,便坐进了车里。 将手机在掌心转了转,白羽芊低下头,思忖要不要现在给傅君若发个信息,可转而又觉得这样显得没诚意,于是决定等事情办完,找个机会跟人家正式道歉。 1分钟、5分钟、10分钟、20分钟…… 白羽芊又等了好长时间,并没有她想象中的一个衰老、佝偻的男人出现,终于等急了,白羽芊再次拨出电话。 那边倒是很快接起电话,没头没尾地说了一句:“再等等!” “你要我等多久啊?”白羽芊多少有些不高兴了,这个卫冲达言而无信,果然如老白那些朋友所说,为人极不靠谱。 “白小姐,做生意要像你这样没有耐心,谁都挣不着钱,你要是不舍得那10万的小钱,那就算了,我又不是就只有你一个买家。”卫冲达一副根本不在乎的语气。 白羽芊拿着手机,垂头注视着自己脚尖,终于没能忍住气:“请给我一个确切的时间,我还有自己的事,不可能整个一天都在这儿等你,如果你没有诚意,其实也无所谓,我相信,真相不会只有你一个人知道。” “当然,”卫冲达直接大笑起来:“你要的真相,的确不会只有我一个人知道,可知道真相的人里头,也只有我一个……愿意把它说出来。” “你的意思……另外那些知道真相的人就是凶手,对吗?”白羽芊立刻问道。 “小姑娘,这是在套我的话?”卫冲达嗤笑一声:“到现在一分钱我都没拿到,你觉得我能说什么?” “那你赶紧过来,钱我已经带在身上,你要现金,我就给你现金,可你老是不露面,提防心还那么重,你觉得这生意能做得成?”白羽芊话越说越急,她觉得耐心已经快在耗尽了。 “你们这些年轻人就是沉不住气,好饭不怕晚,你再等等吧!”卫冲达依旧在那敷衍。 “我只能等到中午,如果你再不来,我这10万就省下了,”白羽芊不想太过被动,索性道:“其实我爸现在已经保外就医,两年之后他也就是彻底的自由身了,我只要他好好的,至于凶手是谁,仔细想一下,找不找得到,根本无关大局。” “随便吧,不乐意等就算了,我不勉强你!”卫冲达话音明显不高兴,一下子挂断了电话。 白羽芊放下手机,疑惑卫冲达这是不打算来了,自己刚才回应得似乎太过强硬,可傅君若和岳凝之都认为卫冲达急需要钱,才会开出10万这样的低价,他能轻易放弃了? 这边白羽芊正顾自琢磨,并没有注意到,东边的小门那边,有一群人从里面鱼贯而出,其中一个四下张望片刻之后,锁定了她这个目标。 白羽芊将手机放进背包,决定还是离开,她思量到最后,已经对卫冲达的出现不抱希望了。 岳凝之的车那边,大概瞧见白羽芊在往回走,两个人几乎同时从车里钻了出来。 而就在这时,白羽芊却被身后的人喊住:“白小姐!” 听到声音的白羽芊停住脚步,转过身后,看到了总是笑脸迎人的严律师,而在他后面,郭会礼和一群人站在那儿,几乎是齐齐地望了过来。 “真是巧遇,还是林小姐眼睛尖,一下子瞧见你了。”严律师笑呵呵地走到白羽芊跟前。 郭会礼此刻出现在看守所外,显而易见是来见儿子的,居然在这里都能碰上,白羽芊不认为是什么巧遇,更像是孽缘,尤其是这时她注意到了,站在郭会礼身侧,摆着一张冷脸的郭夫人。 皱了一下眉头,白羽芊对严律师点了点头,并不想多说什么,只回了句:“不好意思,我先走了!” “那个……”严律师似乎迟疑了一下,带着商量的口吻道:“白小姐,方便地话, 要不跟我过去见见郭老先生?” “没必要!”有人站到了白羽芊旁边,高声拒绝道。 “傅先生也在?”严律师满脸吃惊。 白羽芊转过头,原来傅君若和岳凝之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走了过来。 “傅先生,真是幸会!”郭会礼的声音几乎立刻响起,还真是中气十足。 白羽芊注意到,郭会礼带着身后一群人快步朝着她们这边过来,而其中最吸引白羽芊目光的,是郭夫人身边跟着的一个身影,白羽芊多少有些诧异,刚才居然没有发现她。 原来……林盼盼已经回蓉城了。 “严律师,你刚才说,看到我的是林盼盼?”白羽芊随口问了一句。 严律师回头瞧了一眼眼,对傅君若笑了笑,站到白羽芊另一边,回道:“林小姐今天特地陪老先生和郭夫人来探望郭先生,她一向与郭夫人非常亲密。” 白羽芊的目光落在林盼盼的脸上,她跟这个女人,还真是好久没见了。 “没想到傅先生今天会来了这里。”郭会礼腿脚倒挺快,不一会已经走到傅君若跟前,主动伸出手。 傅君若无可无不可地跟他握了握,却没有开口说话。 “你回来了?”白羽芊倒主动地跟林盼盼打了声招呼,随即拿眼瞧了瞧傅君若。 看到林盼盼出现,傅君若表情多少有些吃惊,看来他并不知道林盼盼回来的事。 林盼盼还是一如既往的瑟缩模样,倒是目光有意无意挪到傅君若脸上时,很明显地闪了闪。 “羽芊,今天陪傅先生过来,是有什么事?”郭会礼摆出长辈的谱,颇似关心地问道。 白羽芊一笑,不软不硬地顶了回去:“就是……有事呗!” 郭会礼那双布满皱纹的眼睛眯了眯,注视了白羽芊几秒之后,转头对傅君若笑道:“听严律师说了,前几天在文华酒店,羽芊和她母亲闹得很不愉快,傅先生也在场,实在让您见笑,尹霞脾气急躁,我已经训过她,刚才看到羽芊,我准备劝一劝她,天下无不是之父母,还是以和为贵,没料到傅先生也在。” 白羽芊表情十分平淡,甚至还笑了一声,真不明白,一个曾经想拿300万买她肾的人,如何好意思扮演起通情达理的长辈角色。 见白羽芊这明显不买账的态度,郭会礼皱了皱眉头,接着便叹了口气,后面的话,倒直接对着白羽芊说了:“羽芊,我知道你一直在怪你母亲,这些年,她只顾着自己的小家,没照应到你,是她的疏失,你呢,体谅一下她,你母亲现在心情不太好,你叔叔被人诬陷入狱,弟弟身体也不好,她也不容易,如果有时间,你到家里来坐坐,陪你妈好好聊一聊,有什么心结,还是把它解开得好。” “郭老先生在开玩笑吗?”白羽芊不客气地讥讽道:“或者那天郭夫人说了什么,您不但一点都没听到,也没人传话给您?” “白小姐,不能这么跟长辈说话。”严律师在旁边提醒了一句。 白羽芊看了眼严律师:“长辈?不好意思,我姓白!” 郭会礼倒是没挂下脸,毕竟是老江湖,喜怒不形于色的本事应该还是有的,不过有人已经爆了:“给你脸不要脸,白羽芊,我咒你出门被车撞死!” “郭老先生,请问做母亲的人可以这样诅咒自己女儿?”傅君若终于面带不悦地开了口。 “尹霞,闭嘴!”郭会礼回头呵斥了郭夫人一句,显然是不想得罪傅君若。 郭夫人满不服气,朝着白羽芊怒目而视,似乎真要闭嘴了。 然而,林盼盼这时侧过头,在郭夫人耳边说了一句,郭夫人顿时眉头一皱,看向白羽芊,质问道::“你今天过来干什么?你算什么东西,敢来瞧我家的笑话?” “郭夫人,那你告诉我,到底你家闹了什么笑话,非要让我来看呢?”白羽芊立刻反问道。 “尹霞,可以了,不是叫你闭嘴吗?”郭会礼对郭夫人瞪了一眼。 “郭伯母,我知道您在替伯父担心,先不管别的,把人救出来最重要,”林盼盼从后面扶住郭夫人的腰,仿佛很识大体地道:“老先生已经在想办法了,伯父一定会转危为安。” 既然林盼盼冒了头,白羽芊自然不能放过她,干脆问了一句:“你的疯病好了?” 第二百零一章 诡异笑容 “白小姐,请你尊重别人一下!”林盼盼貌似被白羽芊这句话刺激到,眼圈一红,委屈地低下头。 林盼盼靠着扮柔弱,一向混得风生水起,如今看来功力不减当年,以至于郭夫人立刻帮着她出头了:“白羽芊,不会说人话呀,你才是疯子,你们全家都是疯子!” 白羽芊没理会郭夫人,只鄙夷地看着林盼盼:“既然已经不疯了,就说明你恢复了民事行为能力,那么,该坐的牢,是不是要继续坐完?” “你这女人太恶劣,一天到晚横行霸道!”郭夫人再次兴奋起来:“白山那老家伙才要回去坐牢!” 白羽芊正要怼回去,却被傅君若一把拉住了手腕。 “看来今天遇上,大家都不愉快,那就不奉陪了!”傅君若板着面孔道,随后转头看了一眼郭夫人:“在文华酒店,我该说的话都说过了,郭夫人如果记不得,就回去好好回忆一下,我不是在开玩笑。” “傅先生,请留步!”郭会礼立刻笑了起来。 本来傅君若已经拉着白羽芊要走,听到郭会礼这一句,便等了等,不过脸上满是不耐烦。 “傅先生,昨天我专程到贵银行拜访,听说您在开会,就没敢打扰,”郭会礼一边说着,眼睛明显在观察傅君若,似乎斟酌了一下,问道:“不知道您现在有没有空,我们稍微谈一谈?” “郭老先生是想谈恒通和郭氏之间的官司?”傅君若看来已经猜出对方意思,直截了当地回道:“我们律师团应该表述得非常清楚,你们欠了贷款不还,伤及银行利益,恒通一丝一毫都不能退让,否则没法向股东们交代,也是我这个总裁的失职。” 郭会礼原本还面带笑容,此刻表情明显僵了一下,呵呵干笑了两声,随后掉头转向白羽芊。 “我现在代你母亲向你道歉,羽芊,她说了伤害你的话,你就当有口无心,不要放在心上,”郭会礼无奈地摇了摇头:“羽芊的母亲一直有个错误观念,认为我们家不会接纳她前段婚姻的孩子,所以极力想摆脱过去的阴影,她这是大错特错了,我现在只有一个孙子,总希望膝下儿孙满堂,而我的错在于,没有及时纠正尹霞的想法,也导致羽芊对郭家产生了偏见。” 白羽芊听了直拧眉头,倒是岳凝之一脸好笑地拍拍白羽芊后背,低声道:“够肉麻的!” “羽芊,我是把你当成孙女看的,听说你还有个儿子,有空带来给我看看,都是自家人,还是要常常走动。”郭会礼说到这里,脸上露出慈祥的微笑,只是眼睛里空空洞洞。 人家话说到现在,白羽芊心知肚明,郭会礼是在拿她向傅君若示好,这般用心,自然是与官司有关,唯独和亲情没有半毛钱的关系。 “郭老先生,如果说完,就请便吧!”傅君若显然也懒得再应付,蹙着眉头说了一句,一直拉着白羽芊臂腕的手又紧了紧。 “傅先生,我们失陪!”郭会礼算是有点自知之明,笑呵呵地说了一句,便带着身后的人打算先行离开。 郭夫人虽然有些悻悻,不过郭会礼发了话,她自然不敢不听,瞪了白羽芊一眼,便要跟上去。 “凝之,今天不等了。”白羽芊说了一句,从傅君若手里抽出胳膊,便准备转身离开。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林盼盼的声音:“伯母,我觉得老先生说得没错,既然今天碰上了,不如您和羽芊好好谈谈,那么多年的误会总是不解决,大家心里都不高兴。” 白羽芊回头看了看,只觉得好笑,林盼盼这是戏没演够吗? 结果郭会礼停住脚步,转头吩咐郭夫人:“还是盼盼这孩子懂事,尹霞你留下来,跟羽芊心平气和地聊一会,不要动不动喊打喊杀,那是你女儿,不是你仇人!” 郭夫人明显不敢违背郭会礼的意思,可一转过头,投向白羽芊的眼神几乎是淬着毒。 “君若哥,我还没跟你打招呼呢,我回来了。”林盼盼趁着空档,朝傅君若笑了笑。 傅君若打量了林盼盼一眼,问道:“你身体好了?” “走了几个地方,有豁然开朗的感觉,医生让我要出来多接触人群,不要把自己陷进孤独。”林盼盼回话时,脸上竟有些娇羞的红晕。 白羽芊在旁边好整以暇地瞧着,不免猜测,林盼盼多此一举地劝郭夫人留下,难道是为了和傅君若套近乎。 “还真是迷妹,眼里都冒星星的。”岳凝之走过来,凑到白羽芊耳边低声道。 “君若哥,凤仪妈妈现在情况怎么样,我有段时间没给她打电话,只是怕打扰她的休养。”林盼盼脸上已经开始绽放笑容。 傅君若挑了挑眉:“她一直说想你,如果可以的话,你到美国去陪陪她。” 林盼盼怔了一下,随即目光转到了白羽芊身上,而岳凝之口中的小星星,已经从她变得冰冷的目光里消失殆尽。 “白小姐今天怎么会过来?”林盼盼似乎好奇地问道。 没等白羽芊回应,傅君若代她说了一句:“好了,羽芊和郭夫人没什么可说的,只会彼此都不愉快,盼盼,你陪郭夫人回去。” “我们今天是来看郭叔叔的,他的案子马上就要开庭了,”林盼盼居然自问自答起来:“君若哥,没想到你们也会过来,难道羽芊也是为了来见郭叔叔,为什么呀?” “姓白的,我问你,是不是又打什么鬼主意?”郭夫人像被点了炮仗,冲着白羽芊喝道:“多亏盼盼提醒,你到底什么目的,有种讲出来,告诉你,我不会看着老公被你害死,你给我小心点!” “郭夫人这是有被害妄想症?”白羽芊猛地盯住郭夫人,好像上次在文华酒店,郭夫人就是这种腔调,像是……暗示她白羽芊要害郭宏源。 郭夫人突然向白羽芊靠过来,傅君若直接伸手一挡,警告道:“郭夫人,做事要考虑后果!” 郭夫人眼珠子转了转,也就没再往前走,不过口里开始骂了起来:“姓白的,你的心就这么歹毒,我跟你上辈子有仇啊,你一直想害得我家破人亡,老娘不会让你得逞,你当心点,总有一天,你就等着死无葬身之地!” 一直没吱声的岳凝之急了:“郭赵尹霞,你这是在威胁羽芊吗?” “郭夫人,想不想听点小道消息?”白羽芊拦住岳凝之,不怒反笑:“不是想打听我为什么过来吗,我就告诉你,一个你认识的人给我打电话,说可以卖给我一个消息,他准备告诉我,林大勇到底是被谁害死,既然都是熟人,要不,你陪我在这等一会?” 在白羽芊意料之中,原本还在嚣张的郭夫人,脸几乎立刻惨白下来,人整个就愣住了。 “对了,我一直觉得好奇,那人约我到哪里不好,怎么非把我叫到郭宏源被关的这间看守所,你有没有觉得有些怪怪的?”白羽芊感觉自己掌握了主动权,干脆向郭夫人逼近了两步。 “你到底想做什么?”郭夫人显然气焰消失,不自觉地直往后退。 林盼盼拉住郭夫人,倒问起白羽芊:“白小姐,你现在说这些话,是在影射郭伯父做了什么?” “是呀,他做了什么?有谁能告诉我?”白羽芊笑着看向郭夫人:“或者郭夫人你能告诉我,你干嘛吓成这样,心里有鬼吗?” “白小姐,你别说了,她毕竟是你妈,怎么可以这样不给人留余地!”林盼盼像是义愤填膺了。 “你到底知道些什么?”郭夫人声音有些打飘,表情几乎称得上惊恐:“还有…….你要见、见谁?” “郭夫人,这样吧,你不如帮我解释一下,为什么那个人话语里的意思,林大勇的案子和你们郭家有关系?”白羽芊又逼问了一句。 “我要……杀了你!”突然之间,郭夫人大吼了一声,便要冲向白羽芊。 “不要这样!”林盼盼直接从后面抱住郭夫人的腰:“伯母,冷静一点!” 郭夫人似乎失控了,使劲地去扯林盼盼的手,大叫道:“我不能让这女人害死我老公,她要害我,你放开我,我现在就掐死她!” “赵尹霞,可以了!”傅君若猛地呵斥一声,直接挡在了白羽芊前面。 似乎郭会礼那边的人听到声音,没一会,严律师带着几个人过来,好说歹说地,终于将郭夫人拉住,然后几乎是拖走了。 白羽芊目视着郭夫人连吼带叫地被塞进车里,半天没有说话。 “你刚才不用刺激她,”傅君若回过身,低下头看着白羽芊,叹道:“还是太不聪明了,宁得罪君子,不得罪小人。” 白羽芊没有说话,而是往旁边侧了侧,视线又跟上了那群人。 刚才白羽芊注意到,已经随众人走到车边的林盼盼,回头朝她这边望了望,其实离得比较远,白羽芊看不太清对方的面部表情,可不知道什么原因,她居然觉得,林盼盼像是诡异地笑了笑…… 第二百零二章 打包价 《吉赛尔》再次公演,虽然因为宣传关系,热度并不如第一轮,不过上座率依旧可观。 当演出圆满结束,剧场大幕徐徐拉下,在观众热烈的掌声中,白羽芊和众人一起跑下舞台。 “各位辛苦了!”团长和导演站在台侧,按照惯例,都要鼓励一下大家。 不过今天两人中间却多了一位,引来大家注目之余,也让白羽芊很无奈地成为了焦点。 白羽芊拿眼看了看堂而皇之站到后台的傅君若,只能在心里叹气。 岳凝之开车把她送到蓉城大剧院门口,结果傅君若也下来,原本白羽芊以为,他是觉得单独坐岳凝之的车不方便,打算让小赵到大剧院来接,却没想到,人家直接跟进后台,白羽芊忙自己的事,也没理会,结果……傅君若居然这时候还在。 难怪之前无论是团长、导演还是萍姐她们,看到白羽芊的目光都有些不对。 “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团长这时朝众人拍了拍手:“都听我说,这次我们《吉赛尔》的系列演出,不仅代表着咱们芭蕾舞团在艺术上的高速提升,而且演出效果也非常理想,今天傅先生正好过来,我们达成意向,傅先生个人以及恒通银行会继续支持我们的《堂吉诃德》!” 果然是好消息,这是新剧的金主搞定了,在场的众人立马欢呼起来,白羽芊也捧了个场拍拍手,随后没管傅君若隔着人群投过来的眼神,独自便往后台化妆间走去。 回到自己的化妆间,白羽芊要做的第一件事,便是拿起自己的手机看一看。 郭会礼一帮人离开之后,白羽芊也没再做盘桓,直接上了岳凝之的车,她预感卫冲达今天不太可能过来了,说实话,白羽芊算是领教了什么叫真正的不靠谱。 手机里并没有任何的来电,白羽芊瞧过一眼之后,便把它放到一边,。 这样看来,白羽芊还挺庆幸果断离开,没有把时间浪费下去,这一次没有见到卫冲达,对于她来说,也未必是毫无收获,毕竟已经有些东西,隐隐地浮出了水面,白羽芊一直所怀疑的林大勇之死和郭家有关,似乎已经从郭夫人那极不正常的反应里得到了答案…… 卸完了妆,白羽芊也不急着拆头发,便到更衣室里换衣服,没一会,听到外面自己手机在响。 匆忙穿了件睡袍跑出来,白羽芊拿起放在化妆台上的手机时,铃声却断了。 有人在外面敲门,白羽芊只顾看手机,头也不抬地回了句:“请进!” 而这时,白羽芊倒吸一口凉气,电话居然是费夫人打来的,这个号码还是那天在文华酒店,和费夫人相谈正欢时,白羽芊输进手机的。 真没想到,费夫人这么快就联络她了。 “羽芊,好了吗?”从化妆间外走进来的是萍姐。 白羽芊冲萍姐摇了摇头,赶紧将电话回拨了过去。 电话一接通,白羽芊第一句便是向人家解释:“费伯母,不好意思,我刚才在换衣服,没来得及接电话。” 费夫人“嗯”了一声,道:“我就是打个电话,问问你演出成功吗?” 白羽芊忙笑着回道:“谢谢伯母关心,还挺好!” 萍姐站到了白羽芊跟前,几乎是用口型在问:“费……妈妈。” 白羽芊点头,下意识地侧了侧声,她居然有点紧张。 “我问过小牧他叔叔,你们这段时间都有演出,只有白天有空,”费夫人铺垫一下之后,说出了正题:“明天早上我跟人调了课,10点钟……咱们见一面?” 愣了几秒,白羽芊回道:“好!” 显然白羽芊的回应令人满意,费夫人笑了笑,随后语带关心地道:“你也累了,今晚早点回去休息,我听说你们演员都喜欢夜生活,尤其是演出结束后,这样对身体不好。” “我知道了,谢谢!”白羽芊乖巧地答回道,也没去解释,她从来不过什么夜生活。 接下来,费夫人很特意地又嘱咐了一句:“关于明天的见面,是我们两个之间的事,不要告诉小牧了。” 白羽芊眼睛眨了眨,继续给了一个“好”。 挂断了电话,白羽芊长吁了一口气,第六感告诉她,明天那场谈话应该不是什么轻松的喝茶聊天,否则费夫人也不会特意提点,不能告诉费牧。 将电话放下,白羽芊对萍姐点点头,又跑回了更衣室。 等白羽芊换过衣服再出来,萍姐笑着将她按坐到化妆台前,帮白羽芊拉开发髻,拿过梳子,替她梳起来:“你刚才表情有点紧张哎!” “费伯母要跟我见面。”白羽芊说着,便笑了一声,其实她更想叹气。 薄姐直接笑开了:“看来你和人家妈妈相处得不错,好现象啊!” “相处得……其实刚刚认识,”白羽芊用手挠挠自己眉尾,想了想道:“萍姐,你知道吗,我也不觉得自己胆小,不过现在吧,男的呢,我挺怵徐导,女的就是费伯母了。” 萍姐先是愣了愣,随即笑着拿手一推白羽芊后背:“徐导是那种不怒自威的风格,别说你,我看到他,都有点小怵,不过吧,你跟费牧妈妈认识不久,就觉得人家可怕……这样有点不太好,以后你们相处的日子还挺长,要是老这样,会有麻烦的。” 明白萍姐说得没错,白羽芊只能无奈地摇摇头。 替白羽芊梳了一会头发,萍姐问道:“知道我过来找你,是为了什么事吧?” 自然是……因为傅君若,白羽芊不要想都知道。 从镜子里看了看萍姐,白羽芊解释道。:“早上我有些私事处理,凝之陪着我,还有傅君若……他也过去了,后来事情办完,人家就跟我到剧场,他可能是怕我出什么状况,因为……发生了一些不愉快的事。” “什么事?”萍姐吃惊地看向白羽芊。 白羽芊并不打算讲述早上那一幕,只含混地回道:“跟人吵了一架而已。” 萍姐认真地瞧了白羽芊片刻:“有什么事情,你要跟我们说啊,大家在一块共事多年,我们能帮的,一定会帮你。” “谢谢,我可以解决,”白羽芊侧过头,对萍姐道:“团长那边,你帮我解释一下吧,我和傅君若没有什么,人家也是好意。” 萍姐笑了笑,将梳子放到旁边,随后靠在化妆台边,看着白羽芊在挽着头发,道:“你或许没什么,别人……却未必,羽芊,我大你十来岁,就算是做大姐的给你忠告,有些事情当断则断,就比如感情,如果老是牵牵扯扯地放不开,最后伤人伤已。” 白羽芊愣了愣,随后望向镜子里的自己,表情有些疑惑。 对于感情,白羽芊自认并不轻率,既然多年前已经和傅君若结束,绝不会在已经见过费牧父母的现在,还要跟他“牵牵扯扯”。 只是……如果把责任全推给傅君若,说他在纠缠自己,白羽芊又觉得心亏,毕竟这段时间,人家帮了不少忙。 总之,似乎有什么纽带,老是将他们不时地拉到一起,想想也是挺无奈的。 导演在走廊上喊了一声,催着大家上车,白羽芊背起她那只还放着10万现金的包,和萍姐一起走了出去。 一打开门,白羽芊便看到了对面站着的傅君若。 “你怎么还没走?”白羽芊不自觉地皱起眉头。 “羽芊,我先过去了,你快一点!”萍姐拿手拍拍白羽芊后背,趁机对她递了个眼色,随后朝傅君若笑了笑,便转身往后台外走去。 “我的车在外面,送你回家。”傅君若走上前道。 “团里有大巴车,也能把我送到家,你忙自己的吧!”白羽芊摇了摇头,余光落到站在不远处,似乎正同几个人在说话的团长。 “你包里那么多钱,我不放心。”傅君若似乎理由充足。 “跟你商量件事,”白羽芊往团长那边看了一眼,发现人家也正瞧着自己。 转回头,白羽芊决定当断则断:“费牧是团长的侄子,我和他的事也是团长撮合的,你现在……想让我怎么跟人家解释?” 傅君若顺着白羽芊的视线望了过去,直接反问一句:“我们现在怎么了?我不就是当个义务保镖,用得着想那么多,要不要我去跟你们团长解释,咱们之间在现阶段是纯洁无瑕的友谊?” “脑子有毛病!”白羽芊被气得差点笑出来,索性甩掉傅君若,掉头往后台门口走去。 最后,鉴于不能当着停车场一辆大巴上所有同事的面跟傅君若拉拉扯扯,白羽芊还是认命地坐进了他的劳斯莱斯。 枫叶小区的白家楼下,白羽芊丢下一句“再见”,便赶紧下了车。 楼洞的单元门前,白羽芊感觉后面跟上了人,转过头看了看。 “你不会今晚又要住远辉家?”白羽芊一脸嫌弃地问。 傅君若抬头往楼上看了看,哼笑一声:“远辉看来也不耐烦了,早上自作聪明地跟我推荐,说你们家隔壁那套房子正在待售,问我要不要考虑……” “你瞎考虑什么?”白羽芊直接打断,眉毛都快竖起来了。 如果傅君若真打起跟她做邻居的主意,白羽芊觉得,她就得计划搬家了,萍姐说得没错,看来她跟傅君若了断得还不彻底。 “瞧把你吓得,银行总裁也没那么多钱,”傅君若又往头上看了看:“凌远辉这种完全不把老板放在眼里,明摆着嫌弃我昨晚住在他家的,我在考虑,要不要提前收回他的房屋贷款。” 瞧着貌似在盘算要仗势欺人的傅君若,白羽芊没忍住笑了出来:“君亭只要一喝醉,就跑远辉家过夜,现在你也跟着凑热闹,人家买房是为了成家立业,安身立命,结果成了两位少爷的别墅,再老实的人也得着急。” “知道笑就好,看来心情恢复了,上午把我吓一跳。”傅君若上下看看白羽芊:“反正我越来越发觉,你骂起我来,简直驾轻就熟。” 白羽芊蓦地想起,到现在还没有跟人家道歉,低头想了想道:“对不起,我今天情绪有些控制不住,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 傅君若没有回应,抱起双臂望着白羽芊。 “我说的那些话,你不要放在心里,人在激动之下,都有些慌不择言,”白羽芊努力地组织着措辞,态度尽可能真诚地道:“其实这些年来,似乎从我们相识,你都在忍受我的坏脾气,认真回想,这些年来我伤你太深,今天……连带之前的,我一块跟你说‘对不起’。” “说声‘对不起’,你还给我来个打包价?”傅君若双手插在裤兜里,打量着白羽芊,似乎猜出了点什么。 第二百零三章 玻璃心 白羽芊下意识地避开了傅君若的目光:“我给你添了太多麻烦,没有白羽芊这个人,你的人生可能就是一帆风顺的,至少没有前女友心心念念想送你坐牢。” “好像是比以前会说话了,女人岁数大一点,的确也该懂事了,”傅君若哼笑一声:“可我怎么觉得不对,你这是在做总结陈词?” 听到“岁数大一点”这句,白羽芊正打算斜傅君若一眼,结果却发现,人家居然已经猜出了她意思,白羽芊只得转回头,以自认最诚恳的语气道:“我们的篇章就此翻过,以后,我也不想再和你说什么道歉,所以,你离我这种人远一点?免得又像今天那样被误伤到。” “你多虑了,我没有那么脆弱,而且可以无底限地原谅你。”傅君若盯紧了白羽芊道。 白羽芊同傅君若对视片刻,问道:“我的意思……你真不明白?” 傅君若伸出双手,搓了搓自己的脸,嘟囔道:“真够啰嗦的,不就是想跟我一刀两断吗,这话说过多少次,你觉得我会听你的?” “你……”白羽芊拧着眉头看向傅君若,知道这回又碰了铁板。 傅君若拿眼瞧了瞧白羽芊:“我就这么让你讨厌?” 白羽芊:“……” “这样吧,”傅君若左右看了看,对白羽芊道:“我给你一个机会,你现在可以跟我说:‘你给我滚远远的,我到死不想再见你’,只要你说出这一句,我立马从你眼前消失,永远不再出现!” 白羽芊完全被傅君若堵了回去。 “快说啊,我不是给你免死金牌了吗,无底限地原谅你,你不用再讲什么对不起,就这几个字,你说出来,我马上就走。”傅君若脸上浮现出一丝得意,显然料定,这样狠绝的话,此时的白羽芊根本说不出口。 白羽芊被逗急了:“傅君若,我……” “继续!”傅君若突然脸一沉。 白羽芊猛地抖了一下,定定地看着傅君若。 两人就此对峙起来,直到白羽芊无奈地摇摇头:“我打算和费牧结婚了,难道要让我以后的丈夫就这么看着,他的妻子和另一个男人不断地牵扯,或者,在你心里,我继承了赵尹霞的淫荡基因,对婚姻没有一丝责任感,可是毫无廉耻地……” “闭嘴,谁允许你这么说自己了!”傅君若直接喝了一声。 “那我能怎么说,”白羽芊苦恼地笑笑:“我没有你那么潇洒,这两年换了无数女朋友,人家也只会说你高富帅,有吸引女孩的魅力,可我是女性,一个已经有男朋友的女性,你总是出现在我周围,别人会怎么看待我,费牧会怎么想?” 傅君若:“……” “就到这里,好吗,”白羽芊抚了抚自己额头:“给我一个空间……” “既然舍不得叫我滚,你就重新接受我啊,你不觉得我们才是最适合的,只有在我的面前,你才肯撕开面具,可以毫无顾忌地嬉笑怒骂,可以想哭就哭,甚至可以拿我出气,这才是你真正需要的空间。”傅君若直接打断了白羽芊的话。 白羽芊顿住,怔怔地瞧向傅君若。 “那位费博士……哼,他从来不知道你那副温柔外表下,有着多么暴躁的脾气;从来不知道,你有时候故意装傻,其实敏感得要死;更不知道你根本就是个玻璃心,别人只要一碰,你那心就碎了!”傅君若脸上表情充满了嘲讽:“我猜,你这辈子不敢让他看到你的真面目。” 白羽芊已经无语了。 傅君若笑了一声:“好好想想,嫁给费牧,你就得装一辈子,考虑一下自己的承受力,算算能撑几年,难道丧过一次偶,你还打算再离一次婚?” “谁在下面吵架,还让不让人睡觉了!”头顶突然传来愤怒的叫嚷。 白羽芊抬头看了看,看来傅君若的声音太大,把楼上邻居都吵到了。 不过这一下,白羽芊总算回过了神。 “算我求你了,”沉默一会,白羽芊再次看向傅君若,压低了声音道:“我想往前走,过去的一切,不管快乐和痛苦,一直像个包袱在压着我,未来我想放下一切,能够走得轻松一些。” “现在又换借口了,这回我又成了你包袱?”傅君若讥笑道。 “稍微……小声点,”白羽芊忍不住提醒了一句,随后硬着头皮道:“我是个缺乏安全感的人,而你并不能给我这些,费牧可以,这是理由,不是借口。” “安全感是吗,我以后给你,全都给你!”傅君若立刻回道。 “不可能的,”白羽芊苦笑地摇头:“我不会再回头,别说这些没意义的事了,你回去吧!” 傅君若低下头,似乎在想什么,动也不动。 正当白羽芊转身要进楼栋的时候,傅君若问了一句:“真的爱上那个费博士了?” 白羽芊停下脚步,却没有回头。 傅君若长出了一口气:“为什么不敢回答,好,那我问你,你还爱我吗?” 白羽芊咬了咬嘴唇,鼓起勇气回过身,对着傅君若摇了摇头。 “说出来!”傅君若面色变得十分严峻。 “不!”白羽芊回了一个字,伸手拉开单元门,几乎是跑了进去。 次日早上,白羽芊走出舞团,准备穿过马路,到对面的一间咖啡厅,那是费夫人约见她的地方。 白羽芊到的时候,费夫人已经坐在靠窗的位置,正侧过头,像是在欣赏街景。 早上的咖啡厅,几乎没什么客人,白羽芊一进来便瞧见费夫人,忙朝她走了过去。 “费伯母,不好意思,我来晚了。”白羽芊转站到费夫人面前,还没坐下,先道了个歉。 “不,你很准时,是我来早了,做老师的习惯,不喜欢让人等我,”费夫人对着白羽芊笑了笑,指了指她对面的座位:“坐下再说。” “伯母,那天在餐馆,凯凯突然生病,我们走得太着急,请您原谅!”白羽芊坐到椅子上,又道起了歉来。 费夫人摆了摆手:“特殊情况特殊处理,小牧解释过了,你不用再说,我没那么矫情。” 等服务生上过咖啡,费夫人便直接切入正题:“羽芊,那天与你母亲的见面,的确非常不愉快,我后来想想,觉得有必要和你就这件事沟通一下。” 白羽芊没料到费夫人开门见山,手指在面前咖啡的杯沿上来回摩挲着,耐心地等着费夫人往下说。 “为什么和你母亲的关系这么恶劣?”费夫人用小汤匙轻轻地搅了搅自己的咖啡,随后抬眼问道。 “我父母早年离异,郭夫人改嫁别人,没有尽到做母亲的义务,我们也没有所谓母女感情。”白羽芊并不想说得太多,只简略地陈述了一下事实。 “这样看的话,你母亲的确有错,不过你……”费夫人说到这里,停顿一下,望向白羽芊:“实话说,你对你母亲的态度,让我不敢苟同。” 白羽芊笑了笑,感觉猜对了,今天的谈话的确不会太愉快。 “一个健全的家庭,对于孩子的成长有着至关重要的影响,从我目前对你的观察,你有点易怒,稍显压抑,当然,这并不是多大问题,任何人都有他性格上的缺陷,我担心的,是你在婚姻观上会有什么偏差,所以想跟你沟通一下。”费夫人拿起杯子,喝了一口咖啡。 白羽芊低头想了好一会,看来费夫人这是要给她上课了。 “你是做母亲的人,虽然凯凯不是你亲生的,不过我也相信,你可以理解我的想法,”费夫人明显在观察着白羽芊:“我只有一个儿子,只盼着他一生幸福,不出意外的话,今后我们会是家人,而你和小牧的婚姻,关系到两家人的和睦和安稳,所以在此之前,我要把所有可能发生的问题全部排除掉。” “好。”白羽芊只能这么回答。 费夫人扬了扬眉头:“我的想法是,即使无法和你母亲建立良好的互动关系,至少你们要保持彼此的尊重,我会找机会和你母亲单独谈谈,希望她能接受我的建议,而我对你的要求是,适当的时候,你要主动与她和解。” 听到这里,白羽芊便惊呆了,没想到费夫人会给她出这样一个不能完成的难题。 “我母亲……”白羽芊心里叹了口气,只得实话实说:“当年她对婚姻不忠实,给我父亲造成极大伤害,这是我最无法原谅她的地方,所以……” “那是你父母之间的事,你作为女儿,在你的立场上,不应该对母亲指手画脚。”费夫人严肃地指正道。 白羽芊闭了嘴,此刻真得很想苦笑,又怕被费夫人看出来,把人家给惹着了。 “我另外想问你的是,结婚之后,有没有打算以家庭为重?”费夫人又问了一句。 白羽芊很自然地点了点头,这也是她很想结婚的原因,有了家庭,便有了可以彼此支撑的人。 “一直以来,我心目中理想的儿媳妇,最基本的要求,是能照顾我儿子,”费夫人看着白羽芊道:“我知道你在芭蕾艺术上造诣很深,也非常欣赏你的才华,费牧的叔叔跟我谈过,你有继续跳下去的打算,可费牧……他也有自己的事业来,你考虑过两者之间可能产生的矛盾吗?” 费夫人话音刚落,白羽芊的手机响了起来。 立刻,费夫人停了下来,表情显得不大愉快。 电话是岳凝之打来的,一般这种时候,岳凝之通常会很忙,所以能打电话来,一定不是为了聊天。 犹豫了一下,白羽芊只能对费夫人道:“伯母,很抱歉,是我朋友的电话,应该很重要。” 很勉强的,费夫人点了点头。 白羽芊也不敢起身走开,坐在原位上,低头“喂”了一声。 “羽芊,刚才得到消息,”岳凝之一开口便直接道:“郭宏源在看守所自杀!” “怎么可能?”白羽芊大吃一惊。 “消息确切,据说是昨晚趁人不备吞了牙刷,听说早上人被发现时,已经没气了。”岳凝之回道。 白羽芊有些愣住,郭宏源居然就这么死了? 对于这个人,白羽芊一直以来,只觉得他面目模糊,说不上太关注,直到昨天,她才对这个郭宏源有了些微妙的想法,可没料到,转眼便听到了此人死讯。 “出了什么事?”等白羽芊挂断电话,费夫人随意地问了一句。 白羽芊长吁了一口气,回道:“郭夫人的丈夫死了。” 第二百零四章 脚踏两条船 费夫人眉心一挑,打量着白羽芊,问道:“那不就是你继父过世?” 白羽芊拿起咖啡杯刚抿了半口,猛地听到费夫人这一句,差点把口中的咖啡喷出来。 抱歉地冲费夫人笑笑,白羽芊拿过桌上的纸巾擦了擦嘴,顺便避开了费夫人稍有些不悦的眼神。 “继父”这词,在白羽芊听来,实在太过刺耳,郭宏源活着的时候,白羽芊就没想跟姓郭的套什么近乎,总不会人都死了,她倒跑去认亲戚,想想都觉得那是在自取其辱。 “就给你母亲打个电话吧,中年丧偶,对任何女人都是非常沉重的打击,你主动安慰她一下,尽尽做女儿的义务,让你母亲体会到亲情温暖,或许由此还能缓和你们的关系。”费夫人语气中肯地道。 白羽芊直接听愣住了,想不明白,费夫人怎么那么喜欢操别人的心。 “快打呀!”费夫人催促道,一脸“今天就盯着你”的表情。 白羽芊迟疑着,将原本放到桌上的手机,重新拿了起来。 “在我的认知里,任何人都没有能力打破社会道德规范体系,无论你在事业上多努力或者多成功,归根到底,你都不可能脱离自己原生的社会角色,并且承担相应责任,”费夫人看向白羽芊:“你可能觉得我在逼你,可是不走出这一步,你永远只能陷在由此产生的困扰中。” “费伯母,我不可能打这个电话的,让您失望了。”白羽芊将手机放回了自己背包,尽量缓和着语气道。 “你这孩子真的听不明白道理?”费夫人的不快已经溢于言表。 “伯母,其实我可以敷衍一下,告诉您,我从来没有郭夫人的电话,所以根本不知道往哪儿打,”白羽芊十分坦然地道:“可我必须跟您说实话,我从心底不愿打这个电话,我尊重您以及您所研究的学科,现实的人生并不讲究什么体系,我只能说,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外面人未必了解。” 费夫人脸色已经阴沉下来,昂着头问了一句:“我不跟你说理论,只是对一个母亲来说,十月怀胎生出自己的孩子,犹如过一道鬼门关,她拿命换来了你,得到的是你这样冷漠的回报吗?” 白羽芊低下头,许久不说话,这何尝不是她很多年前的困惑,可她更困惑的是,为什么郭夫人可以冷漠无情地抛弃自己亲生女儿,从没有过任何自我反省,而现在她却被要求以德报怨。 “我不是质问你,只是希望你能从你母亲的角度考虑,就算她在离婚之后没有照顾到你,就算她脾气不好、为人世俗,也不是你怨恨她的理由,因为她是你最要感恩的人,”说到这里,费夫人站起身,换了个比较温和的口吻,对白羽芊道:“有时候原谅别人,便是放过自己,尤其对方是生你的母亲,你好好考虑,我的想法是,你决定之后给小牧打电话,让他陪你去见见你母亲,至少得尽了礼数。” 白羽芊起身,目送费夫人径直离开咖啡厅,然后走到街上,坐进一辆出租车后,就此扬长而去。 在咖啡厅又坐了几分钟,白羽芊拿着手机,将电话打给了老白。 “羽芊,是不是中午要回来吃饭?”电话里,老白笑呵呵地问道。 “爸,你觉得我是坏女儿吗?”白羽芊托着腮问道。 不能不说,费夫人那些理论的杀伤力惊人,白羽芊此刻快要失去自信了。 “小丫头,说什么傻话,”老白声音诧异,随即笑起来:“突然叫我‘爸’,不是又闯什么祸了,就是有话要教训老爸。” “我跟赵尹霞势不两立,是不是该死啊?”白羽芊又问。 老白这下显然被问住,好一会后,叹道:“芊芊,那回见费家父母,你妈对你喊打喊杀,那样子……我都看不下去,再怎么说,当着你未来婆婆的面,总该给你留点尊严,老爸也觉得你妈做得过份,以后再不逼你跟她缓和关系,世上没有这样当妈的!” 听了老白的话,白羽芊到底松了一口气,刚才因为费夫人添的那些堵,好像消散了点。 老白似乎觉出了不对,问:“你这孩子,怎么突然说这事,不会你妈又来找你麻烦了吧?” “没有,就是闲得没事,坐在咖啡厅瞎想。”白羽芊笑了出来,却又有头疼,后面还不知道怎么把费夫人应付过去。 “中午回来吃饭吧,我现在给你准备?”老白没在追问下去,这时笑着道。 “我一会就要去大剧院,中午不回来了,不过,你不许将就啊!”白羽芊忍不住叮嘱道,只要自己和凯凯不在家吃,老白就爱凑合着。 “好,我后半辈子归女儿管!”老白笑得十分开心。 白羽芊正打算挂断电话,却突然想到了一件事,权衡片刻,还是决定告诉老白:“老白,刚得到一个消息,不过,你先得答应我,听听就算了,别去管人家闲事。” “我这女儿太厉害,还没开口就跟我提条件。”老白故意嗔怪了一声。 “郭宏源死了,据说是自杀,这事迟早会传出来,我的意思是,你别一时冲动,跑去安慰赵尹霞……”白羽芊说着,特意叮嘱道:“你就装着什么都不知道吧!” 电话里,老白半天没有回答。 “老白,听到我的话没有?”白羽芊又有些后悔把这事告诉老白,干脆再补充了一句:“这样吧,下午凯凯放学,我让君亭过来接你们看我晚上的演出,这之前你哪里都不许去,能答应我吗?” 好久之后,老白“嗯”了一声,随即白羽芊听到他嘟囔了一句:“以命偿命,天道不爽!” 白羽芊心里猛地动了动,考虑了片刻,干脆试探地问道:“杀林大勇的……就是郭宏源,对吗?” “谁告诉你的?!”老白立刻惊愕地问了句。 白羽芊靠到座位上,长吁了一声,看来用不着再再问下去了。 结束了和老白的通话,白羽芊站起,到前台付过帐,便脚步轻快地走出了咖啡厅。 几天之后…… 这晚白羽芊的演出,岳凝之也过来了,结束之后,白羽芊索性坐上她的车,准备一块离开。 “不是给你票,让你约远辉出来吗,怎么还是一个人?”白羽芊坐在副驾驶座上,侧头笑着问岳凝之。 “人家到国外出差,傅君若都没跟你报备吗?”岳凝之故意瞟了白羽芊一眼。 被揶揄了的白羽芊也不客气,伸手在岳凝之耳垂上拧了一下,这才想起,凯凯好 像跟她提过,隔壁的凌叔叔好几天都不在家了。 “好好说话,别动手动脚,我要开车了!”岳凝之往旁边闪了闪,随即发动了汽车:“开玩笑而已,你别那么心虚啊,对了,最近和你男朋友进展如何?” “进展……就这样吧,他前天来看我演出了。”白羽芊说着,却长长地唉了一声。 岳凝之转着方向盘,目视前方道:“别一提到费牧就无精打采啊,被傅君若听到了,容易引起误会。” “你好了没!”白羽芊已经哭笑不得了。 “好吧,那就说一说,叹气是因为费牧妈妈吗?”岳凝之忍住笑问。 白羽芊仰靠在座位上,望着车顶棚道:“我有一天晚上做噩梦,费伯母居然跟赵尹霞成了好姐妹,两个人有说有笑,在傅家花园里走,结果看到我出现,赵尹霞直接开骂,我转身想走,却被费伯母死死拉住,说我不可以不忠不孝……” 这梦太过真实,白羽芊当时吓得从床位上直接坐起,满头的冷汗。 “干嘛呀,说得这么可怕?”岳凝之一脸的忍俊不俊,随后到底劝了白羽芊一句:“如果决定要跟费牧继续发展下去,有些事情,你没办法不去面对,总不能因为一个赵尹霞,你就跟费牧断了吧?” “我真有点没把握了,”白羽芊自嘲地道:“那天费牧过来,我特意跟他谈了谈我和赵尹霞之间的问题,他说会转告费伯母,随即又问我,要不要一起去见赵尹霞。” “费牧就这态度?”岳凝之好奇地问。 白羽芊想了想道:“他说会和他母亲沟通,不过,也建议我跟赵尹霞谈谈。” “费牧吧,我觉得人还好,可能是他不大了解情况,才有这种想法,”岳凝之飞快地瞟了白羽芊一眼:“不过,你做好心理准备,我感觉费牧的母亲为人可能比较主观,以后你能忍让的就忍让点,否则……” “哎,不能说长辈坏话。”白羽芊故意开玩笑道,心里却无奈,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该怎么忍让? 岳凝之不知道想到什么,转头对白羽芊笑起来:“其实没关系啦,不是还有傅君若对你痴心不改吗,没有结婚之前,你拥有绝对的选择权,不过想想,傅君若那位妈只怕比费伯母更难应付。” “你觉得我在脚踏两条船吗?”白羽芊蹙了蹙眉头,望向了前车窗外。 “好啦,我没别的意思,你想多了,”岳凝之伸出手,在白羽芊肩膀上揉了揉,随即道:“大新闻,今天早上郭宏源出殡。” 白羽芊看了岳凝之一眼,摇了摇头。 “虽然郭会礼现在有点灰头土脸,不过,听说这次葬礼搞得挺热闹,”岳凝之继续道:“排场弄得不小,请了不少名人到场,有人评价,这是郭会礼要借机告诉大众,他还没倒,能继续撑下去。” 白羽芊喃喃地道:“郭宏源……” “那天你给我打电话,我认真地想了一下,也觉得郭宏源极可能就是杀死林大勇的真凶。”岳凝之问了一句。 “我这段时间一直在琢磨,当年郭宏源为什么要杀死林大勇,听说林大勇还是身中数刀而死,两个人到底有怎样的恩怨,还有老白为什么会被牵扯进去,甚至成了替死鬼?”白羽芊将胳膊搭在车框上,手撑着头嘀咕道。 那天在咖啡馆给老白打过电话,白羽芊再没跟他提起“郭宏源”三个字,至于老白有没有去找郭夫人,白羽芊问都不问,她选择相信老白。 而现在,有一点越来越明晰,郭夫人极有可能是林大勇那桩凶案的知情人,白羽芊努力回忆了前几次与郭夫人碰上时,她的近乎狂躁的表现,越想越觉得可疑,郭夫人话语中流露出的信息,竟像是认定白羽芊早就知道真相,并且已经在对付他们一样。 “有一个传言,”岳凝之开口道:“目前不能太确定,据说郭宏源的死状有些怪异,被发现时,手里紧扯着一件沾了大片血的灰色外套,而那件外套上的血迹已经发黄,还破得不行。” 白羽芊心里一瘆,立刻转头看看岳凝之:“要不要这么吓人呀?” 第二百零五章 泼漆 “是我一个师兄告诉我的,他师傅就是郭宏源买春案律师团成员,所有人都想不明白,一件明显放了好多年的血衣,郭宏源为什么要留着,到底是不是他的,还有,他是用什么方法,将血衣带进看守所?对了,郭宏源死的时候,眼睛都没有闭上……” 说到这里,就连一向胆大的岳凝之都抖了一下:“不讲了,这画面想着都恐怖!” 白羽芊也觉得无法理解,这样的自杀,的确太过吊诡。 车子终于开进枫叶小区,白家楼下,本应该直接离开的岳凝之跟着白羽芊下了车,不为别的,两人看到了拉着行李箱,正要打开楼洞单元门的凌远辉。 “远辉,你回来了?”瞧见凌远辉,岳凝之完全掩饰不住自己的兴奋。 凌远辉回头看看,也没有急着进去,等两位女士到了近前,道:“真巧,羽芊今晚演出结束了?” 白羽芊瞧了瞧站在旁边的岳凝之,对凌远辉道:“我特意让凝之请你去看演出,你都不赏脸啊!” “陪傅先生出了一趟差,中午刚下飞机,我又代表他到下面几个分行开会,刚刚从邻市赶回来。”凌远辉笑着解释。 “看来资本家真的都是吸血鬼,出国回来,都不放你休息,”白羽芊调侃了一句,随即抓住机会问道:“你这两天都在吧,我让凝之再辛苦一趟,你们一块来看我演出,这下有时间了吧?” 岳凝之脸明显有些红,凌远辉则显得挺不自在,不过好在人挺干脆,这时转头问岳凝之:“那……后天行吗,凝之,不知道你方不方便?” “方便!”岳凝之几乎是抢着回道,脸上的开心不要太明显。 白羽芊忍着笑,将头偏到另一边,故意装着什么都没看见,随后打开单元门,说了一句:“凝之,我先进去了,你回家吧!” 没一会,隔着单元门,站在电梯外的白羽芊听到车子发动的声音,随后,凌远辉便拉着箱子走了进来。 等进了电梯,白羽芊笑着问凌远辉:“这次出差不少天呀,连我儿子都说,凌叔叔老不在家。” “纽约那边有一个商务谈判,之后我又随傅先生去看了他母亲。”凌远辉回道。 “治疗也一段时间了,应该有好转吧?”白羽芊自然要问一句。 “这期间做了两次手术,目前暂时情况控制住了,傅夫人的意思,想回国养病,不过傅先生不太同意,两个人差点又吵起来。”凌远辉说着,不由摇了摇头。 白羽芊笑起来,这母子俩似乎现在经常争执,说起来,傅君若真没以前肯听妈妈的话了。 凌远辉感慨一声:“可能是母子俩性格都偏硬了一点,难免针尖对麦芒,不过傅先生还是让了步,下个月傅夫人回国。” “叮“的一声,电梯停了下来,门也随之打开。 白羽芊先走出电梯,一抬头,却被面前的一幕吓得停住了脚步。 凌远辉走在后面,自然也发现出了状况,下意识地道:“怎么会这样?” 此时白家的大门和两边的大理石墙壁上,不知道被人抹了什么血糊糊的东西,看过去腥红一片,甚至还有瞧上去血淋淋的手掌印,这场景,在走廊称不上明亮的灯光下,显得异常可怖。 白羽芊感觉,全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没事,应该只是红漆。”凌远辉将白羽芊往后拉了拉,走上去仔细地看了看。 壮着胆子,白羽芊跟在凌远辉后,这下定住了神,在无数没有规则的鬼画符中间,发现了些字迹,便如“杀人犯”、“不得好死”以及“断子绝孙”之类的恶毒字眼。 “刚喷了不久,”凌远辉伸出手指,在红迹上抹了一下:“的确是油漆。” 白羽芊怔了片刻,突然之间回过神,慌忙从包里掏出钥匙,准备打开家门到里面看看,老白和凯凯一直在家,会不会刚才出了什么事…… 这样想着,白羽芊捏着钥匙的手,便开始控制不住地颤抖。 最后是凌远辉拿过白羽芊手里的钥匙,上去将门打开。 两人一前一后走进去,也没敢开灯,借是客厅窗户投进来的月光,蹑手蹑脚地往老白的房间走去。 凌远辉悄悄地推开门,往里面看了一眼,随后松了口气,转头对白羽芊道:“叔叔带着凯凯在睡着呢,应该没发生什么事。” 终归不放心,白羽芊还是进老白房间的门,走到床边,弯下腰来,直到听清楚了老白和凯凯均匀的呼吸声,才真正放下了心。 两人重新走到门外,凌远辉立刻电话报警,随后又叫来了物业保安。 “平常咱们小区管得挺严,怎么会有人闯进来干这种事儿?”保安瞧着那看着就让人头皮发麻的红色痕迹,很不解地嘀咕道。 “会是什么人呢?”白羽芊皱着眉头嘀咕,目光落到大门正中那红彤彤的“杀人犯”三个字。 不到十分钟,警察也赶到,一边拍照取证,一边问白羽芊:“女士,按照我们的经验,这是那些不正规的讨债公司经常用的手法,你们家有谁在外面借了高利贷?” 白羽芊苦笑了一声,随后摇了摇头:“家里除了我,就是老人和孩子,钱也是我管的,不会是这种事。” “不太对啊,一般讨债公司都写什么‘欠债还钱’,可这都是什么东西啊呀!”保安在旁边搭话道:“够恶毒的,骂人继子绝孙。” “那些人过来的时候,家里有人吗,有没有听到什么动静?”警察又问道。 “我父亲和儿子都在里面,刚才进去看的时候,他们睡得很熟,应该不知道外面发生的事。”白羽芊回道。 “警官,老人和孩子都在睡,别惊到他们,明天我们会问一问。”凌远辉在一旁道。 警察取完证,就让白羽芊在出警记录上签字,随即便由保安带领,准备去物业调监控,凌远辉忙将自己箱子放好,又嘱咐白羽芊回去休息,便跟上警察一起走了。 回到家中,白羽芊立刻将门反锁好,也没有开灯,在客厅中央混沌了好一会,到底想明白自己该做什么,随后进了厨房便找起来。 白羽芊想起上回老白朋友们过来,似乎有人送了白酒,在她印象里,好像酒精可以去掉红漆。 找到了酒,打开之后,白羽芊又到柜子拿了两块毛巾,随即轻轻地搬起一把椅子,打开门,重新回到走廊上。 外面这些红漆看着太恐怖了,她得在老白和凯凯明天醒之前把它们弄干净,不能让老人孩子受到惊吓。 于是,白羽芊一手拿着酒,另一只手抓着毛巾,便开始一点点地擦起来。 费了半天劲,也算有一点成果,虽然红漆抹不干净,可那些恶意十足的文字,到底没有刚才那么清楚了。 电梯门这时响了一下,白羽芊回头看了看,是凌远辉回来了。 “酒浓度不够,用脱漆剂会好一点,”凌远辉拿过白羽芊手中的毛巾,帮她继续擦了起来。 “监控有没有看到什么?”白羽芊问道。 “一个多小时前,有车停在下面,三个人从车里出来,都带着帽子和口罩,电梯里能看到三个的背影,不过没瞧见脸,因该故意在躲着摄像头。”凌远辉回道。 “杀人犯……”白羽芊叹了一声:“你知道谁经常这么叫老白吗,也就赵尹霞了。” 凌远辉转头看了看白羽芊,随即又继续擦着墙上了红色痕迹。 “我一生下来,就把赵尹霞得罪了,以至于人家口口声声地恨不得弄死我,她不是第一个怀疑对象吗?除此之外,老白基本不太出门,自然不会惹到谁;总不能是我家凯凯在外面惹事生非吧?”白羽芊讥讽地说着,结果自己把自己给逗笑了。 又擦了一会,凌远辉对白羽芊道:“就这样吧,明天一早我让人来收拾,回头老白叔叔觉得奇怪,你就告诉他,我在外面欠了钱,有人讨账搞错了门牌号,不要提别的什么,免得他担心。” 白羽芊无奈地摇头,向着凌远辉道歉:“对不起,你刚回国,早就该休息了,结果还麻烦你跑来跑去。” “客气什么。”凌远辉笑了笑,将毛巾还给白羽芊,说了句“晚安”后,便回了自己家。 次日一早,还在睡梦中的白羽芊被凯凯给推醒。 昨晚没有休息好,老在做家门口被人泼漆的噩梦,白羽芊乍一醒来,只觉得头昏脑胀。 “妈咪,小赵叔叔在外面玩枪枪!”凯凯开心地叫了起来。 白羽芊打了个呵欠:“什么枪枪?” 等穿好睡衣,白羽芊随便洗漱了一下,便被凯凯急不可待地拉到了门外。 走廊上并没有小赵,倒是弥漫着一股稍有些刺鼻的味道。 白羽芊忙回身抱起凯凯,捂住了他的鼻子,这下倒发现了,白家大门和墙壁上的那些红漆,居然都看不见了。 “你看到是小赵叔叔?”白羽芊带着孩子回了家,问道。 凯凯点点头:“外公也看到了,还在跟他打招呼了。” 白羽芊疑惑,难道凌远辉把小赵叫过来收拾残局,这么一大早,实在让人过意不去。 房间门从外面打开,老白拎着一袋早点从外面回来。 “起来了,”老白朝着白羽芊笑了道:“刚才你没看到,小赵老早就带着另一个小伙子过来,用喷枪帮咱们清理墙上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人泼的漆,我这才知道昨晚还有这一出,听小赵说,远辉欠了点钱,这几天出国,债主找不着他,就上门泼漆要钱,结果泼到咱们家了。” “是啊?”白羽芊故作什么都不知道。 老白将早点放到桌上,照顾凯凯吃着,随后摇头:“远辉……怎么会欠钱,别是跟我犯了以前的毛病,也喜欢玩两把吧,回头我问问他,这嗜好千万得改,能毁人一辈子。” 见老白并没有别的想法,白羽芊暗自吐了一口气。 而就在此刻,她放在房间的手机响了起来。 电话是凌远辉打来的,一开口就道:“白小姐,有没有空到我家来一趟,傅先生到了,有事要跟你谈。” “好的。”白羽芊心里吃惊,傅君若这时候跑来,相信一定是有什么重要的事。 等到老白送凯凯去上幼儿园了,白羽芊立刻出来,敲响了凌家的门。 一进客厅,白羽芊迎面看到的,傅君若站在人家客厅阳台上的背影。 第二百零六章 跑路也要钱啊 为白羽芊开门的凌远辉笑着问了一句:“老白叔叔送小家伙上幼儿园了?” “是啊,”白羽芊回道,转头看向凌远辉:“我没想到,你那么早就把小赵给叫了过来,现在外面全都清理干净了,我都没来得及跟他道一声谢,人就走了。” 凌远辉朝白羽芊耸了耸肩,拿手指了指阳台上的某人:“老板的司机,哪是我能随便指使得了的。” 这意思好懂,小赵是傅君若派来的,所以昨晚的事,傅君若也已经知道。 “你跟他说的?”白羽芊小声问道。 凌远辉低头笑了笑,自然是默认了。 白羽芊又往傅君若那边看去,人家还在那纹丝不动地立着,后脑勺上写着“傲娇”两个字。 “我爸还真相信是你被债主打上门,刚才在家里瞎琢磨,担心你像他年轻时那样,喜欢在外面游戏人间,居然盘算回头要劝劝你,”白羽芊索性绕开了话题,开玩笑道:“对不住啊,因此伤到你形象了。” “小事一桩,只要别吓到老人和孩子就好。”凌远辉无所谓地笑道,随后招呼白羽芊坐到了沙发上。 “一早叫我过来,有什么事吗?”白羽芊问道。 “等一会就知道。”傅君若终于往客厅里走了回来。 注视着傅君若在旁边一张单人沙发上坐下,白羽芊突然想到,他们最近一次见面,是以不欢而散告终的,似乎这已经成了两人相处的常态。 可无论傅君若如何不高兴,他依旧会出来替白羽芊解释掉麻烦,而白羽芊不得不承认,虽然一直想要跟人家敬而远之,可到现在,她自己也没做到。 “听说你昨天回国,对了,谢谢你安排小赵过来帮忙。”白羽芊主动表达谢意,毕竟今天又欠了傅君若一个人情,虽然干活的是小赵。 傅君若表情冷淡地扫了白羽芊一眼,看来没打算跟她寒喧两句。 白羽芊清了清嗓子,干脆抬头欣赏起天花板上的水晶吊灯。 “岳律师和仇警官什么时候到?”傅君若朝着凌远辉问了一句。 “凝之应该差不多了,仇警官可能还要半个小时左右。”凌远辉看了眼自己腕上的手表,回答道。 白羽芊有些诧异,又瞧了瞧傅君若,没想到他还会把岳凝之也叫过来。 大概注意到白羽芊的表情,凌远辉解释道:“当年林大勇那桩案子,傅先生关注了很长时间,半个月前,他和几位名流以及法律界人士联名的重启林氏旧案调查的提案获批,现在警方成立专门调查组,在负责这个案子。” “重启调查?”白羽芊一脸惊讶,目光又落到傅君若脸上,脱口而出:“你都没跟我说!” “我多管闲事而已。”傅君若淡淡地回道,斜靠在沙发上,用手撑着额头,目光只望向面前茶几上的一只小花瓶,一脸漫不经心的表情。 “按照傅先生的建议,这项调查采取不公开形式,一方面调查组在寻找案件中可能涉及到的人员,另一方面,又对所有旧有卷宗资料重新调阅审核,”凌远辉说到这里,往傅君若那边看了看,随后又道:“马上要过来的仇警官是调查组组长,他有一些问题,希望当面问一问你,不过你这段时间有演出,所以傅先生一回国,就安排今天上午在我家见面。” 听到这里,白羽芊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这么多年来,她一直希望能替老白翻案,然而只凭她和岳凝之两个,唯一做成的事,也仅是让老白得以保外就医,至于其他……实在是太难了。 想到这里,白羽芊忍不住想对傅君若表达一下感激:“我没想到……” 傅君若抬起眼,视线却越过白羽芊,落到她身后的一幅装饰画上,颇为随意地“嗯”了一声。 “谢谢!”虽然只得到冷眼,白羽芊还是发自内心地笑了出来。 外面有人敲门,凌远辉立刻站起身:“应该是凝之到了。”说着,他便要往门口那边走。 白羽芊现在心情不要太好了,索性对凌远辉调侃道:“远辉,帮帮忙,凝之好辛苦的,你就不能主动追一追她?” 让人没想到的是,傅君若随即也搭了一句:“这话没错,远辉你也三十多了吧,眼光还放那么高做什么,考虑一下岳律师,回头人家真要被君亭那小子拐跑了,你后悔都来不及!” 惊讶于傅君若会附和自己,白羽芊瞧了他一眼,没忍住又笑起来。 整个客厅里,此时最尴尬的便是凌远辉,站在客厅中间,有点像是进退两难。 敲门响再次响起,白羽芊站起身,经过凌远辉旁边时,故意对他眨了延眼,随即过去开了门。 “远辉告诉我,昨晚有人往你家门上泼漆,”看到开门的是白羽芊,岳凝之上下打量了她片刻,急吼吼地问道:“你又得罪了谁?” 白羽芊先将岳凝之拉进房间,关上门后道:“搞不清楚,先不说这些,我爸的案子有新进展了。” “什么进展,你快说呀?”岳凝之眼睛亮了,随即目光落到了还站在客厅扮顶梁柱的凌远辉身上,嗔笑了一声:“刚才打电话,你都没告诉我。” 凌远辉很少见地木讷住了,定定地瞧了岳凝之一会后,似乎猛地回过神,眼睛便不知道要往哪里看。 最后是傅君若代凌远辉道:“警方对芊芊父亲的案子重启调查,一会有调查组的人过来,到时候再详谈。” “哎呀,真是好消息!”岳凝之显然此时注意力没在凌远辉身上,转过身先开心地抱了抱白羽芊,随后道:“太棒了,我有预感,你爸的清白指日可待了!” 几个人坐在沙发上,等聊起正事,凌远辉也就恢复了常态,很认真地跟岳凝之探讨案子,白羽芊没坐片刻,便起身进了凌家的厨房,准备为大家烧水泡茶。 邻居久了,老白和凯凯又喜欢没事到凌家串门,白羽芊常来常往,也没太把自己当客人,现在对凌家厨房的布局颇为了解。等水快要滚之后,白羽芊伸手打开顶上一个柜门,准备去拿茶叶。 一只手伸过来,越过白羽芊,从柜子里取下来一包咖啡豆。 “不想喝茶,煮咖啡!”傅君若靠到料理台边,打开咖啡豆的封口,用鼻子闻了闻,随即理所当然地吩咐一句。 白羽芊拿眼瞧瞧傅君若,最后认命地到另一个矮柜,找出了咖啡机。 “你在别人家都这么宾至如归?”傅君若将咖啡豆放到旁边,开始没话找话。 “远亲不如近邻,有什么奇怪的。”白羽芊回了一句,将咖啡机安装好,插上电后,便开始先磨咖啡粉。 傅君若瞧着白羽芊,又问:“听说你昨天你还挺镇定,一个人拿着酒,大半夜在走廊上擦那些红漆?” 白羽芊想了一下,便笑了:“我能怎么办,难道等早上起来,由着我爸看到那些什么‘杀人犯’、‘断子绝孙’一类的恶毒字眼,他大概会强颜欢笑,说不定自己找一块毛巾,悄悄地把那些东西擦掉,免得吓到我们,然后就开始提心吊胆我和凯凯的安全。” “你倒挺善解人意?”傅君若嗤笑了一声。 抬眼瞧瞧傅君若,知道人家这是反话正说,白羽芊权当没听到。 傅君若抱着双臂,提议道:“不知道后面还会发生什么,我把小赵派过来……” 没等傅君若说完,白羽芊立刻拒绝:“我唯一想到能做出这种事的,也就只有郭夫人了,或者她老公刚死,心里有怨恨没处发,想找我点晦气,我还不至于被吓死。” 傅君若注视了白羽芊许久,问道:“你不怕被吓死,难道不担你爸和凯凯的安全?” 白羽芊一时有些无语,随即叹道:“这几天,我准备请君亭帮忙,下午接我爸和凯凯到大剧院,回头等演出季结束,我请几天假陪陪他们,至于后面……哪有那么多无聊的人,天天做这种无聊的事。” “远辉说警方在监控里找到车牌号,正全力排查闹事人员,不过,”傅君若皱着眉头道:“你那么相信,郭夫人或者别的什么人,只是无聊地想吓唬一下你们,会不会人家还有别的企图?” “谁知道,可我能怎么办,带着一家老小浪迹天涯,跑路也得有钱啊!”白羽芊无奈地笑起来。 “要不要……换个地方住?”傅君若又一次提议道。 白羽芊没说话,只细心地过滤已经磨好的咖啡粉。 “我有一间公寓,里面安保系统非常完善,至少比这里安全,你带着他们住过去?”傅君若望着白羽芊道。 这样的好意,白羽芊只以摇头回应。 “听话,你知道我不放心!”傅君若似乎急了,突然挨近白羽芊。 白羽芊一惊,忙往旁边闪了闪,随后瞪了傅君若一眼:“我为什么要让你放心?” 傅君若先是愣了一下,随后脸便拉了下来,转身出了厨房。 等白羽芊端着咖啡再出来时,发现凌远辉和岳凝之一起站在阳台上,不知道在聊什么,两个表情都非常入神,倒是傅君独自坐在单人沙发上,见白羽芊出来,拿手指扣了扣面前的茶几。 白羽芊自然明白意思,端了一杯茶放到傅大少爷的面前。 第二百零七章 欠揍的嘴脸 给阳台上的人送过咖啡,白羽芊端着自己那杯坐回到沙发上,此后,她和傅君若也不说话,反正都懒得搭理对方。 直到,白羽芊的手机响了起来。 注意到是费牧来电,白羽芊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傅君若,犹豫要不要到凌家厨房里去接电话。 “不就一个电话,鬼鬼祟祟地做什么?”傅君若哼了一声,端起咖啡,便起身朝着阳台那边走去。 白羽芊注视着傅君若进了阳台,明显打断了人家极为和谐的聊天画面,倒是傅君若没当自己外人,跟着说了起来。 笑着摇了摇头,白羽芊按下了接听键。 “羽芊,现在方便吗?”费牧在电话里语气温柔地问道。 “没有问题,你说吧!”白羽芊又往阳台那边瞧了一眼。 结果,傅君若居然正好从阳台望过来,和白羽芊的目光碰了碰,又各自避开。 “我下周要出国,”费牧道:“有一个美国大学短期访问的行程,预计要一个多月,不好意思,我老板刚通知我的。” 白羽芊笑着回道:“有什么不好意思,这是你的工作,一路顺利!” “那件事……你考虑得怎么样?”费牧似乎欲言又止。 自然明白费牧要讲的是哪件事,白羽芊低了低头,只能等着下文。 明显考虑了一下后,费牧道:“我妈觉得,可能你很难主动迈出跟你母亲和解的第一步,她说会体谅你。” 白羽芊眼睛眨了眨,疑惑费夫人这算是放过她了? 结果,白羽芊高兴得有点早。 费牧继续道:“所以,她决定亲自和郭伯母见面,谈一谈你们之间的事,当然,最好你我都能在场,我妈的意思,郭伯母家里刚出了事儿,毕竟大家是亲戚,她也应该表达一下慰问,我跟我妈商量过,我下周四就走,现在看你,觉得哪天合适?” 白羽芊:“……” “之前我妈其实是想让我陪你一块参加郭伯父葬礼,我知道你不肯,所以也不敢催你,”费牧似乎还在征求白羽芊的意见:“你确定时间,然后我来给你母亲打电话。” 白羽芊直接站起了身,焦躁地在客厅中央来回走着,看来费牧和他妈妈已经把事情定下来,而她倒像成了棋子。 同费牧认识以来,白羽芊第一次发现,费牧在某些方面的认知,和她是格格不入的。 “羽芊,你说话呀?”费牧却还在等着答案。 “我记得跟你说过关于我和赵尹霞之间的事,”白羽芊使劲地忍了忍气,道:“我相信你们的出发点是为了我好,可是有些事情……我有自己的评判标准,或许这和你母亲固有的伦理道德观念背道而驰,不过,能不能彼此尊重一下?” 说到最后,白羽芊的态度到底控制不住生硬了起来。 “不高兴了呀?”费牧的声音里露出了一丝不安:“羽芊,对不起,可能我们有些操之过急,只是郭夫人毕竟是你母亲,我妈和我都相信,你们母女之间没有不可调和的矛盾,请相信我们的好意,我妈说过,不希望你的人生就此留下遗憾。” “对不起,我还有点事儿,我们现在不谈了好吗?”白羽芊努力平心静气地道,最后干脆决定结束这场对话,免得再说下去,她只怕要失控发火了。 “晚上我来接你,我们见面谈?”费牧应该感觉出了什么,带着歉意道。 白羽芊快要不耐烦了:“就这样吧,今天你别来了,让我自己考虑一下,行吗?” 费牧明显犹豫了,最后又小心地问道:“是不是我说错了?” 长吁了一声之后,白羽芊道:“没什么,费牧,你有你的立场,真的,我只是打算好好思考一下,过几天我会给你打电话的。” 按下了挂机键,白羽芊已经气得不行,坐回沙发上,拿起面前的咖啡杯,便仰头喝一口,却忘了这咖啡刚端出来不久,还是有点烫的,结果“哇”地大叫一声,白羽芊从沙发上站起,大半杯咖啡洒到了衣服上。 “羽芊,刚才跟谁在吵?”岳凝之从阳台跑了回来,忙上去接过白羽芊那半杯咖啡,又帮她拿过纸巾收拾残局。 白羽芊觉得自己狼狈极了,不住地摇头道:“不好意思,我回去换件衣服就来!” “原来有人只敢在我面前逞威风!”傅君若声音传过来,听起来还挺酸。 白羽芊斜了傅君若一眼,这家伙偷听人家打电话,倒是一点都没觉得不好意思。 等回到家,白羽芊一边换着衣服,一边琢磨着刚才那通电话,她真的想不明白,费夫人为什么如此执着地想要见到她同郭夫人所谓的和好,难道就为了那些社会道德规范体系不被摧毁? 想到这里,白羽芊竟有些灰心了,她和费牧的前景,似乎开始渐渐地晦暗。 换好衣服,白羽芊一打开门,便瞧见外面站着一个大活人。 “仇警官来了。”傅君若闲闲地靠在对面墙上,貌似只是来通知白羽芊一声。 白羽芊点头,从家里走出来,便准备去凌家。 “他在电话里跟你说了什么,瞧你有气不敢骂的没出息样子!”傅君若颇有些幸灾乐祸地打听道。 白羽芊看看傅君若,面无表情地反问:“关你什么事?” “你这种暴脾气,真打算好了,以后给人当听话的小媳妇?”傅君若眼睛眨了眨,似乎好奇心还挺重。 “你一个男的,那么喜欢打听别人隐私?”白羽芊感觉傅君若这话问得不怀好意,直接怼了回去。 “我只是突然发现,你太好笑了!”傅君若嘲弄道:“你到底多想嫁给那个书呆子,有话忍着不说,不怕最后憋出毛病?” “管得着呢!”白羽芊瞪过去一眼,傅君若现在这副嘴脸,实在很欠揍。 傅君若没再说下去,也没跟过来,依旧靠在墙上。 白羽芊刚要敲凌家的门,却莫名其妙地停下来,回头看了看傅君若,而这一眼,正瞧见傅君若已经笑得肩膀都在发抖。 岳凝之过来开的门,而此时的客厅里,白羽芊注意到,原本傅君若做的那张沙发上,换成了一位身穿制服的中年警官。 凌远辉在替白羽芊做介绍的时候,傅君若也跟了进来,随后直接坐到白羽芊旁边的空位上。 “白小姐,你应该已经知道,我们开始对白山的案子重启调查,”仇警官望向白羽芊:“是这样,前天警方收到一封匿名举报信,写信人指控,当年杀害林大勇的人正是郭宏源,这封信很快被送到我们调查组这边,从某种意义上讲,我们的调查终于找到了正确方向。” 白羽芊定定地看向那位仇警官,这消息来得太快,她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居然会出现……匿名信! “举报人在信里详细描述了当初事发的经过,有些细节,和警方已经掌握的部分证据,是可以匹配上的,”仇警官说到这里,对白羽芊道:“白小姐,冒昧问一下,这封信……是你写的吗?” 白羽芊笑了,回道:“不,不是我写的,在我父亲的案子上,我无须隐藏自己的身份。” 仇警官点了点头,随后看了一眼岳凝之,继续问白羽芊:“刚才和岳律师谈了一下,她告诉我,你曾经说过,认为凶手应该是郭宏源,有什么理由或者证据吗?” “证据暂时没有,不过理由……”白羽芊叹了口气:“一个叫卫冲达的人,前段时间联系我,暗示知道杀害林大勇的凶手是谁,并且明确表示这件案子与我父亲无关,前几天,卫冲达把我约到关押郭宏源的看守所外见面,说是我给10万,他就告诉我真凶是谁,不过卫冲达始终没出现,而离奇的是,当晚郭宏源就自杀了。” “的确像是在暗示什么。”傅君若在旁边笑了一声。 白羽芊低头想了想,道:“在得知郭宏源死讯时,我给我父亲打了电话,我父亲的评价是‘以命偿命,天道不爽’,他一直是个不太爱说人是非的,我相信,这八个字里,已经饱含了他这些年的愤怒。” 傅君若开口问道:“仇警官,下一步调查,准备怎么展开?” “郭宏源临死之前手里抓着的那件血衣有些年头,无论从尺寸还是衣服粗糙的面料、做工,都应当不属于郭宏源,结合那封匿名信,以及郭宏源临死前古怪地抓着这件血衣,不排除是林大勇死前所穿,”仇警官在电脑上操作了一下,道:“按照当年出警记录,林大勇被发现时,身上穿着一件灰色的毛衣,领口和袖口都脱了线,当时已经深秋,出事地点离他居住地也很远,另外有一件外套,也未必不可能。” “从血衣上验出DNA,不就可以破案了吗?”白羽芊问道。 仇警官摇头:“十多年前技术条件有限,没有留下林大勇的DNA样本,否则的确可以迎刃而解。” “这就无解了?”岳凝之直摇头。 仇警官回道:“我们打算联系林盼盼,希望从她身上提取血样,如果比对一致的话,也能作为证据。” “林盼盼……”岳凝之说着,转头看了看傅君若。 第二百零八章 夺妻之恨 “远辉,你现在给林盼盼打个电话,”傅君很随意地把球踢给凌远辉。 “傅先生,我觉得吧,这事还得你自己来比较合适。”凌远辉刚站起身,岳凝之立马开口道,看向傅君若的目光里,带着一丝意味深长。 傅君若蹙了蹙眉头,转头问白羽芊:“你觉得呢?” 白羽芊一笑,讥讽地问道:“或者我来打这个电话,傅先生觉得更合适?” 几分钟后,傅君若拿着手机从阳台上走了回来,坐回到白羽芊旁边,对仇警官道:“林盼盼说她愿意配合调查,仇警官,你确定时间,到时候我让人送她过去。” 岳凝之瞟了瞟白羽芊,故意称赞了一句:“瞧吧,傅先生出马,这事搞定得多容易啊!” “她没问你几句?”白羽芊颇觉好奇,好奇傅君若和林盼盼这个电话打得未免太短,有失林盼盼的风格。 白羽芊记得不要太清楚,曾经亲眼目睹这两人用电话聊天,一个小时都结束不了,傅君若当时就算脸上表情烦躁,还忍着在那儿听。 “我告诉她,郭宏源自杀时手上拿着一件血衣,极可能是林大勇的遗物,警方已经在查证,郭宏源是否就是杀害林大勇的真凶,然后林盼盼说,希望警方能够查出真相,她会配合,就这些了。”傅君若看着白羽芊回道。 没想到林盼盼还挺淡定,乍一听到杀害她父亲的人,极可能是郭夫人的丈夫,似乎没多大反应,难道是抗抑郁的药吃多了,情绪也变得迟钝?白羽芊心里琢磨着,不自觉笑了出来。 傅君若明显注意到白羽芊表情,凑近了问道:“怎么了?” 白羽芊瞥了傅君若一眼,往旁边让了让。 岳凝之倒是问了句:“林盼盼能不能认出这件血衣?” “可能性不大,”傅君若想了想,道:“我记得林盼盼比羽芊还小两个月,那个年纪,应该不会有多深刻的记忆。” “我觉得好奇,那件带血的外套,到底是怎么到了郭宏源的手上?”岳凝之又提了一个问题。 白羽芊也想过这问题,觉得事情最诡异的地方,也就是在这里。 “被羁押的嫌犯进入看守所,都会受到严格的检查,可以排除是郭宏源自己随身带进来的,之后来探望过他并且带过生活用品的,只有郭宏源的太太还有一位姓严的律师,看守所方面就此询问过这两人,他们都否认见过这件血衣。”仇警官回道。 “很有意思,有点像悬疑电影的桥段,”凌远辉笑了一声:“除非郭宏源性格变态,当年杀人的时候,非要留下一件血衣做纪念,还让郭夫人或者严律师帮他送进牢里,好抓着血衣自杀,否则就是有人故意为之,而那个将一件血衣保存这么久的人,城府真是深到惊人,我想起中国一句老话——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郭夫人或许早就知道真相,不过要说她故意逼死自己丈夫,道理上讲不通,郭家毕竟是她的后台,”岳凝之分析道:“郭宏源要是死在她手上,郭会礼会放得过她?到时候郭夫人被扫地出门,从阔太太被打回原形,谁都明白得不偿失。” 白羽芊托着腮,想了想:“严律师跟在郭会礼后面十多年,一直极受信任,他应该也没有理由做这种事,何况夹在送进看守所的生活用品里,肯定是首先被怀疑的对像。” “这两人主观可能性的确不大,应该还有第三人,或者是利用郭夫人或严律师能接触郭宏源的便利,将东西送到他手里,或者还有什么我们暂时不知道的方法,”仇警官看来颇为赞同岳凝之和白羽芊的想法,随即又道:“看守所调取过监控,暂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不过现在还在做进一步调查。” 白羽芊这时站起身,走到了阳台上。 不过早上九、十点的光景,阳光明媚柔和,照拂在人的身上,温润而舒适。 “在想什么呢?”岳凝之走到白羽芊身后,将手搭在她的肩膀上。 “至少,会有越来越多的人相信我爸是无辜的,对吧?”白羽芊低下头,轻叹了一声。 岳凝之笑道:“我只觉得可惜,郭宏源以死逃脱了惩罚。” “你猜我刚才在想什么,老白被郭宏源抢了老婆,夺妻之恨啊,可到底有什么理由,他却为郭宏源担了这么多年的罪名,而且还……”白羽芊实在是替老白不值,不免有些恨恨地道:“而且还心甘情愿。” “调查组的事,你要不要跟老白叔叔说一下,”岳凝之提议:“或许可以触动他,将隐藏在心底的秘密说出来,别让大家再走那么多弯路。” 白羽芊迟疑了一下,转头往凌家客厅里望过去,道:“我爸要是知道重启调查的事,赵尹霞那头立刻就能得到消息,这不打草惊蛇吗?” “说你聪明还是笨呢,”岳凝之笑了,拿手戳了一下白羽芊太阳穴:“林盼盼都要去做DNA比对了,以她和赵尹霞的关系,能传不到人家耳朵里。” “对呀,”白羽芊哼笑一声:“那两个人一向狼狈为奸,我刚才还在琢磨呢,林盼盼要知道郭宏源是杀父仇人,她跟郭夫人还能不能亲如母女。” “咱们琢磨一下卫冲达,”岳凝之道:“这个人为什么不早不晚,非选了那一天把你约到看守所,而就那么凑巧,在那个时间点,你和郭家人碰上了,再然后,当晚郭宏源自杀了。” 两个人对视一眼,似乎都想到了什么。 “白小姐、岳律师,那我告辞了。”仇警官在客厅里招呼了一句,已经收拾好东西,起身要离开了。 和仇警官握手告别时,白羽芊想了想,道:“刚才凝之和我讨论到了卫冲达,前几天,如果没有这人的电话。我也不会前往看守所,当晚郭宏源出事,一切都显得太过刻意,所以,那件血衣会不会一直在据称当年出事时在场的卫冲达手上,而郭宏源的死,就是卫冲达谋划的。” “我们看过看守所的探监登记表,见过郭宏源的,只有郭夫人和几名律师,没有卫冲达这个人。”仇警官摇头道。 白羽芊皱着眉头,思忖片刻,道:“卫冲达和郭夫人年轻时关系就很暧昧,不排除……有两人合谋的可能。” “难道白小姐认为,郭夫人是将血衣送进去的人?可她的动机,刚才我们探讨过,郭宏源死了,对她没有任何好处。”仇警官饶有兴致地对白羽芊道。 这下白羽芊被问住,怔了片刻,不由笑起来,好像想到后面,她脑子都乱了。 “这种开脑洞的问题,让一个只会跳舞的女演员回答,会把她逼疯的!”傅君若在一旁嗤笑一声。 白羽芊转头看了看傅君若,没准备怼过去,的确……她此时想不出答案。 《吉赛尔》的演出季终于这个周日的夜晚圆满结束,舞台上,白羽芊捧着观众送过来的鲜花,和所有舞伴一起,向台下观众深深地鞠躬致谢。 观众席的灯光已经打开,白羽芊无意中望向台下,惊喜地发现,傅老夫人今晚也来了,而坐在她旁边,还有林慧因和……傅君若。 大幕最后一次阖上,观众们开始散场,白羽芊并没有直接回后台,而是钻出大幕,从一处通往观众席的楼梯跑了下去。 “Daisy!”白羽芊开心得像个孩子似的,几乎是跑到了刚被傅君若抱到轮椅上的傅老夫人面前。 “妆都没卸,你怎么就下来了?”傅老夫人望向白羽芊,显然有些惊讶。 “你都没跟我说要过来的!”白羽芊弯下腰,伸手搂了搂傅老夫人。 “今天不是最后一场吗,我当然要来看的,祝贺你,你的表演已经炉火纯青,”傅老夫人笑着摸了摸白羽芊的脸:“君若跟我说,你们马上又要排《堂吉诃德》,我等着看你的新作品。” 站在傅老夫人轮椅边上的林慧因笑着问白羽芊:“你爸和凯凯呢,听君亭说,这几天他们都跟在你旁边。” “我爸带孩子到后台睡觉去了,凯凯太小,一到八点就撑不住要睡,可留他们一老一少在家,我又怕出事,”白羽芊无奈地笑笑,随即又向林慧因道歉:“慧因阿姨,这段时间都在麻烦君亭,其实我也挺不好意思的。” “没关系,我算他加班费。”傅君若在旁边插嘴:“他还挺乐意的。” “跟我说客气话呢,他把你当好朋友,真心乐意帮忙,而且这样我还省了心,免得他晚上又跟那帮朋友泡吧喝酒,这几天他反而回家早了,难得我睡觉之前,能跟我那宝贝儿子道个晚安。”林慧因说着,哈哈大笑起来。 “现在还有人去你们家骚扰吗??”傅老夫人抓住白羽芊的手,关心地问道。 “物业天天晚上都能巡逻到我家门口,目前来看,也没再出问题,”说到这里,白羽芊半开玩笑地道:“那帮人来一次就算了,买油漆也要钱啊!” “能开玩笑,看来也没被吓住,”林慧因笑着拍了拍白羽芊后背,催道:“去换衣服吧,我们这就先走,也不跟你爸打招呼了,回头替我带一声‘好’,然后君亭已经在外面等着,忙到今天,后面你也好好休息,什么时候有空,咱们一块出来逛街。” “最后一句才是关键吧?”傅老夫人转头打趣林慧因。 “回头逛街,把妈您也带上!”林慧因咯咯笑道,随后冲白羽芊招了招手,便和刚刚过来的佣人一起,推着傅老夫人轮椅,往剧院出口走去。 白羽芊目送着婆媳二人离开,转头问还站在旁边的傅君若:“你不走?” “好歹我是出品人,演出正式结束,老板到后台慰问一下,总没错吧!”傅君若笑了笑,竟直接往后台走去。 白羽芊蹙了蹙眉头,特意等了片刻,直到傅君若消失在通往后台的小门里,才放慢脚步跟了过去。 第二百零九章 一走了之 大剧院的停车场,舞团的人已经在排队上大巴了。 而在大巴的另一侧,停着一辆高大宽敞的银色宾利,按照傅君亭的说法,这是接送老白和凯凯的专车,让白羽芊沾光坐一坐,真是便宜她了。 站在宾利旁边的白羽芊先将老白扶进车里,随后便转过身,准备把正窝在傅君若怀里,睡得如小猪一般的凯凯抱过去。 “别碰他!”傅君若一脸不耐烦,还抱怨了一句:“孩子刚被你吵醒一次,差点就哭了,我抱他坐后面,你到前头坐去!” “你不是有自己的车吗?”白羽芊不满地道,眼睛望了望停在前面不远处的劳斯莱斯。 “这就是我自己的车,怎么,你还不同意我坐?”傅君若反问一句,走到车的另一边,冲着手搭在车顶,正嬉皮笑脸看热闹的傅君亭发出指令:“愣着干什么,把门打开!” “我堂哥说得没错,宾利是他买的。”傅君亭明显在起哄。 白羽芊气结,只觉得傅君若借着此时大巴车上的人都望过来,故意在那儿惺惺作态。 傅君亭立刻拉开后座的的门,嘴里却在嘀咕:“我真成司机了!” 白羽芊跟着转过去,瞧见凯凯睡得红扑扑的小脸,小嘴又吧嗒两下,也只好忍气吞声了。 傅君亭刚把车门关上,白羽芊便听到车里有人催了一句:“快上车,你爸和凯凯还要回家休息。” “怎么这话听着像两口子?”傅君亭朝白羽芊很故意地挤了挤眼。 白羽芊瞪向傅君亭:“今天有没有喝酒?” “什么意思,我兢兢业业这么多天,就得到你这种评价?老子如今开车不喝酒,喝酒不开车!”傅君亭一脸不高兴的样子。 后车窗从里面打开了一半,傅君若探头问他那宝贝堂弟:“你在跟谁说‘老子‘呢?” “君亭就是个孩子,”车里的老白笑起来:“没事,他经常跟芊芊开玩笑,挺热闹的!” 傅君亭遇上傅君若,根本没有气场可言,此刻冲着车里点头哈腰地道:“我错了,行吧?我就是一司机加保镖,哪敢在白小姐面前造次,傅先生,求放过!” 瞧着傅君亭那副认怂的表情,白羽芊被逗得笑起来,朝他后脑勺上拍了一下:“我们明天起不用车了,你以后恢复自由身,继续当你的小少爷吧,不耽误你在外面花天酒地。” 傅君亭直接吹了一记口哨,这是干脆凑到白羽芊耳边,得意地道:“替你忙这几天,老大送我一套高级公寓,以后再有这种美差,继续叫我啊,回头我房子太多,分你一套。” 白羽芊哭笑不得,往那扇半开的车窗看了看,心里不免感叹,有钱人的世界真叫人看不懂,随随便便一套房子就送出去了。 “羽芊,还没走呢?”团长的声音远远地传过来。 白羽芊和傅君亭一起转头望了过去,团长正往他们这边走,而令白羽芊想不到的是,费牧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了,此刻跟在团长身后,手上还捧着一束鲜花。 “小牧下过班就急匆匆赶来,结果到后台才发现,咱们都走了,”站到白羽芊跟前,团长哈哈地笑道:“这小子给我打电话,我又回后台把给他领出来,我这侄子太让人不省心了。” “我知道你加班,干嘛还特意跑过来。”白羽芊朝着费牧笑笑。 这几天白羽芊和费牧一直没再见过面,费牧倒打来了电话,不过白羽芊实在意兴阑珊,也没说什么便挂了。 费牧表情有些讪讪的,低头在那站着,最后还是团长给他递了个眼色,费牧似乎才反应过来,赶紧将手上的那种鲜花,递到了白羽芊面前。 有人又吹起口哨,自然是靠在驾驶门边的傅君亭刷起了存在感。 “费博士,两位的终身大事不是都定下了吗,再送花就没诚意了,得送钻戒呀!”傅君亭颇有些成心地问道。 “闭嘴!”白羽芊朝傅君亭呵斥了一句。 团长拿手点了点傅君亭:“小傅先生说得没错,关键时候了,小牧,可不能掉链子。” “羽芊,祝贺你演出成功!”费牧被傅君亭跟他叔叔调侃得脸已经红了,憋了半天,将花朝白羽芊举了举。 白羽芊自然不能不给人家面子,伸手将花接过来:“谢谢,这花很美。” 费牧看来非常紧张,花到了白羽芊怀里,他就像根本不知道后面该做什么一样,只拿眼看着白羽芊,却闭上了嘴。 “小牧,有什么话就赶紧说!”连团长都在旁边替费牧着急。 “费牧,没想到你会过来,这孩子有心啊!”老白这时从车的另一边下来,走到费牧跟前,拍拍他的肩膀,笑道:“好长时间没见你到家里来坐坐,看来是真得忙。” 瞧见老白,费牧倒似乎松驰了一点,终于又开了口:“叔叔,刚才听我叔叔说,您和凯凯这两天都在这儿陪羽芊。” “前几天家门口被人泼了漆,芊芊说她晚上一个人回家害怕,我们爷孙俩来给她壮胆,”老白呵呵笑道,随即又瞧一眼傅君亭:“然后君亭热心,主动来当司机。” “泼漆?”费牧看上去被吓了一跳。 “没事儿,是那帮小混混耍横耍错了地方,跟我们无关的。”老白摆了摆手。 “女孩子晚上一个人回家都不方便,好在演出已经结束,以后的演出季,我考虑让团里的男孩子分头送一送女孩子们。”团长在旁边表了个态,刚要继续说下去,有人过来,倒把他给叫走了。 “费牧,有什么事吗?”白羽芊瞧得出来,费牧此时的神色,应该是有什么话要讲。 “白羽芊,你这就不对了,人家来看你,怎么感觉你不耐烦呀?”傅君亭又来了一句。 “有你什么事啊?”白羽芊斜过去一眼。 费牧朝着傅君亭笑了笑,随后便看向老白:“叔叔,过几天我要出国,可能有一段时间回不来了。” 老白“哦”了一声,白羽芊帮费牧解释道:“他在美国有一个大学访问行程,可能要一个多月才能回国。” “果然是博士,真是有出息啊,”老白立刻夸奖了一句,随即嘱咐白羽芊:“你和费牧也有几天没见了,人家特意过来,你跟他说说话,不用着急,我们在车上等你。” 傅君亭显然打算做电灯泡,结果被老白又哄又劝地上了车,倒是老白想得周到,把白羽芊怀里抱着的花束接过去,小心地放进车子的后备箱,然后自己也坐进车里。 见旁边没了别人,费牧微低着头,想了半天问道:“你是不是还在生我的气?” 白羽芊心里叹气,拉着费牧胳膊,往旁边走了几步,道:“我想过了,人与人相处,总会有意见不合的地方,我没有生气,真的!” 带费牧走远一点,是白羽芊不想让她和费牧的对话被车里的人听到,不过她却没注意,宾利后座那扇刚才开了一半的窗,一直没有阖上。 白羽芊的回应,似乎令费牧松了口气。 “请你相信,我妈和我的出发点都是为了你好,”费牧抬眼看向白羽芊:“这几天……其实我都心神不宁,对不起,在郭夫人的问题上,我们应该有些操之过急,没有考虑到你的感受。” 白羽芊咬了咬唇,然后叹道:“我知道费伯母和你都是好意,只是我跟郭夫人之间的问题,并非你们所认为的母女之间的矛盾,这中间还有很多别的……” 白羽芊说到一半,又不想再继续讲下去,她向来不喜欢博人同情,有些事,点到为止就行了。 “我明白,我已经跟我妈说了,你目前还没有做好与郭夫人冰释前嫌的思想准备,我们要尊重你的想法。”费牧这话听起来,倒显得比费夫人通情达理多了。 “太晚了,有什么话,我们以后再说吧?”白羽芊今天的确也累了,也实在懒得再聊郭夫人的话题。 “稍等一会,好吗?”费牧看样子还不打算结束。 白羽芊双手背在身后,只能等着费牧继续往下说。 “这次我去美国那边,是参加一个基因项目试验的前期准备工作,如果顺利的话,从明年春天起,就要在以访问学者的身份,到那边的大学工作,之后可能需要待上几年。”费牧说着,有些迟疑地看向白羽芊。 白羽芊低着头,也不知道该说一些什么,却莫名地在心里松了口气。 “我们结婚,好不好?”费牧突然道。 白羽芊猛地抬起头,没想到费牧大晚上跑过来,居然是说……这事? “哎,这就求婚了?”傅君亭居然打开车门,兴奋地站到了外面。 白羽芊转头看看,不免皱了皱眉头,没想到已经站得远一点,还有人在偷听。 费牧脸上浮起一丝羞涩,抓抓自己的脑袋,对白羽芊道:“对不起,我刚才突然想到这一点,羽芊,从第一眼看到你,我就知道,你会是我未来的妻子,我们不要浪费时间了,结婚吧!” “费博士,钻戒呢?没个钻戒,你求哪门子的婚?”傅君亭扯着嗓门道,而此时大巴车那边,车窗后面已经贴上了好几张脸。 费牧看了一眼傅君亭,又望向白羽芊,笑了起来:“我一下子想明白了,其实之前那些分歧,对我们而言,根本就没有任何的意义,不要让它影响到我们的感情,离开这里,再不用考虑和你母亲的那些让你头疼的事。” “这就想把人拐走,老白叔叔和凯凯呢,你们不管了?”傅君亭瞧上去比白羽芊激动多了。 “他们跟我们一起走,我们在美国建立自己的新生活。”费牧伸出双手,扶住了白羽芊的胳膊。 剧团的大巴从他们旁边缓缓地开过,白羽芊能听到车里的笑声,甚至有人在兴奋地拍窗户。 “羽芊,好好考虑一下,”费牧眼睛放出了光彩:“你看,只要我们结婚,所有问题就能迎刃而解,我带你离得远远的。” “是迎刃而解,还是一走了之?”白羽芊异常平静地问道。 似乎,费牧被问住了。 第二百一十章 举棋不定 “白羽芊,你搞什么呀,凶巴巴的,这样的女人,谁敢娶呀?”傅君亭又开始聒噪。 白羽芊转头瞪过去一眼,又往更远的地方走了几米,费牧自然也跟了过来。 随后,两人面对面站着,都没有急于再开口。 这时候的白羽芊倒有些后悔,在心里检讨自己态度有些生硬,人家完全出于好意,虽然这好意,有些让人不太能接受。 低头想了想,白羽芊尽量心平气和地对费牧道:“谢谢你……不管怎么样,我知道你是站在我的角度,在替我考虑。” 费牧似乎还没能回过神,迷惑地看着白羽芊。 “其实我还要对你说一声‘对不起’,因为我家的事,让你母亲和你跟着……不那么痛快。”白羽芊说着,不由摇头,本来大家进展得挺顺利,谁会想到,会突然地急转直下了,居然还是因为早与她形同陌路的郭夫人。 “别……别说对不起!”费牧表情十分无措。 白羽芊也说不下去了,对费牧笑笑,道:“今天太晚了,等到我们哪天都有时间,再坐下来好好谈,你觉得可以吗?” 费牧瞧着白羽芊,似乎在观察她的表情,随后嗫嚅地道:“该说对不起的是我,我……请相信我的诚意,我发自内心地,想和你组织家庭。” “费博士,白羽芊难搞是吧?”傅君亭瞧热闹不嫌事大,居然朝着他们这边走了几步,大声地道:“再接再励啊,这回不成,下回记得带上钻戒,十克拉以上的,我敢打保票,是个女人都会马上点头,白羽芊要是再拒绝你,她就不是女的!” 白羽芊转过头,冷着脸训道:“傅君亭,给我回车里去!” 傅君亭得意地耸了耸肩,叉着腰站在原地不动,直到口袋里的手机响了,傅君亭接起电话,先是往车那边看了眼,随即冲白羽芊做了个鬼脸,到底还是回去了。 “羽芊,你会答应我求婚吗?”费牧似乎受了鼓舞:“钻戒……我回头就去买!” “让我想想吧,”白羽芊做出无可奈何的表情:“一点思想准备都没有。” “那你……想一想,”费牧眼里闪出一丝希翼,笑道:“我不着急!” 白羽芊点了点头:“好!”却又实在对着费牧笑不出来。 “我先走了!”费牧垂在两侧的双手,紧张地握了一下。 白羽芊“嗯”了一声,莫名地又有些不忍,见费牧并没有转身就走,白羽芊想了想,索性讲出了心里话:“费牧,我不是喜欢逃避问题的人,我和郭赵尹霞之间,达不成你母亲或你心目中那种理想的母女相处状态,可这又怎么样呢,没有理由因为一个郭赵尹霞,我连蓉城都不待了,我的事业在这里,我的亲人在这里,我的朋友也在这里,两年多前回来后,我就再没有离开的打算,这一点……希望你能明白。” “羽芊……”费牧犹疑地看向白羽芊。 把话说清楚,白羽芊这下倒轻松了,用手抚了抚自己额头:“就这样吧,费牧,如果你打算到美国开展你的新事业,我衷心地替你高兴,可是很抱歉,我不能和你一起走。” 费牧注视着白羽芊,脸上露出了一丝不安,忙解释道:“我不是一定要让你跟我走,如果……其实那个项目,我可以退出的,在国内,我也能继续做自己的科研项实验,你觉得行吗?” 白羽芊哭笑不得,斟酌了片刻,对费牧摇摇头道:“这事得由你自己决定,我不能说什么,”到底怕自己表达得不够清楚,白羽芊还特意强调:“我的意思是,我没有阻拦你的想法。” 等到目送费牧上了他的车,终于消失在视线里,白羽芊叹了口气,转身往停在另一边的车走。 刚一坐进副驾驶座,傅君亭立刻笑道:“看来没答应费牧,是为了人家没送钻戒?” 白羽芊瞥了傅君亭一眼,便将头扭到另一边。 傅君亭挑了挑眉毛,抬头往后视镜看了看,笑得有些贼兮兮。 车这时开动了起来,很快驶上了大剧院外的马路。 望向车外不断倒后的街景,白羽芊突然觉得焦躁起来,甚至胸口都闷闷的。 坐在白羽芊后面的老白,开口问了一句:“刚才我怎么听到你们在谈你妈,会不会那次在文华酒店,费夫人被你妈气到了,然后……有什么想法吧?” “没事,”白羽芊头也不回地道:“你不是看到了,我和费牧还跟以前一样。” “那就好,”老白感叹一声,停顿片刻,又忍不住道:“芊芊,费牧既然想结婚,不如这事就别拖了,你不用担心我和凯凯,回头你们真要出国,我和凯凯就留在蓉城,不会有什么问题,这么多年了,对我来讲,最大的心愿是你能过得幸福。” 白羽芊笑了一声:“怎么可能不担心你们,我的幸福里,不能有老白和凯凯缺席。” “所以你断然拒绝他了?”傅君亭又打听起来。 “我凭什么要告诉你?”白羽芊转过头,扫了傅君亭一眼。 傅君亭哼了一声,随即朝着后视镜道:“老大,我也只能帮你到这儿了,不过老白叔叔,这车里还有两个女婿人选,您都不挑一挑呀?” “你这孩子,不开玩笑的,”老白忙笑着道:“你们家世人品这么好,以后找的太太,一定比我家芊芊好千万倍。” “老白,别说了!”白羽芊回了回头,视线却落到了傅君若那边,他此时很专注地看着怀里的凯凯,似乎懒得管周遭发生了什么。 半个小时后,傅君若抱着睡了一路,到了家还不肯醒的凯凯进了白羽芊的卧室。 把凯凯小心地放到床上,替孩子脱掉小鞋子,傅君若抬起身,便径直走了出去,傲娇地看都没看一眼站在床角的白羽芊。 往傅君若的背影瞧了瞧,白羽芊坐到床边,开始轻手轻脚地帮凯凯脱起了外套和裤子。 被打扰到的凯凯吭哧了一声,原本平躺在床上,这时翻了个身,两条小胳膊一下子搂住了白羽芊的脖子。 白羽芊先是愣了愣,鼻尖闻到了孩子身上特有的奶香味,心肠不禁一软,笑着在孩子小脸上轻轻吻了吻,随即揉了揉凯凯的后背,低声哄道:“宝贝,放开啦,乖乖睡哦!” “妈咪……”凯凯嘟哝着,便松开了白羽芊。 客厅那边,传来老白的说话声:“傅先生,这就走啊,要不要让君亭上来,一块喝杯茶,今天谢谢你们了!” “叔叔不必客气,您赶紧休息吧。”傅君若客气地告了辞。 随即,白羽芊听到大门响了一下,人应该离开了。 几分钟前,傅君若经过身边时,白羽芊用余光瞥了他一眼,注意到那张脸上没什么表情,以白羽芊对某人的了解,他这是在表示自己不太高兴,白羽芊此时回想起来,便忍不住笑了。 孩子睡得太熟,反正今天也没淌什么汗,白羽芊不打算把他折腾起来洗澡,走出卧室,准备枕一条热毛巾,替凯凯随便擦一擦,明天一早再给他好好洗一下。 客厅里,老白刚洗漱完,正好从浴室出来,看见白羽芊,便道:“你这几天够累的,也洗洗睡吧!” 白羽芊回了句:“给凯凯擦一下,我一会就睡。” 老白刚准备回屋,却又停住,转头道:“真不是因为你妈,才跟费牧闹意见的?” 白羽芊已经走进浴室,正在洗手台前放热水,随口回应老白:“我们挺好的,就是他突然说要结婚,我一下子没反应过来,我跟他说了,会认真考虑的。” “可我老觉得……费牧今天看上去心事重重。”老白显然还是瞧出了点什么。 “你多想了!”白羽芊只好敷衍道:“他是为了去美国的事,还有点举棋不定。” “芊芊,老爸说的是真心话,他要是希望你一起走,你就去吧!”老白又劝了一句。 白羽芊已经枕好了热毛巾,走回到客厅,笑道:“哪有你想得那么简单,你还是先睡吧,我不还要考虑吗?” 迟疑了一下,老白到底还是进了自己房间。 帮凯凯擦洗了一遍后,白羽芊坐在床边,瞧了孩子一会,这才起身,拿出换洗衣物,去了浴室。 只是等收拾好一切,白羽芊没有一丝睡意,于是按着老习惯,进了厨房,将那瓶只剩小半的白葡萄酒又拿了出来。 客厅里,白羽芊将酒杯放到茶几上,懒懒地窝进了松软的沙发里。 夜色已深,白羽芊只开了沙发边上一盏小灯,她脑子现在有点乱,得安静地想一想。 费牧突然而至的求婚,根本不在白羽芊预料当中。 除了觉得没有思想准备之外,这场求婚发生在她和费牧出现分歧之后,白羽芊怎么想,都觉得费牧轻率冲动,看来这人未必如她所认为得处事成熟,恐怕费牧这想法,也没有跟自己父母报备过。 果然说日久见人心,即便白羽芊依旧坚信费牧品质不错,称得上是优秀,然而相处时间长了,再优秀的人,弱点也不由自主地表现了出来。 白羽芊承认,论及弱点,她比人家多得多,只是在郭夫人的问题上,白羽芊绝不认为自己有错,甚至非常反感费夫人所坚持的那套什么社会德规范体系,然而这件事其实很棘手,至少白羽芊自觉想不出办法处理,如果这样发展下去,别说是和费牧结婚,恐怕两人的结局就是分手。 想到这里,白羽芊叹了口气,到底将那杯酒端到了口边,稍有些酸涩的白葡萄酒沁入喉间,还夹带着一丝寒意。 白羽芊不由抖了一下,深秋时节,她大半夜只穿了一套棉质睡衣坐在客厅,快要坐不住了。 将小半杯酒一饮而尽,白羽芊拿着空杯进了厨房,准备回头搂着儿子,安安稳稳地睡一觉,至于那些令人困顿的问题,先丢开算了。 从厨房出来,白羽芊走到沙发边,刚关上了台灯,却冷不丁地顿住。 她居然听到了脚步声…… 白羽芊几乎竖起了耳朵,半天没敢动。 脚步声是从外面传进来的,白羽芊心立刻提到了嗓子眼,难道又有什么小混混过来恐吓人了? 怕归怕,白羽芊放轻脚步,小心走到了门后。 按理说,白羽芊买的这套房子质量不错,隔音效果应该不差,可这种夜深人静的时候,外面脚步声落到白羽芊耳朵里,真不要太清晰。 等听到后来,白羽芊又觉得不对,那脚步声……好像有些熟悉。 又过了片刻,脚步声竟停了下来。 站在门后的白羽芊突然非常想看看,在门的另一边,到底是谁? 这样想着,白羽芊的手已经握在手柄上,甚至都没有再考虑一下,便打开了原本反锁着的门。 白羽芊还算谨慎,只开了一条门缝,立刻,走廊上灯光急不可待地从那条缝钻进了屋里。 “大晚上的,想偷看谁?”一个熟悉的声音传过来,直接把白羽芊吓了一跳。 正当白羽芊下意识地想把门赶紧关上时,一只男人的脚已经卡在门缝间,随即有大掌伸进来,居然十分精准地抓住白羽芊的手腕,再然后,那只大掌无比轻松地将白羽芊提溜到了走廊上。 接下来,门在白羽芊身后,“怦”的一声关上了。 第二百一十一章 开锁 傻了片刻,白羽芊怒气往头上撞,甩开那只手,气道:“你干什么?!” 白羽芊的确气极,她刚才只是有点好奇,外面站着的人到底是谁,却没想到,直接被人拉出门外,问题在于,白羽芊身上根本没有带钥匙,她现在进不去了! “想见我就大方一点,刚才你那什么表情,鬼鬼祟祟的!”走廊上的人得意地笑起来。 “傅君若,我只是听到外面有点动静,怕招了贼,结果你倒出现了!”白羽芊拉下脸,回头看看身后的门,这下真是要头疼死了,她总不能现在敲门把老白和凯凯弄醒,可要是门不打开,难道她还要在走廊上站一夜? 转头看了看抱着双臂,笑得眼纹都出来了的傅君若,白羽芊觉得这人讨厌得要死,更后悔自己刚才脑子一热,为什么要把门给打开。 “穿这么少,你不冷啊?”傅君若打量着白羽芊身上的睡衣,颇有些故意地问道。 “会开锁吗?”白羽芊没空理会傅君若所谓的关心,现在最实际的问题,她得赶紧想办法回家。 傅君若眼睛翻了翻:“刚才影射我是贼,现在又把我当小偷了?” “大半夜的跑到这儿站着,”白羽芊不甘示弱地问了一句:“你觉得自己像什么?” “我……”傅君若似乎被问住,想了一会,笑道:“有紧急的公事跟远辉讨论,所以半道回来,准备晚上住这儿,结果一出电梯,就发现你把门打开了,难道是对我发出邀请?” 白羽芊干脆当什么都没听到,抬脚往电梯那边走去,打算还是到物业那儿找人帮忙,看能不能把锁打开。 “穿这么少跑出去,是准备试一试外面的治安状况?”傅君若在白羽芊身后又来了一句。 “跟你有什么关系?”白羽芊回了一句。 “问你一个跟我的确没多大关系的事儿,你准备答应费牧的求婚?”傅君若走到白羽芊旁边,伸手脱下自己身上的西装,便打算披到白羽芊身上。 “我不冷!”白羽芊往后面一退,脸上明白地写着“拒绝”。 傅君若拿着西装,又靠了过来,还在那问着:“打算跟他去美国做家庭主妇了,你跳一辈子芭蕾的理想,为了那样的男人就放弃了。” “费牧是怎样的男人?”白羽芊觉得快被傅君若烦死了:“我自己的事,你凭什么打听?” “把衣服披上,非得冻生病才高兴,”傅君若倒训了白羽芊一句,随后不依不饶地问:“这么晚,你到楼下做什么?” “算我求你,赶紧走吧!”白羽芊看到硬得不行,只能来软的。 “还没说你要干什么?”傅君若明显不肯罢休。 “到物业去叫人帮我开门。”白羽芊无奈地回道,将被傅君若披到她身上的外套拿开,直接甩了回去,准备趁面前电梯正好打开,赶紧冲进去。 “就你这点小事儿,用得着麻烦人家,”傅君若一脸不屑,一手拿着西装,另一只手挡住白羽芊去路:“跟我说会儿话,回头我帮你开门。” “你真会开锁?”白羽芊一脸的不信任。 傅君若斜了白羽芊一眼,答非所问:“你不会答应求婚,对不对?” “如果不是吹牛,现在帮我把门打开,我冷得要命,没工夫跟你在那闲聊。”白羽芊催促道, “你这人讨不讨厌,把我的问题解决了,我就帮你解决问题。”傅君若倒有些不耐烦的样子,抓住白羽芊的一条胳膊,倒像是怕她跑了。 “说话就说话,不要动手动脚!”白羽芊不高兴甩开傅君若:“我当然会答应跟费牧结婚,这么好的男人,我怎么可以错过。” 傅君若怔了一下,马上鄙夷地道:“他哪里好,你举个例子!” “我为什么要跟你讨论我男朋友,这么无聊吗?”白羽芊皱着眉头,感觉傅君若有点靠不住:“算了,我还是去物业找人!” 傅君若没有立刻怼回去,二话不说,用自己的西装把白羽芊裹了起来。 原本还想挣扎的白羽芊,到底抵不过那份温暖,索性将西装穿到了身上,之后却拿眼斜了斜只穿着一件衬衫的傅君若:“不怕把自己冻死,就帮我开门,快点!” 见白羽芊穿上了西装,傅君若满意地笑了,随即带着诱哄的口吻道:“咱们聊一会,绝对让你回去睡觉。” “有什么好聊的。”白羽芊嘀咕了一句,低头看看自己脚上的拖鞋。 “你跟费牧……出问题了?”傅君若问道。 莫名的,白羽芊心里忽地动了动,抬头看向傅君若,问道:“我和赵尹霞关系恶劣,你有什么想法?” “为什么这么问?”傅君若抱起双臂,看向白羽芊。 “问你就回答!”白羽芊不高兴地蹙起眉头。 傅君若抬头想了想,故作认真地向白羽芊打探:“有标准答案吗?” “不想答就算了,我自己找人开锁。”白羽芊转身,绕过傅君若,准备再往电梯那边走。 “年纪大了,越来越难搞!”傅君若从后面又扯住白羽芊胳膊,一把将她拉了回来,索性把人推靠到白家大门上。 “你干嘛?”白羽芊气极,拿手拍了一下傅君若还拉着她的手臂。 傅君若哼笑一声,双手搭在白羽芊身后的门上,几乎将她围在了怀中:“你刚才的问题,我现在回答你。” “让开点!”白羽芊很抗拒傅君若这种暧昧的姿式,身体往下一蹲,准备找个空当钻出去。 没料到傅君若手更快,直接按在白羽芊双肩上,甚至还颇有些意味地捏了捏。 “我喊非礼了?”白羽芊警告道。 “喊吧,你爸正好起来帮你开门,”傅君若望向白羽芊,笑了起来:“顺便告诉他,我正跟你求婚。” 白羽芊:“……” 貌似想了想之后,傅君若道:“你刚才提到郭夫人,她跟你……好像的确势不两立,你没发觉,你们母女脾气还真有点像,都是那种死鸭子嘴硬,偏不肯认栽的。” 忽略掉傅君若那些贬损她的形容词,白羽芊问道:“你觉得……我必须原谅她吗?” “这是你的事,管别人怎么看?”傅君若似乎被这个问题逗笑了。 这样的回答令白羽芊有些傻住,随即低下头想了想,自己也觉得搞笑,傅君若这话说得没错,她和郭夫人相处得好与不好,跟别人有什么关系? “不过,如果咱们是一家人,就另当别论了,”傅君若说道,双手始终搭在白羽芊肩上。 “怎么说?”白羽芊立刻问道,却没发觉,傅君若的答案里还带着陷阱。 “这世上,谁都不许欺负我老婆,”傅君若打量了白羽芊片刻,笑道:“其实你没发现吗,我早就把这福利预支给你了!” 感觉被占了便宜的白羽芊气极,上身动不了,直接伸脚,在傅君若小腿上踢了一下。 傅君若中招,抽了一口凉气,却还是不放开白羽芊。 “你和费牧不会是因为郭夫人闹矛盾吧,够可笑的,”傅君若明显忍着疼,却又问了句,说话间,傅君若的脸慢慢地向白羽芊凑近:“我说,费牧不会愚蠢到想让你跟郭夫人言归于好吧,这种男人你也要,不怕同他在一起,过不了几年,自己也变成笨蛋?” 白羽芊感觉出了傅君若的不怀好意,嫌弃地将头往后仰着,脚已经再次抬起:“你再靠过来,别怪我踢到别的地方!” “吓我?”傅君若的笑容,慢慢地在白羽芊眼前放大。 “叮”的一声,不远处的电梯,门突然打开,白羽芊和傅君若不约而同望了过去。 傅君亭从电梯里走出来,与两人对视片刻,猛地将双眼捂住,虚张声势地大叫了一声:“哟,我来得不是时候,你们继续,我什么都没看见!” “谁叫你上来的?”傅君若悻悻地问了一句,居然双手还抓着白羽芊肩膀。 白羽芊自然不会坐以待毙,趁机将傅君若一把推开,随即对着傅君亭问道:“会不会开锁?” 早上,白羽芊亲自送凯凯上幼儿园,正在等电梯的功夫,凌家的门打开,凌远辉从里面走了出来。 凯凯开心地挥起小手,冲着凌远辉摆了摆:“凌叔叔早!” “你真辛苦啊,天天要去上幼儿园。”凌远辉走过来,笑着同凯凯开了一句玩笑。 “昨晚谢谢你了!”白羽芊冲着凌远辉道。 傅家两兄弟只会动嘴,根本不会动手,最后帮她把门打开的,是被傅君亭敲门叫醒,还睡眼惺忪的凌远辉。 “客气什么,大家都是邻居。”凌远辉随口回道。 电梯门这时打开,白羽芊拉着凯凯先走了进去,凌远辉跟在后面。 白羽芊突然想起来一件事,问凌远辉:“林盼盼有没有去做血样检测?” 凌远辉一脸好笑:“她说这两天身体不方便,要往后推,然后傅先生,”说到这里,凌远辉顿了顿,看向白羽芊:“不会介意吧,傅先生可能会去亲自找她。” 白羽芊避开了凌远辉的眼神,好笑地道:“我介意什么?” “君亭昨晚说,你打算结婚了,是真的吗?”凌远辉好奇地打听道。 听到这话,白羽芊就恨死了傅君亭。 昨晚凌远辉忙着帮白羽芊开锁,傅君亭袖手旁观不算,嘴巴就在那儿说个不停,费牧求婚的事被他反反复复的那唠叨,结果引得凌远辉十分好奇,很显然,这份好奇持续到了现在。 “妈咪要做新娘子了?”现在好奇的,换成了凯凯。 第二百一十二章 出头之日 白羽芊好笑地捏捏儿子小手心,调侃了一句:“宝贝,你懂的可真多!” “我要和妈咪结婚,然后妈咪做新娘子,凯凯当新郎子,还有,请幼儿园的同学们一起来玩。”凯凯仰起头,天真又得意地看向白羽芊。 “新郎……子。”凌远辉明显被逗乐了。 白羽芊望着儿子,自然也没忍住,“噗嗤”笑了出来。 凌远辉瞧了一眼白羽芊,随后弯下腰,伸手把凯凯抱了起来,笑道:“问你件事儿,除了你,还有谁有资格当你妈咪的新郎……子?” 小家伙立刻作思考状,用手挠挠自己小脑袋,眨巴了半天眼睛,咯咯笑了出来:“没有了,妈咪是我一个人的!” “你觉得傅叔叔怎么样?”凌远辉的提问,明显带上了诱导的成分。 “远辉,你不会是被君亭带坏了吧?”白羽芊好气又好笑地道。 “傅叔叔……”凯凯还非常认真地想了想,回道:“他送了我好多手办,要不……让他当一次新郎子也可以。” “这还有论次数的。”凌远辉笑得十分促狭。 “欠修理了是吧?”白羽芊故意装出生气的样子,做势在凯凯屁股上拍了一下:“小小年纪,你是多喜欢手办,连妈咪都可以用来交换?” 凯凯咯咯笑起来,先是捂着屁股,随后干脆一把擞住白羽芊脖子,居然哄起了她:“好啦,妈咪要是不喜欢傅叔叔,就不让他当新郎子,我舍不得妈咪呢!” 将凯凯抱过去,随手放到地上,白羽芊决定要找回场子,转头看向凌远辉:“我都没问呢,后来有没有和凝之一块来看我演出?” 凌远辉怔了一下后,表情开始不自在起来,到后来发现白羽芊在注意他,凌远辉赶紧避开白羽芊的眼神。 “凝之喜欢你,她从来没这样喜欢过谁。”白羽芊却一直盯着凌远辉。 “她……是个好女孩。”凌远辉想了半,天憋出了这么一句。 白羽芊思忖片刻,虽然刚才半开玩笑提到这话题,不过既然说到这里,她觉得有必要多讲几句:“你们两个从各方面看都挺合适,我之前就想帮凝之问问你,她呢,或许是害羞,或许不想给你压力,拦着我不让说,我现在主要是看不过去你们进展太慢,算是多管闲事问你一句,人家女孩子明示暗示这么久了,你就不能给一个明确答复?” 凌远辉沉默,只低头摸了摸凯凯小脸,凯凯抬起头,冲着凌远辉嘻嘻笑着。 “你如果对凝之没有感觉,就直接地跟她说,以后大家还当朋友相处,凝之一向讲道理,不会死缠滥打。”白羽芊十分想不通,平常凌远辉看起来干脆利落,执行力极强,怎么碰到感情事,就变得有些粘粘乎乎了呢? 凌远辉依旧没有回应,不过到底抬头,对白羽芊笑了笑。 “本来就是你情我愿的事,凝之这么优秀,连傅君亭那不懂事的小子都知道她是好女孩,机会放在面前,抓不抓住是你的事。”白羽芊这时发现到,凌远辉的脸已经红了。 这下白羽芊倒放心了,看来凌远辉还是喜欢岳凝之的。 索性白羽芊帮人支起招来:“君亭那小子玩心重归重,可追女孩比你认真多的,我们凝之现在不为所动,可有些事,谁说得清楚呢,你至少给点反应啊,免得凝之被你搞灰心了,真就掉进傅君亭的坑里。” “别这么说君亭。”凌远辉笑了出来。 凯凯斜靠在白羽芊腿上,貌似入神地听到现在,随后冷不丁插了一句:“我知道了,远辉叔叔喜欢凝之阿姨,君亭叔叔也喜欢凝之阿姨,妈咪,还有我也喜欢!” 白羽芊被逗乐了,冲着凌远辉道:“看到没有,再不着急的话,我儿子都要追凝之了,对手越来越年轻,你的机会越来越渺茫。” 凌远辉一脸的哭笑不得,等电梯打开,跟在白家母子后面出了单元门,凌远辉急忙说了一声“再见”,简直就是循走了。 白羽芊叹了口气,只觉得挺为岳凝之着急,哪有什么女追男隔层纱,看来想要追上凌远辉,岳凝之长路漫漫。 幼儿园门口,凯凯遇上了漂亮可爱的女同学,急不可待地跟白羽芊道了别,和女同学一起,小手拉着小手,甜甜蜜蜜地上学去了。 被喜新厌旧的儿子就此丢下,白羽芊只能叹气,又舍不得掉头就走,于是站在幼儿园的栏杆后面,朝着里面儿子的教室望着。 岳凝之的电话这时打过来,白羽芊赶紧接起。 “羽芊,君亭刚才给我打电话,说费牧昨天跟你求婚了?”岳凝之笑道。 “那个长舌男,会不会现在全世界的人都知道这事了?”白羽芊拧着眉头问道。 “真没想到,费牧居然这么快求婚,他妈妈那边,你们已经搞定了?”岳凝之满是好奇地问。 “怎么可能……”白羽芊有些无奈,只好跟岳凝之解释:“费牧可能要去美国待上几年,提议我跟他一起过去,他大概以为,一走了之就能逃避掉所有问题。” “是呀,躲是躲不掉的,感觉费牧妈妈以后绝对是位厉害的婆婆,你们想躲,人家不会追过去啊!”岳凝之大笑,随后问道:“所以,你就拒绝他了?” “我只说考虑一下,费夫人也谈不上什么厉害,只是在赵尹霞的问题上……我们各执己见,不知道我和费夫人,到底谁有问题,”白羽芊拿着手机,走到旁边一张长椅坐下:“我已经把想法跟费牧讲了,一家老小都在这儿,我不可能也没必要离开蓉城。” “我对你和费牧的前景突然不乐观了哎!”岳凝之先表达了一下担忧,然后话锋一转:“这样一对比,某位先生好像快有出头之日了。” “没有别人,我和费牧之间不存在第三者。”白羽芊下意识地想要澄清一下。 “随便开个玩笑而已,你不要当真!”岳凝之赶忙解释,显然听出了白羽芊稍稍流露出的一丝紧张。 而此时,白羽芊蓦地想起昨晚走廊上的一幕,脑海中自然浮现出一个她越要疏远,却靠得越近的身影…… 无语片刻之后,白羽芊从长椅上站起,一边往小区大门走,一边问道:“一大早给我打电话,就为了打听八卦?” “对哦,还有正事,”岳凝之咯咯笑起来:“我昨天去调查组找仇警官,想了解一下他们目前的进展,这趟真没白去,关于那件血衣怎么到郭宏源手里的,终于有了定论,确认是在郭宏源自杀当天,被夹在郭夫人送进来的换洗衣物里带进来的。” “果然是赵尹霞做的?”白羽芊停住脚步,颇觉不可思议。 “听我说呀,与郭宏源同监的一个待审嫌犯知道他是有钱人,喜欢沾沾油水,当天东西送进来,这人趁郭宏源进了厕所,在那堆衣物里翻了一把,结果被郭宏源出来时发现,两个人大吵一架,最后还动了手,结果那人被关禁闭,谁想到,晚上郭宏源就自杀了,警方随后讯问了那人,”说到这里,岳凝之居然卖了个关子:“你猜后面怎么样了?” 白羽芊好笑:“你不说,我怎么知道。” “那个嫌犯提到,当时两人争执的时候,衣物掉了一地,郭宏源往地上看了一眼,脸色大变,随后将其中一件瞧起来又脏又破的外套一把扯过去,塞到被子底下,接着两人就打了起来,后来那人看过照片,确定血衣就是被郭宏源藏起来的那件,”岳凝之说到这里,笑问:“精不精彩?” “我相信,背后的故事肯定更精彩,”白羽芊也笑:“就比如,赵尹霞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不是连仇警官都觉得,她逼死郭宏源的动机无法成立吗?” “警方已经请赵尹霞去喝过咖啡了,据说这位郭夫人当场就崩溃了,随后矢口否认血衣是她带进去的,她说了什么,你想象得到吗?”岳凝之故意反问。 “等你告诉我呢!”白羽芊只得又催了一句。 “按照赵尹霞的说法,血衣是你偷偷送进去的,人家理由可充分呢,说你爸当初杀人,故意把血衣藏起来,”岳凝之说到这里,笑得有些停不下来:“后来血衣到你手里,你为了洗清你爸的罪名,就把这事栽到郭宏源头上,最后还逼死了他。” “原来是我做的,我怎么不知道?”白羽芊也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了。 “放心吧,她这套理论,在逻辑上根本行不通,你爸真要杀人了,还不赶紧毁灭证剧,留件血衣放在身边欣赏啊,而且你之前根本没去过看守所,警方对赵尹霞的话不予采信。”岳凝之道。 “赵尹霞要是这么说,不就等于承认这件血衣就是林大勇的,还没做DNA检测,她为什么就这么确定?”白羽芊琢磨着道:“还有,假设血衣是我送进去的,而的确是我爸杀的人,郭宏源既然没做亏心事,为什么会被一件衣服吓得自杀了?” 岳凝之被逗得直笑:“谁说你不聪明啊,漏洞全被你看到了,所以呢,这就是郭夫人露马脚的地方,等警察追问的时候,她立马慌了,赶紧改口,承认是她胡说八道,不过就算这样,人家还是咬死了,血衣是你送到里面的。” 白羽芊摸了摸自己的鼻子:“越来越可以肯定,赵尹霞是知道真相的,像她这种情况,算不算包庇罪,回头我能不能起诉她?” “这有待后期调查,现在还真无法给她定罪,”岳凝之说到这里,提醒白羽芊一句:“你这几天出入还是小心一点,上次泼漆的事,虽说警方已经查到,是间收债公司的小混混拿钱替人办事,可背后主谋却查不出来,你凡事小心点,谁知道赵尹霞或者是郭会礼那帮人会不会在背后算计你,我听远辉说,你又不让人在旁边保护。” 白羽芊自嘲道:“我又不是什么名人,而且还一穷二白,身边跟着保镖,这画面……我都不敢想象。” 两人说到最后,岳凝之又道:“那个林盼盼也是够了,嘴里答应要去做出DNA检测,到现在推三阻四,我怀疑她是怕得罪郭家,毕竟傅夫人身体不好、自顾不暇,也就郭夫人把她当个宝,为了这点蝇头小利,自己死了多年的亲爹又算什么呢?” 第二百一十三章 控方证人 “早上远辉还跟我提到这事,他说傅君若准备亲自去劝林盼盼。”白羽芊说着,心里不免好笑,觉得林盼盼说不定就是在等傅君若出面。 “怎么感觉傅君若这是打算施美男计?”岳凝之“噗嗤”乐了出来。 白羽芊已经走到小区门口,听到岳凝之这么说,附和了一句:“林盼盼肯定中计。” “好吧,我有电话进来,不跟你聊了。”岳凝之看来有事,说了一句,便挂了电话。 白羽芊径直走出小区,出门前她跟老白说好,今天放假,她先到舞团练一会功,然后去对面超市买菜,考虑到最近不安稳,白羽芊特意叮嘱老白就到下面花园转转就行了,别往外面去。 快到中午,白羽芊拎着菜回到家时,老白似乎出去了。 以为老白在楼下和邻居们聊天下棋,白羽芊也没太在意,开始忙着洗菜做饭,准备父女俩的午餐。 然而等把饭菜做好,老白却一直没有回来,白羽芊在阳台上张望半天,直到12点多了,还没见到人影,到底不放心,白羽芊拿起手机,给老白打了过去,。 令她感觉不对的是,老白的电话始终没人接,直到后来,白羽芊到门口穿鞋,准备下楼去找人了,老白却回了电话:“芊芊,不着急啊,我已经到楼下,马上就上来。” 没一会,老白果然推开了家门,却被白羽芊一眼看出了问题。 早上还好好的老白,走进家门时,脚步明显不稳当,走起来一瘸一拐。 “你摔到了?”白羽芊吃了一惊,忙上去把老白扶到沙发上,掀开他的裤腿检查了起来,发现右边脚踝有些肿。 “没事,走路不小心,崴了一下脚。”老白忙回道,带着些故意的轻描淡写。 白羽芊心中顿时警铃大作,立刻问道:“是不是有人故意的,你早上去哪儿,见什么人了?” 老白却反过来安慰白羽芊:“别多想啊,老爸岁数大了,腿脚终归有些不方便,而且我以前就有毛病的,你又不是不知道。” “那你告诉我,在哪里崴到的?”白羽芊盯着老白,没打算被老白糊弄过去。 架不住白羽芊的逼问,老白的眼神开始闪烁,想了好一会,才嗫嚅地道:“就到附近转了转。” 老白的反应,让白羽芊想到了什么。 瞧着已经一点多,白羽芊没再说下去,催着老白吃过饭,白羽芊找到药油,在老白受伤的脚踝上揉了好一会。 上过药油之后,老白立马表示他已经没事了,白羽芊却不放心,想了想道:“下午陪你去医院,我们找医生看一看,你本来就是旧伤。” “刚刚去过,又跑去做什么?”老白顺嘴回了一句。 正蹲在地上帮老白放下裤腿的白羽芊顿了顿,这时抬起头,问道:“爸,能不能跟我说实话?” 老白显然知道自己失言,朝着白羽芊讪笑,最后只能投降了:“我上午去了医院看了看……” “看赵尹霞?”白羽芊站起身,她还真没猜错,老白又去见郭夫人了。 “不是她,是你那个同母的弟弟,那孩子状况不太好,听说刚换的肾又不能用了,”老白叹了口气:“你妈这辈子也不容易,现在郭宏源死了,儿子眼瞧着危险……” “然后呢?”白羽芊直接冷笑了:“她不容易,就要打你一顿?” “没打,就是……我说了两句,她心里不痛快,然后争执了一下,是我自己没当心,你别多想了。”老白劝白羽芊道。 白羽芊望向老白,感觉快被自己这位老爸给气坏了:“我要说多少次,你才能不去找那个女人,你想想吧,她这些年给你带来了什么,你到现在还要自讨苦吃吗?” “我……就是去看看你弟弟,别的不说,孩子挺可怜。”老白还在那解释。 “可怜孩子多的是,为什么只同情赵尹霞的儿子?”白羽芊反问一句,随即拉了把椅子,坐到老白对面,决定今天要跟他好好谈谈。 “医生说,他其他脏器都出现了问题,才十几岁的小孩,瘦成一把骨头,你妈的心情啊……”老白还在那伤春悲秋。 “爸,我不是没有同情心,”白羽芊压住火气,耐着性子地对老白道:“只是你的同情在别人眼里根本不值一提,甚至你现在跑过去,人家反倒怀疑你是去看笑话的,何苦呢!” “是你妈打电话,我才过去的。”老白低着头道。 “她为什么要叫你过去?”白羽芊马上追问。 此时老白倒似乎迟疑了,张了张嘴,却没有给出回答。 等了半天,老白一直不开口,白羽芊急了,干脆坐到老白旁边:“你又不是看不出来,她对我们父女简直恨之入骨,你非要上门给她当出气筒,回来想气死我吗?” “是啊,她让我当出气筒。”老白开始一个劲地点头,定定地看向白羽芊,倒像是生怕她不相信。 白羽芊直接被气得笑起来:“你还当是奖赏啊?” 老白却一副松了一口气的表情:“你妈最近精神压力挺大,她也没料到郭宏源会寻短见,”说到这里,老白却颇有点幸灾乐祸:“郭宏源那种人,坏起来,杀人的事都敢做,可怂起来,靠着女人挡在他前头,反正吧,就是个不折不扣的小人!” 白羽芊眼睛不由闪了闪,问老白:“林大勇死的时候,你在没在场?” 老白犹豫了一下,显然想把这个问题敷衍过去:“芊芊,这事儿……要不咱们就别说了,反正郭宏源罪有应得,至于其他的,也就不计较了。” “不计较什么?”白羽芊盯住老白:“你还准备帮郭宏源担一辈子罪名,我无所谓,老白,你想想看,有一天凯凯被人在背后指着,说他外公是杀人犯,他会是什么滋味?” 老白有些语塞,愣愣地看着白羽芊。 白羽芊哼笑了一声:“知道郭宏源怎么死的吗,他是被一件血衣给吓到自杀了,这种人恐怕大半辈子都在做贼心虚,一件衣服就能要了他的命!” 老白吃惊片刻,随即叹道:“原来这样啊,刚才你妈生气骂我,说我故意把林大勇的衣服藏了那么多年,挑唆你报复他们,我那时还听得莫名其妙。” “血衣是一件灰色的外套,警方初步判定,是林大勇被害时穿在身上的,后来不知道怎么回事,衣服被人拿走,甚至保存到了现在,”白羽芊想想,对老白道:“警方已经对林大勇的案子重启调查,不管你在不在乎自己清白,我必须在乎,所以一定要求个真相。” “又在调查?”老白一脸愕然。 白羽芊将手搭在老白肩上:“我一直知道,很多事情你都在瞒着我,我最觉得无法理解的,就是你为什么要替郭宏源那种人顶罪,你失去的是十几年的自由和你的名誉,为的居然是那种人,爸,真觉得值得吗?” 老白低下头,不知道在想什么,可白羽芊注意到了,他放在双膝上的手,有些微微地颤抖。 白羽芊替老板揉了揉后背:“如果我说的话伤到你,你可以骂我,狠狠地骂都没有关系,可你一定要明白,赵尹霞从来没有心疼过你,你自己已经忘了心疼自己,可我心疼我老爸呀!” “芊芊,老爸对不住你!”老白没有抬头,有泪珠从他眼中,滴到了他的手上。 到底怕老白太过激动,心脏会出问题,白羽芊决定点到为止:“没事儿,你也不用太激动,关于林大勇的死因,现在人家的调查已经有了大致轮廓,你愿意主动向警方说明真相更好,不想说也就算了,我不会勉强你,反正总有那一天,一切都会水落石出。” 老白抬起手,明显抹起了老泪,白羽芊拿过茶几上的纸巾,塞到老白手里。 “好啦,我又没怪你,你这么多年非跟我两条心,我也没有把你一脚踹开,”等到老白似乎平静了一点,白羽芊放松了语气,故意开玩笑地道:“要是别人敢这么对我,我直接翻脸,可你是我老爸,我可不得把你给供着,行了,这事儿咱们就不提了。” “我没杀过人,”老白依旧低着头,却说了一句:“我跟人家发过誓,要担下这个责任,老爸必须守这个信用。” 白羽芊直接笑了出来:“跟赵尹霞发过誓吧,那个女人值得你这么忠心耿耿,不说就算了。” 有手机铃声从白羽芊卧室传了出来,白羽芊准备过去接电话,走到门口,回头又看了一眼老白,道:“跟你说个好玩的,赵尹霞现在咬死,那件血衣是我送到郭宏源手里的,目的就是要逼死他,虽然听起来可笑,不过赵尹霞也算立了一功,警察差不多认定血衣属于林大勇的,赵尹霞眼看着要变成控方证人了,还有呢,查到最后,赵尹霞明知道到郭宏源杀人还隐瞒不报,迟早也得坐牢!” 老白猛地抬头,呆呆地看向白羽芊儿,而这时,白羽芊已经进卧室。 “羽芊,是我。”费牧的声音从电话里传了出来。 白羽芊拿着手机站到窗前,沉默了片刻,口气尽量轻松地问道:“有什么事儿?” “晚上有时间吗,我们见面聊一聊?”费牧貌似很小心地道:“我过两天就走了,咱们再谈谈吧?” 白羽芊吐了一口气,她都有点怕跟费牧谈话了,两人的思维完全不在一个度上,而且昨天都说到那个程度,再谈……也不知道该讲什么了。 只是一转念,白羽芊还是答应了下来:“好吧!” “那个……”费牧犹豫地道:“我到时候来接你?” “好,就这么说吧……”白羽芊已经准备挂电话了。 “你还生气吗?”费牧突然问道。 白羽芊:“……” “如果不愿意的话,今天就算了,我去跟……”费牧话讲到一半,却停住了。 “见面再谈吧!”白羽芊打断了费牧。 第二百一十四章 憧憬与现实 文华酒店顶层,傍晚时分,客人又如往常一般纷至沓来。 直达电梯的门“叮”的一声打开,白羽芊跟在费牧身后,随着人流走了出来,此刻的她紧抿着嘴唇,虽然脸上也没什么不高兴的表情,可也不像是来开开心心约会吃饭的。 西餐厅门口,费牧停下脚步,掉过头小心看了看白羽芊,犹豫地问道:“如果你不想……我们就不进去了。” 白羽芊站住,冲着费牧笑了笑:“开什么玩笑,都已经来了,不是说你爸妈也到了吗?” 费牧表情显得有些局促:“我……我也没想到他们今天会来这里,刚才我妈给我打电话,你也听到了。” 说到最后,费牧便低下了头,像有些不敢看白羽芊。 “我什么都没说。”白羽芊转头往西餐厅里望了望。 白羽芊的确什么都没说,她已经无语了,本来今天只是应费牧的约,白羽芊就当是给他践行,谁会想到,一转眼,竟改成了家长会。 到底是费家夫妇突然起意,还是他们早就跟费牧商量好的,白羽芊不想去乱猜,现在唯一可以预计的是,费夫人又会提出她那一套社会道德理论,对于白羽芊而言,根本是在考验她的忍耐力。 又站了一会,在白羽芊催促下,两人一起走进了西餐厅。 费牧早就定好位置,有服务生过来,领着他们往桌子那边走。 有人擦肩而过,白羽芊只顾低头想着心思,开始并没注意到,直到对方后退几步,拿肩膀故意撞了白羽芊一下。 “怎么又碰到你?”白羽芊回过神,看到是傅君亭在捣蛋,故意做出嫌弃的表情,却忍不住笑了出来。 “两位这是来约会的?”傅君亭看向费牧。 费牧忙朝傅君亭伸出手:“傅先生,没想到今天你也在。” 傅君亭傲娇地跟费牧握了握手,随即脸皮很厚地问道:“不介意的话,咱们仨组个局,我正好没地方吃饭。” “今天费牧爸妈也在,你不介意就留下。”白羽芊好笑地道。 “咦,又见家长?”傅君亭眼珠子转了转,当着费牧的面,凑到白羽芊耳边道:“感觉这是要商量结婚了,你打算闪婚啊,就算岁数大了,不至于急成这样吧?” “不懂你在说什么!”白羽芊斜了傅君亭一眼。 傅君亭往餐厅东头的包间方向瞧了瞧,压低了声音道:“我老大今天来见一母的,在里面包间,刚才我特意过去看了看,结果直接被轰出来,”说到这里,傅君亭给白羽芊递了个意味深长的眼神:“要不要跟我一块瞧瞧去?” 没弄明白傅君亭的意思,白羽芊哼笑一声,转头对费牧道:“听出来没有,傅君若今天过来相亲,这一位是来尬场的,显然碰了一鼻子灰。” 费牧捧场地笑了笑,很礼貌地对傅君亭发出邀请:“傅先生,不如就一起吧?” 傅君亭“切”了一声:“开玩笑,拿我当电灯泡啊,走了!” 说着,傅君亭倒是掉头就走,还故作潇洒地背对着白羽芊挥了挥手。 费牧拉着白羽芊走到他订的位置,极有风度地为她拉开了椅子。 等两人都坐下,费牧已经轻松了下来,笑着对白羽芊道:“我有点后悔了。” “什么?”白羽芊不解地看向费牧。 “我是说吧,早知道傅君若也在,我就不订这里了。”费牧望着白羽芊的眼睛道。 白羽芊:“……” “不,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多少有些嫉妒。”费牧接下来又解释了一句。 白羽芊笑着摇了摇头之后,端起服务生刚送上来的苏打水,放到了嘴边,随后往左右看了看,问费牧:“你爸妈不是到了吗,我们要不要同他们会合?” “没关系,他们自己订了包间,还有别的客人,我们先吃,回头进去打声招呼就可以。”费牧很是体贴地道。 既来之,则安之,现在不需要跟费夫人一起用餐,白羽芊倒松了口气,却也挺无奈,以后她要是跟费牧真结了婚,处理与公婆的关系,肯定得伤透脑筋。 菜单被送到桌上,两人各自拿了起来。 白羽芊点得很简单,只要了一小份玉米果蔬沙拉,便将菜单递还给服务生, “你后天什么时候的飞机,我去送你吧?”白羽芊看向也点完餐的费牧。 费牧望向白羽芊,眼神顿时亮了,想了片刻后,问道:“关于结婚的事……你有没有考虑?” 早想到费牧会提这个问题,白羽芊从容不迫地回道:“过一段时间吧,毕竟我们从认识到相处也才几个月,不如大家再多了解一点。” “我已经跟我老板提出,打算放弃美国那边的工作,”费牧表情变得有些急切:“羽芊,我想好了,不管怎么说,我们都要在一起,为了你,我愿意放弃一切。” 费牧这句表白,虽然情真意切,却让白羽芊备感压力:“费牧,不要这样,你不应该放弃任何东西。” “这些天我想了很多,我有一种感觉,如果我去了美国,可能再也找不到你了。”费牧的眼神里,浮起了一丝淡淡的惆怅。 “没那么严重,”白羽芊抚了抚自己额头,耐心地解释道:“我们只是分开,又不是分手,现在资讯那么发达,大家可以通过网络随时交流,而且也不过几年时间。” 费牧望向白羽芊,许久没说话,白羽芊望着手里的杯子,也不想开口。 四周的客人渐渐多起来,不过毕竟是西餐厅,讲究用餐气氛,除了时隐时现的背景音乐,并没有什么嘈杂。 “我想好了,在哪里都可以发展我的事业,所以留下也没有问题!”费牧似乎态度非常坚决。 白羽芊望向费牧,说了一句心里话:“你确定以后不会后悔吗,如果我是你,一定会将事业放在第一位,其实世界上最靠不住的是感情,而最靠得住的,只有你自己。” “为什么要悲观呢,”费牧望着白羽芊,笑了起来,:“我相信自己的选择,和你在 一起,我感受到了从没有过的安定,我盼望着,这样的安定可以陪伴我一辈子。” 白羽芊默默地听着,刚刚认识费牧的时候,她其实也有这种感觉,这个男人或许就是给自己后半生安定的那一位,然而,憧憬与现实似乎慢慢拉开了距离。 有人过来,笑着坐到费牧的旁边。 白羽芊先是愣了一下,随即站起身,恭敬地招呼了一声:“叔叔,您来了!” 费先生和蔼地朝白羽芊摆了摆手,半开玩笑地道:“快坐下,没那么多规矩,我是不是妨碍到你们了?” “没有。”白羽芊笑答,又坐了回去。 费牧一脸的诧异,问道:“爸,您怎么出来了?” “客人没到,我懒得跟你妈大眼对小眼,就说到外面等一等,顺便看你们到了没有,”费先生说着,问白羽芊:“凯凯后来没事儿了吧!” 知道费先生指的是上一次见面时,凯凯身体不舒服的事,白羽芊连忙点头:“谢谢伯父关心,并不是大问题,不过那天晚上的确把我吓坏了,很抱歉,就这么匆匆忙忙先走了。” “做父母的人都心疼自己孩子,你可以做到对凯凯视如己出,我很欣赏你这一点。”费先生夸奖了白羽芊一句。 “爸,要不您去等客人?”费牧显然不希望费先生老坐在这里,笑着催道。 “瞧这孩子,我就坐一会,”费先生瞥了费牧一眼,视线又落到白羽芊身上,瞧了她片刻,问道:“听费牧他妈妈跟我说,我才知道你是城中很有名的那位郭会礼老先生的孙女。” 白羽芊眉心不自觉地蹙了起来,费牧显然注意到了她的表情,转头对着费先生一个劲地递眼色。 “费伯父,费伯母可能误会了,那位郭老先生和我家没有任何关系,我父亲和我也没想过高攀。”白羽芊不卑不亢地回道。 费先生笑了起来:“应该是我表述得不对,你不要放在心上,你和你母亲之间的那点问题,放心吧,有我和你伯母帮忙调解,一定能让你们消弥芥蒂,你费伯母还真有这本事,她可是家庭问题方面的专家。” 白羽芊觉得头疼,不知道为什么,费家人就这么自作主张地管定了她家的事,却不问问白羽芊愿不愿意。 “爸,你进去吧,我来跟羽芊说。”费牧似乎着急了,开始抓耳挠腮。 “行啊,你们慢慢谈,我先到电梯那边等等郭老先生他们。”费先生总算站起身,往餐厅外走去。 白羽芊一下子愣住,直到注视着费先生出了西餐厅,才转过头看向费牧。 “羽芊,对不起!”费牧低着头,明显不太敢看白羽芊:“今天我爸妈请的客人是……郭老先生和你母亲。” “所以呢?”白羽芊表情还算平静,心里却极不高兴。 费牧迟疑半天,道:“如果你不高兴……” 长长地吁了一声之后,白羽芊被气得笑起来,想不到费夫人已经付诸行动,看这意思,不看到她跟郭夫人和解,人家绝不肯罢休。 “我们走吧!”费牧踌躇片刻,猛地从座位上站起来:“你不想见他们,就不去见了!” “现在走的话,不等于打你爸妈的脸吗?”白羽芊摇头,好笑地看向费牧。 费牧面露迟疑,随后又坐了下来。 第二百一十五章 一场戏 服务生端了菜品上来,摆放在两人面前。 “吃饭吧!”白羽芊淡淡地说了一句,顾自拿起了刀叉。 这样一顿饭,白羽芊其实食不甘味,尤其是对面的费牧,时不时偷偷看她一眼,带着小心的试探。 即便如此,白羽芊倒了镇定地用完了那一小盘的沙拉,放下刀叉。 费牧立刻也停下来,却又突然看向白羽芊的身后,目光移动了一会,随即对白羽芊低声道:“他们来了,你要吃完,我们就离开!” 不用回头,白羽芊都明白,费家夫妇的客人已经出现了。 沉思片刻,白羽芊对费牧道:“既然你们想让我去见郭家的人,没有问题,一会进去就行了,不过有些话,我必须先告诉你。” “我……是我妈固执得要命,一直就盘算要你和你母亲重归于好,我跟她解释很多次,她都听不进去。”费牧抱怨道。 “虽然不算礼貌,可我还是要说,你们这样的作法,完全就是在自说自话,我肯过去见姓郭的一家人,是基于对你父母的礼貌,除此之外……我无话可说。”白羽芊不想让人以为,她是软弱到可以随便任你揉来捏去的。 费牧神色这时紧张得不行,嚅嚅地道:“很抱歉,如果到时候有什么不愉快,我马上带你走,以后你会了解,我母亲性格执拗,她认定的事情,没有人能改变,不过,我会站在你这边。” “是不是我当着你母亲的面,向郭夫人磕头认错,再演一个母女团圆的戏码,她就能心满意足了?”白羽芊实没有忍住,讥讽了一句。 费牧表情有些羞惭,却还是替费夫人辩解道:“我母亲没有别的意思,她只是出于好心,出于……对你的关心。” “希望我的人生不要留下任何遗憾?什么时候我的人生归别人管了?”白羽芊冷 冷地问道,这时站起身:“还用等什么,我们现在就过去。” 包间的走廊上,费牧跟在白羽芊身后,显然早已经后悔不迭了,直打退堂鼓:“算了,没什么好见的,不进去了。” “当然要进去,都到门口了,”白羽芊问道:“是哪一间?” 犹疑了半天,费牧走到一间包间外,轻轻敲了敲门。 有里面服务生替他们将门打开,白羽芊直接走了进去。 包间里此时谈笑风生,一张圆桌边上,费先生站起身,正在替郭会礼倒酒,而两人对面坐着的费夫人,表情温柔地陪身边的郭夫人说话。丧夫不久的郭夫人垂着眉眼,稍嫌冷淡,费夫人完全不计前嫌,大概已经忘了那天,就在这间西餐厅外,郭夫人嚣张跋扈的样子。 有人进来,包间里的人,目光自然被吸引住。 看到白羽芊现身,不出意外的,郭夫人本就有些蜡黄的脸直接阴沉下来,倒是郭会礼慢条斯理地接过费先生递给他的酒杯,端详着白羽芊,脸上表情似笑非笑。 “两个人不是要过二人世界吗,怎么现在就过来了,看来是想让我这当爸爸的今天多破费了。”费先生说着冷笑话,却无人捧场。 费牧一直侧头观察白羽芊的表情,而白羽芊十分淡定,走到背对着门的一处空位坐了下来。 大概对于白羽芊的提前出现比较满意,费夫人朝她点了点头,随后手扶着郭夫人的肩膀,对郭会礼笑道:“老先生,羽芊和费牧相处有一段时间了,我们之前见过羽芊父亲,我和费牧的爸爸想着,礼数总要周全,所以今天特意邀请郭夫人一起坐坐,没想到还打扰到了老先生,我们晚辈能得教诲,十分荣幸。” “费夫人客气了,”郭会礼收回了望向白羽芊目光,拿出长辈的腔调:“我一直把羽芊当成亲孙女,所以,她妈妈今天跟我请示,要和亲家见上一面,我就说,无论多忙,我这个做爷爷的也要到场。” 话说到这里,郭会礼看向白羽芊:“羽芊,费先生和费夫人刚才介绍了些费牧的情况,这孩子各方面条件都很不错,费家又是书香门第,能嫁到这样的人家,是你的好福气,我和你妈都很赞同你们的婚事。” 白羽芊望向郭会礼,并没有回应,甚至于面无表情。 “羽芊,你爷爷都这么说了,别一点表示都没有啊?”费夫人对白羽芊递了个眼色,却被白羽芊刻意忽视。 最后是费牧接收到了费夫人的信号,回了一句:“谢谢老先生。” “小伙子不错!”郭会礼打量了费牧片刻,随即提醒郭夫人:“尹霞,你也表个态!” 郭夫人唇角微微翘了翘,好不容易脸上挤出了一点笑容:“老爷子宽厚大度,我从心底里感激,他都发了话,我当然替……羽芊高兴。” “孙女要结婚是大喜事,尹霞,是时候替她准备嫁妆了,”郭会礼笑了几声,却又叹了口气:“郭家子息薄弱,除了羽芊,也就一个小孙子,想想这姐弟俩,我真是悲喜交集。” “爸,您别说了!”郭夫人抽了抽鼻子,倒像是想哭了。 费夫人拿手拍拍郭夫人的后背,亲昵地叫起了郭夫人的名字:“尹霞,听说羽芊弟弟最近身体不好?” 白羽芊就在旁边看着、听着,莫名地觉得,这些人都像在演戏……专为她演一场戏。 郭夫人这下哭了出来,白羽芊特意细看了看,居然发现,她眼圈真的红了。 “今天是大喜事,哭什么呀?”郭会礼貌似不悦地道。 费夫人劝道:“老先生,刚才郭夫人跟我谈了照顾孩子十多年的经历,我也是做母亲的,实在感同身受,她心里的苦,我完全可以理解。” 说着,费夫人瞟了白羽芊一眼,似乎带着一些意味。 郭会礼举起面前的红酒喝了一口,发起了感慨:“让你们笑话了,我郭会礼活到这把年纪,打下一份家业,还没来得及颐养天年,却要白发人送黑发人……” “老先生,不如想开一点,人生不如意事常八九,既然遇上这道槛,只能去面对,您放心,以后羽芊和费牧结婚了,他们小两口会好好地孝顺爷爷和妈妈。”费夫人把安慰的话说得极为妥贴。 而这时,费夫人转过头,对费牧道:“今天当着羽芊爷爷的面,你要跟人家保证,以后一定照顾好羽芊,还要孝敬一家的长辈。” “让我说!”郭夫人猛地站起,用一双泪眼看向白羽芊:“芊芊,今天妈妈跟你认错,年轻时你父亲好赌,还在外面惹事生非,根本不顾家庭,我是恨极了,才一气之下跟他离婚,当时急着脱身,才没有把你带上,我承认是我的错,我跟你道歉不行吗?” 白羽芊神色淡然地看着郭夫人,觉得她今天的套路跟以往不太一样,而用意……也实在太好猜了。 见白羽芊完全没有反应,费夫人劝道:“你这孩子,非要脾气这么犟吗,你赶紧说两句啊!” 白羽芊笑了笑,戏还没唱到高潮,她暂时无话要说。 “你恨我没关系,恨一辈子我都不怪你,是我这么多年没有照顾到你。”郭夫人哭得倒是厉害,可还是没讲到点子上。 费夫已经不高兴了,转过头对费牧道:“你还在这愣着干什么,郭夫人已经道过歉意,你陪羽芊到这边来,跟她妈妈推心置腹地聊聊!” “羽芊,你也看到母亲的诚意了,就主动一下,不要太伤了她的心。”费先生也跟着劝道。 白羽芊依然没动,只当看戏一样瞧着郭夫人。 “尹霞,不要这样,毕竟曾经伤害到羽芊,三言两语就让她原谅你,也不现实。”郭会礼似乎还挺通情达理。 郭夫人抬起一双泪眼,在白羽芊脸上扫视了片刻,随后捂着脸嚎哭了起来,嘴里呜咽道:“救救你弟弟吧,再不换肾,他撑不了几天了,你是好孩子,不会忍心看着他死的!” 这才是最关键的一句,居然等到现在,白羽芊长叹了一声。 “羽芊,你妈把想法跟我说了,”费夫人居然替郭夫人当起了代言:“你应该也知道,你弟弟状况危急,现在只有你能帮他了,尽快考虑一下,救你弟弟,也是救你自己。” “我儿子……他一生下来就体弱多病,一年有大半时间躺在医院里,他做错了什么,为什么要受那么大的苦,”郭夫人抽抽噎噎地道:“我老公现在没了,只是我跟儿子相依为命,要是他也走了,我该怎么办呀!” “现在医学这么发达,只要羽芊捐一个肾,孩子会没事的。”费夫人这话已经非常直白了。 白羽芊终于站了起来,戏演完了,她也就该走了。 “羽芊,捐一个肾而已,我相信以你的善良,完全可以做到!”费夫人望着白羽芊道。 “你弟弟只剩这一点希望,就等着你做姐姐的给他了。”郭夫人在那哭诉,却没有看白羽芊。 白羽芊仔细欣赏过郭夫人的苦情戏,这悲悲切切的样子,白羽芊还头一回见识到,她相信郭夫人是真哭,真心疼儿子,可是这份母爱,却要用掠夺别人的肾来体现,未免太过自私了。 “我给不了别人希望,所以我不会捐肾,这话以前就说过,以后别再打我主意了,”白羽芊终于开了口:“我刚才跟费伯父说过,我姓白,跟姓郭的攀不上亲戚,另外就是,赵尹霞,当初你为什么要抛夫弃子,自己心里没点数?这时候还往脸上贴金,贴得住吗?” “羽芊,怎么这么不懂道理?”费夫人的脸终于挂不住了。 第二百一十六章 动手的事我来 “妈,别这么说羽芊,”费牧嗫嚅着,试图在旁边缓颊:“她有自己的想法,也……未必是错的。” 费夫人立刻义正辞严地道:“做儿女的,无论在任何情况下,都不能够背弃自己父母,这是我受的教育,也是唯一的道德底线。” 整个包间里,气氛完全僵住,费牧神情紧张之外,便是无可奈何。 白羽芊也觉得无奈,本来是她和郭夫人以及郭家之间的矛盾,费家人硬生生地非要插进来,看着他们的态度,显然要逼着白羽芊就范才肯罢休。 看了一眼费牧,白羽芊在心里叹了口气。 这个男人其实还不错,胜在老实忠厚,可是不能否认,他有时候稍嫌懦弱,缺乏主见。 就比如,遇到此时状况,白羽芊明白,只要她表现出一点软弱和退让,就会成为别人砧板上的鱼肉,而很明显,费牧对此束手无策,甚至连反抗一下都没有底气。 “老婆,你血压高,别这么激动,有话好好讲,小牧你带羽芊坐下来,咱们心平气和地聊聊这事儿,我一直相信羽芊这孩子是善良的,咱们慢慢地说!”费先生开始打起圆场,不过白羽芊听得出来,人家的主基调没有变,就是等着她点头,答应给出一个肾。 这时候郭会礼扮起了主持公道的长辈:“尹霞,毕竟是捐肾,不是一拍脑袋就能决定的事,得让羽芊好好消化一下,你不要着急,羽芊也要耐心,母女俩有话好好讲,不要用那些无中生的言辞攻击对方。” “芊芊,就当妈妈求求你!”郭夫人又开始惺惺作态,不过白羽芊注意到,她投过来的目光里,根本藏不住厌恶和痛恨。 很显然费夫人也改变了策略,走到依旧站着的白羽芊跟前,将她摁回了椅子上,坐到旁边,语重心长地道:“伯母知道你担心捐肾伤到身体,这一点你尽管放心,医学已经证明,捐肾对个体的生存质量绝不会造成影响,其实很多人一辈子只靠一个肾活着,也没有问题,你完全不必有这样的顾虑,以后照旧能正常生活,生儿育女,我早就想过了,你和费牧结婚后,就不要再跳舞,在家里相夫教子,这才是女人真正的归宿。” 白羽芊直接笑了,既然说到这一步,她自然有话怼回去:“费伯母这么高风亮节,不如让费牧去捐,我相信郭夫人不会介意。” “你什么意思?”费夫人的脸立刻拉了下来。 白羽芊也明白,自己这话说出来的后果,是把费夫人彻底得罪,可是忍气吞声根本不是她的个性,忍到现在,已经就够了。 “妈,羽芊说得没错,如果真需要捐肾,我可以去试试。”费牧这回算是明确地站到了白羽芊一边。 “费伯母一定不舍得,对吗?”白羽芊看了一眼费牧,随即对费夫人道:“虽然我没有上过大学,可我也听说过一句——‘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我相信您知道这个道理。” 这一下,费夫人终于卡壳了。 “伯父、伯母,我没有那份随时愿意牺牲自己的圣母心胸,尤其对方根本不值得我为之牺牲,让你们失望,我也觉得遗憾,”白羽芊再次站起,笑了笑后,说了一句心里话:“其实,你们也挺让我失望的。” “羽芊,爸妈那边我会跟他们沟通,”费牧表情一怔,明显意识到了什么,站到白羽芊旁边,干脆拉住她的手:“不要再说了,我们现在离开,就当什么都没听见。” 没等两人走到门口,费夫人呵斥了一句:“小牧,长辈们都还在,你们可以转身就走吗,这么多年的教养,什么时候忘得一干二净了?” 白羽芊站住,挣开了费牧,道:“你不用陪我,有什么事以后再说吧!” 一直守在包间里的服务生为白羽芊打开门,白羽芊走到门外,不由长长舒了口气。 “你怎么来了?”对面包间,有人正好走出来,瞧见白羽芊,十分惊讶地问。 傅君亭之前给她递过消息,所以此刻白羽芊看到傅君若,没觉得多稀奇,倒是跟在他后面的林盼盼,吸引了白羽芊的目光。 林盼盼表情十分淡定,上前一步,挽住傅君若的胳膊,脸上浮起一丝带着示威意味的冷笑。 傅君若转头看了看林盼盼,直接将胳膊抽了回去,走到白羽芊面前,注视着她片刻,问道:“脸色不太好,你跟谁过来的?” 白羽芊还盯着林盼盼,实在很欣赏她被傅君若冷落后的委屈表情,原来傅君若今天根本不是什么相亲,而是专程见林盼盼的,难怪刚才傅君亭提到和傅君若约会的女人,用语明显带着不屑。 “小牧,你给我回来!”费夫人的叫声传到了走廊上。 白羽芊回头看了看,费牧跟了出来,并且显然也注意到了傅君若。 对傅君若点了点头,费牧拧着眉头,朝白羽芊:“走吧,我送你回家!” 白羽芊摇头拒绝:“我自己回去就可以,今天我没有控制住脾气,你父母肯定非常不高兴,你就不要再火上浇油了。” “又发脾气了?”傅君若立刻打听了一句,一脸毫不掩饰的好奇。 “你打算看笑话?”白羽芊反问,顺便瞪了傅君若一眼。 傅君若唇角一勾,朝白羽芊耸了耸肩:“我哪敢看你笑话,先走了!” 说着,傅君若便转身离开,也没叫上还站在他身后的林盼盼。 林盼盼并不着急跟上,站在门边,貌似低头玩起了手机。 费牧往傅君若的背影瞧了瞧,伸手又想去拉白羽芊的手:“这么晚了,还是我送你。” 白羽芊索性将手背到身后,躲开了费牧:“可以了,你进去吧,对了,我应该不能送你上飞机了,免得又让你家人不高兴,希望你一切顺利。” 说着,白羽芊便掉头要走。 “怦”的一声,包间的门猛地被从里面打开,有人直接闯了出来,跑到白羽芊身后,竟一把扯住了她的头发。 “郭伯母,你做什么?”费牧大惊,忙要上去将郭夫人拉开。 郭夫人直接啐了费牧一口:“给我滚一边去,别在这多管闲事,我教训女儿,你算哪根葱!” 显得没想到郭夫人露出了泼妇架势,费牧一下子愣住了。 白羽芊头皮被扯得生疼,侧过脸,正对上郭夫人那双淬着毒的眼睛。 “放开!”白羽芊本能地攥住郭夫人抓着自己的那条胳膊,喝了一声。 “白羽芊,她是你妈妈,你怎么可以动手,别打了!”谁都没注意到的林盼盼突然冒泡,貌似在劝架,却拼命地拽白羽芊的双手,让她没法反抗。 “你欠我一条命,我现在要你还回来,我要拿你的命救我儿子。”有人帮忙的郭夫人声势大震,开始狠狠地用脚踢白羽芊,几乎是咬着牙一个字一个字地吐了出来。 “郭伯母,把手放开!”费牧急得叫起来,想要替白羽芊解围,却忌讳都是女人,不好意思上前。 白羽芊到底吃了亏,腿上被郭夫人踢了几脚,甚至林盼盼还趁机用手肘暗地在白羽芊腰部顶了一下。 包间里,费家夫妇都走了出来,费夫人见状,忙过来劝了句:“郭夫人,有话好好说,别这样了!” 劝归劝,费夫人却并不靠近,费牧望着自己母亲直跺脚:“妈,你上去把人拉开呀!” “有什么好说的,她是老娘生的,这辈子天生就是欠我的,我现在就要她还,把命还回来!”郭夫人开始歇斯底。 “这时候一定要冷静……”费夫人还在那摆道理,却袖着手并不上前。 “老婆,把人拉开,”连费先生都看不过眼,催了一句:“不能这么打呀!” “要拉你拉,我又没跟人打过架!”费夫人反倒急了,随即滔滔不绝地道。“羽芊,你妈说得没错,她赋予你生命,至少你要学会感激,你想一想,捐出一个肾,不仅能救回你弟弟的命,还能让你母亲对你态度改观……” 终于有西餐厅的服务生过来,试图将正围攻白羽芊的郭夫人和林盼盼拉到旁边,没想到那两个女人力气太大,尤其是郭夫人,死死扯着白羽芊的头发不放,谁要上来,她直接用脚踹,还冲人吐口水。 就在白羽芊失去重心,整个人快被郭夫人压倒在地的时候,一个身影推开人群冲进来,先是从后面将白羽芊抱起,随后一把扯开林盼盼,再转了个圈,趁郭夫人没反应过来,也没客气,直接伸腿,朝她后腰上踢了过去。 随着郭夫人和林盼盼几乎不约而同一声惊呼,一个脸朝下栽倒在地上,另一个四脚朝天摔在旁边。 “打人了!”郭夫人刚一回过神,便手拍着地大吼:“都来看看,这个白羽芊丧尽天良,连自己的亲生母亲都敢打,我要报警,我要告到她坐牢!” “郭夫人,大庭广众之下,要不要给自己留点尊严?”傅君若扶住了白羽芊,低头看着脚下的郭夫人,鄙夷地道:“打人的是我,我等你来告!” 白羽芊捂着头,感觉一股生疼的火辣辣,一时气急,便要冲过去踹那两个女人几脚,却被傅君若拦腰挡住:“动手的事我来,用不着你!” 第二百一十七章 小别胜新婚 “羽芊,你没事吧?”费牧急吼吼跑过来,便要看白羽芊头上的伤。 “在旁边瞧热闹这么久,她有没有事,你都不知道?”傅君若讥讽地道,一把将白羽芊拉到自己身后,以至于费牧扑了个空。 费牧脸上表情窘迫,张了张嘴,望着白羽芊,半天说不出来话。 在人群中扫了一眼,傅君若的目光落向了某处,这时哼笑了一声,问道:“郭老先生,我记得最近你们郭家日子并不好过,还敢这么嚣张,觉得合适吗?” 白羽芊抬眼望去,郭会礼这时候倒从包间出来了。 “傅先生,母女俩闹点意见,没那么严重!”郭会礼走上前打着哈哈,明显想要和稀泥。 傅君若没搭理他,转头对刚赶过来,有点搞不清楚状况的西餐厅经理道:“没听到郭夫人的话,立刻报警,然后刚才这边的监控拷贝一份,回头郭夫人告我打人,也让她有个证据。” “不用报警了,一场误会。”郭会礼赶紧拦住,看来也不想把事情闹大。 郭夫人已经被费夫人和林盼盼一左一右地扶起来,扶着后腰,胆怯地看向“多管闲事”的傅君若,倒没有了刚才对着费牧时那么凶悍,低着头,不时拿眼扫一扫郭会礼。 郭会礼眯着眼睛打量了郭夫人一会,转过头,对白羽芊道:“羽芊,我代你母亲跟你道歉,这种事闹到警局,大家脸上都不好看,你也明白的,不如就算了?” “既然还知道要点脸,动手之前,怎么不动脑子?”傅君若一点都没客气,话说得极刻薄:“在你女儿年幼的时候,郭夫人没有承担过做母亲的义务,甚至还有虐待行为,现在拿出母亲的名头,想对她予取予求,我刚才没听错吧,又要羽芊捐肾,郭夫人好大的脸!” “傅先生讲笑话。”郭会礼讪讪地笑着,在傅君若面前,气焰一下子矮了大半截。 “怎么还不报警!”傅君若转头训了西餐厅经理一句:“你这店是郭家开的,我的话不管用?” “傅先生,不好意思,我这就报警。”经理缩了缩脖子,走到了旁边。 郭会礼看来还想拦,可小心地瞧了瞧傅君若神色,还是把话咽了下去。 “傅先生是吧,你这样咄咄逼人就不对了,”费夫人又开始了她的说教:“这是人家的家事,你怎么可以妄加评论,郭夫人的儿子现在问题十分严重,就希望羽芊可以捐个肾,她作为姐姐,为什么就不能拉弟弟一把?就算真如你所说,郭夫人曾经对羽芊不好,可是血浓于水,该帮的时候就应该帮忙!” 傅君若视线挪到了费夫人身上,哼笑了一声:“郭夫人儿子上次接受换捐手术之前,我闲着没事打听了一下,据说当时医生下过定论,如果他的病再不好转,换多少肾都没任何意义,这才多久,现在又急着再换,到底是什么原因,郭老先生和郭夫人心里清楚得很,说得难听一点,郭家准备死马当活马医,凭什么拿羽芊当试验品?” 说到这里,傅君若盯住了郭会礼:“郭老先生,如果我说得不对,你可以纠正!” 郭会礼再不敢看傅君若,低着头,长长地叹了一声。 白羽芊听到这一句,咬了咬牙,已经恨极了这些人。 倒是这时,郭夫人又哭了起来,哭得还挺绝望:“我就一个儿子,不能他死啊!” “不用报警了!”白羽芊说了一句,不想在这里待下去,转身就要走。 “羽芊,对不起!”费牧一脸羞愧地道。 傅君若扫了费牧一眼,却拉住白羽芊,用手小心地替她整理起散乱的头发,口中却在揶揄:“瞧你这鬼样子,打算出去吓人啊!” “关你什么事!”白羽芊拍开傅君若的手,便朝人群外挤,围观的人几乎立刻为她让开了一条路。 身后,响起费夫人的声音:“羽芊,就算如傅先生所说,你捐一个肾也于事无补,可我依旧不赞成你对你母亲的态度。” “老婆,你别说了!”费先生明显是要拦住费夫人。 “怎么不可以说,我们家不可能要一个将人伦道德视之为无物的儿媳妇!”费夫人大声地宣布。 “费夫人,你有你那套伦理道德,那是你自己坚持的价值观,请不要强加在别人身上,”白羽芊站住,低头想想,转身看向费夫人:“你可以做一个道德高尚的人,但请不要绑架别人,至于其他,我会慎重考虑结婚的对象。” “噗嗤”一声,傅君若直接笑了出来。 “妈,你要什么样的儿媳妇,跟我有关系吗?”费牧已经嚷了起来。 没一会,白羽芊走出西餐厅,站到了电梯间。 傅君若从后面赶上来,拉住白羽芊的手,却被她一把甩开:“别碰我!” “这就对我凶了,刚才挨打的时候也没见你这样,要不是我看你老不出来,觉得不对劲又回去救了你,你知道后果吗?”傅君若笑道。 “谢谢!”白羽芊稍显生硬地说了两个字,的确,没有傅君若出现,她现在不知道被打成什么样。 “真心要谢我,就让我送你回去!”傅君若笑道,虽然再没敢拉白羽芊的手,却将大掌搭在了她的后背上。 “君若哥,不是晚上要去接凤仪妈妈吗?”没想到林盼盼也追了出来:“我和你一起。” 傅君若转回头,表情立刻冷淡了下来:“你既然这段时间身体不好,就先养病,确定什么时间可以去抽取血样了,直接给仇警官打电话,我刚才跟你说得很清楚,你父亲被害身亡,如果在天有灵,一定想要真相大白,我希望你能够听懂这个道理。” 这个时候,费牧也出来了,走到白羽芊跟前,表情纠结地低声道:“羽芊,我们再谈谈好吗,不要这么快下决断!” 瞧着费牧的神色,白羽芊到底还是生气了,想了想道:“趁这段时间,我们都各自考虑一下……毕竟结婚是两个家庭的事,没必要让你父母不高兴。” 说完,白羽芊便朝着已经打开门的电梯快步走去。 坐进傅君若的车里,白羽芊觉得很累,仰头靠在后座的靠背上,闭上了双眼。 “开车!”坐在她旁边的傅君若,对前面驾驶座上的小赵吩咐了一句。 车子缓缓地开了出去,只是没跑几步,便被堵在了车河里。 “喝点水?”一瓶刚刚打开的矿泉水被递到了白羽芊面前,顺便傅君若还调侃道:“想哭就哭一会,肩膀给你靠。” 白羽芊将水接了过去,大口地喝了起来。 傅君若一直打量着白羽芊,唇角带着笑容。 白羽芊转头看看傅君若:“我有那么可笑吗?” 傅君若点了点头:“当然可笑,我就想不通了,你今天跑过来见郭会礼他们,自找不痛快?” “费牧……他没有告诉我,只说晚上会见到他父母,谁想到还有别人?”白羽芊苦笑了一声。 “瞧你那么沮丧,是不是终于发现,那位博士根本配不上你?”傅君若笑问。 白羽芊“嗯”了一声:“我看男人的眼光,从一开始就不太好。” 原本还和颜悦色的傅君若,脸顿时沉了下去。 白羽芊转头看了看他,倒笑了,随口问了一句:“刚才听你的意思,似乎林盼盼还是不愿意做DNA检测?” “随便吧,”傅君若面无表情地回道:“调查组已经去找林大勇的近亲属,听说他还有一个弟弟,也可以做DNA匹配。” “的确指望不上林盼盼,人家还要照顾郭夫人的面子,这样不分是非,不知道费夫人会做何评价,”白羽芊嘲弄地道,突然想到问了一句:“你妈要回来了?” “晚上十一点的飞机,送完你,我就去接她。”傅君若还是不太高兴。 早注意到傅君若的表情,白羽芊自然明白,傅少爷的自尊心被伤到了,正想着要不要为自己那句“从一开始眼光就不好”的言论跟人道声歉,傅君若却开口道:“我承认当年有混蛋的地方,你准备一辈子记恨我?” 白羽芊笑了笑:“我连人都忘了,还想那些过去的事做什么?” 傅君若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又想把我往外推,就你这条件,还能找到比我更好的?” 白羽芊一时有些沉默,不由自主想到了费牧。 今天她算是跟费夫人撕破了脸,刚才白羽芊对费夫人说会考虑结婚的对象,虽然带着赌气的成分,不过对于能和费夫人和睦相处这件事,她已经信心殆尽, 可是真要和费牧一刀两断,白羽芊一时也下不了决定,毕竟她同费牧是奔着结婚去了,相处得也挺好,如今要是为了他母亲的原因分手,白羽芊总觉得心里不是滋味。 路上的车流有了些松动,小赵再次发动了车子,白羽芊陷入沉思,傅君若似乎也懒得再说话,将头扭到了另一边。 傅君亭的电话打过来,恰如其时的打破了车里似有似无的尴尬。 “又想打听什么?”白羽芊接起电话,很了解傅君亭心思地问了一句。 “真没去看看老大在跟谁约会?”傅君亭咯咯笑起来,白羽芊还听到旁边有林慧因的声音。 “这么早就回家了,挺乖的嘛?”白羽芊哼笑了一声。 傅君若转头问了一句:“是君亭?” 随之,电话那边传来傅君亭一声怪叫:“哇噻,你现在跟老大在一块?这是什么情况啊?” “没什么情况,他送我回家。”白羽芊淡淡地道。 “瞧见林盼盼没有?”傅君亭立刻问道。 白羽芊一笑,反问道:“这么关心林盼盼,这是又换目标了?你对女孩的品味变化太大了吧,连疯子都有兴趣?” “当我眼瞎,看上个疯子!”傅君亭又在那儿狂笑。 “你今天吃错药了?”白羽芊嘀咕了一句。 傅君若听着,也笑了起来。 “不对呀,今天你明明是跟费牧出来吃饭,最后和老大一起回家,你男朋友明晃晃被你甩了,是吧?这事儿干得挺漂亮,”傅君亭又开始喋喋不休:“看来我这电话打的不是时候,那就不说了,我这就挂了,二位小别胜新婚,晚上好好开心一下,告诉老大,晚上没人等他回家。” “闭嘴!”白羽芊立刻训了一句,脸顿时红了起来。 第二百一十八章 打脸 “这小子什么时候变懂事了。”傅君若一脸受用表情,笑着嘀咕道,随即招来白一记冷眼。 电话那边响起林慧因的笑声:“羽芊,别听君亭胡说八道,他自己连女朋友都找不到,就嫉妒别人成双成对,所以能拆一对是一对。” 白羽芊:“……” 接下来,林慧因话锋冷静冷不丁一转:“不过嘛,缘份这事谁都讲不定的,两个人 相处,和则来,不和则散,也没什么大不了,如果你跟费博士实在不合适,我们君若得排第一哦!” 傅君若已经笑得前仰后合,白羽芊没忍住,气得往他脚踩了一下,被踩到的傅君若也不躲开,表情宠溺地白羽芊头上轻拍了一下,直到白羽芊把头闪开才罢手。 “君若真在你旁边?”林慧因显然听到了这边动静,好奇地问,随之又笑了出来。 白羽芊感觉,这样下去,她要跳进黄河洗不清了,忍不住解释道:“慧因阿姨,我没打算跟费牧分手,只是出现一些分歧而已,我会和他好好沟通。” 此时白羽芊余光瞅见,傅君若斜靠在座位上,饶有兴味地打量着她。 “你们真出问题了?”林慧因似乎有些诧异:“我还以为君亭在开玩笑呢!” 白羽芊立刻顿住,突然意识到,自己实在多余说这一句,简直就是不打自招。 电话那边,傅君亭的狂笑声冲击起白羽芊的耳膜:“哎呀,居然被我说中,老大这回有机会扶正了。” 白羽芊:“……” “你这孩子……”林慧因貌似啼笑皆非地在教训儿子:“看破不说破,嘴这么快,羽芊要不好意思了,现在君若拨云见日,好不容易又有了机会,万一事情坏在你身上,你堂哥跟你没完。” 拨云见日……白羽芊彻底无语,脸上的热晕快要蔓延到全身了。 “羽芊,别理会我那傻儿子,对了,什么时候有空,一块逛街吃饭,别忘了把凝之也叫上,”林慧因兴致勃勃地道:“我也是从年轻那会儿过来的,有什么感情问题,我帮你做参考。” “妈,一定带上我!”傅君亭立刻跟打了鸡血一样嚷起来。 白羽芊听到林慧因哼了一声:“打什么主意呢,凝之不喜欢你,你就知难而退,再追下去,人家女孩子真要跟你翻脸了。” 傅君亭振振有词地道:“这话不对吧!老大现在就是死缠烂打,你怎么不劝他知难而退。” “能一样吗,君若他是要破镜重圆,你算什么呀,凝之根本没看上你。”林慧因笑呵呵地道。 眼看着那边母子俩因为傅君亭该不该追岳凝之这个话题争执开了,白羽芊趁机说了再见,挂断电话之后,她干脆做闭目养神状,刚才已经尴尬够了,她不想再应酬傅君若。 枫叶小区门口,白羽芊坚持不让小赵把车开进去,而是自己下了车,穿过马路,疾步往小区里走。 快走到喷泉池那边,白羽芊猛地停下脚步,转过身,不悦地冲着一直亦步亦趋跟在后面的傅君若道:“可以了,你老跟着我做什么?” “看不出来吗,”傅君若双手插在裤兜,冲着白羽芊一语双关地道:“我一直在追你,追到你家为止。” “你玩够没有?”白羽芊冷着脸看向傅君若。 傅君若哼了哼:“我什么时候在玩了,我无比认真,比我第一次追你还认真。” “谢谢你的认真,不过没有任何意义,你还是走吧,我不用你送。”白羽芊丢下一句,转身就走。 “怎么可能没意义,意义重大,”傅君若继续走在白羽芊身后:“别说你看不出来,今天你被人欺负,谁出手救了你,你那位男朋友,只会娘你娘气地在旁边站着,别说救人,连上去把你拉出来的胆量都没有,你觉得这种人靠得住?” “你回去吧,”白羽芊一边往家走,一边耐着性子道:“今天谢了,不过以后再遇到这种事,你别冲进来,何苦为了我得罪人。” “你觉得我怕得罪郭会礼,真是笑话!”傅君若不屑地道:“他今天得罪我了,以后有这老家伙好果子吃。” 白羽芊:“反正我的事情跟你没关系,你别掺进来,回头惹你妈不高兴。” “你当我什么人,”傅君若嗤笑了一声,还在喋喋不休:“话说回来,费博士挺听妈妈的话,你好像已经惹人家妈不高兴了,那位费夫人的脑回路跟一般人不太一样,那边打成一团了,她居然还旁边说教,人家好像站郭夫人那头,你前景不妙啊,嫁到这种人家,别说你的肾了,用不了几天,你身上能摘的器官,说不定全被你那位婆婆拿出去捐了,想想都要命!” “你什么时候跟个女人似的,喜欢在背后嚼舌头?”白羽芊再次站住,不满地瞪向傅君若。 傅君若也停步,瞧着白羽芊:“被我说到痛处了?” “你今天看够了笑话,嘴还不肯闲着,要不要来点瓜子,你慢慢磕?”白羽芊讥讽了一句,掉头就走。 单元楼下,傅君若从后面一把抓住已经踏上台阶的白羽芊的胳膊。 “都闹成这样,还打算跟费牧继续下去,你这心到底有多大?”傅君若不依不饶地问:“他就那么有魅力,死活还不放手,不记得你刚才对费夫人说的那些了,简直就是明目张胆打人家的脸,都闹到这种地步,还指望人家开开心心地接纳你?” “这是我自己的事,你管那么多做什么?”白羽芊被傅君若聒噪得烦死了,一把甩开傅君若的手。 两人正在唇枪舌剑,单元门从里面被打开,一个戴着棒球帽的男人跑了出来,手上还提着一个桶,也不知道什么原因,那人神情慌里慌张,走路都不看道,经过白羽芊旁边时,狠狠地撞到了她。 结果,台阶上的白羽芊躲避不及,直接栽到了站得下面一点的傅君若身上。 傅君若伸手抱住白羽芊,立马转头朝那人质问道:“你怎么走路的?” 白羽芊也瞧过去,那人只是稍顿一下,随即头也不回直往前跑,在经过垃圾箱时,还将手里的桶扔了进去,再然后,人一下子溜得不见了踪影。 等白羽芊回过神时,突然发现,傅君若居然还抱着她。 “你最近好象又轻了。”傅君若笑了一声,搂住白羽芊手臂加了点力气。 扯开傅君若扶在她腰上的双手,白羽芊跑上台阶,阴沉着脸,直接进了单元门。 没等一会,电梯停在了白羽芊面前。 白羽芊刚走到电梯里,某人便跟了进来。 “还不走?”白羽芊几乎是在喝问了。 傅君若笑了一声:“刚才君亭说什么,你不是听到了吗,晚上家里没人等我,我现在无处可去,只好到你那儿凑合一晚,总不能白白让那小子误会吧!” “胡说什么!”白羽芊越发不高兴,念头一闪,趁着电梯门还没关上,又跑到了外面。 “快点上来,我困了,回家睡觉去!”傅君若抱着双臂,笑着看向站在外面的白羽芊。 白羽芊站在原地不动,眼瞧着电梯门缓缓地阖上。 感觉傅君若今晚又是到凌远辉家蹭床,为了避嫌,白羽芊又故意多磨蹭了一会,直到电梯上下两个来回,她才走进去。 等电梯门再次打开,白羽芊先是注意到傅君若和凌远辉并排站在一起的后背,接下来,便瞧见了自家门口又被人用红漆泼得血淋淋的场景。 这一回白羽芊算是习惯了,也不觉得害怕,甚至搞不清楚要生气还是想笑,那些人恐吓也好,恶作剧也罢,三番五次的,他们自己都不嫌烦吗? 凌远辉先转过身,对白羽芊点了点头,便绕过她进了电梯。 傅君若并不回头,等白羽芊越过他,站到了自家门口,傅君若说了一句:“已经报警,远辉也通知了物业,应该是刚刷上去的,人大概还没跑多远。” 傅君若说得没错,此时油漆尚水干透,能看到有些还在沿着墙面蜿蜒地往下流,白羽芊此时还有兴致在想,如果她早点上来,说不定还能和泼漆的人撞个正着。 又仔细地瞧了瞧墙上这血红色的一片,白羽芊冷笑了一下,这次那些人倒没有写什么字,明显是红漆直接往墙上泼。搞得还挺匆忙。 “也没个留言,泼漆都没上回认真了。”白羽芊嘲笑道。 傅君若看了看白羽芊,眉头稍稍皱起,随后直接转身,站到了电梯前。 听到电梯“叮”地一响,白羽芊回过头,才注意到傅君若就这么一声不吭地走了。 白羽芊虽然有些莫名其妙,倒也没太放心上,在走廊上站了片刻,走到家门口,小心地避开未开的油漆,拿起钥匙,打开门走了进去。 屋里一老一少睡得很沉,并没发觉外面的状况,白羽芊也照旧轻手轻脚,拿上白酒毛巾,想想那满墙的污渍,她倒有些后悔,早知道准备一些脱漆济放在家里,省得现在又是措手不及。 走廊上,凌远辉和物业的保安已经站在那儿,警察后脚也跟了过来,还是老程序,拍照取证。 保安这一回倒颇有信心,拿手指了指头顶一处墙角,对白羽芊道:“凌先生挺有先见之明,让我们在这个走廊上装了高清摄像头,监控也已经调出来,回头交给警方,这人找起来,比上回肯定轻松多了。” 白羽芊笑了一声,看向凌远辉。 “是傅先生不放心,特意要求装的,没想到真派上了用场。”凌远辉笑道。 白羽芊:“……” 警察取证挺快,白羽芊签过字,人家就急匆匆和保安一起离开。 望着人家上了电梯,白羽芊心里颇有些纳闷,凌远辉解释道:“傅先生就在楼下,他说,你们刚才应该迎头碰到那个泼漆的人了。” 白羽芊吃了一惊,随即想起了楼下撞到她的男人。 凌远辉走到墙边看了看,又回头瞧了眼眼白羽芊手里拿着的工具,劝道:“小赵已经去买脱漆剂,一会就到,你别急着擦了,一会就能处理好。” 白羽芊突然想了起来:“如果是在楼下撞到我的人,我记得他扔掉了一个桶。” 凌远辉点了点头:“刚才警方已经从垃圾箱里找到了被丢弃的油漆桶,里面还有残余的红漆。” 第二百一十九章 花枝乱颤 半个多小时后,头上扎了条花色丝巾的白羽芊蹲在地上,将手中的喷漆剂,对准墙角一处污渍喷了过去。 一股怪异的气味,隔着口罩溢进了鼻子,白羽芊下意识摒住呼吸。 “白小姐,让我来吧!”小赵端了一盆清水从凌远辉家出来,顺手放到了地上。 “不用,我们一起做,会快一点!”白羽芊回道。 小赵点头,拿过靠在墙上的一把长刷,沾过水,刷起墙面上因为脱漆剂的化学反应而鼓起的漆皮。 白羽芊转头看向小赵,想了想道:“上次也多亏了你,没想到这么快,又要让你帮我处理这些麻烦。” “我只是干点活而已,”小赵呵呵地笑起来:“其实帮白羽芊解决麻烦,向来都是傅先生。” 白羽芊看了看小赵,没想到这么老实木讷的人,也帮傅君若说起了好话。 小赵扬起刷子,将一大块漆皮扫到了地上,口中嘟囔道:“也不知道什么人,做这种鬼鬼祟祟的事,还做上瘾了!” 白羽芊摇摇头,心里猜度,大概是郭夫人今天没讨到便宜,转头又使出这种下三滥的手段出气,她做出这种事,也不稀奇。 身后电梯响了一下,白羽芊一回头,发现傅君若从里面出来,后头跟着凌远辉。 “收拾得这么快,我还特意赶回来帮忙!”大概嫌气味难闻,傅君若捂着鼻子说了一句,随后瞧了瞧小赵。 小赵愣了一下,立马就会意了,将手里刷子递了过去,傅君若接过,还真摆样子干起活来。 凌远辉笑了笑,对小赵递了个眼色,两人一起往凌家走去。 一时间,走廊上只剩下白羽芊,还有一身正装,却貌似在努力干活的傅君若。 还剩下墙角最后一片污渍,白羽芊拿着喷枪,对着墙壁用力地喷了一下。 几乎是立刻,白羽芊听到旁边某人大声咳嗽起来。 转过头,白羽芊瞧了一眼傅君若,才注意到他没戴口罩,无奈地道:“你来干活,连个口罩都不带?” 傅君若又咳了半天,看向白羽芊,不满地道:“你不长点心,知道我是在帮你的忙,还不给我准备个口罩。” 看来毛病还出在自己身上,白羽芊叹了口气,正要脱下手套,打算进去给人家拿个口罩出来,却被傅君若笑着拦住,再然后,白羽芊头上的丝巾,被傅君若直接拉了下来。 眼瞧着她的丝巾,转而成了傅君若脸上的面纱,白羽芊觉得十分滑稽,到底没忍住,笑了出来。 等到笑够了,白羽芊说了一句:“也没剩多少,你回远辉那儿吧,我自己来就可以。” “开什么玩笑?”傅君若白了白羽芊一眼,大概为表示自己干活的诚意,伸手将身上西装脱掉,朝着白羽芊一扔,随后再次拿起刷子,貌似很卖力地刷起来。 白羽芊在旁边看着,其实挺替傅君若累得慌,那一招一式,完全没有章法,一看就是大少爷在玩票。 不过,瞧着人家玩得还挺开心。 “泼漆的人已经找到,就是在楼下撞你的那个,他不是丢了个油漆桶吗,警方根据他留在上面的指纹,没费什么力气,就在系统里把人找到,这人原本就有案底,我看过照片,确认就是他,我们离开时,警方已经去抓人了。”傅君若说道。 终于,白羽芊再受不了傅君若做事情那笨手笨脚的样子,抢过他手里的刷子,自己刷了起来。 傅君若似乎乐得袖手旁观,干脆问起白羽芊:“你觉得是谁做的?” “赵尹霞。”白羽芊几乎想都没想地回道。 瞧了白羽芊一会,傅君若笑道:“不是赵尹霞……就是郭会礼,你今天把人得罪狠了,人家泼个漆吓吓你,其实也可以理解。” “你还同情她?”白羽芊转头瞟了傅君若一眼,傅君若却还在那笑,借着那条丝巾的衬托,笑得花枝乱颤。 过了一会,傅君若忽地道:“上回我说的,搬到别的地方去吧,就算你不担心自己安全,总是要考虑你爸和凯凯,别惊吓到他们。” 白羽芊继续干着活,头也不回地问道:“你觉得我们现在有危险吗?” “谁知道呢”傅君若叹了一声,道:“我想跟你说的是,郭会礼底子不干净,他年轻时混过黑道,做事手段是公认的肮脏,而且是睚眦必报的性格,今天发生的事儿,郭会礼脸上下不来台,我不信他能忍住这气?” 白羽芊倒笑起来,转头看了一眼傅君若:“让他下不来台的是你吧,不如你小心点?” “还有心思在开玩笑,”傅君若盯着白羽芊道:“你没看出来吗,郭夫人为了她那儿子,行事已经有些疯了,你以为她这么容易放弃?” 白羽芊却问了一句:“那些人会猖狂到,当街把我捆了,然后送进医院直接摘我的肾?” “为什么不会呢?”傅君若讥刺道:“对于他们来说,你无权无势,除了色厉内荏,没什么让人畏怵之处,甚至可以任人宰割的。” 白羽芊:“……” “所以最好的办法,”傅君若慢慢靠到白羽芊身后:“不如跟我结婚,什么问题都可以解决,你可以问问郭赵尹霞,傅少夫人……是她这种人能惹得起的?” 白羽芊眉头皱起,往旁边站了站。 一晚上过去,老白和凯凯到底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而门外那些油漆印,已经看不出痕迹了。 白羽芊很早便从家里出来,直接去了徐导的公司,《云之岭》里的几个舞蹈镜头,按照拍摄计划,今天要进行试拍。 从化妆间出来,白羽芊跟着剧务一起走进了摄影棚。 马副导迎过来,和白羽芊寒喧几句后,便让人领着她到现场走位,自己则站在摄影机后,和摄影师在做沟通。 《云之岭》的女主角至今没有着落,最后剧组调整了拍摄日程,先拍其他演员,主角的戏份等新演员到位再说,而前期将要拍摄的镜头里,白羽芊的舞蹈部分占得比重不小。 今天试拍的,是女主角在练功房的几个镜头,并不要求太多的舞蹈动作,更多的是一些生活化的表现方式。 对于白羽芊来说,比之在舞台上的表演,此时不过拍几个镜头,应该不算太困难,然而面对摄影机,白羽芊依然是发自内心的紧张,只觉得全身不自在。 大半天的试拍之后,白羽芊勉强完成了镜头,心里却是忐忑不安的。 “羽芊,你前面有些紧张,后面放松多了,以后越来越好。。”摄影师不知道真在夸奖,还是在安慰白羽芊。 白羽芊不免受宠若惊,她是刻意不去看摄影机,才略微镇定了点,她自认实在不适合这样的工作,幸好只是替身,看不到脸部,否则谁都看出来,她紧张得要死。 旁边有人递过大衣,白羽芊披在身上,便站在旁边,等候着徐导的意见,随时准备要重来一次。 团长不知什么时候走过来,低声问了一句:“都拍完了?” “不知道哎,等徐导点头。”白羽芊回道。 恰在这时,马副导在摄影机后回过头,对白羽芊比了个OK的手势。 看来是徐导那边通过了,白羽芊松一口气,转身往摄影棚外走去。 化妆间外,卸过妆的白羽芊出来,发现团长还等在外面。 其实刚才白羽芊就明白团长有话要说,而且想说些什么,她大约也猜得出来。 “羽芊,还有点时间,咱俩到旁边聊聊?”团长笑道。 白羽芊自然不能反对,跟着团长走到化妆间外走廊的另一头。 “昨晚发生的事,小牧打电话跟我说了,”团长说着,明显在观察白羽芊的神情:“小牧从小长到大,我没瞧见他这么沮丧过,看来事情闹得不小。” 白羽芊笑了笑,并没有开口,等着团长继续往下说。 “别怪我多管闲事,我特意给我大哥打了电话,总得搞清楚发生了什么,我才能来劝你,”团长想了想,道:“大体上我知道了一些,说实话,我也挺惊讶,开始我还以为你和小牧感情出了问题,没想到搞事的是我大哥大嫂。” “团长……”白羽芊哭笑不得地看向团长,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小牧……总觉得你要跟他分手。”团长明显带着试探地问。 低头想了想,白羽芊回道:“正好费牧这段时间要出国,我只是想,大家各自好好考虑一下,我的想法,也已经跟他说了。” “所以,不是分手?”团长追问了一句。 迟疑片刻,白羽芊到底点了点头。 “我大嫂……性格上,怎么说呢,”团长明显松了口气,随后笑了笑道:“书读多的人,脑子想问题跟一般人不太一样,说实话,我也觉得她有点多管闲事,毕竟你还没嫁进费家,她真没资格管你跟你妈的事,就算你已经是费家的人了,她也不能强迫你什么。” 白羽芊笑了笑,团长这话,倒是让她觉得好受不少。 “你们两个是我介绍的,我就因为觉得你这孩子不错,我才想把你和小牧拉在一块,其实你们处到现在,彼此应该感觉不错,所以呢,可别轻易放手,”团长笑着看向白羽芊:“你说对吧?” 白羽芊现在也不可能给出任何承诺,只好回道:“等费牧回来再看吧!” 第二百二十章 英雄救美 临近傍晚,正在家中厨房准备晚餐的白羽芊,听到了敲门声。 “凯凯,去开门,外公大概没带钥匙!”白羽芊头也不回地嘱咐道。 “知道啦!”凯凯奶声奶气地回答,随即从客厅传来孩子的奔跑声。 似乎门被打开了,白羽芊大声地问道:“凯凯,是外公吗?” “妈咪,是费叔叔哎!”凯凯跑进厨房,开心地来给白羽芊报信。 正洗着菜的白羽芊关上水龙头,回过头时,费牧已经站在了厨房门口。 “你怎么来了?”白羽芊转过身,诧异地问道。 费牧神色有些局促,挠了挠后脑勺,回道:“刚才在楼下碰到叔叔,我们聊了一会,他说还要跟人再下一盘棋,让我先上来。” 白羽芊立刻明白了,天都已经黑了,老白还下什么棋,无非是出于好心,想制造费牧和她单独相处的机会。 暗自叹了一口气,白羽芊正要说话,一向热情好客的凯凯早已从房间拿出他最新收到的手办,朝着费牧炫耀了起来:“费叔叔,看我的雷神,是不是很酷?” 有孩子打圆场,费牧表情放松了些,摸了摸凯凯的小脑袋,笑道:“很棒!” “晚上在这吃饭吧!”白羽芊邀请了一句,便转过身,继续准备饭菜。 “是傅叔叔送我的,远辉叔叔跟我说,君亭叔叔也想要,傅叔叔就是不给他!”凯凯说着,自己便乐开了。 白羽芊下意识回了回头,而这时,费牧的目光正望向她。 “凯凯,请费叔叔到客厅坐一会,妈咪现在要做饭。”白羽芊对凯凯叮嘱了一句,干脆把招待客人的重任,交给了四岁的孩子。 再后来,厨房里的白羽芊基本上只听到孩子在叽哩哇啦地说,费牧不过偶尔附和两句。 白羽芊没想到费牧今天会过来,何止费牧局促,连她都有些不自在,实在是……不知道和费牧见面,该要说些什么。 就算故意放慢手脚,饭菜总有做好的时候,白羽芊将炖好一锅汤端到餐桌上,往客厅那边看了看,费牧坐在沙发,眼睛却不时向她这边瞅一瞅。 “明天要上飞机了?”都已经出来,总不能冷场,于是白羽芊没话找话地问道。 “临走前……我想和老白叔叔道个别。”费牧似乎在解释今天过来的原因。 白羽芊笑了一笑,又想到一句:“行李收拾好了吗?” 费牧忙点点头:“其实也没什么好收拾的。” “妈咪,我饿了!”凯凯跑过来,趴在桌边,双手捧着自己小脸,萌萌地看向白羽芊。 “这就可以吃饭了,不过,你外公怎么到现在不回来?”白羽芊嘟囔道。 话音刚落,门那边传来钥匙转动的声音,随后,老白走了进来。 “叔叔,您回来了?”费牧赶紧从沙发上站起身,殷勤地迎了过去。 白羽芊转身进厨房盛饭,等到再出来时,她才注意到,回来的不仅有老白,还有另一位不速之客。 “又来了?”白羽芊很随意地问了句。 “君亭来找远辉,结果凌家没人,他就在花园里瞎转悠,被我给拣到了。”老白拍了拍坐在他身边的傅君亭后背,开了一句玩笑。 “是啊,多亏老白叔叔收留我,要不我只能在下面喝西北风了,”傅君亭立刻装起了可怜,却朝白羽芊挤了挤眼:“大伯母回来了,家里立刻降了气压,我快给憋死,这几天打算在远辉哥这儿躲一躲,大家现在是邻居了,以后多关照啊!” “你是说君若母亲回来了?”老白关心地问道:“傅夫人现在身体好一点没有?” “还好吧!”傅君亭嘿嘿笑了笑。 白羽芊自然明白是怎么回事,看来傅君若还是把傅君亭叫来,给她们当起了保镖。 “君亭叔叔,瞧瞧这个,你没有吧?”凯凯一手拿着一个手办,傲娇地展示给傅君亭。 傅君亭眼睛先是亮了亮,随即便换成一副不屑表情:“是老大给你弄来的吧,这种限量版现在有价无市,有点脑子的,怎么舍得给小孩子当玩具,老大把你当儿子,也不能这么瞎宠着。” “就你话多!”白羽芊训了一句。 大概怕费牧介意,老白赶紧向他解释:“是我们凯凯讨人喜欢,君若一直想认他做干儿子,不过羽芊没同意。” 费牧朝老白笑了笑:“凯凯的确可爱。” “费牧啊,今天正好过来,就当我们全家替你饯行,祝你一路顺风啊!”老白笑道:“可惜我不能喝酒了,否则咱爷儿俩得干上一杯,” “爸,人家明天要坐飞机的,不好说一路顺风,你就换成旅途愉快吧!”白羽芊在一旁道。 费牧望向正把凯凯抱进儿童餐椅的白羽芊,也不知道想到什么,脱口说了出来:“叔叔,等我回来,我想跟羽芊结婚,希望您能同意?” 白羽芊愣了一下,拿眼瞧瞧费牧。 “我挺好奇,都闹到差点要报警了,你还有结婚想法?”傅君亭显然在对费牧发难。 白羽芊瞪过去一眼:“你瞎操什么心!” “发生了什么事?”老白吃了一惊,疑惑地看向白羽芊。 白羽芊冲着傅君亭瞪了一眼,随即对老白笑道:“他成天说些不靠谱的话,你别理会!” “老白叔叔,我是非常有诚意的,”费牧踌躇片刻,竟站起身道:“从一开始,我就抱着组建家庭的想法和羽芊交往,我们脾气相投,就算现在遇到一点困难,请相信我,我会……” “你妈现在该恨死羽芊了吧,这困难可不是一点啊!”傅君亭不怀好意地又来一句。 老白怔住,而白羽芊直接皱起了眉头。 “妈咪以后要和我结婚的,”坐在自己小餐椅上的凯凯,拿着一只鸡腿津津有味地啃了一口,小嘴油乎乎地道:“费叔叔不许和我抢!” 凯凯的话,让此时有些紧张的气氛,稍稍地缓和了下来。 “傅君亭,你管得着别人的事呢!”白羽芊又训斥了一句,真想拿跟胶带,把这家伙的嘴封上。 老白对白羽芊摆了摆手,瞧向费牧,认真地问道:“费牧啊,我怎么听着,你妈对我家芊芊有意见了?” 傅君亭朝白羽芊看了看,随即故意做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哎呦,不会你还没跟叔叔说这事啊,搞半天我多嘴了!” 傅君亭哪里是多嘴,根本就是成心,白羽芊拿手点了点他:“昨天你又不在场,瞎说什么?” “老大说的呗,听说后来又出事了?”傅君亭眉心一挑。 “闭嘴!”白羽芊立刻呵斥道,生怕傅君亭又把她家门口被人泼漆的事又捅出来。 老白迷惑地问:“又出什么事?” 傅君亭显然接收到了白羽芊的警告,呵呵笑道:“没事,我顺嘴溜的,您别在意。” 白羽芊松了口气,没忘了给傅君亭递了一记白眼。 此时最不自在的是费牧,迟疑半天之后,道:“叔叔,对不起,我妈因为郭伯母的一些话,对羽芊产生误会,我其实一直在跟我妈沟通,您放心,最后问题都能解决的。” “这么自信,你怎么解决?”傅君亭好整以暇地打量着费牧。 白羽芊干脆威胁了傅君亭一句:“要不要我现在把你赶出去?” 此时的老白似乎明白了什么,叹了口气:“又是芊芊的妈……” 费牧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话,傅君亭才不管刚刚被威胁,还在那插嘴:“可不吗,费博士他妈听说郭夫人儿子等着换肾,高风亮节要从羽芊身上摘一个给人家救急,结果羽芊小心眼,舍不得她那点不值钱的器官,所以昨晚当场打起来。” “打……起来?”老白一脸的惊愕。 “没事,别听他的。”白羽芊故意轻描淡写地回答,自觉已经拿多嘴多舌的傅君亭没办法了。 “伯父,对不起……”费牧越发无地自容。 注意到费牧的表情,白羽芊倒劝了一句:“我没有怪你,你别这样。” 老白也道:“费牧,我也没怪你的意思,而且,要是芊芊真你妈动了手,那是她大错特错,我也得跟你们家道歉。” “老白叔叔,动手的是郭夫人加上个林盼盼,你女儿可是被人家联手揍了一顿,对了,听说费博士也在场围观了,讲一下当时的感想呗?”傅君若这句问得颇有些故意。 “你够了没有?”白羽芊气急。 “羽芊,你妈真的……打你了?”老白这回脸都白了。 “打妈咪的都是坏人!”就连凯凯也被感染到大人的情绪,不高兴地嚷道,小嘴也开始瘪了起来。 “宝贝,妈咪好好的。”白羽芊只得先去安慰孩子:“你君亭叔叔开玩笑的。” 孩子哄一哄也就没事了,老白的眉头却紧紧拧了起来。 “对不起,我当时……”费牧刚想说些什么,被白羽芊看了一眼后,把话又咽了回去。 “和费牧你没关系,老是道歉有什么意思!”白羽芊实在受不了费牧这痛心疾首的表情。 “那个……”傅君亭看来还不准备结束。 白羽芊直接断喝了一声:“傅君亭,你到底说够没有,都被你烦死了!” 傅君亭立刻扮了个鬼脸,随后做作地在嘴上做了个拉上拉链的动作。 凯凯探过头,好奇地瞧着傅君亭,居然劝道:“君亭叔叔,好孩子不说谎话的。” “行了,都吃饭吧,讲那些有的没的,你们不觉得败胃口啊!”白羽芊说了一句,便走进厨房。 似乎抓到了机会,傅君亭又开了口:“老白叔叔,我就再说一句啊,最后是我老大出场,才把你宝贝女儿从那两个泼妇手里救出来,要不是他英雄救美,羽芊早被打成猪头,对了,说不定还被姓郭的捆巴捆巴,直接扔进医院,拿刀给剖了。” “你够了没有?”白羽芊端着饭煲出来,大喝一声。 倒是凯凯听傻了,张大嘴巴看着傅君亭。 老白一脸无奈,叹道:“君亭,好了,不说了,把孩子吓到了,赶紧吃饭!” 第二百二十一章 公开调查 用完了晚餐,白羽芊送费牧下楼,刚走到花园的喷泉池边,费牧停下脚步,拉住了白羽芊的手。 知道对方有话要说,白羽芊故意调侃了一句:“别这样,你这么沮丧,感觉是我在欺负你。” 费牧摇了摇头,将白羽芊的双手合在自己掌心,道:“我还是要向你说声‘对不起’,的确是因为我,才让你这么不开心。” “行了,哪有什么多对不起!”白羽芊冲着费牧笑笑。 “昨天……我的确没有保护好你,”费牧眼神怅然地道:“我从来不知道,自己原来那么怯懦,我完全可以像傅君若一样冲上去救你,可那时候,我也不知道自己在犹豫什么……” “我没有怪你的意思,打不过她们,是我自己倒霉。”白羽芊故作轻松地回道,可是心里……到底有些遗憾。 “其实你说得没错,我母亲没有资格对你指手画脚,我现在也能理解,为什么你会对郭夫人厌恶至极,她对你的恶劣态度,的确不像一个母亲能做出来的事,”费牧思忖了一下,看向白羽芊,语气中带了一丝惶惑:“如果可以再给我一个机会,我不会像昨晚那样,从今以后,我会坚定地站在你这边,相信我,好吗?” 白羽芊:“……” “羽芊,我发誓,不再让你受到任何伤害,”费牧望着白羽芊的眼睛,神色诚恳地道:“我依旧希望,你能答应我的求婚。” “你确定自己做好思想准备?”白羽芊笑了笑,又问了一句:“如果你母亲说,她不同意我们在一起,你会怎么做?” “这是我们之间的事,与我爸妈没有关系!”费牧立刻回道,可眼神里却流露出了一丝慌乱。 瞧着费牧,白羽芊未置可否地:“我们都好好想想吧!” “你……”费牧瞧了白羽芊片刻,有些吞吞吐吐地问道:“所以,你已经在重新考虑傅君若吗,我看得出来,他对你……一直没有死心。” 白羽芊决定坦诚地表达一下自己的看法:“刚才傅君亭有一句没说错,如果不是傅君若出现,我的确招架不住那两个泼妇,但我相信,这不是傅君若想要借此表达什么,还是单纯地对于朋友安危的关心。” 费牧又是一脸羞愧,头干脆低了下来。 终于,白羽芊不忍心了,对一个老实人,她觉得再苛责下去,显得自己太咄咄逼人了。 “不要……分手。”费牧嗫嚅着道。 “团长今天跟我谈了谈,他希望我们能继续相处下去,”白羽芊看向费牧,斟酌了片刻,道:“你可能是误会了,我本意并没打算分手。” 费牧先是愣了一下,随即眼神闪了闪,凝神看了白羽芊好一会,最后一伸手将她拥进了怀中:“真的吗,谢谢你,羽芊,以后我一定好好表现,不会再让人家欺负你,我爸妈那边,你不用担心,他们说到底都是通情达理的,以后对你有了更多了解,一定会慢慢接纳你。” 被抱住的白羽芊,肢体稍有些僵硬,两手垂在身侧,并没有回抱住对方。 几秒钟后,白羽芊稍稍地推开了费牧,看着他道:“到了美国,自己照顾好自己,安心工作……” 还没等白羽芊把话说完,费牧突然捧出白羽芊的脸。 白羽芊立刻明白了,费牧这是想吻她。 不想让费牧看出她本能的抗拒,白羽芊闭上了双眼,她刚刚答应要和人家继续相处,这时候绝对不能做出任何拒绝的反应,所以……白羽芊在心里叹了一声,索性就接受吧! 耳边费牧的呼吸声渐渐重了,白羽芊能感觉出,他的脸已经越靠越近…… 到底没有控制好自己,白羽芊的唇角猛地抽搐了一下,随即,她的双眼便睁开了。 而接下来,费牧的手……却收了回去。 此刻落在羽芊眼中的,是费牧近乎沮丧的表情。 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白羽芊低声道:“回去吧,早点休息,不是明天还要赶飞机吗?” “其实跟我在一起,很勉强是吗?”费牧望着白羽芊问道。 白羽芊:“……” “我能感觉出来,你到现在都没有爱上我。”费牧苦笑了一声。 白羽芊下意识地避开了费牧的视线,她说不了假话,也不能说真话。 费牧似乎鼓起勇气,问出了一句:“你还爱着那个男人吗?” 夜晚的风吹过来,带着稍许的凉意,白羽芊的一缕发丝散落下来,在脸上轻轻地拂动。 费牧伸出手,将那一缕发丝温柔地捋到了白羽芊耳后,两个对视许久之后,费牧摇了摇头:“算了,我收回这个问题,你也不要再想什么答案了。” 白羽芊长长地吁了一声,正想开口说点什么时,费牧直接打断了她:“我离开这段时间,你也好好想想,如果你真心愿意和我在一起,我会是世界上最幸福的男人;假如……你有了别的想法,我将衷心地祝福你,不用勉强自己,我不想你不开心。” 说完,费牧转身离开,几乎是飞快地往小区外走去。 在喷泉池边站了一会,白羽芊心里很不是滋味。 白羽芊曾经确信,和费牧在一起是最正确也最不会出错的选择,可现在不得不说,她的这份信心,真得动摇了。 可是刚才的费牧,又让白羽芊觉得心疼,她不想伤人,可似乎还是伤到了那个老实人。 或许,只能等以后慢慢弥补了…… “芊芊,费牧走了?”白家客厅的沙发上,正在看着电视的老白,转头问从外面走进来的白羽芊,顺手拿起遥控器,将电视消了音。 白羽芊点了点头,笑着问了一句:“傅君亭舍得走了?” 老白拿手拍了拍旁边的座位:“远辉回来,他就过去了。” 知道老白有话要问,白羽芊坐到他旁边,举起双手伸了个懒腰,道:“那天的确弄得挺不愉快,你也知道赵尹霞那股泼劲,把我头发扯掉了一大把。” 老白唉了一声,用手摸摸白羽芊的头,蹙着眉头问道:“还有别的伤吗?” “没事,傅君若很快就过来了,”白羽芊说着,倒笑起来:“赵尹霞被狠踹了一脚,绝对比我疼得厉害!” 老白:“……” 白羽芊转过头,看向老白:“这事已经了了,咱们点到为止,不提了啊!” 老白摇了摇头,道:“不提就不提吧,羽芊,我想跟你说,人谁都有缺点,费牧这孩子人也还不错,至于他父母……刚才我又问了君亭来龙去脉,全是你妈搞出来的事,人家也是不了解情况。” 说到这里,老白颇有些无奈地道:“不过……你自己看着办吧!” 白羽芊笑着将头搭在老爸肩上:“放心吧,我们很好的,没打算分手。” “女儿啊,其实说到底,老爸并不在乎你跟谁结婚,我在乎的是,你嫁的那个人能不能让你幸福,”老白迟疑了一下,拍了拍白羽芊的手:“在费牧的事上,老爸只说这一句,所有的决定,全由你自己做。” “放心吧,我又不傻,”白羽芊笑着抬起头,这才注意到家里好象少了一位,便问老白:“凯凯呢,不会这么早就睡了吧?” “跟着君亭,一块到远辉家去玩了。”老白回了一句。 “凯凯跟君亭碰到一起,绝对要玩疯了。”白羽芊抱怨了一句,便准备到邻居家把儿子提溜回来。 “君若那边,你有没有谢过人家?”老白看着白羽芊问道。 “当然,”白羽芊笑道:“回头你要见到他,就别多说了,省得他得意,真以为自己成了我救命恩人。” 老白似乎被逗得一笑,随即又想到什么,道:“你妈……说来又可怜,又可恨,上一回她主动找我,催着我劝你捐一颗肾,说她儿子只有这一条生路,我当时已经回绝了,而且说得很清楚,让她自己想别的办法。” 白羽芊忽地反应过来:“所以,你被赵尹霞叫去医院,还让她推得脚都崴了,就是为这事?” 老白无奈地一笑,随后点了点头。 “你还笑?”白羽芊眼圈有些控制不住地发热:“跟你商量一件事,以后和那个女人划清界限,她太厉害了,不但要我的肾,还口口声声要我的命,你这样想,咱们惹不起,躲得起,别让我再替你担心了!” “是老爸对不住你。”老白转头看着白羽芊,脸上尽是歉疚。 白羽芊瞧向老白,觉得喉咙有点紧,赶紧从旁边抽过两张纸巾,擦了擦眼泪。 “这些年,最辛苦的是你啊!”老白声音也有些哽咽。 白羽芊叹了口气,刚站起身准备出门,目光却无意间扫到了电视上,立刻又坐了回去。 拿起遥控器,将声音放大,白羽芊哼笑了一声:“看看吧,赵尹霞上电视了。” 老白此时也正往电视那边看了过去。 画面明显是在警局门口,赵尹霞戴着墨镜,由严律师和几个保镖模样的人陪着,正从里面出来。 早就等在外面的记者,这时一拥而上,早已准备好的问题,齐齐地抛向赵尹霞—— “郭夫人,听说您这次过来,是为了配合调查十多年前一场凶杀案?” “坊间现在有一种说法,郭宏源先生十多年前曾卷入这桩凶杀案,而这就是他自杀的原因,郭夫人有什么想向公众澄清的吗?” “郭宏源先生临死之前有什么遗言?是不是对他做过的事表示忏悔?” 记者们问得七嘴八舌,郭夫人的脸,却明显铁青着。 早上白羽芊接到岳凝之的电话,对于林大勇案的调查,警方决定转为公开进行,甚至今天上午还召开了新闻发布会,并且表示会请相关人士到警局配合调查,很显然,郭夫人就是“相关人士”之一。 郭夫人一语不发,严律师在旁边代她回应道:“各位,死者已矣,不如就别问了,关于郭宏源先生所谓牵涉到十多年前命案这件事,我们刚才和警方沟通过了,都是一些没有根据的谣言,我们会很快对外做出声明,请大家不信谣,不传谣!” “郭夫人,不如说两句吧,既然郭宏源先生与此案无关,为什么他自杀的案子,要和林大勇被害案合并处理?”还有记者在那问着。 郭夫人猛地停住脚步,直接摘掉眼镜,狠狠地道:“我老公已经死了,你们还想怎么样,杀人的是白山,你们为什么不去问他,还不快去查一查,他怎么突然就出了监狱,背后谁在给他撑腰,姓白的想翻案,就把所有事情推到我老公身上,没那么容易!” 白羽芊望着电视,笑了出来,转头看向老白:“这种女人,你还护着她做什么,你一直在为人家考虑,可她呢,不过把你当做棋子甚至仇人,其实现在基本上都清楚了,杀人的就是郭宏源,否则他能被一件血衣给吓死?爸,当我求你,就算是为我和凯凯,把你头上那顶杀人犯的帽子给拿掉,咱们一家人好好地生活。” 老白看向白羽芊,半天没有说话。 “这些年你做了很多,完全对得起那个女人了,”白羽芊长出了一口气:“为自己想想,为我们想想好吧?” “我说的话,人家能信吗?”老白迟疑地问了一句。 第二百二十二章 某人的诚意 复星广场一间粤菜馆的包间里,凯凯躺在白羽芊怀中,正呼呼大睡。 趁着周日,林慧因约白羽芊和岳凝之下午逛街,晚上吃饭,因为老白今天要和几个老朋友聚会,索性白羽芊便带着凯凯过来了。 结果,逛街这事就不用提了,大半个下午,白羽芊就守在广场的儿童游乐区外,看着小家伙在里面玩得不亦乐乎,自己哪儿都没去,直到凯凯电量耗尽,累到趴在白羽芊身上睡着,白羽芊才得以抱着他离开游乐区,直接进了林慧因早就定好的这间餐馆包间休息。 白羽芊靠坐在包间沙发上,刚刚打过一个盹醒来,感觉身上沉沉的,低头看了看怀里的孩子,才反应过来并不在家,原本是要和林慧因、岳凝之逛街的,倒变成了陪着凯凯happytime。 凯凯睡得不要太香了,两条长长的眼缝阖得很紧,小嘴微微张着,一只手抓着白羽芊的衣领,始终不肯放开。 凝视了凯凯片刻,白羽芊笑起来,情不自禁在这么可爱的孩子额头上亲了一下。 从凯凯来到白羽芊身边的那一刻,这个小生命便和她紧紧地联系在了一起,以至于白羽芊常常忘记,她与这个孩子之间,其实没有任何的血缘关系。 在抚养凯凯这件事上,白羽芊并不认为是施与者或者有多高尚,她在内心非常感激曲晨,因为和他的那段短暂婚姻,白羽芊有了这么可爱的孩子,让她在这些年的挣扎中,心中始终抱有一丝温暖的希望。 从某种意义上,是凯凯在守护着白羽芊,让她在困顿的时候,有力量坚持下去;让她遇到挫败时,可以微笑面对,甚至当他人占领道德高地,向她发出的非议时,白羽芊也能够坦然面对,不至于对自己产生怀疑。 所以,和费夫人之间发生的那些冲突,除了觉得无趣,白羽芊并没有太多纠结。 “还在睡呀?”林慧因提着大包小包走了进来,后面跟着同样是大包小包的岳凝之。 “是啊,一个多小时了,像小猪一样就是不肯醒,”白羽芊笑道,抬头看向两人:“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已经逛了两遍,都走不动了,看时间也差不多,我们商量回来找你,逛街是其次,我就想大家在一块聊一聊,”林慧因笑着,将今天的战利品丢到旁边,又过来看了看熟睡中的孩子,玩笑着道:“所以啊,女人逛街不能带男人,不管大的还是小的,都是累赘。” 白羽芊笑起来,动了动已经有些发麻的胳膊,想让孩子睡得再舒服一点。 “你怎么不把他放到沙发上?”岳凝之也放下东西,坐到白羽芊旁边。 “他喜欢在我怀里睡,”白羽芊笑答:“从小到大就是这样,就怕我把他放开,看到没有,使劲拽着我的衣服不放呢!” “是啊,趁着他还小,母子俩多亲近,等小孩长大,翅膀硬了以后,你想跟他多说一句话,人家都不耐烦,”林慧因大发感慨:“你只能后悔,养了一头小白眼狼!” “这段时间,多亏君亭照顾我爸和凯凯,慧因阿姨,您这儿子养得挺不错,是个好孩子。”白羽芊趁机感谢了一下林慧因。 因为赶拍徐导镜头,白羽芊有时候要忙到很晚,自然担心留在家里的那祖孙俩,怕又有什么人来恶意骚扰,结果,这段时间傅君亭真就住在了凌远辉家,说是晚上到白家蹭饭,其实是在帮白羽芊看着家。 “可惜呀,凝之瞧不上我家那小子,否则咱们当了婆媳,天天一块逛街,多开心啊!”林慧因刻意扫了一眼岳凝之,仰头笑了起来。 岳凝之耸了耸肩,做无语状。 林慧因也没继续玩笑下去,坐到另一张沙发上,笑着问白羽芊:“有人晚上没地方吃饭,想跟咱们拼个桌,你觉得怎么样?” “谁呀?”白羽芊随口问道。 “噗嗤”一声,岳凝之先低头笑了出来。 “也是巧了,君若居然今天过来巡场,刚才我跟凝之在三楼逛的时候,跟他碰个正着,”林慧因说着,叹一口气:“我大嫂回来的事,你们都知道的,这段时间大概恢复得不错,她又有了力气,三天两头在家请客,说白了,就是把城中她看得上眼的女孩儿叫过来相亲。” “还有这事啊?”岳凝之拍手一笑,好奇地问道。 “哎呀,小声点!”白羽芊立刻瞪过去一眼,岳凝之刚才一拍手,她怀里的凯凯惊得动了一下,差点醒过来。 “开始看在他妈妈身体不好的份上,君若还勉强应付着,不过老这么搞,他也被烦死了,就托辞不肯见,然后我大嫂就跟他吵,傅家大宅现在可热闹了,”说到这里,林慧因无奈地一笑,看了看白羽芊:“今天又是这种情况,刚才知道我们晚上在这儿用餐,君若可怜巴巴地问,能不能带上他,我当然没敢答应,怕你不高兴,你看……” 岳凝之在旁边已经笑开了:“可怜巴巴……慧因阿姨,您确定是在形容傅君若?” “他怎么不可怜啊,”林慧因也笑了:“摊上这么一位不省事的妈,现在根本就是恃病生骄,我觉得吧,照这样逼下去,君若只怕撑不住了。” “您是说,他会听命于傅夫人,随便找个女人结婚?”岳凝之眼睛亮了。 林慧因视线落在白羽芊身上,摇了摇头道:“我怕他会气到直接出家当和尚去了!” “这年头还有人会当和尚,”岳凝之大笑:“您得发散思维,比如说,傅君若干脆领个男朋友回家呢?” “这个可以有!”林慧因一边笑着,一边直点头。 “小声啦!”白羽芊哭笑不得地道:“把我儿了吵醒了。” “羽芊,你和费博士到底是分是合呀,”林慧因把话题又丢到了白羽芊身上:“我们君若早就等急了。” “说到底,还不是怪傅君若自己,当初不知道珍惜,现在才知道后悔,不要太晚了!”岳凝之说到兴奋处,将头搭在了白羽芊肩上。 “年轻人犯错误,上帝都要原谅的,羽芊,给君若一个机会吧,他要是对谁好起来,真不要太用心思,是不是凯凯五岁生日要到了,今天出门,我看到有人送来一个好大的箱子,是君若从国外给孩子订的一辆智能遥控车,嘱咐君亭给你们送去,”林慧因探过头道:“他的诚意应该够了吧!” “说到诚意,我可是听远辉提过,”岳凝之倒想起了什么,转头对白羽芊道:“那晚你在文华酒店吃了亏,傅君若转头就让远辉跟调查组沟通,希望立刻将林大勇案的调查转为公开,所以,好象第二天,赵尹霞就被请去喝咖啡了,郭家那点丑事,想遮都遮不住了,再然后,郭氏企业以合伙公司名义申请到的贷款,原本恒通银行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现在全部停掉。” 白羽芊心里一动,看了看岳凝之,的确没想到,傅君若会做这么多。 “对了,想清楚没有,谁才是最适合你的人?”林慧因笑问。 林慧因和岳凝之近乎一唱一和地说了这么多,白羽芊却只能坦白地回道:“费牧走之前,我和他聊过,我们决定再……试一试!” 岳凝之看来已经完全站在了傅君若一边:“你有没有想过,以后你和费牧结婚,就算他把你当成心肝宝贝,可他母亲已经对你有了成见,你觉得,以后你们会过得幸福?” 第二百二十三章 关键证据 “凝之说得有道理,女人结婚,挑一个好男人远远不够,如何跟公婆相处,那是一门大学问,”林慧因笑道:“我可是过来人,当然我比较聪明,把婆婆哄得开开心心,而我那位大嫂就是最大的反面教材,我婆婆为人挺宽容,也不难相处,可咱们傅夫人太喜欢作天作地,把婆婆对她的好感败得一塌糊涂,现在瞧瞧吧,夫妻反目,婆媳冷淡,连带一大家子,也都跟着不高兴。” “慧因阿姨,回头写一本书吧,如何哄自己婆婆开心,一定会大卖!”岳凝之打趣道。 白羽芊抬眼看看林慧因,有些想笑。 和费牧继续交往下去,白羽芊预料不可避免地会遇到很多麻烦,尤其是与费夫人相处的麻烦,不过,假设她跟傅君若在一起,麻烦可能更加严重,要知道,傅夫人比费牧的妈妈厉害多了。 当然,白羽芊不可能把这话说出来,其实她也有另一层的考虑,虽然白羽芊对费牧的某些表现并不满意,可好在人家已经认识到了问题,如果因为与费夫人发生过冲突,就要和费牧分手,白羽芊总觉得,那是对费牧的不公平。 似乎林慧因的手机响了一下,怕把孩子吵醒,林慧因忙出了包间。 岳凝之打量了白羽芊片刻,似乎看出她的想法,劝道:“作为朋友,我多说两句啊,除非你有信心,以后能搞定费牧的家人,否则劝你多考虑考虑,我觉得吧,你对费牧……你对他在感情上要求太低,再加上长辈的问题,以你这种找个凑合的人搭伙过日子的心态,我不看好你们的前景。” “什么叫搭伙过日子?”白羽芊呵呵笑了笑,心里却叹气,做律师的,都喜欢一针见血。 “你呀,跟我装什么,”岳凝之笑了一声:“反正就那句话,别拿你一生幸福不当回事。” 没一会,包间的门打开,傅君若跟在林慧因后面走了进来。 “不好意思,希望没打扰到几位。”傅君若还假装客气了一下,眼睛却笑眯眯地看向白羽芊。 白羽芊和傅君若对视了一眼,朝他点了点头。 “睡着了?”傅君若走到白羽芊跟前,弯下腰瞧着她怀里的孩子。 就在这时,原本睡得还挺香的凯凯先是小脑袋动了动,随后在白羽芊怀里翻一个身,接下来,睁眼看了看头顶上正瞧着他的大人们。 “你一来,就把他弄醒了。”白羽芊责怪了一句。 傅君若似乎也有些意外,抱歉地冲白羽芊笑了笑:“好象我来的不是时候。” “凯凯这是饿醒了,我们也要吃饭了。”林慧因在旁边打了个圆场。 凯凯用小手揉了揉眼睛,瞧着傅君若,便坐了起来,开心地叫道:“是傅叔叔来了哎!” 傅君若伸手,直接将凯凯抱了过去。 林慧因让服务生送上菜单,和岳凝之一起走到圆桌边,商量着点起了菜。 “听二婶说你们过来了,在游乐区那边玩,我过去找了半天,怎么都没瞧见?”傅君若抱着凯凯坐到了岳凝之刚才的位置,似乎打算跟白羽芊聊一聊。 没等白羽芊回答,凯凯仰起小脸:“我们也没瞧见傅叔叔呢!” “所以你故意躲起来了?”傅君若低头笑问。 “妈咪也躲了,傅叔叔一定要耐心找呀!”凯凯嘻嘻笑道。 “是要耐心找,凯凯你可真会聊天。”傅君若用手轻轻扯了扯凯凯的耳朵。眼睛却瞧着白羽芊。 既然有个会聊天的儿子,白羽芊便把目光挪到林慧因和岳凝之那边。 “最近还好?”傅君若问了一句。 显然这话不会是跟凯凯说的,白羽芊点了点头,也没转回头。 傅君若又问:“费牧还没回来?” 白羽芊总算看了看傅君若,正要回应时,凯凯嘟起了小嘴,对白羽芊道:“妈咪,我要尿尿!” 最后,带孩子去卫生间的是傅君若。 注视着傅君若抱起凯凯出了包间,岳凝之坐回白羽芊旁边,用胳膊肘捅了捅她们:“感觉到没有,很有父子相哎,连傅君若对凯凯说话的语气,都不要太温柔了!” “喂,可以了吧!”白羽芊斜了岳凝之一眼。 岳凝之被逗笑,然后故做沉思状,道:“不过吧,这一位的妈实在不好相处,你要是不想考虑,这样吧,哪天你跟费牧一刀两断,我帮你从律师朋友里找一个合适的。” “你这丫头,瞎说什么呢!”林慧因将菜单递给服务生,嗔笑道:“其实你们这些小女孩还是没搞明白,关键问题并不在婆婆难不难搞,而是老公够不够爱你,愿不愿在你跟婆婆发生矛盾的时候,坚定地站在你这边,这也得看你们会不会调教老公。” 白羽芊朝着林慧因一笑,站起身道:“费牧跟我说了,已经在和他父母沟通。” “你还真认定他了?”岳凝之笑着在白羽芊后背上拍了一下:“费牧真是你想调教的那一位?” 白羽芊哭笑不得,只得求饶:“这话题就此打住,好不好!” 林慧因朝两人招了招手,等白羽芊和岳凝之坐到了圆桌边,林慧因道:“咱们是该换话题了,再说下去,羽芊小脸快挂不住了,”说到这里,林慧因对白羽芊道:“刚才凝之跟我说,你爸的案子进展得不错?” 这个问题,倒是白羽芊非常乐意谈的,没等开口,她先笑着叹了口气:“我爸终于愿意配合调查,这么多年了,他肯迈出这一步,我都要开心死了!” “那天是我陪着老白叔叔去见仇警官他们的,”岳凝之将手搭在白羽芊身后的椅背上:“话说,你爸肯为一个女人付出到这种程度,就为他这份专一,我还是挺佩服的,只可惜,这世上白山太少,更可惜,老白叔叔痴情半生,却错付了真心。” “说得还挺有诗意!”白羽芊望向岳凝之,故意夸奖了一句。 老白总算吐出了深埋心中多年的真相,虽然白羽芊并没有在场,不过后来听岳凝之转述,加上傅君若给她看了老白问询笔录的电子档,白羽芊在惊愕和遗憾之余,实在是替老白心疼。 的确,老白真是瞎了眼,无怨无悔地为自己所爱的女人付出自由和名誉,却不知道,只是被人当成了掩盖罪行的替罪羔羊。 “前两天,赵尹霞被正式传唤,”岳凝之转头对白羽芊道:“现在是处于保释阶段。” 林慧因好奇地问岳凝之:“你说说看,郭夫人会不会被受到刑责?” “虽然郭宏源是凶手这事基本已成定论,不过现在无法确定,郭夫人到底是共谋,还是从犯,毕竟老白叔叔当时到达现场带走赵尹霞时,凶案已经发生过,他不仅没看到尸体,甚至连有人被杀都不清楚,我总感觉,这其实就是那些人设好的圈套。”岳凝之摇头道。 白羽芊不由摇头,老白也是真糊涂,当警察终于找上门,他才明白过来,那年赵尹霞为什么急匆匆打电话把他叫过去,又为什么身上会沾了血迹,原来是出了命案。 几乎和警察前后脚找过来的,还有已经和老白离婚许久,早成了郭夫人的赵尹霞,一番哭诉之后,老白便帮赵尹霞顶了罪,心甘情愿地成了一名囚犯。 可让老白灰心的是,在他入狱之后,有人买通其他犯人,竟想在狱中致他于死地,老白是从那些人的只言片语中得知,想害他的是姓郭的人,由此也终于猜出来,原来真正的杀人凶手竟是郭宏源……那个抢了她老婆的男人。 “老白叔叔的证词还有林大勇那件血衣,只能确认郭宏源、赵尹霞与凶案有直接关系,却不能提供关键证据,比如现场一些细节,还有那把杀人的凶器在什么地方,”岳凝之托着腮道:“警方现在正找卫冲达,所有的疑点都表明,他或许是那个当时在现场的人。” 林慧因想了想,好奇地问道:“郭宏源为什么要杀林大勇,我听君亭跟他爸爸聊这案子,他们都想不明白,林大勇不过是个在片场谋生的小工,跟姓郭的怎么会有交集?” “这也是让所有人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岳凝之也笑了起来:“所以才要找赵尹霞问呢,不过这女的死鸭子嘴硬,一个字都不肯说,对了,调查组到林大勇家乡做外调,当地认识他的人都说,那是个老实到有些窝囊的人,被人欺负都不吱声,就连他老婆也看不起他,丢下父女俩跑了。” 白羽芊在旁边听着,便笑起来:“怎么感觉,又是一个抛夫弃子的女人。” “对了,白天我在家看到林盼盼,随口问了两句她父亲的事,人家根本不乐意谈,”林慧因不由摇头:“听说她一直不肯去做血样检测,看来真就站在郭家那头了,这才是真真正正的白眼狼!” “林大勇的弟弟来蓉城做检测,当时他还提出来,想见一见失散多年的侄女,不过后来……不了了之,林盼盼才不肯见什么穷亲戚呢!”岳凝之讥讽地道。 白羽芊在旁边听着,一直没有说话。 而这时,包间的门打开,傅君若抱着凯凯走了进来。 “在说什么呢?”傅君若对岳凝之递了个眼色,等岳凝之识趣地让到别的座位上,傅君若抱着孩子坐到了白羽芊旁边。 “在谈白老先生的案子喽,”林慧因笑着问道:“君若,有没有什么新消息,跟大家透露一下?” 第二百二十四章 自圆其说 傅君若笑了笑:“林大勇的弟弟提供了DNA检测的血样,经过比对,可以肯定那件血衣的主人是林大勇,而在血衣上同时还发现另一个人的DNA,并不属于郭宏源,警方根据老白叔叔所回忆的,当年救走郭夫人时,注意到她满身血污,对郭夫人做了抽血检测,比对结果就是,血衣上另一个人的DNA……来自于郭夫人。” 岳凝之“哇”地大叫了一声,瞧着白羽芊道:“难怪赵尹霞会被传唤,原来是因为查出了DNA,我一直以为是老白叔叔的证词起了作用。” “这不就可以确认,郭夫人当年事发时在场,并且和林大勇的死脱不了干系?”林慧因兴致勃勃地问道:“这一位真看不出来啊,还有杀人的胆量!” 白羽芊此刻顾自琢磨起来,难怪赵尹霞一个字都不肯说了,实在是铁证如山,她辩无可辩,精明如赵尹霞,显然相信一声不吭才有可能自保,只是不知道她有没有考虑到,还有一个卫冲达的存在。 岳凝之看来跟白羽芊想到了一块:“林大勇死了,郭宏源死了,知道真相的人越来越少,赵尹霞要不就保持沉默,要不就否认一切指控,反正绝不会承认自己杀人,也就只有等卫冲达现身,说出最后的真相了。” “他们为什么要杀林大勇?”白羽芊看向傅君若,忍不住问道。 傅君若任由凯凯调皮地跪到他腿上,一边逗着孩子,一边道:“郭夫人反复说她并不认识林大勇,对于老白叔叔的证词,她一口咬定是遭受诬陷,坚称当年出事的时候,她并不在蓉城,不过,那件血衣以及血衣上她的DNA,郭夫人却给不出一个合理解释。” “没法自圆其说了呗!”岳凝之笑起来。 “卫冲达……”白羽芊靠在座位上,仰头望了望头顶上的吊灯,喃喃地道:“卫冲达跟赵尹霞关系暧昧,赵尹霞又一心想攀上阔少郭宏源,会不会是因为争风吃醋,而林大勇一向跟在卫冲达后面,或者是在争执之间,被误杀了呢?” “羽芊这是当起了福尔摩斯,”林慧因笑道:“不过分析得挺像哎!” 岳凝之瞧着白羽芊,接着她的话往下说:“后面有可能是,林大勇死了,卫冲达却侥幸逃生,十多年来,一直借这件事敲诈郭家,直到最近写了一封揭露真相的匿名信,看来憋了劲,要替林大勇报仇。” 傅君若似乎很认真地听着,这时笑了一声,道:“我给你们挑点逻辑错误,卫冲达身患重病,由郭夫人推荐,得到了我家旗下重病医疗项目的扶助,如果是你死我活的仇人,郭夫人何必要管这事?还有,卫冲达真想替林大勇报仇,无需等将近二十年,当年就会说出真相。” 白羽芊:“……” “妈咪……”凯凯突然撒起娇来,从傅君若怀里探过身,一把搂住了白羽芊脖子。 白羽芊立刻抱住儿子,结果凯凯咯咯一笑,头钻进白羽芊怀里,脚居然还翘在傅君若腿上,眼睛瞅着白羽芊,表情里尽是顽皮。 “你倒是挺会享受的。”白羽芊好笑地伸手,捏了捏儿子的小脸蛋。 “凯凯生日,你准备怎么办?”傅君若这时倒转了话题。 白羽芊一愣,不免看向傅君若。 孩子是下周三的生日,白羽芊已经在选蛋糕的式样,打算到时候把蛋糕送到幼儿园,让孩子们都开心一下。 “到楼上的会所怎么样?”傅君若拿手往上指了指:“凯凯说,他要请全幼儿园的小朋友来参加他的生日party,我那边虽然简陋,好在场地大一点,回头让人布置一下,足以应付一帮孩子在里面闹。” “开什么玩笑?”白羽芊直接否决:“小孩子过生日,有个蛋糕就够了,不需要那么隆重。” 至于傅君若口中所谓的简陋,白羽芊简直嗤之以鼻,那种超豪华的会所,万一孩子们玩得高兴,不小心蹭到一块墙皮,她都得跟在后面赔死。 “妈咪,我要party!”凯凯直接趴到白羽芊身上,跟她脸贴着脸道。 “你要的东西多着呢,妈咪是穷人,没那么多钱,”白羽芊被逗笑,捧起凯凯小脸训了一句。 傅君若在旁边哼笑:“钱吗?我有啊!” 白羽芊斜了傅君若一眼:“你的钱跟我儿子有关系吗?” “羽芊,既然是君若的心意,你就别考虑那么多,给孩子办个生日会而已,我们也跟着热闹热闹。”林慧因笑着劝了一句。 白羽芊还是摇头,一点点大的孩子到那种顶级奢华的会所举办生日会,把凯凯惯坏是一回事,谁知道会不会因此招来猜疑,以为她们一家和傅君若有什么特殊关系。 见白羽芊一脸油盐不进的表情,傅君若大为不满:“我上次不是说了吗,让凯凯给我当干儿子,正好借孩子生日,我们也办个仪式,你是不是有什么狭隘的想法,想多了吧!” 岳凝之捂着嘴,已经笑开了。 “他那么小年纪,用得着认干爹吗?”白羽芊看着傅君若,直接怼了回去。 而此时,林慧因也笑得直摇头。 “你是担心那位费博士想误会,用得着这么小心翼翼?”傅君若哼了一声。 白羽芊索性点了点头:“没错,我是怕我男朋友误会,所以这事不用提了。” “没那么严重啦,不过是小孩子过生日,你们慢慢商量,可别吵起来。”林慧因边笑边道。 包间的门被打开,服务生陆续进来上菜,这场生日会的争论,便到此结束。 今天疯玩了一场,又香香地睡过一觉,凯凯已经胃口大开,坐在儿童餐椅上,拿着小勺子,顾自吃得津津有味。 傅君若看来心情还挺不错,叫人上了一瓶红酒,几个人边喝边聊。 岳凝之举杯,朝着白羽芊道:“你当初回国,就是希望,能想办法让老白叔叔清清白白地走出监狱,我还记得那种处处碰壁的艰难,还有你每一次的失望表情,好在总算拨云见日,事实证明,老白叔叔的确是无辜的,羽芊,为你的坚持,我们干一杯!” 傅君若坐在旁边,拿着酒杯,凝神望向白羽芊。 “谢谢你,凝之,这么多年,你一直在帮我,”白羽芊也举了举杯,颇为感慨地道:“其实我老爸要是肯早点把事情说出来,也不会坐那么多年的牢,说实话,老白这次肯配合警方的调查,我一点都没想到。” “老白叔叔那是心疼你,”岳凝之放下酒杯道:“那天我陪他去见仇警官,在车上他告诉我,原本他已经不想提过去的事了,唯一希望赵尹霞看在他吃了那么多年亏的份上,能对你好一点,可赵尹霞不但对你喊打喊杀,甚至还动了手,老白叔叔十分失望,后来你又跟他说,希望他能为凯凯的将来考虑,老白叔叔才下定了决心。” “前两天我特意和叔叔聊了聊,”傅君若抿了一口酒,开口道:“他谈到郭夫人时,语气里依旧带着歉疚,说是当年忙于事业,没有照顾好妻女,才导致婚姻破裂,如今大家都老了,他也不想闹到这种地步。” 白羽芊听得想笑,却忽然反应过来,问傅君若:“你什么时候见我爸了?” 傅君若挑了挑眉毛:“不跟你说前两天吗,你晚上拍戏,我让君亭把叔叔和凯凯接到我会所里坐了坐,你爸挺高兴,稍微喝了一点点酒,怕你知道不高兴,所以特意嘱咐我和凯凯,不提见面的事。” “那你现在又提了?”白羽芊质问道。 “好吧,提不提都得挨骂,随便你吧!”傅君若一脸无奈地笑起来。 “妈咪,叔叔的那个所里,有好大好大窗户,可以看得数不完的星星,我要请我的同学们一起来数星星。”凯凯仰头看向白羽芊。 白羽芊拿过纸巾,替孩子擦了擦被他吃到脸上的叉烧酱,故作不高兴地道:“妈咪现在很伤心,凯凯也学会,有话都不告诉妈咪了。” 凯凯鼓起小腮帮子,眨巴了半天眼睛,拉住白羽芊的手放在自己脸颊上,道:“凯凯知道错了,以后乖乖的。” “这母子俩够腻味的!”林慧因被逗乐了,随即叹道:“我儿子小时候也这么乖,等大了就皮了。” 傅君若的手机这时响起来,道了一声“抱歉”,傅君若起身出了包间。 “羽芊,你儿子这么乖,就给他好好过个生日,让凯凯高兴一下嘛,大不了回头把场地费、餐饮费都跟人家结清,”岳凝之怂恿道:“再说了,给儿子找个有钱的干爹,其实稳赚不赔,何乐而不为呢!” 林慧因立刻点头:“权当办个聚会,大家借这机会在一起聊聊,回头把我家老太太也请过来,就当替她散散心喽!” 白羽芊苦笑,居然絮叨开了:“五岁生日搞得那么奢华,回头六岁、七岁呢,一年来这么一回,我身上本来就一大堆债,什么时候还得清,我一直就打算穷养儿子,傅君若非要捣乱,他想要干儿子,到路上去捡,抢我家的做什么!” 林慧因和岳凝之互相看看,直接喷笑了出来。 第二百二十五章 父子情深 门开了,傅君若走回来,坐下之后,眉头轻蹙着看向白羽芊。 “什么事?”白羽芊感觉傅君若这是有话要讲。 “仇警官给我打电话,说是卫冲达已经找到。”傅君若想了想道。 白羽芊怔住,和傅君若对视了好一会,问道:“然后呢?” “确定找到了?”岳凝之在一旁惊讶地叫起来:“人在哪儿?” 傅君若转头,对岳凝之笑了笑,随后叹了一声:“问题是……现在确认,卫冲达旧病复发,已经在三天前去世了!” 原本松了口气的白羽芊,这时猛地愣住。 枫叶小区白家楼下,傅君若的车停了下来。 傅君若先走到车外,随后转到另一边,打开车门,将凯凯抱下来,随后等着白羽芊下车,然后一起往单元楼里走。 电梯间,白羽芊一直没有说话,倒是傅君若和凯凯聊得挺热乎—— “傅叔叔,你送我的车车真的到了吗?”凯凯期待地问道,两只小手搭在傅君若的肩膀上。 “男人从来不说谎,你回去不就看到?”傅君若笑着回道。 凯凯兴奋地扭了扭小屁股:“我明天可以开车上幼儿园吗?” “没问题,”傅君若朝白羽芊那边看了一眼:“我马上帮你把车装起来,明天就能开了。” 白羽芊终于转过头,瞧瞧儿子,故意问了句:“你都没有驾照,怎么开车,不怕警察叔叔把你抓进警局?” 凯凯似乎被吓住,挠了挠头,看向傅君若,发出了求救信号。 “别听你妈咪的,男人的事情,我们男人自己决定。”傅君若成心让凯凯跟白羽芊对着干。 电梯门这时开了,傅君若抱着凯凯先走了进去,瞧着白羽芊低头跟在后面,冷不丁来了一句:“凯凯,叫一声‘爸爸’!” “爸爸!”凯凯倒是不加考虑,脱口叫了出来。 白羽芊猛一皱眉,斜眼看着旁边这一大一小:“你们够了吧!” 傅君若朝她看看:“我们做什么了,难道你嫉妒我们父子情深?” “他叫曲铭凯,不姓傅。”白羽芊回了一句,转过头去。 “什么表情,你这是在哀悼谁?”傅君若嗤笑了一声。 白羽芊:“……” 傅君若笑道:“用不着苦着脸,车到山前必有路。” “没有了卫冲达,要想查出真相……”白羽芊心里生出一丝焦躁,抬头瞧着电梯显示屏上不断跳动的数字:“好不容易案子查到这里,难道又继续不下去了?” “用不着悲观,真相是靠人发现,不是等来的,应该受到惩罚的人,总归逃不掉。”傅君若似乎挺有信心。 “郭宏源死了,至少他不用坐牢,而我父亲,却在监狱里差点丢了性命,”白羽芊哼笑一声:“算起来,还是郭宏源赚大了!” 傅君若望着白羽芊,伸手拍拍她的后背。 “觉得我挺可笑?”白羽芊甩开了傅君若的手。 “叮”的一声,没等傅君若回应,电梯门已经打开。 “太晚了,不请你进去了!”白羽芊伸出手,便要接过还腻在傅君若怀里的凯凯,顺便下起逐客令。 “不要,爸爸帮我装车车!”凯凯立刻回道,居然回身抱紧了傅君若。 “乱叫什么?”白羽芊故意板起脸。 “我给孩子买的车,安装起来非常复杂,你这种脑子……应付不了的,”傅君若颇为得意地道:“对了,回头给我冲一杯咖啡,把车装好,明天凯凯就可以开车上学,想想都帅气!” 凯凯一听,便乐了起来,而这时,傅君若已经敲响了白家的大门。 白家的客厅,老白坐在沙发上,笑眯眯地看着傅君若拆箱。 厨房里,傅君若钦点的咖啡已经煮好,白羽芊倒了一杯送到客厅,瞧着兴高采烈地围着傅君若转来转去的凯凯,没忍住笑了出来。 “君若说,你同意给凯凯办生日会了?”老白朝白羽芊问了一句。 “外公,我要好大好大的蛋糕!”凯凯冲过来,干脆扑进老白怀里。 白羽芊将咖啡递给傅君若,转头坐到老白旁边,摸了摸凯凯的小脑袋道:“只此一回,从明年开始,再过生日,就只有一碗素面,连蛋糕都免了。” 凯凯嘻嘻笑着,又跑回到傅君若那边。 喝了一口咖啡,傅君若指使凯凯帮他把杯子放到茶几上,将箱子里智能遥控汽车的配件全部拿了出来。 白羽芊注意到,果然是一大堆的零件,不得不承认,要是让她来装,肯定要头疼死了。 凯凯小心地放好杯子,便回过身,蹲到了盘腿坐在地上的傅君若旁边,双手支着小脑袋,看着已经脱掉外衣,将领带塞进衬衣口袋的傅君若,很是老练地拼搭起了零件。 “没想到今天你们和君若在一块。”老白笑着对白羽芊道。 “无意中碰上的。”白羽芊随口回了句。 老白望向了傅君若:“君若,你平常这么忙,还惦记着替凯凯准备生日礼物,又要大晚上的过来帮他把车装好,真得谢谢你!” “叔叔您客气。”傅君若头也不抬地道。 老白还在客套:“我们还挺过意不过去的,回头这生日会,又得麻烦你。” “没关系,凯凯不是我干儿子吗!”傅君若笑道,貌似无意间一抬头,目光在白羽芊脸上逡巡了片刻。 老白立刻大表赞同:“好啊,凯凯跟你也投缘……” “老白,今天和叔叔们聚会开心吗?”白羽芊直接打断了老白的话,省得他再讲下去,傅君若就要被捧了上天。 “老家伙们坐一块喝喝茶、叙叙旧,当然开心,小马特意找来一辆商务车,带我们到他们片场瞧了瞧,”老白笑道:“对了,我还看到芊芊拍的那些镜头,老家伙们都说我女儿上镜,瞧着就有明星相。” “你们今天还挺忙的。”白羽芊调侃了一句。 老白想了想,慨叹道:“话说,我现在心里一块石头落了地,从没那么舒坦过,总算摘了杀人犯的帽子,老家伙们也都替我高兴,还说我这一生跌宕起伏,足够拍一出戏的。” “你不后悔吧,”白羽芊转头问道:“就因为你说出了真相,赵尹霞这下麻烦大了,她可是有杀人嫌弃的哦!” 老白愣了一下,随后摇头:“她倒不会杀人,里面一定还有内情,不是卫冲达知道真相吗,等他说出来就好。” “卫冲达不会说了,他死了!”白羽芊回了一句。 “什么?”老白惊愕地看向白羽芊。 白羽芊望向老白,讥讽地道:“他很可能是当时现场的目击者,也可能是参与其中的人,不过,似乎最后一个知道真相的人都死了,赵尹霞说不定有机会脱身。” 傅君若朝着老白问了一句:“老白叔叔,当年出事的时候,你开车去接赵尹霞,有没有看到卫冲达?” “我就瞧见芊芊的妈,头发披散着,身上血乎乎的,脸也煞白,她当时没让我下车,直接坐了进来,催我立刻就走,那时候天也黑了,”老白似乎想了想,随即摇头:“我没注意到别的。” “爸,赵尹霞和卫冲达之间是什么关系,你到现在都不知道吗?”白羽芊故意问道。 “当初你妈刚来片场,我听过她跟卫冲达说家乡话,至于讲的什么,他们的话挺难懂,我也不明白,不过感觉两人以前像是认识,之后你妈跟他就疏远了,”老白很认真地想了想,道:“后头卫冲达拿着林大勇的事,一直在敲诈你妈,我还真一无所知,那次她在医院质问我,我才明白,卫冲达也掺和在里头。” 白羽芊只能叹气,看来赵尹霞和卫冲达那点不太干净的旧事,老白到现在还被蒙在鼓里。 傅君若正在给一个小轮胎上螺丝,这时停下来,道:“叔叔,我曾经听郭夫人亲口说过,她在蓉城土生土长,父亲做过工程师,算是中等人家,她在撒谎吗?” 老白直接笑了:“她呀……是从乡下出来的,刚到片场的时候一身土气,是个不起眼的梳头小妹,后来成了郭夫人,大概不想人家瞧不起她出身,自己往脸上贴金呢!” 白羽芊好一会没说话,最后哼笑了一声:“也就是说,卫冲达跟赵尹霞是老乡,林大勇和卫冲达从小就是邻居,以此类推,林大勇也应该早就认识赵尹霞,我猜得没错吧?” 这边白羽芊话音刚落,傅君若已经放下手里的工具,走到阳台打起了电话。 第二百二十六章 女神 复星广场十五层“云”会所门口,白羽芊从里面出来,一边接电话,一边眉头紧皱地往电梯间走。 “我爸跟我说了蓉城这边发生的事,听说叔叔当年那桩案子真相大白,凶手……也找到了,我替你们高兴!”电话里传来费牧的声音。 “真相大白还为时过早,”白羽芊站到电梯外,低着头道:“郭宏源自杀了,当时在现场的一个人也病死了,唯一了解真相的赵尹霞为了自保,只会说有利于她自己的话,而到现在,没有人知道那对夫妻杀人的动机,一些关键细节因为证据链不完整无法得到印证,想让我爸从法律上摆脱杀人的罪名,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费牧似乎犹豫了一下,问道:“确定郭伯……夫人也参与其中了?” “血衣上有她的DNA,她怎么可能置身事外!”白羽芊好笑地道。 前晚傅君若在白羽芊家和仇警官通了电话,将他们注意到的郭夫人身世疑点告知了对方,据说昨天调查组已经将郭夫人的资料传到姜坎警方,而姜坎,正是卫冲达和林大勇的家乡。 这次调查的目的,就是为了确认郭夫人与那两人是否早已相识,从而找出线索,查出当年林大勇被害的真正原因。 “对不起,这种时候我应该陪在你身边。”费牧嚅嚅地道。 白羽芊笑了笑,随口回了句:“目前都是警方在处理,我又不做什么,你陪着也没用。” “那个……”费牧像是被噎了一下,好一会后,又道:“再过两周,我就要回去了。” 白羽芊正要回应,感觉身后站上了人,回头瞅了一眼,才继续对电话里的人道:“那好啊,你这次还挺顺利。” “我很想你,每当空下来的时候,我都在考虑咱们的事,羽芊,无法见到你的这些日日夜夜,我越发肯定,你对我无比重要。”费牧极为真诚地道。 白羽芊:“……” “昨天我和爸妈在网上谈了很久,”费牧似乎笑了一声:“我告诉他们,在今后的人生里,我认定了你的存在,希望他们,尤其是我妈,能理解我的想法,也尊重我们的感情,最重要的是,不要把她的那些观念强加到你身上。” 白羽芊被逗得笑起来,费牧要真这么跟费夫人说,只怕费夫人得气炸了。 费牧叹了一声:“我爸表示,他会帮我开导我妈,其实我妈已经有些触动,她说想跟你谈一谈,不过我告诉她,先不要打扰你,一切等我回来再说。” 白羽芊觉得头疼,不是谈不谈的事,她早看出来了,费夫人性格执拗,绝对不会轻易妥协,对于费牧所认为的他妈妈有所触动,白羽芊觉得费牧有些一厢情愿。 “就这么说吧!”白羽芊看看手机上的时间,叮嘱了费牧一句:“你那边才早上四点多吧,要不再睡一会,不要太辛苦了!” “你还是关心我的,对不对?”费牧在电话那头开心地笑起来。 白羽芊笑了一声,随即也再没说什么,两人结束了通话。 放下手机,白羽芊看向已经瞧了半天热闹的傅君亭。 “还没分手啊,粘乎什么呢?”傅君亭朝白羽芊挤了挤眼睛,问了一句很不中听的话。 白羽芊瞪了过去:“你就不盼着人家好,什么心态啊?” “是你这脑子有问题吧,怪不得我老大都说你笨,那种连自己亲妈都搞不定的男人,你还死抓着不放,自找不痛快吧?”傅君亭嘲笑道。 白羽芊懒得跟傅君亭再说,伸手按下电梯门边的按钮。 “里面布置得怎么样,你不给点意见?”傅君亭朝身后会所那边看了一眼,带着等待赞美的神情问道。 “我的意见……你肯听?”白羽芊拿眼看了看傅君亭。 明天是周三,也就是凯凯的生日,最终白羽芊还是妥协,同意在这间“云”会所为孩子办party,不过她跟傅君若谈好条件,除了场地费不管外,所有开支必须由她来支付,至于认干儿子的事,免谈! 今天白羽芊特意提前下班,自然是过来盯场,只因为此次生日party的操办,被傅君若交到了向来不知道省事又不靠谱的傅君亭手上。 傅君亭显然不是来听意见的,转身指了指后面长长的走廊:“明晚,从电梯出来一直到会所门口,有灯光引导,一排漫威人偶列队迎候小寿星,对了,红毯晚上就能铺上,回头都在上面走一走,这感觉爽吧?” 白羽芊直接哭笑不得了:“搞那么夸张做什么,人偶列队还有红毯这些,全部取消,还有你请的现场表演也没必要,只留魔术和小丑就行了,几个乐队都退掉,小孩子家根本不会喜欢。” 傅君亭脸拉了下来,振振有词地道:“办生日会就要让小家伙们开心,乐队必不可少,这叫搞气氛,算了,这事你别管,反正你的意见根本不重要!” “那你还问我?”白羽芊直接反问,随即打量着傅君亭道:“警告你一句,账单是我来付,你那些噱头,留着以后你自己生日party上用,还有一点,我刚才看到里面在准备红酒,要是明晚我瞧见会场出现哪怕一滴酒精,都跟你没完!” “你太矫情了,老大根本没打算要你的钱好不好!”傅君亭“切”了一声:“开party没酒怎么行,行了,酒钱我给,你闭嘴!” “谁给都不行,否则明天生日会取消!”白羽芊寸步不让。 两人快要吵起来时,电梯门打开了,白羽芊拔腿要走,傅君亭一把又将她扯了回来,结果电梯里的人都朝着他们望了过来。 “不要让我再说一遍!”白羽芊满是不耐烦地问,却只能瞧着电梯门缓缓地关上。 “行,酒全给你撤了,我就问你件事,”傅君亭忽地缓和了语气,眼神闪了闪,问道:“凝之喜欢的是远辉哥?” 这么没有过渡地就换了话题,白羽芊差点笑出来,回了傅君亭一句:“都这么久了,你还对凝之不肯死心?” “你回答我问题!”傅君亭的表情难得认真。 既然讲到这里,白羽芊便说了心里话:“远辉和凝之才是真正的合适,脾气相投,性格互补,至于你喜欢凝之,我不能说你脑子发热,不过凝之没答应你,就该知难而退,他们两个刚刚开始,你要是瞎掺和,别说凝之不高兴,我也不欣赏那种任性又不知进退的人。” 傅君亭从鼻子哼出一声:“果然知人知面不知心,凌远辉……我对他那么好,居然跟我抢女人!” “什么抢女人,难听死了,”白羽芊立马瞪了瞪傅君亭,讥讽道:“你会不会说话啊,远辉把你当兄弟看,连家里钥匙都给你备一把,你没事就跑人家蹭去,他说什么了?我只看到远辉把你当弟弟一样照顾,倒瞧不出来你对他好在哪里,人家好不容易交个女朋友,难道还得瞧你脸色,你当自己谁呀!” 傅君亭直接不高兴起来,一脸气势汹汹地道:“夺妻之恨,不共戴天!” “凝之答应过你了吗,说白了,你到现在都是单相思,有什么权利干涉别人的幸福,你脑子才有问题吧?”白羽芊干脆训起了傅君亭。 “你们谁都不站我这边!”傅君亭嚷了起来。 “没错啊,我们都希望有情人终成眷属,你横插一杠子,谁乐意搭理你。”白羽芊倒笑了。 傅君亭翻了翻白眼,总算闭嘴了。 再次按下电梯按钮,等门一打开,白羽芊赶紧走进去,这趟电梯里倒是没人。 回头瞧了瞧跟在后面进来的傅君亭,白羽芊想了想,还是耐心地劝了劝:“我相信你对凝之有好感,也相信你未必没有诚意,可感情的事,一个巴掌拍不响,男孩子大度一点,以后你们两个人做朋友不好吗,非得让凝之跟你翻脸,远辉也对你敬而远之,你才觉得开心?” “老大一个巴掌拍了这么久,我看你不是开始上钩了吗?”傅君亭嗤笑了一声。 “你这是欠揍吧!”白羽芊直接推了傅君亭一下。 傅君亭还是很不高兴,嘟囔道:“太不痛快了,天天跟我称兄道弟,结果背地捅我一刀……” “你还真把自己当根葱!”白羽芊脱口而出,随即却摇了摇头,她居然把郭夫人骂人的话给学会了。 “你就不会同情一下我?”傅君亭鼓起腮帮子,仰头望向电梯的天花板。 观察了傅君亭片刻,白羽芊居然在他脸上,看到了凯凯那种年纪才会做出来的委屈表情,没忍住笑了出来。 傅君亭瞟了瞟白羽芊,继续仰着头。 “其实吧,你长得帅,个子高高的,为人善良热心还够朋友,这么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怎么会有女孩子不喜欢,”白羽芊转而安慰起傅君亭:“哪个男孩心里不藏个女神啊,可有些人,注定走不进你的人生,与其自己想不开,不如放开眼界,或许你生命中的那个人,就等在不远处。” “真会说话,跟凝之学的吧!”看来白羽芊这话还挺让人受用,傅君亭这时已经笑了。 电梯到了一层,等门打开,白羽芊一脸好笑地先走了出去。 傅君亭跟在后面,道:“坐我车,我去找远辉哥!” “你还来?”白羽芊故作嫌弃地看着傅君亭:“我以为你已经想明白了,你现在找他,是想打一架啊,有点君子风度好不好?” “我已经够有风度了,我是去谈一谈,男人之间的对话,”傅君亭哼了哼:“老子还没谈一场轰轰烈烈的恋爱,居然就失恋了,还要被你这种女人嘲笑!” 白羽芊斜了傅君亭一眼,而她一直拿在手上的电话,这时响了。 “凝之来的电话。”白羽芊随口说了一句,往左右看了看,打算找个安静的地方。 中庭一扇玻璃墙后,白羽芊对着手机“喂”了一声。 “羽芊,凶器找到了!”岳凝之开门见山,语气激动地道。 白羽芊开始没反应过来,几秒之后,她终于明白了岳凝之的意思。 第二百二十七章 奢华路线 “那把短刀……你知道吗,被送到警方手里时,刀刃和手柄上居然还留有已经干涸的血迹,显然是被精心保存下来的,”电话里,岳凝之语速极快地道:“警方已经在做技术检测,相信很快就会有结果。” 白羽芊长吁了一口气,实在太意外了,原本她以为,卫冲达一死,所有线索就此中断,却没想到,当年那把捅在林大勇身上的刀,近乎奇迹般地出现了。 “怎么找到凶器的?”傅君亭不知什么时候凑到白羽芊旁边,耳朵几乎贴到她的手背上。 “是君亭?”电话那边,岳凝之疑惑地问道。 白羽芊转过头,这才注意到,傅君亭不但靠得极近,甚至一条手臂直接搭在了她的肩上。 伸手拉开傅君亭,白羽芊又往旁边让了让,随后问出了和傅君亭同样的问题:“刀是怎么找到的?” “是卫冲达唯一的侄子主动联系警方,”岳凝之笑道:“据说卫冲达临死之前,叮嘱他一定要将证物交出来,对了,除了刀,还有卫冲达之前录好的视频,在视频里面,卫冲达说得非常清楚,是郭宏源杀了林大勇,当时在他胸口上捅了数刀。” “那赵尹霞呢,她有没有动手?”白羽芊立刻追问。 “卫冲达只字没提赵尹霞,”岳凝之说到这里,似乎也觉得疑惑:“可如果赵尹霞不在场,林大勇的血衣上怎么会有她的DNA?” 白羽芊长吁了一声,当一个疑点解开,别一个疑点又随之而来,在这桩命案里,郭夫人到底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 岳凝之那边匆匆地挂断电话,傅君亭瞧着白羽芊,嘿嘿一笑:“你叹什么气,证言和证据已经出现,老白叔叔眼看着就要洗白了,别是又担心起你那个妈了?” 白羽芊看了眼傅君亭,勾了勾唇角,伸手在他后背上拍了一下:“行了,回去吧,把这事告诉我家老白,他应该会很高兴!” “要不今晚庆祝庆祝?”傅君亭朝白羽芊眨了眨眼:“把凝之叫过来,给个机会,让我再争取一下?” “讨厌,你真就没完了?”白羽芊直接笑了出来。 两人准备一块出去拿车,却在快到门口的时候,被人拦住了去路。 “费伯母。”白羽芊招呼了一声,颇觉无奈地看向明显脸色不悦的费夫人,没料到今天会有这样的巧遇。 费夫人轻不可闻地“嗯”了一声,目光随之落到了傅君亭的身上,昂了昂下巴,问道:“这位是……” 几乎立刻感觉出费夫人语气中的不屑和怀疑,白羽芊低了低头,不想让费夫人看到自己从心里生出的不爽。 “朋友。”白羽芊很勉强地回了一句。 傅君亭似乎也发现了什么,眼珠子这时转了转,接了一句:“原来是费夫人,您别误会,我和羽芊只是普通朋友,很普通的那种。” “你先走吧!”白羽芊转头看看傅君亭,只觉得他这话,有点像成心想让费夫人误会什么的意思。 这回傅君亭倒是听话,转身就走,不过几步之后,又回过头补了一句:“我在外面等你,咱俩一块回家。” 白羽芊被傅君亭气得笑出来,直到和费夫人的目光碰触到一起,白羽芊到底收敛起了笑容。 “这么巧,羽芊也过来了!”不远处传来费先生的声音。 “您二位是来逛街啊?”白羽芊等费先生到了跟前,客气地问了一声,倒庆幸费先生此时的出现,否则后面真不知道跟费夫人怎么说。 费先生笑着点头:“是呀,没想到羽芊你也在。” “刚才那个男人,是怎么回事?”费夫人似乎还在纠结着傅君是谁。 白羽芊现在连笑容都挤不出来了,费夫人这样的盘问,让她很不舒服。 “什么呀?”费先生莫名其妙地问道。 费夫人哼了一声,用审视的目光盯着白羽芊:“小牧对感情的态度非常不成熟,我始终在考虑,是不是要任由他这样执著下去,所以我已经打算跟你继续沟通,可是今天……我看到了什么?” “伯母,我不明白您的意思。”白羽芊淡然地看向费夫人,她问心无愧,也不必要扮什么歉疚。 “老婆,小牧不是说了,让你不要一天到晚板着脸,”费先生大概觉出不对,笑道:“要不咱们找个地方坐着谈?” “你先不要插嘴,今天既然和白小姐遇上,有些观点,我必须要清晰地表达出来。”费夫人瞟了费先生一眼:“我们好不容易培养出来的儿子,我看不得他在任何事情上受到伤害。” 白羽芊注视着费夫人,觉得她此时的姿态,实在不够好看。 “刚才我在外面早看到你们,虽然用‘勾肩搭背’这个词,听起来有些粗俗,可是事实的确如此,”费夫人脸色愈发阴沉:“今天我需要你一个解释,在我看来,女性在感情上的专一,是最基本的道德底线。” “君亭是我的朋友,仅此而已。”白羽芊坦然地回道。 费夫人直接冷笑了:“我听你母亲谈过你之前的感情经历,你曾经抢过别人男友,后来为了报复,把人家前女友送进牢里,在这一点,我很不喜欢!” “伯父、伯母,对不起,我还是先走了。”白羽芊决定离开,费夫人既然把郭夫人那些胡说八道奉为真理,也就没有再沟通的必要了。 没等白羽芊走远,又听到身后费夫人道:“抛开你自己的言行不说,我只问你一句,你母亲现在因为你惹上了麻烦,你作为女儿,心里就没有一点忐忑和自省?” 这下白羽芊倒停住了脚步,转身看向费夫人:“伯母,我不明白您的意思,什么叫因为我惹上麻烦?” “就算她在你小的时候曾经抛弃过你,也没有尽到做母亲的义务,也不是你报复她的理由,郭夫人跟我说,你心态有很大问题,一直不原谅她另嫁他人,现在更怂恿你父亲向警方说一些不实之词,让她无辜地遭到了怀疑,现在你母亲百口莫辩,天天在家以泪洗面,”费夫人吐了一口气:“你这样对她,让我们这些做母亲的人都很寒心。” 白羽芊皱了皱眉头,最后控制不住笑了出来:“费伯母,你和赵尹霞认识多久,就这么信她的话?您所谓不实之词,是她说的吧,到底我爸讲的是真话还是假话,难道不该是警方来做论断吗?” “你……”费夫人冷笑:“我知道你伶牙俐齿,可是你自己好好想想,这样对自己的母亲到底对不对?” “老婆,可以了,”费先生终于出言阻拦:“羽芊说得没错,你怎么知道白先生跟警方说的就是不实之词呢!” “怎么,你也跟儿子学,胳膊肘往外拐?”费夫人立刻不干了。 “羽芊,你还是先走吧!”费先生满是无奈,对着白羽芊一个劲地摇头。 也觉得在这儿待不下去了,白羽芊冲着费先生点了点头,抬脚往大门那边走去。 “给我站住!”费夫人大喝了一声。 白羽芊才不理会,直接向大门那边走去。 等上了傅君亭开过来的车,白羽芊脸色阴沉,将头扭到窗外,一言不发。 直到,有陌生电话打了进来。 迟疑了一下,白羽芊按下了电话的接听键。 “羽芊,我是小牧的爸爸。”对面居然是费先生的声音。 “费伯父,有什么事吗?”白羽芊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没那么生硬。 “刚才小牧妈妈说的那些,你别放在心上,”费先生解释道:“她现在是更年期,脾气暴躁,再就是小牧从小都很乖,事事都听他妈妈的,没想到在感情问题上,母子俩起了分歧,小牧妈妈又好面子,所以才……你别放心上。” 人家态度这么诚恳,白羽芊也不能说什么,只笑了笑,道:“叔叔,我没事的。” 又劝几句,费先生便道了再见,白羽芊低头想了想,越发感觉,她和费牧的前景灰暗。 “搞什么呀,被费牧的妈给骂了?”正开着车的傅君亭幸灾乐祸地问。 “我现在不想跟你说话。”白羽芊觉得累极,现在连骂这个刚才给她惹事的傅君亭的力气都没有了。 傅君亭吹了一声口哨,随即加快了车速,一路往枫叶小区开去。 次日晚上,“云”会所里,到处都是孩子的笑闹声。 白羽芊站在东面的落地窗边,背着双手,注视着孩子堆里,戴着生日帽的,开心到小脸泛光的凯凯。 就算白羽芊再怎么反对,今天生日party的现场依旧走的是奢华路线,刚刚有专业乐队为凯凯唱了生日歌,足有一米多高的钢铁侠造型的翻糖蛋糕也被推了出来,直接让白羽芊亲自为孩子挑的生日蛋糕黯然失色,被忽略在了角落。 而此时,有小丑在台上玩起了杂耍,一帮孩子围在那儿兴奋地又笑又跳,就连依依也在伍阿姨怀里,摆着小手跟着直嚷:“小丑,小丑!” “你儿子今天激动坏了!”岳凝之过来,递给白羽芊一杯果汁。 白羽芊笑了一下,接过果汁杯,对着头顶的水晶灯光照了照,抱怨道:“要命,我心都在滴血了,连果汁都是从国外空运的,这得花多少钱!” “大气一点,”岳凝之促狭地道:“要是还不了,大不了以身抵债,傅君若一定乐意。” 白羽芊直接拿手,在岳凝之耳朵上拧了一下。 “瞧着不太高兴呀,还在想昨天跟费牧妈妈那一场天雷勾地火?”岳凝之笑着往旁边闪了闪。 “没那么严重,”白羽芊吐了一口气:“我预感,费牧妈妈对我的印象再不可能改观了。” “和费牧的事,你认真考虑啊,婆媳关系是人类永远无法解决的矛盾。”岳凝之听着,便笑起来。 “两个人在说什么呢!”林慧因笑着走了过来。 岳凝之立刻凑到林慧因耳边,挤眉弄眼地说半天。 白羽芊摇头,目光落到她右侧高桌上放着的那只插着矢车菊的花瓶上。 “你们不理解做母亲的心情,”林慧因笑道:“虽然我没见过费牧妈妈,不过吧,从她的行为模式看,费夫人可能是在用对羽芊的不悦,排解儿子将要被别的女人抢走的危机感,如果母子关系太亲密,很容易出现这种状况。” “慧因阿姨,您连这一点都看出来了?”岳凝之捂着嘴直笑。 林慧因骄傲地道:“别看我做了二十多年家庭主妇,我大学念的可是心理学。” 岳凝之貌似想了想,道:“赵尹霞涉嫌杀人,现在尽人皆知,费牧妈妈却坚信她无辜,反而一个劲地指摘羽芊,其实也未必是她多信任赵尹霞,而是她必须找到羽芊一个弱点,以便向儿子证明,他是看错了人。” “律师就是厉害,直接点到了要害,”林慧因眼睛这时一亮,对两人道:“郭家那边又出新闻了,为了郭宏源的遗产,郭家公媳俩争起来了,刚刚郭会礼通过他的发言人对外宣布,郭夫人与郭宏源从未办理过正式结婚手续,属于同居关系,没有资格继承郭宏源的遗产。” 第二百二十八章 约架 白羽芊不想掩饰自己的幸灾乐祸,直接笑了出来,郭夫人多年来引以为傲的阔太身份,转头便成了笑话。 “也就是说,郭会礼跟他儿媳妇正式撕破脸了?”岳凝之也听得一笑。 “郭宏源持有郭氏将近百分之十的股份,手上还有不少物业,郭会礼的想法其实很简单,儿子死了,孙子眼看着也快保不住,总不能让自己的钱,落到郭夫人这外人手里。”林慧因说着,从经过旁边的服务生托盘里拿过一杯苏打水。 岳凝之想了想:“郭宏源是外籍人士,郭家这场争产案,只怕要闹到国外。” “郭会礼多精明啊,之前他一直压着消息,不过圈子就这么大,谁不知道谁,现在郭会礼为了保住家产,算是破釜沉舟,直接揭了郭夫人老底,不是正式的夫妻,她跑月球也拿不到郭宏源一分钱,”林慧因一脸的好笑:“郭夫人脸直接丢尽了!” “你怎么看?”岳凝之转头问白羽芊。 白羽芊淡淡一笑:“当笑话看呗!” “妈咪!”凯凯从小孩堆里挤了过来,两手背在身后,笑嘻嘻地站到白羽芊面前,表情有些故作神秘。 “玩得有点疯了吧,”白羽芊只注意到凯凯额满头大汗,忙蹲下身,一时也没找到纸巾,干脆就用手替孩子擦了擦汗,想想又叮嘱道:“估计待会回到家,你就要变臭了,不许闹得太厉害,要不胸口又会闷闷的。” 说着,白羽芊将手中的果汁拿到凯凯面前,想喂他喝几口。 “不喝!”凯凯小脸往后仰了仰,冷不丁将背在身后的手,举到了白羽芊面前:“花花送给妈咪!” 白羽芊这才看到,孩子小手里攥着一枝蓝色矢车菊,愣了一下,便笑了出来。 “小丑叔叔给我的,”凯凯仰头看着白羽芊:“他说,这是有魔法的蓝花花!” “什么魔法?”岳凝之故意在旁边问了一句。 凯凯一下被问住了,眼睛眨巴半天,明显是胡编乱造了一句:“有了蓝花花,妈咪……妈咪就可以当新娘了!” 白羽芊笑起来,吻了吻凯凯的脑袋:“谢谢你的祝福,我的小新郎!” 凯凯开心地抱了抱白羽芊:“妈咪,Iloveyou!” “Metoo!”白羽芊心都要融化了,却没忘记将手伸进凯凯后背摸摸,感觉他内衣已经湿湿的,忙道:“都汗透了,把外面衣服脱掉,还有,不许乱跑了!” “我还要去玩嘛!”凯凯虽然挺不乐意,还是任由白羽芊帮他脱掉小外套,随后拔腿跑开。 等白羽芊站起身,岳凝之笑道:“我基本上已经看到,二十年后你儿子跟着别的女人走了,你被气得跳脚的样子,所以,费夫人的心情,你应该能理解。” 白羽芊很认真地想了想,颇觉可笑:“你的意思,要我放过费牧?” 岳凝之居然点了点头:“你这话,如果傅君若听到,会高兴死的!” “羽芊,最主要的问题,不在于费牧的母亲身上,而在于你相不相信,费牧是自己真正想嫁的人。”林慧因语重心长地道,还用手拍了拍白羽芊后背。 “慧因阿姨说到点子上了!”岳凝之这回大笑了出来。 白羽芊低下头,有些事情,她以为自己想清楚了,可又不那么确定。 “我婆婆到了!”林慧因这时一笑。 白羽芊抬头,顺着林慧因的目光望了过去,傅君若推着轮椅上的傅老夫人从外面进来。 白羽芊正要过去迎接,一直在同人聊天的老白早已经迎上前去。 傅老夫人精神看上去不错,稍稍扑了一点淡妆,还是一贯的优雅。 同老白互致过问候,傅老夫人弯下腰,亲了亲被老白叫过来的凯凯小脸,随后让跟在后面的老冯,将一份包装精美的盒子给了孩子。 凯凯今天收礼物收到手软,却依旧乐此不疲,此时眼睛一亮,高兴地抱着盒子到了旁边,跟他的小伙伴们一起拆了起来。 “老夫人,今天您能出席,就是给凯凯添福添寿,怎么好意思又收礼物。”老白忙表达了谢意。 “我把羽芊当自家孩子,小曾孙生日,我怎么能没表示,对了,还没祝贺你,听君若说,你的上诉申请已经被法院受理,现在真相水落石出,看来白先生不久就能恢复名誉了,”傅老夫人笑道:“苦尽甘来,你还是有福气的。” “谢谢您,也要感谢君若,这段时间,多亏了他帮我。”老白忙不迭地道。 “叔叔,不用这么说,是我应该做的。”傅君若开了口,却朝白羽芊瞧了一眼。 林慧因走过来笑道:“白先生别再客气,大家都是自己人,互相帮忙是应该的,至于君若……您就更不用说什么谢了。” “Daisy,你今天真美!”白羽芊上来抱了一下傅老夫人。 “我好象来晚了!”傅老夫人笑道,拍拍白羽芊的脸。 “一般姗姗来迟的,都是大美人!”林慧因调侃了一句。 傅老夫人一脸开心,拿手点了点林慧因,随即对白羽芊道:“本来我早该到的,君若外公来了大宅,我就陪着聊了一会,所以来晚了。” “没关系的,小孩子生日,您能出现,我们都特别高兴。”白羽芊忙道。 “妈,您多余解释,这儿都是小辈,谁敢找您的不是。”林慧因又在旁边逗趣,然后转头看了看,问傅君若:“刚才君亭说到下面等你们,他人呢,怎么没一块上来?” “说是想跟远辉聊聊,一会就上来。”傅君若随口回道,忽地瞧了瞧正在跟傅老夫人打招呼的岳凝之。 等老白和林慧因陪傅老夫人到旁边聊天,留在原地的傅君若对白羽芊和岳凝之一笑,随后冲岳凝之道:“你要不要看看热闹?远辉跟我那宝贝堂弟约了架,刚才一块去了十三楼的拳击馆。” “什么约架?”岳凝之明显一惊。 “不是好好的吗?”白羽芊也脱口问了出来。 昨晚傅君亭开车送白羽芊回家,后来便留在白家吃饭,凌远辉下了班也过来,两个人陪着老白谈笑风生,也没见傅君亭对凌远辉吹胡子瞪眼,最后他们用完晚餐,说说笑笑地告辞离开,白羽芊担心傅君若会犯浑,还特意带凯凯一块送出来,直到瞧着傅君亭上了电梯。 “这时候应该开战了,据说一个用拳击,一个自由搏击,也不知道现在战况如何,”傅君若抬起手上腕表看了看,故意对岳凝之道:“你最好到旁边盯着,无论谁受伤都不好,是不是?” 等岳凝之忽吼吼地跑出会所,傅君若直接笑了出来。 “知道他们要打架,你为什么不劝一劝?”白羽芊打量着傅君若这一副等着看好戏的表情,很是不满地道。 “有时候说不通道理,不如靠拳脚拼个胜负有用,”傅君若瞧了瞧白羽芊,莫名其妙地问了一句:“那位费博士什么时候回国?” 白羽芊立刻反问:“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随便问问。”傅君若咳了一声,往凯凯那边望了过去。 白羽芊低头琢磨片刻,越想越不对,干脆往会所大门那边走去,觉得应该去看一看。 “你要到楼下去?”傅君若赶上去,一伸手拉住白羽芊,笑着问道。 “暴力能解决问题?”白羽芊冷着脸道:“你都知道他们要打架,还不管不问,有这样当兄弟和朋友的吗?” “你也是个多管闲事,”傅君若嗤笑一声,对白羽芊道:“男人有自己解决问题方法,你跑去瞎掺和什么,分出胜负就回来了。” “那你还怂恿凝之过去?”白羽芊质问道。 傅君若理所当然地道:“他们这是为凝之打架,她总不该置身事外吧,‘战利品’站在旁边,男人打起来才刺激!” 白羽芊拧着眉头,直接瞪了傅君若一眼。 凯凯这时跑过来,一下子抱住傅君若的腿,大叫一声:“爸爸!” 没想到又来个捣乱的,白羽芊气不打一处来,直接训道:“小孩子不可以乱说话,以后只许叫他‘叔叔’!” 凯凯愣了一下,转过身,靠在傅君若腿上,巴巴地看着白羽芊。 傅君若笑起来,蹲到凯凯身后,道:“你妈咪不是跟你生气,你哄哄她就好了。” “妈咪,不气哦,抱一抱就好!”凯凯似乎松了口气,上来又紧搂住白羽芊的腿,仰头冲她做起了鬼脸。 白羽芊哭笑不得,,将孩子抱起,却又纠正了一句:“‘爸爸’不能乱叫,知道没有?” “这是我们男人之间的事,你少指手划脚,”傅君若怼了一句,随即颇有兴趣地打听道:“远辉说,昨天你跟费夫人碰上,还发生了冲突?” 瞧着傅君若,白羽芊很快推理出来,凌远辉这消息,必定是从岳凝之那边听到的,虽然这表明凌远辉和岳凝之沟通融洽,可对白羽芊来说,却不是好现象,以后什么事,都能第一时间传到傅君若耳朵里。 “没有什么冲突,你用不着瞎操心。”白羽芊淡淡地回了一句,见有小朋友来找凯凯,又把他放回到地上。 瞧着孩子又跑开了,傅君若道:“你完全不必要委曲求全,我听说了原因,错并不在你,如果费牧连他母亲的问题都处理不好,别指望你和他在一起,就会过得多幸福。” “又在背后说人家坏话?”白羽芊故意鄙视地看着傅君若。 “这是就事论事,一个男人太过依赖母亲,对于他未来的妻子,是不是有点不公平?”傅君若笑着反问。 白羽芊很不想将话题深入下去,索性往傅老夫人那边走去,傅君若也没阻拦,只朝着她微笑。 一个多小时之后,傅君亭回了会所,整个人瞧上去也没有什么异样,除了头发应该刚洗过,还有些湿漉漉的,人站到白羽芊面前,一只手老是再揉自己另一边的肩膀。 白羽芊带他到了一旁角落,打量了片刻,揶揄地问:“看来是输了?” “谁说我输了,”傅君亭满脸都是不服:“你回头问问凝之,老子这是手下留情。” 傅君若走过来,很有些故意地朝傅君亭肩膀上拍了一下。 “哎哟,老大你轻一点!”傅君亭立刻嚷起来,看来还真受了点伤。 不远处林慧因望过来,傅君亭应该看到了,朝她嘻嘻一笑,又装成没事人的样子。 没看到岳凝之和凌远辉一块回来,白羽芊不免有些疑心,问傅君亭:“远辉是不是也受伤了?” “我一个勾拳,差点打得他下巴脱臼。”傅君亭立马吹起牛来。 第二百二十九章 最后一张王牌 白羽芊信以为真,这下急了,责备道:“你下手不知道轻重啊,不对,你凭什么找人家打架,他们谈恋爱,有你什么事,非要在旁边作天作地!” “喂,你什么意思,”傅君亭眼看着不高兴起来:“你还挺心疼远辉哥,人家有女朋友的,用得着你吗?” 说到这里,傅君亭直接冲着傅君若道:“老大,你管管白羽芊,让人看着就心烦,老子对她那么好,居然替别人撑腰。” “这一会功夫你讲几遍‘老子’了,在跟谁说话呢?”傅君若一开口,却教训起了傅君亭。 傅君亭眼睛眨了半天,“切”了一声后,转头到近处一张沙发上歪着去了。 而此时,凌远辉和岳凝之肩并肩进了会所,隔着人群,白羽芊瞧了他们半天,不由自主笑起来,只因为她看到了两人十指紧扣的手。 傅君若应该注意到了白羽芊的表情,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也笑了一声。 凌远辉进到里面,便开始四处张望,随后看到了傅君亭,带着岳凝之过来了。 “你还好吧?”凌远辉站到傅君亭跟前,到底放开了岳凝之的手,显然是不想刺激傅君亭。 傅君亭哼了哼,将脸扭到旁边,以示自己很不痛快。 “别管他,都是自找的!”白羽芊故意嘲笑了一句。 凌远辉再没说什么,伸手在傅君亭脑袋上揉了一下,傅君亭满是不耐烦,伸手将凌远辉拍开,眼睛就是不肯看他。 凌远辉也没在意,转头和岳凝之低语了一句,随后两人一起往会所中央的舞台走去。 舞台上,一位魔术师徒手变出了无数小熊玩偶,以至于全场的孩子们都开心地大叫了起来。 凌远辉上前,拍了拍魔术师肩膀,等人家停止表演,在他耳边说了起来。 魔术师听了片刻,一脸会意表情,让助手拿过话筒,大声地对着台下道:“各位大朋友、小朋友们,我们的表演稍稍停一下,这位凌先生有好消息要向大家宣布!” 白羽芊在台下,目光落在了岳凝之身上,实在是很少看到,岳凝之脸上羞涩却又掩藏不住喜悦的表情。 凌远辉大大方方地接过话筒,环顾了一下四周,道:“首先,我和凝之要祝凯凯小朋友生日快乐,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说到这里,凌远辉笑着举起和岳凝之牵在一起的手,高声道:“然后呢,请允许我介绍一下,这位是我女朋友岳凝之,是一位美丽、聪明又能干的律师,也是我……想要相伴一生的女孩!” 现场在片刻寂静之后,猛地响起了热烈掌声。 旁边正在候场的乐队,促狭地演奏起了《婚礼进行曲》,岳凝之脸已经红起来,可笑容却灿烂得无比耀眼。 不由自主长吐了一声,白羽芊随着众人高兴地拍起了手。 “我还以为远辉内向木讷,没想到……”站在白羽芊旁边的傅君若嘀咕了一句。 白羽芊没理傅君若,却忍不住回头看了看还在沙发上歪着的傅君亭,这家伙无精打采地跟着拍手,眼底流露出一丝落寞。 这样的傅君亭,白羽芊竟对他有些同情。 “没想到,被远辉占了先。”傅君若把那后半句说了出来。 白羽芊总算瞧了眼傅君若,好笑地道:“人家公布恋情,你们兄弟俩一个比一个不高兴,傅君亭好歹算失恋,而你呢,又关你什么事啊?” 傅君若瞟了瞟白羽芊,转身和傅君亭坐到了一块,也用手揉了揉他脑袋。 因为凌远辉和岳凝之宣布了恋情,今晚的生日party更加热闹,不过,毕竟主角是孩子们,为了不影响他们明天早起,不过八点多,Party便宣告结束了。 原本白羽芊准备带老白和凯凯先走,却被傅君亭拉住,嚷着今天他失恋了,是真朋友的话,一个都不许走,要陪他度过这个伤心夜晚。 搞笑的是,被留下来的不仅有白羽芊,就连令傅君亭失恋的罪魁祸首凌远辉和岳凝之也没能走成,无奈地陪在傅小少爷左右,倒是傅君若主动表示,会送老白和凯凯回家。 等大人孩子们都走光了,酒也终于端了上来。 傅君亭很任性地满满倒了一杯红酒,却直接递到了凌远辉面前。 岳凝之立刻不满地道:“你干什么呀,刚才在健身房里,你可是自己说的,以后大家还是朋友,再不给我们找麻烦,现在又变卦了,想拿酒灌远辉?” “是朋友才要喝酒,我都认输了,你们还不让着我,今天有酒都得喝!”傅君亭说到后头,表情甚至有点委屈。 白羽芊坐在另一张沙发上,笑着向岳凝之打听:“刚才打架,到底谁赢了呀?” “当然是我家远辉!”岳凝之立刻骄傲地道,随后拿手指着傅君亭:“这小子半路出家,根本打不过我男朋友,远辉说了,他当年差点就成专业搏击手了。” 傅君亭的脸,顿时一沉:“都在嘲笑我?” 凌远辉笑着拉了拉岳凝之,解释了一句:“哪里是打架,好长时间没跟君亭切磋了,今天有机会,打一趟拳玩玩!” 傅君亭朝凌远辉翻了个白眼:“远辉哥,不用你替你贴什么金,认赌服输,我傅君亭也是个堂堂大男人,不过,我明天就去请教练,过一段时间咱们再比,不信我老是输!” “行,你什么时候想比试了,叫我一声,”凌远辉举起酒杯:“兄弟,今晚你喝多少,我就陪多少,从明天开始,不高兴的的事全忘掉!” 傅君亭似乎这才满意,给自己倒了一杯之后,仰头喝了下去。 “少喝点啊,这酒也记在我账上的,给我省省!”白羽芊半开玩笑地劝道。 “少来,老大能要你的钱?”傅君亭转而将矛头对准白羽芊:“我说,江湖儿女,快意恩仇,在这点上,你还真比不上凝之,人家多爱憎分明啊,刚才当着远辉哥的面直接拒绝我,可是够干脆的,我被捅了一刀,心现在还滴血。” “讨厌,你在夸我还是在骂我呢!”岳凝之被气得笑起来,拣起不知道被哪个小孩扔在沙发上的小熊玩偶,直接朝傅君亭脸上扔了过去。 傅君亭倒笑起来,一把接住玩偶,转头居然对凌远辉炫耀:“看到没有,你女朋友送我的,你到现在还没收过她礼物吧?” “君亭,你的意思,是让羽芊捅傅先生一刀?”凌远辉笑着摇头,在旁边打趣地问。 “那个费牧不适合你,旁观者清,就他那位妈……也够你喝一壶,你真要一根筋栽进去,那叫自找不痛快,”傅君亭仰头喝干了杯里的酒,凑近了白羽芊道:“是朋友才跟你说心里话,跟老大在一块吧,别再矫情了!” “你喝多了吧!”白羽芊直接骂了一句。 傅君亭大概是喝醉了,转头又对岳凝之道:“你看上远辉哥,我也不拦着你,以后好好相处,真要处不下去了,我还等你!” “闭嘴!”这回轮到岳凝之呵斥了起来。 凌远辉瞧着直笑,真就陪傅君亭喝了起来。 傅君若到的时候,傅君亭已经东倒西歪,却还一个劲地嚷着要酒。 “这小子有无数的借口找醉!”傅君若说了一句,让服务生打开会所他的私人休息室,把傅君亭扶进去睡觉。 傅君亭还挺不乐意:“我没喝完呢,都不许拦着我,我都这么可怜了,你们谁都不心疼我!” 白羽芊忍俊不禁,这时倒站起身,收拾自己的东西,准备和凌远辉、岳凝之一起往外走。 最终,傅君亭还是被两个男服务生“押”走了,白羽芊一行走出会所大门,还能听到傅君亭在那扯着嗓子直叫唤。 复星广场的停车场,白羽芊正要坐进岳凝之车里,胳膊被人在后面一把拉住。 “坐我的车!”傅君若说了一句。 “我跟他们顺路,你回去休息吧!”白羽芊坚持道。 岳凝之从驾驶座探出头,笑道:“是呀,羽芊跟我们走,做邻居就这点好。” “凝之送她男朋友回家,”傅君若看了看岳凝之,笑着问白羽芊:“你确定自己要做电灯泡?” 白羽芊一下子犹豫了,傅君若的话……好像没有错。 正在白羽芊迟疑的时候,傅君若已经将她带离了岳凝之的车边。 几分钟后,白羽芊坐在傅君若的劳斯莱斯里,望着岳凝之的车开了出去。 “我还以为,这一对还得折腾一段时间,没想到这么快就成了。”傅君若也瞧着前方感叹了一声。 “他们本来就挺合适,算是水到渠成吧!”白羽芊随口回道。 “远辉跟我谈过,他是顾及到君亭的心情,才一直没敢接受凝之,其实他早就对凝之有好感,”傅君若笑道:“至于君亭这家伙,自尊心挺强,就算退让,也得给自己找个台阶,这才有了今天这一架,其实也好,省得以后大家有心结。” 白羽芊不由叹道,显然傅君亭还是放下了,倒也不失潇洒。 “回头费牧回来,你帮我约一下,我跟他也打一架,直接分出胜负,你不觉得干脆利落?”傅君若又来了一句。 白羽芊看了看傅君若:“没事找事?” “开车!”傅君若直接笑了一声。 “我爸他们到家了?”白羽芊问道。 傅君若目光望向车外,道:“放心,我把凯凯抱进你家门,又帮他洗过澡。” “你还会替孩子洗澡?”白羽芊好笑地道。 “我这个年纪……如果当年我们在澳洲结了婚,现在小孩也有凯凯这么大了,”傅君若道:“有时候,我就觉得他是咱们俩的儿子。” 白羽芊立刻闭住嘴巴,毕竟前面驾驶座上,还坐着个司机小赵。 傅君若笑了一声,转头看着白羽芊:“怎么不说话了?” 白羽芊:“……” “对郭夫人调查,已经找到了一点线索,”傅君若转头对白羽芊道:“仇警官给我打过电话,说这一两天就会有结果。” “赵尹霞会坐牢吗,我烦透了她总是拿老白当傻子耍。”白羽芊冷淡地问。 “这得有法庭来判定,”傅君若笑道,随即问白羽芊:“郭家争产的事,你听说了吗?” “慧因阿姨告诉我了,”白羽芊将头靠在车窗上,嘲弄地道:“赵尹霞机关算尽,才爬上了郭夫人的位子,没想到,不仅位子不稳当,最后还被郭会礼算计,不过,我挺怀疑,赵尹霞真有胆量跟郭会礼争夺遗产,两个人根本不是一个重量级的。” “郭夫人也就最开始闹了一下,随后就明白自己不是对手,今天我外公过来,提到郭家的事,说郭会礼一出手,郭夫人马上服软,哀求郭会礼,看在她儿子份上,给一条生路。”傅君若说着,摇了摇头:“现在她手上,只有儿子这最后一张王牌了。” 第二百三十章 B先生 郭家争产成了第二天蓉城街头巷尾议论的话题,原本一桩豪门秘辛,因为郭会礼不留情面的一纸声明,彻底曝光在了公众视野之下。 舆论各有说法,有同情郭夫人的,有单纯看笑话的,也有人借此谴责金钱的卑鄙和丑恶。 郭夫人就算再惨,白羽芊也同情不起来,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何况郭夫人落到今天这步田地,也称不上可怜,不过是种什么瓜,得什么果。 因为马副导打电话通知白羽芊,有几个镜头需要重拍,上午舞团排练一结束,她便赶到了徐导的公司。 一走进化妆间,白羽芊便听到里面不少人在聊天,而且刚好聊到郭家的事。 “瞧出来没有,那些豪门表面上看着光鲜亮丽,背地藏污纳垢,真要是一个个挖出来,比小说还精彩,也亏那些大小明星,总想着嫁入豪门。” “这回是郭会礼自己爆料,感觉好大的瓜呀!” “郭家算什么豪门,跟城里傅家想比,也不过是暴发户,郭宏源那种人又强奸,又杀人,郭家出这样的笑话,也没什么奇怪。” “那位郭夫人经营大半辈子,最后也就落得一场空,想想挺意思的。” “说出来你们别不信,我师傅认识郭夫人,每回一提到她,一口一个‘赵尹霞那老狐狸精’。”平常负责白羽芊造型的化妆师,一脸神秘地道。 这句话勾起了众人兴趣,就连直接进了更衣室换戏服的白羽芊,隔着门帘,也不由自主竖起了耳朵。 “我师傅在片场也干了二十来年,什么人没见过呀,我早就听她说过,赵尹霞那个狐狸精没别的本事,全靠一路睡成了阔太太。”化妆师说到这里,咯咯地笑了起来。 白羽芊听得皱起了眉头,虽然她也知道赵尹霞到底什么德性,可是听到有人背后这么议论,白羽芊并不开心,甚至觉出一种说不出口的耻辱。 “你们不知道吧,赵尹霞年轻时在片场做过梳头小妹,我师傅可看不上她了,说那就是个乡下妹,俗里俗气,还东施效颦,学人家女明星打扮,只是呀,那俗气扎在根子里,以前还靠姿色撑着,现在老了,用再多的珠宝都遮不住!”化妆师带着嘲笑道。 “看不出来,她还有这一段。”有人笑道。 立刻又有人追问:“快说说,她是怎么睡进豪门的?” “你还想学啊?” 白羽芊已经换过衣服,倒觉得化妆师说得没错,那一位自矜入了上流社会,然而举手投足间那股小家子气,简直扑面而来。 “别以为人人都能混成赵尹霞这样子,你们没人家豁得出去,”化妆师又说了起来:“不过吧,郭宏源之所以一直没有正式娶他,我猜呀,是介意赵尹霞之前嫁过人。” “这么有趣,赶紧说!”众人七嘴八舌地催道。 明白这是要提到老白了,白羽芊心里叹了口气。 “以前有个很出名的武打明星,名字你们别管了,就叫B先生吧,赵尹霞那时候刚来到蓉城,眼界也没打开,大概觉得当明星太太挺风光,就去勾搭人家,结果B先生上了当,真就娶了她,不过好景不长,没过几年,赵尹霞就把人家蹬了,转头攀上了郭宏源。”化妆师笑道。 “B字打头的武打明星,到底谁呀?”众人明显对郭夫人的八卦产生了兴趣。 白羽芊低了低头,庆幸自己拒绝踏进这个圈子,才没人关注她的祖宗18代,否则,现在人人都该知道,她就是“赵尹霞那个狐狸精”的女儿,想想都觉得脊背发凉。 “别问了,我师傅那一辈的叔叔阿姨,不少是他的粉丝,听说人家不仅人长得帅,为人也忠厚,可惜给女人骗了,据说两人离婚的时候,被赵尹霞弄走不少钱,反正吧,后来混得很惨,现在扔人堆里都找不着了。” 白羽芊吁了一口气,有时候明星过气也未必不好,免得那些陈年旧事常被人当闲话提起。 “真是个渣女呀!”听的人都在嘀咕。 既然开了话头,化妆师显然忍不住不往下继续说:“我就教教你们,赵尹霞怎么勾上人家的,刚开始,她装成一朵白莲花,B先生别看当年挺红,出身苦死了,父母双亡,由家里一位女性长辈抚养长大,所以特别孝顺,红了以后,一直在照顾那位长辈,结果赵尹霞投其所好,老太太瘫在床上,她跑前跑后,端屎端尿,一点都不嫌弃,B先生是被感动了,要不那么多女明星喜欢他,他偏挑了个土土的乡下妹。” 白羽芊从老白口中听说过当年的事,现在换个人说,只觉得意思完全不一样了。 “后来呢?”有人追问。 “等总算成了B太太,人家整个就变了,我师傅说,赵尹霞结婚后,鼻孔朝天,不可一世,花钱大手大脚不说,自以为身份高了,顶着明星太太的身份,成天花枝招展的,削尖脑袋要认识有钱人,我怀疑,人家早就想好以后的路了。” 化妆间时,此时已是哄堂大笑。 白羽芊没有急着出更衣室,而是靠在墙壁上,一边回忆着很多年前郭夫人的样子,一边听着外面那些言语。 “那位B先生好傻呀!”有人感慨。 “何止傻,根本是引狼入室,B先生家的老太太,我师傅说是被赵尹霞坑死的,她把B先生的钱抓在手里,借口钱被B先生赌光,就是不肯付医药费,搞得B先生不得不到处找人借。” “太狠了吧!”众人一阵惊呼,就连白羽芊都愣住了。 关于她那位姨奶奶,白羽芊并没有多么深刻的印象,只记得老白说过,在她出生没多久,老太太便病重过世,而郭夫人之所以恨死老白,理由似乎就是,生孩子的时候,老白只顾着他姨妈,却没管自己老婆死活。 “你知道得真多呀!”有人这时笑道。 “我师傅告诉我的,我当徒弟快十年,她没事就唠叨,对了,我说这些,不许给我传出去,也别瞎猜是谁,其实吧,我师傅喜欢B先生,结果还没来得及张嘴,冷不丁人家就宣布要跟那个梳头小妹结婚了,我师傅肺都快气炸了,要知道,赵尹霞刚到片场的时候,都是我师傅带着她,还当她小姐妹照应着,有些心里话也跟她说,没想到听者有意,被人撬了墙角,几十年了,我师傅都恨死那个女人了,不过现在听说郭夫人倒了霉,她还不知道得多高兴。” “不是后来郭夫人另攀高枝了吗,你师傅怎么不去追?” “那时我师傅遇上了我师公,还追什么追,对了,有个小秘密,现在肯定都没人知道了,赵尹霞在乡下就嫁过人,当年她刚进片场没多久,我师傅亲眼看见,一个男的到片场找她,两人躲到角落里,那男的求赵尹霞看在孩子的份上,跟她一块回去。” 白羽芊直接愣了一下,郭夫人还有这么一段历史,实在太出人意料了。 有人笑了:“这个秘密要是捅出来,会不会爆了?” “讨厌了,别讲出去,自己知道就行了。” 白羽芊想了想,掀开帘子走到了外面。 众人大概这时候才看到白羽芊,化妆师怔了一下之后,便笑着招呼道:“白小姐什么时候到了,要不要开始啊?” 朝着对方点了点头,白羽芊坐到了化妆台前。 众人很快上来,围着白羽芊梳头上妆。 毕竟是替身,在妆容上没有太多讲究,没过一会,白羽芊已经都收拾好了。 等到白羽芊站起,准备去摄影棚了,目光不免落到化妆师身上,看了看她,问了一句:“关于郭夫人之前有过老公的事,你师傅为什么没跟B先生说?” 化妆师先是一愣,随即笑起来:“原来白小姐也听到了,我师傅要是什么事都肯说的性格,也不至于喜欢的人被人抢走。” “对不起啊,”白羽芊发现自己多嘴了,冲对方笑了笑:“我听到一点,不过你放心,我不会到外面乱说的。” 化妆师立刻回道:“我相信白小姐,没关系,大家都当八卦听。” 白羽芊再没说什么,心里却隐隐作痛……为了她家那傻透了的老白。 从化妆间出来,白羽芊顺着走廊往摄影棚走,快走到门边时,发现一个穿着连帽上衣的女孩趴在门边,探头往里面看。 白羽芊刚要绕过去,无意中看了对方一眼,一下子愣住,居然是……林蓓。 比之几个月前的林蓓,此时的她已经胖了不少,原本巴掌大的瓜子脸,明显圆了起来,帽子罩在头上,可还是看得出来,头发已经被剃得很短,和林蓓对面站着,能闻到她身上药膏的味道。 “你怎么来了,是不是出院了呀?”白羽芊立刻上前抱了抱林蓓,却不敢碰她的后背,只怕触到她的伤处。 想想真是万幸,当时被泼了硫酸的林蓓躲避及时,到底没有伤到脸,可从颈部到后背上的伤,白羽芊亲眼看到过,实在触目惊心。 “今天没事,我到剧组这边来看看。”林蓓支吾着,眼神有些闪烁。 白羽芊注意到,这个之前总是神采飞扬的女孩,此刻脸上却浮着无法平复的伤痛和自卑。 情不自禁的,白羽芊拉住了林蓓的双手:“林蓓,你真的坚强,很高兴看到你回来。” 林蓓咬了咬唇,往摄影棚里望去。 白羽芊拉着林蓓,想带她进去,却突然又迟疑了一下,毕竟林蓓的伤现在最怕被感染,尤其在人多的地方。 “我……我先走了。”林蓓说了一句。 白羽芊关心地问道:“你怎么过来的,要不要我找车送你回去?” 林蓓好一会没说话,直到后来,望向白羽芊:“羽芊姐,我想进去看看。” 第二百三十一章 法律援助 摄影棚里,当众人发现林蓓出现,纷纷地站起身,和她打起了招呼。 林蓓朝着众人笑笑,并不多说话,白羽芊带着她走到一张靠窗的椅子上坐了,又嘱咐了几句,才走进内景棚。 灯光这时亮起,拍摄准备工作快要开始了。 重拍的镜头并不多,不过一个多小时,白羽芊的拍摄便告结束,等她再出来,发现椅子上的林蓓已经不见了。 走出摄影棚,白羽芊下意识地左右张望,心里疑惑林蓓怎么就走了,又担心她是一个人离开,想了一下,正好白羽芊存过林蓓妈妈的手机号,便立刻打过去。 等电话接通,听到那头林蓓妈妈焦急的询问,白羽芊冷汗差点流了出来,原来这孩子是自己跑出的医院,连一声招呼都没打。 第六感告诉白羽芊,或许林蓓并没有走,索性,她沿着走廊从东往西找了起来,倒是很快看到了,正坐在最西面楼梯台阶上的林蓓。 “怎么跑这儿来了,这里多凉呀!”白羽芊说着,蹲到了林蓓的旁边。 “我从医院自己跑出来的。”林蓓抽了抽鼻子,终于说了实话。 白羽芊也不忍心苛责,笑着道:“原来你这么不乖,我知道了,医院都很闷的,出来透透气,其实也没什么。” “医生今天来会诊,下个月要给我做植皮手术,我听到他们在说,不能保证以后不留疤痕,我再也恢复不到从前,还会有后遗症,我……没有希望了。”林蓓呜呜地哭了起来。 “谁说的!”白羽芊摸了摸林蓓的头发,索性也坐到了台阶上:“只要我们好好活着,总归都是有希望的。” “我从小就想当明星,结果这个梦想突然之间就实现了,”林蓓低着头,任由大颗的泪珠滴到自己的腿上:“可这个梦太短了,我先是一夜成名,再然后……就像掉进了地狱,我奶奶迷信,她跟我妈妈说,我这是造业,不该把一辈子的运气,在短短的几个月全用光了。” 白羽芊望着林蓓,突然说不出话来,毕竟受伤的不是自己,她知道林蓓此刻痛苦极了,可是却无法确定,语言上的安慰,是否足以减轻林蓓心上的疼。 于是,白羽芊默默的坐在那儿,任由林蓓将头搭在自己的肩膀上,哀哀地哭诉了许久。 “我现在整晚整晚失眠,一闭上眼,就是有人朝我泼硫酸,偶尔我会梦见回到了摄影棚,”林蓓喃喃地道:“那一刻那么的快乐,可每次醒过来,我都感觉,被人在头上狠狠地砸了一下,绝望到想死!” 白羽芊:“……” 当林蓓的妈妈终于找过来,林蓓已经歪在白羽芊的腿上睡着了,害怕碰到她的伤口,白羽芊只能将身体后倾,甚至动都不敢动。 “白小姐,对不起啊,没想到她跑到了这里。”林妈妈一脸心疼地看着自己女儿,却知道白羽芊这样的姿势非常难受,伸手准备拍醒林蓓。 “让她休息一会吧。”白羽芊抬头看看林妈妈,冲她摇了摇头:“睡得很香,我没关系的。” “这孩子失眠好长时间,我每天晚上陪床,其实都知道的,”林妈妈声音有些哽咽,心疼地看着林蓓:“早知道会遇到这种事儿,说不定从一开始,我们连戏校都不让她上,更不会同意她去试什么镜,就宁愿她平平凡凡的,活得开心一点。” “林蓓心里压力很大,我能感觉出来,”白羽芊刻意低声道:“不如请个心理医生吧,有些情绪,她必须要释放出来。” 林妈妈无奈地道:“我们也知道孩子心里难过,可事情已经出了,又能怎么办,其实我们也请人给她做过心理疏导,可费用太高了,现在有点钱,都得用在给她治伤上面。” 白羽芊无语了,她很想帮忙,然而以她的经济实力,帮不了多少。 “之前我们都以为是有人嫉妒,才对我女儿下手,前几天,警察给她爸爸打来电话,告诉我们泼硫酸的人找到了,审讯的时候,那个坏蛋居然说是弄错了人。”林妈妈眼圈红红地道:“我们又没招谁惹谁,我女儿还这么年轻,为什么要受这种苦?” “弄错了?”白羽芊吃了一惊。 “我女儿刚出事的时候,外面好多乱七八糟的传言,都把脏水泼到我女儿身上,说了不知道多少难听的话,”林妈妈也在台阶上坐下,抹着泪道:“她一个涉世未深的小女孩,能做多坏的事,那些人还往人伤口上撒盐?” 林妈妈顾自说着,已经泣不成声,白羽芊小心地伸出手,拍了拍林妈妈的肩膀。 而这时,靠在白羽芊腿上的林蓓动了一下,慢慢地醒了过来。 “妈,你怎么来了?”林蓓表情懵懂地问道。 听到女儿的声音,林妈妈立刻擦了擦脸上的泪,转头朝着她骂了一句:“你是想急死我呀,一个人从医院跑出来,万一受了风怎么办,要不是白小姐打电话给我,我们差点就要报警了。” “我也不知道怎么了,就想出来!”林蓓低着头道。 “林妈妈,我看着林蓓现在恢复得挺不错,如果医生同意,让她出来走动一下,我觉着应该会好一点。”白羽芊打量着林蓓,心疼地帮她说了一句。 林妈妈替林蓓将掉下来的帽子重新戴她:“过段时间就要做植皮手术,孩子心里担心,我们更担心……算了,走一步就是一步吧!” 这边,林妈妈站起身,伸手要扶林蓓:“走吧,乖乖地回医院,这几天你爸正在找律师,伤得继续治,你的官司也要打,反正有爸爸妈妈护着你。” “是申请民事赔偿吗?”白羽芊也站起来,问道。 “这孩子的伤,以后还要花不少钱,我们只能靠打官司了,可现在律师费……也贵得要命。”林妈妈顿了一下,无助地摇了摇头,拉起林蓓的手,准备带她离开。 “我有一个律师朋友,如果你们需要,我可以让她来帮忙,她在蓉城最好的一间律师事务所工作。”白羽芊忍不住道。 一个多小时后,白羽芊陪着林蓓的爸爸,在徐导公司对面的一间茶室,等来了岳凝之。 看完林蓓爸爸递过来的资料,之前已经跟白羽芊通过气的岳凝之也没多犹豫,道:“林先生,如果您信得过我,你这个官司我帮您打,后面和警方的沟通,也由我来做,至于费用,我可以帮你申请法律援助。” 原本一脸愁容的林爸爸眼睛亮了一下:“岳律师,如果这样,就太感谢了,我找了好几位律师,收费都太高,虽然我们是小康之家,不过现在孩子受伤,大笔的费用已经付出去了,我们实在无力支付律师费。” “放心吧,我和羽芊是好朋友,她也挺喜欢林蓓,就当是朋友之间帮忙了,”岳凝之笑道,继续翻着手中的资料:“现在的问题是,这个凶手非本地人,无职业,恐怕名下也没什么值钱的资产,就算这个官司打赢,也无法获取你们应得的赔偿,关键在于,还是要找到凶手背后的主谋。” 林爸爸起先眼中满是希望,听到岳凝之这么说后,多少有些黯淡。 “刚才我听林妈妈说,凶手供述,事发时弄错了行凶的对象,对方到底想向谁下手?”白羽芊在旁边道道:“其实搞清这一点,对找到主谋也有帮助。” “那个凶手说,是他上面的老大给接的活,也不知道对方是谁,就拿到一张照片,他跟着老大在电影公司门口等着,后来我女儿出来,他觉得挺像的,就冲了过去,事发之后,那个老大就跑了,警方现在还在找。”林爸爸摇摇头。 感觉对方语气里有些灰心,白羽芊连忙劝道:“您别着急,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一定会找到必须承担责任的人。” 林爸爸叹了一声,而这时候岳凝之已经将随身带过来的一些法律文件拿出来,让林爸爸在上面签字。 没一会,林妈妈打来电话,林爸爸也没再多坐,感谢过几句之后,便转身离开。 原本白羽芊想请岳凝之在外面吃个饭,就当感谢她帮忙,不过刚刚恋爱成功的岳凝之似乎更乐意陪着男朋友,索性两人一起上车,准备回枫叶小区,说好晚上在白家用餐。 岳凝之的车快开到枫叶小区大门的时候,却再走不动了,此时路上车辆排成了长龙,居然千载难逢地堵车了。 “真是少见!”白羽芊嘀咕一句,朝着外面看看。 岳凝之干脆道:“反正也堵着了,要不你先下去,也别一起干等。” 白羽芊想着回去做饭,从副驾驶座窗口往外瞧瞧,确定前后左右不会有车辆通过,便下了车。 车外的汽车喇叭一直在响着,人人都急着回家,却都无可奈何。 白羽芊快步往前走,很快到了小区门外。 “妈咪!”凯凯的声音突然在白羽芊耳边响了起来。 白羽芊愣了一下,前后找了半天,结果在小区大门保安室半开的玻璃窗后,看到了凯凯的小脸。 “你怎么在这里?”白羽芊赶紧进了保安室,问还跪在凳子上向外张望的凯凯。 “外公在外面跟人讲话,让我在这里等着,”凯凯嘟着嘴道:“我等了好一会,他都没有过来,我看不到外公了。” 白羽芊有些吃惊,隔着窗往外面马路上瞧着,问道:“知道外公跟谁讲话吗?” 凯凯摇了摇头:“不知道。” 有保安进来,显然已经认出白羽芊,说了一句:“白小姐,刚才白老先生出去了,说是见个朋友,孩子留在我们这儿。” “看到谁来找我爸爸了吗?”白羽芊疑惑地问道。 对方摇了摇头:“大概20多分钟前,白老先生带着小家伙在小区里玩车,我在喷泉那边还跟他聊了一会,然后他接到一个电话,就把孩子交给我们看着,对了,孩子的车,我也拿进来了,那么贵的东西,我们也怕丢。” 白羽芊看了一眼角落里傅君若为凯凯买的车,心里有些怪怪的,总觉得有哪地方不对劲,不由在想,会不会老白又去见郭夫人了? “我爸出去真有20多分钟了?”白羽芊忍不住又问了一句。 保安回答:“只多不少。” 想了片刻,白羽芊拿出自己手机,拨出了老白的号码。 当岳凝之终于将车开进来时,白羽芊抱着凯凯坐在保安室的凳子上,已经心急如焚,老白的手机,又打不通了…… 第二百三十二章 不好的预感 夜幕将天际笼罩了起来,这个晚上,似乎变得很不一样。 白羽芊拿着手机站在阳台上,除了反复地往外拨打,便是来回踱步,她并没有注意到,凯凯趴着阳台玻璃门,眼巴巴地看了她许久。 “凯凯,过来吃饭了!”岳凝之从餐桌那边走过来,蹲到凯凯旁边,轻轻地揽住了孩子肩膀。 “外公为什么还不回来!”凯凯转头看向岳凝之,神色里带了一丝担心。 岳凝之注视了孩子片刻,转头瞧向阳台上的白羽芊。 白羽芊又一次将电话打了出去,结果,对面依旧只有冰冷而刻板的女声:“您所拨的电话已关机,请稍后再拨……” “过来吃一点,然后我们一起等,”岳凝之站起身,朝着凯凯笑了笑,对白羽芊道:“总不能让凯凯陪着你挨饿吧!” “妈咪……”凯凯仰头,叫了白羽芊一声。 白羽芊终于回过神来,这才注意到了凯凯有些紧绷的小脸,心里不由一疼,知道自己吓到了孩子。 “宝贝,我们吃饭,外公真是淘气,在外面玩到现在都不想回家,妈咪着急死了。”白羽芊努力地对孩子笑了笑,故意轻描淡写地道。 凯凯疑惑地看着白羽芊,而岳凝之已经拉着他,往餐桌走去。 白羽芊走出阳台前,又忍不住回过身,往外面看了一眼。 客厅那边,响起了敲门声。 白羽芊猛地一怔,随后几乎飞奔着,跑过去开了门。 门外站着的……是傅君若。 白羽芊原本充满期翼的眼神,立刻黯淡下来。 “没有回来,是吗?”傅君若问道,目光越过白羽芊,望向了屋里。 白羽芊摇了摇头,打开门,把傅君若让了进来。 “叔叔,我把外公弄丢了!”凯凯竟直接跑向傅君若,一把抱住他的腿,再然后嘴一瘪,便哭了出来。 白羽芊没想到,小小年纪的孩子居然会有这样的自责,鼻子立刻一酸,双眼便有些湿润了。 “不哭!”傅君若弯腰,将凯凯抱进自己怀里,对他道:“你外公迷路,我们都在找他,没关系的,他一会就能回来,你外公和妈咪都没有怪凯凯。” “外公什么时候回来?”凯凯用手揉着眼睛,鼻子还在一抽一抽的。 岳凝之拿来纸巾,傅君若接过,替凯凯擦了擦,目光落到了白羽芊脸上:“快了,就快了!” “吃一点东西再说。”岳凝之扶住白羽芊的胳膊。 白羽芊摇了摇头,用手抹掉脸上的眼泪,孩子这么一哭,她到底没忍住。 “饿了吧?”傅君若和岳凝之对视一眼,摸了摸凯凯的小肚子,将他抱进了餐桌边的儿童餐椅里。 白羽芊在旁边瞧着,长长地吐了一口气。 老白不见踪影已经过了三个小时,没有一点消息,白羽芊控制不住要往坏处想。 之前也发生过类似的事,那次老白是被郭夫人叫走,也是没招呼,可手机是开着的,最后还能崴着脚自己回家。 而这一回……电话直接关机了。 白羽芊希望是自己想多,希望只是老白手机没了电,他是去见了老朋友,此刻正在开心地跟人聊天,以至于忘了该给女儿报个平安。 可……老白不是这样的人,他儿女心重,总怕给人带来麻烦,更不舍得用玩失踪来吓唬自己女儿。 “凝之,给叔叔的那些朋友打过电话没有?”傅君若接过岳凝之给孩子盛过来的饭菜,放到了凯凯面前,随口问了一句。 白羽芊看向岳凝之,她现在方寸大乱,只知道一个劲地给老白打电话,至于其他的,什么都想不起来,岳凝之一直陪在旁边,替她照顾孩子,准备晚餐,又通知凌远辉,让他赶紧帮忙找人。 岳凝之点点头:“我都问过了,没有人和老白叔叔在一起,”说到这里,岳凝之似乎猛地想起来,问道:“傅先生,赵尹霞那边有没有联系上?” 傅君若看了白羽芊一眼,回道:“远辉打通了郭夫人的电话,她的回答是……没有看到老白叔叔,据说,话讲得非常难听。” “她撒谎!”白羽芊突然激动了起来:“一定又是她!” 除了郭夫人,白羽芊想不出来,还有谁能让老白甘于被呼来喝去;还有谁,会对他们一家,怀着恨之入骨的恶意。 “当”的一声,有什么东西掉在了地上。 三个人一齐看过去,凯凯正探头往地上瞧,原来是他手里的小勺掉在了地上,而随后,凯凯嘟着嘴,转头望着白羽芊。 岳凝之拉了拉白羽芊的袖子,对她递了个眼色。 白羽芊转身进了厨房,找到一只干净的小勺,出来塞到了孩子手里,又将地上的勺子拣起来。 “没事,”白羽芊尽量柔声地道,不想让自己在孩子面前显得得那么慌乱:“慢慢吃吧!” 凯凯又低头吃了起来,白羽芊坐到餐桌边,一直瞧着孩子。 好一会后,凯凯抬起头,居然安慰白羽芊道:“妈咪,不要着急,外公会好好的!” 白羽芊在心里叹了一声,吻了吻凯凯的小脑袋:“知道了,凯凯先吃饭吧!” “傅先生一起用晚餐吧?”岳凝之问了一句。 “你们先吃,我给远辉打个电话。”傅君若说着,走到了阳台上。 白羽芊的目光跟随了傅君若许久,直到岳凝之到厨房盛了饭,端给白羽芊。 又过了快两个小时,凌远辉和傅君亭一起过来了。 是岳凝之去开的门,一等两人进到客厅,岳凝之迫不及待地问:“有没有消息?” 此时白羽芊正坐在卧室床边,刚刚将凯凯哄睡着,听到外面声音,往门那边看了看,随即用床上的枕头将睡着的孩子围在当中,做好防护措施后,快步去了客厅。 一直站在旁边的傅君若被白羽芊完全忽视掉,在卧室站了片刻,笑着摇了摇头,也转身跟到客厅。 “小区监控只拍到老白叔叔出了大门,后面的都没有记录,我请了警局的朋友帮忙,最后是在路边监控里看到,老白叔叔走到停在小区对面一辆标致车边,和里面的人说了几分钟,就坐了上去。”还站在门口的凌远辉看着走到跟前的白羽芊道。 “是赵尹霞的车吗?有没有拍下车牌号?里面的人呢,没有露面吗?确定是我爸自己坐上去的?车子往哪边开的,监控后来有没有追踪到……”白羽芊几乎是连珠炮似地发问。 傅君亭听得眉心皱了起来:“你别急呀,问这么一大堆,我们怎么回答!” 凌远辉笑了笑,对白羽芊道:“别着急,我们先坐下来说。” 傅君若已经出来,直接走到白羽芊身后,推着她的肩膀,把人带到了背靠阳台的 一张单人沙发上坐了。 等所有人都坐定,傅君亭先开了口:“车的事,远辉哥还请人在查着,没那么快,我也没闲着,找人调了老白叔叔手机的通话记录,你们猜……怎么着?” “好好说话!”傅君若直接训了一句:“没看到羽芊都急坏了吗?” 傅君亭抓了抓自己脑袋,凌远辉笑着看了他一眼,干脆接过话道:“羽芊,这次 多亏君亭,我们才能很快地发现线索,按照小区监控上的时间显示,老白叔叔走出小区前接到的那个电话,是来自……费牧的母亲。” “什么?”岳凝之吃惊地叫了出来。 白羽芊直接抓过茶几上的手机,低头找起了费夫人的号码。 傅君若却拦住了白羽芊:“先别急,等远辉把话说完。” “对呀,听我说完吧,”凌远辉继续道:“路边监控拍下的车牌号,被后面的车挡掉一半,不过君亭既然查到了费夫人,我们也就没走弯路,我的警察朋友取系到车管部门,费伯年……也就是费牧父亲名下有一辆标致,车牌的后面几位数字,和监控拍到的正好一致。” “所以……”岳凝之倒吸一口凉气:“事情的源头是在费夫人身上,可为什么此后叔叔就联系不上了?” 费夫人到底有什么理由要带走甚至扣住老白?白羽芊想着,心已经揪了起来。 “目前为止,这都是个谜,对了,因为老白叔叔失踪没有超过24小时,不符合立案标准,警方暂时没办法介入,除非他是遭遇到了绑架之类的危险,”凌远辉望向白羽芊:“费夫人动机不明,你自己决定要不要报警。” “说不定只是费牧爸妈约老白叔叔见个面,老白叔叔的手机又恰好没电,你才联系不上他,别小题大做哦!”傅君亭在旁边说了一句。 “我觉得有点不对,”岳凝之摇头道:“如果真的只是双方家长见面,为什么老白叔叔不事先打个电话跟羽芊通个气,再就是,去了这么久,就算叔叔手机没电,完全可以借费家夫妇的电话打过来,我相信,叔叔也不想让羽芊担心。” 傅君亭又笑了起来:“人家八成正在向叔叔提亲,这时候快谈得差不多,你冷不丁去个电话,质问费夫人把你老爸藏在哪儿……费夫人本来就不喜欢你,回头气得她死活不答应费牧娶你,你盘算那么久的‘博士夫人’,可就当不成了!” 岳凝之直接瞪了傅君亭一眼:“这是开玩笑的时候吗?” 傅君亭耸了耸肩,倒是没再说下去,凌远辉瞧着傅君亭,也一脸好笑。 白羽芊并没有理会傅君亭的揶揄,已经拨出了费夫人的号码,然而……对面的电话在响了几声之后,明显是被人挂断了。 白羽芊心里越发觉得不对,又开始反复地打费夫人的号码。 “没人接?”坐在白羽芊旁边沙发上的傅君若探过头问道。 “对方……挂了好几次。”白羽芊回道,不由咬了咬嘴唇。 到最后,白羽芊直接找到费牧的号码,打出了越洋电话。 “羽芊,这么早找我?”费牧的声音从电话里传了过来,听起来心情不错。 让自己冷静几秒之后,白羽芊一个字一个字地道:“费牧,和你说一件事,我爸爸失踪了,到现在至少有六个小时,我始终无法联络上他……” “什么?怎么可能?”费牧明显惊住,打断了白羽芊的话。 白羽芊顿了一下,继续道:“从现在查到的监控和通话记录上看,可以确定,我爸在小区外面,坐上了你父亲的车,我不了解他们的用意,刚才给你母亲打电话,结果她把电话挂了,应该不想跟我说什么,现在只能请你帮忙,联系一下你父母了。” 电话那头,似乎费牧愣住了,半天没有回应。 岳凝之走过来,拍了拍白羽芊的后背,替她打开了电话免提。 片刻之后,费牧说话了:“对不起,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给我一点时间,我现在就联系他们,你先别紧张,如果叔叔是跟我爸妈在一起的,绝对不会有任何危险,请你一定相信我!” “好吧,”白羽芊终究没有克制住情绪,语气清冷地道:“我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可我希望只是自己瞎想,毕竟费先生和费夫人都是读书人,而且我们两家也没有什么厉害关系,我现在……只想我爸平平安安地回来。” “他们不是……”费牧还想解释,白羽芊连声“再见”都没说,直接挂掉手机。 第二百三十三章 绑匪 白家客厅的沙发上,傅君亭歪歪扭扭地半躺在那儿,瞧着坐在对面的白羽芊,问了一句:“你刚才对人家费博士话说得够刻薄,一点都不顾及男人的自尊心,这是打算跟他吹了?” 白羽芊没有理会傅君亭,只盯着自己的手机,已经十分钟过去了,费牧并没有将电话打回来。 终于,白羽芊再等不下去,现在多一秒钟,她都觉得比一年还要久。 傅君若不放心凯凯,到卧室里看了看,再出来时,走到白羽芊身后,胳膊搭在沙发背上,道:“凯凯睡得很好。” 白羽芊“嗯”了一声,头都没抬,手指再一次按下了费牧的号码。 没想到的是,费牧那边居然占线了。 “为什么不接电话!”白羽芊脱口而出,事情似乎正一步步地向她最不想看到的方向发展。 傅君若伸手拿过白羽芊的手机,放在耳边听了听之后,转头对凌远辉道:“直接报警吧,不用再等了,告诉警方,老白叔叔可能被绑架,现在情况不明。” 凌远辉迟疑了一下,看向白羽芊。 白羽芊想了片刻,朝傅君若伸出手,道:“手机给我,我自己报警!” 岳凝之泡了茶从厨房出来,接警的警察也已经到了。 做完笔录,大家经过商量,凌远辉和岳凝之一起去警局配合调查,因为家里还有孩子要照顾,白羽芊留下来,傅君若不打算走,理由是如果有绑匪打来电话,他在旁边会好一点,至于傅君亭,没一功夫,居然靠在沙发上睡着了,也没人管他。 时间一分钟一分钟地过去,客厅里十分安静,白羽芊坐在沙发上,也有些昏昏欲睡。 就在这时,客厅里响起手机铃声。 白羽芊几乎立刻睁开了眼,傅君若的动作却更快,直接将白羽芊手机抢了过去。 看了看屏幕,傅君若迟疑一下,又把手机递还给白羽芊:“是费牧打来的。” 接过手机的瞬间,白羽芊按下接听键,冲着电话大声问道:“费牧,我爸现在怎么样了?” 她这一声,把睡在对面沙发上的傅君亭吓得冷不丁坐了起来,睡眼惺忪地左右看看。 傅君若拍了一下白羽芊肩膀,便走到凯凯睡觉的卧室外,往里探头看了看,把本来还开着一条小缝的门,直接关上。 “我打过电话,我妈那边一直没有人接,问我爸爸,他也正着急,老是联系不上我妈,”费牧的声音有些焦躁:“我爸告诉我,下午我妈说要去见个朋友,把家里的车也开了出去……我明白你的心情,我爸正在一个个给我妈的朋友打电话。” “你妈是不是脑子有毛病啊?”白羽芊终于爆发了:“我爸跟你我的事有什么关系,她要是不高兴,找我算账就行了,可你知道你妈现在做什么吧?她绑架了我父亲,这是犯罪!你妈那么讲究道德感的人,原来连法律都不放在眼里!” 费牧赶紧解释:“羽芊,你听我说……” 傅君亭彻底醒过来,坐在沙发上,一边使劲搓着自己的脸,一边打量着此时暴怒的白羽芊。 白羽芊的手机被傅君若抢了过去:“费博士,我是傅君若,很抱歉,刚才我们已经报过警了,我们怀疑老白叔叔是被人绑架,警方已经决定立案,我们也不想把事情闹成这样,可是,隔了那么长时间都联系不上叔叔,我们都担心他的安全,还有,如果你也认为你母亲做错了,请你说服你父亲配合警方,尽快把人找到。” 白羽芊仰头靠在沙发上,闭起了双眼,她感觉有烈火正熊熊地在胸口灼烧,一种不祥的预感,从老白失踪那一刻起,便一直围绕着她,而现在这种预感,似乎就要成真了。 “相信警方会很快联系你父亲,毕竟人命关天,谁都不想看到悲剧发生,当然,我们也希望是一场误会,如果最后确认是我们弄错了,等老白叔叔平安回来,我会陪着芊芊,亲自向你们一家道歉。”傅君若说完,也不说“再见”,直接将电话给挂了。 “我的天,费博士这时候大概想找个地缝钻了吧!”傅君亭呵呵地笑了出来:“话说他也挺无辜,明明什么都没做。” 傅君若瞧着傅君亭,淡淡地问了一句:“都这时候了,你还能笑得出来?” 傅君亭赶紧收住笑容,随即又嘀咕道:“我就想不明白了,费牧那妈到底哪根筋搭错,干嘛要绑架老白叔叔,她要是不喜欢羽芊,直接让儿子跟她一刀两断就得了,犯得着来这一手,真要出了事,身败名裂不说,还得坐牢。” 傅君若将手机还给白羽芊,随后在客厅里踱来踱去,似乎在想着什么。 傅君亭继续在那絮叨:“也奇怪了,如果是绑架,绑匪总该来个电话,提个条件吧,怎么到现在一点动静都没有,看来那头是新手,还不老练。” “君亭,要不回大宅,要不你到远辉家睡觉去!”傅君若停下脚步,不耐烦地吩咐了一句。 傅君亭眼睛眨了半天,虽然明显不乐意,却又不敢不听傅君若的话:“行吧,我在隔壁,有事叫我啊!” 不知道是不是走了一个傅君亭,房间里显得异乎寻常的寂静,白羽芊坐在客厅里,头一直低低地垂着。 “我在这儿等着,你要不要进房间里睡一会?”傅君若走到白羽芊旁边,弯下腰,轻轻地问道。 白羽芊摇了摇头,这时候她怎么可以安心睡觉,万一错失了那些人的电话怎么办? 白家的门被人从外面敲了两声,白羽芊正要起身,傅君若已经过去开了门。 凌远辉和岳凝之一前一后地走了进来,表情都有些凝重,白羽芊此时连站起来的力气都快没了,只坐在沙发上看着。 “现在怎么样了?”傅君若直接开口问道。 “我们和警察一起去了费牧的家,见到了他父亲,费先生应该知道出了意外,表示愿意配合我们调查,但是费先生对于费夫人的下落一无所知,据说他联系了费夫人所有的朋友,都说没和她在一起。”凌远辉回道,拉着岳凝之坐到了沙发上。 白羽芊已经习惯了失望,叹了一声,问道:“然后呢?” “警方现在正寻找费家那辆车的轨迹,不过,”凌远辉想了一下,道:“这可能需要时间,等明天吧,看有没有进展。” 白羽芊仰头望向天花板,喃喃地道:“明天……” “有电话打来吗?”岳凝之问了白羽芊一句。 白羽芊摇头:“没有,什么都没有。” 凌远辉这时又道:“对了,接受警方询问的时候,费先生提到,费夫人对羽芊有很大成见,这两天一直在说,必须要跟你再谈一谈,都被费先生阻止了,可费先生没想到,费夫人会直接找上你父亲,然后……出现这种状况。” “她要跟我谈,找我爸麻烦做什么?白羽芊冷笑了一声,沉默片刻,对在场的人道:“对不起,为了我家的事,耽误你们休息了,你们都回去吧,今晚大概没什么结果了。” “太晚了,远辉不放心我一个人开车回家,让我今晚在你这儿借宿。”岳凝之说着,看了看凌远辉。 “是啊,你就收留她吧!”凌远辉立刻附和。 白羽芊点了点头,她自然明白,岳凝之哪里是借宿,不过是不放心她和孩子。 岳凝之转头看向傅君若:“傅先生请回吧,远辉就在隔壁,你放心吧!” “我晚上也住这儿,”傅君若开了口,看向白羽芊:“如果不介意的话,我住叔叔的房间?” “你走吧,”白羽芊直接拒绝:“都累了,我也挺累的,我真想睡觉。” 傅君若望了望白羽芊,最后到底没有坚持,和凌远辉一起离开了白家。 岳凝之留了下来,洗完澡之后,便睡到了白羽芊卧室的床上,大概也累了,白羽芊洗完澡回来,发现岳凝之已经和凯凯头挨头睡着了。 只是此时的白羽芊全无睡意,于是带上卧室的门,准备给自己倒一杯红酒。 就在她刚走到厨房门口的时候,突然听到了自己放在茶几上的手机在响。 白羽芊顿了片刻,随即反应过来,转身跑了过去,连号码都没去看,立马接起了电话。 “哪位?”白羽芊问了一句,控制不住地,声音有些发飘。 “半个小时之内,到蓉城西郊的协和疗养院,你爸在那等你。”对面传出了郭夫人的声音。 白羽芊的脑袋“嗡”了一声,绑架老白的……居然是郭夫人? “我爸爸怎么样了?”白羽芊牙齿打着颤,强忍住怒火问道。 “你这话什么意思,他没死,现在好着呢!,”郭夫人冷笑了一声:“老家伙今天自己跟我过来,装什么假好心,非要见见我儿子,看到我儿子活得好好的,他心里不知道打什么坏主意,居然赖着不走,你赶紧过来,把他弄回去,要不我就报警,告他骚扰我!” 白羽芊觉得郭夫人已经不可信,追问道:“他现在怎么样?我要跟他说话!” “想说话是吧,你给我过来,让你们说个够。”郭夫人似乎十分不耐烦。 “再说一遍,我要听他的声音。”白羽芊依旧在坚持。 “老家伙可会享受了,现在找个地方睡觉去了,你自己看着办,回头我就让人把他丢到外面草丛里去,到时候老家伙有什么三长两短,你可别后悔!”郭夫人哼了一声。 随后,白羽芊便听到了电话那边的忙音。 “赵尹霞!”白羽芊大叫了一声。 第二百三十四章 孤立无援 虽然能感觉出,郭夫人这一通电话打过来,明明白白地不怀好意,可白羽芊既然知道了老白下落,就算刀山火海,她也得硬着头皮去闯,要知道郭夫人是那种说得出也干得出来的,当年连人都敢杀……老白在她手里,绝不会有什么好果子吃。 白羽芊几乎立刻决定,就去一趟西郊疗养院。 看了看手机的时间,现在已经是凌晨一点半,白羽芊飞快地用手机查了地址,从枫叶小区前往西郊的疗养院,30分钟几乎是不可能的。 羽芊连换衣服都来不及了,直接到阳台那边,将晾在那儿,还没来得及收的一件藏青色长棉服取下来,套在了睡衣外面,又匆匆地换了条长裤,便往外走。 到了门口,白羽芊拿过包,迟疑一下,摸出了在里面放了许久的那瓶防狼喷雾,直接塞进了棉服右边口袋里。 小心地把门打开,白羽芊走了出去,又轻轻地带上门,然后走到凌远辉家门外。 白羽芊刚才想过,不方便让岳凝之陪她过去,况且凯凯得要人看着,就请凌远辉帮忙开车送送她。 可当白羽芊手已经抬起来,准备敲人家的门时,却又犹豫了。 得知老白失踪,凌远辉一直在跑前跑后,现在已经是深夜,她又去打扰人家,想想实在不忍,而且把凌远辉叫醒,再等他出来,又会耽搁好长时间…… 到底没有叫上林远辉,白羽芊转身走到电梯外,摁过下行按钮,随即从包里拿出手机,拨出了110。 这种时候,最安全的处理方法,还是报警。 和110的接线员讲清楚情况之后,白羽芊坐着电梯到了一楼,随即跑出单元楼,往小区大门而去。 已经报过警,白羽芊觉得安稳不少,站在马路边,想先看看有没有出租车,真不行的话,就用手机叫一辆。 深夜的街道十分的空旷,除了停在两边的车辆,并没有什么车经过。 不知道是不是走运,一辆绿色的出租车就在这时停在白羽芊旁边。 白羽芊直接坐进了副驾驶的位子,说了一句:“西郊疗养院。” 司机并没有说话,侧头看了白羽芊一眼,似乎还笑了一下。 白羽芊没有注意到司机的表情,目光紧紧地盯着前方,将手机扔进抱在怀里的背包后,又催道:“师傅,我有急事,尽量快一点!” 车子立刻发动了起来,白羽芊一路都没有开口,司机也没有主动搭讪。 直到十多分钟后,白羽芊突然发现了不对,这条路明显是在往南开,而她说得很清楚,是去西郊疗养院。 “师傅,你开错了,要往西走!”白羽芊立刻提醒道,只以为晚上司机没认清方向,却没想到其他。 “谁说要去什么疗养院!”司机笑了一声,像是觉得白羽芊的话很好笑。 白羽芊疑惑地看向了旁边那个人高马大的司机。 就在这时,司机猛地踩下刹车,在白羽芊根本来不及反应的时候,她的脖颈被人狠狠地用手劈了一下,人直接歪倒在座位上。 白羽芊的包掉在了脚下,司机将包够过去翻了翻,拿了里面的现金,随后打开窗,将包扔了出去。 当白羽芊被那个司机从车里拖下来时,她已经从昏厥中醒了过来。 出租车停在了一幢白色的建筑外,远近停着几台车辆,夹杂其中的,有两台救护车,此时夜深人静,暗淡的路灯投射出的光影,让寂静的周遭染上了一层阴森。 已经恢复神智的白羽芊仰头看了一眼,这幢四层建筑的顶上似乎有“医院”两个字,很显然,这里绝对不是什么疗养院。 似乎司机的手机响了起来,很粗鲁地将白羽芊踢靠在车门上,司机接起了电话。 手机应该是质量不好,明显有些漏音,加之四周太过安静,白羽芊很清楚地听到了里面……郭夫人那尖利的声音。 “到了没有?这都多长时间了,医生在等着呢,要是办事这么没谱,以后再不找你们了!”郭夫人话说得盛气凌人。 “刚到楼下,你这电话打得了太巧了。”司机笑了两声,拿眼看了看站在他旁边的白羽芊。 白羽芊仰了仰还在酸疼的后颈,试图看清楚医院的名字,好一会,才认出了,是“慈仁医院”,而这间医院,白羽芊之前从没听说过。 有车门打开的声音,白羽芊望了过去,十米开外,一个蓄着大胡子的人钻出一辆旧款的桑塔纳,朝着出租车这边小跑过来。 远瞧着便觉得此人一身邪气,白羽芊并没打算求救。 “老大,怎么才到?”果然,大胡子一上来便招呼起司机,他们显然是同伙。 司机没理会,继续对着电话那头的人道:“郭夫人,咱们交道打得不是一天两天,哪一回不是帮你把事情办得干净利落,今天就晚了一点,瞧你气成这样。” “废什么话,把人弄上来!”郭夫人愤愤地来了一句,随即挂断了电话。 “这女的长得不错!”大胡子发现了白羽芊,不怀好意思地盯着她,神情猥琐地道。 “只要是个母的,你都觉得不错!”司机脸拉了下来,对着大胡子命令道:“把人带上去,交完差,找个旅馆睡觉!” “哎哟,真是心疼啊,”大胡子依旧色咪咪地打量着白羽芊:“这么个美人,姓郭的怎么忍心摘了她的肾,多可惜!” 司机从鼻子哼了一声,顾自先往楼里走。 大胡子朝白羽芊逼近了一步,身上浓重的汗酸味扑面而来,白羽芊心口直翻,右手已经悄悄地伸进了棉服口袋里。 “越瞧越漂亮,美人,回头挖完了肾,干脆做我女人得了,老子包你过好日子!”大胡子大笑着,手伸向了白羽芊。 就在那只脏手快抓住她胳膊前的瞬间,白羽芊掏出防狠喷雾,朝着大胡子脸上喷了过去。 “MD,这女人身上带着辣椒水!”大胡子大叫一声,手捂着脸,直接栽到了地上,开始疼得打滚。 已经走出十几米的司机立刻折了回来,身手敏捷地躲开了白羽芊再次按下的喷雾,抬腿扫到了她的右肩,而那里,正是白羽芊之前受过伤的部位。 白羽芊几乎应声倒地,手上的防狼喷雾也脱了手,滚到了不知道哪里。 “非要老子来硬的是不是?”司机恶狠狠地道,转身打开出租车的后门,从里面拿出一根绳子,十分老练地将白羽芊反绑了起来。 “给我打她一顿,兄弟我还没吃过女人的亏!”大胡子一边打滚,还一边吼着。 司机也没理大胡子,从地上扯起白羽芊,干脆直接将扛到了自己肩上。 “救命!”白羽芊整个人已经头朝下,却终于想起来要大声呼救,身体也拼命地挣扎起来。 司机却不费什么力气地,将白羽芊背进了那幢四层建筑里。 等电梯的功夫,司机将白羽芊扔到地上,冷笑地威胁道:“你老实一点,就能少吃点苦头,我一般懒得打女人,不过,被惹毛了不算!” “是赵尹霞让你把我绑架过来的?这是犯罪!”白羽芊努力地从地上坐起,刻意大声地道,试图引起周围人的注意。 然而,余光扫过,白羽芊并没有发现半个人影。 这个地方到处透着古怪,宽阔的大堂两侧,可以看到挂满了“挂号处”、“药房”、“检查室”等等的牌子,也能闻到明显的消毒水味道,然而又空空荡荡得吓人,就算此时并非上班时间,却连值班的人都瞧不见。 “回头有话你跟郭夫人说。”司机哼了哼,抱着双臂站在电梯前。 “你们是什么人?”白羽芊强忍着惊惧问道。 “这你就管不着了,”司机并没看白羽芊,随口回了一句:“反正给我记住,绑你的是赵尹霞,我们拿人钱财,替人办事。” 电梯门这时开了,白羽芊又一次被拖了进去。 此时此刻,白羽芊除了后悔,还是后悔…… 她后悔,一念之差没有叫上凌远辉,以至于现在孤立无援;还后悔,自己脑子糊涂,随便上了绑匪的车;更后悔听信了郭夫人那什么老白在西郊疗养院的谎话,现在看来,人家声东击西,早就防备她报警。 然而,白羽芊有一点是确定的,老白的确在郭夫人手上,否则她不会底气这么足,甚至谋划的那么周密。 四楼的电梯口,白羽芊看到了一身素黑,头上还戴着一朵白花的郭夫人。 “郭夫人,人给你领过来了,”司机把白羽芊扯到郭夫人面前,又换上一副谄媚的表情:“请你过目,这回没弄错吧?” 郭夫人并没瞧司机,一直盯着面前的白羽芊,好一会后,从鼻子里哼了一声,道:“医生都等半天了,误了明天的手术,我一分钱不给!” “我可都开到120码了,如果不是用的套牌车,警察早就找上门了。”司机陪着笑道:“我不是怕有人跟在这女的后头吗,特意绕了点道。” 郭夫人眉心一挑:“被人发现了吗?” “你放心吧,就算有,也给我甩得老远,”司机颇为得意地道:“我这么多年的特种兵,可不是白当的。” 白羽芊双手被捆得死死的,却昂起了头,用冰冷的目光看着郭夫人,她没打算在这个女人面前服软,即便已经落到对方的手里。 现在已经很清楚,郭夫人要的就是她的一个肾,人家这样执著,就连白羽芊都要佩服了。 第二百三十五章 供体 “郭夫人,人给你带到了,这钱的事……”司机又开始低声下气:“我们现在也不容易,被警察追得到处躲,接你这个活,可是冒着大风险,说实话,你给的定金已经花光了,就等着这笔尾款。” “过几天再说。”郭夫人冷淡地回道 “郭夫人,不能过几天啊,总不能让我们饿着肚子帮你干活吧,之前咱们也谈好的,一手交人,一手交钱。”司机有些急了。 “又不是第一回做生意,还怕我不给你们的钱,等我儿子手术做完,一分不会少你的,”郭夫人显得很不高兴,鄙夷地对司机道:“怕警察抓,你干嘛要出来混,就这点胆子?” 司机瞧了瞧郭夫人,似乎退让了:“成啊,那我们就等一等,谁教现在生意难做。” “把人送进最里面那病房,你们给我二十四小时守着,要是跑了,”郭夫人哼笑一声,瞧了眼白羽芊,道:“这个女人可不是吃素的,不看住了她,回头事情闹大了,我倒没什么,你们可就跑不掉了!” 白羽芊突然问道:“我爸呢?” 郭夫人“切”了一声,故意仰头想了想,道:“老家伙……暂时让他活着,你老实一点,回头给我儿子换过肾,他要是恢复过来,我就放过你们,否则……谁都别想有好果子吃!” 白羽芊突然眼睛一闪,一名看上去四十岁左右的护士从不远处走过来。 不管是不是机会,白羽芊不想错过,几乎用足了全身的力气,白羽芊冲着护士大喊:“救命,我被绑架了,快帮我报警!” 然而…… 护士只是看看她,并没有任何白羽芊希望的反应,甚至人站到了郭夫人的身后。 “啪”的一声,白羽芊的脸上被狠狠地打了一巴掌。 “还敢叫救命,不怕我让人现在就揍老家伙一顿,他那身子骨,两拳下去就要翻白眼了!”郭夫人似乎打疼了,甩了甩自己的手,冷笑道:“今天到了这里,你就别想再逃出去,不怕告诉你,现在这医院里都是我们的人,你长翅膀都飞不走!” “你是疯子!”白羽芊脸上火辣辣地疼,愤怒地大骂了一句。 郭夫人仰头大笑:“你现在还有什么,就剩一张嘴了,我现在想怎么搞死你,随我的心意,你想死是吧,没问题,做完了手术,我挖了你的眼,拨了你的舌头,砍了你的手,听着怕不怕?” “郭夫人,还是别说了,给外人听到很不好。”司机在一旁提醒道。 “怎么着,你算哪跟葱,我说话,有你插嘴的份?”郭夫人直接呵斥道:“还要我亲自动手啊,把她给我扔进病房!” 说到这里,郭夫人转头看了看身后一直没走开的护士,道:“通知马教授,肾源已经到了,可以准备了!” “别碰我!”白羽芊猛地推开了那个想再次扯起她的司机,她刚刚发现了不远处的安全门,就算没有任何希望了,白羽芊也不肯认输,不管成不成功,她一定要……逃! 显然没人想到白羽芊这时候还会跑,就在她已经要拉开安全门时,才有人追过来。 身后传来郭夫人的大吼:“给我把人抓住,给她打针!” 几乎就在听到这一句话的同时,白羽芊后颈又被人狠狠砸了一下,人摔倒在地上。 白羽芊恢复知觉,是被说话声吵醒的。 “麻醉剂减量了吗?”一个上了年纪的男人声音,在白羽芊耳边响起。 “减过,这个时间应该可以快醒过来了。”回答的是个女人。 男人似乎有些不满:“那位郭夫人脑子不正常吧,就看她在那指手划脚,以后不许听她的,我们的责任,是保证将供体的肾安全地移植到病人体内,如果郭夫人再说什么,你们告诉我,我去同郭老先生交涉。” “知道了。” 白羽芊猛地睁开眼睛,此时天已经蒙蒙亮了,她的目光,恰恰同一个头发花白,表情严峻的男人对上了。 那男人穿着医生的白袍,后面还跟着不少同样装扮的人,瞧见白羽芊望过来,神情十分淡漠,就像是在看一个无生命的物体。 满眼,白羽芊看到的都是陌生人,唯一一个还算见过的,是之前那个见死不救的中年护士。 怔了几秒之后,白羽芊反应了过来,想要张嘴求救,却无论如何发不出声音,甚至全身上下都没有任何的知觉。 那男人居高临下地打量了白羽芊片刻,转头对站在身后的其他人道:“病人家属已经签署了手术同意书,按照他们提供的资料,供体之前做过配型检查,各项数据完全符合,那么今天尽快做抽血化验,如果她的指标没什么问题,最迟明晚就开始手术。” “马教授,这样急着做手术,太轻率了吧,”旁边一个看起来很年轻的男医生似乎有些不赞同:“术前不经过详细的配型检查,单纯依赖于家属的那些资料,实在不够严谨,也违背移植手术规范,万一发生意外,不还是我们的责任吗?” “郭会礼花重金把我们请过来,你还没明白意思?”那个被称为马教授的人,瞧了瞧年轻医生,道:“刚刚你也看过病人的状况,说句不乐观的话,能撑到做手术那天已经算幸运,现在基本上是死马当活马医,我们这次手术,安慰家属的成份更大一点,至于其他,不在我们考虑当中。” 白羽芊死死地盯着那个马教授,觉得这家伙说的话太可怕了,这哪里是白衣天使,他的表情里尽是屠夫的得意。 “啊……啊……”不想坐以待毙的白羽芊用力张了张嘴。 马教授已经准备带人离开,听到动静,转头看了看病床上的白羽芊。 “活体移植哎,她……好像不愿意,否则为什么要给她打强力麻醉剂。”旁边那个年轻医生望着白羽芊,似乎有些犹豫。 “有些事不要多问了,虽然医者父母心,可要成为顶级的医生,却最不可以感情用事,我从业以来,做过那么多器官移植手术,谁能保证供体个个都是自愿的,难道这样,我们就不做了?救死扶伤这件事,必须有一些人是被牺牲掉的。”马教授冷冷地抛下一句,便出了病房,众人面面相觑之后,包括那个年轻医生在内,全都跟了出去。 没过一会,中年护士又回来,将一个托盘放到床尾,拿起白羽芊搭在床边的胳膊,显然是在准备抽血。 白羽芊根本动弹不了,只能任由对方将针头扎进了自己血管。 眼看着护士将一管管的血从自己身体里抽了出来,白羽芊要绝望了,她今晚在这里遇到的,全都是些冷血的人。 又有人进来,是那个年轻医生,不知道什么原因,站在床边看了白羽芊好一会儿。 “邢医生,不会动恻隐之心了吧?”那个给白羽芊抽血的护士笑了一声。 那位邢医生没有说话,抱着双臂,像是一直在观察白羽芊。 “你刚加入马教授团队,很多情况不了解,”护士看起来很好心地在提点邢医生:“能被马教授看中,就等于以后在国内医学界站稳了脚跟,并不是谁都有这运气,一定要珍惜,其实哪里都有潜规,看习惯了,也就不觉得怎么样,你呢,不该说的就别说,该狠心的也要狠心,刚才马教授已经有些不高兴了,他最不喜欢别人反驳。” “不管怎么样,医学有它的伦理,”邢医生摸了摸下巴:“这个女孩并不是自愿的,对吗?” “做好本分就行了,其他的……别多问。”护士显然懒得再说了,抽完了血,便拿起手上托盘,往外走去。 白羽芊看向了邢医生,心中突然又生出了一丝希翼。 然而,邢医生只是站了片刻,又转身走了出去。 空荡荡的病房里,白羽芊躺在那儿,像一只待宰的羔羊。 这一刻,白羽芊只能苦笑,不知道警察有没有发现异样,不知道有没有人发现她已经失踪。 还有就是……老白在哪里,他现在安不安全? 门突然响了一下,再然后,白羽芊听到郭夫人在说话,不知道问了谁一句:“医生来看过?” “看看就走了。”有人回道,是那个司机的声音,显然外面有人看守。 “已经打过麻醉药,这会儿什么都不知道,要不要进去看看,你不是恨死她了吗,去打她一顿!”郭夫人又说了一句,语气里带着怂恿意味。 并没有人回答,不过白羽芊听到了门响,应该有人走了进来,只是她目力所及,并没有人到了跟前。 “跟我进来,没事,”郭夫人笑了一声:“你这么小心做什么,回头摘了她的肾,再让人做点手脚,她还指望能活着出去?放心吧,以后傅家大少爷……再没人跟你抢了!” 白羽芊猛地一激灵,和郭夫人在一起的,到底……是谁? “算了,你也别想那么多,姓傅的有什么好,你还年轻,找什么样的男人不行啊,”郭夫人继续在那说着:“老头子答应过,只要我想办法给你弟弟把手术做掉,就给我一笔钱,这蓉城我早待不下去了,我得远走高飞,下半辈子好好享享福。” 终于,有人似乎笑了笑,听到声音,白羽芊的头直接“嗡”了一下。 “你那弟弟我也不指望了,就算把肾换了,撑个十天半个月也就不行了,”郭夫人声音居然变得有些伤感:“我跟他是没缘了,现在只剩你一个女儿,盼盼,跟妈妈一起走吧!” 第二百三十六章 夜长梦多 林盼盼的妈…… 白羽芊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居然会出现这样荒唐的桥段,那个让她厌恶、痛恨和鄙夷至极的林盼盼,竟跟自己来自于同一个母系的血脉。 她们居然是……异父姐妹。 冷不丁的,白羽芊想起那位据称她师傅与郭夫人相熟的化妆师所讲述的一切,如果说,之前得知郭夫人嫁给老白前另有家庭,白羽芊只是觉得有些讶异,此时她几乎被震撼住了,真相超出了她的想象。 郭夫人和她第一任丈夫生的女儿是林盼盼,而当年被害死的林大勇正是林盼盼的父亲,由此推导,郭夫人自然就是林大勇一直寻而未得的逃妻。 如此一来,林大勇死于非命,并且死于郭宏源和郭夫人之手,便有了逻辑上靠得住的理由。 “跟你一起走,这回不怕让人知道,你是我妈了?”林盼盼嗤笑了一声。 “你以为我不想认自己女儿啊,你是我生的头一个,我最心疼的就是你,”郭夫人说着,竟诉起苦来:“妈妈当年好不容易从姜坎那小地方出来,就想要出人头地,可人生地不熟,处处遭人白眼,我连自己都养不活,怎么可能照顾到你,后来我稍微缓过来一点,你那榆木脑袋的爸爸又跑过来,一心想抓我回乡下。” 林盼盼哼了哼,没有搭话。 “我如果听了你爸的话,哪辈子能混到今天这样,”说到这里,郭夫人唉了一声:“你爸那年带你来见我,瞧你瘦瘦小小的样子,我哭得不行,可我要是跟你们又绑到一块,一家子都得穷死!” 郭夫人说了半天,林盼盼却嘲笑道:“我看你混得也不怎么样,跟郭宏源这么多年,得来什么结果?连正式的夫妻都不是,老公死了,留下的钱根本没你的份!” “说到底,我是被姓白的父女俩害的,”郭夫人哼了一声:“当初我一步走错,瞎眼跟了白山,结果后头郭会礼嫌我嫁过人、生过孩子,直到你弟弟出生,他才肯答应我进门,就算没有结婚证,我可是办过婚礼,明媒正娶的,回头真要打官司,还不知道谁能赢。” “跟我说什么大话,”林盼盼讥讽了一句:“这时候,你不如多想想,怎么哄老头子多给你一点线。” 郭夫人居然又乐了:“盼盼,你可是妈的福星,这回多亏你帮我想到了办法,总算柳暗花明,前几天我可愁死了。” 林盼盼没有吱声,倒是郭夫人顾自笑了好半天。 白羽芊闭目听着,这母女二人话里有些东西,她一时没有明白。 接下来,郭夫人像是在表明她想明白了:“等老头给了钱,我立马拍屁股走人,以后有了身家,我也用不着再靠着男人。” “不管你儿子了?”林盼盼问道。 “早大半年前,医生已经跟我们说过,这孩子再换肾也就那样了,要想他剩下的日子过得好,最好是保守治疗,可老头子还是不肯死心,老觉得他还有救,也是啊,郭家总共就这一个男丁,他当然不肯放手,”郭夫人这时显得很无奈:“我也舍不得你弟弟,可到了这步田地,我总该为自己后半辈子着想。” “白羽芊一直揪着你老公的案子,都查到你头上了,以为自己还走得了?”林盼盼笑着问了一句。 “听你这意思,她咬定是我杀的人?”郭夫人马上就不高兴了,声音尖利地道:“杀人的根本就是白山,他一向心胸狭窄,打听到你爸是我前头那位,憋着劲想要除掉他。” 林盼盼笑了一声:“那时候你不是已经跟白山离婚了吗,他还对付我爸做什么,真不是郭宏源?” “我还能骗你,宏源向来老实没用,还胆小得要命,他杀不了人的,”郭夫人说到这里,停了一下道:“都是白羽芊搞出来的事,她一直就想替白山脱罪,搞了多少年都没下文,干脆就把罪名栽到我老公身上。” “她一个跳舞的,能有多大本事?”林盼盼嗤笑了一声。 “别怪我说傅君若坏话,十有八九是他在背后帮白羽芊,白羽芊没有通天的本事,傅家肯定有这个能量,我觉得老头子心里也有数,可又不敢跟姓傅的翻脸,瞧出来了吧,老头子已经打算吃哑巴亏了。” “我爸死了,你……就从来没伤心过?”林盼盼忽然问了一句。 不知道是不是郭夫人被问住了,白羽芊好一会没听到她回答。 “算了,也怪不了你,你遇上郭宏源那种有钱有势的,自然把我爸忘得一干二净,大概在你心里,他连白山都比不下。”林盼盼长吁了一口气。 “哪儿啊……毕竟是我头一个男人,他死得这么惨,我总归是心疼的。”郭夫人说着“心疼”,却呵呵地笑了起来。 “你会帮我报仇吗?”林盼盼又问。 郭夫人顿时大笑:“白山就捆在二楼,你现在过去,随便你用什么办法弄死他,回头我让人把尸首扔掉,没谁发现。” 这样狠毒的言语,白羽芊听得心里一激灵。 林盼盼哼了一声:“那老家伙死不死,你自己看着办,先把她处理了。” 白羽芊当然明白,林盼盼口中的“她”,指的就是自己。 “我已经在催马教授了,用不着等明天,立刻给我把手术给做掉,回头就让白羽芊死在手术台上,她不是抢你男人吗,等变成死鬼,看她怎么抢!”郭夫人咯咯笑了起来。 此时白羽芊全身不能动弹,否则她一定会发起抖来。 “警察一直催我抽血验DNA,我听你的话,也觉得他们没事找事,就一直没去,结果前天警察打电话通知我……”林盼盼的音调像是刻意地拉长了:“我小叔到了蓉城,警察那边用他的血测出来,你老公到死都没放手的血衣,上面有我爸的DNA,对了,听说也查到了你的……” 郭夫人像是有些慌,立刻打断林盼盼:“那些警察是被白羽芊买通了,我也听说过这事,你不用理会,回头到法庭上,我们肯定有证据反驳,你是我女儿,得要相信妈!” “我当然相信自己亲妈喽!”林盼盼像是很轻易地被说服了。 正在这时,似乎门响了一下,病房里的对话戛然而止。 白羽芊紧张了起来,她现在孤立无援,要是此时被人抬进手术室,她也只有任人宰割,连反抗的力气都没有。 “老爷子,您怎么过来了?”郭夫人很是热情地招呼道:“大早上的,您不多睡一会?” “我过来看看。”从门口传来了郭会礼的声音。 随后脚步声响起,似乎有人走到了病床边,白羽芊闭住双眼,这时候要被人发现她已经醒了,只会带来麻烦。 “白山有没有签《手术同意书》?”郭会礼在白羽芊头上问了一句。 “那家伙死硬得很,扯着他的手都不肯签,”郭夫人笑道:“严律师给出了个主意,用不着白山签,我是白羽芊亲生母亲,也有这权利。” 郭会礼“嗯”了一声,道:“白羽芊是你女儿,你们家的事,我管不着,我只要救自己孙子,对了,回头傅君若知道这事,你自己跟人交代。” “白羽芊算什么东西,傅家怎么可能替她出头。”郭夫人颇不服气。 白羽芊在床上一动不动,仔细地接收着每一句传到耳朵里的话。 郭会礼像是笑了一声:“傅君若……昨天晚上给我打了电话,话讲得非常不客气,按他的说法,白家是他罩着的,无论是白山还是白家任何一个人出事,他都会追究到底,你觉得,这是什么意思?” “老爷子在蓉城跺一跺脚,都能地动山摇,还会在意这些,傅君若到了您跟前,不过是毛头小伙子,您还怕对付不了他呀!”郭夫人笑得谄媚。 “不用说好听的,还是那句话,你怎么让白羽芊捐这个肾,我不理会,后面出了任何纰漏,也是你的事,”郭会礼说到这里,弯下腰朝白羽芊看了看,道:“手术什么时间做,交给马教授来决定,你不许在那瞎指挥,人家是大专家,我好不容易重金请来的,脾气自然会有,你把他气走了,我孙子谁来救?” 郭夫人像是在替自己叫屈:“爸,瞧您说的,我不也是想孩子早点治好病吗,都拖到现在了,孩子等不了,我这当妈的也心急。” “刚才你催马教授立刻手术,”郭会礼声音冷了下来:“人家非常不满,各项指标结果还没出来,就急着做手术,万一肾源不合格,你想害死自己儿子?还有,刚才在办公室,马教授差点说要撂挑子了。” “我……”郭夫人听起来有些结巴了:“人……不是都弄过来了吗,我是怕夜长梦多,就想着赶紧把手术做完,让您也能安心。” “用不着你管我,也别给我找麻烦。”郭会礼不客地说了一句,似乎就打算走了。 白羽芊闭目许久,以为郭会礼要离开了,结果却又听到他开了口,而这一次,郭会礼说话的对象,应该是转向了林盼盼:“林小姐,关于你父亲当年遇害的事,我非常遗憾,不过,尹霞应该跟你提过,这件事和我们郭家没有半点关系,是有人从中作祟,故意把火引到我们头上,我儿子生前大概得罪了什么人,我一直认为他死得蹊跷,已经让律师准备材料,总要讨一个说法。” “是,我知道。”林盼盼回了一句,语气里没有任何起伏。 “尹霞一直很喜欢你,她亲口说过,把你当成亲生女儿看待,既然她能把你叫过来,可见足够信任你,我想,你从小跟在傅夫人身边,自然知道进退,有些不该说的话,不要到外面说。”郭会礼软硬兼施地嘱咐了一句。 听到这里,白羽芊也明白了,郭会礼想救孙子,又怕得罪到傅家,明知道郭夫人是把她绑来的,却又想撇清了关系,也是虚伪到了极点。 “老爷子,您这就走啊!”郭夫人像是在送客。 似乎人都已经走了出去,白羽芊却没敢睁眼,不知道为什么,她感觉这屋里除了她,还有别人…… 第二百三十七章 不能坐以待毙 果然,没过一会,林盼盼的声音传到白羽芊耳朵里:“我们斗了那么多年,你看,到底还是我赢了。” 白羽芊越发庆幸,她现在全身都还没有知觉,否则已经控制不住大叫了出来。 “能听到我说话吗,我怎么觉得你一直醒着呢?”林盼盼笑了一声:“听到就听到,反正你也活不了多久,要不我们聊一聊吧,妹妹?” 这一声“妹妹”,在白羽芊听来,充满了怨毒。 “你知道吗,我恨死白山,他抢走了我母亲,”林盼盼声音阴冷地道:“而如果没有你,我早已成为了傅少夫人,当年在澳洲,你怎么就不死呢,就因为你活了下来,我人生被毁成了这样,白羽芊,所以我今天过来,就为了送你一程。” “盼盼,跟她说什么呢?”郭夫人很快又回来了。 “我们姐妹都没好好说过话,以后也没有机会了。”林盼盼还在那笑,笑得十分阴冷。 “什么姐妹,妈当初不得已才把这东西生下来,”郭夫人很是自怜地道:“白山当年手下有一伙人,就跟黑社会似的,他威胁我,不把白羽芊生下来,就让人做掉你爸和你,我总不能看着你们父女出危险,一想到当年,我就心里苦呀!” 林盼盼的回应依旧带着嘲讽:“可爸告诉我的是,你不守妇道,爱慕虚荣,抛下我们父女俩跑了,爸追你到蓉城,才知道你变了心,还攀上大明星,他怎么劝,你都执迷不悟。” “你爸那是小心眼,城里那么好,我凭什么要回乡下苦捱!”郭夫人嚷起来。 “反正我记下了,你也没拿我当过女儿,别指望我给你养老送终。”林盼盼不掩鄙夷地道。 “没良心的小东西,不就是恨我把你送进孤儿院吗,我那是权宜之计,你不想想,我要真不管你,你有机会认识杨凤仪;不是我教你,你怎么能投其所好;没有我在旁边替你说好话,那种鼻孔朝天,谁都不放在眼里的女人,会认你当干女儿?你在孤儿院才住了几天呀,后来上寄宿学校,又考上大学,这都是我给你铺好的路,跟着你爸,能这么顺风顺水?” “都成你功劳了?”林盼盼冷笑:“可我怎么记得那么清楚,我爸前头刚死,你急不可待地把我送进孤儿院,对了,那边登记我的信息,上面写着真清楚啊,父母双亡,我妈早死了!” “放屁!”郭夫人看来也急了:“你只记得这些是吧,可你让我怎么办,我那时候刚跟白山离了婚,连自己都养不活,唯一的办法,就是抓住郭宏源,郭宏源虽然答应娶我,可他老爸一直嫌弃我,你想想,那时候我再把你带到身边,人家可不就知道我底细了,要是听说我前头嫁过两次,他们还能让我进门?” “话都给你说了,错的还是我?”林盼盼倒是一点不怕郭夫人:“就因为你想风风光光当阔太太,让我跟个可怜虫一样地活着,说什么替我铺路,别以为我傻,你早存着心思要巴结杨凤仪,就是拿我当棋子,怕她嫌我岁数太大,特意给我改小三岁,教我在人家面前装乖巧,讨她欢心,说到底,不过就是想借机会接近人家,跟姓傅的套近乎,可当初傅家那老太婆非要搅黄我和傅君若婚事的时候,我让你帮我,你跑哪儿去了?” “又怪到我头上了?杨凤仪在她婆婆面前什么话都说不上,我有什么办法,我还没帮你?是你自己不努力,我替你编瞎话,告诉杨凤仪你怀了傅君若的孩子,以为她为了孙子,能生出胆子跟她婆婆撕破脸,可谁想到傅老太婆手腕更厉害,直接把傅君若给带走了!” 两个人说到后面,便吵了起来,白羽芊躺在床上,努力地消化着两人话语中的信息,想到最后,只能感叹人家这一对才是真正的母女,坏都坏得一模一样,靠着坑蒙拐骗,如鱼得水地混到了现在。 先闭嘴的是林盼盼,说了一句:“我走了,今天我还得去陪杨凤仪,别指望我跟你走,我到哪儿都是死路,就这里安全。” “你怕什么,到时候白羽芊已经死了,还能对你死追猛打。”郭夫人似乎觉得很好笑。 “你觉得白羽芊死了,傅君若会善罢甘休?我跟着你,摆明说咱们是一伙的,我不想跟你做丧家之犬。” “也对啊,还得杨凤仪出手,让她压住傅君若,你去跟她说,傅君若又跟白羽芊好上了,对了,告诉她,白羽芊把她那个男朋友都甩了,就准备等杨凤仪一死,跟傅君若在一块,得让杨凤仪痛下狠手,否则我真有麻烦。”郭夫人说着,似乎跟着林盼盼往外走。 林盼盼冷笑:“刚才不说拍屁股走人吗,现在又怕了?” 感觉这两人要离开了,白羽芊松了一口气,被迫听了那么长时间的墙角,信息量这么大,她必须要慢慢消化。 门口,传来林盼盼的声音:“要做手术就快点,现在肯定有人发现她不见了,用不了多长时间,就会猜到你头上,我不是吓你,到时候警察找过来,你吃不了兜着走。” 郭夫人似乎并不在乎:“我到时候就说,白羽芊是我生的,看警察怎么管。” 明显顿了片刻,林盼盼又道:“这样吧,刚才你也听老头子说了,那个马教授不肯立刻动手术,拖下去有麻烦,你得劝马教授,不是最会哄男人吗,你也别装什么矜持,警察找过来前,该办的事办完,你也能早点拿到钱,一走了之。” 郭夫人大笑,似乎又说了一句什么,白羽芊并没有听清,不过随着门响,显然两个人终于出去了。 病房里到底安静下来,白羽芊再次睁开眼睛,此时天已经完全亮了起来。 阳光如昨日一般灿烂,可今天的白羽芊,却没有了灿烂的心情。 在床上又躺了不知多久,白羽芊一会昏睡,一会又清醒。 门突然又开了,白羽芊被惊醒,睁开了眼睛。 中年护士进来,依旧端着托盘。 几乎立刻,白羽芊便将眼睛闭上,可却从眼缝里看到,中年护士将一个输液瓶挂在了旁边的架子上。 “下午手术。”中年护士说了一句,似乎也没在乎白羽芊听没听到。 白羽芊眼睛猛地睁开,显然郭夫人“哄”好了马教授,他们要动手了。 感觉胳膊上轻轻地刺疼,是中年护士将针管插进了她的胳膊,白羽芊下意识地瑟缩了一下。 中年护士到底劝了一句:“想开点,不过是摘一个肾,不影响你以后正常生活,再说是救你弟弟,也应该的。” 中年护士很快离开,白羽芊愣愣地望着天花板,许久之后,她突然意识到,刚才感觉到了扎针的疼,身上的麻醉药已经消褪了。 试着动了动手脚,白羽芊心里松了口气,身体总算有了知觉,而现在只要能动,就意味着她还有逃出去的希望。 伸手拨掉了胳膊上的针头,也不管冒出来的血,白羽芊慢慢地从病床上坐起,只觉得全身没有力气,以她现在的状态,想要自救,根本没可能。 用力地掀开被子,白羽芊终于下了床,她打算到窗户那边看一看,此时病房外有人看守,想要出去,只能找别的方法。 然而,等白羽芊站在窗口,试着想开窗时,却发现这个窗子是被焊死的,这哪里是病房,简直就是牢房。 正在叹气的时候,病房的门突然一响,白羽芊冷汗立刻冒了出来,两条刚刚恢复知觉的腿,僵直地站在原地。 有人已经走了进来,甚至到了白羽芊跟前。 和进来的人对视片刻,白羽芊笑了笑,直截了当地问道:“邢医生,能救我吗?” 进来的,是白羽芊在这里碰到的,似乎唯一还有些正义感的那位邢医生。 “我刚才看过你的病历,郭夫人以你亲生母亲的名义,在同意捐赠器官的文件上签了字,”邢医生看着白羽芊道:“你为什么不愿意捐?” 害怕又遇到像费夫人那种满口仁义道德的人,白羽芊没有回答对方的问题,又问了一句:“可以把你的手机借给我吗?” “找人来救你?”邢医生笑了起来。 “那些人不仅要我的肾,还要我的命,我有孩子等着抚养,我父亲被关在这个医院不知哪个角落,我不能坐以待毙,我得活下去,我希望有人帮忙。”白羽芊定定地问道。 邢医生低头想了想:“工作的时间,我从来不带手机,如果你相信我,把号码给我,我出去之后帮你打。” 白羽芊有些疑惑地看着邢医生,她害怕是一场空欢喜。 “不相信我就算了,”邢医生说了一句:“我过来只是想看看你,马教授已经同意家属的要求,今天下午4点钟实施手术。” “不!”白羽芊顿时睁大了眼睛。 “给我号码吧!”邢医生道。 已经没有别的办法了,白羽芊四下看看,想要找到纸和笔,邢医生这时从自己胸口口袋里掏出一支笔,递到了白羽芊面前。 也顾不得找纸,白羽芊直接抓住邢医生的手,在他的掌心上写下了一串数字,写完之后,白羽芊长吁了一口气。 这种时候,她能想起来的……居然只有傅君若的号码。 第二百三十八章 得寸进尺 邢医生离开之后,白羽芊坐回到病床边,眼神空洞地望向窗外。 现在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了那位不过和她两面之缘的医生身上,白羽芊其实并不确定,邢医生转过身,是不是真的会帮她打这个电话,然而这一刻求生的本能,让她不想放过任何机会。 就往好的方面想吧,白羽芊在心里安慰自己,说不定傅君若这时候已经接到电话,说不定他已经马不停蹄地赶了过来。 想到后面,白羽芊不由自主长叹了一声,刚才她脑子完全乱了,其实本来可以直接请邢医生替她报警的,不过现在想到这点已经晚了,唯一的办法,只有等接到消息的傅君若通知警察了。 病房里没有钟,白羽芊的手机和背包,在她不知道的时候一起不见了,此刻的她只能靠观察窗外阳光折射的角度,凭着印象估算时间,可这一估算,她感觉一个小时都快过去了。 而邢医生……一直没有回来。 玄关那边,似乎有人把病房的门打开。 “郭夫人,怎么好意思收你红包呀!”一个女人的声音传过来,听得出来,语气里带着惊喜。 随即是郭夫人在说话:“我家老爷子说了,各位都辛苦,也没时间请你们喝咖啡,一点小意思,等手术结束,请大家到文华酒店吃西餐。” 白羽芊愣了几秒,旋即躺回到病床上,将被子盖好。 门很快关上,有脚步声传进来。 感觉有人站到了病床边,白羽芊悄悄地睁开一条眼缝。 来的是那位刚才指点邢医生半天的中年护士,人家正将随身带来的托盘放到床脚,然后慢条斯理地打开手上抓着的一个红包,明显是想看看里面到底有多少钱。 既然郭夫人没进来,白羽芊索性张开双眼,瞧向了那护士,随后大大方方地坐了起来。 目光对上白羽芊的一刻,中年护士表情淡然地将红包揣回口袋,问了一句:“麻醉药过去了?” 只是,当中年护士注意到吊在输液瓶下的针头时,眉头立刻皱起来,质问白羽芊道:“你自己拔下来的吧,知道这样多危险?” “我不用输液,我没有生病。”白羽芊同样淡淡地回了一句。 中年护士看了看白羽芊,挺耐心地解释道:“这是移植手术前的必要准备工作,是为了降低创伤性手术对你身体的不良影响,有利于你术后恢复。” 白羽芊靠回床头,将脸转向了窗外。 中年护士取下输液瓶,打量了一下白羽芊的表情,又道:“刚才你血检的结果出来了,各项指标完全符合手术要求,难得有这么合适的肾源,马教授非常高兴,他是肾外科方面一流专家,会尽量减少这次移植对你的伤害,医者父母心,你不必过分担心。” 白羽芊依旧无语,却一时没忍住,冷笑了出来。 “既然都到了这里,你再有别的想法,就没有意思了,”大概觉得白羽芊的反应不如她预期,中年护士继续喋喋不休:“之前你母亲要求给你打强效麻醉药,说是怕你不肯配合,马教授从专业角度,嘱咐我们将药量减半,你要明白,就算对于供体,我们也会给予足够的尊重。” 白羽芊终于烦了,转头问道:“刚才你那位马教授所谓的‘救死扶伤必须有人被牺牲’,应该也是你们团队的理念吧,我只是奇怪,既然医者父母心,为什么有的人,你们明知道救不下来也要救;而有的人,在你们眼中只是器官培植器?” “你什么意思?”中年护士脸沉了下来。 “我只想知道,违背他人意志,强行摘取器官,你们真的心安理得?夜深人静的时候,你们睡得吗?”白羽芊仰头笑了起来,嘲讽地道:“你们和那些人体器官贩子有什么不同,还不都是为了挣钱!” 这一刻,白羽芊终于没能按捺住愤怒。 中年护士已经非常不高兴了,冷冷地道:“你跟我说这些有什么用,我们只是接受病人家属委托,用他们提供的肾源实施移植手术,为病人提供救治,至于供体的来源,和我们没有任何关系,如果你觉得委屈,或者决定不捐了,可以现在离开,我们不会阻拦。” 说到这里,中年护士将还是满满的输液瓶摘下来,似乎打算出去了。 见对方这就要走,白羽芊从床上下来,鞋都没来得及穿,便冲过去,挡在了中年护士的面前。 “你想做什么?”中年护士警惕地往后一退。 “刚才我听到郭夫人亲口说,她那个儿子在半年前就被医生判了死刑,换肾根本挽救不了他的生命,”白羽芊紧盯着对方问道:“既然那位马教授是专家,怎么可能不知道这一点?” “不要挡着我,”中年护士皱起了眉头:“我刚才说得清楚,你不愿意捐肾,可以自己离开,我会告知家属,你现在反悔了,让他们来和你沟通。” 这话明显带了威胁的意味,白羽芊被气得笑了出来,朝着中年护士逼近一步:“反悔?之前在走廊上,你清清楚楚地看见我是被抓来的,你们都知道是怎么回事,却说要让那些人跟我沟通,用强效麻醉药沟通吗?” 中年护士见白羽芊不让她走,想了想后,到底缓和了语气:“你跟我说这些有什么用,我只是个护士,我的工作是配合医生,不是搞什么见义勇为。” 说到这里,中年护士顿了顿,道:“手术也没几个小时了,如果你不想现在就被打麻醉药,躺回到床上去,回头继续输液,我也不会把这事说出去,等安安稳稳地把手术做完了,至于后面的事,你自己处理。” 白羽芊盯了对方许久,到底侧过了身,她觉得自己可笑,居然跟人家说了半天,其实白羽芊早就明白,这帮医生和护士不过拿人钱财,替人消灾的,没什么人性。 中年护士见路被让开,也没再看白羽芊,直接开门而去。 屋里重新恢复了寂静,白羽芊还站在病房的中间,有些无力蹲到了地上。 门突然又从外面被人打开,以为中年护士又回来了,白羽芊立刻了抬起头。 门后是一张男人的脸,邢医生先是探头看了看,目光和白羽芊碰上后,他又回头往身后瞧了一眼,这才走了进来,又把门带上。 “刚才跟我们尹姐吵架了,”邢医生笑着问道:“我刚才经过护士站,她跟我抱怨,说你把针头都拔了,说你再不老实,就只能跟马教授报告了。” 白羽芊愣了片刻,才反应过来,邢医生口中的“尹姐”,是那位中年护士。 “有人听到她说的话了吗?”白羽芊猛地紧张了一下,她想起了刚才发红包的郭夫人。 “没人,”邢医生耸了耸肩:“这里房间隔音不错,我跟尹姐打包票,用我的男性魅力来劝劝你。” 没时间理会邢医生的调侃,白羽芊立刻问道:“邢医生,电话打过了吗?” “是一位男士接的,说是立刻赶过来。”邢医生点点头道。 白羽芊眼睛亮了一下,向门那边看了一眼。 “外面有两个人在那看着,你肯定出不去,”邢医生似乎猜出了白羽芊的想法,对她道:“手术几个小时后进行,回头会有设备送到病房,监控你的生命体重,到时候,有护士会守在你旁边。” 白羽芊长长地叹了口气,坐回到了床边,看来真是寸步难逃了。 “邢医生,手机带过来了吗?”低头想了片刻,白羽芊问道。 “这间医院屏蔽了所有通讯信号,所以我都不带手机,完全就是摆设,我刚才找机会出去了一趟,走了好远才把电话打出去。”邢医生摇了摇头。 只觉得心里有些堵,白羽芊咬了咬唇,突然间脑子一闪,抬头又问:“你可以帮我把门口看守的人调开吗?” 显然没想到白羽芊会提这样的要求,邢医生怔了一下,随后笑了笑:“对不起啊,帮你打电话通知外面,我已经尽力了,读了十多年的书,我好不容易念到博士,也好不容易挤进了这个国内顶尖的肾外科医疗团队,我……虽然对马教授的有些方面不敢苟同,可前途在人家手里,我不能明目张胆地得罪他。” 白羽芊无可奈何地看向邢医生,各人有各人的难处,她也知道是自己给对方出了难题,的确,邢医生肯帮自己联络傅君若,已经非常不容易了。 “好吧,总不能勉强你。”白羽芊朝对方笑笑。 神色犹豫了一下,邢医生劝道:“你……最好现在不要做激烈的反抗,这间慈仁医院距离市中心的车程有一个多小时,手术计划在下午四点进行,你叫的朋友应该来得及赶到,不如先忍一忍?” “你说得对啊!”白羽芊苦笑了一声。 “好了,那我先走了,回头尹姐还会过来给你输液,都是术前补充能量的,你就老实一点,反正是葡萄糖一类,对你身体没什么伤害。”邢医生颇为苦口婆心地道。 白羽芊听着,默默地点了点头。 “那就赶紧躺回去,麻醉药减量的事,我们没和家属沟通,回头被发现了,不排除手术前还给你打一针。”邢医生貌似恐吓道。 也知道人家说这些,其实是在替她着想,白羽芊听话地回到床上。 “记住啊,这时候千万别轻举妄动,给自己找麻烦呢!”邢医生又说一句,便转身要往外走了。 “哎!”白羽芊突然想到什么,叫住了邢医生:“还有一件事,能不能再麻烦你?” 邢医生转过身,瞧着白羽芊直摇头:“我今天还真是替自己找麻烦,现在我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刚刚开始的医生生涯,差不多要结束了。” 白羽芊顿时闭住了嘴,的确是她得寸进尺了。 “没事,我开个玩笑,”邢医生瞧着道:“你说吧,我能帮就帮。” 白羽芊也管不了别的,开口道:“郭夫人为了把我引到这边,扣住了我父亲,我在病床上听到她在说,我父亲被关在二楼,他之前做过心脏搭桥手术,身体状况很糟糕,我不知道那些人怎么对付他的……可不可以打听一下他被关在哪,回头我朋友过来,可以及时找到他。” 邢医生倒很干脆,点了点头道:“没问题!” 白羽芊感激的话还没出口,病房的门一响,随之门外传来尹护士的声音:“邢医生,马教授找你,病人那边又出状况了!” 对白羽芊递了个眼色,邢医生匆匆跑出了病房。 第二百三十九章 杀人的刀 邢医生走后,白羽芊靠坐在床上,除了等待傅君若快点出现,便是担心此时不知道被困在哪个角落的老白,这一刻,她的心里只有焦灼。 “怦”的一声,门像是被人重重地跺开,暴烈刺耳的声响,带着不言自明的恶意。 白羽芊惊地一抖,立刻躺回到床上。 “别跟我说听不懂的P话,我不管什么指不指标,现在就把人给我推进手术室,我要挖了她的肾,你们推三阻四,信不信我一个电话,有的是医生来接这个活!”郭夫人尖利的声音传了进来,随之而来,还有杂乱的脚步声。 白羽芊知道不妙,赶紧闭上眼睛,这时候扮做人事不醒,反而是一种自保。 “马教授他到底什么意思,非要等到下午,想看着我儿子死啊!”郭夫人还在那大吼大叫:“马上手术,郭家花那么多钱,不是请你们这帮人来当菩萨供着,我儿子活不了,这女人也得给我横着出去!” 狠毒至极的言语就在耳边,很明显,郭夫人已经站在了病床边上,白羽芊不用看,都能想像得到那张五官扭曲、穷凶极恶的嘴脸。 一个声音劝道:“郭夫人,刚才我和病人的主治大夫都已经跟你解释得很清楚,以病人目前状况,匆忙地进行移植对他没有任何好处,更有可能加速他的死亡,从人道关怀的角度,我们不建议让危急病人接受创伤性手术,你是病人母亲,相信你比任何人,都不愿自己孩子在最后时刻,带着痛苦离开。” 说话的是邢医生,态度非常客观中肯。 “我儿子疼不疼,关你们什么事?”郭夫人看来听不懂好话:“你们拿了我家的钱,现在又想撂挑子不干,哪有这么便宜的事?今天无论如何,这个手术都必须做,讲了半天,不就是想说我儿子救不回来了吗,他这次要是死在你们手里,我一个都不会放过!” 邢医生语速开始加快,显然有些急了:“刚才郭夫人亲眼看到,病人血压和心率正在不断下降,已经进入病危状态,可能还没来得及开刀,人就过去了,我不明白,你坚持要动手术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你管我什么目的!”郭夫人猛地吼了出来:“你算哪根葱,有什么资格跟我说话,把你们马教授过来,老娘刚塞了他一百万,转眼就喂了狗啊!” 房间里,有人“哇”地叫了一声。 “对受体和供体没有任何意义的手术,只会伤害到两个人,”邢医生看来没被郭夫人的淫威吓住,还在据理力争:“现在的情况是,实施手术不仅救不了你儿子,同时又害了你女儿,郭夫人,你既然是他们的母亲,就不能为孩子们着想?” 郭夫人明显是被惹急了,扯着嗓门吼道:“这个人算什么东西,跟老娘指手划脚,马上给我赶出去!” “郭夫人不要生气,邢医生年轻,讲话容易冲动,您别跟他计较。”似乎是尹护士在旁边劝了一句。 白羽芊听到这里,不免在心里冷笑,邢医生不是冲动,他只是没见识过……人心险恶。 郭夫人继续她的盛气凌人,甚至语气里带了一丝威胁:“我说的话你听不懂啊,把这个不入流的小医生弄出去,告诉你们马教授,此人根本不配当医生,不怕得罪郭家,就继续留着他。” 邢医生显然并没被吓住:“我只是从医生的角度,把实际情况说出来,郭夫人,你毫无道理地要求手术,我现在认为你动机存疑。” “邢医生,少说两句吧!”尹护士在旁边阻拦道。 “我呸,你算个什么东西,在这儿指责我,我有什么动机,我就是要救我儿子,他是郭氏的继承人,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别不信,我家老爷子能要你们的命!”郭夫人又开始大吼:“你们这帮人收了我们郭家的钱,就得替我们办事儿,现在事情都没办成,你们还有脸跟我在这大呼小叫,不要脸的东西……” 这种时候,郭夫人显然也懒得再装什么高贵的阔太太,污言秽语脱口而出。 “郭夫人您别生气,他不懂事,回头让邢医生给你道歉!”尹护士还在打圆场。 郭夫人音量提高了八度:“有活的没有,把他弄出去,还要我讲几遍!” “你们别推我,我还有话说,”邢医生似乎正被人往外赶,却并不肯放弃:“你们都不明白吗,手术根本没有实际意义,在这种情况下我们举起手术刀,跟举着杀人的刀有什么区别,为了那点钱,连良心都不要了吗!” 尹护士还在劝着:“别说了,先出去冷静一下!” “那是一个活生生的人,我们怎么可以如此冷血?”邢医生的声音是从走廊那边传进来,看来人已经被推到了门外。 “郭夫人,这医生敢跟你顶嘴,”门外传来大胡子的猥琐笑声:“得揍一顿才能老实了。” 郭夫人哼了哼:“你们看着办!” 白羽芊心里一紧,差点就睁开了眼睛。 没过片刻,走廊上响起喊叫声—— “你到底谁呀,谁允许你动手打人的!” “邢医生,你怎么样,能不能起来?” “从哪来的地痞流氓,太混蛋了,当我们没人啊?” “都给老子滚一边去,”大胡子很是嚣张地道:“不怕死是吧,一个一个来!” “郭夫人,让您的人住手!”尹护士反过来又劝郭夫人:“我们那些医生都年轻气盛,真要打起来,后面不好收拾的!” “哪来的混账,真当我们医生是好欺负的!”外面喊声越来越大。 白羽芊闭着眼睛,放在被子下的两只手紧紧掐在一起,自己竟连累了邢医生。 “可以了!”郭夫人来了一句,应该是对着外面说的:“我们郭家可不好惹,你们去打听一下,我家老爷子是什么出身,识相的,立刻把人弄进手术室去!” 走廊上,邢医生还不肯屈服:“我们是医生,不是屠夫,病人已经到了弥留,为什么还要让这女孩无辜挨上一刀?” “邢医生,你在胡说些什么?”马教授在走廊上响起。 洪钟一样的声音,似乎令空气都静止了。 白羽芊此时汗毛都竖了起来,马教授的态度,已经成了关键。 “马教授,这样的手术绝对不能做,医学有它的伦理,任何生命都是至高无上的,应当受到尊重和敬畏,那个女孩从一开始就不愿意捐肾,我刚刚才知道,她是被郭夫人绑来的,太可怕了,”邢医生大声地道:“您也知道,病人已经没办法救了,为什么还要伤害一个无辜的人。” 白羽芊眼睛有些热,没想到在自己陷入绝境的时候,一个原本素不认识的人,会拼了命要救她。 可她寄予了希望的傅君若,却还没有过来,白羽芊后悔死了,刚才还不如让邢医生直接帮她报警,关键时候,有些人到底靠不住。 “我们已经跟郭老先生签了合同,家属不同意终止手术,我们就必须将工作完成,”马教授语气冰冷地道:“把邢医生送到楼下去,他可以下班了,然后,手术马上开始……” “不可以,我学医那么多年,到头来却在做杀人的事,这太荒唐了!”邢医生疯了一般地吼道。 过了一会,当邢医生的声音彻底消失,似乎一切又恢复了原状,郭夫人走了出去,有医生在病房里进进出出,再然后……两名护士过来,将白羽芊的病床推了出去。 第二百四十章 伪君子 被推到走廊上的白羽芊,听到了郭夫人咯咯的笑声:“还是马教授通情达理,我儿子就等您救了!” 这样的笑声,却听得人心里发凉,根本不像一个儿子即将告别人世的母亲会有的样子。 辘轳声在白羽芊耳边响着,她终于睁开了眼,望着天花板上的灯光,心里疑惑着,难道这就结束了? “郭夫人,去照顾令公子吧,一会我会先去他的手术室看看。”马教授说了一句,似乎没有了起初面对郭夫人时的傲气。 白羽芊当然知道,马教授的傲气只值一百万,已经卖给了郭夫人。 郭夫人哼了一声,似乎离开了走廊。 就在这一刻,白羽芊的视线注意到了前方不过五米处的安全门。 容不得任何的思考,白羽芉身体一滚,便栽到了床下,忍着骨头撞到地面的那股生疼,白羽芊爬起身,往安全门那边跑去。 “人跑了!”两位推车的护士先是愣了一下,随即惊叫起来,而此时白羽芊用她平生可以做到的最快速度,一把拉开安全门,钻了进去。 白羽芊没有穿鞋,光着脚往楼下没命地跑去。 不一会,安全门后有人追了出来,白羽芊听到“咚咚”的脚步声,却一点不敢停,粗糙的水泥楼板硌着了她的脚板,白羽芊能感觉到,跑到后来,脚底开始钻心地疼。 当白羽芊推开一楼的安全门,却猛地顿住,那两个绑匪……正表情狰狞地等在那里。 白羽芊没有再动,看来费了半天劲,她还是没能逃出去。 一个身形臃肿的女人冲过来,恶狠狠朝白羽芊头上打了一巴掌:“想跑是吧,没门,老娘今天就要你的命!” 白羽芊耳朵“嗡”了一声,几乎瞬间,什么都听不到了。 一只男人的脚直接跺向了白羽芊的胸口,白羽芊晃了晃,栽倒在地上,嘴里觉得有些咸腥。 白羽芊最后几乎是被拖进的手术室,从眼角到下颚都被打青了,耳朵还在背气,听什么都像是罩在雾里。 刚才推病床的两名护士从地上拉起白羽芊,将人甩到床上,直接扒掉了她身上的衣服,手脚完全不知轻重地换上手术衣,随后盖上手术床单。 大概是怕她跑掉,白羽芊的两手被用绳子拴在了手术床两边的支架上。 手术室的门开开阖阖,白羽芊那受了伤的耳朵,居然还能听到外面郭夫人歇斯底里的吼声:“马上把她的肾给我摘了,两个都摘了,这女人心狠手辣,她害死我老公,杀人就要偿命,有什么事我担着!” 一名穿着手术服的医生站到了白羽芊病床前,弯下腰看了看她,说了一句:“静脉麻醉给药,现在开始!” 没一会,有人拿着针管走了过来,递给了那医生。 白羽芊看到了尹护士,刚才她似乎消失了,现在冷不丁又再次出现。 瞧了尹护士好一会,白羽芊自嘲地笑笑,都什么时候,她还有心思管谁在、谁不在。 医生接过针管,对光看了看,随即来了一句:“老马这回真是惹了一身骚,郭家那个孙子,之前郭会礼重金求医,好几位大拿都给推了,他是眼馋郭会礼给的赏钱多,也不考虑一下就接了,我感觉吧,后面麻烦要大,不过没看出,平常不怎么吭声的小邢,倒是一条汉子!” “邢医生……太不通世故了。”尹护士摇了摇头,往针管看了一眼,表情有些似乎有些紧张。 “我只是麻醉师,这边做不了,就转别家,”医生瞧了瞧在场的几名护士:“我有预感,老马跑不动了,友情提醒一下,都给自己找一找后路,其实聪明的反而是小邢,最后恐怕也只有他片叶不沾身,能全身而退。” “您别说了,回头传到马教授那边,给自己找不痛快!”尹护士皱着眉头劝道。 “行了,都要抓紧她,我现在要做静脉注射。”医生对着众人说了一句。 几名护士上前,合力压住了白羽芊一条胳膊,白羽芊无力地挣扎了几下,看着那医生道:“你们明知道这场手术有问题,还一定要做帮凶,谁都有亲人,你们难道就这么冷血!” “马教授吩咐下来,我们只能照办。”那名医生笑了一声,熟练地找到了静脉注射的位置,将针筒里的药水推进了白羽芊的血管。 没有人理会白羽芊的无望,这间手术室,已经彻彻底底地变成了地狱…… 手术室的门再次被打开,又有一群穿着手术服的人走了进来。 “马教授,真的要……”无影灯下,有人似乎迟疑了。 “家属既然强烈要求,我们就开始,当初跟郭会礼签的合同,里面写得非常清楚,如果不按对方的要求完成手术,等于是我们违约,大老远地跑到蓉城,一分钱没挣到,我们还要贴钱,到时候回去的机票都要自己掏。”站在人群最前面的人平淡地回道,白羽芊听出了,是马教授的声音。 “邢医生说得没错啊,刚才我又去看了病人,也差不多只剩一个多小时,为了一个无法挽回的生命,让另一个身体受到创伤,好象……不太人道。”又有人道。 马教授眼睛里透着不悦,转头看了看站在他身后的医生们:“邢医生已经被我开除,如果你们不想干了,立刻给我出去!我记得跟你们说过无数次,优秀的团队离不开绝对的权威,才能保证团队的高效动作,你们是在质疑我吗?” 立刻有人打圆场:“马教授,不用理会他们,都是没经过事的,脑子一根筋。” “我认为你们是可造之才,才把各位招进团队,如果不珍惜机会,可以自己辞职,我不拦着,反正想进来的人比比皆是。”马教授说得很不客气。 手术室里,顿时安静下来。 手术台上的白羽芊一眼不眨地盯着马教授,直到马教授转过头,目光朝她望了过来. “马教授,我很好奇,”白羽芊嘲讽地问了一句:“到底收了郭会礼多少钱,才让你愿意昧着良心,做这种伤天害理的事,对了,还有赵尹霞刚刚塞给你的一百万,要不要分给你手下?” “你有什么资格跟我说话。”马教授一脸鄙夷,似乎根本不屑白羽芊的问题。 “所以呢,不如承认自己是伪君子好了,不要用什么绝对的权威给人洗脑,”白羽芊叹了一声:“马教授,你最好不要让我活着走下手术台,否则,我会到法院起诉,你,郭会礼还有赵尹霞,你们这帮彻头彻尾的小人,总该让人看清你们的嘴脸!” 没人想到白羽芊这时候会开骂,不免都有些愣住。 “可笑!”马教授哼了一声,冷着脸看向负责麻醉的医生:“我强调了多少遍,在我踏进手术室之前,必须完成手术的麻醉,病人已经在隔壁手术室等着,耽误任何一点时间,都会加重他的危险。” 麻醉医生似乎有些不解,上前看了看白羽芊,还扒了扒她的眼皮,嘀咕道:“用了芬太尼复合制剂,怎么到现在不睡,药水过期了?” 有护士没忍住,“噗嗤”笑了出来。 “这是手术室,谁笑了,给我立刻滚出去!”马教授大吼。 立刻有人缩着脖子退出了手术室,这下,再没人敢轻举妄动了。 马教授抬头往对面墙上的钟看了眼,说了一句:“时间差不多了,等供体失去意识,立刻开刀!” “也该睡了吧,”麻醉医生瞧着白羽芊,嘟哝道:“剂量完全没有问题啊!” 第二百四十一章 心有余悸 “我一直强调专业性,怎么今天一个个都出纰漏,”马教授表情十分阴沉,瞧着众人道:“在手术台前,我要求你们必须抛下私心杂念,你就是一台精密仪器,不能有任何差错,还有,我很早之前就说过,做医生必须狠得下心,因为我们的目的是要挽救更多的病人,而不是耽于对个体的同情。” 这一回,到底没人再敢说什么了。 白羽芊死死地咬住了下唇,努力不让自己睡着,她不能给人……加害她的机会。 又等了一会,马教授已经极度不痛快了,转头对麻醉医生道:“立刻上麻醉泵,手术结束,你立刻提交报告,说清楚今天事故的原由。” “尹护士,快去取麻醉泵!”麻醉医生看来也急了,立刻吩咐尹护士。 尹护士立刻转身离开手术室,可以听到,门重重地响了两声。 马教授低头片刻,背手瞧向在场的医生们:“我知道刚才邢勇大闹,你们中有的人信念动摇了,我想说的是,别以为今天的手术没有任何意义,我决定从你们中挑选一个人,来做今天的主刀,自己好好考虑,如果自认技术上没有问题,可以现在自荐,能让我对你的表现满意的,以后会有更多主刀机会。” 手术室里沉寂了片刻,有人迟疑地举了举手:“马教授,我想试一试!” 立刻,手术室,又好几个道;“马教授,我们也想试。” 马教授这下表情缓和了,点点头道:“可以,这种态度才是值得肯定的,今天的主刀是……” 依旧清醒的白羽芊深吸了一口气,什么主刀医生,确切的说,是今天的刽子手。 这边马教授还没来得及翻牌子,手术室的门又响了。 所有人都往后看了看,白羽芊也瞧了过去,是尹护士又回来了。 “麻醉泵怎么没拿来?”麻醉师吃惊地问道。 马教授也皱着眉头训了一句:“尹护士,你跟着我那么多年,还要犯这种低级错误,别告诉我,你忘记拿麻醉泵了。” 尹护士看了看众人,想了一下,道:“隔壁手术室的病人刚刚去世。” “我说的吧,根本等不到换肾的时候。”麻醉师嘟囔道:“这钱看来挣不到了。” “手术继续,多好的机会,让你们有机会在活体上做实验。”马教授突然来了一句,眼神冷冷地扫向白羽芊。 众人一片哗然,都望向了马教授。 尹护士摇摇头,往身后看了看,道:“马教授,警察到了,要求我们立刻停止手术。” 白羽芊一下子闭住了双眼,两行热泪汩汩地流了下来,终于……得救了! 马教授直接暴怒了:“是谁报的警,邢勇吗,他想做什么?难道他不知道,背叛我是什么下场,我会让他在整个医学界没办法立足!” 尹护士已经拉开了身后手术室的门。 “我们是警察,刚才接到报警,你们涉嫌非法实施器官移植手术,哪位是马教授,我们需要和你谈谈。”有十几名身着制服的警察走了进来。 “有什么好谈的,我是医生,为需要器官移植的病人做手术就是我的工作。”马教授一把扯下头上的手术帽,怒火中烧地道。 “刚才邢医生告诉我们,移植肾源并不是通过正式渠道,并且未征得供体方的同意,仅止两点,已经涉嫌犯罪。”有警察说了一句,转头对在场的众人道:“这个手术室里所有的人都不许擅自离开,必须接受我们的调查。” 白羽芊依旧在默默地哭着,虽然知道自己终于安全了,却还心有余悸。 有人朝着手术台冲过来,跑到白羽芊面前。 “芊芊,你现在怎么样了?”一只大手颤抖地摸着白羽芊的脸。 白羽芊睁开泪眼,却发现眼前一片模糊,什么都看不清,想要抹眼泪,双手又动不了。 “把她放开!”那人应该是发现白羽芊被绑住了,大吼了一声。 护士们们手忙脚乱地放开了白羽芊,白羽芊刚要坐起,便被扯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到底没忍住,白羽芊嚎哭了出来:“傅君若,你就那么磨蹭吗,再晚一会,他们就要对我动刀了!” 有温热的唇在白羽芊额头上重重地吻了一下:“我知道,对不起,是我错了,我应该来得更快一点,芊芊,吓死我了,真得吓死我了!” 白羽芊无法遏制的放声痛哭,双手抱住傅君若的腰,死死地不肯放开。 另一边,马教授还在硬撑:“肾源不明,你们应该去找病人家属,我们只负责实施手术,到底犯了哪一条罪!” 有警官回了一句:“刚才我说了那么明白,你还问什么,强迫他人捐献身体器官,涉嫌故意伤害,到警局我们慢慢谈,当然,你有权利通知律师。” “笑话,法律文件清清楚楚,对方是自愿捐献,你们欲加之罪,何患无词!”马教授还在那吼着。 “马教授,白小姐多次激烈表示,她不同捐肾,却被你和郭夫人强制送进了手术室,在场看到的人不少,你还打算狡辩?”邢医生从手术室外挤了进来,站到了马教授跟前,讥讽地道:“如果医生当成你这样,真不如禽兽!” 白羽芊听到了邢医生的声音,放开傅君若,擦掉眼泪,便要从手术台上下来。 “想血口喷人啊,拿出证据来,”马教授瞪向邢医生:“年轻人,你不过是医术不够,被我扫地出门,何必这样报复?” “我就是证据!”白羽芊用力地喊了一声:“邢医生说得没错,马教授,你就是衣冠禽兽!” “警官,我可以做证的。”一个女人的声音响了起来。 白羽芊吃了一惊,看向了主动站出来的尹护士。 “我跟在马教授身边多年,他做过的移植手术中,不乏有私下买卖器官的情况,还有,马教授还接受家属贿赂,违法医生职业道德,我为自己的话负责,现场有几位医生也能做证,我愿意到警局配合调查。” “那个……我也来做证!”麻醉医生举了举手,脸上笑得有些讪讪的。 马教授终于没了声气,被警察带了出去。 邢医生笑着走到白羽芊面前,结果白羽芊一眼看到,这位脸上青一块、紫一块,显然刚才被打得不轻,有的地方都肿起来,瞧着挺让人心疼,又多少有些滑稽。 “你的脸?”白羽芊看了他,不由笑起来。 “别说我,你也一样,都成猪头了!”邢医生立刻怼了回去。 “你的脸怎么了?”傅君若显然才发现不对,立刻捧住白羽芊的脸,凑近看了半天。 白羽芊脸有些红,甩开了傅君若的手:“你干嘛!” “谁打的?”傅君若的脸沉了下来。 “还有谁,赵尹霞和绑我来的那两个流氓。”白羽芊嗤笑了一声。 说话间,白羽芊目光落到了站在不远处的尹护士身上,今天居然得到了她的帮助,白羽芊无论如何也没想到。 邢医生顺着白羽芊视线看了看,笑道:“你不知道吧,尹姐是咱们这头的,之前我们说好的,她暗地换掉了你麻醉剂,就为了拖延时间,让傅先生能在你被捅刀前赶到。” 白羽芊这时候才反应过来,原来她没有昏睡过去,并不是靠着自己的毅力,而是这位和自己起过口角的尹护士帮了忙。 邢医生干脆伸了个懒腰,笑道:“刚才听说提前手术,我也着急坏了,后来被他们扔到楼下,我干脆跑远一点去打电话,结果真就联系上傅先生,把人立刻带了过来,想一想,真是千钧一发,惊心动魄!” 第二百四十二章 被劫 一名警察从外面进来,直接走到邢医生面前:“刚才在楼下,我们堵到一个大胡子,开着一辆老款桑塔纳想要离开,我们上前盘问,那人十分惊慌,还试图驾车逃跑,最后被我们用警车拦住,邢医生,你同事告诉我,之前那人跟你发生过冲突?” “可不吗,”邢医生哼了一声:“那是郭夫人手下雇的流氓,被她派来看守这位白小姐的,可不能放走他,他就是郭家非法移植器官的证人,对了,还有另外一个壮壮的家伙,都是一伙的。” “他还有同伙?”警察显然没有想到。 白羽芊赶紧道:“那个同伙开着一辆绿色出租车,大概三十多岁,的确非常健壮。” 邢医生眼睛这时闪了闪,道:“警官,我去瞧瞧那个大胡子,长那么大,从来没有挨过打,让我踢他两脚解解恨!” 警察被逗乐,邢医生真就跟人走了。 “有没有不舒服?”傅君若声音温柔地问道,摸了摸白羽芊的头发。 白羽芊摇头,随后掀开身上的手术被单,她现在安全了,可老白还下落不明,这种时候,找到人是最重要的。 然而,当注意到自己身上还穿着手术衣时,白羽芊下意识拉过被单,裹在了身上。 手术衣里面空荡荡的,就这么走出去,白羽芊感觉很不自在。 “把我外套穿上!”傅君若显然猜出了白羽芊的想法,便要脱自己的衣服。 “不用,就这样吧,赶紧去找老白,他被关在二楼!”白羽芊挡住傅君若,站到了地上。 白羽芊也想通了,比起差点挨上一刀,少穿点衣服又算得了什么。 只是此刻光着脚站在地上,脚上还有之前逃跑时,在粗糙的水泥楼梯板扎到的伤口,没鞋便成了大问题,白羽芊四下看了看,想找双拖鞋应付一下。 让人庆幸的是,尹护士这时过来,居然将白羽芊过来时穿着的藏青色长棉服和鞋子送到她面前。 “谢谢!”白羽芊朝着人家点了点头,尹护士只是淡淡地一笑。 傅君若接过尹护士手中的棉服,替白羽芊穿在身上,等他弯下腰,要亲自给白羽芊穿鞋时,却愣了一下,抬头问道:“怎么弄的?” 白羽芊明白,傅君若指的是她脚上的伤,这时候当然顾不上了。 没回答傅君若,白羽芊蹲到地上,自己把鞋穿起来。 试着走了两步,虽然脚板撕扯得有些疼,不过还在白羽芊的忍受范围内。 勉强算是穿戴整齐,白羽芊也没再多说,抬脚便往手术室外走去。 走廊上此时站了不少人,白羽芊刚到门口,便看见了邢医生笑呵呵地朝她这边走过来。 没等白羽芊开口,邢医生便道:“大胡子录了口供,他说当时知道警察过来,他跟他那老大,叫什么张强的商量好分头跑,那辆绿色出租车还在下面,现在没法确定,那人已经跑了还是躲在这楼里面,对了,听说那人还是网上追逃的通缉犯!” “是吗。”白羽芊回了一句,便准备挤过人群,往电梯那边走。 “去哪儿?”邢医生随口问道。 傅君若代白羽芊回道:“去二楼,据说芊芊的爸爸被关在那儿。” 邢医生像是恍然大悟,赶紧跟到白羽芊后面:“你前面叫我到二楼去看看,我走了一圈,下面是没有启用的病房,我每一间都打开了,确定没人,只有一间库房关得很紧,还上了锁,我当时试着敲了敲门,里面没有动静,不好意思啊,一乱起来,都忘记跟你说这事了。” 白羽芊心里一沉,郭夫人亲口说过老白被关在二楼,既然只有一间库房是锁着的,很显然,首先就要去那儿找了。 再往下,白羽芊有点不太敢想,邢医生没有听到库房里的动静,会不会老白……出了什么事。 电梯外面,不少人站在那儿,白羽芊实在等不急,转身跑向安全门。 “芊芊,去哪儿!”傅君若在后面问道。 白羽芊没心情回答,已经打开了安全门。 等白羽芊进到二楼走廊,邢医生居然从电梯里出来了,拿手指指西面:“库房在这边,跟我来!” 白羽芊飞奔了过去,和邢医生一起,拐过一个直角走廊,果然看到一扇挂着“库房”两个字的大门。 也没多想,白羽芊用力地拍起门,朝里面喊道:“爸,你在吗,答应我一声,我是芊芊,快点说话呀!” 里面没有任何回应,邢医生伸手拉开白羽芊,将耳朵贴在门上,像是要听听里面的动静。 “有声音吗?”白羽芊也凑到门边细细地听着。 “都让一下,不如直接把门跺开!”傅君若不知什么时候跟了过来,将白羽芊拉到一边,出了一个主意。 “对,还是跺门干脆!”邢医生立刻赞同,随后,他却又突然“咦”了一声。 白羽芊立刻看向邢医生,问道:“有什么不对?” “我记得吧,前一次下来看时,这里是挂着锁的,现在怎么没了?”邢医生摸着自己下巴,颇有些疑惑地道。 经邢医生一提醒,白羽芊也注意到了,库房门上安有搭扣,应该是用来挂锁的,而此时,锁并不在上面。 “怦”的一声,傅君若二话不说,已经抬脚朝门跺了过去。 邢医生看了一会,也上去帮忙,白羽芊站在旁边,双手抱在胸前,紧张地整个身体都快绷紧了。 功夫不负有心人,没过一会,门终于被跺开。 白羽芊第一个跑了进去,没料到眼前暗黢黢的,什么都看不见。 “爸,你在哪儿!”白羽芊大声地叫起来,她这时比谁都着急,只担心老白会发病。 一道光线亮了起来,是傅君若打开了手机电筒,随后邢医生也找到电灯开关,原本伸手不见五指的库房,立刻亮了起来。 三个人四顾片刻,这间库房面积非常大,整齐地摆了不少货架,旁边墙上还有两扇门,应该连着其他房间。 “分头找吧!”邢医生说着,已经向最里面一扇门走去。 “我到那边看看,你站这儿别动!”傅君若特意叮嘱了白羽芊一句,便去推开了另一扇门。 白羽芊在原地站了片刻,她面前那好几排货架,差不多延伸到了屋顶,上面推满东西,置身其间,让人有一种十足的压迫感。 想了一下,白羽芊决定绕过货架,到里头看看,万一老白被藏在了货架后面呢? 第一排货架,背面只有一把梯子;第二排,空空如野;到了第三排,依旧没有老白的身影,等白羽芊快绕到最后一排了,心突然“怦怦”跳了起来。 周围实在太安静,以至于她居然听到了……男人的鼻息声。 就在白羽芊下意识地往四周看时,一个人影从白羽芊身后蹿了出来,猛地从后面捂住了她的嘴。 “敢乱动,现在就掐死你!”一个男人用刻意压低的声音威胁道。 白羽芊几乎马上分辨出来,突然跳到身后的,正是把她打晕带到这间医院的司机,看来他没有逃走,而是躲在了这间库房。 “找到了,里面有人!”邢医生兴奋地大叫着,从里面一间库房跑出来,白羽芊甚至看到他的背影从自己眼前一闪而过。 “人怎么样?”傅君若闻声问了一句,随即也走到外面,结果,就这么冷不丁的,他的目光正对上白羽芊……和她身后的绑匪。 “呃……”白羽芊抓住绑匪的手,拼命地叫了一声…… 十多分钟后,司机一只胳膊掐着白羽芊的脖颈,另一只手挥舞一把短刀,整个身体靠在库房的门上。 第二百四十三章 人多势众 此时,门外站了不少荷枪实弹的特警。 刚发现白羽芊被劫持,正好站在电灯开关附近的邢医生,按下了开关左侧的报警器,这才得以让警方及时得到消息,迅速地赶了过来。 傅君若按司机的要求举着双手,对着他道:“我说了多少遍,你放开她,我跟你走!” 司机显然不会上当:“没功夫跟你废话,老子现在要走,让那些警察给我滚开!” “撤掉警察没问题,不过,你让我跟她换,”傅君若还在讨价还价:“我比这个女人有钱,我给你当人质,说不定还能让你发一笔横财。” “张强,你涉嫌绑架、故意伤害以及寻衅滋事等多项罪名,现在你的同伙已经被我们抓获,负隅顽抗只有一条死路,立刻丢下凶器,释放人质,否则就是错上加错……”库房外,有警察举着扩音器,反复地在威吓司机。 “吵死了,都给我闭嘴!”司机大吼:“那么多罪了,老子也就死路一条,今天大不了跟你们拼了,十八年后还是一条好汉!” 双方僵持到现在,白羽芊的脖颈被制住,感觉自己快要喘不上气了。 大概注意到白羽芊头已经耷拉下来,傅君若用力拿手搓了搓自己的脸,随后直指着司机,怒喝:“你算什么东西,抓个女人保自己小命,还好有脸自称好汉?” “想施激将法啊,小子,把手给我举着,告诉你,别惹老子不高兴,老子以前干过特种兵,专门学过怎么杀人,就这么轻轻拧一下,这女的脖子立刻能断了,要不要试一试!”司机威胁道。 “不好了,有人昏厥,需要赶紧抢救!”库房最里面一间,一直在照顾老白的邢医生惊叫了出来。 白羽芊脑子已经发懵,却陡地听清楚了邢医生的话,猛地抬起头,愣了几秒之后,冲着外面的警察哀求道:“求求你们,让我们到楼下去吧,我跟这个人走,你们都往后退,里面有病人,不能耽搁的,我爸他心脏有病,我不能看着他……” 话没说完,白羽芊眼泪止不住地落了下来。 外面的喊话,这时已经停了,就连傅君若,也沉默了下来。 “君若,”白羽芊又无助地看向傅君若:“你别管我了,先救我爸,你帮我,好不好!” 此时无论库房里还是走廊上,都显得出奇地寂静。 “不急是吧,就在这儿耗着,反正我死之前,总归拉了个垫背的,也值!”司机说着便大笑起来,笑得十分嚣张。 “有病人需要急救,就各位先离开这里!”傅君若仰头想了半天,看了白羽芊一眼后,冲着外面说了一句。 司机更加猖狂:“都给我滚,想看我拖着尸体下去啊?” “警察先生,请你们都退后,我爸爸不能死,真不能死!”白羽芊急得已经吼了出来。 片刻之后,警察终于开始后撤,直至退到十米开外。 司机极小心地观察了半天,这才挨着墙,拖起白羽芊,一点点地往外挪。 司机非常谨慎,走得很慢,直接确定没人跟过来,才进了安全门,带着白羽芊下到了一楼。 楼外,所有警察举起枪,对准了司机。 司机脸色阴沉,靠在大门旁边的外墙上,这回干脆用刀抵住白羽芊的脖子,冷冷地扫视了一下众人,道:“我要一辆警车,给我开过来!” “不用警车,把我的车给你用!”傅君若站在几米外,看向司机。 “又想使什么诈?”司机哼笑。 傅君若没说话,转身离开,没过一会,一辆深蓝色敞蓬车背对着医院大楼,停了台阶下。 司机眼睛亮了亮,显然被这车吸引住了。 白羽芊认出来,那是傅君亭爱如老婆的捷豹。 傅君若从车里下来,也没关上门,转身对司机道:“这车归你了!” “果然有钱人啊,这么好的车!”司机大笑,随即喝道:“闪一边去,我现在上车,别打鬼注意,更不用想趁我不备救人,我只要用点力,这女人立马就死!” “车是你的了,我来当司机,你放了她,真要逃命,带个女人是累赘。”傅君若面无表情地道。 “不可能,”司机大吼了一声:“你给我滚一边去!” 傅君若没有动,眼睛看向白羽芊,白羽芊接收到了傅君若的眼神,却发现傅君若的目光似有似无地往她后面瞟,白羽芊心里一动。 对峙片刻之后,傅君若像是打算让步了,离开了车边。 司机四下望了望,一手扯着白羽芊,一手挥动手里的刀,叫道:“我不是开玩笑,随时我会干掉这女人,杀人不要太容易,都给我让开!” “你逃不掉的。”被司机带着往车那边走的白羽芊语气平静地道。 司机似乎觉得白羽芊的话很好笑,哼了哼道:“顾好你自己,高兴的话,半道我说不定就放你下来;不高兴,你就等死……” “真打算好做亡命之徒了吗,然后一辈子躲来躲去,不见天日?”白羽芊继续道。 “闭嘴!”司机呵斥了一句,两人这时快要走到车后。 白羽芊并不挣扎,口中却还在道:“你想过自己父母吗,养你这么大,没有儿孝顺,还要担惊受怕……” 一句话还没说完,白羽芊听到了一声几乎震破隔膜的爆响,随后,有什么东西从她眼前飞过,竟一下子洞穿了捷豹的前挡风玻璃,在上面留下了蜘蛛网一样的裂痕。 白羽芊全身僵住,而就在这时,有锋利的金属压在了她的颈前,带着阴冷的寒意和……刺痛。 “暗算我,让这女人死给你们看!”司机歇斯底里地吼了起来。 “芊芊!”随着一声大叫,有人冲到了两人跟前。 一股巨大的力量将白羽芊从司机的抓缚中挣开,就像整个人被抛了出去。 等到白羽芊从地上爬起,捷豹车后,两个人扭打在了一块。 “老子杀了你!”司机狂吼起来,白羽芊不由睁大了眼睛,此时他根本分不清地上谁是谁,只看到有寒光时不时地闪着。 持枪特警冲了过去,随即包围了现场。 没一会,有人似乎惨叫了起来,白羽芊先心里一紧,立刻又反应过来,是那个司机的声音。 “抓到了!抓到了!”有人大喊了一声。 有警察拿了镣铐跑上前,不知道过了多久,司机被众人押着朝一辆警车走去,白羽芊看了一会,不由皱起眉头,那人脸上全都是血,十分可怖。 然而,傅君若却不见了…… 白羽芊焦急了起来,大叫:“傅君若……” 没有回应,就像人凭空消失一般。 傅君若走到白羽芊跟前时,她还在四处张望,心里急得要命。 “看什么呢?”傅君若笑着伸出左手,在白羽芊面前摆了摆。 白羽芊转过头,发现要找的人站在面前,愣了一下,好半天问了句:“你去哪儿了?” “就在你附近,”傅君若笑了:“看到你慌得不行,是担心我吗?” 白羽芊看了傅君若一眼,突然注意到了他垂在身侧的右手,惊呼道:“你流这么多血?” “不是我的,”傅君若举起右手看了看,笑了一声:“刚才没控制住,那家伙眉骨应该折了,不过,这人也走运,狙击手的子弹贴着他头皮打过去,看来还真是特种兵出身,要不是这边人多势众,我承认,未必打得过他。” “让我看看!”白羽芊一把拉过傅君若手,仔仔细细地瞧了许久,确定没事之后,再一抬眼,又看到傅君若右臂上的一道染了血的口子。 白羽芊心里竟疼了一下,直接嚷起来:“你都受伤了,赶紧找人包扎呀!” 第二百四十四章 睁眼说瞎话 “没事,”傅君若根本不在意什么伤口,却很有兴致地抱住了白羽芊:“芊芊,只要你好好了,一点点伤算什么。” “还有别的地方受伤吗?”白羽芊不放心地问道,仰头瞧着傅君若,并没有挣脱对方的怀抱。 “好吧,我也是打过架的,你以为我那么弱不禁风?”傅君若仰头,开心地笑起来。 有救护车的声音由远及近而来,白羽芊和傅君若不约而同地望过去。 几分钟之后,救护车停在了捷豹旁边,有医生和护士推着一辆担架车从楼里跑出来,直接将人往救护车上推。 白羽芊顿时觉得心惊肉跳,推开傅君若,便往救护车那边跑去。 担架已经被送进救护车,白羽芊看不到人,只觉得心急如焚,这时突然发现邢医生跑过来,一把抓住了他的胳膊:“我爸怎么了?” 邢医生没有理会白羽芊,而是跟急救医生讲述起病情:“初步判断,病人可能是严重的糖尿病伴随冠心病,因为遭到捆绑,时间太久,血脉流动不畅,目前情况危急,急救时出现过两次休克,我们做过电击处理,请你们路上注意观察!” “让我上去,是我爸爸!”白羽芊声音颤抖地喊起来。 “没事,你别急!”邢医生将白羽芊拉到后面,又嘱咐了对方几句,直到救护车的门被关上。 “我爸怎么会有糖尿病,我不知道的呀!”白羽芊克制不住心中的恐惧,捂着嘴,控制不住地哭诉了起来:“你干嘛不让我跟着?“” 救护车发动,便往外面的大路上开去,白羽芊急得要追上去,却被邢医生拦住:“谁说里面是你爸爸?” 白羽芊猛地傻住,呆呆地看向邢医生,眼泪却还在流着。 “芉芉……”有人似乎叫了一声。 白羽芊含着眼泪,转头望过去。 老白坐在轮椅上,被一名护士推着,正朝着白羽芊这边过来。 白羽芊回过神来,抹了一把眼泪,向老白飞跑过去。 “爸!”大喊了一声之后,白羽芊干脆跪到地上,抱住老白,像个孩子一样呜呜地大哭了起来。 “芊芊,不哭了,老爸没事,我还有女儿和外孙,怎么样也不能倒下,”老白轻轻地拍了拍白羽芊的后背:“倒是费夫人吃大亏了。” 白羽芊吃了一惊,抬眼看向老白。 老白似乎也愣住,伸手摸了摸白羽芊的脸,问道:“谁打你了?” 白羽芊盯了老白好一会,然后抓住老白的手,这时才感觉,心里的大石头落了地。 “快说呀,到底发生什么事?”老白催问。 白羽芊长叹一口气,抱怨道:“还不是你前妻打的,那女人可彪悍了,差一点……要了我的命!” 听到白羽芊这么说,老白皱紧了眉头,半天才回道:“芊芊,是爸爸对不住你!” “白先生,还是先去医院检查一下,救护车马上就到!”邢医生跟了过来,叮嘱了一句。 老白朝着邢医生笑着招了招手,等人家转身离开了,老白对白羽芊道:“刚才是这位邢医生救了我,你记得要替谢谢人家。” “这么巧,他也救了我。”白羽芊笑了笑。 “什么?”老白有些诧异。 “赵尹霞先是扣住你,然后把我骗过来,就为了最后一搏,拿我的肾换郭会礼给她的养老金,不过你看,她到底没得逞。”白羽芊说着,心里不由庆幸,老天有眼,老白和她总算劫后余生。 老白微低着头,搭在轮椅上的手,控制不住紧了紧。 “她儿子死了,”白羽芊对老白道:“至于赵尹霞,她这回差不多要坐牢,爸,让赵尹霞永远地离开我们的生活,好不好?” “芊芊……”老白摸了摸自己额头,后面的话,却说不出来。 “白先生,救护车来了。”推轮椅的护士提醒道。 等救护车停在跟前,白羽芊和护士一起,将老白扶了进去。 车上有急救医生照顾,白羽芊便没有急着上去,又往傅君若那边看了看。 傅君若和邢医生此时站在一起,他们对面,两名警察应该正在做笔录,邢医生说得眉飞色舞。傅君若神色淡然,不时朝白羽芊这边看一眼。 长长地吁了一声,白羽芊朝对方点了点头,便爬上了救护车。 车里,老白已经躺在病床上,急救医生正在给他戴监控设备。 “刚才看到君亭的车,他也来了吗?”老白问了一句,神色也轻松了下来。 “是君若。”白羽芊随口回道,不免又从救护车的窗户往外瞧了瞧。 傅君若那件被划破的西装依旧穿在身上,虽然说人靠衣裳,不过傅君若气场还真强,就算穿着件破衣,也还不失潇洒,白羽芊看了一会,莫名其妙地笑了出来。 “君若不错啊!”老白感慨一声:“你有什么事,他都会过来帮忙!” 白羽芊笑了笑,猛地想到了费牧,然后便是费夫人:“为什么费夫人也在?” 在白羽芊的认知里,费夫人绝对是郭夫人的帮凶,两人串通好,想要坑他们 白家父女,可刚才听邢医生的意思,似乎费夫人也被绑住了,难道她和郭夫人还起了内讧? “说来话长……”老白摇头,正要继续说下去,有人上了车。 白羽芊吃惊地看着傅君若回身跟车外的邢医生招招手,然后坐到她旁边。 “叔叔,现在怎么样了?”傅君若看向老白。 “君若,你能过来,我们太感谢了,她多亏有你们这些好朋友。”老白想坐起来,被傅君若伸手按住。 救护车的门“怦”地一声关上,白羽芊忍不住问了句:“你跟我们一起走?” 傅君若笑着叹口气:“你没注意到吗,君亭那辆车中弹了,我可没胆量开,回头让4S店来拉走。” 白羽芊:“……” 傅君亭的“老婆”伤到了,白羽芊居然可以想像出,那家伙哭丧着脸的样子。 “什么中弹?”老白显然听到了这一句,不解地问。 “他开玩笑的。”白羽芊立刻回道,随即看了傅君若一眼。 关于被当成人质的事,白羽芊没打算拿来吓老白。 傅君若会意地笑了笑:“叔叔,真不走运,我的车被人砸了。” 老白也笑起来:“是君亭的车吧,他大概要不开心了。” 车子缓缓地发动,白羽芊看看傅君若,突然反应过来,转头对急救医生道:“医生,我朋友受伤了,麻烦你帮忙包扎一下,好吗?” 老白瞧过来,关心地问道:“君若,怎么伤到的?” “没事,不小心碰到。”傅君若轻描淡写地道,却到底由着白羽芊,帮他将西服脱了下来。 等傅君若伤口包扎完,白羽芊问道:“赵尹霞呢,怎么一直没看到她?” 傅君若笑笑:“赵尹霞儿子刚过世,警方出于人道关怀,先对她采取监视居住,让她有时间处理孩子的后事,后面应该要刑拘了。” 白羽芊沉默片刻,笑道:“监视居住……不怕她跑呀,郭宏源以前就喜欢用这招。” 病床上的老白,侧头看向傅君若。 “刚才警方对她作过初步讯问,郭夫人否认你是被绑架来的,按她的说法,费夫人请白叔叔到那家医院,是为了探望郭家那孩子,然后郭夫人看到天太晚了,就打电话,想让你把叔叔接回去,结果你看到那位同母弟弟,一时心疼,主动提出要捐肾,结果后头又反悔了,”傅君若说到这里,大概也觉得可笑:“我发现她很有睁眼说瞎话的本事,你觉得呢?” “唉,这个女人啊……”没等白羽芊回答,老白已经无奈地叹了口气。 白羽芊瞧了瞧老白,“噗嗤”笑了出来,冲着傅君若道:“别多嘴,我爸又要心疼了。” 第二百四十五章 老婆毁容了 老白表情顿时讪讪的,到最后,无奈地笑了笑。 傅君若也跟着笑,也不知道哪根筋搭错,当着老白的面,拿手背在白羽芊脸上蹭了一下。 白羽芊将头一闪,朝傅君若瞪了过去,转过脸朝身后车窗外看,面颊已经红起来。 傅君若作势跟着她一起往外瞧,借机靠住白羽芊,两人都没注意到,老白盯了他们好一会。 一个小时后,救护车开到蓉城市立医院,等待他们的,除了医生护士,还有傅君亭和岳凝之。 白羽芊先下了车,岳凝之正要上前,却被傅君亭插了队,眼见着傅君亭张开双臂,也不管人家乐不乐意,一把将白羽芊抱住,表情挺激动,可说的话却让人听着怪怪的:“你还知道活着回来!” 傅君若和众人一起,把老白小心地扶下车,显然注意到傅君亭抱着白羽芊不放,眉头不由拧了拧,抬脚走过去,不客气地将傅君亭扯到一边。 岳凝之总算有机会靠到白羽芊跟前,第一个反应居然是在她腰上摸了摸,问道:“你的肾还在,对吧?” “当然还在,”白羽芊哭笑不得,上去搂了岳凝之一下:“对不起,让你们担心了!” 岳凝之却推开白羽芊,板起脸道:“刚才我想了半天,要不要跟你从此断交。” “为什么呀?”白羽芊听得一头雾水。 “凝之的意思是,你这女人又蠢又笨,送上门让人家宰,如果兄弟姐妹们都不在旁边,还显得你可怜巴巴,问题是,昨晚上你哪怕叫上一个,也不至于搞到现在这样鸡飞狗跳,”傅君亭挤眉弄眼地道:“凝之当律师的,这是怕被你带傻了。” 让人当面骂了,白羽芊自然要怼回去:“傅君亭,你才又蠢又笨,你们全家……” 话说到一半,白羽芊及时刹住,骂傅君亭就算了,带上其他人……似乎不太合适,毕竟身后还站着一个傅君若。 傅君亭一脸得意,拿眼瞟了瞟傅君若,不省事地撺掇白羽芊:“你继续啊,把话说完嘛!” 岳凝之旁观了一会,挽住白羽芊的胳膊:“算了,我心胸开阔,再给你一年的察看期,君亭有一点说得没错,你如果不是那么冒失,大家伙也不能跟着你被吓坏了,昨晚大半夜的,三个男人都跑出去找你,朋友就该肝胆相照,两肋插刀,你倒好,关键时候,把大家伙都蒙在鼓里。” 说完,岳凝之走到已经躺上担架的老白面前,弯下腰问:“老白叔叔,您还好吧?” 老白直摆手:“我没事,凝之,这事最该怪的是我,归根到底,我自己不小心上了人家的当,连累到芊芊和你们大家了!” “老白叔叔,回头没事了,您得好好反省一下,”傅君亭笑呵呵地也过来打招呼:“您可是我心目中的大侠,怎么就养了一个傻女儿呢!” “傅君若,把你这堂弟赶走好不好,都被他烦死了!”白羽芊被吵得没办法,只得祭出傅君若。 傅君若笑笑,过去拍了拍傅君亭的肩膀:“你给4S店打个电话,让他们到那间慈仁医院,把你车拉回去。” “几个意思?”傅君亭眼睛眨了半天,这回脸上笑容僵住,看来是嗅出了哪里不对。 医学检查室外,白羽芊和傅君若把老白送进去,便朝着等候区走去。 “君亭呢?”见岳凝之一个人在那儿坐着,白羽芊随口问道。 “打电话去了,看来急得不行。”岳凝之笑着回了句,然后指着白羽芊身后:“回来了!” 白羽芊回过头,果然傅君亭走过来,也果然一脸着急上火的表情。 “老大,说清楚,你到底把我老婆怎么了?”傅君亭站到已经找到位子坐下的傅 君若跟前,挠着头大声问道。 就傅君若这一嗓子,附近坐着的人显然都听到了,齐刷刷地望了过来。 傅君若淡定地看了看傅君亭,先是伸手将白羽芊拉到他和岳凝之中间的空位上,之后才随意地回了句:“一时没注意,回头修一下,也没什么大问题。” “怎么个没问题,它到我手里才多久!”傅君亭一屁股坐到傅君若旁边,还在追问:“是头还是屁股,到底哪里坏了?” 在傅君亭那副大嗓门地感召下,前后左右的无数道目光都集中了过来,全对准了傅家兄弟,可以听到有人在笑,也有人窃窃私语。 “毁容了。”傅君若抱起双臂,仰头想想,很形象地形容出那辆捷豹的惨状。 “怎么毁的?”傅君亭先是一愣,然后便从座位上跳了起来。 岳凝之拿胳膊肘捅了捅白羽芊,白羽芊注意到岳凝之的眼神,这才发现,他们这里已经成了众人关注的焦点。 傅君若像是成心在逗傅君亭,笑道:“被狙击步枪打中,脸上全都裂开了,你可以亲自过去看看。” 可以听到,不远处有人倒吸了一口凉气。 岳凝之自然知道傅君亭口中的“老婆”是什么意思,瞧着傅君亭此时心疼得要撞墙的反应,再加上周围的动静,一时笑得停不下来,连肩膀都一直在抖。 虽然在担心检查室里的老白,可瞧见如此滑稽的傅君亭,白羽芊也忍不住笑了出来。 “老大,我前头那个已经死在你手里,现在这个……迟早也保不住了。”傅君亭居然控诉起傅君若,一副心都快要碎了的样子。 “没事儿,整个容就行了。”岳凝之故意火上烧油。 傅君亭看了看岳凝之,倒没像对白羽芊那样想怼就怼。 傅君若拿眼瞧瞧傅君亭:“你至于吗?” 最后白羽芊不忍心了,劝了傅君亭一句:“只是前面的挡风玻璃被打中,没有其他问题。” 本来有志于欣赏八卦的那些看客,应该是立刻都明白过来,颇觉无趣地纷纷将视线收了回去。 听说自己的车没有大问题,傅君亭长长地“哎哟”了一声,不过矛头马上又对准白羽芊,连珠炮地说了一大串:“要不是因为你,昨晚老大会抢走我的车?我算怕你了,只要你一出事,老大直接六神无主,大家伙都得跟着遭殃,我昨晚只睡了两个小时,你看看,脸上都冒痘痘了,拜托,你以后长点脑子好不好!” “傅君亭,再不闭嘴,就马上给我消失!”傅君若冷声来了一句,顺带威胁道:“至于你那车,回头修好了,由银行调用,有新来的高管还没车开。” 果然一物降一物,傅君亭立马不吱声了。 经过一系列的心电图和CT检查,老白还是被查出了一点问题,医生要求老白住院观察,忙了好一会,大家伙把老白送进了病房。 这其间,凌远辉也过来了,问候过老白,便和傅君若一块离开,据说是有事要处理,至于傅君亭,在医院也待不住,让凌远辉顺道送他到4S店等老婆。 办完老白的入院手续,请来的护工也到了位,白羽芊坐上岳凝之的车,准备回枫叶小区,给老白拿点东西。 一进车里,岳凝之也不急着开车,反倒打量了白羽芊好一会。 “对不起了,我认错!”以为岳凝之又要骂自己,白羽芊赶紧先主动检讨。 岳凝之一笑:“刚才远辉跟我说了些事发时的状况,我这才明白,为什么君亭的车会被什么狙击步枪打中,没想到啊,傅君若这一次英雄救美,不过,就算只是听听,我也被吓出了一身冷汗,瞧你倒还挺镇定,你真没事,还是反射弧太长了?” “我要是不镇定,让老白知道我被人劫持,差点死掉,还不把他吓坏,这事以后别告诉他了。”白羽芊说着,不自觉地用手摸了一下自己脖子,那里的伤已经不疼了,只有些轻微地痒,现在想想,可能就差0.01秒,如果傅君若不及时把她推开…… “救命之恩啊,”岳凝之笑起来,大概注意到白羽芊的动作,问道:“你脖子怎么了?” 白羽芊举起食指,半开玩笑地在横着划了一下:“当时劫持我的绑匪被打了一枪,据说子弹贴着他头皮划过去,那人恼羞成怒,打算对我动手,刀就抵在我脖子上。” “赶紧让我看看?”岳凝之一惊,捧住白羽芊的脸,朝她脖子望过去。 “没事,就是当时有一点疼,已经好差不多。”白羽芊笑道,心里却感叹,如果不是傅君若反应那么快,后面会发生什么,让人不敢想象,现在的加上以前的,白羽芊算算,已经欠了傅君若不少救命之恩。 “怎么办,我越来越觉傅君若这人不错,肯为你出生入死,够man!”岳凝之坐了回去,笑着冲白羽芊挤了挤眼。 白羽芊无语,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岳凝之的车子刚开出去没多久,手机响了起来。 “接个电话。”就近找到一个可以停车的位置,岳凝之熄了火,拿出手机。 “林先生……对……可以……请说吧!”岳凝之招呼了一句,对白羽芊指了指自己手机,比了个口型。 白羽芊很快猜出来,打电话来的,是林蓓的父亲。 对方不知说了什么,岳凝之很认真地在听,偶尔“嗯”一声。 白羽芊一直瞧着岳凝之,看着她表情突然间就变了。 “好,可能需要半个小时,最迟四十分钟,我会赶到警局。”岳凝之简短地回了一句,便挂断了电话。 似乎是发生了什么,白羽芊探询地看向岳凝之。 岳凝之将手搭在方向盘上,低头想了片刻,说了一句:“泼林蓓硫酸的主谋已经找到了。” 说着话,岳凝之再次发动汽车:“我先送你回家,然后就去警局。” “如果急的话,你放我下去,我到路边打车就行。”白羽芊忙道。 “至少最近这段时间,不要随便坐租车。”岳凝之继续开着车,表情显得有些凝重。 白羽芊能感觉出,岳凝之的情绪比刚才低落不少,想了想,问道:“为什么不高兴了?” 岳凝之摇了摇头,没有回答白羽芊,车子一路开进枫叶小区,停在了白家楼下。 “你不是要去警局吗,路上小心,我上去了!”白羽芊摘下身上的安全带,便打开了车门。 “我送你上去。”岳凝之说了一句,跟着白羽芊一起下来。 站在一楼的电梯外,白羽芊又瞧瞧岳凝之,忍不住问了出来:“到底出了什么事?” 岳凝之似乎并不想说,却看了白羽芊一眼。 第二百四十六章 最好的情话 直至两人到了白家门外,白羽芊打算开门,一摸口袋才想起自己的背包丢了,根本进不了家门,所幸的是,岳凝之带着钥匙。 “还好你送我上楼,否则没钥匙又没电话。”白羽芊笑着对正在开门的岳凝之道。 将门打开,岳凝之把钥匙递还给白羽芊,又叮嘱了一句:“一会我就回来,你不要自己出去,也不要打车。” “没那么危险,当我是小孩啊!”白羽芊被逗乐了。 “你还笑得出来,我都快要气死了,”岳凝之望着白羽芊,看来还是忍不住要说了:“林蓓的爸爸刚才告诉我,警方通知他,袭击林蓓的主谋就是……赵尹霞。” 白羽芊顿时吃了一惊:“她脑子有毛病啊,做这种缺德事,林蓓又不认识她!” “其实……那天晚上他们企图袭击的目标本来是你,结果把人给弄错了,林蓓根本是无辜受了伤,”岳凝之说着,跺了跺脚,叹道:“这几天你得小心,赵尹霞还没有被采取强制措施,谁知道那疯子后面会做什么!” 门被岳凝之在外面带上,白羽芊站在屋里,愣了好久。 对于赵尹霞毫无底线的下作手段,白羽芊早就见怪不怪,遇上这样一位母亲,白羽芊自认倒霉,按照迷信说法,她大概上辈子就和这女人有仇,而这仇恨延续到了今生今世。 可是,因为自己而连累到了林蓓,让白羽芊始料未及,不免生出一种‘我不杀伯仁,伯仁因我而死”的滋味,甚至觉得对林蓓充满愧疚。 匆匆地洗过澡,白羽芊收拾好自己,便为老白收拾衣物和洗漱用品,顺便又煮了一点粥,准备过一会带到医院,等老白用过晚餐,回头她还得和岳凝之一起,到傅家大宅接儿子。 忙好了手头的事,白羽芊看了看墙上挂钟,发现已经过去了快一个小时,虽然白羽芊急着去医院,不过岳凝之还没有过来,应该是警局那边的事没有处理完,她也不能催人家。 其实想催也没法催,白羽芊的手机早不知道丢到哪个角落去了。 在房间里走了一会,白羽芊琢磨着,明天有空得赶紧去买手机,否则就跟耳目闭塞了一样。 又过了一会,门被人从外面敲响。 白羽芊顿时松了口气,走过去正准备开门,却到底长了个心眼,对外面问了一句:“是凝之吗?” 没一会,门外的人回道:“是我。” 白羽芊弯了弯唇角,立刻打开了门。 外面站的不是岳凝之,刚才白羽芊已经听出来,傅君若到了。 “你怎么过来了?”白羽芊问了一句,一点没有发觉,自己不由自主地在笑。 “去了趟警局,过来把东西给你,然后凝之不来了,我送你去医院。”傅君若说着,将一只包递给白羽芊。 白羽芊眼睛顿时亮了,居然是她昨晚不翼而飞的背包。 “在哪找到的?”白羽芊接过背包,顺手打开,往里看了看。 “被扔在那个叫张强的绑匪车上,”傅君若将还挡在门口的白羽芊往旁边一推,便走进了白家:“那人交代了,昨天夜里,他按照赵尹霞的指示,一直在小区门口盯着,按照他的说法,如果当时你是有人陪着出来,他们可能会换个时间下手,没想到你倒挺配合人家,大晚上一个女人走到大街上,人家不绑你,还能帮绑谁?” 听出了傅君若语气里的嘲讽,白羽芊斜了他一眼,从包里拿出手机。 “奶奶打电话,让我们去过医院,就一块回大宅,”傅君若说着,坐到了客厅一张沙发上,笑问:“你不会忘了,还有个儿子吧?” “现在可以走了!”白羽芊头也不抬地回道,眼睛却一直盯着已经打开的手机屏幕。 不到一天的时间,有无数个电话打来,傅君若的、傅君亭的、岳凝之的、凌远辉的……甚至白羽芊还看到了费牧的号码,他的最后一次电话,和现在隔了不到两小时。 如果在以前,白羽芊自然觉得,应该赶紧回电,问一问费牧有什么事,然而现在……白羽芊竟有些意兴阑珊。 傅君若靠在沙发上,胳膊肘搭着扶手,摆出托腮的造型,似乎一直在观察白羽芊。 白羽芊没有去注意傅君若,给手机插上充电宝,一起放回背包,然后进了厨房,把已经煮好的粥倒进保温桶,再提着出来,见傅君若还在沙发上坐着,说了一句:“差不多了,我们走吧!” 傅君若并没有动,就坐在那儿,还看着白羽芊。 “你不走,我先走了!”白羽芊催道,又将装着老白物品的行李箱拉到门边。 “费牧一直在给你打电话。”傅君若开了金口,白羽芊听不出他是单纯地陈述事实,还是在质问。 也没管傅君若,白羽芊提着保温桶,在门边穿起了鞋,反正傅君若最后还是要跟上来的。 果然,等白羽芊穿上了鞋,傅君若走了过来,却依旧纠缠着刚才的话题:“都这样了,还打算跟他结婚?” “哪有时间想这些。”白羽芊含糊地回道。 傅君若哼了哼,直接来了一句:“和费牧分手!” 白羽芊愣了一下,抬头看向傅君若。 两人四目相对了一会,白羽芊缓过神来,故意好笑地道:“闲事管得还挺宽!” “我不是开玩笑,”傅君若却皱起了眉头,表情严肃地对白羽芊道:“和他分手,其实从一开始,你心里就明白,那个男人跟你一点都不合适,你还故意在那死撑,现在出了事……你不觉得,就算以后你跟费牧在一起了,他母亲会是你们俩一生的阴影。” “这不是我和费牧分手的理由。”白羽芊下意识地避开了傅君若的目光。 “当然不是理由,你觉得除了我,还有什么是你们分手的理由?”傅君若哼笑了一声。 对于傅君若如此良好的自我评估,白羽芊瞧了他片刻,实在没忍住,笑了出来。 “觉得我就这么可笑吗?”傅君若像是不太高兴。 白羽芊耸了耸肩:“比起君亭,你的话只多不少,可以走了!” “听不懂好话,还准备嫁给那家伙,然后一辈子委曲求全?明知道费夫人跟赵尹霞是一丘之貉,憋着坏主意要害你,你还不要命地送上门?”显然没得到理想中的答案,傅君若不甘心地地嘲讽了起来。 白羽芊没打算就这个话题继续跟傅君若讨论下去,嘱咐一句:“帮我把行李箱拿上!”便拉下门把手,准备往外走。 然而…… 一只手伸过来,将白羽芊轻轻一推,她便身不由己地贴靠在了门上。 于是,白羽芊发现,自己被傅君若……壁咚了。 “走什么呀,”傅君若邪魅地一笑:“不觉得……我们得把话说清楚吗?” “有完没完啊!”白羽芊皱着眉头,左右看了看傅君若搭在她两边的双手,想要退,却无路可退。 傅君若将头慢慢地向白羽芊挨近,声音里带上了一些沙哑:“你知道的,我是生意人,从来不做亏本买卖,今天我都替你卖了命,总不能一点好处捞不着,你觉得……我说对不对?” “你什么意思?”白羽芊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最后,干脆将那只保温桶挡在了胸前。 傅君若低头瞧了瞧保温桶,笑道:“我不吃粥,现在……想吃你。” “干什么呀?”白羽芊脸胀得能红,貌似斥责,声音却发着飘:“玩笑别开得太大!” “我有跟你开玩笑吗,你想哪儿去了?”傅君若盯了白羽芊片刻,像是想了想后,道:“时间恐怕来不及,先亲一个,这要求不过分吧?” 白羽芊知道,这时候最正确的做法,应该是她一把推开傅君若,义正词严地告诫他,自己已经有了男朋友,不可以做违背道德的事,傅君若这样的行为算不上正人君子,她白羽芊绝不奉陪! 然而当温热的吻封住了她的唇,白羽芊什么都说不出来,什么也做不到…… 也曾有一秒的理智,让白羽芊想要拒绝傅君若,然而这理智太过脆弱,就在傅君若轻轻地咬住她耳垂的一刻,白羽芊控制不住嘤咛了一声,几乎代表着,在这场与傅君若的博弈中,她已经丢盔卸甲。 房间里,气氛变得越来越暧昧,直到猛地一下,什么东西落地,发出“怦”的一声巨响。 相拥在一块的两个人,不约而同地顿住。 面面相觑了片刻,傅君若笑了起来,放开白羽芊,弯下腰,将掉在地上的保温桶拾了起来,甚至还欣赏了一下,说了句:“质量不错,居然没摔坏。” 白羽芊猛地背过身去,用双手捂住自己滚烫的脸。 “装什么呀?又不是没亲过。”傅君若此时情绪真是好得要飚起来,将保温桶放到旁边台子上,又从后面抱住了白羽芊。 “我们这算是正式重归于好了?”傅君若和白羽芊脸贴着脸,极尽温柔地问道。 白羽芊:“……” “别装,刚才你那么热情,别以为我看不出来,要不是我说时间来不及,你都准备把我拖进房间了。”傅君若用言语调戏着白羽芊,不忘在她的柔软秀发上吻了又吻。 “你够了,放开我!”白羽芊已经面红耳赤,使劲地想挣脱开傅君若。 傅君若才不理会白羽芊,顾自在那儿嘀咕道:“美国那边大概几点?12个小时的话,应该才五点多,要不要现在给费牧打电话,宣布跟他说分手?” “你再不放开我,我要叫了!”白羽芊挣不开傅君若,着急地喊起来。 “叫什么呀,你以为谁会听得到?”傅君若大笑,到底放开了白羽芊,却还在自言自语:“看来你是不好意思,这样吧,我给费牧打电话,帮你通知他分手的事。” “分手我不会自己说啊!”白羽芊脱口而出。 停了几秒,傅君若一把将白羽芊抱了起来,在房间里转了好几个圈:“芊芊,这是我听过最好的情话!” 第二百四十七章 虚惊一场 老白病房那层的走廊上,白羽芊和傅君若有说有笑地并肩下了电梯,才走几步,白羽芊忽地松开两人牵在一起的手,还非常刻意地与傅君若隔开了半米的距离。 傅君若开始并没在意,拉着行李箱继续往前走,等发现身边的人不见了,不免愣了一下,随即停住脚步,往自己后面看了看。 “白小姐,给你爸送饭啊?”老白的护工张阿姨从傅君若身边走过,站到了白羽芊面前,瞧了瞧她手上提着的保温桶。 “是呀,顺便把我爸带点东西过来,对了,他还好吧?”白羽芊笑着问道,眼神越过张阿姨的肩头,朝傅君若那边瞟了一眼。 “先是睡了一会,后来有几名警察过来,跟白先生聊了聊……”张阿姨眼睛这时眨了眨,走近了点道:“白小姐,别怪我多嘴啊,警察来的时候,我在旁边听了一点,白先生是被人绑架了呀?” “好在没出事。”白羽芊点点头,含糊地回道。 “哎哟,想想都怕人,警察走了以后,白先生坐在床上愣了好一会,你回头给他宽宽心这么大岁数,肯定遭罪了!”张阿姨还在絮叨。 白羽芊不想再和张阿姨说下去,注意到她手上拿着空饭盒,便随口问道:“你去吃晚饭啊?” “正好有客人过来,白先生跟人家像是有话要说,我干脆就出来了。”张阿姨呵呵地笑道。 客人? 白羽芊皱了皱眉头:“是你刚才见过的吗,男的还是女的?” 要知道老白住进医院不过几个小时,白羽芊也没特意通知过谁,这时候来的客人…… 白羽芊心里渐渐浮起一丝不安,朝着老白病房那边看了过去。 “是一位年轻的先生,看上去文质彬彬,挺和气的,我听那位先生说话的意思,他家也有病人在这儿,知道白先生住在八楼,就过来探望一下。”张阿姨说道。 不是女的,白羽芊便放心了,却又想不出,到底哪一位会过来。 似乎不远处有同伴在叫张阿姨,和白羽芊再没说什么,张阿姨就先走了。 等张阿姨消失在电梯门后,白羽芊这才走向傅君若,道:“好像有一个男的来看我爸,也不知道是谁。” 傅君若无所谓地回了句:“去瞧瞧不就行了吗?” 说着,傅君若又伸出手,想要拉住白羽芊,却被她躲开了。 按照白羽芊的想法,现在她与傅君若还不算是复合,而是达成了重新在一起的共识,在结束和费牧的恋爱关系之前,白羽芊不想太过高调,她不愿意做别人眼中劈腿的那一个,更不愿意令费牧难堪。 只不过,傅君若似乎并不这么想,此时根本不管白羽芊的推拒,再次攥住了她的手。 实在怕了傅君若,白羽芊只能不情不愿地被他带着往前走。 病房门口,傅君若刚推了一下门,突然顿住了。 白羽芊急着要看一看,到底哪位“年轻的先生”来探望老白,于是绕过傅君若打算进去,却被他给拉了回去。 还没等白羽芊开口质问傅君若又搞什么幺蛾子,傅君若比了个手势,让她闭住嘴巴。 就在这时,病房里面,老白似乎在跟客人说话:“我没事,你放心吧,你能过来看我,我非常高兴,这么大老远地回来,你也辛苦啊!” 白羽芊越发好奇,看了眼傅君若,用手将病房的门,轻轻地推开了一条小缝。 医院病房的格局总是大同小异,进门是长长的玄关,看不到病房里的情形。 那位客人没有回应,老白又叹了口气,道:“至于你妈妈的事,刚才我已经跟警察解释过,她其实也是受害者,这个我可以做证……” 白羽芊愣了一下,突然想到了一个人,可又觉得太不可思议。 “猜出来是谁了吗?”傅君若挨着白羽芊问道,似乎他已经知道了答案。 病房里终于传出一个年轻人的声音:“叔叔,我来见您,不是为我妈说情,而是想代表我全家,真诚地向您还有羽芊道歉。” 真是费牧回来了! 白羽芊吃了一惊,昨晚费牧还在太平洋的那一头跟自己通话,没有到今天就回了国。 “已经过去了,”老白劝起了费牧:“好在万幸,芊芊跟我都没出什么大事,不过,你妈现在怎么样,我记得当时过来救我们的医生说,都快摸不到费夫人的脉博了,她本来看起来挺健康的呀?” “其实我妈之前就有糖尿病,心血管方面也不好,这一次……可能需要很长一段时间的治疗,”费牧似乎苦笑了一声:“好在人已经恢复了神智,后面慢慢来吧,她现在主要问题是受到刺激太大,已经出现抑郁症状,我爸已经给她联系心理医生了。” 听到这里,白羽芊不由摇头,没想到看上去还挺强势的费夫人居然这么脆弱,倒是她家老白,这辈子过尽千帆,心态却乐观得多,这样想着,白羽芊很觉得幸运。 老白叹了一声:“你妈呢,也算不上坏人,只是……” 结果老白说到这里,大概顾及到费牧的面子,也没有再讲下去。 老在外面偷听也不合适,白羽芊将门推开,要进去见见费牧,却又被傅君若拉住。 “干嘛呀?”白羽芊压低声意,不满地道。 傅君若直接搂住白羽芊的肩膀,贴到她耳边道:“回头看到他,知道要说什么吧?” 白羽芊明白傅君若讲这一句的用意,却真的不知道,该如何跟费牧开口,不受控制的,白羽芊眼神里流露出了一丝犹疑。 “你要不说,我就代你说!”傅君若死盯着白羽芊,脸往下拉了拉。 而就在这时,白羽芊又听见,老白语气十分郑重地道:“费牧,你这孩子人品一向不错,我头一回见到你,就知道你可靠,忠厚,哪个女孩嫁给你,她都不会后悔,但是……作为芊芊的父亲,我请你和我女儿分手。” “叔叔!”费牧吃惊地叫了出来。 同样吃惊的,还有病房门口站着的两个人。 “如果你愿意的话,以后跟芊芊做朋友,我也不会反对,不过结婚的事,就不要再提了,我绝不能看着自己女儿,后半生过得不幸福。”老白的言辞中,带着没有任何商量余地的坚持。 “我……”费牧似乎有些懵了,大概好半天才缓过神,立刻据理力争:“叔叔,我会让羽芊幸福的,我会一生忠诚于她,请相信我……” “不是不相信你,现在我们两家已经做不成好亲家,我不可能把女儿交到你们手上,心都凉透了,再怎么也捂不热,”老白说得不容转圜:“我这个当父亲的一向自私,这口气我到死都咽不下,我女儿肯定不能嫁给!” 傅君若“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白羽芊拿眼看了看他,暂时没再打算进病房。 不过,白羽芊却有些想不通,论起对老白的了解,没有人能比得上她,老白实打实是个老好人,就算被人冒犯和欺负,忍一忍就过去,这大半辈子,老白连伤得他千疮百孔的郭夫人都不计较,应该也不会有所谓咽不下的气。 所以,今天老白突然之间变得这么硬气,还决绝地要求费牧和她分手,白羽芊实在没有想到。 “叔叔,你先休息吧,我……就让我和羽芊谈谈再说,好吗?”费牧回答得都有些低声下气了。 “你要真当我是长辈,就别再强拉住芊芊,她有时候考虑问题不周到,说不定回头心一软,冒冒失失地同意跟你结婚,你那位母亲……有些话我就不说了,毕竟我是过来人,这个主意……我帮她拿了!”老白愈发坚决。 等了好一会,白羽芊一直没听到费牧再说什么。 一只手臂环过白羽芊的肩膀,白羽芊转头看看,才注意到,傅君若已经贴到自己身上。 瞪了傅君若一眼,白羽芊正想将他推开,病房里又响起老白的声音:“费牧,请尊重一个做父亲的权利,我会告诉芊芊,如果她坚持跟你在一起,我宁可跟她断绝父女关系,以后老死不相往来。” 傅君若笑了一声,凑近白羽芊道:“瞧你爸多硬气,这样看来,君亭说得没错,他养了一个傻女儿,还得替你操心。” 白羽芊直接转身,用力推开了傅君若。 这时,费牧的声音传来:“羽芊?” 白羽芊一回头,费牧居然已经站到了玄关的那一头。 医院大楼下的一处花园,费牧坐在一张长椅上,弯着腰,使劲地用手搓了搓自己的脸。 “你妈现在的情况……还好吧?”坐在长椅另一端的白羽芊打量着费牧,看得出来,费牧的神色疲惫,算算时间,应该是还没来得及倒时差。 在病房门口碰了面,白羽芊不可能跟费牧就此擦肩而过,鉴于傅君若实在碍眼,白羽芊干脆将保温桶递给他,打发他进去陪老白,自己借机跟费牧一起来了这个花园。 “也就这样了,先给我妈治好病,接下来还要找律师,应付可能的刑事诉讼,”费牧说着,哼笑了一声:“我到医院的时候,她已经醒过来,看见我就哭了,无助得像个孩子,我妈向来骄傲,又自认是高知,喜欢给人当导师,结果这回……彻底身败名裂了。” “慢慢来吧,”白羽芊看出费牧情绪低落,劝了一句,随后问道:“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知道这边出事,我订了最早一班飞机,挤在腿都伸不直的经济舱里捱了过来,”费牧说着,打了个哈欠:“一路上,我一直在心里祈祷,盼望只是虚惊一场,可事情总朝着最坏的方向发展。” 白羽芊:“……” “对不起,我无法用语言表达我此时的歉意!”费牧说了一句,用双手抱住了自己的头。 白羽芊叹了口气,仰头望向已经挂上星子的暗沉沉的天空:“我刚才在病房外面听了一会,这件事跟你没有关系,你不需要道歉,可费夫人的确做错了,甚至在我看来,她错得极其荒唐。” 费牧转头看向白羽芊,苦笑了一声。 这之后,白羽芊不知道要再说些什么,费牧也垂着头,两个人就此沉默了下来。 直到,白羽芊放在背包里的手机响了一声。 将手机拿出,白羽芊看看,是傅君若发来的一条信息。 蹙了一下眉头,白羽芊没打算理他,随手将电话又扔回到背包里。 “傅君若……跟你一块过来的?”费牧这时又开了口。 白羽芊:“……” “你们……”费牧张了张口,随即自嘲地道:“好吧,我似乎已经失去了吃醋的资格。” 白羽芊心底蓦地生出了一丝羞愧,忙将脸扭到了另一边。 “你应该也听到了,”费牧无奈地道:“你爸让我们分手。” 白羽芊咬了咬唇,明知道这个时候是她开口的最佳时机,却无论如何鼓不起勇气。 费牧问了一个白羽芊没想到的问题:“你……愿意为了我,背弃你父亲吗?” 完全没有任何犹豫,白羽芊回道:“不!” 定定地瞧了白羽芊半天,费牧没有再问下去。 第二百四十八章 死循环 好一会后,白羽芊重新找到了一个话题:“费牧,昨天晚上因为我爸失踪,我情绪失控,讲了一些伤害到你的话,我要说一声‘对不起’!” “知道我有多怕你说‘对不起’吗?”费牧仰头叹了一声。 白羽芊想了想,道:“不能否认,你妈妈做了赵尹霞的帮凶,不过这一切都与你无关,我的道歉是发自内心的。” “警察下午到病房录口供,我妈说,昨天郭夫人突然联系到她,两人随后见了面,郭夫人一个劲地哭诉自己身世悲惨,表示事到如今她才明白,对她最好的还是你爸,郭夫人的意思,她就想见见你爸,向他忏悔!”费牧说到这里,不由又摇了摇头。 “真有趣,那女人要忏悔,一个电话就能把老白叫过去,何必费夫人出面。”白羽芊只觉得好笑。 “据说老白叔叔后来已经不接郭夫人电话了,”费牧托着自己的脸,目光望向前方,继续道:“别看我妈自以为多聪明,其实她思维非常简单,和郭夫人谈过之后,我妈打电话给老白叔叔,借口她和我爸请老白叔叔出来坐坐,把人骗出来,又按照郭夫人的指点,打算开车把老白叔叔带到西郊的协和疗养院。” “西郊……疗养院?”白羽芊嗤笑。 “郭夫人告诉我妈,她儿子就住在那间疗养院,让我妈把老白叔叔送过去,看看那孩子,除了为以前的事道歉,郭夫人说她想请你爸理解她的难处,如果可能,劝你捐一个肾,最后一家团圆。”费牧说到这里,自己也笑了:“我妈居然就信了。” 白羽芊也很想笑,却又感觉全身鸡皮疙瘩直冒。 “然后我妈按照郭夫人的要求,把车拐到一条偏僻小道上,结果一辆桑塔纳跟我妈的车撞上了,她和叔叔一块到车外看情况,便被桑塔纳上下来的一个胡子拉茬的人用棍子打晕在地,再后来……我妈和老白叔叔一块被人捆住,关在一间医院库房,甚至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费牧说到这里,问白羽芊道:“听警察说,最后是你和傅君若找到了他们?” “你有没有听警察说,郭夫人故意扣住老白,就为了把我骗过去,摘掉我的肾甚至要我的命,你妈答应郭夫人的时候,大概觉得她在做功德吧?”到底没忍住,白羽芊讥讽了一句。 费牧显然被问住,终于抬起身体,笔直地坐着,却低下了头。 好一会后,费牧嗫嚅地问道:“可以……不分手吗?” 白羽芊吐了一口气,她发现费牧真是老实得过分,说完费夫人那些糟心事,立刻又说不想分手,话题转得没有任何过渡,却没考虑到,白羽芊这时心里正压着火。 “芊芊,还没和费博士说完呢?”有人朝他们这边走过来。 白羽芊朝着声音方向望过去,傅君若很不合时宜地现身了。 费牧也在瞧傅君若,随后慢慢地站起了身。 傅君若走到两人跟前,和费牧对视了一眼,转头朝着白羽芊道:“你爸已经用完了粥,他说今天累了,想早点休息,让你不用再上去,直接跟我一起去接凯凯,对了,奶奶又打电话来,一家人都在等我们吃饭。” 费牧的表情变得有些复杂,看了看白羽芊。 很不喜欢傅君若故意要引人遐想的作态,白羽芊忍着不高兴道:“你先到车上去,我和费牧还没说完。” 傅君若哼笑了一声:“有什么话……那么难说?你爸刚才讲得不是很清楚,他不同意你们俩在一起,彼此道个别不就行了,当年你跟我分手,连道别都没有,还不是说走就走了!” 白羽芊立刻急了:“你搞什么呀,跟你有什么关系?” “怎么没关系?”傅君若反问一句,看着表情也不太高兴了。 费牧在旁边瞧着两人,身体像是僵住了,此时花园的路灯突然亮起,白羽芊无意间瞧了一眼费牧,竟发现他的脸上有些刺目的苍白。 这一瞬间,白羽芊心软了,有些明明已经在嘴边的话,却无论如何说不出来。 “费博士特意从美国赶回来,是为了费夫人吧。”傅君若抱起双臂,矛头对向了费牧道:“我理解你关心自己的母亲,就像我理解羽芊心疼他父亲一样,人同此心,心同此理。” “不,我也是为羽芊回来。”费牧有些无力地回道。 “是吗,那好,我也尊重你对芊芊的感情,不过你应该明白……”傅君若瞧了一眼白羽芊,继续道:“虽然已经不是过去的年代,婚姻依赖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做长辈的其实拦不住儿女要跟谁在一起,但是你要体谅一下老白叔叔的想法,这么说吧,以后如果我有女儿,她被男朋友的家长鄙视,甚至差点被害死……知道我会怎么做,直接一劳永逸,把那臭小子做掉!” “可以不说了吗?”白羽芊喝了一声,傅君若这话简直就像是威胁了。 傅君若瞧了眼白羽芊,不服气地反问:“实际情况就是这样,如果当时警察没有及时冲进那间手术室,你现在已经出事了,我说的哪里不对?” “我会让叔叔明白我对你的诚意,”费牧看向了白羽芊:“羽芊,如果你和叔叔真的介意我母亲,我们一起到国外生活,带上叔叔和凯凯,到一个新的环境,你放心,我不会让我母亲介入到我们中间,我可以向你发誓!” 白羽芊心里苦笑,费牧想出的解决办法,根本不切实际,他此时的承诺,没有任何意义,更像是在无望地挣扎,可是这样的费牧,却让白羽芊十分不忍。 “事到如今,你真看不出来吗?”大概白羽芊半天没回应。傅君若脸沉了下来,干脆问道:“费博士,这世上没有不劳而获,你懂不懂?” 白羽芊跟着表情讶异的费牧看向傅君若,她也不懂,傅君若到底什么意思。 “芊芊今天被赵尹霞雇佣的绑匪拿刀劫持,命弦一线的时候,你在哪里?应该坐在飞机上吧,是我不顾危险把她救下来,你明不明白,爱情是要靠全心全意地付出来证明,”傅君若说着,挑起眉毛看向费牧:“请问,你付出过什么?” “傅君若,你……”白羽芊被傅君若弄得无可奈何,虽然这家伙的话里挑不出毛病,可这样指责费牧,白羽芊觉得有些过头了。 “我怎么了,”傅君若彻底冷了脸:“白羽芊,刚才谁主动告诉我,要自己跟费博士提分手,现在变成什么情况了,把我当卫生纸,用完就扔?是不是你觉得没事儿了,可以继续你那自以为正确的恋爱,也懒得再花言巧语地骗我为你卖命了?” 白羽芊:“……” 此时白羽芊的脸红得不行,傅君若毒舌起来,能教人想找个地缝去钻。 “傅先生,不要这么说羽芊……”显然傅君若这种咄咄逼人的态度,连费牧都看不下去了。 傅君若没搭理费牧,拿眼瞪着白羽芊:“你说话呀,成哑巴了,还是被我打到了七寸?” “你……先、先走吧!”白羽芊气得话都说不顺当了。 “你真厉害,白羽芊,”傅君若还不肯停下来:“我算见识了,这样脚踩两条船,你很得意?觉得把我玩得团团转,让你极度骄傲?行啊,我佩服你,佩服得五体投地,我也是傻,豁出命陪你玩,落到这个下场,是我活该!” “你说什么呢!”白羽芊脑子已经乱了,明知道傅君若在骂他,却完全没有招架之力。 “不明白我说什么,我现在认清你了!其实这样也好,早点认清,省得一辈子被你骗,”傅君若说着,又对向费博士:“你们在一起多久了,你确定她爱你?告诉你,这女人除了自己的,谁都不爱!” 说完这一句,傅君若转身就走,从他绷紧的背影可以看出来,已经气到不行了。 白羽芊此时直接愣在原地,眼睁睁地瞧着傅君若离开,心里猛地觉得空了一大块,她知道傅君若是真生气了,从许多年前认识他,直到现在,白羽芊从来没有看到傅君若对自己发过怒,以至于她竟有一些心惊胆战。 “羽芊……”好一会后,费牧支吾了一句。 白羽芊神色木然地转回头,机械地问道:“你想说什么,我没听见。” “再考虑一下好吗,”费牧低着头道:“我不想失去你,以后你会明白,我也会拿命来保护你,而且,不管你爱谁或者不爱谁,我只知道,对我来说,你是我心里唯一愿意相伴终身的人,就算前面困难重重,你相信我,我一定会……克服。” 视线对着费牧,白羽芊却根本不知道他在说些什么,她此时的思维已经成了死循环,不停地在想——傅君若走了,直接丢下她走了. 和费牧面对面的站了许久,白羽芊越发地心慌意乱…… 费牧的手机,这时响了起来。 “我爸打来电话,我得上去看看,”费牧接过手机,神色有些焦急:“我妈在病房里又哭了。” 白羽芊淡淡地“嗯”了一声,依旧陷在自己的混沌当中。 大概注意到白羽芊神色不对,费牧小心地问了一句:“你怎么了?” 白羽芊猛地回过神,怔怔地看看费牧,勉强笑了笑道:“没什么,就是有点累,你要上去是吧,再见!” “你准备去哪儿?”费牧迟疑一下问道:“要不要我开车送你?” “不……不用!”白羽芊说了一句,抬脚往医院大楼走去。 费牧跟上来,问道:“你要去叔叔的病房吗?我陪你一起吧!” 白羽芊摇着头:“好了,费牧,今天我太累了,什么都不想说,你不用跟着我。” 说着,白羽芊脚步越来越快,以至于连费牧什么时候停下来,都没有注意到。 第二百四十九章 主动求和 老白病房门外,白羽芊站了许久,心绪才慢慢平静下来,也才反应过来,本应该去傅家接儿子的她,居然又跑回到病房。 这时候再想想,白羽芊不免自觉可笑,她怎么忽然就患得患失起来,倒像是担心把某人惹恼,就此一刀两断,不相往来,而曾几何时,和那人敬而远之甚至相见不相识,是她给自己定下的原则。 叹了口气,白羽芊轻轻推开老白病房的门,放慢脚步走了进去,既然已经回来,她正好看看老白。 原以为老白已经躺下,可当白羽芊进去,却发现屋里的灯还亮着。 转过玄关,白羽芊看到了半躺在病床上的老白,手上举着一份报纸,却明显没有在看,脸望向床边黑洞洞的窗外,顾自发着呆。 “爸,不是说已经睡了吗?”白羽芊走过去问道。 老白立刻回头,看到白羽芊出现,愣了片刻,把报纸放到旁边,问她:“你怎么回来了?” “过来看看,”白羽芊坐到床沿,注意了一下老白的脸色,问道:“哪里不舒服吗?” “我没事,”老白冲白羽芊笑笑,随即反问:“君若到楼下没找到你?” 白羽芊含糊地“嗯”了一声,替老白整了整被角,叮嘱道:“医生说你心脏有杂音,这段时间得在医院里做观察,你呢,就安心养病,别又在那胡思乱想。” “我现在……该放下的都放下了,真要想,也就是你的事,”老白看向白羽芊,又问了一句:“你跟费牧在下面说什么了?” 看了老白一眼,白羽芊故意轻描淡写地道:“聊了聊费牧夫人,然后他就回病房了。” “你们……”老白似乎还想问什么,望着白羽芊,却没问下去。 白羽芊也怕老白往分手的话题上引,索性打着岔道:“费牧说,费夫人已经录过口供,她承认帮助赵尹霞把你骗出来,不过,听费牧的意思,好象她也未必知道那个女人的图谋。” “费夫人这人……就是读书读傻了!”老白很难得地在背后议论了一下别人,随即便笑起来。 “我觉得吧,最傻的是我老爸。”白羽芊直接揶揄起了老白。 老白居然一脸赞同地点了点头:“说到底也得怪我自己,这么多年了,我始终对你妈抱有幻想,还以为她是当年那个纯朴老实的乡下姑娘,只不过一时识人不清,才跟上郭宏源那种人,现在知道了,识人不清的,是我这笨人。” “纯朴老实?”白羽芊好笑:“你说的那个乡下姑娘,确定是赵尹霞?我怎么听说,人家当年为了在城里站稳脚跟,费尽心机钓上了一位当时很红的大明星,不是我编的哦,现在的片场里,还有赵尹霞当年的传说。” 老白无奈地笑笑:“你笑话我就行了,以后不许跟君若他们说这事,老爸也要面子的。” 白羽芊望向老白,故意问了句:“所以……当年你才会答应赵尹霞,帮她顶罪?” 显然没想到白羽芊会问这件事,老白顿了好一会,才开口道:“很多年前的事了,那晚我刚下了夜戏,车子已经开到家门口,你妈的电话就打了过来,我当时还挺激动,以为你妈想通了,打算跟我复合,没想到……” 白羽芊静静地看向老白,等着他继续往下说。 “她在电话里头哭得很厉害,让我立刻到一个叫吴家巷的地方接她,我不敢耽搁,忙赶了过去,然后在一间破旧的民房里看到她,”老白靠回到床上,似乎陷入了回忆:“你妈躲在角落里,抖得很厉害,看得出来是吓得不清。” 注意到老白嘴唇有点干,白羽芊站起身,从床头柜上拿过老白的水杯,拧开盖子,递到了他手里。 喝了一口水之后,老白继续道:“我以为她被人祸害了,没想到你妈居然跟我说,她杀了人,尸体就在那间民房的后头,我当时吓了一跳,正要报警,你妈却把我拉住,说死都不想坐牢,让我立刻带她走。” 白羽芊不由拧紧了眉头:“你就听了她的话?” 老白苦笑了一声:“……” 白羽芊望着老白,泄气地道:“算了,我不说你了,你反正心甘情愿被她耍,坐了那么多年的牢,你都不后悔1” “怎么说呢,林大勇的案子悬了几年,我就替你妈担心了几年,结果后来警察找到了我,告诉我,现场发现的砍刀上有我的指纹,接下来我莫名其妙成了杀人犯,那时候,我多少还是有点后悔的,”老白仰头望向天花板:“可我又不忍心看着你妈成了囚犯,就这么心软了,可我无论如何没想到,我居然是在帮郭宏源顶罪。” “那个砍刀上的指纹是怎么回事?”白羽芊突然想到了一点。 老白叹了口气:“不知道谁在民房的地上丢了把砍刀,黑灯瞎火的,我不小心踩到,也没瞧清楚是什么,就拾起来看了看,结果发现是刀,赶紧扔回地上,谁想到,后来成了我的罪证。” 瞧着老白,白羽芊笑了出来:“我怎么觉得,是赵尹霞故意挖坑让你跳呢?” “不提了,”老白脸有些红,摆了摆手道:“这事我跟仇警官也讲过,他告诉我,关键证据是那把捅死林大勇的短刀,当年我是被误判了,他说我可以申请赔偿,不过……算了,我就当个教训,怪我自己瞎了眼,怎么好意思要赔偿。” 白羽芊叹了一声,起身替老白整了整身后的枕头:“爸,当年的事就到此为止,我们以后谁都不提了,至于要不要赔偿,我会和凝之商量,在此之前,我们先把你身上的罪名脱了。” 老白呵呵地道:“我女儿就是能干,以后老爸都听你的。” “果然是吃亏了,早几年醒过来多好!”白羽芊无可奈何地笑笑。 老白讪笑,随后似乎想到什么,瞧向白羽芊:“芊芊,你和费牧的事……能不能听老爸的,我觉得,你跟他之间,到底缺了一点缘分。” “我……再想想吧!”话题到底还是被带到了费牧身上,白羽芊心里叹气,只能敷衍道。 “君若刚才跟我说,傅老夫人叫你跟他一块去傅家吃饭,快点走吧,别让人家长辈等急了。”老白这时催道。 白羽芊眼睛闪了闪,避开了老白的视线,支吾道:“我一会就走。” 老白也没再催,转身要将手里的水杯放到旁边柜子上,白羽芊忙上去帮忙。 “芊芊,既然一直没有忘掉君若,就接受他吧,你和他在一起,我才能真正安心。”老白又开了口。 “爸,你说什么呢?”白羽芊吃了一惊,没想到被老白说中了心思,而这心思,白羽芊深埋了多年,也压抑了多年。 “你和君若……”老白想了想,道:“我最希望的,是我女儿能遇到一个肯保护你的人,刚才警察过来,我才知道你今天到底有多危险,甚至还被绑匪挟持,多亏君若不顾性命救了你,他有这份心,说明是真的爱你。” 白羽芊:“……” “我不是说费牧不好,可他性格到底还是软弱了一点,你呢,外表虽然瞧着坚强,却始终只是一个女孩,总该有能撑得住你的人在身边,”老白摇摇头:“费牧不是合适的人选。” “爸……”白羽芊不知道该回什么了。 老白这时却笑了:“不用有什么顾虑,刚才我和费牧说的话,你不都听到了吗,我就是怕你拉不下脸跟人家提分手,老爸替你唱红脸,他要是还不肯,你全推到我身上,芊芊,不用有什么心理负担,我这么优秀的女儿,挑丈夫,当然要选最好的。” 白羽芊已经听得愣住,终于明白,老白今天难得硬气,竟是全为了她着想。 “你跟费牧去楼下的时候,君若陪我谈了一会,他说这些年一直想挽回你,可你总是不给机会,还说你现在终于有些松动,他已经想好,要尽快和你结婚,问我的意思……我自然没有意见,回头具体的事,你们自己商量吧!”老白对白羽芊道。 终于白羽芊的脸红了起来。 没一会,老白便说自己困了,催着白羽芊赶紧离开,又叮嘱她,到了傅家,一定要谢谢人家帮忙照顾凯凯。 等老白睡下,白羽芊帮他关上了房间的灯,抬脚走了出去。 坐着电梯到了医院一楼大厅,白羽芊拿起手机,低头想着,要不要现在给傅君若打电话。 可号码明明在眼前,白羽芊就是按不下去,有些迟疑,傅君若接了电话,会不会认为她在主动求和。 就在白羽芊纠结的时候,屏幕上号码突然伴随着手机铃声闪动了起来。 白羽芊一惊,差点电话脱手掉到地方,赶紧抓稳手机,却没敢按下接听键。 直到有人走到她面前,抢过白羽芊手机看了看,哼了一声:“电话都不敢接,你还真有出息!” “人都到跟前了,你打什么电话?”白羽芊一把将手机又抢了回去,痛快地挂了机。 第二百四十九章 主动求和(修) 老白病房门外,白羽芊站了许久,心绪才慢慢平静下来,也才反应过来,本应该去傅家接儿子的她,居然又跑回到病房。 这时候再想想,白羽芊不免自觉可笑,她怎么忽然就患得患失起来,倒像是担心把某人惹恼,就此一刀两断,不相往来,而曾几何时,和那人敬而远之甚至相见不相识,是她给自己定下的原则。 叹了口气,白羽芊轻轻推开老白病房的门,放慢脚步走了进去,既然已经回来,她正好看看老白。 原以为老白已经躺下,可当白羽芊进去,却发现屋里的灯还亮着。 转过玄关,白羽芊看到了半躺在病床上的老白,手上举着一份报纸,却明显没有在看,脸望向床边黑洞洞的窗外,顾自发着呆。 “爸,不是说已经睡了吗?”白羽芊走过去问道。 老白立刻回头,看到白羽芊出现,愣了片刻,把报纸放到旁边,问她:“你怎么回来了?” “过来看看,”白羽芊坐到床沿,注意了一下老白的脸色,问道:“哪里不舒服吗?” “我没事,”老白冲白羽芊笑笑,随即反问:“君若到楼下没找到你?” 白羽芊含糊地“嗯”了一声,替老白整了整被角,叮嘱道:“医生说你心脏有杂音,这段时间得在医院里做观察,你呢,就安心养病,别又在那胡思乱想。” “我现在……该放下的都放下了,真要想,也就是你的事,”老白看向白羽芊,又问了一句:“你跟费牧在下面说什么了?” 看了老白一眼,白羽芊故意轻描淡写地道:“聊了聊费牧夫人,然后他就回病房了。” “你们……”老白似乎还想问什么,望着白羽芊,却没问下去。 白羽芊也怕老白往分手的话题上引,索性打着岔道:“费牧说,费夫人已经录过口供,她承认帮助赵尹霞把你骗出来,不过,听费牧的意思,好象她也未必知道那个女人的图谋。” “费夫人这人……就是读书读傻了!”老白很难得地在背后议论了一下别人,随即便笑起来。 “我觉得吧,最傻的是我老爸。”白羽芊直接揶揄起了老白。 老白居然一脸赞同地点了点头:“说到底也得怪我自己,这么多年了,我始终对你妈抱有幻想,还以为她是当年那个纯朴老实的乡下姑娘,只不过一时识人不清,才跟上郭宏源那种人,现在知道了,识人不清的,是我这笨人。” “纯朴老实?”白羽芊好笑:“你说的那个乡下姑娘,确定是赵尹霞?我怎么听说,人家当年为了在城里站稳脚跟,费尽心机钓上了一位当时很红的大明星,不是我编的哦,现在的片场里,还有赵尹霞当年的传说。” 老白无奈地笑笑:“你笑话我就行了,以后不许跟君若他们说这事,老爸也要面子的。” 白羽芊望向老白,故意问了句:“所以……当年你才会答应赵尹霞,帮她顶罪?” 显然没想到白羽芊会问这件事,老白顿了好一会,才开口道:“很多年前的事了,那晚我刚下了夜戏,车子已经开到家门口,你妈的电话就打了过来,我当时还挺激动,以为你妈想通了,打算跟我复合,没想到……” 白羽芊静静地看向老白,等着他继续往下说。 “她在电话里头哭得很厉害,让我立刻到一个叫吴家巷的地方接她,我不敢耽搁,忙赶了过去,然后在一间破旧的民房里看到她,”老白靠回到床上,似乎陷入了回忆:“你妈躲在角落里,抖得很厉害,看得出来是吓得不轻。” 注意到老白嘴唇有点干,白羽芊站起身,从床头柜上拿过老白的水杯,拧开盖子,递到了他手里。 喝了一口水之后,老白继续道:“你妈说她差点被人糟蹋了,那人手里拿着刀,她吓得躲进这间民房,我当时要带她去找那个人,你妈死活不肯,我劝她报警,你妈却把我拉住,说她马上要和郭宏源结婚,不能出丑闻,让我立刻带她走。” 白羽芊不由拧紧了眉头:“你就听信了她的话?” 老白苦笑了一声:“……” 白羽芊望着老白,泄气地道:“算了,我不说你了,你反正心甘情愿被她耍,坐了那么多年的牢,你都不后悔1” “怎么说呢,后来警察找到了我,告诉我,涉嫌杀了了林大勇,现场发现的砍刀上有我的指纹,我莫名其妙成了杀人犯,那时候还糊里糊涂,”老白仰头望向天花板:“后来我在看守所想见你妈,你妈却不愿跟我见面,直到出狱,她也没承认这事,也就是现在我才知道,居然是在帮郭宏源顶罪。” “那个砍刀上的指纹是怎么回事?”白羽芊突然想到了一点。 老白叹了口气:“不知道谁在民房的地上丢了把砍刀,黑灯瞎火的,我不小心踩到,也没瞧清楚是什么,就拾起来看了看,结果发现是刀,赶紧扔回地上,谁想到,后来成了我的罪证。” 瞧着老白,白羽芊笑了出来:“我怎么觉得,是赵尹霞故意挖坑让你跳呢?” “不提了,”老白脸有些红,摆了摆手道:“这事我跟仇警官也讲过,他告诉我,关键证据是那把捅死林大勇的短刀,当年我是被误判了,他说我可以申请赔偿,不过……算了,我就当个教训,怪我自己瞎了眼,怎么好意思要赔偿。” 白羽芊叹了一声,起身替老白整了整身后的枕头:“爸,当年的事就到此为止,我们以后谁都不提了,至于要不要赔偿,我会和凝之商量,在此之前,我们先把你身上的罪名脱了。” 老白呵呵地道:“我女儿就是能干,以后老爸都听你的。” “果然是吃亏了,早几年醒过来多好!”白羽芊无可奈何地笑笑。 老白讪笑,随后似乎想到什么,瞧向白羽芊:“芊芊,你和费牧的事……能不能听老爸的,我觉得,你跟他之间,到底缺了一点缘分。” “我……再想想吧!”话题到底还是被带到了费牧身上,白羽芊心里叹气,只能敷衍道。 “君若刚才跟我说,傅老夫人叫你跟他一块去傅家吃饭,快点走吧,别让人家长辈等急了。”老白这时催道。 白羽芊眼睛闪了闪,避开了老白的视线,支吾道:“我一会就走。” 老白也没再催,转身要将手里的水杯放到旁边柜子上,白羽芊忙上去帮忙。 “芊芊,既然一直没有忘掉君若,就接受他吧,你和他在一起,我才能真正安心。”老白又开了口。 “爸,你说什么呢?”白羽芊吃了一惊,没想到被老白说中了心思,而这心思,白羽芊深埋了多年,也压抑了多年。 “你和君若……”老白想了想,道:“我最希望的,是我女儿能遇到一个肯保护你的人,刚才警察过来,我才知道你今天到底有多危险,甚至还被绑匪挟持,多亏君若不顾性命救了你,他有这份心,说明是真的爱你。” 白羽芊:“……” “我不是说费牧不好,可他性格到底还是软弱了一点,你呢,外表虽然瞧着坚强,却始终只是一个女孩,总该有能撑得住你的人在身边,”老白摇摇头:“费牧不是合适的人选。” “爸……”白羽芊不知道该回什么了。 老白这时却笑了:“不用有什么顾虑,刚才我和费牧说的话,你不都听到了吗,我就是怕你拉不下脸跟人家提分手,老爸替你唱红脸,他要是还不肯,你全推到我身上,芊芊,不用有什么心理负担,我这么优秀的女儿,挑丈夫,当然要选最好的。” 白羽芊已经听得愣住,终于明白,老白今天难得硬气,竟是全为了她着想。 “你跟费牧去楼下的时候,君若陪我谈了一会,他说这些年一直想挽回你,可你总是不给机会,还说你现在终于有些松动,他已经想好,要尽快和你结婚,问我的意思……我自然没有意见,回头具体的事,你们自己商量吧!”老白对白羽芊道。 终于白羽芊的脸红了起来。 没一会,老白便说自己困了,催着白羽芊赶紧离开,又叮嘱她,到了傅家,一定要谢谢人家帮忙照顾凯凯。 等老白睡下,白羽芊帮他关上了房间的灯,抬脚走了出去。 坐着电梯到了医院一楼大厅,白羽芊拿起手机,低头想着,要不要现在给傅君若打电话。 可号码明明在眼前,白羽芊就是按不下去,有些迟疑,傅君若接了电话,会不会认为她在主动求和。 就在白羽芊纠结的时候,屏幕上号码突然伴随着手机铃声闪动了起来。 白羽芊一惊,差点电话脱手掉到地方,赶紧抓稳手机,却没敢按下接听键。 直到有人走到她面前,抢过白羽芊手机看了看,哼了一声:“电话都不敢接,你还真有出息!” “人都到跟前了,你打什么电话?”白羽芊一把将手机又抢了回去,痛快地挂了机。 第二百五十章 风骚 “这都几点了,”傅君若看看自己的腕表,一脸不满:“等你再磨蹭下去,半夜才能去大宅,真服了你,我让奶奶她们不用等了,回头为了你,老的、小的还不得饿死几个。” 白羽芊没说话,将头扭到另一边,却用余光悄悄地观察着傅君若的表情。 “看什么看?”傅君若显然觉出白羽芊在偷看他,摆着酷酷的样子,不过,嘴角却一直往上弯着。 “你……没事了?”白羽芊眼睛眨了眨,一时没忍住问了出来,可话一出口,便后悔得要死,这回真成了她在求和了。 “谁说没事儿?”傅君若马上又有意拉下了脸:“我只是通知你一声,刚才接到电话,警局那边要你明天早上去办理立案手续。” 既然人家不想给好脸色,白羽芊也面无表情地回了句:“知道。” 两人随后一块闭上嘴,白羽芊决定,后头她打死也不先开口。 对峙了一会之后,终于,傅君若先说了:“刚才跑哪去?” 感觉算是自己赢了,白羽芊便大大方方地回道:“去看我爸,然后陪他说了一会。” “带着费牧?”傅君若笑了一声,语气里带着些不屑。 傅君若倒不掩饰吃醋的嘴脸,白羽芊打算瞪他一眼,结果脸部表情没管理好,竟直接笑了出来。 傅君若哼了哼,上来牵住白羽芊的手,便出了一楼大厅,往台阶下走。 这一回,白羽芊也没挣开,低头跟在傅君若后面。 “你爸说什么了?”傅君若头也不回地问道。 白羽芊颇带些抗拒地敷衍道:“随便聊了聊。” “刚才你进电梯,我把费牧叫住了,跟他也随便……聊了聊。”傅君若停下来,转头看了看白羽芊。 白羽芊吃了一惊,后来她直接上楼,没再看到费牧,以为他回了费夫人病房,却没想到…… 傅君若停下脚步,看向白羽芊:“我把道理跟费牧讲得非常清楚,你们不过觉得对方是合适的结婚对象才混在一起,说白了就是在彼此凑合,而他母亲对你不仅有成见,而且对你爸实施了伤害,再凑合下去没意思,我让他以后不要再找你。” “你非要弄得大家都不痛快吗?”白羽芊立刻嚷了起来。 这回傅君若没有生气,反而笑了出来:“你跟我嚷什么,刚才你在病房外面没听明白?你爸已经下了最后通牒,如果你们结婚,以后就跟你形同陌路,叔叔都说到这份上了,你还真打算为了费牧,连爸爸都不要了?” 白羽芊:“……” “觉得我说错了,就反驳呀,我等着你。”傅君若这时松开白羽芊的手,抱起双臂,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傅君若脸上那胜券在握的表情,实在讨厌得要命,白羽芊决定不让他那么得意,于是怼了一句:“你忘记我爸说了,他最看重的是我的幸福,如果我坚信和费牧在一起是正确的选择,他未必不会同意我的婚事,所以你呢,就乱操心了!” “忘恩负义是吧,”傅君若一笑:“救命之恩,以身相许,有点良心的,现在就该投怀送抱,你还当着我面要选别的男人,问过我意见了?” 说到这里,傅君若直接过去,搂住白羽芊的肩,往医院外的停车场走去。 次日一早,白羽芊洗漱完毕,赶紧做好早餐,随后叫醒了还在床上睡着的凯凯,嘱咐孩子去刷牙洗脸,准备等凯凯用完早餐,送他去幼儿园,然后白羽芊自己还要前往警局。 餐桌边,白羽芊把凯凯抱进他的小餐椅上,瞧了孩子半天,又忍不住摸了摸他的脸,此刻白羽芊才有时间感慨一下劫后余生。 “妈咪,外公什么时候回家?”凯凯大概还没睡醒,歪在餐椅上,瞧着白羽芊问了一句。 “外公又生病了,你先上幼儿园,晚上我带你去看他,好不好?”白羽芊笑着问道。 凯凯立刻点了点头,随后用两只小手撑着自己的头,很认真地道:“妈咪,昨天看不到外公和妈咪,我好担心的。” 白羽芊从厨房端上亲自做的三明治,又坐回到凯凯旁边,母子俩四目相对了一会,白羽芊用额头顶了顶孩子的小脑袋:“对不起,宝贝,以后不会这样了。” “妈咪,我好爱好爱你们!”凯凯扬起小脸,在白羽芊唇上吻了一下。 “我也是,”白羽芊笑了,:“晚上见到外公,记得告诉他,你和妈咪都爱他,所以外公要长命百岁!” 凯凯“嗯”一声,拿起三明治大大地啃了一口,又对白羽芊道:“妈咪,老奶奶家也有三明治。” 孩子口中的“老奶奶”,自然就是傅老夫人,昨晚白羽芊跟傅君若到大宅的时候,凯凯眼皮都快睁不开了,却一直硬撑在等着她,陪着孩子的,是傅老夫人和林慧因。 等瞧见白羽芊现身,凯凯跑上去抱住了她,随即便窝在白羽芊怀里睡着了。 见孩子太累,傅老夫人和林慧因也没留白羽芊多谈,催着她带孩子回了家。 “那你说,谁做的三明治好吃?”白羽芊故意问道。 “当然是妈咪啦!”凯凯咯咯地笑起来。 “听老奶奶说,凯凯昨天在她那儿可乖了。”白羽芊摸了摸孩子的脑袋:“你还带着依依一块玩儿,没想到我家凯凯也是大哥哥了。” “我是大哥哥,”得到夸奖的凯凯昂起头,骄傲地道:“我不是依依那样的小宝宝,她走起路来像小鸭子,一摆一摆的。” 白羽芊瞧着孩子,不由自主地笑了起来。 “妈咪,老奶奶家好大呀,我还和依依捉迷藏,她都找不到我,到后来老是喊‘哥哥’,还哭鼻子了呢!”凯凯一边吃着,一边摹仿依诊哭起来的样子。 白羽芊瞧着凯凯:“难道刚才我夸错了,你还这么淘气欺负依依呀,现在我怀疑,你在奶奶家有没有闯祸。” 凯凯眨了眨眼睛:“我没有闯祸,凯凯是乖宝宝,不过,老奶奶家有个好凶好凶的奶奶,老是在二楼上站着,也不下来,依依一看到她就哭,好怕人的!” 不用猜,白羽芊也知道孩子口中那个“好凶好凶的奶奶”是哪位,现在想想,似乎傅君若已经很少提及傅夫人了。 “好了,吃饭吧!”白羽芊将一杯牛奶递到孩子手边,脑海时又浮起傅夫人的面也。 白羽芊想了片刻,不由摇了摇头,按照傅君若的说法,费夫人对自己有成见,所以注定日后无法友善相处,可傅夫人呢,只怕对她成见更大,这样类推,费牧不是合适人选,傅君若也未必是。 凯凯似乎还有话要说:“妈咪,我看到你照片了。” “是吗?”白羽芊随口问了句,并没在意孩在讲什么。 “傅叔叔的房间,摆了好几个镜框,里面都是妈咪,还有,我看你和傅叔叔在一起的照片。”凯凯说着,开心地笑起来:“妈咪小时候好好看呀!” 白羽芊这才明白过来,无奈地伸手拍了拍孩子的小脑袋,准备回头让傅君若把那些照片撤了。 等凯凯用完早餐,带好上幼儿园的一应物品,白羽芊领着他下了楼。 没想到刚出单元门,母子俩便看到傅君亭靠在一辆黑色奥迪的门上,摆了个自以为帅帅的姿势,冲着他们招手。 幼儿园大门前,目送凯凯拉着喜欢的女同学的手,一蹦一跳地进去了,白羽芊也坐进了等在不远处的傅君亭的车里。 “又换老婆了?”坐到副驾驶座上,白羽芊环顾一下四周,开了一句玩笑。 “4S店借我开的,”傅君亭翻了翻白眼:“我老婆住院,只好让小三陪我。” 白羽芊笑得前仰后合,随即催道:“行了,快点开车吧,去完警局,我还要去上班。” 傅君亭发动汽车,往警局的方向开去。 白羽芊将目光落向了窗外,今天又是一个明媚灿烂的早晨,路上行人匆匆来去,阳光的亮影透过两旁树木的枝叶,婆挲地洒了下来,整个城市充满了生机。 不由自主的,白羽芊叹了口气,想想昨天这个时间,她还不确定自己有没有机会活下来,一天而已,仿佛隔了一个世纪。 “郭会礼今天为他孙子出殡,这边好像有风俗,夭折的小孩要尽快下葬,”傅君亭笑了一声:“这一回郭家低调多了。” 白羽芊没有回应,她从没见过那个死去的孩子,虽然差一点两人就发生了交集,对那孩子,白羽芊只能觉得非常遗憾,毕竟,身体孱弱不是他的错,没成年便夭折也挺悲凉,除此之外,白羽芊也没有其它的感觉。 “等仪式一结束,郭夫人该坐牢就得坐了,”傅君亭说了,转头看看白羽芊:“有什么感想?” “罪有应得!”白羽芊淡淡地道。 “你说这话要是让费牧的妈听到,人家会不会骂你没有亲情?”傅君亭直接乐了起来。 白羽芊笑了一声,没有回应傅君亭。 “早上老大跟我一道出门,我的天,那个春风得意,他居然还打了一条矢车菊领带,别提多风骚,听说昨晚他送你回的家,可以解释一下什么情况吗?”傅君亭颇有些故意地问道。 “没情况。”白羽芊依旧回得淡然。 昨晚送她和凯凯回来的一路,傅君若话里话外还真想留下,白羽芊生出警惕,最后连单元门都没让他进。 傅君亭立刻摇头:“这个不行,你们得有点情况,也不瞒你,我跟远辉哥和凝之他们打赌,你和老大什么时候能重归于好,我赌你们一周之内勾搭上,不管怎么样,你这一回就从了老大,让我也赚一点。” “你这人真讨厌死了。”白羽芊骂了一句,脸气得红起来。 傅君亭看看白羽芊,已经乐开了:“看来我这回能赢,你没觉得吗,在费牧跟前,你装得跟个仙女一样,没什么人气儿,只有遇到我老大,你才像活的!” “你才像活的呢!”白羽芊很想拍一下傅君亭的脑袋,鉴于他在开车,白羽芊只能放弃。 傅君亭顾自笑得开心,而就在这时,傅君若的电话打到了白羽芊的手机上。 “君亭去接你了?”傅君若一开口就问道。 “我在他的车上,差不多也快到警局了。”白羽芊回了一句,朝车外看了看。 “我早上有个会议不能过来,就让他陪着你,今天有没有什么打算,或者晚上我们出去吃个饭?”傅君若在电话那头笑了笑。 白羽芊:“……” “别装不懂啊,我是说晚上一起去约会,”傅君若说到这里,似乎想起什么:“对了,我还真忘了凯凯,你要是不介意多个小尾巴,就把他也带上,三人约会也不错,当然,我希望不久的将来,会有四人约会、五人约会……” “你够了吧!”白羽芊无言以对,准备挂断电话。 “别急,我还有话说,”傅君若笑道:“警方已经正式下了刑事逮捕令,只等郭家今天办完孩子的丧事,马上就会收押郭夫人。” 第二百五十一章 一种解脱 警局的立案手续并不复杂,只让白羽芊讲述了一下事发经过,警方做过笔录之后,随后白羽芊在相关文件上签好了字,整个程序也就结束。 十多分钟后,白羽芊和傅君亭一块站到了警局门口。 “你这就是把自己亲妈给告了,知道这叫什么,不忠不孝不仁不义!”傅君亭似乎忍不住不调侃白羽芊。 白羽芊笑了一声:“说的没错,我是坏人,你离远一点,别带坏了你这不懂事的小朋友。” 傅君亭白了一眼白羽芊,真就转身跑了,白羽芊好笑地看着,等傅君亭取了车过来。 而就在这时,一辆出租车停在了白羽芊的视线范围内。 有人从车上下来,白羽芊无意中扫了一眼对方,不免愣住,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费牧的父亲。 显然费先生也注意到白羽芊,朝她点了点头。 有一瞬间,白羽芊考虑要不要避开,可转念一想,她也没有什么用得着躲的,心虚实在犯不上,这么想着,白羽芊也就站在原地,瞧着人家走到了跟前。 “羽芊,你过来了?”费先生主动地跟白羽芊打了声招呼,不过仔细看的话,表情多少有些讪讪。 白羽芊冲着人家笑了笑:“费伯父,您也来了?” 等寒喧完了,白羽芊感觉也没什么话要和费先生聊,便往旁边让了让。 “来办个手续。”费先生含糊地吐出一句,便要往里走,然而几步之后,他又停下来,转头看向白羽芊。 “羽芊,方不方便到旁边说说话?”费先生回过来,带着商量的口吻问道,并且明显在观察着白羽芊的神色。 “好的!”白羽芊答应得十分坦然,索性跟在费先生后面,一起往警局大院东头一处花圃走去。 等两人在花圃边站定,费先生低着头,却直接沉默了。 怎么说对方都是长辈,白羽芊也没好意思催促,耐心地等在那儿,想着人家总归会开口。 “羽芊,小牧回来了,你知道吗?”过了一会,费先生终于把话说了出来。 白羽芊怔了一下,旋即反应过来,费牧应该没有把在医院和他们父女碰过面的事告诉费先生,或许是怕因此引起他父母的不悦,想到这里,白羽芊不置可否地笑笑。 “不管怎么样,这次的确是小牧妈妈伤到了你们,”费先生长叹一声:“我老婆从年轻时就脾气执拗,认准了死理,别人怎么劝,她都不肯听,到现在吃了大亏,真是害人害己!” 虽然觉得费先生把费夫人分析得很透彻,不过白羽芊也不好直愣愣地附和,于是就继续在那听着。 “说起来斯文扫地啊,我老费清高了一辈子,快六十的人,居然会跟警察打起了交道,”费先生满是羞惭地道:“好吧,我也不怕丑了,你爸替小牧妈妈做证,说她只是被人骗了,并非帮凶,我老婆的事,警方现在暂时不予立案,我是过来代她签字的。” 说到这里,费先生一个劲地摇摇头,显然是觉得丢脸。 白羽芊不知道该怎么回应,想半天,说了一句:“既然都过去了,您就学着放下吧!” “是,是,”费先生点头,又抬眼看向白羽芊,踌躇了半天,又道:“羽芊,我知道你一向通情达理,有些话我真不好意思说出口,如果错了,你千万别介意,其实从始至终,我对你的印象都一直很好……” 话说到一半,费先生似乎又词穷了,拧着眉头,两手绞在一块,反复地搓了半天。 不远处传来汽车嗽叭声,白羽芊侧头看了看,原来傅君亭把他那奥迪停在不远处的行车道上,人也没下来,趴在车窗上,朝着他们这边张望。 费先生顺着白羽芊的目光也瞧过去,随即瞅了一眼白羽芊。 “羽芊,那我就说了!”费先生像是总算鼓足了勇气。 白羽芊转过头,朝着费先生笑笑。 “昨晚在我老婆病房外,小牧跟我谈了他的想法,他还是想跟你结婚,小牧说,既然我家对不起你们,就该由他来补偿,”费先生讲到这里,表情有些无可奈何:“小牧态度……非常坚决。” 白羽芊心里叹了口气,看来无论老白放下狠话,还是傅君若所谓的“把话说清楚”,都没能说服费牧。 “羽芊你……”费先生迟疑了片刻,在铺垫了很久之后,终于讲到正题:“事情闹到这种地步,你和费牧的确不该再发展下去,绝不是说你配不上他,更不是费家自以为高人一等,而是小牧妈妈的所作所为,已经让我们已经无法面对你和你父亲。” 白羽芊:“……” “小牧妈妈骄傲了大半辈子的名誉,什么国内著名伦理学家,桃李满天下的的教授……全因为这件事毁于一旦,我刚才过来的时候,学校方面给我打电话,她暂时被停职了,至于后面怎么处理,要等警方处分决定出来,由校董会讨论,她在外面兼任的几个社会职务,已经有人打电话来询问事态,迟早也保不住了,小牧妈妈基本上就是身败名裂。” 说到这里,费先生表情越发沮丧:“从昨天她醒过来,精神状态就非常糟糕,除了哭,什么话都不肯讲,还有身体各项指标也一直没降下来,如果在这种情况下,小牧和你还要在一起,我担心……不知道后面会发生什么。” 费先生说着,连着叹了好几声。 一时之间,白羽芊有些无语,想要安慰,又觉得此时说什么都不合适。 “我也知道,干涉儿女的婚姻大事,不是开明父母应该有的行为,”费先生表情有些无奈:“可我老婆这情况……昨天晚上,我一位做心理医生的朋友过来看她,直接劝我们说,她在自我认知上出现问题,有可能的话,把人带得远远的这,让她脱离现在的环境,所以,我已经在考虑,和小牧妈妈一起向学校提出辞职,然后同费牧一块到美国去生活。” 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白羽芊知道,该到自己表态的时候了:“费伯父,其实昨天……我已经跟费牧见过。” 很明显,费先生吃了一惊。 “关于昨天发生的事,虽然费夫人的行为的确让人不能接受,可到底罪不在她,真正在背后作恶的是另一个女人,所以我父亲并没打算追究费夫人,这一点,你们尽可放心,”白羽芊看向费先生,想了想后,又道:“还有,其实昨晚我和费牧已经谈到分手,的确,目前来看,我们的分手对彼此家庭都是一种解脱。” “羽芊,谢谢你能这么体谅我们!”费先生一副松了口气的模样。 “我也在想,或许是我给你们造成了困扰,”白羽芊颇为中肯地道:“也许没有遇到我,你们的生活会一直很平静。” “不能这么说。”费先生倒觉得不好意思了:“从一开始,我们两口子都很喜欢你这孩子,是小牧妈妈太自以为是,非要插手你家的家事,说实话,小牧没法跟你在一起,我们做父母的有很大责任。” 既然话都讲清楚了,白羽芊其实也松了口气,而这时,傅君亭又不耐烦地按起了车喇叭。 “费伯父,不好意思,我得先走了,”白羽芊告了辞,在费先生五味杂陈的目光中,坐上了傅君亭的车。 被傅君亭送到舞团,白羽芊刚进更衣室,萍姐便跟了进来,也不说话,一直就在旁边盯着白羽芊看。 “不过翘了一天班,萍姐,你这么想我啊?”白羽芊半开玩笑地道。 萍姐也不回答,就一个劲打量白羽芊。 等到和白羽芊一块进了首席练功房,瞧着旁边没人了,萍姐终于开了口:“昨天你一早没来,我给你打电话又不通,后来问到了凝之那儿,才知道你爸和你都失踪了,听得差点吓死我了!后来下午打电话,知道你们被救出来,我这心才放进肚子里,你还好吧,你爸在医院怎么样了?” 白羽芊叹了口气:“我没事儿,老白要住院观察,大体上算虚惊一场吧!” “凝之告诉我,是跟你妈还有费博士的妈有关?”萍姐凑近了问道。 白羽芊看了看萍姐,只能无奈地笑笑。 萍姐跑到门口,往外看看,随后把门一关,回到白羽芊跟前,道:“昨天团长也没来,少不了是为了他那位大嫂,刚才我上楼,正碰到团长,他还问你到了没有,我觉得吧,团长有话要跟你说。” 几乎能猜出团长想说什么,白羽芊唉了一声。 “别光顾着叹气啊,”萍姐瞧着白羽芊,问:“我多说几句,你介不介意?” 人家都这么说了,白羽芊只能回答:“有什么好介意的,就觉得吧,我有个女魔头一样的生母,让你们都见笑了。” 萍姐拍了拍白羽芊肩膀:“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谁能笑话谁呢,你妈……不,那位郭夫人我就不提了,凝之跟我讲了她的事,让挺让人无语,我是说费牧的妈,不管她的初衷到底是为什么,这回做了这么糊涂的事,真是把你们俩往火坑里推。” 萍姐的比喻,让白羽芊有些啼笑皆非,摇摇头之后,便开始做热身动作。 第二百五十二章 眼睛瞎了 “你和费博士会分手吗?”萍姐冷不丁问道。 白羽芊正在做舒展运动,这时稍顿一下,回道:“好像没有别的出路了。” “不说你了,就算我遇到这种事,肯定也要考虑跟男朋友要不要相处下去这问题,”萍姐在旁边继续道:“现在比较麻烦的是,当初团长撮合了你同费牧,费牧又是团长的侄子,这事儿你要是处理不好,以后在这团里……” 白羽芊明白萍姐的好意,其实当初团长主动撮合,何尝又不是好意?只是有些缘分注定不能长久,就比如她和费牧,即便老白不阻拦,费先生的意思表达得也很清楚了,她和费牧再勉强在一起,是得不到祝福的。 “你好好考虑,回头怎么跟团长说,”萍姐又提醒了一句:“可别让人生了心结。” 这一整天,白羽芊下意识地躲开团长,也是一直没盘算好,到时候怎么跟人家解释,萍姐的担心未必没有意义,一不小心把团长得罪了,真有可能影响到她的事业。 该来的总归要来,五点多钟,就快下班的时候,有人过来告诉白羽芊,团长让她去一趟办公室。 知道这一回肯定躲不过,白羽芊简直是硬着头皮下了楼。 站在二楼团长的办公室外,白羽芊犹豫了一下,还是把门敲响了。 没有等到里面的回应,白羽芊头皮有些发麻,谁知道,门突然从里面一开,团长竟亲自迎了过来。 “团长,找我有事吗?”白羽芊努力地保持地镇定,却下意识打量着团长的神情。 “进来吧!”团长说了一声,随后朝自己办公室里看了一眼。 白羽芊也跟着瞧了过去,让她没想到的是,费牧居然就坐在里面。 在门口犹豫了几秒,注意到团长投过来的眼神,白羽芊赶紧抬脚走了进去。 坐在沙发上的费牧站起来,看向白羽芊的目光里,明显带着局促。 其实就连团长也有些不太自然,招呼白羽芊道:“快坐吧,我也没想到费牧会从国外回来,他今天看我,你们也有好长时间没见了吧,我就把你叫过来坐坐。” 这话说得太不像真的,白羽芊能看出,团长眼神有些飘。 看破不说破,白羽芊咬了咬唇,对团长道:“其实我和费牧昨天已经见过了。” 说着话,白羽芊便朝费牧那边走了过去。 团长一副吃惊的样子,长长地“哦‘了一声,依旧显得做作。 费牧盯着白羽芊坐到了他对面,两只手不停地搓着,白羽芊发现,这样看的话,费牧挺像他父亲。 等三个人都落了坐,白羽芊冲着费牧笑了笑,并不打算先开口,而费牧干脆低下头去。 办公室里,一时便有些沉默了。 最后还是由团长开场:“好吧,我就说实话,费牧特意要过来跟你谈谈,我怕羽芊你不肯见他,没敢事先让你知道,你别放心上啊,关于已经发生的事儿,我也不多说了,上午的时候,我陪我大哥去了你爸病房,正式向白先生表达了歉意,同时也感谢他,大度地原谅了我大嫂。” 白羽芊愣了一下,她中午给老白去送午餐,老白并没有提到来客人的事,似乎一切都挺正常,现在想想,可能是老白担心提到费家的事,她会多想。 想了一会,团长挪坐到费牧旁边,继续道:“当初我给你们俩牵这条红线,是觉得男才女貌、珠联璧合,只是没料到后面会发生那么大的事儿,甚至危及到你和你父亲的生命,羽芊,我着重向你道歉。” “团长,别这么说,”白羽芊看了看费牧,忙道:“我其实挺感激您的,让我有机会认识费牧,从他身上,我学到了很多,能和他相处一场,我觉得也是一次成长。” 团长摆了摆手:“瞧着这么般配的一对啊!居然因为外力因素,让你们最终没法走到一起,太可惜了!” 说到这里,团长安慰地拍了拍正佝着背,神色颓丧的费牧,道:“我知道你妈有点难缠,没想到,难缠到这份上,算了,天下无不是之父母,你只能认命了!” 这话应该是劝解,可白羽芊无端地觉得有些滑稽,差点要笑出来,可瞧瞧费牧,到底还是忍住。 不过白羽芊这下也放了心,现在看来,团长这关算是过去了,之前她的确非常担心,会因为这件事情,导致她在舞团无法立足,看来是她多虑了。 “小牧啊,你也说几句吧,不管怎么样,两个人相处到现在,也是一段美好的时光,就算分手,好好地道个别,如果可以的话,以后再见到,说不定还能做朋友。”团长又劝了费牧一句。 好一会后,一直没有吱声的费牧看向白羽芊,问了一句:“我爸今天在警局见到你了?” 这事没什么好瞒的,白羽芊点了点头:“我们谈了一会,我能理解你父亲的感受。” “为什么没人理解我的感受?”费牧苦笑了一声,这时直起上身,表情却又非常痛苦:“我不过出国一趟,为什么一回来就天翻地覆?明明错不在我,为什么最后却是我来承受结果?” 白羽芊无语,的确在这件事上,最无辜的就是费牧。 “叔叔,我想和羽芊单独谈谈?”费牧扭头对团长道。 团长明显迟疑了一下,目光投向白羽芊,似乎是在征询她的意见。 “团长,就让我和费牧说两句吧!”白羽芊没有拒绝,费牧的痛,让她的心,到底揪了一下。 没一会,办公室里只剩下了费牧和白羽芊。 “今天听伯父说,他和你母亲打算同你一起定居美国,以后好好照顾他们,毕竟那才是你最亲的人。”白羽芊耐心地劝了一句。 “如果没有傅君若,你愿意克服一切的困难和我在一起吗?”费牧突然问出了一个白羽芊没有想到的问题。 白羽芊怔了一下,摇了摇头道:“这是我们之间的事,和他……没有关系。” “怎么没有关系,我们之间其实一直有这个人存在,他从来没有放弃你,我原本以为……我们的关系已经稳固了,却没想到,我母亲一次可笑的行为,竟让他等到了机会。”费牧嗤笑一声。 白羽芊试图解释,却又觉得无从解释,斟酌了一下,道:“你也知道,问题的关键并不在傅君若身上。” “你会和他在一起吗?”费牧又问了一句。 白羽芊望向费牧,有些答案可以轻松地说出口,然而却会伤到对方。 “算了,不用回答我,”费牧猛地站起来,走到白羽芊跟前,定定地瞧着她,道:“我想了一天才明白,我注定会失败,而原因,其实只是……没有在傅君若之前遇见你。” “我伤害了你,向你道歉,对不起!”白羽芊仰头看着费牧,声音有些哽咽了。 “不用道歉,如果真觉得对不起我,不如永远在心里,给我留一个位置,好吗?”费牧神情悲伤地说着。 这样的费牧,让白羽芊的心也痛了,只能怔怔地看向他。 “可以拥抱你一下,就当是告别吗?”费牧努力地在脸上挤出笑容,可那眼神中的悲伤,让白羽芊突然愧疚得要命。 好一会后,白羽芊站起身,她曾经发自内心地想和费牧建立一个家庭,为此,她甚至自觉已经做好了心理建设……但最终,他们还是走到今天这个结局,白羽芊明白,那是因为,她终于拗不过自己的心。 一对长臂张开,随后,将白羽芊紧紧地拥进了怀中。 被抱着白羽芊有些不知所措,却又不忍心推开费牧。 “为什么就不能在一起?”费牧喃喃地道,声音里充满了凄楚。 白羽芊叹了一声,伸出手拍了拍费牧的后背:“费牧,你是个好男人,一定会有适合你的女孩出现,然后幸福地生活下去,我祝福你,希望你一切顺利……” “你可不可以别过得太幸福?”费牧突然道。 白羽芊愣了一下,不明白费牧的意思。 “我不想做好男人,其实我心胸狭窄,只希望你能很快发现,其实傅君若不是那么适合你的人;我希望你能无时无刻地想起我的好,我希望有一天,你会回到我身边。”费牧声音低沉地道。 “好了,我答应你,不要过得那么幸福,不过,”白羽芊放开费牧,抹了抹自己眼角的泪,道:“其实你应该这么想,要过得比我好,让我知道,我舍弃掉了一个多么优秀的男人,让我知道自己的眼睛多瞎,然后后悔一辈子。” 费牧看向白羽芊,长长地叹了口气。 办公室的门猛地被人从外面敲响,两个人不约而同地望了过去。 有人伸进头,朝着两人看了看,冷淡地催了一句:“都下班了,还赖着不走?” 说完,门“怦”的一声,被人非常用力地关上,带着一股毫不掩饰的愤怒意味。 第二百五十三章 分手福利 白羽芊从团长办公室出来,并没在走廊上看到傅君若,也不知道一转眼,人又跑到哪儿去了。 不过,这家伙不见踪影,倒让白羽芊松一口气。 “羽芊,那……我先走了。”费牧跟在白羽芊后面站到走廊上,左右张望了一下,很显然也是在找傅君若。 谁都没想到,傅君若会在这个时候出现,还直接闯过来,不过,无论白羽芊还是费牧都没有主动提及这个不速之客,就好像某人刚才根本没有出现一样。 “我送你下楼吧!”白羽芊道。 两人一齐往楼梯口走去,白羽芊琢磨半天,找到一个话题,问费牧:“最近还打算回美国吗?” “早上跟我导师通过电话,已经请好假,暂时不用回去,这段时间,主要陪我妈把病治好,”费牧说着,看向白羽芊:“我们和美方合作的实验项目算比较成功,后期将要做延展,等一切确定下来,我会带着我爸妈离开蓉城,可能就此常居异乡了。” “希望你一切顺利!”白羽芊听出了费牧语气里发自内心的惆怅,却只能祝福一句。 “可是我的人生……从此失去了最重要的人。”费牧长叹了一声。 白羽芊笑了笑,有些不敢看费牧的眼睛。 “你决定……跟傅君若在一起了?”费牧迟疑了一下,又将方才的问题提了出来,随即摇了摇头:“对不起,我明知道答案是什么,却还幻想,从你口中听到不一样的结论。” 白羽芊的脸“唰”地红了起来,却猛地想到了什么,毕竟才确定与费牧分手,她如果立刻和傅君若走到一块…… 这下,白羽芊的头疼了起来,不免又想起,刚才看到了的傅君若那张不悦的脸。 “以后还可以再见面吗?”费牧小心地问道,随即赶紧解释:“我不是别的意思,你别误会……” 羽芊镇定了一下心神,接过费牧的话,对费牧笑笑:“刚才团长不是说了吗,我们以后还是朋友。” 费牧眼睛亮了一下:“离开之前,我想请你吃个饭,如果觉得不方便,可以把凯凯带上,我也和孩子告个别。” 白羽芊不假思索地点了点头,之后却愣了愣,接着“啊”一声叫了出来,拔腿便往楼上跑,只来得及丢给费牧一句:“对不起啊,我得先走了,凯凯还在幼儿园等我去接他,我居然给忘了!” 没一会,白羽芊已经飞进了三楼更衣室,根本顾不上换掉身上练功服,直接穿上外套,拿好随身物品,便奔出了舞团的小楼。 急匆匆地跑回到小区,等到了幼儿园门口,白羽芊已经气喘吁吁。 门口站着的一名保安显然认出了白羽芊,笑着冲她招呼道:“凯凯妈妈,不用着急,刚才孩子的一位亲戚把他接走了。” 白羽芊立刻傻掉,心脏止不住地跳:“我家在这里没亲戚啊,孩子什么时候被带走的?” “有一阵了吧,刚才那位来接的时候,凯凯一下子认出来,说是他叔叔,园长不放心,打你的电话也没通,就打给了老白先生,已经确认是你们家亲戚。”保安大概也觉得不妙,解释了一大堆后,往幼儿园里看了看,表情着急了起来。 正当白羽芊用颤抖的手拿起电话,准备给老白打过去时,不远处,一个孩子奶奶的声音传了过来:“妈咪,在这里了!” 白羽芊和保安同时望了过去,凯凯正被一个男人抱着,朝白羽芊兴奋地挥着两只小手。 “不好意思啊,是认识的。”白羽芊大大地松了口气,回头头对保安道了个歉,忙冲着凯凯和抱着他的傅君若那边跑了过去。 到了这一大一小跟前,白羽芊摸了摸额头,虽然自己被吓了一跳,不过也知道傅君若是好意,如果等着她过来接孩子,凯凯只怕已经急哭了,所以,责备的话说不出口,她还应该表示一下感激。 于是,白羽芊特意谢了傅君若一句:“多亏你过来了,之前一直是我爸接凯凯,我一时都忘了。” 说着话,白羽芊还小心地观察了一下傅君若的表情,这位脸还拉得好长,甚至明显把注意力只放在孩子身上,没给白羽芊一点好脸色。 “妈咪,刚才我和叔叔一直跟在你后面,妈咪跑得好快呀!”凯凯咯咯地笑了起来。 “什么跟在我后面?”白羽芊没听明白孩子的话,不免看向傅君若。 傅君若全然无话可说的表情,貌似欣赏起了不远处的喷泉池。 凯凯瞧了瞧傅君若,眼珠子转了转,回道:“妈咪好傻呀,我们车车跟在你旁边,你都不知道看,叔叔也不让我叫你,他说,要看你笨到什么时候。” 说完这一句,凯凯直接乐开了,脸上是恶作剧后的小得意。 白羽芊往四下看了看,果然瞧见了那辆很招人眼的劳斯莱斯,这下她也明白了,显然是傅君若早把孩子接了出来,然后一起到舞团,结果正碰见她和费牧在一块,可能这家伙随后就下楼坐进车里,然后看着她慌慌张张从里面跑出来,也故意不提醒一声。 “他连傻、笨都说出来了,是你教的吧?”白羽芊半开玩笑地问傅君若,想借此缓和一下气氛。 傅君若依旧面无表情,最后白羽芊伸出手,也没管傅君若那张难看的脸,把儿子给抢了回来。 20分钟后,白羽芊穿着睡袍从白家浴室出来,刚吹干的头发散在肩上,脸上还染着被热气熏蒸后的红晕。 沙发上,傅君若正坐在那儿,似乎很认真地看着凯凯带领着他的手办,在地上排兵布阵。 白羽芊走过去时,傅君若头都没抬一下,倒是凯凯注意到了她,随口问道:“妈咪,磨蹭是什么意思?” “为什么问这个?”白羽芊笑着弯下腰,摸了摸儿子的头。 “叔叔刚才说,女生都喜欢磨蹭。”凯凯说着,一手举着雷神,一手灭霸,便对战了起来, 白羽芊斜了傅君若一眼,直接走进卧室,顺便对凯凯嘱咐道:“一会就不玩了,妈咪带你到医院看外公。” 随手将卧室的门带上,白羽芊从衣柜拿出一件灰色大衣准备换上,就在她刚将睡袍脱掉时,门突然从外面被打开,有人直接走了进来。 白羽芊吓得惊叫一声,本能地拿过被她扔在床上的睡袍,挡在了自己身前。 “没穿衣服?”傅君若哼笑一声,将门轻轻关上,随后靠在门后,故意从头到脚打量了一下白羽芊。 白羽芊这下倒反应过来,她是在浴室里穿戴整齐才出来的,身上裹着一件羊毛裙,也是因为考虑到客厅里坐了个大男人,总不能太随便,让别人有什么莫名其妙的想法。 恢复了镇定的白羽芊把睡袍扔到一边,继续拿起大衣,顾自穿了起来。 “不太高兴?”傅君若似乎没有刚才那么生气了,反过来逗白羽芊说话。 “谁说的,我高兴极了!”白羽芊一边系着大衣的腰带,一边不甘示弱地道。 “刚甩掉一任男朋友,就这么高兴?”傅君若这下抓住了白羽芊话中的漏洞,立刻发起攻击:“白小姐心可真够大的,这都要分手了,临到最后还跟人抱来抱去,是给费博士的分手福利?我以前怎么没这待遇。” 白羽芊皱了皱眉头,看来是傅君若在舞团憋了一肚子气,这回要找回场子。 表示懒得理会他,白羽芊走到床头柜前,拿起放在那儿的头带,自己盘起了头发。 第二百五十四章 烟消云散 “是费博士不肯死心,还是你故意钓着他?”傅君若不依不饶,往白羽芊这边走了过来。 白羽芊随手梳了个马尾,正打算到客厅穿衣镜前照一照,一回身,便撞进了一个硬梆梆的胸膛里。 几乎下意识的,白羽芊往后退了一步,甚至还非常警惕地问了句:“你要干什么?”“聊天而已,你还想干……什么吗?”傅君若颇有些故意地问道。 白羽芊沉默了片刻,问道:“刚才你怎么知道我在团长那边?” “上楼的时候正好碰见萍姐,”傅君若笑了一声:“她说你被团长叫过去了,我瞎操心,就过去看一看,没想到啊,直接看了场好戏。” “我没想钓谁,只是告别的拥抱,我没觉得有什么不适当。”白羽芊准备绕开傅君若,往卧室外走。 “告别的拥抱?”傅君若盯着白羽芊,一脸不屑地道:“你们那叫卿卿我我,我的天,两个眼睛都红了,就跟被捧打鸳鸯一样,我就奇怪了,这么舍不得,你们何必分手?” “谁说分手了,我们决定继续发展。”白羽芊直接冷笑一声,索性要气一下全身酸味直冒的傅君若。 结果,某人直接伸手,将白羽芊往后一拉,于是,白羽芊整个人被裹在了他怀里。 白羽芊本能地想要挣脱,而这时,一股巨力压过来,白羽芊重心失控,仰头倒在了床上,随即,唇便被人死死地吻住。 直到感觉自己呼吸快要窒息了,白羽芊伸手,在傅君若耳垂上狠劲捏了一下。 傅君若立刻弹开,摸了摸被捏的耳朵,这时竟笑起来:“记性真好,还知道我哪里敏感。” “够了没……”白羽芊话没说完,却又被傅君若的热吻给堵了回去。 片刻之后,一双大掌将白羽芊的脸捧住,温热的唇瓣先是轻点她鼻尖和眉眼,随后便逡巡到了她耳边、脖颈间,一股热浪不断地翻涌过来,似乎要将白羽芊淹没其中,直到白羽芊感觉,某人的某处似乎不对劲了…… 迫使自己努力地清醒过来,白羽芊用力推了一把傅君若,随后用手撑住他的双肩,气道:“干什么呀,孩子在外面!” 以为这样的警告可以让傅君若不再造次,没想到这人顺竿往上爬,稍抬起身,问道:“你的意思,时间不对?没问题,现在先放过你,咱们晚上一决雌雄!” “你烦不烦?”白羽芊故意冷着脸,脸却已经红透了。 “问你件事,”傅君若没有继续下去,却依旧把白羽芊压在身下,拿手在她细白的脸上摩挲了片刻,盯着白羽芊问道:“跟我说说,你跟他怎么又不分手了?” 白羽芊:“……” “被那家伙求两句,又心软了?”傅君若将脸凑近了白羽芊,威胁地道:“你是逼我出手?” 白羽芊望向傅君若,到底仰头笑了出来:“你行了吧,分没分手,你看不出来?” “就知道你在骗我!”傅君若像是满意了,放开白羽芊,跟她并排躺在床上。 一时,两人都没有说话,似乎都在享受这一刻的安静。 几分钟后,白羽芊开口道:“我们……” “什么?”傅君若笑了一声:“打算跟我求婚?我不会随便答应你的,这事必须好好考虑。” “我是说……”白羽芊知道自己这话说出来,又得惹恼了旁边这人,可是如果忍着不说,又过了不自己这关。 傅君若哼了哼:“如果你有诚意,我就吃点亏娶了你,不过以后不许再折腾我了!” “你想过没有,我刚跟费牧分手,马上又和你高调地在一起,外面人看了会怎么说?”白羽芊终于鼓起勇气说了出来:“要不我们暂时别……” “你什么意思,还想甩我一次!”傅君若猛地从床上坐起,脸又阴沉了下来。 白羽芊侧过身,看着他道:“你是男人,当然无所谓,人家或许觉得你有魅力,轻轻松松又换了一任女朋友,而我呢,你肯定猜得出来,如果传出去,我必须承受什么样的社会舆论压力。” “那你想怎么办?”傅君若低头看着白羽芊,表情到底松动了一些。 “赵尹霞当年和我爸前脚一离婚,后脚就跟上了郭宏源,对了,中间还和卫冲达有点不清不楚,”白羽芊说到这里,苦笑了一声:“难道我也要步她的后尘……我会瞧不起我自己的。” “你这想象力够丰富,事情能一样吗,你还把郭宏源跟我比,他算什么东西!”傅君若立刻不满起来,拿起手在白羽芊的鼻尖上拧了一拧。 “别动手动脚·!”白羽芊拿手拍了傅君若一下。 “那你打算怎么办,意思让我滚得远远的,过个十年八载再回头找你?”傅君若重新躺了回去,侧着身,和白羽芊面对面道:“你都不可怜我的,我可是为了你守到了现在。” “那么多女朋友,你怎么守的?”白羽芊一脸好笑。 “要不你试试,”傅君若挨了过来,声音放低了道:“我发誓,我这些年为你守身如玉。” 白羽芊朝傅君若脑门上推了一下,想了想道:“要不……” “闭嘴!”傅君若喝了一句:“敢把话说出来,信不信我现在掐死你?” “半年好吗?”白羽芊没有被傅君若恐吓住,又平躺下来,望着天花板道:“等半年后,我们彼此确定是想要相伴到老的人,就在一起,大不了……回头我真向你求婚。” “想得美,”傅君若再次搂紧了白羽芊:“别以为我好说话,你就得寸进尺,我不可能等,别说半年,半天、半小时都不行,你要是怕别人知道我们的关系,大不了咱们就地下情,反正,我不会给你机会又跟费牧混到一块,你是我的,,不管过去、现在还有将来。” 注视了傅君若一会,白羽芊没有忍住,终于笑了出来:“谁是你的呀,自我感觉不要太好。” “那我是你的?”傅君若涎着脸道。 说到这时,傅君若低下头,在白羽芊的鼻尖上亲了一下:“追个老婆怎么这么难,都快十年了,还没追到手。” “说些什么?”白羽芊伸手,在傅君若胸口上拍了一下,感觉自己的脸都已经烫起来了。 “刚才跟费牧到底说什么了?”傅君若又躺下,和白羽芊头靠着头问。 “当然向人家表示歉意,是我辜负了他。”白羽芊叹了口气。 傅君若大笑:“谁辜负谁呀,本来你就跟他不合适,不过借费夫人一臂之力,让你们两个能快刀斩乱麻,回头我亲自去谢谢费夫人!” “你少来!”白羽芊瞪了傅君若一眼,问道:“其实,你在笑话别人母亲的时候,就没有想过傅夫人,从很多年前,她就把我当成了敌人,你觉得我们重新在一起,过去的一切就烟消云散了?” 傅君若怔了一下,握住了白羽芊的手,想了半天,道:“你要相信,我不是费牧,也不会让我妈……有机会变成费夫人。” 白羽芊叹了口气:“话别说得太早。” “你总不会让我跟她一刀两断吧?”傅君若望着白羽芊道。 白羽芊摇头:“不要误解我的意思,只是以后如何同你母亲相处,说实话,我没有任何信心。” “妈咪!”门外传来凯凯的声音,打断了两人的对话。 随后,一个小脑袋从门后面钻了出来。 “儿子,过来!”傅君若抬起身,朝着门口道。 “你们干什么呀?”凯凯跑到床边,眼睛眨巴两下,干脆脱了鞋爬上来,躺到两人中间,嘻嘻一乐:“我们一起睡觉觉!” 白羽芊顿时反应过来,一下子坐起身:“什么睡觉觉,外公还饿着肚子等着我们呢!” 第二百五十五章 人言可畏 老白的病房里,看到凯凯被白羽芊带进来,原本半躺在床上的老白眼睛亮了,一下子坐起身,冲着孩子直招手:“我的小宝贝,外公可想死你了!” “小宝贝也想死外公了!”凯凯立马松开拉着白羽芊的手,热情地扑上去,双脚一蹬,便把自己的鞋脱了,直接爬上床,一下子抱住老白,便在他脸上亲了一口。 “两位,想归想,可不可以别老提‘死’啊?”白羽芊哭笑不得地道。 “白小姐,你这么年轻,都有儿子啦?”站在一旁的张阿姨吃惊地问道,打量了凯凯好半天,才想起接过白羽芊递给她的装着餐盒的袋子。 白羽芊笑笑,没打算解释。 “福润楼的菜,一般人吃不起的呀!”张阿姨大概瞧见了餐盒上印着的LOGO,又羡慕地说了一句。 白羽芊把将凯凯抱到一边,随后打开了老白病床的小桌子。 张阿姨端上饭菜,便开始夸起来:“白先生好有福气,女儿孝顺,还有这么大的孙子,真是我们拍马都比不上的。” “是啊,我是托女儿的福!”老白连连点头。 “外公,快尝呀,都是我点的菜呢!”隔着小桌子,凯凯跪坐在老白对面,得意地道。 “我的小外孙能干着呢!”老白伸手摸了摸孩子的小脑袋,在餐盒里挑了一块鸡腿,递给了凯凯。 凯凯也没跟老白客气,小手一伸,便接过鸡腿,“吧唧”咬了一口。 “你洗过手没有?”白羽芊本来要拦的,却到底没有孩子手快嘴快,只能无可奈何地道:“刚才他已经吃过了,也不怕撑着。” “凯凯,要是饱了,鸡腿就还给外公吧?”老白故意逗凯凯。 凯凯小嘴立刻嘟起来,却又乖乖地将咬得也快差不多的鸡腿递给老白。 “这小家伙太可爱了!”张阿姨拍手笑了起来。 老白也顾不上自己吃饭,朝着凯凯直乐,似乎看着孩子就饱了。 凯凯津津有味地啃完鸡腿,又指了指桌上一盒叉烧:“外公,我帮你尝尝这个吧,刚才爸爸说了,我可以再吃一点点的。” “爸爸?”老白怔了怔,拿眼看看白羽芊。 白羽芊有些不好意思,只装着没看见老白投过来的眼神。 张阿姨伸头又瞧了凯凯一会,很多事地跟老白打听:“白先生,那位傅先生就是您女婿吧,瞧着他跟白小姐出双入对的,我一直以为他是男朋友,没想到两个人连孩子都有了,您别说,凯凯同傅先生长得很像哎!” 老白明显尬住了,张了张嘴,不知道怎么接这话。 最后白羽芊无可奈何地打了个圆场:“凯凯,光顾着你自己尝了,让外公吃饭呀!” 凯凯咯咯一乐,将拿在手里的一块叉烧递到老白嘴边,老白于是就着孩子的手吃了,也不嫌孩子进来后就没洗手。 因为“某种”原因,白羽芊到底没时间准备晚餐,本来打算在外面给老白买一份粥,让他清清淡淡地吃一点,结果坐上傅君若的车,人家直接让小赵开到了福润楼。 这家福润楼是榕城老字号,专营粤菜,白羽芊有印象,小时候跟着老白光顾过福润楼,不过已经是很久远的事了。 本着至少半年内,绝不和傅君若一块出现在公共场合的原则,白羽芊坐在车里,无论傅君若怎么劝,坚持不下去,只嘱咐他带着孩子吃完,打包一碗粥就可以。 没想到的是,傅君若给老白打包的晚餐,此时堆了满满一桌,倒是一碗老火粥,根本挤不上台面。 “20多年前吧,我也是福润楼的常客,每回到那儿应酬,必须先上一碗鱼翅捞饭漱漱口,”老白用筷子挟了一根菜心,后面便有些伤感:“一晃时间过了好久,眼见着我已经老了,什么都不太敢吃了。” “叔叔要是真喜欢,明天我让福润楼给您送一碗鱼翅捞饭。”傅君若从外面走进来,笑呵呵地道。 刚才傅君若陪着白羽芊和凯凯下了电梯,却有电话过来,人便落到了后面。 “君若,你来了啊!”老白笑着招呼。 凯凯也跟着凑热闹:“爸爸,爸爸!” 傅君若一笑,把正坐在床边的白羽芊拉开,自己坐上去,将凯凯抱到自己腿上,大概瞧见了他油乎乎的小嘴,一脸嫌弃,转头对白羽芊道:“拿个毛巾,给你儿子擦擦。” 白羽芊也注意到了,凯凯不仅嘴上是油,手上也沾了不少,问题是,这小家伙猛地一转身,投进傅君若怀里,在他那精致昂贵的西服上拱了起来。 凯凯突然来这一招,弄得傅君若有些狼狈,白羽芊先是愣了一下,随即便笑起来。 大概瞧见白羽芊在笑,凯凯更来了劲,这回将脸贴到傅君若胸口,直接蹭了起来,嘴里还在甜言蜜语:“爸爸,我好爱好爱你!” “凯凯,不许淘气!”白羽芊趁机在儿子屁股上拍了一下,她已经注意到了张阿姨一直打量着傅君若。 “你干什么呢?”傅君若倒瞪起了白羽芊。 白羽芊笑了一声,转头进洗手间,枕了一块热毛巾。 傅君若这时问候了老白一句:“叔叔,您今天感觉怎么样?” “其实我也没多大事儿,也就在这里吊水,”老白抱怨道:“住医院也辛苦,躺得我全身发酸,真想赶紧回家,接接孩子,和楼下邻居下下棋,什么病都好了。” 傅君若立马投其所好:“回头我跟医生商量一下,如果没什么要紧……” “你说得倒轻松!”白羽芊直接打断傅君若,感觉这人隐隐地打起了要当白家一家之主的念头。 “噗嗤”一声,病房里有人笑了起来。 白羽芊看了看张阿姨,只觉得再让人听下去,什么底细都被人挖出来了。 “张阿姨,要不你先回去吧,这边我来照顾。”白羽芊索性放人下班。 “白小姐,那真不好意思。”张阿姨自然十分乐意,客气地跟在场人都招呼过,便拿着包离开了病房。 等张阿姨出去,白羽芊走到病床另一边,对老白道:“别瞎抱怨了,就在这里安心待几天,医生什么时候说要放人,才能出院。” 老白无奈地笑笑,满桌的佳肴尝了几口之后,也就吃不下了。 “尿尿!”凯凯仰头对傅君若,倒是不把自己当外人。 傅君若带着凯凯去了病房的洗手间,老白趁机问正在收拾桌子的白羽芊:“你们两个……这是说定了?” “什么都没说。”白羽芊含混地回道。 “凯凯都叫‘爸爸’了,你当老爸瞧不出来!”老白已经笑了出来。 “那是小家伙被收买了,也不知道哪个系列的漫威手办又出来,傅君若拿这个哄小孩子,自己过干瘾呢!”白羽芊摇了摇头道。 老白盯着白羽芊,好半天没说话。 “今天我和费牧见了一面,”白羽芊会到床边,对老白道:“说好正式分手了。” “那……你和君若?”老白又把话题往傅君若那边引。 “你觉得,我这边刚分手,转头又找了个男朋友,别人会怎么看我?”白羽芊对老白说出了心里话。 老白显然被问住,半天答不上来。 “叔叔,芊芊是想太多了,什么时代了,还用顾忌别人怎么看?”傅君若咳了一声,白羽芊看过去,原来他已经抱着凯凯也来,手里拎着他那件西装。 快到白羽芊跟前,傅君若将西装甩手扔给她,白羽芊下意识地接住,立刻闻到一股鸡油还有叉烧味,知道这位有轻度洁癖的大少爷,到底没能忍住。 老白想了想,大概觉得白羽芊的话有道理,对傅君若道:“其实芊芊也没说错,毕竟人言可畏,知道她跟费牧在一块的人还不少,回头闲言闲语起来,对你们俩都不好。” 傅君若倒笑起来,把凯凯放到床上:“所以我想尽快跟芊芊结婚,您觉得,这样解决怎么样?” 没想到傅君若冷不丁来这一句,白羽芊和老白齐刷刷地看向了他。 “亏你想得出!”白羽芊斜了傅君若一眼。 “等拿到执照,就是合法经营,我不信哪个不要命的,敢在背后讲我太太的闲话。”傅君若这话说得极像诱哄:“回头人家说不定还羡慕你,兜兜转转,找到了真爱。” 白羽芊觉得听得肉麻,五官都皱了起来。 老白却笑起来,还冲着傅君若点点头,看来又倒向了他这边。 白羽芊哼了一声:“你够了没有,这事不用提了!” “不行,”另一个站出来表示反对的是凯凯:“爸爸,等我长大会和妈咪结婚的,你不要跟我抢!” 傅君若被逗笑,在孩子的小脑袋上摸了一把:“今天我去接你,你不是告诉我,喜欢班上的吴亭亭,以后要跟她结婚吗,男人喜欢女人,就应该一心一意,从一而终,那种朝三暮四的,女人不会瞧得上你。” “什么……一二三四啊?”凯凯吃了没文化的亏,完全被傅君若绕糊涂了,却还在据理力争:“妈咪是我的,爸爸也不行!” 白羽芊切实地感受到了儿子的窝心,索性拿话堵傅君若道:“有这么孝顺的儿子,还用得着结什么婚,再说了,之前我已经结过一次了,我没考虑过再婚。” 傅君若的脸立刻沉了沉,这下死盯起了白羽芊。 没想到,老白急了起来:“芊芊,遇到合适的可别错过啊,孩子总归要长大,老爸也会先你走掉,你总得有个陪在身边的伴儿,”说到这里,老白又看了看傅君若:“我听得出来君若的诚意,好好商量一下,毕竟你们认识了那么多年,其实结婚也算水到渠成。” “爸,你怎么帮别人说话!”白羽芊忍不住嗔道。 “就听爸的,”有了老白当助力,傅君若立刻又春风得意起来,干脆连对老白的称呼都改了。 至于老白,这回瞧着傅君若,早就忍不住眉开眼笑了。 “关于婚礼的事,您有什么想法,我这就让人开始筹备。”傅君若倒是极会抓时机,直接转入下一个议题。 “这个嘛……”老白想了想,转头看向白羽芊:“芊芊啊,从你刚一出生,老爸就在想你当新娘的样子,我说这话,也不怕君若介意,当初你和凯凯爸爸结婚,我那时还在监狱,也没看到你的婚礼,心里别提多遗憾,你呢,就还老爸一个心愿,我一直盼着牵你的手上礼堂。” “没有问题,”傅君若笑道:“我尽快让人拿出婚礼方案,到时候请爸您过目。” 见两人聊得热火朝天,白羽芊冷不丁问了傅君若一句:“你跟我结婚,确定你妈能答应?” 第二百五十六章 插翅膀飞了 老白顿时愣住,瞧了眼白羽芊,又犹豫了起来:“对哦……君若,你还是去征求一下你母亲的意见,我知道的,她对芊芊一直有成见。” “当年我和你回国,希望让我爸见一见你,结果你没出现,傅夫人却跑到监狱,警告我家老白,绝不会同意我跟你在一起,否则后果自负,”白羽芊想起当年的事,已经没有气愤,只是觉得可笑:“后来你不也没有出现吗?” 傅君若迟疑了片刻,道:“我承认,当年我的确是犹豫了,”说到这里,傅君若看向老白:“爸,我为曾经的不成熟向您道歉,那段时间我家出了点事……我爸遇到一个女人,一度想为她跟我母亲离婚,那是我母亲最脆弱的时候,于是她借着我和芊芊的事大闹,我不想家里闹得不可开交,所以才愚蠢地做了退让,更愚蠢的是,我没有和芊芊沟通这事。” 白羽芊不由摇头,并不打算纠结过去,倒好心地提醒道:“别忘了,你母亲现在病得很重,也许比之前更脆弱,为避免再次闹得不可开交,你还是认真考虑一下。” 原以为这句话足以将傅君若挡回去,没想到人家表现得非常淡定:“我已经跟我母亲做过无数次退让,可我发现,她依旧不开心,所以问题并不在我身上,还有,她已经五十多岁,总该长大了,我不能为了她的脆弱,用一生的幸福去陪葬。” 老白听得认真,斟酌了一下之后,道:“君若说得也没错,不过,毕竟是你们终身大事,也不能瞒着她,这样吧,回头让羽芊跟你一块去见傅夫人,大家好好沟通。” 傅君若摇头,正要再说时,病房的门被人从外面敲响。 没一会,凌远辉走进来,后面还跟着一位。 白羽芊打量着凌远辉身后的那位,不明白他为什么会带一个陌生人过来。 “凌叔叔来了?”凯凯四脚朝天地歪在床上,这时趴在傅君若后背,冲着凌远辉打招呼。 凌远辉对孩子笑笑,随即走到老白跟前,道:“老白叔叔,老杜是傅先生给您请的夜间护工,晚上留在这儿,陪您说说话,万一有什么需要,他也能照顾到。” “不用啦,我这儿没事的,又不是不能自理,太麻烦你们了!”老白赶紧谢绝。 “白先生,晚上我也就在这儿睡睡觉,您就当是让我挣个外快?”老杜看上去反应很快,这时已经笑着开口了。 白羽芊不免诧异,看了傅君若一眼,两人目光对上,傅君若将头往门口示意了一上。 “叔叔,让老杜留这儿吧,也没几天时间。”傅君若说着,站起了身。 “芊芊,你看呢?”老白明显想让白羽芊代她拒绝。 “远辉,你跟老杜说一下这里的情况,我和羽芊去医生那儿看一看。”傅君若直接往外走去。 “就这么定了吧,”白羽芊感觉出来,傅君若这么安排,一定有什么缘故,索性冲着老杜点点头:“那晚上就麻烦你了,回头我帮你租个床。” “白小姐,不用客气了,我自己会弄的。”老杜憨厚地笑笑,白羽芊看看他,倒觉得老白应该能跟这一位说到一块。 跟在傅君若后面出了病房,两人自然没去找医生,傅君若直接领着白羽芊站到了电梯间。 “又出了什么事?”白羽芊往周围看了看,便朝傅君若问道。 傅君若抱着双臂,想了一会,道:“接到消息,赵尹霞在监视她的警察眼皮底下跑了。” 白羽先是愣了一下,随即竟笑了出来:“还真被我猜中了,果然跟郭宏源一个德性。” “出于人道考虑,警方当初同意赵尹霞在参加完她儿子的葬礼后,到警局接受刑事拘留,”傅君若摇了摇头:“据说郭会礼为此还替郭夫人办了担保手续,这两天,也一直有警察跟在她身边。” “看得那么紧,都能跑掉,这女人会飞檐走壁?”白羽芊到底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应该是有人帮他,郭会礼已经被叫去警局配合调查。”傅君若往老白病房那边瞧了一眼。 白羽芊眨了眨眼睛:“郭会礼这回恐怕是误伤,现在郭宏源和他孙子都死了,郭会礼又一向瞧不上他那非法律意义上的儿媳妇,没理由给自己找麻烦,还帮他跑路,应该……有另外的人。” 说到这里,白羽芊脑海里已经有了一张阴沉沉的女人面孔。 “你说得也有道理,现在无法确定,到底是谁在暗中帮赵尹霞,但是这个女人的逃脱,对你们来说,很难说不是一种危险,所以我才让远辉找了人过来,毕竟医院是公共场所,”傅君若看向白羽芊:“谁知道赵尹霞打了什么盘算。” 白羽芊半天没有说话,这时干脆靠到电梯间的窗边,往外面看了许久。 “不用担心,这两天我住在你们那儿。”傅君若说着,一条手臂已经搭在白羽芊肩上。 白羽芊陷入沉思,没有在意到傅君若亲昵的姿势,好一会后,道:“你猜……我现在想到了谁?” 傅君若笑笑:“不管是谁,我都不会让人伤害到你们。” “是林盼盼……如果我说,极有可能这个女人把赵尹霞弄走,你会不会又像当年一样,觉得我是不了解林盼盼的善良,还有,完全出于女人的嫉妒?”白羽芊侧头看着傅君亭,颇带着些挑衅地问道。 多年以来,林盼盼就像个死结,一直压在白羽芊胸口,而这个死结,至今存在于她和傅君若之间。 傅君若拧了一下眉头:“怎么可能?” “那我就不说了!”白羽芊拉开傅君若的胳膊,多少有些不高兴,如果他到现在还偏袒那个女人,白羽芊便觉得,不必要再多说什么了。 “又生气了?我的意思是说,你怎么可能嫉妒她,”傅君若一把将白羽芊拉了回去,笑道:“别以为我傻,为了不相干的人,又把老婆气走了。” “真心话?”白羽芊故意问道,嘴角却不自觉地弯了弯。 傅君若极其慎重地点了点头:“芊芊,我只会听你的,从此以后,你就是我的信仰。” “别胡说了!”白羽芊笑着推了傅君若一把,拿眼看看不远处站着的几个等电梯的人。 “说吧,为什么会怀疑林盼盼。”傅君若抓住了白羽芊的一只手,和她十指紧扣。 白羽芊仰头想了想,笑了一声:“林盼盼是赵尹霞的女儿,和林大勇生的,换一句话,赵尹霞就是林大勇当年跑掉的老婆,有没有觉得太戏剧化了?” 望着傅君若明显惊愕住的表情,白羽芊自嘲了一句:“真晦气,我突然多了个同母异父的姐姐,这个蛇蝎一样的林盼盼,曾经……或者现在都想杀了我。” 傅君若好半天没有说话,白羽芊便耐心地等着。 “傅先生,老杜那边已经安排好。”凌远辉这时走过来,对傅君若说了一句,随后朝白羽芊笑了笑。 见傅君若低着头,明显还没有回过神,白羽芊便问凌远辉:“警察看得那么紧,还能让赵尹霞跑掉?” “据我听到的情况,当时葬礼现场来了不少人,郭夫人表现得伤心欲绝,似乎路都走不动了,被人扶进休息室,一名女警特意跟进去,后来郭夫人说要去休息室的洗手间,女警便在外面等着,半天之后她也没出来,女警以为她自杀了,叫来门外的同事,把门弄开之后,才知道郭夫人从洗手间气窗跑掉。”凌远辉详细地讲了一下事情经过。 白羽芊忍不住大笑,嘲讽道:“这么胖的女人,插翅膀飞了?” “警方在现场发现了郭夫人换下来的衣服,然后气窗前放着一把梯子,显然是事先做好了准备,鉴于这两天郭夫人行动都被限制,可以确定是有同伙,目前警方正在约谈相关人士,一一排查,”凌远辉回道,随即想了想,对白羽芊道:“老白叔叔这边,你放心吧,除了老杜在里面,医院的安保部门会在这一层加强巡逻,不过你这几天也要小心,包括孩子,毕竟谁也搞不清,赵尹霞后面是打算直接跑路,还是要做什么?” “让警察约一下林盼盼吧,”白羽芊看向凌远辉:“那天我被绑架,林盼盼曾经在私人医院现身,当时两个人以为我人事不醒,在我的病床前说了好一会儿,可以听得出来,赵尹霞做什么事,都不会隐瞒林盼盼,所以……”说到这里,白羽芊又瞧了一眼傅君若,继续对凌远辉道:“所以,我的第六感告诉我,这件事……林盼盼肯定知道得比谁都清楚。” 凌远辉听得有些疑惑,傅君若在旁边问道:“远辉,上回派人去查赵尹霞的底细,似乎没有结果?” “警方拿着郭夫人的照片,在姜坎那边问了不少人,都表示不认识她,查阅派出所的户籍档案,也没有任何可以匹配的信息,”凌远辉想了想道:“不过警方提供了一个可能性,20多年前户籍管理还没有信息化,很多都是人工操作,不排除这期间,会有什么遗漏。” “这就奇怪了,人人都知道林大勇的老婆跑了,怎么会认不出她的样子呢?”白羽芊接过了一句,随即笑起来:“不会整过容吧,回头问问老白。” “林大勇的老婆?”凌远辉反应极快,这时已经猜了出来:“羽芊,你的意思,赵尹霞是……” “林盼盼是她亲生女儿,跟警方沟通一下,”傅君若想了想,对凌远辉道:“或许可以从林盼盼身上找到线索,让赵尹霞尽快现身。” 凌远辉很快上了电梯,白羽芊目送着电梯门缓缓阖上,转回头看看傅君若:“那天,我还真听到那对母女的不少秘密,对了,林盼盼实际上比我大至少两岁,她是被赵尹霞亲自送进的孤儿院,随后呢,赵尹霞把你母亲带到了那儿,然后便有一个身世可怜又极善解人意的林盼盼出现在了你母亲面前……话说傅夫人帮人家养了这么多年女儿,她一点都不知道吗?” 傅君若笑了笑,显然这时候再听到林盼盼任何爆料,也再不觉得讶异了。 “所以,林盼盼的那个孩子确实不是你的,是吗?”白羽芊又问了一句。 傅君若叹道:“我解释了那么多年,你都不信我。” 白羽芊看向他:“孩子的父亲是谁,值得你帮人背锅?” 第二百五十七章 陌生电话 白羽芊并没有得到傅君若的答案,十分钟前还花言巧语地表示,把白羽芊当成信仰的某人,转头便以涉及他人隐私为由,拒绝对林盼盼的那桩时日已久的八卦做出任何回应。 不过拒绝之后,傅君若又很小心地观察白羽芊脸色,显然是怕她有什么不愉快。 白羽芊其实也没觉得不愉快,林盼盼在她心目中,连尘埃都不如,只恨不得扫之而后快,确切地说,白羽芊现在有一种近似恶作剧的期待,期待警察找上林盼盼的家门;期待林盼盼为了自保,把郭夫人供出来,这样的结果,白羽芊感觉未必不会出现。 回到病房同老白告过辞,白羽芊抱着凯凯,和傅君若一起离开了医院。 等坐进车里,傅君若将凯凯放到自己腿上,盯着白羽芊瞧了半天,凑近她道:“我答应过林盼盼,绝不会说出当年发生的事,这是我对她的承诺,你就别问了,好不好?” 本来白羽芊也只是出于好奇地打听,傅君若既然不想说,这事就算过了,她没料到,都下了楼,人家还记在心里。 白羽芊被逗笑,趁机讥讽道:“我又没逼着你说,你特地解释,反而让人觉得背后有故事。” 傅君若:“……” 用余光打量着傅君若颇有些心虚的模样,白羽芊好笑地摇摇头。 “笑什么?”傅君若问了一句,脸上表情倒松驰了下来,暗地在白羽芊膝头上揉了揉。 白羽芊脸一拉:“别动手动脚!” 傅君若的手果然缩了回去,结果,驾驶座的小赵抬头,看了看后视镜。 “开车!”傅君若吭了一声,眉头微微一蹙。 立刻,小赵发动汽车,往医院外开了出去。 白家门外,白羽芊用钥匙打开门,刚要接过被傅君若抱着的孩子,却被他闪了过去。 “你别碰他,睡得好好的。”傅君若说了一声,理所当然地先白羽芊一步进了房间。 白羽芊没打算让傅君若进门的,结果人家不请自入,在门口站了片刻,白羽芊叹了口气,随即走进去,顺手将门关上。 卧室里,傅君若把孩子轻轻放到床上,弯着腰瞧了一会,抬头对已经跟进来的白羽芊笑道:“他睡得还挺香。” 白羽芊嫌傅君若站在那儿碍事,把他挤到一旁,自己坐在床边,开始替孩子脱衣服鞋袜,口中道:“你回去休息吧,也不早了!” 傅君若哼了哼,看看白羽芊,转身出了卧室。 白羽芊愣了一下,瞧着傅君若背影消失在门后,一时没反应过来。 原以为这位今晚不会那么容易被打发,白羽芊不过随口一句,人家便离开了,什么时候傅君若变得好讲话了,白羽芊还真想不到。 “妈咪……”凯凯终于醒过来,伸了个懒腰,随即举起小胳膊搂住白羽芊脖子,跟她撒起了娇。 “宝贝,洗过澡澡再睡,好不好?”白羽芊哄着孩子,在他额头上温柔地吻了一下。 凯凯吭哧一声,翻了个身,左右看看,嘟囔着问道:“爸爸呢?” 白羽芊哭笑不得,凯凯这声“爸爸”,看来算是叫顺口了。 “他回家了。”白羽芊说着,便打算拿个玩具塞给凯凯,让他在床上再呆一会,自己去浴室准备孩子洗澡的热水。 “谁回家了?”一个声音传了过来。 “你还没走?”白羽芊吃惊地看向又从外面进来的傅君若。 “爸爸!”凯凯朝傅君若咧嘴笑起来,在床上来了个鲤鱼打挺,眼睛只瞧着傅君若。 “放好热水了,我带他去洗澡。”傅君若走到床的另一边,对凯凯伸出双臂。 凯凯调皮地滚到傅君若那头,抓住他的两只手,一下蹦起来,跃进傅君若怀里,随后像只小猴子一样被抱了出去。 白羽芊有些挠头,她还真没看错傅君若,果然是有无数的理由要留下。 浴室门口,白羽芊拿了一条干净的浴巾过来,隔着门,听到里面大人和孩子的嬉笑声。 白羽芊推开门,不大的浴室里,雾气蒸腾,傅君若正蹲在凯凯专用的小澡盆前,拿着毛巾,往孩子后背上搓。 显然是男人的手劲太大,凯凯一边咯咯笑着,一边躲来躲去,水不停地往外溅,白羽芊再往地上看时,不出意外,已经汪了一大片水。 “我来吧!”白羽芊直摇头,将手中的浴巾放到旁边,拉起傅君若胳膊:“给小孩子洗澡,你用这么大力气,还准备给他搓背呢?” 傅君若站起来,嘴里嘀咕:“我已经很轻了,你瞧他多高兴!” 白羽芊这时倒注意到傅君若身上,被水溅得已经透出肉色的白衬衣,笑着叹了口气。 换上白羽芊后,凯凯果然乖多了,听话地仰起头,由着白羽芊帮他从头洗到脚,表情都变得惬意不少。 傅君若很是配合地拿过浴巾,把从水里捞出来的凯凯裹住,抱回了卧室,白羽芊留在浴室收拾,等她从里面出来,傅君若站在客厅,颇为得意地告诉白羽芊,卧室里的小家伙,已经被他哄睡着了。 推开卧室的门,白羽芊伸头看一看,凯凯果然四仰八叉睡在床上,鼻息均匀,被子也盖好了,只是卧室的灯却全关了。 白羽芊忙进了屋,将灯打开调暗,孩子睡觉,总要有一盏灯,他才不会害怕。 轻手轻脚地又走出卧室,白羽芊瞧着傅君若和他那还湿漉漉的衬衫,想了想后,到老白房间找了一件大衣,递给傅君若:“你先穿我爸的衣服吧,不要冻着,我就不送了!” “都赶我两遍了,我就这么碍你的眼?”傅君若似乎不高兴了,却到底接过那件大衣,套在自己身上。 老白比傅君若矮半个头,这已经是白羽芊找到的老白最大号的衣服,可傅君若穿了,依旧紧绷绷的,颇有些滑稽。 白羽芊打量着他,感觉哭笑不得。 “是不是觉得,我套个麻袋片,也依旧英俊倜傥?”傅君若很是傲娇地道,大概也觉得大衣太紧,原本系上的扣子,又被他解开了。 “要不脱下来吧,”白羽芊不想让他太过得意,揶揄道:“好好一件衣服,别被你穿成了麻袋片。” “怎么脱?”傅君若一笑,上前抱住白羽芊,低声在她耳边问道:“全脱了,你喜欢吗?” 白羽芊被气笑了,拉开傅君若环抱着她的双臂:“你够了吧,给你立刻消失!” “煮碗面,我有点饿,”傅君若突然又有了要求:“赶叫花子也得给顿饱饭吧!” “就你事多!”白羽芊嗔了一句,转身往厨房走。 一碗热腾腾的面不过十多分钟的事,白羽芊很快从厨房里端了出来。 “不吃一点?”傅君若坐到餐桌上,看了看面前的碗,挺客气地问了一句。 白羽芊摇头,坐到他的对面。 应该是真饿了,傅君若拿起筷子便吃了起来,可即便如此,他也不是那种狼吞虎咽,很有气质地挟上几根,用筷子卷一卷,一碗面而已,居然被傅君若吃出了大餐的感觉。 白羽芊起身,给傅君若又倒来一杯水,随后坐了回去,用胳膊撑着自己的头,一眼不眨地看着傅君若,心里不由自主地想,当年喜欢上这个人,大概就是因为他骨子里那股清贵气质,真能迷得死人,虽然这家伙招人恨时,也能让人恨死。 “看什么呢?”傅君若问了一句,碗里的面已经空空如也。 “吃饱了,回家呗!”白羽芊又老话重提。 “最讨厌你这样故作矜持,”傅君若拿着杯子,喝了一口水,又嘟哝起来:“明明希望我留下。” “你倒帮我想好了,要不你留,我走?”白羽芊怼了回去。 “现在还早,回去也没什么事,再聊一会?”傅君若放下杯子,作势看了看手上的腕表。 “大晚上的,你不睡,我也要睡,有什么好聊的。”白羽芊颇不耐烦地回道。 “所以我说嘛,咱们……一起睡?”傅君若大笑。 白羽芊知道自己说不过傅君若,反正再说下去,傅君若也还是赖定了不走。 “要不现在离开,要不住我爸房间,你自己选……”白羽芊无奈地让了步。 这边白羽芊话还没说完,她的手机突然响起来。 意识到孩子在里面睡着了,白羽拔腿跑进卧室里,一把抓起刚才被她无意中扔在床头柜上的手机,不假思索地按下了挂机键。 床上的凯凯哼哧一下,正在白羽芊以为孩子被吵醒时,凯凯翻了个身,很快又睡了过去。 白羽芊拍拍胸口,攥着手机,放轻脚步,从卧室里走了出来。 回到客厅,傅君若居然不见了,白羽芊心里诧异,等四下找了找,才发现那人站在阳台上,听着声音,像是在跟谁打电话,说到后面,居然还笑起来。 白羽芊看看自己手机上的来电,发现是陌生号码,要不就是打错,要不就是推销骚扰之类的电话,白羽芊也没在意,把手机放进口袋,便过去收拾起餐桌上的碗筷。 厨房里,白羽芊正洗着碗,口袋里的手机又响了。 赶紧关掉水龙头,擦干了手,白羽芊拿出手机,发现还是刚才那个号码打来。 白羽芊顺手按下接听键,刚一接通,却马上断掉,像是对方故意挂断。 看来的确是无事生非的骚扰电话,白羽芊摇头,放下手机继续刷碗。 等白羽芊在厨房忙完,口袋里的手机又响了一下,而这一次,是信息提醒。 白羽芊拿着手机,走到了厨房外头。 依旧是刚才那个号码发过来的,白羽芊觉得有点古怪了,而当信息内容被打开,白羽芊猛地站住,瞬间觉得头皮发麻了。 第二百五十八章 丧家之犬 “凯凯没被吵醒吧?”傅君若不知什么时候走了回来。 白羽芊抬头瞧了瞧他,将手机递过去:“看一下吧!” 傅君若接过手机,起初只是随便瞟了一眼,随后,白羽芊便看到,傅君若眉头拧了起来。 “是谁发的?”傅君若神色已经变得冷峻起来。 “赵尹霞,能这么恨我的人,还会有谁呢?”白羽芊脱口而出,然后被气得笑了出来。 这条信息里面的文字,实在太切合赵尹霞的口吻,什么“你逼得我走投无路,我就要让你不得好死”、“就给我等着,看我怎么弄死你”以及“老娘绝不会放过你”等等,甚至白羽芊此时耳边中,直接响起了赵尹霞那尖利的声音。 “这个女人正在被警方通缉,躲都来不及,此时发这种威胁信息,不怕被人发现行踪?”傅君若问道,明显不太相信会是赵尹霞。 白羽芊笑起来:“现在还会有谁自认走投无路?” 十来分钟后,白家的门被人从外面敲响,是凌远辉被傅君若叫了过来。 傅君若过去开的门,白羽芊注意到,凌远辉后面还跟着岳凝之。 瞧见岳凝之那一身居家打扮,头上还扎了个绑发带,白羽芊忍不住笑了。 显然注意到了白羽芊的表情,岳凝之脸上立刻现出羞涩,不过毕竟是律师,岳凝之很快便镇定下来,走过去拍了一下白羽芊肩膀:“你们什么时候回来的,我还以为你们还在医院。” “好一会了,”白羽芊回了一句,随即贴到岳凝之耳边,问道:“登堂入室了?” “少来!”岳凝之睨了白羽芊一眼:“对了,发生什么事了,你家傅先生那么着急。” “什么我家的……”白羽芊说着,看向了傅君若那边。 傅君若已经将白羽芊的手机递给了凌远辉,道:“几分钟前接到的威胁信息,之前对方还连续打过两次电话,感觉很嚣张,羽芊认为是赵尹霞,我想了想,好像她的可能性的确很大。” 岳凝之走到凌远辉旁边,跟他一起看了起来,口中嘀咕:“都成丧家之犬了,赵尹霞这时候不想着赶紧逃命,还有空玩什么恐吓,脑子里是不是填浆糊啊,难道就怕警察抓不着她?” “你也觉得是赵尹霞?”白羽芊在旁边笑起来:“我家这位还不信。” 傅君若和岳凝之同时看向白羽芊,白羽芊只顾着笑,居然没有发觉,一时口误,自己真就把傅君若归到“我家”了。 “我这就跟仇警官联系。”凌远辉说着,拿着白羽芊的手机,走到阳台那边,应该是在联系警方,傅君若看了白羽芊一眼,坐到了沙发上。 “远辉说二位正式复合了?”岳凝之趁机调侃起白羽芊。 显然,这是傅君若在医院跟凌远辉通过气,顺其成章传到了岳凝之耳朵里,白羽芊笑了笑,感觉自此以后,她在邻居跟前也没什么秘密了。 凌远辉拿着手机走回来,对白羽芊道:“郭夫人的案子已经与林大勇被害案合并侦办,由仇警官这组人负责统一调查,我把你这个信息拍下来,发给了仇警官,他们会联系相关部门追查,还有,如果你不反对,警方准备监听你的手机,如果对方再来电,可以随时进行定位,你觉得呢?” 白羽芊立刻表示同意:“没有问题,我会全力配合。” 凌远辉将手机还给白羽芊,又走到阳台上继续打电话。 岳凝之拉着白羽芊坐到沙发上,道:“远辉才跟我说,赵尹霞暗中脱逃,警方调查了大半天也没发现线索,结果人家倒主动送上门,你说她不聪明,从一个乡下妹能攀上豪门,虽然有名无分,也算本事了得;你说她聪明,居然送出这么大的破绽。” 白羽芊也笑:“看到她写什么了吧,感觉快气炸了,赵尹霞爬那么高,到最后摔得也够狠,她这心情,其实也可以理解,不过自己作的孽,却恨到别人头上。” 凌远辉还在阳台上打着电话,岳凝之大概发现傅君若没人理,便笑着搭讪了一句:“傅先生,这么晚还没走啊?” 傅君若看了眼白羽芊,大喇喇地回道:“送他们回来,我觉得不放心,准备今晚住在这里。” 白羽芊直接瞪了一眼傅君若,这话回得不要太刻意了。 凌远辉终于坐了过来,想了想后,对白羽芊道:“刚才我和仇警官又聊了聊,他说调查组半个小时前刚开完会,一致认为林盼盼可能是关键线索,会有助于警方尽快抓获郭夫人,所以他们决定暂时不打草惊蛇,对林盼盼进行暗中监控,同时调查她接触过的人群,或许从中能发现到蛛丝马迹。” “好。”白羽芊点点头,看了傅君若一眼。 傅君若也瞧过来,两人对视片刻,傅君若笑了笑:“别用怀疑的目光看我,我知道你意思。” “确定不会通风报信?”白羽芊故意问道。 “真够小心眼!”傅君若嘀咕一句,颇有些不满。 凌远辉在旁边看着,低了低头,明显忍着笑。 “凯凯呢,在里面睡着了吗?”岳凝之想起来问道。 “睡着好一会了。”白羽芊朝卧室那边看了看。 凌远辉起身,对岳凝之道:“我们也该走了,不要打扰傅先生他们休息。” 岳凝之眨了眨眼睛,立刻笑道:“是啊,我们回去了,不打扰了呀!” 白羽芊先是怔了一下,突然想到机会难得,干脆让他们把傅君若也带走:“他正好要走,你们一起啦!” 凌远辉和岳凝之不约而同地冲着白羽芊直乐。 傅君若不急不慌地来了一句:“永辉和凝之都是朋友,没什么不好意思的,我来说吧,今天芊芊已经跟费博士正式分手,随后我和芊芊一起去了医院,和我岳父商量了一下婚礼的事。” 岳凝之明显惊住,看向白羽芊:“天哪,你们的速度真快,都打算结婚了?” “别听他胡说,我根本没这想法,才和费牧分手,怎么可以呢!”白羽芊立刻面红耳赤了。 “有什么不可以的,”岳凝之回过神,笑道:“男婚女嫁,一点没问题啊,傅先生还真有诚意。” “远辉,正好你过来,明天上午我就不去公司了,你找几间合适的策划公司,我下午要跟他们谈婚礼的事。”傅君若显然很满意岳凝之的回应,对她笑着点点头,随即便安排起了凌远辉。 凌远辉忙回道:“知道了,不过明天早上有重要客人来访,傅先生,确定要取消吗?” “当然,我有更重要的事要处理。”傅君若明晃晃地翘了班。 这边,凌远辉拉着岳凝之的手要出门,白羽芊知道死活赶不走傅君若了,只得过来送客。 “羽芊,看来我还来得及给你当伴娘。”岳凝之站在门口,居然一脸的兴奋。 “别听他的,我还没考虑好。”白羽芊一个劲地摇头,顺便转头瞪了傅君若一眼。 “结婚是开心的事,用不着多考虑,羽芊,真替你们高兴!”岳凝之立刻回道。 就连凌远辉也道:“羽芊,你和傅先生兜兜转转许多年,这个结果是最完美的。” 这下白羽芊更加不好意思,半天说不出话。 原本还坐在沙发上的傅君若走了过来,对凌远辉道:“远辉,有没有打算跟凝之也把婚礼也办了,正好一块找策划公司,既然凝之要给羽芊当伴娘,你们可以把婚期稍稍延后。” 这下白羽芊笑起来,轮到凌远辉和岳凝之开始不好意思了。 “结婚天经地义,用不着想太多,”傅君若拍了拍凌远辉的肩膀,用语重心长的口吻道:“而且我有过教训,恋爱时间长了,就容易出事,当年我只是犹豫一下,结果差点把老婆弄丢了,等了这么久才算翻盘,所以凡事打铁趁热,你不知道,君亭还在对凝之虎视眈眈?” 说到这里,傅君若又看看岳凝之:“我说得没错吧?” 最后,岳凝之是红着脸,被凌远辉拉着离开了白。 送走客人,白羽芊忍不住笑了出来,责怪傅君若道:“你非要把大家都弄得特别尴尬才高兴,凝之和远辉在一起才多久,你催人家结婚?” “没发觉我在给你解围吗,”傅君若笑了一声:“刚才你尴尬的时候,人家笑得还挺开心的,没理由让我老婆一个人不好意思。” 望着傅君若片刻,白羽芊嗔了一句:“你倒是会说,还有,什么你‘老婆’,不许到外面乱说!” “为什么不能说,你爸都答应嫁女儿了,对了,我不但会说,而且还会做,要不要现在试试。”傅君若趁势又将白羽芊搂进了怀里。 “干嘛呀。”白羽芊推了一下傅君若。 “我衣服都湿了。给我放水,我要洗个澡。”傅君若说了一句。 “你真不回去?”白羽芊拧起眉头,算是服了傅君若。 傅君若一笑:“都有人给你发恐吓信了,我要是拍拍屁股走人,你又得在心里怪我不管你,女人心海底针,我算怕了你,别啰嗦了,我忙了一天,快给我放水洗澡。” 白羽芊犹豫一下,到底说了一句:“晚上你只能住我爸房间,不同意现在就走!” “烦死了,快点找件睡衣给我。”傅君若貌似不耐烦地催道。 第二百五十九章 单身贵族 一早,睡梦中的的白羽芊听到了一阵窸窸窣窣,翻个身,白羽芊感觉光线有些刺眼,便将手臂搭在了自己额头上。 白羽芊已经很久没有像昨晚睡得那么沉了,感觉整个人陷在一个温暖的靠枕里,让人慵懒到不想醒过来。 “我说的吧,你妈被你弄醒了。”有男人在笑。 “我要睡在中间。”似乎是凯凯的声音,可白羽芊糊里糊涂地就想不出来,这孩子同谁在说话。, 随后,白羽芊怀里挤进了一个小小的身体,一直在那拱啊拱啊…… 白羽芊终于昏昏沉沉地睁开了眼,感觉脖子下枕着一个热热的什么,软硬适度,却不像是枕头。 微微侧过头,白羽芊看到了……某人的脸。 两秒钟之后,白羽芊从床上一下子坐起,质问道:“你……怎么……进来的?” 昨天晚上,白羽芊用坚定的眼神将傅君若逼进了老白的房间,甚至她回到卧室,也没有忘记扣上卧室的锁,没想到,这么警惕了,还是让傅君若钻了进来,白羽芊都要怀疑了,这人难道还会上天入地? “早!”傅君若也没看白羽芊,抻了抻被白羽芊当了枕头的右臂。 “妈咪,今天我第一个醒的哦,然后爸爸第二,妈咪是最后一名。”凯凯趴到了傅君若胸口上,转头看着白羽芊,咯咯地笑着。 “你……”白羽芊气冲冲地盯着傅君若,可当着儿子的面,又不能骂出来。 “起来,上午好多事要做!”傅君若倒是淡定得可以,抱着凯凯从床上坐起,随后孩子放到旁边,自己下了床。 白羽芊这才注意到,这家伙居然光着上身,幸好他还穿着条明显是老白的睡裤,否则白羽芊真要一脚踢过去了。 突然之间,白羽芊反应过来,立刻撩开自己身上的被子,往里看了看。 睡衣还健在,一切都正常,白羽芊不由松了口气。 “是不是挺失望,”傅君若居然在瞧着白羽芊,貌似还安抚了一句:“来日方长,以后总会有机会。” 一个枕头直接被甩向傅君若,白羽芊气得脸都红了。 凯凯“哧溜”一下从床上爬起,一下子跳进傅君若怀里:“爸爸,我要尿尿!” 傅君若手脚熟练地将孩子接住,随口催促白羽芊:“快起来了,一会跟我去个地方。” “去哪?”白羽芊从床上坐起。 傅君若一副故作神秘的表情:“到时候……就知道了?” “爸爸,是不是去迪斯尼吗?”凯凯卖着乖问道。 “想去迪斯尼了,没有问题,等我抽时间出来,带你和你妈咪去玩几天。”傅君若看上去心情不错,直接对凯凯许起了愿。 傅君若抱着凯凯出了卧室,白羽芊也没法继续躺着了,起床换好衣服,准备去做早餐。 等走到卧室门口,白羽芊发现门上挂着自己的钥匙,这下全明白了,只能怪自己粗心大意,昨晚回家,顺手将钥匙扔在客厅的鞋柜上,被有心人给惦记上了。 “凯凯要火腿三明治和白煮蛋,我也来一份,不过要煎蛋,另加一杯鲜榨橙汁,对了,给我牙刷、毛巾,没有的话,就用你的。”傅君若从浴室探出头,朝着已经走到客厅的白羽芊道。 白羽芊往浴室那边看了看,此时她手里早就拿好了为傅君若准备的洗漱用品。 “凯凯,你粑粑真臭!”浴室里的傅君若笑了一声。 “不臭,香香的!”凯凯立刻抗议。 白羽芊听得笑了出来,将东西送进浴室,便去了厨房。 早上本来时间紧迫,结果家里突然多了个大男人,等于将白羽芊的工作量增加了一倍,费了半个小时的功夫,她才算喂饱一大一小两个男人,尤其是那个挑剔煎蛋做老了,橙汁不够冰的傅君若。 在白羽芊做早餐的时候,小赵已经给傅君若送来了行头,此时白羽芊拎着凯凯的小书包,要带着他出门了,傅君若却还在白羽芊卧室里捯饬,急得白羽芊朝里面吼了一嗓子:“你不化妆还出不了门啊?” “来了!”傅君若回道,一手整着脖子上的领带,另一手提了只文件袋,到底是出来了。 “房子太小了,连换衣服的地方都没有,”傅君若抱怨了一句,随即又道:“我换下的那些就放在你这儿,都拿去干洗,我下次来了好穿!” 白羽芊斜了傅君若一眼,将门打开,带着儿子先走了出去。 等凯凯跑进了幼儿园,白羽芊对跟在旁边的傅君若道:“我早上还要去上班,没时间陪你了,你请便吧!” 傅君若直接抓住白羽芊的手:“刚才不是说好了,跟我去个地方。” “你又不说是哪儿,我凭什么跟你去?”白羽芊反问。 傅君若貌似想了想,有些含混地道:“警局那边,有人已经在等我们。” 听说是去警局,白羽芊立刻问道:“是赵尹霞的事查到了什么?” “跟我走吧,”傅君若一笑,伸手揽住了白羽芊的腰:“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虽然心里还有些疑惑,白羽芊到底跟着傅君若坐进了他的车里。 等车子开起来,白羽芊忍不住又问:“或者是林盼盼那边有进展了?” 傅君若笑着摇了摇头,将白羽芊的手握进了自己掌心:“会有进展的,放心吧!” 既然跟着傅君若出来,白羽芊赶紧给团长打了电话请假,连着说了好几个道歉,等挂断电话,白羽芊发现,车绕过警局大楼,直接停在楼后。 白羽芊也没多想,一下了车,便在找警局的后门。 “今天不去警局,到那边!”傅君若说一句,指了指不远处一栋楼。 “到哪儿?”白羽芊还没弄明白。 傅君若看向白羽芊:“民政局那边,我已经约好时间,今天抽空,咱们把结婚证给领了。” “开什么玩笑!”白羽芊直接愣住了。 “谁说是玩笑?”傅君若伸长手臂,搂住白羽芊的腰,居然振振有词地反头号:“昨天我们都商量到婚礼了,难道不该先把证领了,我一向最尊重法律,绝不做无照经营的事。” “我还没想好呢!”白羽芊终于回过神,本能地有些抗拒,却又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抗拒。 傅君若似乎认为白羽芊的反应挺可笑,拿手捋了捋她额前散下来的几缕秀发:“你脑子一向不好使,就别想了,反正也是迟早的事。” 白羽芊望着傅君若,她居然真觉得,自己脑子完全乱了。 “一个证就能把我套住,何乐而不为,”傅君若低下头,用诱哄的口吻道:“回头有什么事情,我就可以光明正大的挺你,谁敢欺负傅少夫人,我让他吃不了兜着走,而且你想做什么,我都会全力支持,你看,结个婚而已,你能赚这么多。” 白羽芊的心“怦怦”直跳,很久之前,她曾经有个梦想,某人可以成为她一生的依靠,然而,经历过渴望、失望甚至绝望之后,当一切峰回路转,当梦想真要变成现实……白羽芊却莫名地有些慌。 “我们进去吧?”傅君若低下头,脸慢慢地贴近,似乎就要吻到白羽芊的唇。 “你……还没跟你母亲说这事儿吧?”就在白羽芊快要没有招架之力的时候,脑海中却突然冒出了一个身影。 “我又不是未成年,需要我母亲帮我在结婚登记表上签字备注,”傅君若笑了一声:“别拿任何人当借口,我跟你说实话,要不是担心你不知道什么时候又跟我翻脸,回头脑子一热,再随便找个男人嫁了,我也乐得再当几年单身贵族。” 白羽芊瞧着傅君若:“那你就继续当单身贵族吧!” “来劲了是吧,”傅君若脸一板,哼笑一声:“给你最后机会,都已经到民政局门口了,你不跟我进去,咱们就此分道扬镳,我也累了,经不住你再折腾,大家一拍两散也挺好。” 白羽芊有些无语,傅君若明显是在软硬兼施了。 “那就分吧!”白羽芊突然不知所措起来,挣开傅君若,只想要落跑。 “我说的是真的,不结婚就分手,”傅君若立刻从后面拉住了她的胳膊:“不是十多岁就想和我结婚吗,机会摆在你面前,你要是放弃了,以后千万别后悔!” 白羽芊有些焦噪,甩开傅君若,道:“傅先生真瞧得起自己,我什么时候说要跟你结婚啊,昨天我已经讲得很明白,根本就没有再婚的打算。” “这个……得换一种说法。”傅君若倒笑了:“严格意义上讲,你在国内没有跟任何人办理过法律上的结婚手续,所以至今还是初婚,既然你决心这么大,不打算再婚,以后咱们两个就凑合着白头到老。” “你……”白羽芊看着傅君若,只觉得心乱如麻。 有三、四个人从那栋据说是民政局的楼里出来,朝白羽芊和傅君若这边走来,还没到跟前,最前面的一位便朝傅君若伸出了手:“傅先生,恭喜,恭喜,百年好合啊!” “来人了,别再耍小孩子脾气。”傅君若低声叮嘱了白羽芊一句,随即上前,和过来的人握了握手。 “袁局长,这位是我太太白羽芊。”傅君若笑着跟人家介绍起了白羽芊。 白羽芊拿眼看看傅君若,在他的眼神暗示下,朝着对方点了点头。 第二百六十章 自投罗网 那位袁局长笑容可掬看着白羽芊,客气地招呼道:“傅少夫人,幸会,今天正好沾沾二位的喜气,已经有工作人员等在办公室,随时为两位办理手续。” “多谢,”傅君若抓起白羽芊的手,对袁局长道:“等正式办婚礼的时候,请袁局长拨冗前来观礼。” “那是当然,傅先生大喜,我们总要过去讨杯喜酒,这些年多亏傅先生和恒通银行的大力支持,让我们的扶贫工作取得很大进展,我们一直非常感谢,也希望能继续得到傅先生的帮助。”袁局长说着,便在前面引领,要带着两人往里走。 傅君若牵住白羽芊,正要跟上人家,白羽芊却没有动。 “好了,今天就听我的。”傅君若贴近白羽芊,低声笑道:“就给我一个面子,你要真不跟我进去,回头说不定人家在我背后说闲话,在外面一副成功人士的嘴脸,结果连自己老婆都搞不定,你就忍心我被人当笑话看。” 白羽芊一脸不高兴地瞧着傅君若,心里却还在犹疑,跟着傅君若进去了,是不是意味着,自己的人生就此改变,这未免……太快了。 “你干嘛呀?”傅君若抱怨了一句,往不远处已经停下来的袁局长一行人看了一眼。 白羽芊抿了抿唇,想了半天,几乎是恳求道:“要不……让我再考虑一下。” “还要怎么考虑?”傅君若微微地弯下腰,面对面地看着白羽芊。 “考虑……一天?”白羽芊终于退让了,支吾着道:“而且,我又没带证件。” “早上我跟爸爸打过电话,他说你的户籍证明放在卧室床头柜的第二层,”傅君若显然有备而来,举了举一直拿在手上的文件袋,笑道:“至于我的,小赵也送过来了,你再想想,还有什么可以不跟我进去的理由?” “傅先生……”袁局长在那边叫了一声。 白羽芊还在犹豫,没想到傅君若忽地放开了她的手,表情突然变得极其认真:“白羽芊,不管怎么样,我今天肯定找个女人结婚,您要是不愿意,我也不勉强,大不了就在外面随便拉一个,你自己看着办。” 说着话,傅君若真就往周围张望了起来。 白羽芊:“……” “只给你三秒时间。”傅君若回过头,看了看自己手上的腕表,随即目光投向了一个怀里捧着一束花,正往民政局里面走的女孩。 白羽芊顺着傅君若的目光瞧了过去,故作轻松地调侃道:“那你去试试,我拭目以待。” “真以为我不敢?”傅君若眯了眯眼睛,抬脚向女孩那边走去。 “你脑子有毛病啊?”白羽芊本来只是开玩笑,没想到傅君若像是当了真,吓得直接朝他叫了起来。 傅君若完全像没听到一样,已经跑过去,明显叫住了那女孩。 白羽芊觉得不妙了,立刻走了过去。 傅君若似乎跟那女孩聊了起来,白羽芊注意到,女孩朝傅君若笑了笑,随后还隔着傅君若,向她这边看了一眼。 “君若,别开玩笑了!”白羽芊已经走到傅君若旁边,挽住了他的胳膊。 “先生,你太太真美!”女孩打量了一下白羽芊,对傅君若道。 傅君若淡然地看了看白羽芊,道:“一般般吧,比你差远了,而且,她也不一定会是我太太。” 白羽芊直接瞪了傅君若一眼,却又主动地拉住了他的手。 女孩捂着嘴笑起来,随即从自己捧着的花束里,抽出一朵玫瑰,递给了傅君若。 白羽芊不由自主睁大眼睛,而就在这时,傅君若却放到了她的手。 “干嘛呀?”白羽芊瞧着傅君若,竟有些害怕起来。 而就这时,接过女孩玫瑰的傅君若,出人意料地面向着白羽芊,单膝跪到了地上,从怀里掏出了一枚晶莹剔透的钻戒。 没料到傅君若会在这时求婚,白羽芊没有任何心理准备,唯一的反应,居然在催傅君若:“那么多人,你快点起来,难看死了!” “把戒指带上,然后跟我进去,什么话都好说,否则,我真就换老婆了。”傅君若半带威胁地道,不过却忍不住笑了出来。 “小姐,答应这位先生吧!”捧花的女孩儿在旁边笑着道。 袁局长带着人已经转回来,此时周围也站了不少看客,甚至有人开始起哄:“大清早求婚哎,这倒省事,直接进去领证了!” 白羽芊早已面红耳赤,情急之下,干脆一伸右手,将傅君若手里的戒指抢过来,攥在手里,道:“行了,我跟你进去,别丢人现眼了,赶紧起来!” “傅少夫人,戒指得带上啊!”袁局长一名年轻点的下属也跟着起哄。 傅君若站起身,将手里那枝玫瑰塞进白羽芊左手,又扒开她右手,把那枚戒指掏出来,最后总算是套进了她的无名指,也没忘了一个重要程序,在她额头上轻轻地吻了一下。 四周响起了掌声,还有人吹起了口哨。 “祝贺你们,今天我也是来结婚的,希望大家都幸福啊!”捧花的女孩笑道,一个男孩早已站在了她旁边。 傅君若对女孩点了点头,笑着搂住了白羽芊。 一个小时之后,白羽芊先回到了傅君若的车边,手里还拿着那枝玫瑰。 小赵笑着为白羽芊打开车门,冷不丁冒出一句:“少夫人,恭喜您和傅先生结婚!” 白羽芊还没坐进车,愣了片刻,发自内心地笑了出来。 坐进车里,白羽芊摸了摸自己的脸,从傅君若刚才下跪求婚那一刻,她的脸颊一直是热的,到最后签字的时候,白羽芊只觉得全身发烫,笔都握不稳,就跟发了烧一样。 扭头望向窗外,白羽芊注意到,傅君若正由袁局长陪着走过来,在和人家握手道别,似乎还在说着什么。 白羽芊坐了一会,一时没忍住,将那枝玫瑰插进自己背包上,又从包里拿出了两本崭新的结婚证,翻开看了半天,又觉得一切都像在做梦。 车门一响,有人坐到了白羽芊身边,直接伸手,将两本结婚证都拿了过去,随手翻了翻,道:“新娘笑得真傻,嫁了我这么好的男人,是不是开心得要上天了。” 白羽芊斜了傅君若一眼,正想怼回去,看到小赵坐了进来,便闭上了嘴。 “先去我岳父的医院,再回大宅,”傅君若吩咐了小赵一句,将那两本结婚证塞进了自己口袋。 “给我收着。”白羽芊想把两个证抢回来。 “为防止你变心,从今天开始,这两个证我没收了,以后家里的大事,都由我来做主,娶了一位傻太太,也是让人操心,我这是自投罗网啊!”傅君若拿腔拿调地道。 白羽芊忍不住笑了出来,从今天开始,她是傅君若的太太了,原来这一切都是真的。 傅家大宅的铁门被打开,傅君若的车缓缓地驶进了花园。 白羽芊下了车,望着不远处的小楼,忽然有些迟疑。 “走吧,今天应该都在家。”傅君若走过来,拉起白羽芊的手,便要往里走。 “我们还没有跟她们报备,就私自把证给领了,Daisy不会不高兴?”白羽芊犹豫地问道。 傅夫人自然不会同意傅君若和她结婚,这在白羽芊预计之中;可是毕竟他们先斩后奏,白羽芊有些担心,会把傅老夫人也惹得不开心了。 “怎么可能不高兴,我这是还了奶奶的心愿,她很久之前就盼着这一天。”傅君若笑道。 “那你妈呢?”白羽芊看向傅君若。 “一起面对,那还能怎么办?”傅君若回得十分坦然,索性搂住白羽芊的肩,径直往小楼里走去。 白羽芊跟着傅君若刚一进客厅,便看到里面坐了不少人,傅老夫人居中坐在沙发上,旁边是看起来精神有些萎靡的傅夫人,林慧因站在两人身后,至于其他两位,白羽芊就不认识了。 “老夫人,我家这小女儿刚大学毕业,平时没什么爱好,就喜欢跳跳现代舞,还跟人组了一间舞蹈工作室,其实我也看不出来,她们跳的是个什么东东,可大家都夸我女儿有才华。”一位看起来很富态的夫人面带骄傲地道,而在她身边坐着的,是一个看起来颇为漂亮的女子。 “怪不得余小姐气质那么好。”傅夫人目光一直落在那女孩身上,稍嫌苍白的脸上,微微有些笑意。 这种场面,无疑是在相亲,白羽芊转头看了看傅君若。 “君若、羽芊,你们怎么会过来?”林慧因先看到两人,惊讶了一会,随后便笑着过来招呼。 白羽芊保持着微笑,忽略掉了傅夫人冷冷扫过来的一眼,冲着林慧因点了点头,随即便朝傅老夫人那边走去。 “羽芊,上午有空过来呀,你爸爸怎么样了?”傅老夫人和站到她跟前的白羽芊拥抱了一下。 傅君若跟了过去,正要开口说话,林慧因问了他一句:“君若,昨晚怎么没回来,不会是通宵加班吧?” 没等傅君若回答,傅夫人开了口:“君若,这位是余夫人,还有她的千金余小姐,今天我特意请人家到家里坐坐,也是让你奶奶认识一下余小姐,既然你回来了,正好陪客人一块吃个午餐。” “上回的酒会,我和小女见过傅先生一回,真是精英才俊呀,傅先生走到哪里,都鹤立鸡群。”余夫人忙夸了一句。 傅君若只冲着人家微微点了点头,随即扶住白羽芊的腰,低声解释一句:“不关我事。” 白羽芊笑了笑,当着这么多人,总归要给傅君若面子,她就先不追究了。 “你们是不是有话要跟我们说?”傅老夫人显然看出了什么,笑着问道,眼神里竟有些期待。 “奶奶,”傅君若说着,又朝着傅夫人和林慧因看了看,道:“还有妈和二婶,我今天有个重要的消息要宣布,刚才我和羽芊去民政局办理了结婚手续,所以,我们已经是正式的夫妻了。” 不出意外,满客厅的人都愣住了。 反应最快的是林慧因,这时她一拍手,大笑起来:“天哪,你们真是……都不事先说一声,让人没有一点准备,不过太好了,早就该这样,羽芊,真替你高兴,老早我就觉得,你就该是我们傅家的人。” “慧因,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傅夫人撑着沙发扶手站了起来,脸色已经完全的阴沉了下来,身体很明显地晃了晃,几乎咬着牙道:“我不同意,什么手续,我绝不承认!” 有穿着护士制服的人从旁边过来,扶住了傅夫人。 “君若,婚姻大事该由你自己做主,你选择了芊芊,我衷心地表示祝福,也希望你们能够白头偕老。”傅老夫人开了口,显然并没有将傅夫人的表态放在心上。 那位余夫人表情就有些尴尬了,没说两句,便带着自己女儿匆匆告辞离开。 林慧因过去送客人,等她再回来时,傅夫人已经栽倒在了地上。 第二百六十一章 暗箱操作 市立医院一楼的急救室外,白羽芊站在走廊尽头,刚刚打通了岳凝之的电话。 “太夸张了吧,你们说结就结呀!”手机另一端,听到白羽芊说她已经跟傅君若领过了证,岳凝之顿时大笑。 白羽芊却笑不起来:“我也觉得夸张,更夸张的是,我们一起回了傅家大宅,傅君若的妈听说我们已经结婚,当时气晕过去,人被送到医院这边,现在正急救着。” 说到这里,白羽芊抬起头,往前方看了一眼。 不远处的急救室门口,此时站了不少人,对面的窗边,林慧因陪着轮椅上的傅老夫人等在那儿,傅夫人的父亲杨老先生姗姗来迟,傅君若亲自迎过去,扶着他坐到急救室旁的长椅上。 “不至于吧!”岳凝之这下吃了一惊,立刻问道:“现在情况怎么样?” “人还没出来,希望她没事吧!”白羽芊苦笑。 其实之前白羽芊已经猜到了傅夫人会大发雷霆,却没想到,事态超出了她的预估,以至于她多少有些……心虚。 “要不要我过来一趟?”岳凝之问了句。 “不用了,”白羽芊下意识地摇摇头,注意到有人朝她走过来,继续对岳凝之道:“一家人都在,好像还来了不少亲戚。” “哟,这不是我家新来的大嫂吗?”傅君亭到了白羽芊跟前,立刻挤眉弄眼起来,倒是一如既往地轻松。 “算了,挂电话了!”白羽芊说了一句,和岳凝之道了别。 “跟谁说话呢,费博士?”傅君亭故意问道。 “行了吧,你小声点!”白羽芊立刻提醒了一句,往急救室那边望过去:“你大伯母在里面急救,你别搞得这么兴高采烈的,好不好?” “听说她是被你们气昏过去的?”傅君亭拿手一抹脸,立刻做出痛心疾首的表情:“没想到,我老大居然捅出这么大娄子,刚才我在门口等杨老爷子,老人家急坏了,也没顾得上问什么,倒是老大那位表舅妈一个劲地在打听,那可不是盏省油的灯,看你怎么跟杨家人交代。” 傅君亭的话还没说完,急救室那边传来了喧哗声。 白羽芊立刻望了过去,似乎有医生从急救室里出来,再然后,人群中响起几声女人的哭泣。 感觉有些不妙,白羽芊和傅君亭对视了一眼。 “要不要去看看?”傅君亭问了一句,自己先跑了过去。 “别哭了,长辈都在这儿呢!”没一会,林慧因的声音响了起来,多少带了些不满:“要哭到一边去,回头我大嫂被推出来,听得堵不堵啊?” 哭声戛然而止,就连喧哗都停住了。 过了十来分钟,有病床从急救室里被推出来,在众人簇拥下,向电梯间而去,白羽芊注意到,傅君若一直跟在病床边。 原地站了片刻,白羽芊也不知道该去哪里,琢磨了一会,她想着,不如去楼上陪陪老白。 正当白羽芊准备去搭电梯时,傅君若又回来了,在急救室外张望片刻,直到看见了白羽芊。 白羽芊心里一热,便朝傅君若那边走过去。 “我才发现你不见了,君亭说你可能还在这儿。”傅君若拉住了白羽芊的手。 白羽芊没有急着回答,认真地打量起傅君若的脸色。 几个小时前,当傅夫人被急救车送出傅家大宅,傅君若带着白羽芊紧跟在救护车后面,坐在车上时,白羽芊就注意到傅君若脸色灰败,唇角紧紧抿成了一条线,甚至一直抓着白羽芊的手,掌心全都是汗。 此刻傅君若的表情看似放松了一点,眉头却依旧蹙着。 “你妈还好吗?”白羽芊问道。 “确定是中风,人抢救过来了,只是医生跟我说,可能会有后遗症。”傅君若摇了摇头,眼神里多少有些无奈。 白羽芊心里叹气,想要说些什么,看着傅君若,却觉得什么都说不出来。 “一起去病房吧,我外公说,想见见你。”傅君若又揽住了白羽芊的肩。 白羽芊知道没法拒绝,虽然杨老先生要见自己这事,令她十分忐忑,可白羽芊也明白,前面关口重重,总要一个个过去。 最后,白羽芊还是认命地跟着傅君若,上到了医院顶层的私家病房区。 傅夫人病房外的走廊上,聚拢着刚才急救室外的那一拨人,大概不是傅家就是杨家的亲戚们,也不知道是谁第一个看到傅君若带着白羽芊过来,众人互相递着口信,随后目光齐齐地对向了白羽芊。 傅君若牵住白羽芊的手,旁若无人地往病房走,原本堵在走廊上的人,自觉地让出了一条道。 感觉傅君若没打算把她介绍给那些亲戚,白羽芊低头往前走,无奈听力太好,身后的议论声,无一遗漏地传进了耳朵里。 “君若新娶的太太还挺漂亮。” “好像就是之前那个跳舞的,表姐一直极力反对,没想到,现在的小姑娘真是厉害!” “听说刚办了手续,不过命够硬的,一进门就把婆婆气得半条命都没了。” “以后这婆媳关系不好处,我记得堂嫂喜欢她那个干女儿。” “别乱说,这事得靠缘份!” “表嫂病成这样,又摊下这么个儿媳妇,日后恐怕凶多吉少!” 已经带着白羽芊走到病房门口的傅君若忽地停下脚步,回头看看身后众人,表情极为不悦。 议论声立刻顿住,原本有些吵的走廊,这时竟安静下来。 “君亭!”傅君若朝病房里喊了一声。 “在这儿!”正靠在一扇窗前的傅君亭扬了扬手,立刻跑出来:“老大,有什么事?” 傅君若又朝走廊上看瞥了一眼,对傅君亭道:“我妈需要休息,让人都散了,现在又不是探视时间。” “辛苦各位,都回去吧!”傅君亭眨了眨眼,立刻转头对众人笑道。 既然主人家发了话,有人便打算离开,然而,也有不肯走的,甚至干脆凑了过来,直接冲着傅君若道::“君若啊,没关系的,我们就在外面陪一会,大家都是亲戚,你们不用太过意不去。” 傅君若看了眼那说话的中年妇人,也没理会,扶着白羽芊的后背,打算让她进病房。 结果那妇人看了眼白羽芊,又开了口:“表姐身体不好,突然又中了风,我们都心疼坏了,君若,我就多说一句,表姐是你母亲,你一定要好好照顾她,她这样的情况,就怕心情不好,总不能为了一个外人,让她心里不痛快,还闹得全家鸡犬不宁,你说对吧?” 傅君若的脸猛地沉了下来,转头问傅君亭:“这位是谁?” 大概没料到傅君若来这一句,妇人有些讪讪的,左右看了看。 傅君亭笑起来,话说得却很不客气:“这位太太,你到底哪位啊,我们傅家的事,什么时候用你一个外人在那说三道四,你要不……省省?” 有人靠到傅君亭旁边,道:“君亭,这位是马女士的嫂子。” 傅君亭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哟,这样算算,勉强还真称得上亲戚。” “是啊,当然是亲戚,”大概以为傅君亭认可她身份了,妇人来了劲头,笑道:“前几天多亏表姐帮忙,我儿子才能进恒通银行上班,而且还是效益最好的信贷管理部,我一直没机会当面感谢表姐,这回听说她出了事,赶紧跟我小姑子一块来看看,也是表达一下心意。” 傅君若听得直皱眉头,对傅君亭道:“立刻问一下人事总监,我妈什么时候安排的人?” “不用问啦,君若,不必打招呼,我跟我家马悦说了,在银行好好干,别给表哥添麻烦。”妇人做作地想要阻拦,可已经笑得停不下来。 白羽芊在旁边看了半天,不免摇头,这妇人未免有点蠢,居然听不明白傅君若话里的意思。 傅君若哼了一声,对傅君亭道:“我记得说得非常清楚,银行绝不允许搞什么裙带关系,到底怎么回事?让人事总监在一小时内给我做书面报告,把问题发生原因和解决方案写清楚,交不出来,就让他自己走人!” “我这就打电话!”傅君亭立刻眉飞色舞起来:“老大,回头我就让人把那些走歪门斜道进来的全干掉,最烦那种事儿了!” 白羽芊被逗笑,调侃了傅君亭一句:“你怎么进银行的?” “这话说的,老大当时盛情邀请我加入恒通,性质能一样吗?”傅君亭傲娇地道,拿着手机走到旁边,看来真去打电话了。 “君若,算我说错了,别因为我替你妈说了句公道话,拿我儿子出气呀,他是老实孩子!”妇人总算醒悟道,形势不对了。 “堂哥,算了,别为了一点小事,弄得亲戚之间伤了和气。”有人劝道。 傅君若本来已经打算进去,这时倒停下来,朝众人看了看,举起和白羽芊牵在一起的手,道:“这位是我太太白羽芊,如果真把自己当亲戚,就别在背后随意诋毁别人……我还不至于软弱到,看着别人欺负我老婆,也不当一回事。” “君若,你这孩子多心了,大家都是为你着想。”一个女人走到病房门口,似乎是来打圆场的。 “芊芊,进去吧!”傅君若并未理会对方,而是打算带着白羽芊进去。 白羽芊看了看那女人,她大概五十开外的样子,居然也朝白羽芊瞧过来,眼神里含着毫不掩饰的鄙夷, “那是我大嫂,大家都是亲戚,你妈主动帮忙安排我侄子进了银行,你别搞得大家脸上都不好看,回头表姐醒过来,又要跟你生气。”女人一个劲朝傅君若递眼色,却用手一挡,拦着两人不让进病房。 “马女士,你也回去,不送了!”傅君若淡淡地道,用眼神逼着女人收起了挡道的胳膊。 几乎就在一瞬间,那位马女士突然变了脸,居然质问起傅君若:“今天要不是因为你这个女人,你妈会中风?现在出了事,你不想想自己错在哪里,还把气撒到别人身上?” 马女士说出来的话,明显是故意想让傅君若下不来台,走廊上有人抽起了凉气。 “他小姑,你不是人家舅妈吗,帮我说句好话,我刚才多嘴了,这下马悦的工作要丢了。”妇人忙走到那女人身边,瞧着快急哭了。 “没事,等表姐醒过来,自然会替马悦作主,真要不行,我姨父还在里面呢!”马女士一脸傲气地道,看来傅君若一点面子都不给,人家这是气到了。 “马女士是吧,我不明白你的逻辑,”白羽芊终于听不下去:“傅夫人突然出了事,谁都不想看到,大家也希望她能平安,我先生更是如此,奇怪的是,你有什么资格定我先生的罪,只因为,他不允许你们暗箱操作,占恒通银行的便宜?” 话说到这里,白羽芊感觉有人拉了拉她,转头看看,傅君若对她笑着摇摇头。 第二百六十二章 假象和沮丧 马女士明显勃然大怒,拿手指着白羽芊,大喝道:“你……” 突然有人过来,拍开了马女士的手,随后,白羽芊听道傅君亭笑嘻嘻地问:“马女士,还想打人啊?” “君亭,有你这样对长辈的吗?敢动手了?”马女士看来要炸了。 傅君亭只当没听见,转头对傅君若道:“老大,电话已经打过了,我让人事总监立刻把马悦开掉,还有要他一个小时内提交报告,否则跟着马悦一块滚蛋!” “君亭,你做什么?”马女士大喝。 “马女士,我说什么气到你了?”傅君亭故意装出什么都不明白的样子。 “君亭,不许淘气!”病房里又有人出来,拍了拍那位马女士的肩膀,随即又对傅君若笑道:“君若,这回真得罪人了,那位太太是你表舅妈的嫂子,你还真是六亲不认,其实也没办法,亲戚太多,八竿子一打,认都认不出来。” 过来解围的是林慧因,倒是又怼了马女士一下。 随后,林慧因转头向众人道:“行了,知道你们关心我大嫂,不过,这个时候病人需要安静,你们在那聒躁,不怕好心办坏事?都回去吧,有什么事儿以后再说!” 终于,傅君若和白羽芊进了病房。 这间私人病房是里外两个套间,外面用来做会客区,白羽芊注意到,傅老夫人正和杨老先生坐在一起,老冯站在窗边,还有几名傅家的佣人站在旁边。 至于那位马女士,似乎还不打算罢休,跟在林慧因后面进来,拿眼盯着白羽芊,颇有几分虎视眈眈。 “要不要一起进去?”站在里间病房门口,傅君若问了白羽芊一句。 白羽芊毫不犹豫地摇头:“算了,我在外面等着。” 瞧了白羽芊片刻,傅君若也没有勉强她。 “你还有点自知之明,”马女士抱着胳膊,颇有些不屑地道:“懂事的话,就该立刻离开这里,你是想气死我表姐吗?” “你干什么呀,”林慧因这时冷下脸:“马女士,适可而止吧,我们家孩子,用得着别人帮忙教训?” “傅二夫人,您这可是护短呢?”马女士似乎有些怕林慧因,赔起了笑脸。 林慧因瞟了她一眼:“可不是吗,我小心眼着呢!” “羽芊,到我这边来!”傅老夫人开了口。 白羽芊立刻走到傅老夫人旁边。 “叫一声外公吧,”傅老夫人拉住白羽芊的一只手,吩咐道。 既然是傅老夫人发话,白羽芊便冲着杨老先生客气地喊了一声:“外公!” 杨老先生微微点了点头,眼神淡然,既没有喜欢,也不见讨厌,只打量了一下白羽芊。 “君若和羽芊结婚之前,特意问过我的意见,我认为没有问题,他们才去领了证,这俩孩子从十来岁就认识了,脾气相投,感情也很深,结婚算是水到渠成。”傅老夫人道。 杨老先生没有说话,又看了看白羽芊。 “杨老啊,咱们当年都有教训,硬是将成榕和凤仪凑到一块,弄得他们两个过得都不开心,所以在君若的婚事上,我充分尊重他的意见,瞒着凤仪,也是不想节外生枝,”说到这里,傅老夫人往林慧因那看了一眼:“以后君亭也是如此,他想娶谁,谁都不许有反对意见,免得到后来,儿女怪你们一辈子。” “那是当然,我现在只担心,没人看上我那儿子。”林慧因笑了起来。 白羽芊已经愣住了,关于结婚,完全是傅君若临时起意,傅老夫人肯定事先不知情,而她之所以要这么说,自然然是替孙子在背书。 “不瞒你说,我喜欢芊芊这孩子,更主要的,是君若喜欢她,毕竟是小两口过日子,跟其他人没有任何关系,基于我们都希望君若能幸福的立场,我相信,杨老你也能理解。”傅老夫人说到这里,便停了下来,明显在等杨老先生回应。 “当然,君若没有跟凤仪提前打过招呼,也是他的错,回头等凤仪醒过来,让他小两口斟茶认错。”傅老夫人说到这里,拍了拍白羽芊的手。 “老夫人啊,我自己养的女儿,也知道她任性娇纵,”杨老先生摇了摇头,转头对着白羽芊道:“羽芊,既然和君若已经结婚了,两个人好好过吧,外公祝福你们,不过里面那位到底是你婆婆,以后要尊重她,真不行,你就受一点委屈,毕竟她……时间也不长了。” 瞧着杨老先生话说到这份上,眼圈也有点红了,白羽芊赶紧回了一句:“外公,我知道了。” “姨父,您这是一点不站大姐了?”那位马女士看来忍不住了。 杨老先生瞧了瞧她:“玉竹,刚才外面的动静,我都听到了,你就先走吧,已经乱成一锅粥,你别在里面搅和了,凤仪现在身体不好,什么事都帮不了你们,要真心疼你表姐,以后少给她添麻烦。” 马女士一脸地不痛快:“姨父……我们还不是心疼表姐?” 杨老先生多少有些不高兴了:“从小凤仪就是个耳朵根软的,别人奉承她两句,她便把人当知己,你这孩子呢,又聪明过了头……算了,当着亲家母的面,我也就不说你了,可你们刚才那叫什么事儿,我都舍不得说君若一句,你倒敢让他难堪,当我这老头子耳聋眼花,什么都看不出来,听不到?” “我知道错了!”马女士见势不对,立刻服了软。 “我大嫂病了,老先生正着急上火,马女士,不如你就先走一步?”林慧因说着,手搭在那位姨妈的肩上,便要将人带出去。 就在这时,傅君若从里间出来,一言不发的,拉着白羽芊便往外走。 病房里的人都有些吃惊,白羽芊也不明白傅君若怎么了,不免回头朝着傅老夫人那边看了一眼。 傅老夫人似乎没有打算叫住他们,反而对白羽芊点了点头。 等到两人出了病房,走到电梯间,傅君亭不知道又从哪里冒出来,问道:“你们这就走啊?” 傅君若脸色不是很好,也没有说话,倒是白羽芊回了一句:“我有点不舒服,他先送我回去,回头你帮我们跟奶奶和外公打声招呼。” 傅君亭眼睛眨了眨,正想说话时,有人走了过来。 “哟,怎么还没走啊?”傅君亭冲着已经站到跟前的马女人不客气地来了一句。 白羽芊也瞧过去一眼,脸拉得老长的马女士身后还站着她这位多嘴多舌,害得儿子丢了工作的嫂子,显然都是准备撤了。 “君若,刚才我说得有些急了,你别放在心上。”马女士挤出笑容,像是努力要让自己变得和蔼可亲。 傅君若没打算理她,却朝傅君亭看了一眼。 “马女士,今天家里出了事儿,我老大心情不好,您几位少说两句,说句不好听的,现在傅家是我老大做主,懂点事的,别拿着鸡毛当令箭。”傅君亭嘻嘻笑了起来,话语里却挟枪带棒。 马女士脸色更不好看,再次拉了下来,顺便斜了白羽芊一眼。 大概想想挺不服气,马女士那位嫂子嘀咕了一句:“我们都是好心,不管怎么说,亲妈只有一个,老婆想换几个就几个,这回把事情弄颠倒了,也不怕落了个不孝的名声。” “大嫂,说够了没有?”马女士哼了一声:“我姨父都嫌我话多,你倒不怕给自己惹事儿?” 白羽芊看着那两人,不由摇了摇头,傅君亭呵呵笑了两声,直接拿起手机打了出去。 没一会,电话那边像是通了,傅君亭大声地道:“那个马悦是吧,给我放话出去,是我傅君亭说的,姓马的全家得罪了我,以后蓉城哪家公司敢收他,就是跟老子和恒通银行过不去!” “君亭,你这是什么意思?”马女士看来被吓到了:“你不能这样啊!” “没什么意思,就是警告某些人,别当姓傅的是泥捏的!”傅君亭得意地笑了起来。 “叮”的一声,电梯门这时打开,傅君若拉起白羽芊便要往里走,却差点撞到从里面闯出的一个人。 “哎呀,盼盼,你怎么才来?”马女士颇为夸张地叫了一声,上前拉住了貌似神色焦急的林盼盼。 白羽芊瞧了瞧,对于林盼盼此时出现,不觉得有多奇怪。 “君若哥,凤仪妈妈怎么了,刚才舅妈给我打电话,她到底出了什么事?”林盼盼直接甩开马女士,却死死地抓住了傅君若一条胳膊,脸上噙着泪水,楚楚可怜地问道。 傅君亭这时凑过来,伸手把林盼盼扯开,特意高声道:“林小姐,说话归说话,别动手动脚啊,我老大现在名草有主,看到没有,这位是傅少夫人,可别当着人家太太的面,对人老公动手动脚!” 林盼盼的视线猛地又落到了白羽芊脸上,接下来,泪水开始不停地往下掉。 白羽芊在一旁观察,见到她,林盼盼并没有显得多吃惊,或许是马女士事先已经跟林盼盼通过气了。 “我们走吧!”傅君若挣开林盼盼,转头朝着白羽芊道,拉着她便进了电梯。 电梯门缓缓合上,白羽芊回过身,视线望向正缓缓阖上的门面。 林盼盼也正瞧过来,是那种受到巨大伤害后的表情,外人看着可怜,白羽芊看着却觉得恶心。 “刚才的事……不用理会,”等电梯门关上,傅君若简单地说了一句:“都是平时围在我母亲身边,靠着阿谀奉承,找她弄点好处的亲戚,这些人不知道自己深浅,用不着跟她们置气。” 白羽芊“嗯”了一声,感觉傅君若心情不是很好,也不想去打扰他。 原本以为下了楼,傅君若会带她离开医院,却没想到,两人最后来到了下面的小花园。 坐在长椅上,傅君若半天都没有说话,白羽芊也就坐在旁边陪着。 “我……”傅君若显然想要说点什么,话还没说出来,先长叹了一声。 也没有催促傅君若,白羽芊静静地等着。 好一会后,傅君若终于又开了口:“很小的时候,我曾经觉得世界上最美的女人就是我母亲,无论什么情况下,她总是把自己打扮得光鲜靓丽,气质高贵地出现在众人面前,从来都无懈可击,直到有一天,我突然发现,她的人生充满了假象和沮丧。” 第二百六十三章 初堕爱河 傅君若像是有些说不下去了,用手使劲搓了搓自己的脸,随后长长地吐了一口气, “很难过,是吗?”白羽芊挨近了傅君若,轻轻拍了拍他后背。 “也不是难过,说不清什么滋味,”傅君若苦笑一声,又摇摇头:“很多时候,我其实挺烦她的,我妈被我外公外婆娇宠大,刚愎自用,还自以为高人一等,结果常常被人算计,落人笑柄还不自知,我只有跟在后面补窟窿,她还不能理解,有这样一个妈,比养个不省事的女儿还累!” 白羽芊有点想笑,不过瞧见傅君若一脸的阴郁,忙忍住了。 “她跟我爸不和,大半生过得不如意,却为了所谓可笑的面子,不肯放下,”话说到这里,傅君若又抱怨了一句:“可怜,也让人无奈。” “知足吧,”白羽芊只得劝道:“你妈只是自己想不开,要是你遇上一个时时刻刻想置于你死地的亲妈,你难道还打算崩溃?” 傅君若转头看看白羽芊,笑了出来:“老婆,你这么一比较,我觉得好受一点了。” 白羽芊愣住,突然被人叫了一声“老婆”,她居然有点反应不过来,不过,等回过味,白羽芊唇角便弯了起来。 “我发现,不能在你面前卖惨,你比我其实还惨!”傅君若情绪明显有了好转,反过来揶揄起了白羽芊。 “你在嘲笑我?”白羽芊哭笑不得地道。 傅君若伸出手臂,将她搂进怀中:“娶老婆就这点好,不高兴的时候,有人在旁边逗你开心。” “那我不高兴的时候呢?”白羽芊故意问道。 傅君若貌似很认真地考虑了一下:“我这人嘴笨,你看……以身相许好不好?” “讨不讨厌?”白羽芊直接在傅君若胸口上拍了一下,这家伙在外人面前一副正人君子的架势,大概没谁会想到,私下里,什么话都说得出口。 两人相拥着坐了好一会,白羽芊仰头,往不远处的医院大楼看了看,忍不住问道:“你会不会后悔跟我结婚?” “什么傻话,”傅君若哼了一声:“上午才领了证,连开心都没来得及,哪有空后悔。” 白羽芊坐正了一点,神色认真地问道:“如果早知道跟我结婚,会让你母亲反应如此剧烈,甚至她现在又因为我……中了风,你还会有坚持吗?” “她这次病倒,是因为无法接受事实,就算作为儿子,我也没有义务对她百依百顺,你更用不着自责,”傅君若伸手,笑着在白羽芊脸上拧了一下:“再说了,都已经娶回家了,你还打算让我退货?” “要不……我们再去办个手续?”白羽芊凑近了傅君若,盯着他的眼睛,颇有些故意地道。 结果,傅君若刚刚缓过来的脸色,立马又沉了下去:“白羽芊,我警告你,有些玩笑不能乱开!” 白羽芊倒没被吓住:“你妈倒在我们面前的那一刻,你没有后悔吗,一秒钟的后悔都没有?” “没有!”傅君若回答得十分干脆:“我们在一起,并不伤害到我母亲的任何利益,如果她放开胸怀,高兴地接纳你,会是个很开心的结局,如果她自己想不明白,没人能帮她。” “如果你母亲一辈子想不明白呢?”白羽芊笑着问。 傅君若将白羽芊的手握住,回道:“你应该知道的,一直以来,你在我母亲心里,是奶奶用来和她争夺我的棋子,她不喜欢或者说不能接受的并不是你,而是那种挫败感。” “说得还挺深奥,”白羽芊歪头看向傅君若:“不过,我在你心里是什么?” “是……”傅君若低下头,捏了捏白羽芊手心:“这么说,我愿意做你的棋子,只希望你举手无回!” “真会说话!”白羽芊开心地笑起来,用另一只手刮了刮傅君若的鼻尖。 傅君若故意瞪了白羽芊一眼:“再动手动脚,不怕我叫非礼?” 这下,白羽芊直接笑得停不下来了,傅君若也就坐在那,满眼宠溺地看着。 好一会后,白羽芊也笑够了,将头靠在傅君若肩上,问:“为什么要急着从病房出来?” “想缓一口气,”傅君若拉紧了白羽芊的手,目光望向远处,道:“刚才我坐在病床边,外面吵吵闹闹,我妈一动不动地躺在那儿,就像被整个世界抛弃了一样,我突然觉得……心有点疼。” “我明白,我明白的。”白羽芊安慰着傅君若,就算再厌烦傅夫人某些所作所为,他终究是疼惜自己母亲的。 “以后……无论再过十年、二十年或更久,我们好好地在一起,你陪着我,我也陪着你,至少,别让我也孤独地躺在病床上。”傅君若的声音里,竟有些无力。 “今天怎么了?那么煽情?”白羽芊拍了拍傅君若后背,刻意调侃了一句。 好一会后,傅君若才放开白羽芊,感叹了一声:“谢谢你原谅了过去的我,谢谢你回来!” 白羽芊笑了笑:“谁说我原谅你了,那些女人的事,以后慢慢交代。” 傅君若怔了一下,随即道:“你是说林盼盼……我始终是把她当作妹妹的。” “算了,今天先放过你,”此时气氛正好,白羽芊很不想提那个名字。 傅君若眼睛闪了闪,正要说话时,白羽芊站起身::“要不你回病房,我先回家了。” “我也回家!”傅君若也跟着起身。 “回哪个家?”白羽芊疑惑地问。 “这几天先住你那儿,方便接送孩子上幼儿园,总不能我们都结了婚,还分居两地,”傅君若理所当然地道,随即便催促:“下午我还要上班,回家先吃一点。” 白羽芊想了想:“回头我爸出院,你住我那儿就不方便了,至于……” “知道你不想住大宅,”傅君若笑道:“这事以后再说。” 两人手牵着手,一起走到停车场,小赵已经等在那儿,看到他们过来,赶紧将后车门拉开。 白羽芊正要坐进去,不远处有人叫了一声:“羽芊!” 没想到会在停车场碰到费牧,白羽芊也没急着上车,等费牧到了跟前,笑着问道:“你是刚来吗?” 或许是身份发生了变化,此时看到费牧,白羽芊心态十分坦然,就像看到老朋友一般。 “我来陪我妈。”费牧对白羽芊笑笑,随即朝她旁边的傅君若点点头。 “看来我们夫妻和费博士还挺有缘。”傅君若主动招呼一句,顺便搂住了白羽芊的肩膀。 费牧一下子愣住,显然已经听出傅君若用词间的不同。 “我和他今天结婚了。”白羽芊斜了傅君若一眼,大大方方地道。 好一会后,费牧才像回过了神,冲着傅君若伸出手:“傅先生,祝贺你还有……羽芊。” 傅君若一脸的志得意满,和费牧握过手,接下来的话虽貌似感谢,却带着明晃晃的炫耀:“多亏费博士成人之美,让我们夫妻有情人终成眷属,我也没想到羽芊会恨嫁心切,就怕我会反悔一样,实在没办法,一早我陪她先把证领了。” “瞎说什么?”白羽芊瞪向傅君若。 费牧的表情多少有些尴尬,却依旧保持着微笑:“羽芊,祝你幸福!” “其实……别听他乱说,我没想这么快结婚,是他今天把我骗到民政局,莫名其妙办了手续。”白羽芊没忍住想要解释。 “什么叫莫名其妙?”傅君若立刻不满地道。 费牧笑得越发不自然,低头想了片刻,问白羽芊:“叔叔今天好吗?” “还好吧!”白羽芊点了点头,她发现,傅君若在旁边,都没办法跟费牧好好说话了。 “那……我先上去了。”费牧终于待不下去,丢下一句,转身便往医院大楼快步走去。 白羽芊望着费牧的背影,直到他走进大楼里面。 “看够了没有?”傅君若哼了哼。 “上车吧!”白羽芊不由叹了口气。 没法不承认,费牧是个好男人,就算两人分手,他也保持了极佳的风度,然而,正因为如此,白羽芊总是隐隐地有一丝愧疚,虽然如果认真想想,就算没有傅君若横插这一杠子,她迟早也会与费牧分手。 “笑一笑,”坐进车里,傅君若用手捏了捏白羽芊下巴:“别搞得像我把你抢来一样。” 白羽芊拍开傅君若的手,示意他前面还坐着司机,从后视镜,白羽芊已经看到,小赵在憋着笑了。 最后,傅君若吩咐小赵把车开到舞团对面的超市,白羽芊独自下车,随便进去买了一点菜,便跟着等在外面的傅君若,一起回了家。 刚进家门,白羽芊还没来得及接过傅君若手里拎着的菜,人已经直接被拦腰抱起,几乎飞进了卧室,至于那一篮子的菜,早被扔到了地上。 “干嘛呀,我要做饭呢!”已经被放到床上的白羽芊,脸已经羞红,心口“怦怦”直跳,挣扎了几下,也就放弃了。 “做什么饭,回来就为了吃你。”傅君若邪邪地一笑,随即迫不及待地吻住了白羽芊的唇。 “讨厌……”白羽芊只来得及嗔怪一句,后面的话便被人堵住了。 傅君若早已将身上的西服脱了,领带直接甩开,动作急促到称不上章法,完全像个初堕爱河的少年。 虽然多少有些羞涩,到最后,白羽芊还是伸出双臂,搂住了傅君若脖子。 几乎就在转眼,床边便扔了满地的衣服,房间里……渐渐地弥漫起腻人的暧昧。 第二百六十四章 奇怪的快递 “你还是这么美……”骤雨过后,傅君若在白羽芊耳边低声呢喃。 白羽芊的一双眸子微微阖起,贝齿轻轻咬住下唇,头脑昏昏沉沉,以至于没有听清楚傅君若在说什么。 此刻的白羽芊,感觉自己飘到了半空中,就像突然之间扔下了束缚,整个人悠悠荡荡,轻松无比,也……快乐无比。 “君若……”白羽芊不自觉地叫了一声那个让她快乐的人。 “是我……我在……”是傅君若的声音,带着足以魅惑人的磁性,温柔地回应着…… 午后的阳光已经西斜,没有窗帘的阻碍,无比热诚地洒进了房间的地板上。 床上的两人依偎在一起,都陷入到了沉睡当中,全不知道时间了。 直到有手机铃声在床尾的地上响起,半天没有停下。 白羽芊到底被吵醒了,略睁了睁眼,便翻了个身,干脆用被子蒙住头。 旁边的床动了一下,没一会,房间里有脚步声响起,吵得人头疼的手机铃声便停了下来。 “喂!”白羽芊迷迷糊糊地知道,傅君若在接电话。 不知道那边说了什么,傅君若先是“嗯”了一声,随后回道:“我现在有事,一个小时后到公司,你先跟他们谈一谈。” 白羽芊掀开了被子,睡眼惺忪地往左右看了看,刚才睡得太沉,以至于她以为刚到白天,现在才反应过来,才刚是下午。 歪在枕头上,白羽芊瞧着傅君若一边用脖子夹住手机讲电话,一边穿着衣服。 觉得傅君若这样子挺滑稽,白羽芊看了片刻,“噗嗤”笑了出来。 傅君若看了看她,继续在那说着,直到挂断电话,随手将手机扔回床上,然后人坐到白羽芊旁边,穿起了长裤。 “要去上班吗?”白羽芊打算从床上坐起,刚动了动,感觉到身体某处抽痛了一下,一时没忍住,倒吸一口凉气。 没想到她这表情被某人抓住,傅君若直接凑到跟前,先是在白羽芊唇上吻了吻,随即鼻尖对着鼻尖,低声问她:“是不是我用力过猛,也怪我这几年保持得太好,体力比当年有过之无不及,不过,现在你总该相信,我一直守身如玉了吧?” “闭嘴行了吧!”白羽芊被气得笑出来。 “要不要给你买点药?”傅君若还有些不依不饶,干脆又将白羽芊抱在怀里,温存地问道。 白羽芊挣开两只手,直接扯住傅君若的耳垂:“是不是想我现在把你赶出去?” 傅君若忙抓住白羽芊的手,笑着求饶:“放手,很疼的!” “知道疼就少说两句。”白羽芊训道。 傅君若大笑,在白羽芊手背上吻了一下:“你知道吗?刚才醒过来,我还以为自己在做梦,这么多年来,我已经做过无数次这样的梦,没想到今天居然变成现实。” “你不说一个小时后要去上班吗,别让人等着了。”白羽芊没打算让傅君若再说下去。 “你跟我一起吧?”傅君若心情很好地提议道:“远辉找来了策划公司,我们一起谈婚礼的事,你可以跟人家说说自己的想法。” “我的想法……”白羽芊却摇了摇头:“也不要什么婚礼了,何必再刺激母亲?” “又想拿话堵我。”傅君若立马做出不高兴的表情。 白羽芊推了傅君若一下,自己仰靠在床头,望着天花板,道:“算了,你外公说得也有道理,你妈也没有多久的时间,就别再刺激她了。” 傅君若已经穿上了衬衫,低头系着袖扣,道:“有些事情可以妥协,有些没有必要,你觉得没有婚礼,她就会开心起来,她自己要钻牛角尖,别人根本没有办法。” “我记得的哦,你以前不是挺听你妈的话吗?”白羽芊故意调笑道。 “你居然有这种感觉?”傅君若似乎觉得好笑:“难道你喜欢妈宝款的,难怪到现在,你瞧费牧的眼神都不对。” 白羽芊伸手,又要去拧傅君若耳朵,却被他笑着躲到了一边。 “当年我女朋友把我甩了,我觉得人生几乎垮掉,我爸特意到澳洲,跟我长谈了一次,”傅君若又坐回到床沿:“他用一个银行家的视野告诉我,做任何事之前,都要评估你可能要付出的代价,与想要得到结果之间的是否能平衡,再确定要不坚持下去,这之后,我突然就想通了。” “想通什么?”白羽芊随口问道。 “从哪里垮掉……就从哪里站起来,”傅君若直接笑了:“所以我才能把你追回来,总算出了这一口气。” 白羽芊盯着傅君若:“这话听着怪怪的,你的意思……是拿我出气?” 傅君若往白羽芊跟前靠了靠:“换句话说,你夺走了我身为男人的自信,所以我得从你身上找回来,你没发现吗,我现在神清气爽。” 白羽芊嗤笑了一声,便也准备下床了。 傅君若这时将之前丢在床尾的领带拿过来,递给白羽芊:“老婆,给我打领带。” 白羽芊接过领带,真就替傅君若打了起来。 领带快要打好,白羽芊无意间看了一下傅君若,却发现他半低着头,像在看什么,顺着傅君若的视线,白羽芊突然发现,原本盖在胸前的被子,不知道什么时候滑到了腰部。 “眼睛往哪儿看?”白羽芊立刻急了,伸手将被子重新拉了起来。 “我看看又怎么了,你是我老婆,又不是别的女人。”傅君若站起身,整了整自己的领带,脸上尽是得意。 “你还不走?”白羽芊脸有些红。 傅君若瞧着白羽芊:“要不……我今天不去上班,在家好好陪陪你,怎么感觉你意犹未尽,老这么撩我,我也受不了的。” 白羽芊直接拿起旁边枕头,朝傅君若甩了过去。 傅君若笑着将枕头接住,耸了耸肩道:“说着玩的,我也不是超人,先让我恢复一下体力,不过,晚上你要是需要,我勉强奉陪。” 白羽芊急了:“你够了没有?” “新婚燕尔,怎么够。”傅君若走过来,将枕头放了回去,弯下腰,很认真地盯着她半天。 “又有什么话要说?”白羽芊特意用被子把自己盖严实了。 “我刚才想起来,好像没做措施。”傅君若说着,又在那直乐。 “没关系,我一会去买药。”白羽芊瞪了傅君若一眼。 傅君若定定地看着白羽芊片刻,问道:“关于孩子,你想过没有?” “目前没这个打算。”白羽芊回得非常干脆。 傅君若低头想了一会,道:“在我们的婚姻里,我会给你足够的尊重,所以,如果你无意考虑孩子的事,我不会说三道四,其实我之前也想过,已经有了凯凯,再加上一个依依,我就当咱们儿女双全了。” 白羽芊有些吃惊地看着傅君若,原本她以为,傅君若特意提起孩子的话题,是急着想当爸爸。 “我说的是真心话,”傅君若说着,便笑起来:“你放心,我娶老婆不是为了传宗接代,当然,如果你想替我生孩子,我也不拒绝。” 傅君若终于出了门,白羽芊看看时间已经快到四点,也不打算去舞团了,先是整理了一下房间,又准备好晚上饭菜,随后便下楼去幼儿园接孩子。 显然没有想到,白羽芊几乎是第一个出现在教室外,凯凯蹦蹦跳跳地朝她扑了过来:“妈咪,我太开心了,今天我第一个出来。” “曲铭凯,你妈咪好漂亮!”一个紧跟在凯凯后面的小女孩子冷不丁地来了一句。 被这么当众夸奖,虽然夸她的是个孩子,白羽芊也有些不好意思,倒是凯凯十分自得:“那是当然啦,我长大要和妈咪结婚的。” “不行的,妈妈已经和爸爸结婚了,再不能跟别人结婚了。”小女孩子认真地反驳道。 凯凯似乎不太明白,转头看看白羽芊:“妈咪,你跟爸爸结婚了吗?” 白羽芊也没想到,会被一个小女孩子切中了正题,一时哭笑不得,对着凯凯点了点头:“对呀!” 眼见着凯凯嘟起了小嘴,看来有些不开心了。 原本白羽芊还打算,出了幼儿园,跟凯凯解释一下结婚的事,没想到,孩子一出来,似乎马上忘掉了不高兴,拉着白羽芊,便跑向小区那条布满彩色石子的小道上,和其他孩子一块玩了起来。 白羽芊索性就让他玩一会,自己坐到不远处的长椅上,静静地看着凯凯。 没一会,白羽芊便顾自琢磨起了傅君若出门前说的话。 刚刚结婚,也才不到一天,白羽芊并不急着想生孩子的事,何况她的芭蕾事业,也不允许她现在有这想法,不过,白羽芊相信自己总有一天会成为真正的母亲,甚至还有隐隐的期待。 一个电话进来,打断了白羽芊的思绪。 对方自称是送快递的,说有一份白羽芊的快递已经到了楼下。 白羽芊转头张望一下,果然在自家楼下,站着一个穿着快递员制服的人。 对方倒也客气,听说白羽芊就在彩石小道这边,特意把快递又送了过来。 白羽芊颇觉得好奇,她最近没有买什么东西,也不知道怎么会有快递,看看面单,又的确写着自己的名字和电话,却没有发货人的信息。 等白羽芊签了收,快递员便匆匆走了。 白羽芊掂了掂面前这个小箱子,稍有一点点的重,还有些晃荡,也不知道里面是什么。 凯凯跑了过来,瞧着快递问道:“妈咪,是不是我的手办到了?” 白羽芊觉得不太像,包装太不严实,不像是手办之类的贵重物品。 母子俩于是一块回了家,在凯凯的催促下,客厅里,白羽芊拿出裁纸刀,将盒子放在地上,便准备打开。 孩子蹲在旁边,托着腮,在那笑嘻嘻地等着。 快递的盒子被白羽芊一点点地划开,就在她揭开封口的刹那,白羽芊猛又地将盒子重新阖上。 “妈咪,我要看看!”凯凯眼见,就要伸头瞧了。 “不许看!”白羽芊大喝一声,慌张地抱起盒子,打开门,把它放到了外面,还特意推得远远的。 随后,白羽芊“怦”的一声关上大门,接着,她整个人不由自主地抖了起来。 第二百六十五章 不入流的手段 在接到白羽芊电话之后,傅君亭带上凌远辉,匆匆地赶了回来。 白家门外的走廊上,凌远辉蹲在刚才被白羽芊扔出来的那个快递盒边,伸手打开了盒盖, “看到没有,太残忍了!”白羽芊这回再不敢看了,躲在傅君若身后,将脸贴在他背上,一想到盒子里那血淋淋的……白羽芊浑身鸡皮疙瘩控制不住要起来。 “谁那么变态,太过分了!”凌远辉嘀咕道,还在往打开的盒子里瞧。 傅君若也探头看了看,随即摇摇头,转过身抱住白羽芊,在她背上拍了拍:“没事,要不你先回去?” 白羽芊真被吓坏了,冷不丁收到一份古古怪怪的快递,然后便发现,快递的盒子里,居然蜷着一只头快被砍断的死猫,更可怕的是,猫的四肢还古怪地扭曲着…… “应该是先把猫摔死,再用斧头跺,”凌远辉站起身,啧啧了两声:“也太残忍了,不知道是什么人,竟做得出这种事!” “你先回去,这里交给我们。”傅君若又催了白羽芊一句。 此时凌远辉已经拿起手机,对着盒子里里里外外地拍起来,白羽芊实在撑不住,到底进了家门。 客厅里,凯凯歪靠在沙发上,正入神地看着电视里的动画片,瞧见白羽芊进来,转头看了看她,问道:“妈咪,我们要去看外公吗?” 白羽芊正靠在门后发愣,听到凯凯这一句,陡然反应过来,赶紧进了厨房,被那个恐怖快递搅和得,她居然忘了做饭,老白还在医院等着呢。 傅君若推着一个行李箱进来的时候,是凯凯去开的门,凌远辉跟在后面,手里提着几件西装。 白羽芊正炖着汤,听到声音,便走了出来。 “已经让人去查快递来源,外面的东西也处理好,以后再有不知道出处的快递过来,不要随便接,更不要打开。”傅君若叮嘱了一句,将手里的行李箱递给白羽芊。 白羽芊接过箱子,又把凌远辉手里的西装拿过来,这些自然都是傅君若随身衣物,这是他正式搬过来了。 “爸爸和凌叔叔下班了?”凯凯挺热情地跑过来打招呼,又帮着白羽芊,把行李箱推进了卧室。 白羽芊也没功夫开箱整理,只先把傅君若那几套昂贵的手工定制西服挂进衣柜,便又回客厅。 凌远辉和傅君若一块坐在沙发上,见白羽芊出来,特意站起身,半开玩笑地道:“羽芊,我还没来得及恭喜你,以后得叫‘傅少夫人’了。” “没那么多规矩。”傅君若摆了摆手。 “傅少夫人”这名号,白羽芊听着很不好意思,踌躇了片刻,冲着凌远辉:“远辉,晚上一起吃饭吧?” “我坐一会就走,”凌远辉摇头:“约好和凝之一起去看电影。” “你们没聊结婚的事,别耽误了,”傅君若立刻得瑟起来:“结婚的感觉真不错,尤其是趁着年轻的时候。” 品出傅君若这话里某些意味,白羽芊脸红起来,说了句替傅君若和凌远辉煮咖啡,转身回了厨房。 没一会,白羽芊端着咖啡出来,注意到凯凯还在聚精会神看动画片,手里还抓着他最喜欢的钢铁侠手办,傅君若和凌远辉坐在另一边,头凑在一起,低声聊着什么。 将咖啡送到两人面前,白羽芊坐到傅君若旁边,拿起茶几上放着的一只苹果,用水果刀削了起来。 “羽芊,刚才的事儿,你怎么看?”凌远辉端起咖啡抿了一口,问道。 “真是……”白羽芊实在形容不出那种恶心透了的感觉,只得摇了摇头。 “你觉得可能是什么人做的?”傅君若转头问道。 白羽芊将削好的苹果塞进凯凯手里,想了想,略带嘲讽地道:“我现在唯一想到能做出这种事的……只有赵尹霞,前几天人家都用短信发过预告了,原来也不只动动嘴皮子,不过,这样至少说明,她就藏在近处,还没有找到机会逃走。” “羽芊,刚得到消息,你提供的那个号码,仇警官他们已经去查过,结果是,有人用这个号码登记入住了城内一家新开的五星级酒店,据说是一个持有国外护照的华裔中年女人。”凌远辉说道。 白羽芊愣了一下,问道:“然后呢?” “仇警官给我打电话时,已经有警察前往那间酒店,一旦确定对方是郭夫人,会立刻实施抓捕。”凌远辉说着,看了看白家客厅墙上挂着的钟:“这个时间,说不定人已经被抓到了。” “赵尹霞这时候还敢住酒店,胆子挺大!”白羽芊觉得不可置信。 一直以来,在白羽芊心目中,郭夫人是个虚荣、势利而且阴毒的女人,精明或许有一点,聪明实在算不上。 所以,白羽芊无论如何想象不出,这个女人会很有计划地摆脱掉警察的贴身监视,还堂而皇之地找了间豪华酒店住着,更想象不出,此时本应该唯恐避警察不及的郭夫人,甚至还会有心情弄死一只猫,就为了……寄过来吓吓她? “希望能尽快抓到那个女人,说真的,被她搞烦死了。”凌远辉笑道,便站了起来。 白羽芊跟着站起,忍不住问道:“林盼盼那边呢,有没有发现她有什么异常?” 凌远辉耸了耸肩:“警方已经在暗中调查,目前未见结果出来,应该是还没有查到什么。” 白羽芊看了一眼傅君若,今天他们还遇上了林盼盼,瞧上去,林盼盼一如既往地扮着可怜,可白羽芊相信,她绝对了解赵尹霞的一举一动。 送走凌远辉,白羽芊便进了厨房做晚餐。 没一会,傅君若跟进来,从后面搂住白羽芊的腰,头搭在白羽芊肩膀上。 “注意点,儿子在外面呢!”白羽芊提醒道。 傅君若笑笑:“他正看着动画片,早被迷住了,才懒得管我们。” “门口那只死猫处理掉了吗?”白羽芊叹了口气。 “小赵给我送行李上来,顺便把东西弄走了,”傅君若贴着白羽芊的脸,问道:“今天吓到了?” “刚才拆盒子的时候……”白羽芊忍不住又抖了一下,道:“幸亏我拦住凯凯,要是让孩子瞧见那么恐怖的一幕,还不得吓出病!”白羽芊说着,倒庆幸自己眼疾手快。 “这种恐吓的手段太不入流了,”傅君若哼笑一声,放开白羽芊:“说是赵尹霞做的,真不让人吃惊。” 白羽芊转头看看傅君若:“最让人想不明白的,她这样做,明显是在冒风险,难道赵尹霞宁愿被警察发现,也要吓唬我一下,她脑子有毛病啊,还打算把我吓死?” 傅君若大概也觉得可笑:“是啊,正常人做不出这种事。” “妈咪,我饿了!”凯凯的声音传过来,打断了两人的话。 匆匆地用过晚餐,两个人带着孩子出了家门,前往市立医院,给老白送晚餐。 老杜已经提早过来接了班,正陪着老白在病房里来回踱着步。 凯凯一进到里面,便兴奋地大叫:“外公,凯凯到了。” 老白抬头,便笑起来,颇有些得意地对老杜道:“我女儿、女婿和外孙子一块来了!” 老杜自然跟着捧场:“老白先生有福气啊,儿孙满堂。” “爸,您怎么下床了?”傅君若上前,关心地问道。 “爸爸,那是外公,你叫错了!”凯凯立刻在旁边纠正。 屋里的人都笑起来,傅君若一弯腰,将凯凯抱了起来:“你还让我跟着叫外公,太聪明了吧,真像你妈!” 白羽芊斜了傅君若一眼,也笑起来。 第二百六十六章 你是正室 “护士刚才过来,让我没事在屋里走一走,我还特意问了,医生说我恢复得不错,很快就能出去了,”老白说着,看向傅君若:“我今天想了好一会,等出了院,问问傅老夫人和你母亲什么时候有空,我去登门拜访,这回你们结婚,事先没跟她们报备,算是我们女家失礼,我主动去道个歉,别让亲家心里不高兴。” “爸,要失礼也是我们,什么事……都等您病好再说。”傅君若和白羽芊对视了一眼,含糊地应付了过去。 白羽芊端上饭菜,老白一边吃饭,一边跟凯凯逗趣,白羽芊看看站在床尾的傅君若,想了想后,走到旁边,小声道:“你到楼上去看看吧!” 犹豫了一下,傅君若点点头,走到老白跟前:“爸,我有事出去一趟,一会就回来接芊芊她们。” 知道老白心思重,不管傅君若还是白羽芊,都没打算把傅夫人因为他们结婚,被气到住院的事说出来,免得老白又多想。 傅君若离开之后,老白没多久也吃完了饭,白羽芊收拾完小餐桌,便拿着保温桶,到洗手间去清洗。 没一会,白羽芊口袋里的手机响了起来。 拿了张纸巾擦过手,白羽芊取出手机看看,便转身走到病房外。 是傅君若打来的电话:“羽芊,远辉刚才来电,说是警方已经到过那间五星级酒店,现在确定,赵尹霞用假护照入住在那里,已经有几天了,不过,警察进了她那间客房,人已经离开,监控显示,应该是下午将近五点钟走的,差不多你收到快递的时候。” 白羽芊冷笑一声:“这么巧啊,时间都算准了。” “赵尹霞走得很急,随身的行李箱也没来得及带,警方搜查箱子发现,里面放着两本假护照甚至还有一个假身份证,应该是早有准备,”傅君若说到这里,停了一下,道:“目前来看,肯定有人在帮赵尹霞,而郭会礼嫌疑很大,据称,当年姓郭的起家,制作假证件也是他生意之一。” “郭会礼?没理由啊,一个他都不允许进门的女人,他有什么理由要帮着逃跑。”白羽芊说到这里,嗤笑道:“不如多关注一下林盼盼?” 傅君若似乎换了个地方,才继续道:“林盼盼虽然有可能,不过,我不认为她会有这么大的能量,还能为赵尹霞安排得如此周密。” “谁知道呢?”白羽芊颇不以为然:“说不定是你小看了她。” “你现在有没有空?”傅君若像是想了片刻,又问。 白羽芊不解:“有什么事吗?” “我妈醒了,你要不要过来一趟?”傅君若显得很小心地问。 “一定要我过来?”白羽芊有些迟疑。 傅君若道:“外公和姨妈又过来了,外公的意思,不管怎么样,你已经是我妻子,他希望我们……能主动一点,我也觉得,你与其躲开,不如大大方方地站在我身边,让我妈慢慢接受这个既成事实。” “那……我想想吧!”白羽芊犹豫地回道,其实她也明白,有些事、有些人,躲是躲不过去的。 挂断傅君若的电话,白羽芊回到病房,想了一会,还是没跟老白说傅夫人的事,借口到楼下买点东西,把凯凯留在病房,便赶紧上了楼。 电梯到了顶层,白羽芊刚一出来,迎面便和傅君亭撞上了。 “你还真来了?”傅君亭直接笑起来:“我还想到楼下找你呢!” “杨家人都来了?”白羽芊问着,拐过电梯间,也没继续往前走,朝傅夫人病房望了过去。 傅君亭站到白羽芊旁边,笑道:“友情提醒,你这时候现身,十有八九能把大伯母再气晕过去,杨家老爷子已经劝到现在了,大伯母紧咬着牙,就是不肯松口,我觉得吧,除非你跟我老大离婚,否则大伯母打算不认儿子了。” 瞧了傅君亭一眼后,白羽芊想起来问道:“她……情况怎么样?” 傅君亭抬了抬自己右手:“这儿伸不直了,不过神智还算清醒,也没什么口眼歪斜,要我说,你别过去了,”说着,傅君亭又凑近白羽芊:“那个女人也在,哭得那个伤心哦,看得我真想把人扔出去。” “君若哥,我求你,别逼凤仪妈妈了,她是你母亲,你怎么可以为了别的女人,一而再地伤害她!”病房里突然传出林盼盼的哭喊声。 白羽芊愣了一下,直接闪回到了电梯间。 没一会,傅君亭也跟了过来,呵呵笑道:“别这么鬼鬼祟祟呀,你是正室,怕个什么劲,上去打她个眼冒金星!” “闭嘴!”白羽芊低声喝斥道。 “盼盼,你先回去!”傅君若稍嫌冷淡的声音,从不远处响起,似乎人已经站到了走廊上。 傅君亭作势一缩脖子,躲到了白羽芊后面。 白羽芊侧靠着墙,也不打算这时候出场,傅君若和林盼盼一块过来了,她倒有兴趣,听听两人会说些什么。 “你真和那个女人结婚了?”片刻之后,林盼盼带着哭腔问了一句,仿佛是向傅君若亲自求证。 白羽芊唇角不由弯了弯,静等着傅君若会说什么。 “盼盼,我母亲这边,你以后不用再过来,如果你身体状况没有问题了,就立刻回澳洲。”傅君若终于开了口,却不是回应林盼盼的问题。 “为什么?我到底做错了什么?”林盼盼再次抽泣了起来:“是那个女人的意思吗,这么多年了,她一直想要把我逼上绝路,现在,我只是想陪凤仪妈妈走完最后一段时光,她连这都不能容忍吗?” 白羽芊直接笑了出来,身后,傅君亭拿手拍了拍她:“我说,你还真够厉害,瞧人家可怜的。” 一抬手,白羽芊拍开了傅君亭。 “盼盼,你做了什么,自己应该明白,”傅君若的声音又传了过来:“当年曲晨的事,你能说自己没错?还有,羽芊没有所谓的逼上绝路,芊芊所做的,只是要讨一个公道,所以,盼盼,还是那句话,我希望你能回澳洲,把你的刑期服完,算是给死去的人,也给你自己一个交代。” 林盼盼哽咽地问:“你已经站到她那边了吗,对你来说,白羽芊那么重要?重要到放弃了你对我的承诺,当年我为你所做的那些牺牲呢,君若哥,你彻底忘记了吗?” “什么牺牲?”傅君亭凑到白羽芊跟前问道。 白羽芊没有理会傅君亭,其实她也很好奇,到底是什么缘故,令傅君若在林盼盼的事情上,总带着一丝妥协。 “我曾经说过,会照顾你一辈子,”傅君若长长地出了一口气:“这个承诺依然有效,只要你勇敢地承担起自己的责任,等你以后服完刑出来,无需担心你的生活,可以去任何想去的地方。” “不!”林盼盼又哭了起来:“我不要坐牢,君若哥,你这是要看着她毁了我,姓白的毁了我的一切,为什么你还要做帮她?” 听到这里,白羽芊差点笑了出来,没想到自己这么厉害,在林盼盼口中,她居然还有本事毁人。 “你这话没有任何意义,”傅君若明显有些不悦了:“你的人生,难道不是被你自己毁掉的吗?” “为什么你们都帮着他,白山杀了我父亲,从我父亲死的那一天,我的人生全都改变了!”林盼盼大声地道。 傅君若回了一句:“林大勇是被郭宏源夫妻杀死,芊芊的爸爸本来就是无辜的,我记得警方已经跟你谈过这事。” “郭夫人不是她妈妈吗,你觉得白羽芊能撇得一干二净?”林盼盼立刻道。 第二百六十七章 一报还一报 白羽芊直接笑出来,感觉林盼盼此时方寸大乱,也顾不上去想,她的那些话里,到底有没有逻辑,或者昧不昧良心。 “是郭夫人和白山勾结,他们联手害死我爸爸,白羽芊为了救白山,一 直在颠倒黑白,”林盼盼越发激动,干脆抓住傅君若的胳膊:“这个女人一直想报复我,澳洲的案子,就是她捏造出来的,君若哥,你不要相信她……” 听到这里,白羽芊也懒得再听下去,索性大大方方地站到了走廊上。 傅君若先看到了白羽芊,抽开被林盼盼抓着的手臂,直接走到白羽芊跟前。 林盼盼捂住了自己的脸,似乎还沉浸在自己给自己营造的悲伤当中,根本没注意有人已经过来。 “来了?”傅君若望向白羽芊,笑得如释重负。 白羽芊点了点头,视线直接对向林盼盼。 林盼盼猛地抬起头,目光正好与白羽芊对上。 因为离得近,白羽芊竟看到,林盼盼的瞳孔猛地缩了起来,倒像是受到了惊吓。 “我有那么可怕,还是你在心虚?”白羽芊讥讽地问道。 “你……偷听?”林盼盼大概缓过了神,含着泪控诉了出来:“你暗算我还不够吗,你又想要做怎么样?” 白羽芊当然不会理会林盼盼,直接挽住傅君若的胳膊,故意娇嗔地冲他一笑,甚至还称呼一句:“老公!” 白羽芊这是故意的,她早就想这么做了,当年在澳洲,林盼盼也是如此激起了她的愤怒,白羽芊很想试试……一报还一报。 傅君若先是愣了愣,随即一副受用的表情:“以后就这么叫,听到没有?” 此刻,林盼盼几乎称得上面如死灰,一动不动地站在那儿。 白羽芊用余光打量着林盼盼,这女人一副倍受打击的模样,倒不像是装出来的,没想到,这招用起来这么爽,既然林盼盼送上门,白羽芊当然不会心软,于是…… “不是外公发了话要我过来吗?”白羽芊看向傅君若,故意叹了一声:“都嫁给你了,我还能怎么办?” “可不吗,傅少夫人这是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后面有人在起哄。 白羽芊回头瞧了瞧跟过来的傅君亭,故意做作地道:“我居然嫁进傅家了,现在想想还觉得不可思议,老公,你不后悔的哦!” 傅君若很上道地回了句:“当然不后悔,我非常庆幸,你终于回到我身边。” “真会说话!”白羽芊笑着,目光却投到了林盼盼脸上。 林盼盼的嘴唇抽搐了几下,好一会后,神情沮丧地对傅君若道:“君若哥……” “你要走了吗?”傅君若却问道。 林盼盼:“……” “君亭,你送盼盼回去!”傅君若未免太知道抓住机会,把林盼盼干脆利落地甩给了傅君亭。 “哎……”傅君亭立刻不满地叫起来,却被傅君若一个眼神给怼了回去。 “进去吧!”白羽芊干脆拉着傅君若,一起往病房里走。 病房门口,白羽芊又回头看了看,林盼盼还站在那儿,表情近乎是绝望,傅君亭却靠到了墙上,抱着双臂看着林盼盼,与其说是准备送她离开,更像在监视,一脸的没好气。 “你要是觉得她可怜,可以去安慰一下。”白羽芊低声道。 “当着你的面,我没这胆量。”傅君若笑了一声,并没有回头,却拉紧了白羽芊进了病房。 “虽然有点嚣张,”白羽芊吐了一口气:“可当年,她半夜坐在你卧室床上,比我今天还嚣张。” 傅君若原本已经踏进病房,这时却停了下来,转过头,认真地对白羽芊道:“我再解释一次,那天晚上,我感冒发烧,很早就吃了药睡下,等我再醒来,你坚决地要求跟我分手,我问过林盼盼,她一直不承认做过什么,我以为只是女孩子之间的小气,觉得大家冷静一段时间就会没事,没想到,你会飞快地和别人结了婚。” “是我的错?”白羽芊哼笑了一声,却终于选择相信了傅君若。 瞧了白羽芊片刻,傅君若伸手抱了抱她:“不,是我没有及时厘清真相,纵容了不该纵容的人,也差点错过了……不该错过的你,” 白羽芊低头想了一会,叹了口气,挽住傅君若的胳膊,一起往病房里走。 里间傅夫人的病床边,白羽芊和傅君若并排站在了那儿。 床上的人像是睡着了,闭着双眼躺着,一只手背正在输液,而另一只手明显不正常地蜷曲起来,白羽芊知道,这就是中风的后遗症。 现在的傅夫人,已经失去之前的锋芒,只余下了……衰弱。 “姐,爸爸跟你说了那么多,你看,孩子们又过来了,这样吧,就给君若一个台阶,你的儿子,自己不心疼,谁帮你心疼啊!”傅君若的姨妈正坐在床边,很耐心地劝着。 原来傅夫人醒着,应该只是不想看到她罢了,白羽芊有些啼笑皆非,干脆低头盯着自己脚尖。 杨老先生叹了一声,转头对傅君若道:“君若,和羽芊一起,跟你妈道个歉,结婚这么大的事,你们的确不该瞒着她,错就是错了,不能回避!” 傅君若半天没有回应,最后还是白羽芊拉了拉他。 转头看了一眼白羽芊,傅君若无奈地耸了耸肩,对床上的傅夫人道:“妈,如果你是因为这一点生我们的气,我承认自己太心急,对不起,请原谅我们没有事先告知你结婚的打算” “你看,君若都低头了,你就说一句?”姨妈凑到傅夫人耳边道。 傅夫人没有任何反应,以至于杨老先生在旁边开始摇头。 停了片刻,傅君若继续道:“一直以来,我都期待建立属于自己的家庭,一个完全不同于爸爸和你那种模式的婚姻关系,我要爱我的妻子,而她也爱着我,我们互相理解与体谅,成为彼此的伴侣和依靠,而在我心目中,芊芊是唯一想要共度余生的人。” 白羽芊抬头看向傅君若,不由对他笑了笑。 “我知道,你一定会反对我们在一起,就像当年在澳洲,你背着我去跟芊芊谈判,故意用林盼盼去刺激她;或者你又会找上我岳父,用近于羞辱的方式让人家知难而退,我不过想和心爱的女人在一起,你却费尽心思地要拆散我们,妈,你想过目的是什么,”傅君若说到这里,涩涩地一笑:“只为了反对而反对?” 白羽芊注意到,傅夫人的眼皮动了动。 傅君若抱起双臂,在床边来回走了几步,又道:“我知道你对芊芊成见极深,不管是因为赵尹霞、林盼盼在你面前搬弄是非;还是你不能容忍奶奶喜欢芊芊,或者我们所不知道的其它原因,这都是你自己的事,现在我和芊芊已经结婚了,事实就是如此,我盼望能得到你的祝福,可没有祝福,我们依旧会过得幸福。” “不说了,意思表达清楚就可以。”杨老先生立刻阻拦,显然也听出来了,傅君若到后面,已经说得很强硬了。 白羽芊一直在瞧着傅君若,却突然开了小差,心里在想,等以后凯凯长大,他要找什么样的女孩,自己绝不会管,省得像傅夫人这样,跟儿子闹到快翻脸的地步,也没见她有多开心。 “羽芊,你的想法呢?”杨先生突然问了一句。 被点名的白羽芊愣了愣,她没想到,后面还需要自己发言。 傅君若朝着白羽芊点了点头:“你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傅夫人……”犹豫了片刻,白羽芊张了张口,心里斟酌着该怎么往下说。 杨老先生立刻打断:“羽芊,不能这么没有礼貌,叫一声‘妈’。” 白羽芊有些傻住,真担心自己这一声叫出来,又把傅夫人气到哪里。 好一会后,傅君若从后面推了推白羽芊。 白羽芊暗自叹气,给自己做了半天心理建设,朝着病床上的人道:“妈,很抱歉,这么多年一直不讨你喜欢,抛开别的客观原因,我也明白,一定是我的哪些方面,让您非常地不满意,可……” 白羽芊看了眼傅君若:“其实我挺羡慕君若,虽然他父母失和,至少从小得到了满满的父爱和母爱,至少在他心目中,有一位不可取代的母亲,我想说的是,我爱我的丈夫,所以,我会尊重他的原生家庭,也会尽好做妻子和晚辈的本分,我请你接受君若和我的婚姻,因为这段婚姻,对于君若和我来说,都是来之不易和用心珍视的。” 能讲出这些,白羽芊已经算尽力,至于什么甜言蜜语,比如什么“一定会把傅夫人当成自己母亲看待”之类的,实在超出了白羽芊表达能力的范围。 第二百六十八章 远走高飞 白羽芊说完之后,病房里便出奇得安静,所有人都在等待着傅夫人有所回应。 结果十来分钟过去,傅夫人全无表示,就这么躺在床上,双眼紧闭着,以至于白羽芊怀疑,他们讲了一大堆,还把人家讲睡着了? “羽芊说得没错,”杨老先生打破了沉默:“君若,好了,这边没事了,带着你太太回去,让你母亲好好考虑,有些事情,得靠她自己回过味,别人帮不了的。” 傅君若显然早就急着想走,听杨老先生发话,拉上白羽芊便准备出去。 然而,两人还没来得及踏出里间,病床上傅夫人突然开了口:“别指望我让步,你要真认我是你母亲,就和这个女人马上分手!” “没有什么认不认的,你本来就是我妈,我也一定会好好地照顾你,但不代表,无论对错,我都必须听她的!”傅君若直接回了一句:“妈,别想那么不切实际的。” “君若,你们回去。”姨妈忙打着圆场,暗示两人赶紧离开。 “她对自己亲生母亲跟仇人一样,你看不出来吗,不是盼盼跟我说,我还不知道,郭夫人落到今天这步田地,都是她这女儿算计,君若,你要非一错再错,妈也没有办法,刚才我跟盼盼说了,就让她陪我一起离开蓉城,我到死都不再打扰你。”傅夫人说到后来,竟哽咽起来。 “姐,你怎么可以说,君若才是你亲生的,你指望那个林盼盼做什么?”姨妈急得叫了出来:“我刚才都听出来了,那女孩说话颠三倒四,精神不正常的。” 傅君若紧了紧正拉着白羽芊的手,便要带她出去。 白羽芊却突然不想走了,转头看了看,又回到病床边,望着傅夫人,道:“妈,林盼盼绝不会陪你走的,只要离开蓉城,她的自由便无法保障,她才不傻呢!” “到现在你还想诋毁她!”傅夫人咬着牙道,却还是不肯睁开眼。 “我说的是事实,”白羽芊笑了笑:“林盼盼有没有告诉过你,她和我有一半相同的血缘,赵君霞是她的亲生母亲?你照顾她那么多年,这点‘小事’,她都不跟你说的?” 床上的傅夫人猛地睁开了眼睛,盯住了白羽芊。 白羽芊不紧不慢地道:“挺难以置信吧?还有更让人无法相信的,赵尹霞当年爱慕虚荣,抛下丈夫孩子到了蓉城,然后一路不光彩地往上爬,后来不知道什么原因,跟郭宏源一块杀了她的前夫林大勇,还故意把林盼盼改小了两岁,送进孤儿院,听说不久妈就在赵尹霞的陪同下去了那间孤儿院,并且一见就喜欢上非常懂你心思的林盼盼……” “不会……”傅夫人吐出两个字,表情里到底有了些愕然。 “赵尹霞这么做的意图,一是为了让姓郭的能攀上傅家,二来想给她女儿找棵大树依傍,你说我会算计,可我真比不上赵尹霞,能算计别人二十多年。”白羽芊淡淡地道。 “你……骗人!”傅夫人终于激动了起来。 “不说了,君若,带羽芊出去!”大概杨老先生瞧见傅夫人情绪已经不稳,提醒了傅君若一句。 傅君若揽住白羽芊的肩,想了想,接过话道:“我让人查过林盼盼户籍,从底档上看,的确有过更改的痕迹,而她的老家那边,林家的亲戚清楚地记得林盼盼的出生生份,确实比羽芊大两岁,至于孤儿院那边,有记录证明,是赵尹霞亲自将她送进去的,羽芊没有骗你,骗你的……是赵尹霞母女。” 说完,傅君若带着白羽芊便转身走了。 走廊上,傅君亭站在那儿,笑嘻嘻地等着,问道:“老大,是不是把大伯母又打败了?” 傅君若看了看傅君亭,问道:“不是让你送林盼盼吗,人送走没有?” “人家不要我送,我也用不着巴结她吧!”傅君亭摊了摊手。 白羽芊心里有些不解,看向傅君若,诧异地问:“你真派人去查林盼盼了?” “只不过有些好奇。”傅君若笑了一声,牵着白羽芊的手,往电梯间走去。 “为什么要查林盼盼?”傅君亭也好奇了,跟在后面追问,却没人搭理他。 晚上回到家,帮着凯凯洗过澡,傅君若靠在床头,拿了一本童话书,给孩子讲着故事。 白羽芊蹲在旁边地板上,收拾着傅君若的行李箱,将他的那些昂贵的衣物一件件地挂起,看看没一会就被占了大半的衣柜,白羽芊忍不住琢磨,难道还得专门为傅君若添置家具? “爸爸,你住在我们家了,以后可以天天给我讲故事吗?”凯凯问了一句。 “得看我有没有时间,”傅君若倒是不糊弄小孩,却又问道:“是不是觉得,爸爸的故事,比你妈讲得好?” 这种送命题,凯凯虽然小,也知道不能接招的,随后,凯凯就在那咯咯地笑。 “你可以了吧,难为我儿子做什么?”白羽芊转头训了一句。 “什么你儿子,他也是我儿子,我已经让君亭给我们去办手续了。”傅君若回道。 白羽芊瞧了眼傅君若,明白傅君若的意思,是准备正式收养凯凯。 傅君若将书放到了床头柜上,对眼皮有点撑不住的凯凯道:“行了,故事讲完,是不是该睡觉了?” “我要睡在爸爸和妈咪中间!”凯凯嘟哝道。 傅君若看了看手上的腕表:“五分钟内睡着,就满足你的要求,超过一秒,只能让你睡旁边了。” 白羽芊被逗笑,看了看凯凯,小家伙已经趴在床中间睡了。 没过两分钟,傅君若低头问道:“五分钟到,睡着了没有?” 床上的孩子居然回了一句:“睡着了!” 白羽芊“噗嗤”笑出来,傅君若也直乐,拿手摸了摸孩子的小脑袋。 等白羽芊收拾完箱子,刚站起身,冷不丁发现,傅君若正弯腰抱起凯凯。 “你干嘛?”白羽芊忙问道。 “送他去爸的房间睡。”傅君若说着,便要把凯凯抱出卧室。 “放下,那么小的孩子,怎么可以一个人睡!”白羽芊不满地道。 傅君若眨了眨眼:“那就等我们睡过,再把孩子抱回来!” 此“睡”非彼“睡”,白羽芊自然听出来意思,瞪了傅君若一眼后,结果人家绕过她,居然就出去了。 老白的房间,白羽芊追过来,瞧着凯凯被放到了床上,埋怨道:“他睡觉容易踢被子。” “不就一会吗,我再把他抱回来,”傅君若很老练地在孩子四周摆好防摔的枕头,随后倒笑了起来,瞧着白羽芊:“现在轮到,我抱你了……” 没等傅君若把话说完,白羽芊转身便走。 回到卧室,白羽芊直接被傅君若扑倒在床上。 “放开我,我还要去洗澡。”白羽芊双手撑住了傅君若的肩膀。 “不着急,回头一起洗,”傅君若得意地大笑,唇随之落到了白羽芊的额头,还感慨了一句:“结婚就这点好,有个女人能让我为所欲为。” “讨厌……”白羽芊刚说出两个字,便被堵住了唇。 新婚燕尔,没一会,两个都有些情不自禁,床头开着的台灯,将一双碧影投射到了窗帘上…… 只是,电话这时响了起来。 “拿手机!”白羽芊嘀咕了一声。 “不用管它!”傅君若回道,并不肯抬起身。 铃声一直没停,直到白羽芊一把推开傅君若,翻身坐了起来。 整了一下身上衣服,白羽芊隔着还横在床上, 一脸丧气的傅君若,翻到了床头柜上,被凯凯童话书盖住的手机。 白羽芊刚对着手机“喂”了一声,傅君若便伸手,将她拉进了怀里。 对方没有立刻回应,然而几秒之后,里面突然传来一个白羽芊不要太熟悉的声音:“敢来,老娘这就远走高飞,看谁有本事抓我,我的机票呢?” 奇怪的是,话说到此,手机突然就断了。 白羽芊顿时愣住,看了看屏幕上的号码,看向傅君若:“是……赵尹霞的电话,她……要远走高飞了。” 正瞧着白羽芊的傅君若脸色一变,抢过白羽芊手机看了看,随即,便直接用这个手机打了回去。 那个突然打过来的电话,直接关机了…… 第二百六十九章 银河系 一通电话,打乱了这个夜晚本应该有的美好。 傅君若从凌远辉家回来时,白羽芊已经把凯凯抱回卧室,带着他躺在床上,自己却始终没有睡意。 似乎外面门响了一下,白羽芊仔细地听了听,从床上坐起。 然而,卧室的门一直没有被打开,白羽芊到底不放心,轻手轻脚地下了床,走了出去。 客厅里,傅君若坐在沙发上,腿上放着一台笔记本,屏幕闪烁的蓝光,映在了他聚精会神的脸上。 “怎么还不睡啊?”白羽芊走到傅君若跟前。 “初来乍到,有点睡不着,我处理一下文件。”傅君若抬起头,笑着看向白羽芊。 白羽芊:“……” “对了,机场海关那边在接到警方通知后,已经在密切注意和赵尹霞同一年龄段的女性出境者,”傅君若说着,目光又落回到了电脑上:“警方也派人前往机场,一旦发现赵尹霞行踪,就会立刻实施抓捕。” 白羽芊听着,不由叹了口气。 “不忍心了?”傅君若问道。 “应该不是,只觉得挺泄气,为什么我会遇上这样的母亲。”白羽芊自嘲地道:“难道我上辈子毁了银河系?” “回去睡吧,”傅君若笑了一声:“如果有消息过来,等你明天醒了,第一时间告诉你。” “你也睡吧!”白羽芊想了想道。 “你先回卧室,等我忙完就过去。”傅君若说着,探过身,拉了拉白羽芊的手。 迟疑一下,白羽芊点点头。 凯凯睡得很香,却把被子踢到了一边,回到卧室后的白羽芊跪在床沿,替他重新盖好被子,便躺了下来,任由孩子在睡梦中,搂住了自己的脖子。 此后白羽芊昏昏欲睡,却莫名地心里忐忑,直到不知道过了多久,她猛地睁开了眼。 屋里留了一盏小夜灯,足以让白羽芊看清怀里凯凯的小脸,孩子不知道在做什么梦,唇角弯了起来,像是在笑着。 随后,白羽芊发现,傅君若居然还没回来。 到底又从床上爬起,白羽芊推开卧室的门,走了出去。 然而客厅的沙发上,傅君若却不见了,白羽芊有些诧异,而这时,阳台上有说话的声音传来,白羽芊朝着那边看过去,人果然站在那儿,应该在给谁打电话。 白羽芊走到阳台边,听到傅君若在说:“好的,如果郭夫人再来电话,我会立刻告知警方。” 听到这句,白羽芊便猜出了意思。 没一会,傅君若挂断电话,转身回到客厅,冷不丁看见白羽芊站在那儿,不免愣了一下:“怎么又起来了?” “没有抓到人?”白羽芊直接问道,如果郭夫人已经束手就擒,自然不可能再打什么电话,这说明……这次抓捕并不顺利。 傅君若点了点头:“警方赶到机场,进行了地毯式排查,并没有发现赵尹霞的行踪,很有可能,对方嗅出什么不对,取消了这一次的出逃。” “她这么厉害吗?”白羽芊好笑地道:“我老琢磨不明白,赵尹霞这时候不赶紧跑路,却特意通知我一下,难道是想我去给她送机?” 傅君若也笑起来:“刚才是仇警官的电话,他跟我说,半个小时前,航站楼客服柜台接到一个匿名电话,对方指称,有个杀人嫌犯试图用假护照过关逃逸,因为害怕被警方发现,临时放弃,将假护照丢在了一间咖啡馆外的垃圾桶里,起初所有人都以为是开玩笑,后来有人试着去搜了搜,果然在一只垃圾桶里发现一本护照,上面是赵尹霞的照片。” 白羽芊不自觉地眉头皱了起来,觉得太不可思议。 郭夫人不过是逃命,何至于搞这么多幺蛾子,真是吃饱了撑的? “就算赵尹霞想跟我耀武扬威,犯不着开这种玩笑吧?”白羽芊直摇头。 “是不是觉得太古怪了?”傅君若揽住白羽芊的肩膀,将她带到沙发上坐下。 “她难道精神错乱了,”白羽芊啼笑皆非:“非要留下破绽,这是多害怕警察找不到她呀?” “或许有一种可能,”傅君若看向白羽芊:“赵尹霞还有别的仇家,而那个仇家不仅是知情人,而且暗中在给她找麻烦。” “有可能哦,”白羽芊直接笑了:“难道是郭会礼,要是他,我还真不奇怪!” 傅君若哼了一声:“郭会礼……现在自顾不暇,赵尹霞这种小人物,他才没功夫理会,我认为还会有别人,以郭夫人那种跋扈性格,真要得罪了什么人,也不奇怪。” “机场肯定走不了了,她可能正在想别的办法。”白羽芊想了想,越发觉得郭夫人有两把刷子,胆子也实在不小。 “就在刚才,赵尹霞被正式列入网上追逃名单,或许正如你所说,赵尹霞只是想跟你炫耀一下,没想到给自己惹来更大的麻烦,至少在目前,她没法逃出去,最多只能东躲西藏。”傅君若笑道。 白羽芊靠在傅君若肩上,不由叹了口气。 傅君若吻了吻白羽芊的头发:“现在有点冷了,快回去睡觉!” “你还不睡吗?”白羽芊问道。 “这是邀请?”傅君若眼睛闪了闪,随即拿手刮了一下白羽芊的鼻尖:“本来好好的洞房,气氛被赵尹霞给搞坏了,我实在提不起兴致,今天就对不住你了。” “胡说些什么?”白羽芊脸稍有些红,在傅君若胸口上拍了一下,还特意解释:“我是让你早点休息。” “是要休息了,”傅君若看向对面墙上的钟:“对了,我明晚和远辉一起出差,纽约分行的年会,我必须要出席,等开完了,我尽快赶回来。” “出差,怎么不早说?”白羽芊立刻有些不舍。 “不想我去?”傅君若拉着白羽芊起身,往卧室那边走着,一本正经地诉起苦来:“我现在上有老,下有下,不好好打拼,让老婆孩子喝西北风?再辛苦,我也要硬着头皮去。” 白羽芊被逗笑了:“说得跟真的一样,我也没说你辛苦啊!” “对了,明天帮我买一张书桌,放在客厅就行,我习惯有些工作晚上回家处理,”傅君若又抱怨道:“刚才在沙发上坐了一会,搞得我腰酸背疼。” “开玩笑吧,你还准备在这常住?”白羽芊笑起来。 “我是有家室的人,老婆孩子在哪,我当然在哪儿。”傅君若回道。 白羽芊这下倒没话了,傅君若说得一点都没有错,既然他们结了婚,组成了新的家庭,总归缺一不可的。 “你这房子的确有点小。”傅君若说着,往四下看了看。 白羽芊望着傅君若,这个无法回避的问题,终于递到了她的面前。 “你搬出来住……”白羽芊话讲了一半,却有些犹豫了。 傅君若是傅家长孙,家里有将近八十的奶奶和一岁多的妹妹,还有身患重病的母亲,虽然傅家是大家族,二叔一家也住在一起,不过照顾一家大小,也是傅君若的一份责任,现在他一结婚就搬出去住,就算傅家人不说什么,白羽芊也觉得自己理亏。 更何况,堂堂银行总裁跟着自己蜗居在这间两室一厅……白羽芊身为妻子,不能不顾及傅君若的面子。 大概注意到白羽芊的神情,傅君若笑着问道:“让你带着爸爸和凯凯一起搬到大宅去住,你愿意吗?” 白羽芊直接摇头,她当然不愿意,一来跟傅夫人关系冷淡,要是天天见面,谁都不开心;二来她得考虑老白的感受,谁都不愿意寄人篱下,何况要住进女儿的婆家……白羽芊不想因为自己,令老白过得不自在。 这样想着,白羽芊觉得头有点大。 “下午在银行,二叔跟我谈了谈,他建议我们都搬到大宅住,我有认真考虑,觉得不太可行,以爸的性格,他肯定会拒绝住到傅家,你又不放心把他一个人留在这儿,我呢,也不能抢走人家女儿,好纠结啊!”傅君若说着,故意叹了口气。 “让你为难了。”白羽芊无奈地道。 “办法总能解决,除了爸,还得考虑凯凯上幼儿园,他刚刚熟悉了这边环境,我们现在搬走,孩子又得换一个地方上学,对凯凯来说,也不容易,”傅君若想了想道:“不着急,我会找到最合适的方式,尽量让大家都能接受。” 白羽芊一时没有回答,不过心里却挺感动的,傅君若能讲出这样的话,说明真正在替她们着想。 “我才不会给你买什么书桌,那么贵的东西,也用不了多久,要不就别加班,要不就在客厅沙发上凑合,”白羽芊抱了抱傅君若,竟有些心疼被夹在了当中的丈夫:“真不行的话,你两边都住住,我不介意的。” “我这娶的什么老婆呀,刚结婚就想赶我走。”傅君若故意感慨一声,却捧起白羽芊的脸,在她的唇上吻了吻。 第二百七十章 委曲求全 转眼一周过去,郭夫人完全销声匿迹,也不知道人躲在哪里,至于那个骚扰了白羽芊几次的号码,已经许久没有再打过来。 似乎生活渐渐恢复了平静,老白病愈出院,又可以每天接送孙子,闲暇时和邻居们在楼下散步、下棋,过得蛮开心。 除了前几天白羽芊到徐导公司又补了几个镜头外,她开始全心投入到舞团新剧《堂吉诃德》的排练,预计几个月后,这部由她主演的舞剧将会再次上演。 至于傅君若,出差之后一直没有回来,倒是每晚八点准时发来视频请求,两人相隔千里,却有着说不完的话,有时候一说就一、两个小时,像是为了弥补他们分开的那些时光。 书桌到底还是买了,放在了客厅靠近阳台的地方,因为房子小,书桌也没有多大,傅君若还没回来,倒是凯凯喜欢趴在书桌上,画他的彩笔画。 这其间,傅君若的姨妈给白羽芊打过两次电话,说是杨老先生让她去病房,陪傅夫人坐一坐。 其实还真只是“坐一坐”,傅夫人根本对白羽芊的出现视若无睹,两次都是姨妈在场,而每次最尴尬的也是姨妈,只能没话找话地同白羽芊说几句。 看在傅君若的面子上,白羽芊虽然心里不乐意,也硬着头皮到场,即使只是干坐着大半天。 蓉城这些日子最轰动的新闻,是郭会礼旗下数家公司因为积欠银行债务,遭城内几间银行联名举报,相关部门介入调查,虽然结果尚未出来,不过目前市面上议论纷纷,都认为郭氏资不抵债,结局只能是关门大吉。 随之而来的,是有关郭会礼各种各样的揭秘和爆料,涉及到他不光彩的过去还有同样不太光彩的第一桶金以及生意手法,基本上可以说,郭会礼至此气数已尽。 不免也有传言,说是郭会礼得罪了大人物,而且得罪得不轻,本来他还可以苟延残喘一段时间,现在被人狠狠推了一把,连喘息的机会都没有了。 对于郭会礼,白羽芊一直就没有好感,上回慈仁医院的事,白羽芊更是被此人虚伪阴狠的嘴脸恶心坏了,所以瞧着他这就算身败名裂了,白羽芊倒觉得挺解气。 当然,背后推了郭会礼一把的到底是谁,白羽芊心里多少是明白的,所以,傅君若这个男人,其实还是挺靠谱。 很快到了周六,在国外待了整整一个星期的傅君若,到底要在今天回来了。 一早,傅君亭开车到了白家,为了接一家老少到傅家大宅。 其实周四的时候,傅老夫人就已经给白羽芊打来电话,让白羽芊带着凯凯,邀请上老白一块到家里坐坐,按傅老夫人的说法,两家聚一聚,也正好一起等傅君若。 白羽芊扶老携幼地下了楼,站在车边的傅君亭立刻殷勤地打开了车门。 一家人坐进车里,驾驶座上的傅君亭侧过头,问坐在他旁边的白羽芊:“这两天郭夫人没给你打电话?她老这么安静,还真把人给急死了!” 白羽芊笑了一声:“回头她来电话,我一定及时告诉你。” 一旁的老白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赵尹霞呀,从年轻时就爱折腾,现在还在折腾,其实想想有什么意思,还不如赶紧自首,说不定能少判几年。” “叔叔,您这是心疼了?”傅君亭立刻调侃。 “瞎说!”老白立刻回道,拿眼看了看坐在副驾驶位上的白羽芊。 “你这张嘴就是不讨人喜欢,”白羽芊瞟了一眼傅君亭,不由摇头:“我真替二婶担心,就冲你这毒舌的样子,是个女孩都能被你气死,什么时候才能娶到老婆?” “我到现在还没从失恋当中走出来,想想就伤感,如果不认识你,我也不会遇上凝之,不会深深地爱上她,更不会受这么大的创伤,你还在说风凉话。”傅君亭居然讨伐起了白羽芊。 “弄半天还怪我咯!”白羽芊一脸的好笑。 老白也笑起来,伸手拍了拍傅君亭的肩膀:“天涯何处无芳草,君亭哪有什么毒舌,我觉得这孩子聪明热心,最优秀的是为人实诚,这样的小伙子,最讨姑娘们喜欢。” 白羽芊转头看看老白,笑道:“爸,别用错误的观念来灌输君亭,你可是实诚一辈子,结果遇到了赵尹霞,这怎么说呢?” 傅君亭刚要发动汽车,听到白羽芊这一句,立马大笑起来。 “你这孩子,当着君亭的面,让老爸下不来台。”老白表情有些讪讪的。 傅君亭笑完了,似乎想到什么,凑近白羽芊问道:“上回你说老大去查林盼盼,到底查什么呀?” 白羽芊看了眼傅君亭,倒反应过来,有一个让她一直不解的问题,却总是忘记问老白。 “爸,我听你说过,赵尹霞小时候活得挺惨,跟着她妈改嫁到一户姓林的人家。”白羽芊看向后面的老白。 老白正在逗凯凯,听到白羽芊这么问,不免抬头看了看她:“是啊,为什么问这些?” “她跟你说过家乡在哪儿吗?”白羽芊继续问道。 “叫江什么的地方,”老白想了想,回道:“你当时在你妈肚子里,我还跟她商量,等孩子生下来,回她老家走走亲戚,她当时答应得很勉强,结果后面再提回乡下的事,她又不肯了。” “是姜坎吗?”傅君亭随口问道。 老白摇头:“不是……是个叫江什么平的地方。” 白羽芊听得一愣,和傅君亭对视了一眼,随即问老白:“赵尹霞以前整过容吗?” “整容……”老白笑了:“这事儿倒没有,你妈年轻时还挺漂亮,你眼睛和嘴特别像她,鼻子倒像我。” 傅君亭貌似认真地打量了一下白羽芊,揶揄道:“照这样看,等你老了,就是郭夫人那样子,太可怕了。” “外公,我长得也像妈咪。”凯凯在旁边插了一句。 “当然像啦,你还像外公呢!”老白开心地在凯凯小脑袋上亲了亲。 聊天到此结束,白羽芊心里叹了口气,实在想不明白,郭夫人身上,怎么会有那么多让人看不明白的东西。 傅君亭将车开进傅家大宅时,林慧因已经等在花园,见到老白下车,和他寒暄了几句,便亲自陪着老白进了客厅。 白羽芊走到旁边,给岳凝之打了电话,把刚才车上老白所说的,一一告诉了她,关于郭夫人的秘密,总归不能总是秘密。 凯凯一直跟在白羽芊后面,冷不丁看到了被伍阿姨拉着走出来的依依,立刻兴奋起来,拔腿朝着依依跑过去,等到了跟前,才五岁的凯凯,竟将个一岁多的小孩抱了起来。 伍阿姨被吓了一跳,赶紧蹲下身,劝道:“依依又长胖了,凯凯抱不动的,放下来,别一块摔着。” 白羽芊正好挂断电话,转身走了过去。 依依瞧见白羽芊,挣开凯凯,笑着扑进她怀里:“姨姨!” 白羽芊也笑,抱起依依,认真地教她:“宝贝,以后要叫姐姐了。” “姨姨!”依依突然淘气起来,硬拗着不愿意改口。 白羽芊哭笑不得,瞧着这孩子,又看看地上站着的凯凯,倒想起了傅君若“儿女双全”的说法,这感觉也挺不错。 “看花花!”依依拿着小手往花房那边指了指,对白羽芊和凯凯盛情地发出了邀请。 “依依带着凯凯去看花花,好不好?”白羽芊把依依放下,让伍阿姨带走了两个孩子,注意到傅君亭在车上打电话,她便独自进了客厅。 和傅老夫人打过招呼,白羽芊坐到一边,听着长辈们聊天。 “老夫人,关于婚礼的事,我和君若说过了,都由男方来定,尤其是婚礼日期,老夫人是我们的长辈,大主意由您来拿。”老白十分客气地道。 傅老夫人却笑了:“白先生,您别难为我,我现在岁数大了,就想颐养天年,过过含饴弄孙的日子,只等着在婚礼上喝一杯孙媳妇茶,其他的,你们别让我操心。” “我妈的意思,随便我们这些小辈怎么折腾,只要把她哄开心就好。”林慧因在旁边开着玩笑道。 客厅里众人都笑起来,倒是老白左右看了看,问道:“亲家母还没有出院?” “君若在国外,准备回来后就接她出来,”傅老夫人说着,转头看了看白羽芊:“芊芊,那是你婆婆,以后还得靠你多费心,她脾气不好,觉得能忍,你就忍一点,不能忍,你来找我,用不着委曲求全。” 林慧因立刻笑起来:“羽芊,瞧出来没有,这是奶奶给你撑腰呢,白先生您放心,这孩子我们都喜欢,不会让她在我们家受委屈的。” “放心,我放心,”老白连连点头,随即看了白羽芊一眼:“她现在是傅家的媳妇,孝敬长辈是应该的,君若出差之前,我还跟他谈过,他和芊芊总住在我们那套小房子也不合适,我让君若回国以后,就带着羽芊搬回大宅,该尽他们的责任了。” “爸!”白羽芊吃了一惊,没想到老白会主动跟傅君若提到这事。 “芊芊,嫁出去的女儿,我不能老拉着你,以后我那儿是你娘家,你们一家三口常来看看我就行,我现在身体不错,能照顾自己,而且远辉跟咱们是邻居,平常他也能周应到。”老白笑呵呵地道。 “就你那身体,没人在旁边守着怎么行?”白羽芊没能忍住,脱口道:“再说了,你也知道远辉只是邻居,你自己又不是无儿无女,怎么好意思老麻烦人家?” “可你也不能带着老公总住娘家呀!”老白回道,不免看了看傅老夫人。 林慧因看向老白,提议道:“白先生,您也看到,这房子挺大,我们都欢迎您跟着羽芊住进来,毕竟现在是一家人,互相照应,其实挺好的。” 老白赶紧摆摆手:“傅夫人,多谢各位的好意,这个……实在不方便。” “白先生的想法,我挺能理解,虽然我是真心希望你和羽芊她们一块儿搬进来,不过,也不能强人所难,”傅老夫人说到这里,拍了拍坐在她旁边的白羽芊的手:“君若也是考虑到这一点,所以他说过了,在找到合适的地方之前,会一直住在你们那里。” “奶奶,不好意思,让你们都为难了。”白羽芊脸有些红。 “说什么傻话,”傅老夫人笑道:“没什么为难的,成栋一家三口陪我住这儿,你们用不着担心,君若的意思,想在这附近找幢房子,我觉得也可行,咱们住得近一点,又不互相打扰,你觉得呢?” “傅老夫人,谢谢您体谅,我们……”老白有些局促了。 “白先生,我媳妇刚才不是说了吗,咱们是一家人,不过吧,我对芊芊有一点要求,以后多照顾一下君若,做了夫妻,跟之前又不一样了,我对你们没有要求,就希望夫妻两个开心和睦地过日子,”傅老夫人看向白羽芊:“君若也表示了,尽力支持你的事业,我们都不反对,我只有一个要求,在你们认为适当的时候,要一个孩子。” 第二百七十一章 内讧 客厅里,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到了白羽芊身上。 白羽芊正低头听着,一时间太过入神,以至于没有在意到,她已经成了大家注目的焦点。 “老夫人您放心,芊芊喜欢孩子,他们夫妻俩会考虑这事儿,”老白赶紧代白羽芊表了态,随即提醒白羽芊:“芊芊,老夫人在问你话呢!” 白羽芊终于反应过来,这才发现人人都在看她,于是想了一下,很认真地对傅老夫人道:“奶奶,君若和我谈过未来的规划,我们会一起照顾凯凯和依依,如果上天又赐给我们小天使,当然会开心迎接。” 很明显,老白大大地松了口气,傅老夫人点点头,脸上露出欣慰笑容。 傅君亭从外面走了进来,脸上带着少见的严肃,站到白羽芊面前,对她递了个眼色,道:“出来一下,有点事儿跟你说!” “有什么话不能当着大家的面说?”林慧因笑着问道。 傅君亭摊了摊手:“还真不能!” “养儿子有什么用,还不如依依贴心!”林慧因“切”了一声,逗得傅老夫人和老白都笑了起来,白羽芊已经站起,跟着傅君亭出了客厅。 往客厅外走的路上,不管白羽芊怎么问,傅君亭什么都不肯说,直至带着白羽芊走到他车边。 “出了什么事儿?”白羽芊打量着傅君亭的神色,还真好奇起来。 “郭夫人找到了。”傅君亭瞧着白羽芊道。 这消息来得有点突然,白羽芊还真愣住了:“在哪里找到的?” 有一段时间没有郭夫人的消息,白羽芊还以为她受到惊吓,短时间里不会再露面了,没想到……那么快。 “几个小时前,”傅君亭回道:“郭夫人在林盼盼的住处被发现。” 白羽芊这下便笑了,她一直相信林盼盼是知道郭夫人下落的,所以,现在听说人出现在林盼盼那儿,也并不觉得有多诧异。 “两个人一块被抓到,林盼盼算是窝藏嫌犯吧?”白羽芊颇为愉悦地问道。 “警方打开林盼盼家门时,郭夫人重伤倒在地上,林盼盼不见踪影,”傅君亭抓了抓自己后脑勺:“是这样,马上要给郭夫人做手术,按医院的流程,必须家属签《手术同意书》,警方打来电话,问你愿不愿意过去签字?” “开什么玩笑?”白羽芊想都没想,便直接拒绝,更觉得难以置信,事情的发展,到底出乎了她的意料。 傅君亭看着白羽芊:“据说郭夫人全身是伤,最严重的是胸口中了一刀,情况不太好,据说有生命危险。” 白羽芊:“……” “一直有警察在监视林盼盼,却没人注意到,郭夫人什么时候进了她的住处,今天凌晨,林盼盼左右邻居投诉,说林家“叮叮咣咣”,还有惨叫声,物业去敲门,那时候林盼盼应该还在,开口道了几句歉,后面动静就小了,再然后……”傅君亭说到一半,停了下来,问白羽芊:“感觉像不像恐怖片?” “往下说!”白羽芊不耐烦地催道。 傅君若笑了起来,继续道:“然后有邻居上班,经过林家门口,听到里面有动静,断断续续地像在叫‘救命’,又把物业叫过去,结果没人应门,打林盼盼的手机,也没有人接,最后只好报了警。” 白羽芊不由摇了摇头,实在无法想象当时的画面。 “去不去医院啊?”傅君亭又问一句。 “不去!”白羽芊态度十分坚决。 然而几分钟之后,白羽芊还是坐进了傅君亭的车。 开车之前,傅君亭转头看了看坐在旁边的白羽芊,故意逗她:“不是说不去了吗?” 白羽芊:“……” 傅君亭呵呵一乐,发动了汽车:“怎么又想通了,这么心软,不是你白羽芊的风格呀!” “我哪来的风格,”白羽芊笑了一声,将目光投向车窗外:“就是去瞧瞧热闹。” 市立医院一楼急诊走廊,白羽芊在《手术同意书》上签过字,远远地看着一张病床被飞速地推进了急救室。 “真不过去看看?都到这地方,”傅君亭故意挤兑白羽芊:“这时候你要是出现在她面前,还不把郭夫人给感动死了!” 白羽芊哼笑了一声,转身就要往外走,她当然不会去见郭夫人,肯过来这医院一趟,已经是她的极限。 傅君亭从后面赶上来,还在调侃:“这种时候,难道不该母女冰释前嫌,两个人抱头痛哭,然后彼此原谅,搞个大团圆结局吗,你这么一走,不要太薄情了!” “你既然多情,就留下来啊?”白羽芊直接丢过去一记白眼。 傅君亭嘻嘻笑着,正要开口时,却又停下来,视线投向两人前方,像是看到什么人。 白羽芊顺着傅君亭视线望过去,是仇警官迎面走了过来。 “哟,仇警官也来了!”傅君亭朝人家招了招手。 “刚从案发现场过来,”冲着傅君亭点点头后,仇警官看向白羽芊。“白小姐是来看郭夫人的?” “不,来签《手术同意书》,我这就走了!”白羽芊回道。 傅君亭特意纠正了一下:“仇警官,人家已经不是白小姐,你得称呼‘傅太太’或者‘傅少夫人’。” 仇警官先是有些吃惊呀,随后便笑着看向傅君亭:“原来两位结婚了,恭喜你们啊!” 白羽芊顿时哭笑不得,这乌龙闹得有点滑稽。 “别呀,她是我大嫂,仇警官,您这话是被我老大听到了,我可有麻烦了。”傅君亭赶紧解释,却笑得十分得意。 知道自己弄拧了,仇警官有些不好意思,冲白羽芊道:“对呀,你和傅先生是一对,我一时给忘了。” 急救室门上的指示灯亮了,白羽芊往那边看了看,想到问仇警官:“为什么赵尹霞会中刀?” 仇警官道:“目前分析,可能是林盼盼和赵尹霞发生争执,然后升级为肢体冲突,赵尹霞受伤严重,明显不是林盼盼对手,你应该听说了,最严重的是胸口那一刀,林盼盼是失手或者故意行凶,只能等后续调查。” “这几天不是有人盯着林盼盼吗,还让她跑了?”傅君亭在一旁插了一句。 没等仇警官回答,一名医生走了过来,对白羽芊道:“小姐,医院的账单,还得你先预付一下,还有,伤者失血过多,我们已经到中心血库调血。” 白羽芊听得愣住,原本脑子一热过来签个字,没想到,还得帮郭夫人付手术费。 “早知道我还要放血,根本就不会过来!”白羽芊自嘲了一句,接过了人家递来的账单。 医生看了看白羽芊,显然不太理解她的反应。 傅君亭在旁边直笑,却没打算帮医生解惑。 “医生,病人的情况怎么样?”仇警官问道。 “利器直接捅进心脏,之后又没有及时送医,流了太多的血,现在只能说尽尽人事了,至于结果,谁也不能保证,”医生说着,看向白羽芊:“家属务必要有心理准备。” 白羽芊正看着缴费单,听到医生的话,抬了抬头而已,也没觉得有什么好准备的。 等到白羽芊缴完费再回来,仇警官已经不见了。 “哇塞,我还真没想到,你们都不早点告诉我!”傅君亭直接兴奋地冲了过来。 白羽芊被吓了一跳,皱起眉头道:“又哪根筋搭错了。” 傅君亭眼睛都亮了,对白羽芊道:“我是说,想不到你们白家还有林盼盼这一号人物。” “别胡说,林盼盼跟我们白家有半毛钱关系!”白羽芊不高兴地道,明白仇警官把她和林盼盼的关系跟傅君亭说了。 “怎么可能,你们居然是同母异父的姐妹。”傅君亭嘀咕着,还一个劲地摇头。 白羽芊回得十分平淡:“不是姐妹,我高攀不起。” 傅君亭拿眼看看白羽芊,一下子笑起来,随后道:“刚才仇警官跟我说,林盼盼住的大楼外正好有个监控探头,拍到早上三、四点多的时候,有人从楼里出来,戴着帽子和口罩,捂得严严实实,走路还有点跛,不过按照出事的时间,应该是林盼盼偷偷逃了出来。” “跛了,难道她也受了伤?”白羽芊问道。 “郭夫人也不是吃素的,”傅君若眨眨眼睛:“真要受了伤,倒也好抓了。” 白羽芊哼笑了一声,心里倒有一些疑惑:“这两个人怎么会闹起内讧?” 在白羽芊的印象里,郭夫人与林盼盼是狼狈为奸的关系,甚至称得上利益共同体,现在闹到你死我活的地步,让人实在想不通。 “这我可回答不了,”傅君亭呵呵笑起来:“郭夫人要是走运,被救过来,你可以问问她?” “其实关我什么事儿呢,”白羽芊嘟囔了一句,又催傅君亭:“可以了,赶紧回去,家里还等着我们呢!” “真走啊?”傅君亭故意问道。 白羽芊好笑地道:“你以为我跑来扮孝顺女儿的,我做给谁看啊?” “那你为什么过来?”傅君亭很认真地问道。 第二百七十二章 波澜不惊 白羽芊长吁了一口气,其实答案很简单,她只是不愿意日后想起来,郭夫人是因为自己没去签《手术同意书》,做不了手术而死,白羽芊没打算让自己承受不必要的心理负担,只是没想到一下花了她两万块,白羽芊到底有些悻悻。 “预付两万的手术费,想想真心疼,算了,当我还她十个月的养育费。”白羽芊顾自笑了一声。 背包里的手机响了起来,白羽芊站到走廊尽头,接起了电话。 “羽芊,你跟君亭到哪去了?”是老白的声音。 “有点事。”白羽芊含糊地回了一句,看了看已经走到她跟前的傅君亭。 “赶紧回来啊,傅老夫人有朋友过来,说想见见你。”老白催了一句。 “知道了。”白羽芊说着,挂断了电话,往医院外走去,傅君亭自然也跟在了后面。 傅家的客厅,白羽芊和傅君亭回来时,并没有看到客人。 “两个人跑哪去了?都不说一声。”林慧因问了一句。 “到周围转了转。”白羽芊支吾着应付了过去,随后坐到老白旁边的沙发上。 傅君亭跟过来,嘿嘿笑了笑,也没说什么,两人在车上商量好了,关于郭夫人的事,暂时就不提了,免得老白有什么想法。 “你们晚了一步,老夫人那位当教授的朋友刚刚有事离开,”老白迫不及待地对白羽芊道:“人家真有本事,当场算了你和君若的八字,说是以后夫妻和美,白头偕老。” “是吗?”白羽芊随意地笑了笑。 “羽芊,我那位朋友专门研究过易经,刚才请他帮忙,把婚礼定在农历十二月二十八,说那天是难得一见的黄道吉日。”傅老夫人看向了白羽芊。 “奶奶,您什么时候这么迷信?”傅君亭似乎觉得有些可笑。 “怎么跟奶奶说话呢,你懂什么,”林慧因立刻训道:“你堂哥跟堂嫂的事,轮得到你插嘴?” 傅君若耸了耸肩膀,挨着林慧因坐下。 “君亭心直口快,”老白笑呵呵地夸了傅君亭一句:“我就喜欢这孩子实诚。” “那叫傻!”林慧因开心地笑起来,用手摸了摸傅君亭的头。 “奶奶,我们听您的。”白羽芊回了一句,心里算了算,婚礼日期订下来,离现在也不到三个月,而她那部新剧就在春节期间上演,这样想想,压力其实还挺大的。 “对了,君若的飞机快到了吧?”林慧因看了看手表,问道。 “说是下午能到家。”白羽芊回道。 傅君亭又来一句:“本来我打算带着羽芊一块接机,老大不让我们去……” 这边傅君亭话没说完,似乎有电话到了。 到旁边说了一会,傅君亭走了回来,把手机递给白羽芊:“凝之电话,要跟你说。” 客厅外的走廊上,白羽芊靠在一根圆柱旁,和岳凝之在电话里聊起来。 “君亭在医院就给我打了电话,我正上庭,也没接到,刚才打回来,才知道是赵尹霞现身了,”岳凝之在那头道:“看来你之前猜对了,林盼盼的确知道赵尹霞下落,对了,人在医院怎么样?” “应该还在抢救。”白羽芊回道。 刚才办手续的时候,医院留了白羽芊的电话,告诉她,一旦有什么事,会电话通知,而至今没有电话过来,白羽芊猜测,应该还在手术当中。 “真是想不到,你会在赵尹霞《手术同意书》上签字。”岳凝之笑了起来。 “那怎么办,”白羽芊无奈:“总不能等着林盼盼来签吧!” 岳凝之听得咯咯直笑,随即叹道:“林盼盼居然是你姐姐,老天真会玩人。” “是呀,”白羽芊摸了摸自己鼻子:“老天玩得还挺大,赵尹霞千方百计想干掉我,结果一不小心,却被林盼盼给干掉了。” “林盼盼这人吧,看似柔弱,其实心够狠的,”岳凝之想了想,嘱咐白羽芊:“这个女人太危险,你这段时间当心点,我觉得有点不太!” “妈咪!”凯凯的声音在白羽芊背后响起。 白羽芊回头看了一眼,发现不仅凯凯站在她身后,还有一脸愣怔望过来的老白。 “不说了啊,有点事,先挂了!”白羽芊感觉老白听到了什么,也不敢再跟岳凝之说下去了。 等白羽芊挂断电话,老白立刻问了一句:“你妈出事了?” 迟疑了一下,白羽芊点了点头。 医院急救室门外,白羽芊扶着老白站在了那儿。 在老白的恳求下,白羽芊到底拗不过,只得陪他来这一趟。 “你妈……”老白欲言又止,随后便连声叹气。 知道老白在心疼郭夫人,白羽芊只能默然,从很多年前,郭夫人便耗尽了她对母爱的贪恋,以至于此时明知道对方挣扎在生死线上,白羽芊心里竟波澜不惊。 走廊上站着几名佩枪警察,自然是来监控嫌犯的,有经过旁边的人,都不免看他们一眼。 这一幕,倒让白羽芊想起当初老白心脏病发时的情形,也是警察在手术室外看守,与今时今日太过相似,只是天道轮回,真正的罪人总是逃不过去的。 老白依旧一脸愁容,不时叹上几声。 白羽芊看看老白,实在无语,郭夫人自己种的因,就得收这种果,即便她挺过这一关,也逃不过法律的惩罚,也不值得同情。 傅君亭走过来,笑问白羽芊:“你妈还没出来?” 白羽芊直接瞪了过去,道:“说什么呢?” “我跟着老白叔叔叫的,那……林盼盼她妈还没出来!”傅君若没心没肺地还在那笑。 急救室的门,就在这时被打开了,刚才让白羽芊去缴费的医生先走了出来,看了看白羽芊。 老白迎上去,问道:“医生啊,里面的人怎么样了?” 白羽芊站在原地,并不打算上前。 “是伤者家属?”医生疑惑地问了一句,随即又看看白羽芊,道:“很遗憾,我们已经尽力了,你们跟伤者告别吧!” 老白猛地呜咽了一声,脚步踉跄起来。 傅君亭眼疾手快地上前扶住,转头问白羽芊:“陪你爸进去?” “芊芊,就最后一回了。”老白用近乎哀求的眼神看向白羽芊:“去送送你妈。” 白羽芊叹了口气,到底跟了过去。 其实不用进去,人已经被从急救室推出来,而病床两侧,除了护士,还跟着那几名警察。 傅君亭扶着老白走在病床后面,白羽芊不远不近地随在后面。 郭夫人被暂时推进了一间观察室,头上和身上还插着管,老白站到旁边看着,已经控制不住老泪纵横。 白羽芊神色淡然地看着,此时的郭夫人没有一点生息地躺在病床上,双眼红肿,脸上、脖子上明显有受到虐打后伤痕,甚至血迹都没凝固,以至于整个人看上去带着一丝狰狞。 “尹霞……”老白叫了一声,大概心里不忍,扭过头,用手抹了抹眼角的泪。 “叔叔,看过了就走吧!”傅君亭在旁边劝道。 老白摇了摇头,随即瞧向白羽芊,想了半天道:“咱们陪她一会吧!” 白羽芊差点要笑出来,她觉得如果郭夫人有知觉,绝对不会乐见他们白家父女这时候陪着她,不过鉴于老白那悲痛的表情,她也只好忍住了笑。 “救……命……”病床上的人突然出声了。 旁边的傅君亭看了眼监视器,嘟囔道:“哎哟,这么顽强,心跳又上来了。” “君亭,快找医生!”老白激动地叫了出来,大概觉得郭夫人还有救。 医生很快进来,翻了翻郭夫人眼皮,说了一句:“差不多了。” 老白没忍住,大声地哭了出来。 “君亭,扶我爸出去吧!”白羽芊怕把老白急到哪里,转头对傅君亭道。 没一会,老白到底被傅君亭扶了出去。 监控设备上,显示还有微弱的心跳,白羽芊瞧了一眼,转头望向了病床上的郭夫人。 “小姐,别忘了,回头到护士站办手续。”有护士走进来,提醒白羽芊。 白羽芊点了点头,倒是一个站在旁边的的警察问道:“护士,报告出来了吗?” “一会就给你们,病人是被利器伤到心脏动脉,失血过多而死,刀插得太深,谁都救不了。”护士多说了几句。 白羽芊转头问道:“是什么凶器?” “一把水果刀,已经拿去化验,现在最大的嫌疑是林盼盼。”警察回了白羽芊一句。 就在这时,监控器突然拉长了声音叫了起来。 “人已经没了。”护士显然对这种事司空见惯,说了一句,便上去拔掉郭夫人身上的管子。 白羽芊突然间愣住,一个与她积怨多年的人,就这么……死了? 又有人进来,开始收拾设备。 白羽芊就这那儿站着,定定地看着郭夫人那张依旧带着狰狞的脸,直到好一会后,她走到床边,抱起白色的被单,盖住了她的脸。 “下辈子……不见了!”白羽芊脱口说了出来,身体不自觉地颤抖了一下。 第二百七十三章 心肠柔软 走廊上,傅君亭扶着眼眶还泛着红的老白站在那儿,看到白羽芊从里面出来,便道:“走吧,一块回去!” 还没等白羽芊回答,身后响起车轱辘的声音,白羽芊闪到一边,注视着郭夫人被人从里面推了出来。 老白又开始呜咽,神情哀伤地目送病床被推到了走廊另一头。 白羽芊走到老白旁边,轻轻拍了拍他后背,随后和傅君亭一左一右,搀着老白往医院外走。 “她这辈子,没意思啊!”老白一路絮叨着,声音带着哽咽。 隔着老白,傅君亭给白羽芊递了个无奈的眼神,白羽芊却笑了,心里不免在想,郭夫人这辈子未必没有一点意思,她把老白坑得身败名裂还坐了那么多年的牢,结果死了,还能得来老白不计前嫌地为她哭一场。 停车场里,白羽芊站在车边,又劝了老白一会儿,便将他送进傅君亭车里,自己却没有跟进去。 “上车啊,愣着做什么?”傅君亭从驾驶座上探出头,催促白羽芊道。 “我也想上车啊,”白羽芊苦笑一声:“可没办法,还得去帮赵尹霞收拾烂摊子,我就感觉吧,被老天爷狠狠地嘲讽了一下!” 打量了白羽芊片刻,傅君亭嘿嘿笑了起来:“我还以为,你这时候就该扬眉吐气,结果搞得这么衰,瞧你这意思,还希望郭夫人九泉之下感谢你?” “你够了吧,人就躺在那儿,你觉得郭会礼会管?”白羽芊斜过去一眼,随后叮嘱傅君亭:“先到大宅把凯凯接上,刚才我和我爸离开的时候,凯凯表情有点紧张,大概上次留下阴影了,赶紧把孩子带回家,就麻烦你了!” “说什么麻烦,假客气!”傅君亭嗤笑一声,将头缩了回去。 然而后车门又被打开,老白看样子要下来。 “你又干嘛?”白羽芊哭笑不得,走过去问道。 老白叹了口气:“想想这事儿,是不该我女儿管,你先回去,赵尹霞的事我来处理。” 白羽芊笑道:“算了,一大堆事呢,爸,别说我瞧不起你,你真办不了!” “叔叔上来吧,就让羽芊去给赵尹霞尽孝呗!”傅君亭在那揶揄道。 老白正在犹豫,白羽芊将人又摁回车里:“我会把事情办好的,你别操心了。” “不管怎么样,该有的仪式……”老白嘟囔着,说出了心里话。 白羽芊看了看老白,长叹一声。 “你就当我什么都没说,”老白瞧着白羽芊的脸色,又赶忙解释:“我就是可怜她下场太惨,没什么别的要求,芊芊,这些年你妈对你不好,你今天能做到这一步,老爸已经很欣慰了。” “我这老爸呀!”瞧着老白的表情,白羽芊实在不忍,只能继续安慰:“你别光顾着可怜别人,多想想,这些年你在赵尹霞手里吃了那么多亏,人家可怜过你吗?她现在往生极乐,其实对所有人都是解脱,爸,你就放下了!” 老白望向白羽芊,到底点了点头。 等傅君亭的车子远远开走,白羽芊焦躁地抓了抓自己头发,转身往医院里走去。 白羽芊也没想到,郭夫人生命里最后一天,给她找了不少麻烦,在医院办好证明,白羽芊便去了警局,接下来又是联系殡仪馆和墓地,一大堆手续都弄好了,医院打电话,又催着她回去结算。 在医院把郭夫人的医疗费全部结完,白羽芊再看时间,已经过了下午四点,忙到这时候,她连午饭都没来得及吃。 走出医院大楼,白羽芊又累又饿,打算先到附近便利店买点吃的,然后直接回去,估计傅君若也该到家了。 有电话打过来的时候,白羽芊已经走出医院大门,听到手机铃声,便停了下来。 “怎么还不回家?我都在你家沙发上睡过一觉了。”傅君亭在电话那头打了个呵欠。 “已经结束了,正要回去,你还在我家?”白羽芊反问,随即笑了:“年轻人,你的生活到底有多枯燥啊!” “你快点给我找女朋友,凝之那款的,”傅君亭嘻嘻一笑,随即道:“现在刚从你家下楼,我要到大伯母那边看看。” “怎么了?”白羽芊下意识地转了个身,面朝着医院那边。 “没多大事,还记得我跟你讲过,今天凌晨从林盼盼家大楼出来一个跛腿的人吗?”傅君亭问道。 “记得,你说可能就是林盼盼。”白羽芊感觉,又有什么新消息了。 “警方从监控里发现,那人打了一辆出租车离开,而那辆出租车下午已经被找到,司机说他还有印象,大早上接了一个腿脚不方便的人,虽然对方全身从头到脚裹得很紧,上车后也一声不吭,不过收钱的时候,他从手型看出来,那是一个女的,”傅君亭说着,“切”了一声:“所以,几乎可以肯定,那是林盼盼。” “故意杀人,还有……畏罪潜逃。”白羽芊嘀咕道:“这回能坐几年牢?” “还有后面的,出租车停在了市立医院东面的十字路口,”傅君亭继续道:“你觉不觉得,林盼盼有可能直接去找大伯母了,想想看,在这蓉城,也就大伯母把她当根蒜。” “不会吧?”白羽芊吃了一惊,抬起头,朝着医院大楼顶层看了过去。 “谁知道呢,不说了,我正要开车去医院,看一眼大伯母,比较放心点。”傅君亭说着,便挂断了电话。 白羽芊拿着手机,原地站了片刻,心里疑惑,林盼盼真的会躲进医院? 思忖了好一会,白羽芊干脆又往医院里走,既然她就在楼下,不如上去瞧一瞧。 刚踏进大楼,又有电话进来,看到上面的号码,白羽芊不由自主笑了起来。 “已经回来了吗?”白羽芊语调里,有一种自然流露的温柔。 对面传来傅君若的声音:“老婆,想我了没有?” “有什么好想的,”白羽芊一边往电梯间走,一边道:“快回家倒时差,晚上想吃什么,我到外面替你买。” 傅君若笑了起来:“有老婆真好,你知道我最想吃什么,咱们晚上再说?” “行了吧!”白羽芊嗔道。 “你在家吗?”傅君若笑得更开心。 白羽芊咳了一声,道:“我正在市立医院,赵尹霞死了,你知道吗?” 能感觉出来,电话那边的傅君若吃了一惊:“什么原因?” “被林盼盼一刀捅在胸口,”白羽芊简略地描述了起来:“赵尹霞藏到了林盼盼住处,据说今天凌晨两人吵起来,然后就动了手,林盼盼后来逃了,赵尹霞被邻居发现时,已经奄奄一息,送到医院抢救了半天,还是没救回来。” 傅君若一直听着,好半天都没有说话。 “有什么感想?”白羽芊颇有些故意地问道。 “真荒唐……”傅君若想了半天,评价了三个字。 “谁荒唐?”白羽芊紧追着问,心里生怕傅君若替林盼盼说话,白羽芊会直接翻脸的。 电话那边,傅君若明显哭笑不得:“我荒唐,行了吧?” 白羽芊想想,这时候纠结任何事都没意思,便转了个话题:“早上我帮赵尹霞签了《手术同意书》,从那时起,我就被套住了,到现在连午饭都没吃,刚替她忙完后事,想想自己,真是闲操这份心。” 傅君若倒笑了:“你不操这份心,我反倒觉得奇怪,我老婆天生嘴上不饶人,可心肠却比谁都柔软。” “你确实是在夸奖而不是嘲讽?”白羽芊哼了哼。 “我已经从机场回来,后面的事都交给我处理,有老公的人,还用得着操心?”傅君若开始大包大揽。 “基本上也没什么了,郭夫人葬礼安排在后天,连墓地我都已经定好,当天就下葬,我也不准备邀请谁参加,就我和老白送她最后一程,”白羽芊笑了笑:“别觉得我多善良,都是为了老白,我爸真是万里挑一的好男人,对一个女人死心塌地大半辈子。” “我对你也死心塌地。”傅君若立刻献媚道。 电梯的门这时开了,白羽芊随着人流往前走,笑道:“不说了,我正好还在医院,到楼上你妈那儿看看。” “真的?”傅君若笑起来:“听外公说,你这段时间去了医院几次,是不是和妈的关系有所缓和?” 要上电梯的人太多,白羽芊排在后面,到底没挤上去,索性退到后面,道:“缓和谈不上,姨妈叫我过去,我也不能拒绝,每次就在那坐着,你妈根本懒得搭理我,却又不赶我走,大概晾着我,挺让她开心。” 傅君若被逗乐了:“那你现在还去?” “我不放心,上去看一眼,君亭刚才在电话里跟我说,案发之后,林盼盼搭了一辆出租,在市立医院附近下了车,他认为,林盼盼可能来找你妈了。” 傅君若顿住,用难以置信的语气问道:“你是说,林盼盼会藏到我妈病房?” 第二百七十四章 不虚此行 来的路上了,我就在医院,上去看一下,回头告诉你情况,你也不用太担心,说不定是君亭想多了。”白羽芊回道。 正说话间,另一部电梯门开了,也不再跟傅君若多说,白羽芊摁下挂机键,挤进了人堆里。 顶层的私人病房区,此时空空荡荡,从电梯间拐上走廊,白羽芊半天没看到一个人。 这种病房,费用向来奇高,普通工薪阶层不太会舍得花这个钱,所以入住率并不高,白羽芊来过几趟,一层楼似乎只有傅夫人一个病人,直到白羽芊经过护士站,才看到里面坐着两名护士。 傅夫人病房位于护士站斜对面,白羽芊走过去,站在紧闭的病房门外,鼓了好一会勇气,这才推开了门。 外间站着一名佣人,见到白羽芊进来,便上来打招呼:“少夫人,您来了!” “夫人怎么样?”白羽芊问道。 “今天还好,在继续输液,”佣人回道:“夫人胃口不错,中午端进去的饭菜,全都吃完了,以前她只是吃几口的。” 白羽芊朝关着门的里间看了看:“在休息吗?” 佣人点了点头:“今天夫人老说想静一静,她娘家妹妹过来,没坐一会,就被夫人哄走了,我也不许待在里面,也就护士中间进去换输液瓶。” 白羽芊朝着佣人笑了笑,转身退出病房,眉尖不由蹙了起来。 佣人的话,让白羽芊心里生出了疑云。 走廊上,白羽芊来回踱了几步,随后看向了近处的护士站。 “护士小姐,”白羽芊走过去,想了想问道:“病人今天怎么样了?” 一名正在电脑前忙碌的护士抬头看看白羽芊:“我们一早给病人测过血压和心率,都挺正常,这段时间,主要还是输液治疗。” “一早……是什么时候?”白羽芊刻意地问道。 “八点以后吧,”护士诧异地看看白羽芊:“小姐,是病人有什么不对吗?” 白羽芊笑着摇头,又问:“今天有没有人造访?” “我大概六点接的班,没注意到有客人过来。”护士回道,转头看向她旁边,戴着一副黑框眼镜,看上去年轻一点的护士:“你看到有客人来了吗?” 年轻护士回道:“病人的妹妹来了一会,很快走了。” “请问你们进病人的房间,有没有发现什么异样?”白羽芊再次问道。 护士笑起来:“没有啊,和平常差不多。” “在里间病房里……有没有看见其他人?”白羽芊知道自己问得有点没完没了,可这时候,她必须要弄清楚状况。 护士摇头:“只有傅夫人独自在里面,我怕她睡着以后,看不到输液进度,还劝她旁边要有人守着,倒被她骂了出来。” 白羽芊听得越发疑惑,往左右看了看,问道:“这里有没有监控?” 护士直接拿手指指自己头顶:“有啦,小姐你为什么这么问?” 感觉出对方多少有些不耐烦了,白羽芊笑了笑,也没再多问,转头拐过走廊,站到了电梯间。 想了想之后,白羽芊索性直接把电话打给了仇警官。 “你是说,林盼盼可能就在傅夫人病房?”听完白羽芊对此时情况的讲述,仇警官马上问道。 白羽芊低头想了想,道:“我婆婆拒绝了她妹妹过来陪她,佣人也不被允许进病房里间,还有,据说送进去的午餐被她全吃光了……反正有点不对劲。” “问过在场的人吗?”仇警官问道。 “没有人看到林盼盼,不过走廊上有监控,应该可以查到什么。”白羽芊仰头,注意到有监控头正对着电梯门。 “好,傅少夫人,我这就带人过来,你暂时别走,也不要进病房,有什么情况尽快告诉我们。”仇警官叮嘱一句,立刻挂掉了电话。 白羽芊又拐回走廊上,心里开始“怦怦”地跳,林盼盼极有可能呆在一墙之隔的病房里,虽然白羽芊搞不懂她跑到这里来的逻辑,不过能把人找到,也算是自己不虚此行。 犯了罪的人,怎么可以一而再、再而三地逃脱惩罚?白羽芊想到这一点,长长地吐了口气。 病房门口,那个年轻护士托着盘子正要进去。 白羽芊顾不上考虑,立刻走到护士后面,准备一起进病房。 佣人看到白羽芊再次出现,不免讶异地问:“少夫人,您又回来了?” “都已经到了,我还是进去看看。”白羽芊朝对方笑了笑。 护士推开了病房里间的门,白羽芊一步不离地跟上。 病房里拉着窗帘,光线非常昏暗,让人进到里面,十分不舒服。 护士伸手打开了房间的灯,道:“傅夫人,来给您换水。” 病床上的人似有似无地“嗯”了一声,眼睛却直直地望向了白羽芊。 “妈,我来了!”白羽芊对傅夫人说了一句,眼睛便开始四处张望。 “谁叫你过来的?”傅夫人开了口,语气里颇为不悦。 白羽芊收回目光,看向床上的傅夫人,朝她笑了笑,道:“我来瞧瞧妈。” “我不想见你,出去!”傅夫人猛地呵斥了一句,把正在换输液瓶的护士给吓了一跳,还看了看白羽芊。 此时白羽芊的视线,落到了对面的落地窗帘上,不免猜测,会不会林盼盼躲到了那后面,毕竟白天挂着窗帘,而且是在医院,未免太过古怪。 “妈,关着窗帘不闷吗?”白羽芊故意问道,抬脚走到窗边,用手拉了拉窗帘。 窗帘后并没有人,白羽芊不由摇头。 “白羽芊,你想干什么,不懂我说什么吗,给我立刻离开!”傅夫人似乎激动了起来。 白羽芊并没有回应,这时她又看向了傅夫人的床底。 “护士,给我叫保安,我不想见这个女人!”傅夫人显然已经急了。 “那个……小姐,要不我们一块出去?”护士有些摸不着头脑,只得无奈地劝了白羽芊一句:“病人不能太激动。” 白羽芊回了一个“好”,便往外走去,却在经过床边时,弯下腰看了看,里面……也没有人。 傅夫人一直在盯着白羽芊,后来显然没忍住,冷冷地问道:“你鬼鬼祟祟地,到底想干什么?” 白羽芊朝傅夫人一笑:“没什么,妈,好好休息吧!” 里间的玄关处,白羽芊正要和换好输液瓶的护士一起出去,却又往依旧关着门的洗手间看了看。 “小姐,我们走吧!”大概怕白羽芊惹事,护士干脆拿手拉着她。 白羽芊抿了抿唇,林盼盼如果的确在傅夫人这儿,那么最可能藏的地方,应该就是洗手间。 虽然非常想直接推开门,把人给揪出来,不过细一琢磨,白羽芊明白时机并不对,林盼盼那个疯子都能干掉膀大腰圆的郭夫人,她这时候冲进去,恐怕未必能将人制服。 再次站到外面走廊上,白羽芊不由紧张地双手握成了拳头。 仔细地回想了一下,白羽芊越发确定,林盼盼就在里面,否则傅夫人的表情不会那么紧张,甚至还一个劲地赶她,要在以往,傅夫人乐得把白羽芊故意冷落在一边。 而此时,白羽芊反倒担心起傅夫人的安全,以林盼盼的德性,连亲妈都敢杀,谁能保证傅夫人就一定安全。 正在纠结的时候,走廊上响起唤医铃声,看到到刚才那个年轻护士又在推病房的门,白羽芊忙过去道:“有什么事吗? “病人大概有什么需要。”护士回道。 白羽芊愣了一下,便要再跟进去,却被护士拦住:“小姐,病人见到你容易激动了,你还是别出现在她面前了。” 就在白羽芊迟疑的功夫,护士已经走了进去。 “你怎么也在?”没一会,傅君亭惊讶的声音传过来。 还站在病房门外的白羽芊眼睛顿时亮了,上去抓住傅君亭的胳膊,压低声音道:“林盼盼很可能就在里面!” “你怎么知道?”傅君亭往病房看了一眼。 “傅夫人一整天不许人留在里间,还有,我刚才进去瞧了瞧,人可能藏在洗手间。” “不会吧,让我猜对了?”傅君亭直接笑了,便要过去伸手推门。 “别急,等仇警官他们过来吧,我已经打过电话,他们应该快到了。”白羽芊忙道。 “不用等了,我还怕一个女人?”傅君亭好笑地道,坚持要进去。 “你别冲动好不好,你大伯母还在里面,万一林盼盼狗急跳墙,伤到她怎么办?”白羽芊急着伸手拉住了傅君亭。 傅君亭到底让步了:“那……就等等,这么高的楼,也不怕她飞了。” 十多分钟后,病房门从里面打开,一个穿着白衣的人影出现,似乎是护士要出来。 傅君亭把旁边闪了闪,打算给人家让路,白羽芊站在门边,拿眼看了看已经探出身的护士。 第二百七十五章 剁成碎片 还站在门里的“护士”突然停住,低头扶了扶自己的黑框眼镜,似乎在犹豫,到底是出来还是进去。 盯了“护士”几秒之后,白羽芊猛地反应过来,伸手去抓对方的胳膊,只想着立刻把人制住。 结果“护士”身体往后一缩,紧接着,将她手里的托盘狠狠地砸向白羽芊。 “怎么了?”被门挡住视线的傅君亭惊呼一声,显然还搞不清状况。 白羽芊本能地抬手抵挡,却已经来不及了,托盘重重地贴着白羽芊额头划了过去,随即,里面盛着的针管之类七零八落掉在地上,夹杂着玻璃落在地上粉碎的声音。 白羽芊下意识地拿手摸了一下生疼的额头,感觉有什么粘粘的东西沾到手上,再一看时,发现是流血了。 “护士”猛地扔掉眼镜,几乎是横冲直撞地往走廊外冲,明显挡了道的白羽芊被狠狠推到了一边。 白羽芊不由自主往后退了好几步,最后控制不住重心,一下子摔得老远。 “哎呀,小刘,你怎么啦!”有人在护士站里惊叫了出来。 “护士”眼看着已经拐出走廊,白羽芊急得大喊:“报警,是林盼盼!” 傅君亭似乎终于回过神,直接越过白羽芊,朝着进了电梯间的林盼盼追过去。 正当白羽芊从地上爬起,刚跑到走廊和电梯间的拐角墙边,便听到“叮”的一声电梯门响,再然后,有人厉喝:“别动,警察!” 白羽芊看到了几名警察堵在电梯口,全部举枪对准靠墙而立的林盼盼,而站在最前面的,正是仇警官。 看来林盼盼不走运,被赶过来的警察堵住了,白羽芊不由松了口气。 “她有枪!”电梯间里,此刻背对白羽芊站着的傅君亭突然叫了出来。 “把枪放下!”仇警官高声命令道。 “都退回电梯里,我手里是真枪。”林盼盼居然十分淡定地回应道。 现场像是僵持住了,白羽芊能清楚地看到,林盼盼握着的那把银色手枪,闪着森森的寒光。 “小姐,刚才我进傅夫人病房,我同事还有你们家佣人全被打昏在地上,到底出了什么事?”刚才冲着林盼盼叫了一声“小刘”的护士,跑到白羽芊身后,小声地问了一句,却立刻被电梯间这一幕吓住,随即下意识地将拉回到墙后面。 白羽芊转头看了看她:“傅夫人怎么样?” “傅夫人坐在床上,表情很紧张,不过人情况还好。”护士回道。 白羽芊叹了口气,道:“现在正抓嫌犯,警察来了!” 护士一脸错愕,而就这时,突然有人大喊一声,白羽芊立刻探头看去,结果是傅君亭出人意料地扑向了林盼盼。 “君亭!”白羽芊吓了一跳,不假思索地冲了出去。 “怦”的一声,有子弹炸裂声响起,几乎近在白羽芊耳边,以至于她不由自主地捂住自己耳朵,直接蹲到了地上。 傅君亭仰头倒地,“哇哇”大叫:“我天,中枪了!” 白羽芊顾不得其他,跑到傅君亭旁边,看见他捂住左腿,整个人蜷成一团在地上打滚,显然是疼得不轻,白羽芊急着要帮他,却不知道如何下手。 “救人啊!”白羽芊抬头看向还躲藏在不远处的护士,催道:“快过来看看!” 护士迟疑了一下,到底小心地跑过来,瞧了瞧傅君亭已经血淋淋的左腿,又看着还在对峙着的那些人,小声提议道:“把他挪到走廊上,这里太吓人了!” 白羽芊知道护士害怕,便走到另一边,打算从前面拖着傅君亭,把人弄到走廊上。 谁都没想到,林盼盼竟直接冲了过来,拿枪抵住了白羽芊的头。 感觉有什么硬梆梆的东西顶在脑后,白羽芊顿时不敢动了。 “林盼盼,你想做什么!”仇警官的怒喝传了过来。 “都退进电梯,否则我对她开枪了!”林盼盼狂吼着,趁机用另一只手掐住了白羽芊脖子:“看到没有,这个女人在我手里,我只要手指一动,她马上没命,我就算死,也得把她带上!” 这话应该不是吓唬人,一个连自己亲生母亲都敢下手的人,还有什么不敢做呢,甚至白羽芊已经从那只钳着她的手中感受到了杀意,林盼盼尖利的指甲已经戳进她的皮肉里。 林盼盼开始带着白羽芊往身后退,直至退到走廊一扇正对着电梯间的窗户前。 “把他带走!”即便白羽芊此刻被困住,眼睛却一直盯着还蹲在地上,正瞧过来的护士,求道:“帮忙,赶紧救我弟弟!” “你还管得了别人!”身后传来林盼盼的冷笑。 护士眼睛闪了闪,终于拖着还在呻吟着的傅君亭,往护士站那边挪,有警察想过去帮忙,却被林盼盼喝住,应该是怕被人偷袭。 仇警官往前走了两步,林盼盼立刻大吼:“不许靠过来,别以为我不会杀人!” 白羽芊感觉后面的枪口又压过来,林盼盼真的……疯了! “把人放开,有什么诉求,你尽管说出来!”仇警官依旧举着枪,语气却尽量和缓地道。 “我不管,都退进电梯,全部离开我视线范围,我不想见到任何一个警察!”林盼盼几乎是扯着嗓子大喊。 仇警官笑了一声,问道:“你真觉得,我们离开之后,你就能逃出这个地方?不瞒你说,警方已经包围了这间医院。” “再说一遍,我数到三,你们要是不退下去,我立刻开枪,别以为我不敢!”林盼盼威胁道。 “盼盼,你要做什么?”有人在不远处问了一句。 越过排成一列的警察,傅君若站到了仇警官旁边。 白羽芊抬起眼,傅君若脸上还带着没来得及倒时差的疲倦,很显然,他是直接从机场赶过来的,虽然这几天,白羽芊一直盼着傅君若回家,可此时此刻看到他,白羽芊却觉得滋味莫名。 “这是怎么了?”傅君若往前走了两步,像是没有注意到林盼盼手里的枪。 “君若哥,你别过来!”林盼盼一下子激动起来,阻止傅君若往前走。 傅君若摇了摇头:“盼盼,有什么话你可以跟我说,不要闹到不可收拾的地步。” 林盼盼情绪转得极快,猛地大哭起来:“他们都想害我!” “老大,疼死我了,林盼盼这疯子打了我一枪,我快不行了!”走廊那边,傅君亭已经靠着墙坐在地上,手还捂着自己伤腿,护士半跪在那儿,应该是在帮给他止血。 傅君若直接转身,走到了傅君亭跟前,弯下腰,问护士:“他情况怎么样?” “流了不少血,我担心伤到大动脉上,那就麻烦了,必须马上送到急救那边检查。”护士忙回道。 “我母亲病房里有轮椅,你把它推出来,”傅君若吩咐道。 护士反应不慢,立刻起身进了傅夫人病房,没一会,轮椅被推出来,傅君若亲自将傅君亭扶坐到了上面,然后带着表情战战兢兢的护士,一起往电梯间走去。 傅君若做这此,完全旁若无人,警察为他们让道,连林盼盼都一声不吭,终于,电梯门打开,护士推着傅君亭走了进去。 就在众多不约而同等着电梯下去的时候,傅君亭的怒吼声传了过来:“疯子,你给我等着,老子只要活下来,绝对把你剁成碎片!” 电梯外,傅君若笑了笑,随后又站到仇警官旁边,对林盼盼道:“君亭是我兄弟,如果他因为你有什么三长两短,我不会把你剁成碎片,不过,也绝不会原谅你。” 林盼盼没有回应,枪口也始终没有离开白羽芊的头。 刚才听到傅君亭还能嚷出来,白羽芊也放了点心,看来他伤得不算太重,不过今天到底吃苦头了。 “君若哥,别再往前走!”林盼盼冷不丁又喊起来。 正在出神的白羽芊这才注意到,傅君若几乎快到了她们跟前,以至于林盼盼又扯着白羽芊,防备地往窗口另一边移了几步。 “盼盼,我刚才打给我妈电话,你不是在场吗,她说的意思,让我无论如何还是要救你,我也答应了,”傅君若停住脚步,表情淡然地道:“我一下飞机就赶过来,也是为了解决问题,却没有想到,突然之间,一切都被你弄糟了!” 白羽芊看不到身后的林盼盼,却能感觉出,掐着自己脖子的手抖了一下。 “芊芊是我太太,”傅君若目光终于对上白羽芊,顿了片刻后,道:“盼盼,你如果伤害到她,我还有什么立场来帮你?” “是这个女人叫来了警察,否则不会这样,”林盼盼大概还自认十分无辜:“肯定是赵尹霞背地里跟她通过气,她们母女早就盘算好了,先是把我逼疯,然后再联手害死我。” “开玩笑吧,赵尹霞已经死了,她还怎么害死你?”傅君若笑起来。 林盼盼像是愣住,随后开始狂吼:“她死不死,跟我没有半点关系,不,我什么都没做过,我昨天是跟她吵了一架,吵完之后,我一气之下就出去,后面发生什么,我都不知道,你们什么意思,她死了,就把罪名栽到我头上!” 这段话漏洞百出,以至于仇警官都笑了:“林盼盼,赵尹霞藏在了你那儿,你不否认,对吧?按你说法,既然你都出去了,怎么知道赵尹霞死在你家,走之前,你做了什么?” “混蛋,我不跟你们讲!”林盼盼看来被刺到了痛脚,干脆嚷了起来。 白羽芊莫名地想笑,林盼盼被捅破了底还胡搅蛮缠的样子,应该来自郭夫人真传。 第二百七十六章 君子报仇 “你敢笑我!”林盼盼似乎被白羽芊激怒,枪口使劲地压向她,以至于白羽芊头不得不又低了下去。 “林盼盼,住手!”傅君若的脸冷了下来:“你不要试探我的底线!” 明显迟疑了片刻,林盼盼带着哭腔道:“君若哥,你一定要救我,你说过的,会把欠我的都还给我,我只是想好好地活着,可那些人……他们非要把我推到绝路上。” 白羽芊心里一叹,还是搞不清楚,傅君若到底欠了林盼盼什么,用得着在面对林盼盼的问题时,总是束手束脚。 傅君若半天没有说话,好一会后,道:“这样吧,我现在要去看我妈,你跟我到病房谈谈,就我们三个人,我会拿出解决方案,不过,你现在把芊芊放开。” 此时除了白羽芊,所有人的目光都望向了林盼盼。 等待了片刻之后,林盼盼却笑起来,之后恨恨地道:“君若哥,你总是让我失望,说来说去,你就是骗我放了这女人,然后呢,让警察来抓我?这么多年了,你为什么一直要把我当成傻瓜?” “我没骗你,你放了她,”傅君若又朝前走了一步:“枪口可以对准我,我不会躲开,更不会反抗,这样就不会有人来抓你,你觉得呢?” “傅君若,你脑子有毛病呀?!”白羽芊心里一紧,控制不住叫出来,这一幕太熟悉了,她不想慈仁医院的事情再次上演。 傅君若看了看白羽芊,朝她笑笑,转头对林盼盼道:“盼盼,我妈已经答应过你,不会让你出任何事,你不相信别人,总不能不相信我妈……” “别过来,现在我谁都不信了,”看着傅君若又要靠近,林盼盼竟大声控诉起来:“君若哥,你也要跟他们一块来逼我吗?” “你太紧张了,”傅君若站住,继续劝道:“听话,把枪放下,问题总能解决。” “盼盼,别这样了,凤仪妈妈一定会帮你!”傅夫人的声音,冷不丁从走廊另一头响起。 白羽芊愣了一下,转眼望过去,还没等她看清楚傅夫人,一只手出其不意地伸过来,竟然将白羽芊从林盼盼的钳制中救了出去。 几乎就是一瞬间,白羽芊已经被带到了傅君若身后,而此时,仇警官和他那些下属的枪,齐齐地对向了林盼盼。 傅君若几乎抱着白羽芊退到警察排成的人墙后,旋即摸了摸她头上的伤,又从上到下地看了一遍白羽芊。 “我没事。”白羽芊摇了摇头,往刚才站的方向望过去,下面就等着林盼盼被制服了。 然而,事情却没那么简单…… 又是一声枪响,伴随着女人的惊叫,警察们开始往前拥,却一直没有停下来。 “怎么了?”白羽芊觉得不对劲,正扶着她的傅君若也愣住,两人都听了出来,那声惊叫来自傅夫人。 “滚开!”林盼盼再次狂叫了出来,声音是从走廊另一头传过来的。 白羽芊下意识地拉住了傅君若的手,而这时,仇警官道:“林盼盼,立刻放下枪!” “就在这儿等着,不许过去!”傅君若嘱咐一句,到底放开了白羽芊,越过人墙,朝走廊那边走过去。 犹豫了一下,白羽芊也打算跟过去,却被一名警察拦住,对方甚至冲她摇 摇头。 白羽芊只得停下,然而隔着人墙,她却看不到另一边的情况。 “你们再往前走一步,我就把这老太婆杀了!”林盼盼声嘶力竭地大喊起来。 “林盼盼,我警告你,放开我母亲!”傅君若声音变得愤怒起来。 白羽芊完全惊愕了,没想到林盼盼现在又挟持了傅夫人。 “君若,救我……”傅夫人已经在求救了,声音显得虚弱无助。 “林盼盼,你不能一错再错,这样下去,你会面临很严重的刑责,自己考虑清楚,现在放开人质,或许还有回头的机会,不要连后路都不给自己留!”仇警官大声地威吓道。 看来林盼盼这回连她的“凤仪妈妈”都不放过了,白羽芊不由叹气,又担心起傅夫人的安危。 “林盼盼,刚才我已经说了,让我当你的人质,”傅君若的声音再次响起:“还有,现在提出你的条件,在我能力范围之内,我会满足你的一切合理要求。” “退到后面去……不想说了……我不知道……我没要求……我没有杀人,不管……都是你们逼我的!”林盼盼突然间语无伦次起来。 “先放开我妈!”好一会后,傅君若明显忍着气道:“你看,这些年里,最疼你的是我妈,她把你当成亲生女儿,甚至刚才还特意打电话,让我一下飞机就到医院,就为了帮你,她不舍得你受一点委屈,我妈对我都没这么好,你忍心这时候拿枪抵着她?” 白羽芊听得心直跳,林盼盼像是失去了理智,此时傅夫人的危险可想而知。 “盼盼,你怎么可以这样,松开我!”白羽芊听到了傅夫人的哀求声。 “你适可而止!”傅君若再次开口,而这一次,他明显已经怒不可遏:“你不是口口声声地说,将我妈当成你亲生母亲,你现在这样对她,你是想让我妈也对你彻底失望吗?” 几秒的沉默之后,林盼盼绝望地喊了出来:“君若哥,你凭什么指责我,自从白羽芊挤到我们中间,你对我的态度完全变了,你不顾我的感受和她在一起,我曾经为你所做的一切牺牲,你都完全忘记,现在你还把我当成敌人了,就为了那个女人,我不失望吗!” “林盼盼,你到底想怎么样,总不能僵在这里一辈子吧?”仇警官像是不耐烦地问了一句。 傅君若紧跟着道:“把我妈放了,然后立刻自首,你必须清楚,以现在的状况,你没有第二条路可走。” 林盼盼像是想了一会,随即又笑了出来:“你是说,我死路一条了吗,你们不是都知道,赵尹霞被我杀了,我还有活路吗?” “盼盼,你杀了谁?”傅夫人看来还不知道郭夫人的死讯。 林盼盼并没有理会傅夫人,顾自哼了一声:“赵尹霞早就该死了,年轻的时候,她风流放荡,抛下我们父女跑到蓉城,跟那些肮脏的男人鬼混在一块,最可恨的是,赵尹霞不仅纵容郭宏源杀了我爸,还帮着掩盖罪证,甚至找她另一个男人当替死鬼。” 白羽芊不由往前走了几步,她预感到,林盼盼下面说的,将会是一直没有被揭露出来的真相。 “你怎么知道这事?”仇警官明显在诱导林盼盼往下说。 “我当然知道,他们杀人的时候,我就躲在旁边角落里,”林盼盼笑了一声,随即声音却哽咽了:“我亲眼看着我爸倒在血泊里,直到最后,他眼睛都没有闭上,我爸约赵尹霞见面,是因为那天是我生日,他想让我看看妈妈,结果……却送了命!” 走廊上,一时之间,已经鸦雀无声了。 “赵尹霞让我爸到一个小巷去等她,我们就傻乎乎地去了,甚至我爸还让我藏起来,想给赵尹霞一个惊喜,结果……”林盼盼冷笑:“赵尹霞来了,后面还跟着一身酒气的郭宏源,我爸当时很生气,大骂赵尹霞不要脸,没想到姓郭的直接冲上来,对我爸拳打脚踢,我爸气得还了手,打到后头,脱下外套,蒙住郭宏源的头揍他,那家伙一脑袋的血。” 说到这里,林盼盼表情里带上了一丝鄙夷。 “你……全看见了?”仇警官疑惑地问。 林盼盼吸了一口气,回道:“当然都看见了,赵尹霞见她奸夫吃了亏,居然上前推了我爸一把,谁知道,郭宏源身上还带着短刀,趁着我爸没有防备,直接朝他胸口插了进去!” 白羽芊不由紧了紧双拳,出事的当年,林盼盼也没有多大,居然看到这么可怕的一幕……其实也挺残忍。 “那把杀人的刀……”林盼盼抽了抽鼻子,又笑了起来:“郭宏源杀了人,酒也醒过来,撒腿就跑,连赵尹霞都被丢下了,赵尹霞当时傻了好一会,也仓皇逃了出去,我爸……我爸最后的时刻,只有我陪在旁边,我哭了半天,把我爸那件沾了血的外套还有从他身上拔下来的短刀,一块放到了我随身的小包里,你们信不信,从我爸咽气的那一刻,我就发誓,要帮我爸报仇,杀人的必须偿命!” “所以杀了赵尹霞,也是你的计划?”傅君若沉声问道。 “赵尹霞早晚都得死,就是她害得我家破人亡,”林盼盼顿了顿,继续道:“知道郭宏源怎么死的吗,我爸的那件血衣,被我偷偷放进赵尹霞给郭宏源送的衣服里,我只想吓一吓他,最好能逼他不打自招,没想到,这人没种,直接被吓死了!” 随后,林盼盼几乎是得意地大笑起来。 “为什么当年你不告诉警察?”仇警官问道。 “帮帮忙,我那时候才几岁呀,要不是整天被我爸关在出租房里,靠着一台电视做伴,看了太多乱七八糟的电视剧,我也不会知道要把杀人的证物保存下来,”林盼盼道:“老虫叔跟我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我花了快二十年,该死的,总算都死了!” 白羽芊恍然大悟,原来真正的敲诈恐吓郭宏源和赵尹霞的,竟是林盼盼,而卫冲达充其量只是帮手而已。 蓦地,白羽芊想起赵尹霞临死前那一声“救命”,大概她到最后才明白过来,乖巧地任她摆布的林盼盼,从幼年时,便已经在心里埋下了杀机。 傅君若好一会没说话,最后才道:“盼盼,自首吧,我请最好的律师为你辩护,法官会考虑你这些年的不幸遭遇,酌情做出判决。” “不!”林盼盼大声道:“我说了,绝不坐牢,我用不着求别人可怜,我报了仇,开心死了!” 第二百七十七章 生离死别 白羽芊听到这里,只觉得啼笑皆非,林盼盼已经被警察堵得严严实实,正常人的话,这时候心里就该有底了,她先是杀了人,然后又挟持人质,肯定逃不出法律制裁,不坐牢根本不可能,还开心个什么劲! 其实林盼盼也是自己作死,跑路居然跑到傅夫人这儿,应该是打着借傅家在城中威望,帮她逃过一劫的主意,结果闹到现在,傅夫人反而成了她的人质,本来就是一手烂棋,这下更没法收场。 “妈!”傅君若突然惊叫一声。 白羽芊感觉不对,踮着脚往人墙那边看,却被个个人高马大的警察挡住了视线。 前面肯定出了什么事,以至于人墙又开始往前拥,白羽芊有些着急了。 “不许过来!”林盼盼又在大吼。 傅君若直接怒斥道:“你知道她身体不好,还中了风,林盼盼,我警告你,如果我妈因为你出什么事,你要拿命来赔!” “君若哥,你怎么能这么说,我不想伤害凤仪妈妈的,她只不过是累了,”林盼盼似乎很委屈,随后腔调一变,大喝道:“你们都往后退,我扶她进病房休息,不许跟过来,否则……你们知道会怎么样!” 林盼盼时而狂笑、时而焦躁,明显情绪失控,白羽芊实在替傅夫人揪心。 “快去叫医生,人质好像坚持不住了!”人群中有人道。 就在这时,似乎有开门的声音,傅君若又吼了起来:“林盼盼,你TM把我妈放了!” 再下来,可以听到门被用力关上的声音,然后,似乎有人朝门跺了一脚。 白羽芊也管不了那么多了,趁着警察们往前聚拢,到底钻进了人群。 傅夫人的病房门外,傅君若已经暴怒,不停地拿脚踹门,走到他旁边的白羽芊甚至看到,傅君若的眼圈已经红了。 “傅先生,先不要着急。”仇警官在旁边劝道。 “怦”的一下,门的另一头,竟又传来一声枪响。 走廊上所有人都愣住,片刻之后,傅君若干脆用身体撞起了门,几名警察要过来拦他,却被傅君若一把推开。 “傅先生,不要这样!”仇警官劝道:“嫌犯精神状况明显不对,暂时别刺激她!” “我妈在里面,那个女人开枪了,你还要我怎样?”傅君若怒吼着。 “凤仪妈妈没死!”病房里,传来了林盼盼带着哭腔的声音:“她刚才不该想跑,我没打算开枪,只是走了火,她手背擦破点皮而已,没事的,没事的!” 傅君若猛地顿住,长长地吐了口气,咬着牙道:“林盼盼,把门打开,我给你当人质,你不能伤害我妈!” “君若,我手疼死了,快救我出去!”傅夫人发了声,听得出来,声音里带着痛楚。 白羽芊站在一边默默地看着,她能感受到傅君若此时急迫的心情,林盼盼简直就是一枚定时炸弹,不知道什么时候,便会伤及到周围的人,而傅夫人身患重病,根本无法应付状况,后面会发生什么……谁都没有把握。 “医生来了!”有人喊了一声。 白羽芊回头看看,几名医生模样的人走了过来。 “林盼盼,傅夫人毕竟跟你的事无关,这样吧,让我们医生进去给她看一看,到底伤到哪里,耽误了会出事的!”仇警官制止住还要上前的傅君若,拿拳头敲了敲门道。 “别找借口,你们故意使诈,想让警察冲进来,我才不上你们的当!”林盼盼扯着嗓子喊了回来。 仇警官摇摇头:“那你到底想怎么样,总不能一辈子躲在里面吧,你提个条件,只要人质没事,什么都好说。” “又想耍什么招数,”林盼盼冷笑:“我不会开门的,大不了都死在里面!” “说出你的目的,谁有功夫陪你在这疯?!”傅君若暴喝一声,白羽芊看到,他额头上青筋已经冒了出来。 有警察走到仇警官近前,在他耳边小声说了好一会。 仇警官想了一下,摇摇头道:“等一会吧,那个女的情绪不稳定,万一被她发现异常,人质反而更危险。” 白羽芊看向仇警官,虽然只听到他这短短的一句,不过猜得出来,应该是警方在想对策了。 “凤仪妈妈,”病房里传来林盼盼的笑声:“你就坚强一点嘛,不过是小伤口,等一会血凝固了就好,要死的话,我陪着你哦!” 傅君若身体猛地抖了一下,脸上露出惊惧的表情。 “林盼盼,人命关天,开门吧,把人质放出来,有什么事好商量!”仇警官过去,又拍了几下门。 好一会后,林盼盼终于又开了口:“哪有那么容易的事,我凭什么放人?” “你要考虑对方是病人,万一出了问题……人质家属就在外面,你不如替别人想一想。”仇警官用苦口婆心的语气道。 “搞笑吧,我替别人想,谁替我想过?”林盼盼不屑地笑了出来,却突然话锋一转:“这样吧,你让白羽芊进来,她要是没这胆子,那就这样了!” “好,我进去换人!”白羽芊几乎想都没想,高声回道。 傅君若立刻拒绝:“你进去做什么,那个疯子的话,怎么能信!” “君若哥,你怎么这样啊,我可是在替你着想呢,”林盼盼在里面大笑:“看来在你心里,那个女人比你妈重要,凤仪妈妈,我说得没错吧,君若哥有了白羽芊,已经不打算管你死活了。” “林盼盼,你闭嘴!”傅君若大吼一声,又朝病房的门跺了过去。 林盼盼反而笑得更猖狂:“你凶我干什么,本来我说的就是事实嘛,所以凤仪妈妈才会对你失望,想想我还真傻,当初为了救你,付出那么惨痛的代价,结果就得到这下场,君若哥,你不过如此!” “林盼盼,别那么多废话,你有种现在开门!”白羽芊朝着门里大声道。 “你不用进去,里面的是我妈,不需要你做牺牲。”傅君若阻拦道。 “你没听到人家点名了吗?”白羽芊笑了一声。 电梯间,白羽芊问一起走过来的仇警官:“我进去的话,可以做些什么?” 仇警官深思片刻,看向跟在旁边的傅君若道:“傅先生,可能您太太这时候进去……会是一次机会,我们的狙击手已经在待命,正考虑从上面,”说着,仇警官拿手指了指头顶某处:“就是从这个空调维修口进到那间病房顶部,寻找机会制服人质,的确,我们需要有一个人里应外合,转移人质注意力。” “不行,我太太不能送死,”傅君若依旧摇头:“没有让女人替我冲锋陷阵的道理。” “谁说我替你冲锋陷阵,”白羽芊笑了笑:“我正要找林盼盼,跟她算算账!” “傅少夫人,把这个穿上。”仇警官递过来一件防弹背心。 白羽芊立马接过,她可以进去换傅夫人,却没想要白白送死。 “走,我带你换上去。”傅君若一把拉住白羽芊的手,往不远处的安全楼梯走去。 进了楼梯间,白羽芊将那件背心穿进外套里,一抬头,发现傅君若一眼不眨地看着自己。 知道他现在心情不会轻松,白羽芊便开了句玩笑:“这背心真丑,把我身材都穿没了。” “你可以不进去。”傅君若沉着脸道。 白羽芊笑着摇头:“当着那么多的人说了大话,我现在反悔,不是丢我老公的面子吗?” “别进去,林盼盼……她疯了!”傅君若双手按住白羽芊的肩膀。 “没事,不用担心我,”白羽芊索性投进傅君若怀中:“老公,等我和妈一起回来!” 傅君若搂紧了白羽芊,半天没有放开。 白羽芊安抚地拍拍他的后背:“不是有狙击手上去了吗,我不会有问题。” “跟我说什么大话!”傅君若说话带了点鼻音,以至于白羽芊疑惑,他是不是哭了。 轻轻地推开傅君若,白羽芊打量了他片刻,故作轻松地道:“老公,笑一笑吧,别弄得跟生离死别似的,等这边事办完,晚上我还得回家做饭呢,不耽误时间了。” 说着,白羽芊在傅君若的唇上吻了一下。 傅君若明显哽住,望了白羽芊许久,才道:“你……一定要回来!” “傅少夫人,好了吗?”楼梯外,有警官敲了敲门。 病房的门,被林盼盼从里面小心地打开,白羽芊刚要进去,头上便被一个枪口顶住。 “可以了吧!”白羽芊斜了林盼盼一眼:“所有人都按照你的要求退后五米,只有我一个人进来,你怕什么呢?” “手里拿着什么?”林盼盼冷冷地问道。 “酒精棉、止血药还有纱布,你打伤了人,还不许包扎?”白羽芊反问。 进来之前,白羽芊紧张得牙齿都在打颤,她不是什么女英雄,该害怕的还是会害怕,然而,此刻进了病房,白羽芊却莫名地镇定了下来。 第二百七十八章 行云流水 正对着门的沙发上,傅夫人躺在那儿,可以看到,她搭下来的右手,已经血肉模糊。 “妈,你怎么样?”白羽芊立刻走过去,蹲在地上问道。 傅夫人一直闭着眼睛,像是昏睡了过去,白羽芊有些疑惑,伸出手想探探她的鼻息,没想到这时,傅夫人双眼突然睁开了。 这一下,白羽芊松了口气,虽然傅夫人只看着她,一语不发。 “别叫得那么好听,凤仪妈妈才不会承认你!”林盼盼走了过来,直接坐到正对面沙发上,枪口又对上了白羽芊。 “我已经进来了,你放她出去。”白羽芊说着,拿过傅夫人的手看了看,伤口并没有预计中的严重,子弹应该没打进手里。 林盼盼哼笑一声:“我就随便说说,让你进来,你还真蠢啊,现在手里两个人质,看他们能把我怎么样!” 白羽芊将手里的药放到沙发边上,准备拿酒精棉替傅夫人的手消毒。 “真多余,你现在献殷勤还有什么用,过不了一会你就得死了,对了,你要是死了,凤仪妈妈只怕比我还高兴!”林盼盼几乎是恶毒地道。 “所以,你打算言而无信了?”白羽芊反问一句,抓住了因为酒精棉碰到伤口,忍不住往回缩的傅夫人的手。 “以为我在说笑话?”林盼盼脸色一变。 “可以了,你让她出去,”白羽芊不急不慌地道:“一个人质和两个人质,对你来说,没有任何区别。” “白羽芊,凤仪妈妈厌恶得你要命,你还帮她,用得着这么虚伪?”林盼盼嘲讽地问。 白羽芊回头看看林盼盼,觉得那张嘴脸可恶透了,不免想刺她一下:“没有办法,谁让我嫁给君若,我既然爱他,也必须要爱他的家人,包括……我这位婆婆。” “闭嘴!”林盼盼果然受不了刺激,怼了回来:“你是在跟我炫耀,过得比我好吗?那又怎么样,回头我开上一枪,你什么都没了!” “我什么都没了,也轮不到你呀!”白羽芊故意笑了出来。 林盼盼猛地站起来,冲到了白羽芊面前,枪对准了她,道:“别以为我不敢杀你,你觉得我最恨赵尹霞吗,错!我最恨的是你,如果你不出现,我或许已经跟君若哥在一起,安安心心地做少奶奶,白羽芊,就是你……让我的人生一败涂地!” “我要走,让我出去!”傅夫人突然开了口,定定地看向白羽芊,眼中的泪控制不住落了下来。 白羽芊无奈地抿了抿唇,继续按照进来时医生的嘱咐,给傅夫人上了止血药,又缠好纱布,这才转头问林盼盼:“怎么样才能放了她?” “别瞎问啊,我又不是上帝,”林盼盼大笑,这时又坐回到刚才的沙发上:“我放过她,你们能放得过我?所以,咱们就这么着吧!” “那你打算怎么办,就这样僵下去,在这间病房待上几天、几个月还是几年?”白羽芊哼一声:“林盼盼,为什么怕别人不放过你,心这么虚呀,曲晨为什么会死,你当了这么多年索命的恶鬼,都还不自知?” 似乎觉得白羽芊的话很好笑,林盼盼呵了一声:“别把自己说得多无辜,你前夫还不是因为你死的。” “所以,终于肯承认,你当初买凶的目的,就是为干掉了我,而不是所谓‘开个玩笑’?”白羽芊坐到傅夫人躺着的沙发上,看向林盼盼。 “你觉得自己不该死?当时明明君若哥同你分手了,他还拒绝接受我,都是因为你的蛊惑,”林盼盼这时又笑了,看向傅夫人:“其实我不过听了凤仪妈妈的吩咐,这才动的手。” “你胡说!”傅夫人立刻惊呼了起来。 “我胡说什么了?”林盼盼翻了翻白眼:“那天在君若哥的公寓,你跟他为了白羽芊的事吵架,我坐在旁边,亲口听你说的,‘是不是白羽芊死了,你才知道听话?’你看,我多心疼你呀,凤仪妈妈,我多么主动要帮你达成心愿,不过还得请你原谅,该死的那个,居然活了下来。” 傅夫人硬撑着坐起,捂着自己伤手,瞪向林盼盼:“你自己要害人,为什么要牵扯到我身上,我根本没叫你杀,那时只是说一句气话。” “现在不承认了,当初你听说,我是为了你才对付白羽芊,不是还挺感动的嘛,”林盼盼仰头笑了起来:“要不你哪来那么好的心,一定要把我从监狱里救出来,我当你是在报答我呢!” 白羽芊没有说话,眼睛却扫向林盼盼身后的一块天花板,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眼花,白羽芊总觉得,那块板像是动了动。 “你怎么可以说这样的话,”傅夫人眼泪再次落下来,不过这次明显是被气到了:“我是心疼你无父无母,又因为你和君若有过孩子,却不能嫁给他,才对你怀着愧疚,所以凡事都帮你打点,你现在还诬陷我……” “用不着愧疚了,凤仪妈妈,我爸是林大勇,生我的女人叫赵尹霞,她按照你的口味,把我调教成你喜欢的样子,还有,我生的那个孽种……跟你儿子没半毛钱关系,你太自作多情了!”林盼盼说到这里,越发得意:“你们这些有钱的女人,蠢到被人算计都不知道!” “你……”傅夫人被气得,都说不出话了。 “让她出去,”白羽芊冷声道:“你已经亲手杀了赵尹霞,还想再害几个?” 门外响起急促的敲门声:“林盼盼,放我妈和芊芊出来,别以为我会一再地原谅你!” 听到傅君若的声音,傅夫人眼睛先是一亮,随后又黯淡了下来,白羽芊貌似盯着林盼盼,余光却时不时扫向了她头顶的那块天花板,现在她确定,上面有狙击手。 “把人放出来,林盼盼,别让我对你失去最后的耐心!”傅君若继续在外面吼着。 白羽芊的后背不自觉地挺直了,傅君若突然出声,明显是为了吸引林盼盼的注意力,应该是……狙击要开始了。 “君若哥,你以为自己是哪根葱啊!”林盼盼大笑:“我还不原谅你呢,我真傻,唯一爱过的男人不停地背叛我,可怎么办呢,我报复了那么多人,却从没有想过报复你……君若哥,这样吧,我今天就打死面前这两个女人,你不是心疼她们吗,我让你心疼一辈子,全当我对你的报复。” “你太坏了!”傅夫人冷不丁站起身,竟朝着对面的林盼盼扑了过去。 几乎就在同时,从房顶上传来“啪”的一声。 白羽芊确定是枪响,却眼看着傅夫人扯着林盼盼的头发滚到了一边。 林盼盼居然躲过了……一枪! 对付傅夫人,林盼盼完全不费力气,直接甩开了她,随之,将枪口对准了栽到地上的傅夫人。 而白羽芊却注意到了,林盼盼身后的沙发上,正冒出了一缕烟,显然子弹是打进了沙发里。 “谁想杀我?”林盼盼一定注意到不对,仰头找着,愤怒地吼道:“我现在就开枪了,混蛋,居然敢暗算我,这世上没一个好东西,你们都去死吧!” 说着,林盼盼瞪向傅夫人,手指就要扣下扳机了。 根本没有多想,白羽芊飞扑过去,试图要将林盼盼撞开,没想到林盼盼反应极快,直接坐到沙发上,而就在这时,有枪声响起,白羽芊觉得后背一疼,接着,人便失去了知觉…… 某个春暖花开的晚上,蓉城大剧院里,国家芭蕾舞团的新剧《堂吉诃德》正在进行本演出季的最后一场表演。 舞剧已到了第三幕,男女主角正在表演大双人舞,女主角姬丽特做起了挥鞭转,舒展的肢体语言,行云流水般的动作,吸引着台下所有观众,也赢得了如雷的掌声…… 演出结束,谢幕之后,演员们纷纷走下了舞台。 林慧因和萍姐等在后台,见到白羽芊出来,赶紧上前,一左一右把她扶住。 “我整场都在提心吊胆,你现在没事吧?”林慧因上下打量着白羽芊,最后目光落在她的小腹上。 第二百七十九章 不祥的预感 “没关系的,”白羽芊脸有些微微地泛红,朝着林慧因笑道:“我感觉跳到现在,这一场表现得最好,宝宝在帮我呢,真可惜,后面团长大概不会让我跳了。” “没事,等生完孩子,还能回到舞台。”萍姐在旁边安慰道。 “你胆子也大,怀孕都快三个月,还敢上台,”林慧因看向白羽芊,一脸哭笑不得:“好不容易跟你婆婆关系缓和了,这下好了,又得打回原形。” 白羽芊吐了吐舌头:“怪君若多嘴,这么急着把事情讲出来,晚一天说,不就没事了。” 萍姐催道:“回化妆间再聊吧!” “我在澳洲的时候,亲眼看到过,有女舞者挺着六个月的肚子还在跳,只要保护得当,没有关系的,其实今天大家大舞台上都挺照顾我。”白羽芊一边走,一边道。 化妆间里,林慧因陪着白羽芊进更衣室换掉舞裙,又小心翼翼地将她扶出来,不由摇头:“不仅你胆大,你们团长也有胆量,居然让个孕妇上场。” “谁知道B角正好请假,”萍姐笑起来:“为了羽芊上场这事,团长今天就差亲自跑去跟傅先生道歉了。” “用不着的,他就是小心眼,”白羽芊坐到化妆台前,往脸上涂着卸妆油,道:“昨天知道怀孕之前,我已经跳了一个多月,也没有发生任何问题,可见我家宝宝有多坚强,以后他就叫‘傅坚强’!” “这名字……”林慧因哭笑不得,萍姐直接哈哈大笑起来。 萍姐替白羽芊拆着头上的发夹,不解地问:“怀了这么久的身孕,你真是一点都不知道?” “这段时间忙得什么都顾不上,一直没来例假,我还以为是老天帮忙,让我能演出顺利呢!”白羽芊说着,自己也笑了出来。 “你还笑,看你回去怎么跟长辈们交代,”林慧因从旁边拿过一条披肩,裹到白羽芊身上:“我今天跟你过来前,老太太叮嘱半天,差点都准备叫救护车等在剧场外了。” “不会有事啦,我昨天去医院检查的时候,医生说我身体素质不错,只要不摔到,没有任何问题,”白羽芊回道,随即笑起来:“我爸那边,我特意没跟他说,就怕他死活不让我上台,这下我工作结束,回家就告诉他和凯凯这个好消息。” “你老公不会生气了吧?”萍姐往门那边看了看:“平常这时候早就来了。” “放心吧,一会准过来。”白羽芊凑到镜子前卸着妆,颇为自信地道。 林慧因又端过白羽芊的保温杯,放到她面前,感叹道:“原本大家都认为,你们俩不会那么早要孩子,谁想到说来就来,我还真羡慕大嫂,眼瞧着就要抱孙子了,我家那臭小子,到现在还没个着落。” “这事说快就快,”萍姐笑着劝林慧因:“羽芊还有凝之两个,不是说结婚,马上都结了吗!” “我那儿子,让我有种不祥的预感,说不定这辈子就要单着了,想想都替他心疼。”林慧因说得还挺悲观。 “小傅先生的腿没事了吧?”萍姐问道。 “别提了,前几个月,我都吓死了,特意跑到庙里烧香,就怕这孩子落下残疾,”林慧因叹道:“好在没伤到骨头,我特意请人算过,说是他命中得遇上点事,我就当他渡劫,以后顺顺利利。” 白羽芊听得直笑:“二婶,君亭以后一定会顺的,比您想象得还顺!” 化妆间的门被人从外面敲响,白羽芊猛地回过头。 “傅先生总算来了!”萍姐笑着过去看门,结果迎进来的,却是傅君亭。 “你跑来做什么?”林慧因看到儿子,那点怨气便跑光了,又问道:“腿没事吧?” “腿早就好了,我来看看会跳舞的大肚婆,够稀奇的!”傅君亭嘻嘻一笑,进了化妆间。 “林蓓,你也来了?”白羽芊注意到了跟在傅君亭后面进来的林蓓,朝她招了招手。 “羽芊姐,我跟我爸妈来看演出的。”林蓓表情有些羞涩,和众人打过招呼,还偷偷地瞟了一眼林慧因。 “那个……介绍一下,我女朋友。”傅君亭一下搂住林蓓,朝着白羽芊挤了挤眼。 林慧因顿时傻住:“什么?” 白羽芊从座位上站起,笑着对林慧因道:“在我婚礼上,林蓓正好做我伴娘,然后君亭又一见钟情了,二婶,我不负所托吧?” “什么叫‘又’,”傅君亭显然对白羽芊的表述不太满意:“小蓓是我初恋!” 林蓓嗔了傅君亭一眼,又低着头,应该是第一次见林慧因,非常之紧张。 “这小丫头……瞧着跟羽芊还有几分像呢!”林慧因认真地打量了林蓓片刻,笑得十分开心。 白羽芊不免有些感慨地望向林蓓:“是啊,也是我们的缘份。” “我听羽芊说过,就是因为她们两个长得像,林蓓才吃了苦头。”傅君亭看向白羽芊道:“讲是赵尹霞指使人泼的硫酸,我猜吧,背后主使的绝对是林盼盼,肯定是为了你挡她的道,可惜这女的被一枪打头,否则我亲手捶死她。” “以前的事不说了,你大嫂怀孕了,心情最重要,有些话别张口就来,回头你堂哥找你算账。”林慧因阻拦了一句,走近林蓓,上上下下地看了好一会,问她:“我听过你的事,伤恢复得怎么样了?” “谢谢……慧因阿姨关心,傅先生和羽芊姐帮我联系了国外专科医院,已经去做过手术,现在好多了,医生说我算是幸运的,复原机率很大。”林蓓依旧低着头。 “你放心,后面的治疗交给我了,有多少手术,我都陪着你。”傅君亭拍着胸脯道。 “这话嘛……听得窝心,当然,希望手术都不用做了,林蓓完全恢复最好。”白羽芊给傅君亭揍了个场。 傅君亭呵呵一乐,随即发现有人没在,四下看了看,问道:“老大呢?” 白羽芊无奈地笑出来:“生气了呗!” 傅君亭眼睛眨了眨:“是哦,早上在银行开会,老大脸拉得好长,搞得高管们都不敢说话,我一问,居然是要当爸爸了,他得多不乐意有儿子呀,不过挺佩服你,这种情况了,还敢上台跳舞,真要摔到哪里,你可是傅家的罪人,老大一气之下能跟你离婚,你信不信?” “你行了吧,”林慧因伸手拍了傅君亭脑门一下,随即拉住林蓓的手:“走,到沙发那边,阿姨跟你聊一聊。” 林蓓脸更红了,却乖巧地跟在了林慧因后面。 白羽芊在旁边瞧了片刻,对傅君亭道:“二婶应该挺喜欢林蓓,我的眼光不会错的。” 傅君亭靠在化妆台上,看了看那边,转头对白羽芊道:“老大在林大勇墓边,给林盼盼买了个位置,前几天已经下葬,他跟你说了吗?” 白羽芊摇了摇头。 那天在傅夫人病房,林盼盼朝白羽芊开枪的同时,狙击手也打出了第二颗子弹,而这枚子弹,正中林盼盼后脑,人当场毙命,至于白羽芊,因为穿了防弹衣,到底躲过一劫。 对于林盼盼,白羽芊早没有了同情,只是后来想想,不免又觉得庆幸,同样身为赵尹霞的女儿,她没有林盼盼那么不幸的遭遇,也没有像林盼盼那样,将自己的人生逼进了死胡同。 “林大勇的案子正式了结,老白叔叔也算恢复名誉了,”傅君亭眼睛还瞧着林慧因和林蓓那边,继续对白羽芊道:“对了,赵尹霞的遗产,听说你拒绝接受?” 第二百八十章 与你共度余生(大结局) 白羽芊笑了笑,前段时间,严律师来找过她,说是赵尹霞身后留下了一些房产、现金和珠宝,而白羽芊作为她唯一血亲,有法定继承权。 “我已经让凝之去交涉,这些东西捐给赵尹霞老家那个叫江临镇的地方,修修路、办办学校也好,就算赵尹霞这辈子做了点好事。”白羽芊回道。 直到后来,白羽芊才知道,赵尹霞的家乡位于江林镇,而林大勇是她继父的外甥,并没有当年赵尹霞告诉老白的,所谓被继父赶出家门的事,赵尹霞和林大勇结婚后,一直在江林镇跟着她继父生活。 之后赵尹霞和林大勇回了姜坎,只是没多久,赵尹霞无法忍受清苦的日子,抛夫弃女地跑来蓉城,而这也是姜坎没人认识赵尹霞的原因。 不管怎么样,和林盼盼一样,赵尹霞的人生也翻了篇,无论是悲是喜,都成了过眼云烟。 傅君若的电话,这时打到了白羽芊手机上。 知道今天把人家气得不轻,白羽芊索性主动示好:“老公,你怎么不上来?” “下来!”傅君若只吐了两个字,立刻挂断电话。 白羽芊无奈地笑笑,傅君若只要不痛快了,就喜欢扮高冷,这矫情的毛病从来都没有变过。 大剧场外的停车场,白羽芊同大家告了别,便朝着不远处的劳斯莱斯走去。 白羽芊走到车边时,小赵已经把门打开。 坐进车里,白羽芊转头看了看一脸深沉的傅君若。 傅君若抱着双臂,微低下头,全当没瞧见白羽芊。 瞧了傅君若片刻,白羽芊直接拿手朝他肩膀上推了一下:“你够了没有,有什么好生气的,我要是有问题,前面跳了一个月,早就出事了,医生都说我情况不错。” 傅君若直接瞪了过来:“所以,你还有理了?” 小赵刚打开驾驶座的门,准备钻进来,正好听到人家夫妻吵架,立刻将门重新关上,人干脆站到了车头,以示自己没想要听墙角。 隔着前车窗,白羽芊瞧了瞧前面小赵的后背,倒笑了出来:“我当然有理,因为我是妈妈呀,没有谁比我更爱自己的孩子!” “我服了你!”傅君若显然没忍住,哼笑了一声。 “行了吧,一个大男人,动不动就生气,有意思吗?”白羽芊嘲笑道。 傅君若蹙了蹙眉头:“你觉得,我老婆在怀孕的危险期还在跳芭蕾,我高兴得起来?” “医生说了,孕妇不能生气,所以,不高兴也忍着,不许来惹我!”白羽芊立刻得意地道。 傅君若拿眼看了白羽芊半天,叹了一声,拿手背摩了摩白羽芊的脸颊。 “我们先去大宅吧,”白羽芊想了想,对傅君若道:“向你妈妈道个歉,我上台之前,她还打来电话,把我骂了一顿。” “她就那个脾气,只是担心你和孩子。”傅君若劝道。 白羽芊笑了:“我没生气啊,难得你妈愿意关心我,虽然是看在宝宝份上。” “她现在对你好多了,你没感觉吗,隔几天就让我们回大宅吃饭,还能跟凯凯说上几句,就连依依,她也没像以前那么不理不睬了,”傅君若叹了一声:“也难为我妈,高傲了一辈子,到底肯放下来,你就让让她吧!” “什么意思,觉得我是得理不饶人?”白羽芊不满地道。 “你是好太太!”傅君若一笑,凑近白羽芊,颇有些谄媚地道:“遇到你,我三生有幸,差点弄丢了你,我现在只想把你看紧了。” “别看紧我呀,”白羽芊眼睛闪了闪,故意问道:“你以后会乖乖的,不在外面拈花惹草?” “拈花惹草是什么意思?”傅君若一脸无辜地问道。 “我还真有些担心,你再给我弄出个木盼盼,森盼盼,吃醋事小,又来要我的命怎么办!”白羽芊揶揄道。 “林盼盼……”傅君若似乎想到了什么,犹豫片刻,道:“我让人为她办了后事。” “知道。”白羽芊随口回道。 “始终……我欠了她。”傅君若叹了一声。 “现在可以说了吧,我等这个八卦,也有不少时间了。”白羽芊看看傅君若,拉住他的一只手。 “真想听吗?”傅君若问道。 白羽芊故意不耐烦起来:“快点招供!” 傅君若笑了笑,片刻之后,便回忆了起来:“很多年前,我和大学的两名室友出去做户外探险,我妈让我带上林盼盼,那时候都年轻,大家觉得有女孩在旁边也能热闹一点,也就没反对,几天之后……我们在一处深山里迷了路,车子歪倒在山沟里,两个室友都死了,我也受了重伤,只有林盼盼从车里爬了出去。” “结果林盼盼救了你?”白羽芊觉得无法想象当时的场景,不由摇了摇头。 傅君若长吁了一声:“是山民救了我,确切地说,林盼盼……找来的人。” “果然是救命之恩。”白羽芊点了点头。 “后来我才知道,”傅君若迟疑了一下,道:“在这中间出了点事,林盼盼被人欺负了,这是那些人答应来救我的代价,更没想到,林盼盼因此怀了孕。” 白羽芊心里一惊,实在没想到,林盼盼还受过这样的伤害。 傅君若继续道:“出了这件事之后,林盼盼精神就有了问题,我觉得是因我而起,便想把责任承担下来,可遭到了奶奶和我爸的反对,他们看出来,我并不是出于爱情想娶林盼盼,坚持勉强结婚,对我和林盼盼都没有好处,再然后,我就遇到了你……” “这就是你对林盼盼的歉疚?”白羽芊问道。 “其实我到现在依旧对她非常地抱歉,”傅君若苦笑了一声:“羽芊,原谅我,只是个普通人,林盼盼……一直是我心中的软肋。” 白羽芊:“……” 两人一时之间都没有说话,直到傅君若问道:“在想什么?” “我在想,或许林盼盼说得没错,如果我没有出现,她或许会过得开心一点,也或许,曲晨到现在还活着……”白羽芊突然觉得有些无奈,毕竟,这世上没有“或许”。 “曲晨……”傅君若忽地问道:“如果有一天凯凯长大,问起曲晨,你会怎么说?” 白羽芊认真地想了想,道:“我会跟凯凯说,他的曲爸爸是一位伟大的艺术家,我的兄长、导师和偶像,善良到没有任何缺点,也是他亲生父亲最爱的人,我会说出所有的真相。” “评价这么高?”傅君若似乎有些不服:“还……偶像。” “怎么,我说得不对吗?”白羽芊反问。 “算了,这事就不计较了,那我是你的什么人?”傅君若又问道,表情里明显带着期盼。 白羽芊瞧向傅君若,笑道:“你没什么优点,人也不算太坏,因为有点钱,所以难免傲娇,讨厌起来,真是没人比得上你……” 傅君若的眉头已经拧了起来,显然在表示,他不高兴了。 “说你薄情吧,这些年缠着我不放;说你专一呢,却老觉得对不起别的女人,其实适合我的人,也不是那么难找,”白羽芊还在滔滔不绝,却目光深情地看向脸色已经很臭的傅君若:“可到最后,我却只愿与你共度余生。” 瞧了白羽芊好一会,傅君若探过身,温柔地将她搂入了怀中。 车外,小赵一直得不到傅君若让他回去开车的指令,只得在车前来回地踱着步,却不敢朝车里看,最后干脆仰头,无可奈何地望向天上那一轮满月。 而白羽芊的故事,到这里终于告一段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