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莫名代课 “列车运行前方是十里铺站,下车的乘客请您提前做好准备!” ......王大同终于起身站起来,抓着扶手,准备下车。 耳后是几个蔑视的声音,“现在的年轻人啊,一点素质都没有,我都58了,一把年纪,过两年我都......”“是啊,大妈,地铁里也不是所有人都是有素质的。哎呀!您慢着点,别摔着了!” 列车终于到站了,恍惚间王大同下了车,准备离去的时候,还能听到背后那个“没素质”的声音。王大同一手捂着肚子,无奈的摇了摇头,万千的话语,憋在心里。没错,他就是那个被议论为没有素质的小年轻。上一站上来了一个大妈,一进车门就往他跟前站定,打量了一圈以后,就一直直勾勾的盯着他。......王大同心里明白,但的确不是不想让座,而是他有个胃病,早上吃完饭,经常性的会肚子疼。老毛病了,然后不得已一直捂着肚子,坐在门边。忍了十几分钟了,王大同是真的难受,也就没理会她。后面的事就那样了,王大同知道也没什么可辩解的,这社会在意的表象难道还少么? 刚刚下了地铁,这腹泻还是有些难忍。庆幸的是,两分钟内王大同如愿进了卫生间,开始了生理的解放运动。 “万幸啊万幸。”王大同正在做着运动,忽然听到隔壁有划门的声音,有点匪夷所思,但好在现在舒爽,也就没理会。但是悲剧还是发生了,王大同惊讶的发现竟然没带纸巾!把书包和衣服翻遍了,只有两张早上充值的地铁票据。心一横,准备揉着用了算了,但耳边这时那个声音还在。王大同也不管那么多了,准备跟隔壁借两张,于是就敲了敲隔壁的门板。 “嘿,哥们儿,在么?”王大同礼貌性的问了句。 然后隔壁貌似迟疑了一会儿,然后听到一个细嗓的声音。“我留电话在门板了,哥。” ......什么电话,王大同心里一怵!日,该不会是个同志吧!于是王大同厕纸也不借了,立马匆匆擦了菊花,然后提裤出门。那声音,真的是,听了以后难忘啊! 十点一刻,王大同如约进了办公室,还是心有余悸。回味中扯了桌上的几张纸巾,又匆匆奔向了卫生间。讲真,不是没拉干净,或者第二阵腹泻,而是菊花压根没擦干净。终于都处理完了,王大同回到办公桌,赶紧盛了一杯温热水压压惊。 忘了跟大家介绍了,王大同,是实验中学的一名历史老师。毕业差不多5年了,然后王大同还是一个拿着底薪三千的小人物。什么房子啊,车子啊,貌似都跟他没什么关系。在北京,也的确是这样,好在单位有住房补贴,不然连房子他都租不起。 “咦,小王老师,早啊!”对面的是比王大同大两届的学姐方晓妍,教政治的女老师。小鼻子,大眼,鹅蛋脸,是个标准的大美女。 “早!不过你这收拾东西,是准备回了么?”王大同看她正在收拾,然后礼貌的问了句。 “是呀,今儿个周五,我男朋友过生日,我得早点准备什么的,哈哈。” “那是得早去,我这不才来,你就要回了,真羡慕你们!” “有什么羡慕的,都黄脸婆了。”方晓妍笑着,明亮的大眼睛看着我说:“对了,老样子!帮我个忙,帮我代节课。” “啊?政治啊!” “对呀,你又不是没代过。我可是听说了,孩子们都喜欢上你的课呢。”她提着黑色的手包,拍了拍王大同肩膀,靠近他悄悄的说道:“初一三班的哟,谢谢了哈,改天请你吃饭!” “那,好吧。吃饭就不用了,我请你.....”在“踏踏踏”声中,方晓妍已然踩着皮靴开心的离去了。王大同有些无奈的摇摇头,又是代课呢。 “叮铃铃!”此时,下课铃声响起,办公室陆陆续续来了几个老师,打过招呼,王大同坐在位置上正开始准备,看到小魏笑嘻嘻的就过来了。小魏名叫魏依彤,是个十三岁的小姑娘,学习成绩优异,是校三好学生,也是初一二班的历史课代表。 王大同拍了拍小丫头的头,心里合计了一下:一会儿我自己是二班的课,然后三班是政治课,还真是......老样子,不然搞下联谊,让小魏通知下两班合一起算了。 小魏嘀咕了一句:“老王呀,你再拍我,我可就不长个子了!到时候缠着您老!” 王大同笑了笑:“好,下次不拍了!你帮我通知下三班,叫他们搬凳子去你们班,一会儿一起上课。” 她可爱的拍了拍王大同的头,一脸无辜:“不呀,你不拍我,我怎么缠着你呀!” “好了好了,快去吧!”王大同有点无语,这丫头可爱是可爱,平时也经常性和他开玩笑,但当着办公室里那么多人的面直接拍他的头,是不是有点......四周看了看,还好没什么人注意,王大同似乎是下定决心,以后决不再拍她了。他可不想整个莫须有的罪名,被扫地出门。她临走的时候,王大同还没忘提醒:“叫他们搬凳子的时候小点声,别让曹校长得着了,扣我工资。” “知道了,知道了!”小丫头转过头来,一脸坏笑:“一包怡口莲。”说着撅着小蛮腰,一溜烟的跑远了。 王大同满头黑线,现在的小孩子,都知道敲诈了,还是他老师!这小丫头,真的是...... 又一次“叮铃铃!”声响起,十点四十整。王大同带着早已准备好的教案,走向初一二班的教室。 一进门,教室里坐满了,有两人一桌的,三人两桌的,四人两桌的......等他们起立坐下后,王大同才发现教室最后一排的孩子竟然排成串,跟蚂蚱似的一条线,竟然十几个孩子坐一起。真的醉了,真心希望抓纪律的曹校长别再巡视了,坐在办公室喝喝茶不是更好么,不然的话,他还得GG。 两个班的孩子,加起来一百多号。学生名字什么的,王大同也就记住除了课代表和班长的屈指可数的几个。说句实话,像历史这样的副科,孩子们也不太重视,能感兴趣听老师们讲课,已经很庆幸了。然而,他的课,王大同很是荣幸,学生们都很感兴趣,也知道他们是真的喜欢。也因此每次王大同都能两个班一起上,而别的老师都只能望尘莫及。虽然学校也勒令过,别这么上课,被家长投诉了,还以为学校师资力量不够,少老师呢! 王大同这个人,平时不怎么爱说话,也不太擅长交际,通俗点说,就是内向。跟孩子们的活泼,倒是鲜明的对比。但是呢,每当他讲课的时候,就能滔滔不绝的长篇大论。也许,是真的爱吧,爱这上下五千年,爱我们中华的历史文明。 言归正传,王大同望着渴求知识的孩子们,开始讲课了。 “今天呢,我们两个班一起上,之前大家也经历过。我希望大家呢保持着求知欲的同时,也要保证课堂纪律!”王大同顿了下,继续说道:“谁能告诉我上一节课,讲到哪里了?” 前排一个戴眼镜的小男生脱口而出:“两汉的科技与文化。” 这反应还是不错的,王大同点了点头,继续问道:“那么问题来了。以下人物在司马迁所著的《史记》里并未提及?A、蒙恬B、白起C、关羽D、孟子” 小眼镜一愣,支支吾吾的道:“是不是孟子?” 王大同一边看着他,一边环视了大家,孩子们果然很是听话,并没有所谓的交头接耳,或者翻书再来查询什么的。王大同又问道:“为什么呢?” 小眼镜抬起头望着他:“前三个貌似都是武将,只有孟子是个书生。”说完还不忘扶了扶眼镜框。 王大同笑了笑,问学生:“有多少人赞同他的?”然后刷刷一大片男生小手举得高高的。王大同心里还是扑登一下,看来男孩子们是关心的武将云云,并非是喜爱历史文化啊。当然也有小部分女孩子也举手了,看来这简单的问题还真不一定好解答。 王大同看看了小魏,发现她也瞄着自己看,于是就问道:“魏依彤,你呢?” “我选C,《史记》的作者司马迁是西汉汉武帝时期的,而关羽是东汉末年的吧,这两儿人可隔着好几百年呢。”小丫头盯着王大同,突然噗嗤一笑:“刘小光分析的好有道理,我都要快相信了,哈哈!“” 的确,全班顿时也哄堂大笑起来,小眼镜也跟着傻呵呵的乐。 王大同满意的点点头,虽然这题不难,但考的是时间关系。这群男孩子蒙头蒙脑的,估计也没啥时间概念。于是王大同开始讲:“大家不要光是感兴趣,喜欢听我讲故事,历史历史,时间很重要,我们解题的时候第一就要先考虑时间线,你们说对吧?” “对!”孩子们异口同声的道。 “那好,接下来是第十六课,也是你们最感兴趣的一课,三国鼎立。”王大同一边说着,一遍手拿粉笔,在黑板上写上题目。然后转过身,继续说道:“刚才的题里,出现了关羽,我问问大家,你们对关羽了解多少?” “桃园结义!” “温酒斩华雄!” “过五关斩六将!” 王大同看着同学们七嘴八舌的议论,鼓励的问道:“还有么?” 有个后排的小胖子举手了,王大同示意他回答,他嘿嘿的大声说道:“关公,武财神,象征着钱!我爸公司门口就站着一尊!好几次都看他拜来拜去的!” 哎哟,这小胖子,惊得王大同咋舌。本来说是要弘扬正确的价值观,人生观,这小子哪壶不开提哪壶!这可不行,得把思路倒腾回去! 眼看着同学们议论纷纷都跟财富有关,王大同忙开口道:“说的不错,不过你们知道为什么人们叫他关公,敬他为武财神么?” “为什么啊!” 在同学们的好奇声中,王大同清了清嗓子,开始为他们树立正确的人生观价值观:“关羽生平最重义,而我们中华泱泱大国,自是礼仪之邦,其中儒家五常即为仁、义、礼、智、信,也因此历朝历代关羽重义备受尊崇,从而演化为武圣关羽。所以究其跟,还是我们要做的准则,那就是我们要学习的仁、义、礼、智、信!”王大同顿了顿,又道:“你们呢,是祖国未来的花朵,所以要从小励志做一个仁者、义者、礼者、智者、信者,为中华民族的伟大复兴做贡献!” 孩子们一起热烈的鼓掌,王大同好不容易放下心来,用袖口擦了擦额头的冷汗,教育孩子还真是不易! 课堂就在如此欢愉热烈的气氛中正式开始了,而王大同也一个个小故事讲起来,就像他之前说的一样,一到讲课,便如黄河之水滔滔不绝。而他的学生们也都被他的小故事所吸引,深深地陷入对历史和文化的热爱之中。 就这样,当下课铃声响起的时候,王大同愉快的跟孩子们道别,然后喜滋滋的迈着轻快的步伐回到办公室。 办公室很安静,王大同回来的时候空无一人。“哎!看来这放学最后一节课只有我在上啊!”他一边抱怨着,一边开始收拾,准备放假回去咯!对,没错,今天是礼拜五,王大同下午也是没课的,终于放假了! 第二章 简简单单 十一点四十整,王大同准时出了办公室的门。本来到半就能出来的,可是这肚子不争气,还真没办法,又礼貌性的去了一趟卫生间,完成生产后回办公室取了书包才出的门。说到书包,还真得强调一下,他呀,平时穿着也基本随意,除了开例会或是调研什么的,通常都是一袭休闲装,也几乎不穿皮鞋。其实偶尔想想类似大学时期的装扮,也让自己和学生更贴近,而学生们也觉得他是那么个亲和的老师。 到了停车的地方,王大同熟练地开始解锁骑上了他心仪的二八大杠,说是二八大杠,但其实不是想象中的九十年代那种自行车,毕竟新时代了。他这坐骑可是京东众筹的一款全纪录式骑行车,款式新颖,还耐骑,才九九九。关键是如果一年累计三百个小时的骑行时间,还能免费以旧换新。买这车有九个月了,一般都是有充足时间才会去骑,骑车回去得三小时,不然每天骑行非得累死。他算算日子,没剩几个月,就能换部新的了!想想心里就很美,心里和生理的雾霾也随之烟消云散。 此时已经放学有一刻多钟了,校门口只有三三两两的学生从校内走出。骑着车,临出校门,王大同还习惯性的和门口看门的许大爷打了招呼,然后背着书包潇洒的出了校门。 骑了没多远,突然看见拐角超市门口的小魏,而小魏正一边吃着什么蛋筒,一边准备上一个男生的车子后座。惊诧之余,王大同脑中转换了几个说教等等的idea,但都被他一一否决了。“还是算了,现在的孩子谈个恋爱什么的也很正常,我又不是班主任。”转念间王大同准备一路开过去,正当他准备一往无前的时候,一句青葱的叫喊在他耳伴响起:“”大同老师!“” 啊哟,王大同心一凉“这摊子事我才不想管啊,这小丫头自己谈情说爱喊我做什么。”王大同刹住车子,回头看向小魏:“呀,小魏啊,你们......”王大同看向他们的时候,那个男生明显很尴尬的笑了笑。 “王老师,我们没干什么,也就刚刚,刚才在超市门口偶然碰到了。”男生个头其实不太高,估摸不到一七零,远远看着还不如身边的小魏高。此时男生,抬头看向王大同的时候,明显有一丝紧张。 “对啊对啊,刚碰到的,大同老师!”小魏一边吃着,一边笑嘻嘻的望着王大同。 男生看王大同没理他,侥幸的说:“啊,那没什么事,我先走了,王老师再见!”说着头也不回的一路向前去了。 网店套那个开始狐疑起来,看向小魏问道:“小魏,怎么回事?” “还能怎么回事,他想泡我呗!喏,这个可爱多就是刚才曹茅给买的,还说要送我回家呢!”小魏一边说一边走到王大同身边。 “这......你们小小年纪,咋不学好!”王大同无奈的道。 “我才没有!本来他是要载我的,结果你来了,他就跑了!”小魏一边说着一边竟然爬上我的后座。 王大同一个激灵“这丫头到底什么鬼!刚才明明是你叫住我的,不然谁愿意管这破事儿啊!”“你咋回事!哎,你上我车干嘛!” 小丫头灿灿一句:“哈哈,紧张吧!走吧,边走边说!” 王大同有点蒙圈,当然也有些不自在。毕竟这里离学校不太远,被某些人捕风捉影的话,他就翘翘了。虽然这样想着,但是他还是发动了。 “你是不是想问我,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 没等网店套那个回答,小丫头已经开口道:“刚才那个男生,叫曹茅,隔壁三班的,刚才也一起听你讲课。” “然后呢?”王大同没回头,就随口一问。 “刚才不是说了么,他准备泡我,说下午带我去看电影,然后泡吧打撸啊撸。至于要不要带我去如家,我......”她没继续往下说。 “下午不上课么?”这是王大同的第一反应,然后接口问:“他老子是谁?” “下午没课啊,赶上清明假日一直放到下周二。你不会不知道吧?”小丫头顿了顿,继续说:“老王,你咋那么愚钝呢?对了,他老子你一定认识,就是曹伟曹校长。” “哦,是清明了!”王大同拍拍脑袋“这姓曹的抓了我几次,说我违规上课,扣了我几次奖金了,我自然是认得这货。”不过话说回来,王大同还是觉得哪儿不对劲:“你刚才叫住我,是想我把他吓走?” “是也不是,他呀,就一只癞蛤蟆,我都不想搭理他的。可有一次我看我爸开那个奥迪出去和学校那个奥迪车牌一模一样,我才知道我爸给校领导开车,领导就是那个曹伟。” “曹茅也知道这件事么?”王大同把车速放缓了许多,问道。 “应该吧,反正我拒绝他好几次了,然后有天我爸拉着他来我家做客,然后......”说到这儿,小丫头话语有些低沉起来。 王大同大概明白了,也发觉小丫头的异样,然后他右手撒开车把,想拍拍小魏的背,安慰一下。还没碰到她,却突然发现小魏已经把他抱住了!车把明显晃动了下,还好右手及时回来了。后背明显被两坨软物碰触着!王大同感觉现在很不自在,但又很温馨。这种感觉怪怪的,说不上为什么。 又骑了一段路,还是那个姿势。小丫头应该是把全身的重量都压到了王大同身上。但其实,小丫头很轻,他并不觉得沉重。反而此刻在他的心里,他希望就这样一直下去的吧。 人生有的时候,多得是无奈。联想着刚才的一幕幕,王大同突然发现,好像小丫头是故意在超市门口等他一样。“在那儿估计墨迹了很久,才等到我的吧!难怪我刚才问她叫住我是不是要吓走他,她回答是,然后那个不是的意思是?到底又是什么呢?”王大同此刻没有言语,唯有静静地载着她骑行着。说真的,倒真像一对恋人。忽然间王大同记起一件很严重的事:“丫头,你家在哪儿?” “家啊,早就没了,自从我爸和我妈去年离婚以后,哪里还有什么家?”小魏抱他抱的更紧了。 王大同迟疑了一下,轻声说道:“你跟着你爸的呀,你爸呢?不在屋里么?” “哎呀!中午上课前,你还叮嘱我别让曹伟发现了那个。我一直心里偷乐呢!其实,我一早知道他带着我爸去出差了,得一礼拜才会回来吧!”小丫头貌似心里活络了些,不知道是不是想到了什么开心的事。 啊!明白了!接下来王大同也没问,她也没说,还是跟刚才一样的路。猛然间,王大同把车停下,然后回头对她微微一笑:“走吧,下车带你吃好吃的!” 她明显错愕了一下,然后变得欣喜若狂,小酒窝也无意间露了出来。这是一家商场,一楼有各种门厅的快餐,应该也会有一些小吃什么的。停好车子,王大同刚起身站定,却忽然发现她已经牵住了他的左手。感受着细腻温润的肌肤,王大同似乎回到我青葱的时代。王大同没有想要去吃小丫头的豆腐,但一是他不忍心拒绝,二是也许他自己内心应该也是渴望的吧!两个人走在一起,倒真的像是一对无忧无虑的恋人。唯一的一点儿有些不甚和谐的是小丫头那一身浅蓝色的校服。 略一犹豫,王大同带着她径直走进了一楼的优衣库。前段时间的优衣库貌似出了不少事,但好在这里不是三里屯。丫头也似乎明白他带她进来是给她买衣服。于是拉着王大同的手,雀跃着开始寻觅中意的款式。王大同能感觉小丫头几次在挑衣服的时候,会先留意衣服的价格牌。逛了没两分钟,果断的找了一件打折促销的春衣。王大同没多说什么,拿起之前她去过的几个地方,拣选了几件她看过的衣服,一并交给她。“喏,去拐角试衣间试试看。” 小丫头表情一凝,冲这王大同笑了笑:“不用这么多,刚才一件外套其实就够了。”她看了下他的眼色,又拿出一件白色花纹T恤:“两件就够了,裤子不用换呢,权当是运动裤!”说着还用手比划了一下她那如藕一般的小细腿。 王大同被她这个表情逗笑了:“好吧,披个外套就行。”于是王大同结了账,她把校服放进书包,换上刚买的淡青色休闲外套,又牵住了我的手。 王大同看着活泼可爱的小丫头,一边出门一边对她一笑:“麦当劳怎么样?” “行呀,我请你呢!”她显得很开心,比起之前要好了许多。 “那怎么行,老师可不是白叫的。” “你才不是老师,你是老王,是我的男......”小丫头认真反驳道,一句话噎在那里。 王大同没说话,只是由她牵他,变成他牵她。她也明显变得亢奋了些,回握他的时候加上了些力度。有些话,不用说明就全明了。 吃过饭,两人手牵着手一路走出来。由于她的确是清纯可人,一路回头率着实不低。话说回来,王大同胡子刮得很干净,也不像传说中的那么老态。看上去其实王大同和在大学的时候,也没什么变化。虽然谈不上俊男,但马马虎虎也还算过得去。可是,身边倒的的确确是一个小美女。 上了车子,她依旧是楼着王大同的腰,环抱的很紧。王大同缓缓骑着车,问道:“送你回家?还是......” 小魏沉默了下说道:“不想回去!” “哎哟!跟我走,就真不怕我把你吃了?”王大同装作恶狠狠的样子威胁她。 “嘻嘻,吃了就吃了,就怕你不敢。”小丫头明显也知道王大同跟她开玩笑,还用小手轻轻捶着他的后背。那样子不是打情骂俏是什么? 啊哟!倒还真被这丫头反将一军!王大同还真不敢,不说别的,光这未成年少女一条也够自己进橘子半辈子的了,这么想着,便是一个哆嗦!再说就算是她完全自愿,年龄摆在这儿,这么小发生那些事,对她的健康也是极其不好的。也因此,王大同是真心开玩笑,因为压根就没想过真对她怎么样。但是呢,这小妮子也太不把自己当回事了吧! 王大同装作无所谓的样子,吃不了就吃不了吧,有这么个漂亮小妞陪着,让别人看着眼红自己也好。 骑着车一路向北,沿路的一棵棵垂柳都变得青绿色,一阵春风袭来,就如同婀娜的少女一般,摇曳着身姿。春风也吹拂着他身后的少女,她的秀发随风飘动,在午后的阳光下,她的剪影是如此清晰,美丽动人。 忽然间,王大同想起一首多年前的老歌来表达自己此时此刻的心境。于是不知不觉中,载着她高亢的唱起来:“ 说不上为什么我变得很主动 若爱上一个人什么都会值得去做 我想大声宣布对你依依不舍 连隔壁邻居都猜到我现在的感受 河边的风在吹着头发飘动 牵着你的手一阵莫名感动我想带你回我的外婆家 一起看着日落一直到我们都睡着 我想就这样牵着你的手不放开 爱能不能够永远单纯没有悲哀 我想带你骑单车 我想和你看棒球 想这样没担忧唱着歌一直走 我想就这样牵着你的手不放开 爱可不可以简简单单没有伤害 你靠着我的肩膀 你在我胸口睡着 像这样的生活我爱你你爱我” ...... 爱,简简单单爱...... 第三章 你情我浓 待到王大同一曲唱罢,才发现原来这丫头已经从后座上站起来,正奇怪为什么之前是抱着自己的,然后现在却是双手扶着肩膀。看来也是情绪被感染,小丫头一边还依旧哼着《简单爱》的调子,一边笑嘻嘻的搂住王大同的脖子!由于突然性,吓得他惊叫:“松一点松一点,快没气了!你这你这可是谋杀......” “谋杀什么呀,是不是亲夫?”这小妮子,竟然把头靠过来,咬着王大同的耳朵。 他倒没觉得耳朵有多疼,只是她吐气在耳边,痒痒的,但却又甜甜的。 “什么呀,你老实点坐下,别摔着了!”王大同忽然发现自己的声音竟然也带着些许宠溺。 “嘻嘻,你承认就好,我坐下了哦!”于是乎,她慢慢又蹲坐下去,期待中的双手也再一次围了过来。这一刻,不是甜蜜是什么?欢愉中,这丫头把头贴着他的后背甜甜的说:“对了,老王呀,这首歌都十好几年了!你呀,泡妞还这么老土,唱那么老的歌曲做什么!” “啊,土么?我只是觉得应景罢了。”想着想着,突然发现,还真是,这歌比你都大呢! “其实呀,也不是土,只是因为,你可以唱《告白气球》呀!”小丫头手臂调了调,抱的更紧了些。 ...... “这首呀,我还真不太会。” “为什么啊!”小丫头好奇的问我。 “老杰迷了,记不住新歌的歌词,不过看歌词应该还好!” “以后唱给我听。” 王大同没有回答,但是左手已经把她的双手都盖住了。 就这样,两人打打闹闹,沿着河岸缓缓的骑着车。途径超市的时候,王大同一个人进去了,回来的时候,递给她一包怡口莲。她也没说什么,抱着他的时候紧了些,不时也会剥一颗巧克力来喂他。说真的,再有那么几瞬间,王大同是多么希望她就是他的那另一半啊!但转眼一想,她还在豆蔻年华,而自己已然......看着满脸笑容的她,还是算了,她是我最疼爱的学生。如果,这一生有缘的话......王大同没多想,也不敢想多了,他怕,他真的怕...... 就这样,两个人竟然就这样骑着车回来了。由于实在是骑了太久,刚到小区门口,王大同就不得以下了车。小丫头也是,一手挽着他的另一边,一起推着车,徐徐而行。夕阳的余晖洒在小区的内湖上,波光粼粼,五光十色的,令人神往。经过内湖的高端别墅区,她们一路走到王大同租的房子楼下,锁了车。 进电梯的时候,碰到了和他一起合租的准备回家的双胞胎姐妹两儿。路上还被他们调侃老牛吃嫩草云云,王大同倒也真的竟然无法反驳。小丫头倒是行的正,一直美女姐姐好,美女姐姐再见的叫着,到也博得那一对姐妹花儿好感。跟她们打过招呼,王大同和她终于进了屋。 小妮子换了鞋,开始吃醋了,问道:“她们两个是谁呀!” “一对双胞胎,准备考北影的学生啊。刚才不是告诉你了么。” “你们住在一个屋子呀?” “什么屋子,是两个房间,好不好!”王大同一边回答,一边看了下时间,三点过了,果然是三个多小时。 “哦哦,太着急了,都没注意是两居室呢!”小丫头倒是显得很兴奋,一屁股坐在客厅的沙发上。 她看他在收拾床铺,于是颠儿颠儿的跑了过来。从背后抱住他,温柔的喊了一声:“同同!” 不行,实在忍不了了。王大同也反手过来,紧紧抱住了她。那一刻,王大同注视着这清秀而美丽的动人面庞,真想把她就此压在身下。他相信她应该不会拒绝的把。但是,十三四岁的小姑娘,他不能这么做。王大同心里这么想着,但手上动作其实也不小。讲句实话,还真的吃了这小丫头几处嫩豆腐。 缓缓王大同跟她终于分开,才留意过来其实他们还真的有缘。他叫王大同,而她是魏依彤,名字里都有一个tong字。难怪他和她也会相互吸引。 王大同拉着她坐在床边,一手搂着她的香肩,一边抚摸着她的小手。而她则是静静地靠着他的肩膀,忽的又在他耳边轻轻的唤着:“同同!” 这一次,王大同也回应了她:“彤彤!” 哈哈,哈哈!两人忽的相视一笑,这种感觉像是多年的恋人再次相逢。 “好了,今晚你睡床,我睡客厅。对了,你爸会不会突然找你?”王大同看向她温柔地道。 “不管他,他昨天走的,说是十天左右才会回来吧!还给我留了两百块钱!”她一边说着一边跑去客厅,当真从书包里翻出两张火红的毛爷爷。 “呀,那你这两天吃什么?”王大同发现她的钱并没有少,那岂不是这两天...... “吃饭咯,我每天会回去自己做饭的。” 啧啧啧,真不简单,这丫头竟然会做饭。虽然带着些许迟疑的目光看向她,但看她还蛮自信的样子,王大同竟然信以为真了。于是王大同右手轻轻捏了捏她光滑好略显稚气的脸蛋,轻声说道:“走,我们去冰箱看看还有些什么菜,晚饭啊,就交给你了。” “好的呀!”小丫头显得有些兴奋,便撒开他的手,自顾自的率先冲进客厅。 还算好,平时王大同自己和那小姐两也基本在屋里自己做饭,所以冰箱的食材也还算富足。他慢步跟在丫头身后,只见她打开冰箱,先是“哇!”的一声,然后目光立马锁定了一盒大果粒酸奶。见他点点头,就不客气的坐到客厅沙发上开始拆包装了。刚才做饭的激情,已基本人去楼空。王大同此刻倒是有点怀疑这丫头会不会做饭了。 看着她自顾自的大快朵颐,王大同会心的一笑。眼看着时间尚早,他便一边拿需要的食材,一边对她说:“去我房间把电脑打开,我洗完菜就过来。” “呀,是不是准备开始撸啊撸?” “不然呢?你也会的吧。”王大同已经端着食材,进了厨房。 一切准备妥当。当王大同回去的时候,这丫头刚好匹配进去,一边听着《英雄》,一边十指纷飞的杀怪。看来还真是赌对了,现在的孩子没有不玩lol的。讲真,自己倒是有一段时间没玩了,不是不想玩,而是真的菜,经常被各种喷,都喷得令人发指了。这丫头估计刚才更新客户端,耽误了些时间,不然估计该打了一半的时间了吧。 小丫头明显情绪高涨,发现王大同来了还跟他抛了个媚眼。王大同看她玩的认真,轻轻拍了拍她的头,便抱着他的笔记本电脑,去了客厅。 王大同平时闲暇之余,就是读史书,看史剧,尤爱玩三国志。也许是时间的积累,亦或是有感而发,于是王大同正在着手写一部跟三国志游戏相关的历史小说。名字都已经拟好了,就叫做《乱世三国之重生》。打开了页面,已经写到男主由于一次偶然的触电事故,不慎穿回了东汉末年,灵魂进入了一个叫张天下的少年人身体里。而这个少年,则刚好是汉末群雄之首四世三公袁绍次子袁熙的陪读书童。不过话讲回来,这个人设有点尴尬,没穿成河北霸主袁绍也就罢了,连他的公子都当不了,最后竟然是公子的书童! 王大同挠了挠头,书童就书童吧,也许只有旁观者才能看清那个世界的吧!于是乎,手指开始不停地敲击在键盘上:“时至临近中秋佳节,邺城满城张灯结彩,煞是热闹。袁熙则因与弟弟发生口角一事刚被父亲斥责一顿,心情十分不佳。便找到张天下和焦触,一起出了将军府门......”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天色也渐暗,王大同正在思索一个问题的时候,小丫头颠颠的突然出现在他身边。双手已然搂住他的脖子,他知道这小大人开始撒娇了。王大同合上笔记本,笑着问道:“怎么了,是不是饿了?” 小丫头一听,就撅着小嘴:“切,不饿就不能来找你么?”说话间,还把手放了下来。 “能能能,看我们小公主委屈的。”王大同哈哈的笑了声,又道:“来,给大叔抱个!”然后张开了双臂。 小丫头果然又瞬间喜笑颜开的呵呵直乐,马上就投入王大同的怀抱了。一边还可怜巴巴的昂首瞅着他:“本来不饿的,你刚才一说,就突然饿了呢!” “对对,我错了,我去做饭。”王大同说着便站起身,朝厨房走去。 烧菜的时候,小丫头一直在王大同身边乱窜,而他笑着用刚沾了油的手指点了下她的鼻尖,温柔的对她说:“饿坏了吧!” “呀,你坏死了!油油的,好脏!”说着小丫头便直奔客厅找纸擦拭去了。 嬉笑的打闹声中,晚饭已经做好了。两人两大快朵颐的消灭了三个菜一个汤,饭间王大同还不忘打趣:“某人说自己会做饭呢,还说要做给我吃哟?” “呀,你怎么还记着这茬呢!其实呀,我就会煮个面条,你让我做饭,可要露馅了!哼!”丫头一边哼哼着,一边朝他靠拢,然后猝不及防在他左颊亲了一口。 王大同瞬间愣在当场,看着她笑艳如花的冲我眨着眼睛,于是终于还是没能忍住,猛地朝她扑去。恶狠狠地包裹住她的樱桃小嘴,终于深深的吻在一起。 小丫头明显还稚嫩,王大同也没好意思用舌头乱绞,匆匆的点了下她的丁香软舌,便退了回去。此时此刻,吻住就好,哪怕仅仅只是四片薄薄的嘴唇。 片刻之后,王大同和她依然各自沉醉在对方的眼眸之中。终于捅破了那张纸,王大同到现在还觉得蒙蒙的,却又是那么甜。不过占了小姑娘的便宜,一定不能辜负她,这便是他那一刻最最真实的思绪。 小丫头脸色依旧潮红着,宛若含苞待放的小荷。如果是才露尖尖角,那他自己便是那只蜻蜓吧! 正在含情脉脉的凝视中,突然一阵急促的敲门声霎那间打破了这一份宁静。 “砰砰砰,砰砰砰,有人在么?”门外是一个妇女急促的声音。 “来了来了!”王大同着急忙慌的起身去开门,心里还在嘀咕“这尼玛破坏的那叫一个刚刚好,亏得我听过薛之谦!”心里已经把门外之人的上几辈,一起给骂了个遍。 门开了,门外还真是一个打扮时髦的大姐,王大同之前在电梯里还见过她几次,她和他老公都是搞文艺创作的好像,两个艺术家。只听她急道:“小王是吧,我们见过,我住你楼上的,姓卞。那什么,很抱歉啊,我们家漏水了,都淹到卧室去了,我也是刚回来才发现的!你快看看你家咋样!” 王大同看她着急忙慌的样子,还真的被唬住了,于是转头问小丫头:“彤彤,卧室之前没漏水吧?” “没呀,我一直在玩电脑的,没看见哪儿在滴水。” 王大同心里大定,转头礼貌性的说道:“谢谢卞姐您提醒了,应该是没漏。您那边呢,要不要帮忙?” “不用不用,主要是水势泛滥,不知道防水做的怎么样,可别给你带来什么损失。我已经打给物业了,他们会来人的。给你添麻烦了哈,你也时刻注意着,水啊电啊什么的,可别真的出什么事!”卞姐说完便跟我说了声“拜拜”,“蹬蹬”的又上楼去了。 第四章 回到过去 刚关好门,王大同便感觉突然被抱住,有些窒息。这丫头竟然双手环住他的脖子,整个身体被半吊在空中。王大同呀呀了两声,便向后伸出双手托起了那柔嫩的两半PP。小丫头整个人便安稳的匍匐在他的背上。 “猪八戒背媳妇咯!猪八戒背媳妇咯!”她不停的在他耳边吐着气。 “什么猪八戒,我有那么肥么?咦,不对。我有那么丑么?”王大同铿铿的反驳道。 “傻子,重点是背媳妇,谁说你是猪八戒了?”说着竟然佯装揪他的耳朵,然后又轻轻呢喃:“哼!死色鬼,占我便宜!” 王大同竟然无法反驳,除了一丝的甜蜜之外,便想办法捉弄她。于是背着她原地转圈,一边转一边嘿嘿的威胁她:“哼哼,敢说我是色鬼,还不求饶!” 一开始小丫头无所谓的说:“才不!”五圈过后,小丫头明显搂我一次比一次搂的紧,耳边也传来“呼呼”的喘气声:“不行了,同同,晕死我了晕死我了!” 王大同看她是真被唬住了,于是脚步蹒跚的带着她往卧室走去。他当时想法很简单,客厅沙发太小了,又怕她摔着,只能去床上了。于是呼,在小丫头的惊呼声中,两人便双双滚落到床上。 小丫头应该是真的头晕目眩,静静的趴在王大同胸口,也不说话。王大同其实也有点晕呼,整她的同时,把自己也整蒙圈了。于是闭着眼也躺在床上,不动弹。 忽然,小丫头拍了拍王大同,对他说:“同同,你看屋顶那个墙面,是不是水渍啊!” 王大同迷迷糊糊睁开眼,定睛一看,哎哟,可不是么!再仔细一瞅,床头这边的墙面全是水。这可吓得不轻,这屋子可是自己租的,出了事那还不得完蛋。立马一个鸽子翻身,站了起来。小丫头也被他惊到了,也随之起身。 这一站,王大同才注意,原来屋里的地板上也都是水,而此时从屋顶的墙角出,明显感觉是有水流在不停地滑落下来。“我去,看来楼上真的是发大水了!” 王大同忙去客厅拿了抹布过来,准备擦拭墙面。刚要去擦,小丫头猛地拽住他:“同同你看,主机箱那里冒烟了!” 啊?王大同此时才注意,原来卧室的台式机还没关。于是赶紧一个箭步过去,挪开电脑桌后。插头处竟然有水,王大同赶忙把抹布蹭上去,想立时关掉电源。 突的只听“滋滋,劈哩啪啦”的大声响,那一刹那,王大同觉得貌似瞥到了电光,而自己也顿时感觉浑身发麻。小丫头也呆住了,猛地扑到王大同身上。他一回头,一切都晚了,她扑到了他怀里,而他也不知道是不是通着电。那时候,王大同已经没有知觉。 ...... 恍惚中,王大同感觉我的身体轻飘飘的,一点一点往天上飘着。周围天色昏沉,他低头看看了自己,竟然是浅浅的白色,带着些许的透明。王大同突然想大声惊呼,但声音似乎被卡在脖颈,有一道无形的力量把它阻隔了,根本呼喊不出。他想用手捂住脖子,但四肢也根本没有半分力气。王大同变的惊慌失措,惊悚的张着大口。就这样飘着飘着,又不知道飘了有多久。突然前面天光大亮,那是一种极至的明亮,然后哗的一下闪到了他的双眼。王大同根本看不清前面,只有一团团白色的光。意识也渐渐模糊起来。 也不知道过了有多久,耳边忽然传来一阵细碎的哭泣声。然后,“吱”的一声,貌似是门开了。一个清脆的声音道:“小姐,你别哭了,哭坏了伤身。天哥福大命大,从那么高的地方跌落下来,没死已经是奇迹了。那长生堂的侯大夫走之前不是还说么,万幸救治的早,尚可保命,不是么?” 这时,另一个清幽的声音哀道:“都小半个月了,还一直昏睡着,他为了救我才......”说着,又盈盈的低哭起来。 清脆的声音又道:“小姐,就算是这样,但你也别哭坏了自己的身子呀!我们都知道天哥最忠义了,二公子不是还说么,等他清醒康复,要给他个功曹做,听说职位还不低呢!” “二哥和我的命都是他救的,区区一个蓟县(今北京市城区西南部的广安门附近)的功曹而已!可是他为了救我,现在都还......”小姐静静注视着躺在床上的少年郎,清幽的声音突然戛然而止,转而变成发自心底的激动的欢呼:“天,天下,你终于醒了么?” 那清脆的声音也发现了异样:“”小姐小姐,快看手指,天哥手指,刚才又动了。“” 小姐当然也注意到了,默默地伸出双手把少年的右手握住。之前略带忧伤的眼眸,渐渐变得明亮起来,此时此刻透出的满是希望。 听到此时,王大同能清楚的意识到自己就是他们口中的少年,也就是他们口中的天下。天下?这名字怪怪的,自己怎么突然有一种很熟悉的感觉。 在众人的期盼中,王大同的左眼皮突然细微的跳了下,他想睁开,但是没有气力。口里发干,尽了最大的努力张开口:“水,水。”而在她们看来,王大同也就是嘴唇微微张了一下。 此时小姐早已是贴近王大同,听他说完,却又没怎么听清。急忙回头望着她的丫鬟:“呀,你听见了么?刚才天下说的什么?” “小姐,我也没听清啊!”丫鬟明显也有些着急:“是不是水啊?”还没说完,便转身在旁边茶壶里倒了杯水,端了过去。 小姐接过茶杯,缓缓的往王大同的唇边淋着水。而他也随着水滴滴落而配合的缓缓张口,并且慢慢的再次尝试着睁眼。 光线太亮了,已经久未适应外界的双眸明显还有些不适应。 一杯水渐渐滴完了,王大同的双眼也慢慢适应了刺眼的亮光,终于缓缓张开来。 “这儿,这儿是哪里?我在,在,在哪?”王大同有些虚弱的说道,缓缓扫视了四周的环境。虽然视野有些模糊,仿佛一切都带着一层淡白色的光。但此时此刻却并不妨碍他的认知“我靠,整一个古色古香啊!这窗,这桌,这凳,这美人,这......完全像是进了古装电视剧的剧组啊!我只依稀记得我和我的学生魏依彤,也是我的恋人,本来在房间好好的。因楼上漏水而引发的触电,然后,然后我就失去了知觉。然而,一转眼醒来就到了这。” “天下,是我呀,我是袁馨!这儿是我家,也是你家。这是你的房间呀!”小姐脱口而出,紧张的攥着小拳头。 王大同迟疑的望着眼前这位秀美的二八芳龄的姑娘,脸色稍显的有些不自然:“你,你是袁馨。”一边说着,一边还要尝试着坐起身来。 这时,那个机灵的的小丫鬟,早已经贴近王大同,缓缓地帮助他坐起身子。此时王大同还能隐隐感到有些头痛,而且全身都是隐隐酸痛,四肢无力。王大同又对小丫鬟道:“那,你又是谁?”这时听到耳边小丫鬟的清脆声:“啊,我你都记不得了!我是小环,天哥,她是袁馨,是袁将军的三小姐。”说话间,还用两床棉被靠在我后背。 袁将军?王大同心念一转,向他们问道:“袁将军,袁绍么?在拍什么,拍三国?” 小丫鬟明显惊愕了,转头看了看小姐。小姐也一脸懵逼似的看着王大同,一脸不解焦急的神色。小丫鬟也一脸疑惑道:“什么三国,什么拍什么,袁将军自然是袁绍老爷了。天哥,你怎么了,没烧坏脑子吧!”说话间,用小手摸了摸他额头。 王大同也有些晕呼,看着小丫鬟,再看向袁馨,发现她也正看着自己,一脸担忧。看他们的神情,也不似做做的神态。王大同心里念到“难不成?不好!我特么赶脚不是进了剧组,而是,而是穿越了!” 不过话说回来,袁绍这厮怎么会有个三小姐?他不是只有三儿子么?王大同低着头,一头雾水的思索着。 那两姑娘也是慌了,竟然也默默地等待王大同思考。 王大同尴尬的一笑,朝着袁馨说道:“对不起啊,两位。”他顿了顿,摸着额头继续说道:“我头有点晕,你们谁能告诉我,现在是哪一年?”王大同说头晕,其实也不算瞎说。真有些晕眩,加上双眼干涩,时不时的阵痛。此时,视野里除了依旧模糊之外,竟然渐渐发现,分别在二女身旁浮现出四个淡淡的印记。 这时袁馨主动坐在我跟前,握住王大同的手,轻轻地道:“兴平二年呀!” “兴平二年?我日,身为历史老师,竟然记不住这个年份。我怎么一直心里揣着建安这个年号呢?兴平,兴平......建安元年是公元196年,也就是说现在应该是195年或者之前。不知道此时的袁绍,已经把公孙瓒赶回易京(在今河北雄县县城西北,今杨西楼、红西楼附近,临近大清河,是汉末乃至魏晋的军事重镇)了?”王大同分析后便开口询问道:“是不是袁将军,也就是你爹已经把公孙瓒赶回幽州易京了?” “对啊,都小半年了呢。”袁馨向王大同解惑道。 王大同缓缓挪了挪身子,看着这主仆二人关怀的眼神,思绪纷飞转“原来如此,还真被自己蒙对了。兴平二年就是公元195年,也就是建安年号的前一年了。这样看来,我是从2017年穿到了东汉末年公元195年,我的名字由‘王大同’成了“天下”这么个古怪的名字。而我的身份是什么,我为什么会和袁绍的女儿扯上关系?......不成,我还是得问问她两。” “袁姑娘,小环,我有好些事不太记得了,你们能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么?”王大同一边看向她们说着,一边用手拍了拍额头“戏得做足了,我可不是你们口中的什么‘天下’。穿帮了可就要嗝屁着凉了。不过话又说回来,那又为何浑身上下都布满疼痛?有太多太多的疑问,环绕着我。” “什么袁姑娘,不是让你喊我小字么?”袁馨突的从床边站了起来,有些失落的看着王大同,忽地又坐下说道:“算了,你受了这么重的伤,好多事都不记得了。我,我不跟你不计较了。我和小环你已经都知道了,你呢,本名是张天下,原是田丰先生的养子。于四年前呢,我爹景仰先生高才,于是拜先生为冀州别驾。然后你又被我爹相中,让你随袁家私塾读书,赐姓袁。也因此你成了我二哥的伴读,挚友。我爹有三子一女,我大哥袁谭,二哥袁熙,然后是我,最后四弟袁尚。” “纳尼?闹半天,我是个书童?而我的养父竟然是袁绍两大谋士之一的田丰?而且,我是袁熙的伴读,也就是说,跟袁熙年岁相近?袁熙呢,袁熙多大了?我有点糊涂了,冥冥中怎么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正想着,突然眼睛一阵剧痛。王大同疼的惊得叫了一声,闭上了双眼。 二女吓坏了,忙近前巡查。王大同此时也听不清她们在说什么,只觉得双目欲裂。两个姑娘顿时也六神无主起来。 好一会儿,双眼不那么疼了。王大同幽幽的睁开双眼,但惊人的一幕出现了!他的视野不再模糊,而是分外清晰。眼前的两个美人,近前的粉色和白色的服饰相间,头上几处明晃晃的金色发簪,显得秀气不凡;稍远的青绿纱衣,发髻成环,也是秀色可餐。但其实,这已不是重点。他惊讶的是自己竟然清楚的看到了她们各自身旁的四个白色的印记,而且印记分明用隶书所标记,分别是:统帅、武力、智力和政治,而且旁边都各有数字。轰!这一刻,王大同是彻底懵逼了! 第五章 意外神通 好一会儿,王大同才缓过劲儿来。他五官扭曲的盯着面前二女,而她们也很紧张的凝视着他。他心思一转“这印记可不就是我异常熟悉的三国志里的四维么?!我竟然,竟然有了这种神通!而张天下,不正是我那本小说的男主人公么!我的天,这真的是太疯狂了!” “你,你怎么样了,可还疼么?要不要再喝些水?小环,快去叫侯大夫。”袁馨已经走到桌前,准备倒水了。 “别,别,你们别忙活了,我不碍事,刚才只是突然抽痛了下,现在已经好多了。”王大同赶忙向她们说道。说句实话,虽然不知道之前这个叫天下的和她们什么关系,但是她们这么紧张自己,真的挺感动的。“真的,我已经好多了,不信,你们看我......”一边说,一边翻开被子,准备下床。 一脚踩下去,顿觉空虚乏力,根本站不起来。还好小环机灵,已然扶住了王大同。王大同尴尬的被小环扶上床,悻悻地咧嘴笑。装逼装成这个样子,也是真的没谁了。 “还说呢,天哥你呀!真让我们小姐不省心。”小环嘻嘻的取笑王大同道。说完,还特意瞥了一眼袁馨,哪料小姐瞪了她一眼,立马又看向别处。 “多谢小姐,多谢小环!”王大同礼貌的作了个揖,继续说道:“内什么,刚才小姐讲到哪里了?” “还小姐?不是说了唤我小字的么!”袁馨一边埋怨我,一边“哎呀”的唤了声。“我忘了告诉你了,我小名是馨儿,你,你可以这么唤我......” 她害羞的低下头,两只手摆弄到一起。 王大同一时也呆住了,这两字就目前来说还真叫不出口。他也心知肚明,自己其实就是一个冒牌货。你的天下,还不知哪儿去了。正不知怎么化解这份尴尬,袁馨又道:“好了好了,知道你大病初愈,不为难你了。刚才说到了我的两个哥哥......” 王大同虽然有些尴尬,但其实身心包括思想,大部分还沉浸在刚刚的突发事件中。他看向她们的时候,那个白色印记始终都在。 王大同仔细瞅了瞅,袁馨的四维分别是:统帅42,武力49,智力60,政治50,而小环的四维分别是:统帅31,武力35,智力65,政治47。这小环,智力竟然比袁馨都高,难怪都说丫鬟都是小姐的智囊,果不其然。 王大同一边思索,一边听着袁馨继续讲道:“大哥今年刚满20,二哥17,袁尚14。我嘛,我和你同岁,都是15。你比我大两个多月。”声音越来越小,到最后几乎弱不可闻。 “呵!我竟然变年轻了,十五岁,哈哈,十五岁,不正好配我的“彤彤”么!”恍然间,王大同仿佛真的年轻了许多!忽然,王大同听到小环咯咯直笑,他望眼过去。小环捂着嘴笑道:“哎呀,天哥,你能不能不这么笑,好可怕哟!就算你和小姐青梅竹马,但还得经过老爷不是!” 袁馨轻踹她了一脚:“小妮子,长本事了不是!” 伴随着“小姐小姐,我错了!”之声,小环知趣的道:“小姐,我去给天哥准备些吃的拿过来。” “还不快去!”袁馨瞪了她一眼。只听见房门“吱”的一声关了,脚步声已走远。 本来吧,小环还在的话,也许没什么尴尬。但小环这一走,房间里只剩下两个人,顿时空气都有了暧昧的味道。袁馨此时小脸红扑扑的,煞是粉嫩。王大同心里一个激灵,好刺激且好诱惑!心里道“这主仆二人不会真的已经好上了吧!我虽然被赐姓袁,但其实依旧是个外人。而且,我是田丰的养子。根据史实,那也就意味着当田丰被袁绍疏远的时候,我的好日子也就差不多到头了!再有,我的心里已经有一个“彤彤”了。” 王大同收回了色色的目光,假装咳了一声:“袁......馨儿,刚才真的抱歉啊,吓到你了吧!” “没有呀,你原来也经常这么的,这么的.......” 后面的话她没就说出来,但他的猜测还真是对的。这个身体之前的主人,还真的和他的小姐有纠缠。想到自己现在的病态,王大同洒然一笑,问道:“那然后呢,我是不是摔了,还是?” 回到正题,袁馨明显转变回担忧来:“是呀,半月前,二哥接到爹爹指令,让他从蓟县回来(邺城),然后二哥带着我,你,还有十几名亲卫就这样上路回程了。途径中山无极县的时候,我们被一伙强人所袭。然后你为了救我们,从悬崖上掉落。然后......至到今天你才苏醒过来。后面的事,你都知道了。” 王大同还在消化这些的时候,袁馨又开口说道:“二哥说你有勇有谋,从小时候就一直把你当做挚友。想到你不顾生死的救我们,他也一直很自责,生怕你真的......”说着说着,她的双眼似是蒙了一层雾。 去了?王大同心里呵呵一笑“那个真的张天下去不去我不知道,我反正是个冒牌儿的。不过综上所述,那小子的身体,我正用着呢!不过掉落悬崖,竟然没死,只是昏睡了小半个月而已,也真的是走大运了。什么!小半月!难怪我刚才听到什么东西在咕咕叫,莫不是我的肚子?”王大同这般想着,就越发觉得肚饿之极。 看着这妮子的神情,王大同于是哈哈一笑,安慰道:“你看,我不是好好的么!俗话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我呀,今后一定是坐享齐人之福的主。”正在吹着牛,王大同忽然嗓子一阵不适,“咳咳咳”的又被打脸。 “好了,你醒过来就好。二哥这几日不在府内,不然他知道你清醒了,一定比我还高兴!”袁馨微微笑了笑,可能就是被自己刚才的滑稽给逗笑的。 这时候,“吱”的一声,门开了。只见小环已然带着可口的饭菜过来了。王大同迫不及待的准备起身去吃饭,之前的一幕又出现了,还差一点就跌到。还好袁馨搀扶了我,不过,王大同忽然感觉自己的右手触碰到了一丝柔软?瞥了头,发现这妮子脸已经宛如火烧!“不好,我的手!竟然触碰到了她的玲珑的酥胸!我......我去,这可如何是好!” 这时候小环也过来了,从小姐身边接过我这头色鬼,还算适时的缓解了此时的尴尬。在小环的帮助下,王大同又侧身躺在了床上。然后在袁馨和小环二女共同的协助下,王大同吃完了初来乍到来到这个时代的第一顿饭。 饭后,袁馨便带着小环散去。走之前,王大同还能清楚的看到她们的白色印记,当然,还有袁馨脸颊的那一抹绯红。 王大同一个人静静的躺在床上,回味着来到这个世界的一切“貌似除了穿越回汉末,甚至还穿越到了自己写的书里,竟然自己成了自己书里的男主。真的日了,这特么难道是双重穿越?真真的是猝不及防啊!” 这片刻的幽静,也终于让王大同忆起了自己的书中,张天下也有坠落悬崖的桥段。“哎!亏我之前还一直嘲讽那个不知去向的张天下,原来我自己就是他。还有凭空出现的袁家三小姐袁馨,以及小姐的贴身丫鬟夏小环,而她们也分明就是我笔下杜撰出来的人物!我次奥!这特么简直就是自己在演自己写的剧本啊!这也是我为什么会获得神通的原因了!因为,这特么也是我的创意啊!” 王大同的身体,现在还有些部位在不时的阵痛。席间听小环讲过,候大夫说我这次伤筋动骨一百天,这是外伤。内里大夫也没查出什么毛病,具体什么的小环也没说清楚。总之就是说我福大命大,命不该绝。悬崖上掉下来,并没有太大的生命安危,只是皮外伤,在室内静养两三月便又能生龙活虎了。王大同乐了,主人公当然不能一下就挂了,没受内伤自然也是他笔下的原话。 “那么接下来呢?我该怎么个走法?”王大同自己问自己。“既然这是我自己写的书,而我现在就是在本色出演,那么故事的走向以及结局,我也都必然......等等,不对啊,我分明才只写了一小部分啊!很多东西还没写,哪里来的结局呢?我又一次懵逼了!难道,我没写的故事要自己自由发挥了?” 伴随着诸多疑虑,王大同低头忽然看见浑身被缠满的纱布,没有来得一阵发笑。喂饭的时候,袁馨竟然喊自己“大粽子”!王大同回想起刚才那柔软的触碰,感觉下体要不自觉的昂头了!“好吧,和古代的小姐丫鬟相处了那么会儿时间,很温馨,很暧昧,很.......突然觉得穿越过来,也并不是一件坏事。自己演绎自己的故事,不也正刚刚好么?正想着这里的妞好,心底的那一个影子又渐渐变得清晰,她是魏依彤,我在那个世界的恋人。然后,欲望之火瞬间熄灭了。说真的,我很想她!和她在一起的点点滴滴,一幕幕的浮现在我眼前。”想着想着,王大同便沉沉的睡了过去。 也不知道过了有多久,王大同被丫鬟小环叫起来先喝药再吃晚饭,还跟中午一样,服侍他吃下了。席间,王大同竟然不要脸的吃了吃那个小妮子的豆腐。吃过饭,小环收拾完碗筷袅袅亭亭的走了。王大同望着她远去时步履轻盈的背影,顿时心里又开始痒了“我这颗心啊,怎么穿越过来以后变的花花花的了。这毛病真得好好改改,不然怎么对得起我的‘彤彤’!至于袁馨怎么没来,根本没细想。这不,自己是编剧,还怕个什么?” 小环临行前,早已帮王大同点了烛火。借着打开的半扇雕窗,望着那一轮皎洁的明月,王大同的思绪飞扬起来。 “白天的诸多问题也一一浮出水面。既然穿越到这里,而短时间内我又回不去。那我只能自由发挥,去演绎接下来的故事!而现在我最关注的就是我的那个神通!姑且叫做神眼吧!”王大同仔细的分析了下目前的形势。“其一、我来自2000多年以后,各种思想必定是及其前卫的。其二、我还是一个历史老师,大体知道历史的走向。其三、是我最最依仗的神眼,有此神通,还真不怕走不了这乱世。我忽然觉得这个世界,也是如此的美妙。袁绍算什么,曹操又算什么,老子只要事事先你们一步,你们还不都死啦死啦的俯首称臣?” 还有一件大事,那就是小说里的张天下,名义上是袁绍谋士田丰的养子,但其实他的真正身世是黄巾军“人公将军”张梁的亲生骨肉。由于张梁的大哥“天公将军”张角膝下无子,便又认了他做养子。而且连他的名字都是张角给起的,所以自小张天下便跟随张角习了太平道的独门秘术,符咒之术。而张天下自小又很聪明,便又自学了医道之术。至于武学嘛,是由自己的亲爹张梁所传授。中平元年,也就是公元184年,三兄弟黄巾起义。但没过多久,张角病死,张梁和张宝也先后战死,黄巾军死的死,散的散,降的降,起义军很快被朝廷所镇压。在部将张曼成的协助下,张角年幼的女儿张宁带着更年幼的弟弟张天下一路东躲西藏。可惜没过多久,姐弟两便被追兵给冲散了。年仅五岁的张天下四处乞讨流浪,后来在邺城被当时还在韩馥手下某事的田丰相中,收为养子。 第六章 乱世重生 理顺了关系,事情就好办了。 接下来几个大方向:第一,现在是公元195年五月下旬,距离汉献帝逃亡还有五个多月,得尽快让袁熙劝谏他老子把天子迎到邺城,以免日后曹老板崛起。第二,协助并辅佐自己目前的主子袁熙,让他早日当上幽州刺史。这样也便于自己获取更大的利益。第三,当年虽然跟随张角习得很多奇术,由于年纪太小,也因此并未习全。找到张角的女儿张宁,遗失的那本鬼谋奇书《太平经》很可能就在她的身上。第四,要尽快找到隐居赋闲的郭嘉,还要在建安四年之前拉拢贾羽,以图断曹老贼双臂。遏制他的发展速度。第五,拯救养父田丰......算了,自己的谋略还是跟他学的,四只要做好了,也就不会有五了。最后一点,也是最最后总要的一点,现在的自己已经不是王大同了,而是袁天下。 找准了这几大方向,心境也变得开阔许多。头又开始隐隐的作痛了,王大同缓缓的闭上了双眼“明天开始,我便是袁天下了!这一池江山之水,就让我这个旁观者,把水搅得更浑浊一些吧!” 月色依旧,但本是平静的夜,却骤然起风。 翌日清晨,袁天下被一阵“喳喳喳”的鸟叫惊醒。新的世界,新的一天,心情格外舒爽。袁天下抬头望向窗外,正是两只喜鹊在枝头扑闪。他心念一动,坐起身子。这在后世可是有喜鹊报喜的好兆头!该不会有什么喜事降临吧! 偶然记起宋朝秦观的词句,袁天下便自然的诵出来: “纤云弄巧,飞星传恨,银汉迢迢暗渡。 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柔情似水,佳期如梦,忍顾鹊桥归路!” 忽地几声鼓掌传了过来,此时“吱”的一声,门开了,原来是袁馨领着两个小丫鬟带着早饭入门而来。袁馨示意丫鬟把饭放下,两个小丫头懂事的放下就出门了,害得自己都没能看清两个小丫鬟的四维。袁馨看着他正眼带笑意的望着自己,羞涩的低下头道:“一大早就在吟诗么,听着感觉那画面好美啊!不过感觉没完呀,后面的呢?” 袁天下笑了笑,佯装作揖:“小姐果然聪慧过人,在下钦佩之极!” “别这么虚伪啦,知道你有才的,这首诗,意境这么美!你父亲不是元皓(田丰,字元皓)先生么!还钦佩我做什么!”袁馨撇了撇嘴,顿了顿继续说道:“对了,快把后面的接上!” “容我想想。”袁天下假装拍拍额头,忽地又揉了揉肚子。“呀,分明是食物的意境更美!我肚子饿了,没力气吟诗了!” “你呀,还是那么能吃!看到吃的就流口水了吧!”袁馨一边说着,一边跳跳的到桌前把饭乘好了,坐在传床边喂我喝粥:“慢着点,还有些烫嘴。” 看着袁天下第一口已然下肚,于是略带希冀看着他道:“怎么样,天下,可还入味吗?” “当然啦,我们袁家的厨子不是邺城里最好的么!你看我昨天吃的那个熊样!” “你!”袁馨猛地把碗塞到袁天下手里,不喂了!袁天下有点懵了。只听她又气呼呼的道:“这是我一大早做的,你竟然吃不出,哼!” 袁天下心里念到“难怪这妮子会生气,不过话说回来,我又不知道是不是你做的。”于是赶忙道歉:“小姐做的,那滋味就更美了!”袁天下一边说着,一边把碗端起来,把剩下的粥一骨碌全部倒进口里。 “切!你净会哄人家!”袁馨甜甜的一笑,又道:“馋猫儿,也不怕烫嘴。还有好多呢,我再去给你乘!” 说着便又一把把碗夺走。 这次第二碗,她又开始喂他了。“对了,你刚才的诗,可还没说完呢!” 这丫头,该不会是个诗迷把!“诺,听好!下一句是: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待袁天下说完,只见袁馨点着头,望着刚刚飞走的喜鹊愣愣出神。 “怎么了?”袁天下轻声的打断她的思绪。 “写得真好。这是你写的么?天下。”袁馨深情的凝望着袁天下,又缓缓的诵道:“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袁天下嘿嘿笑了:“当然了,只此一家,别无分号!”只有他心里心知肚明“我要能写出来,还不真上天了。这可是苏门四学士之一的秦观的千古名篇,而这个时代的人,自然不知道什么秦学士了。也因此我就是秦观,秦观就是我。”想到这里,然后笑嘻嘻的看向袁馨,不自觉的就看见了她的四维,他忽然想印证一件事情。此时刚好吃完了饭,于是继续说道:“对了,你觉得我有什么不同么?” 正沉醉在优美的意境中的袁馨“啊”的出声,“什么不同?有啊,你不是大粽子么!”然后哧哧的笑起来。 袁天下一愣,这妮子怎么还在拿昨天的事取笑。他本意是想问她,是不是也能看到他的四维。这样看来,估计这神眼只有自己具备了。“那可是,我的四维究竟是多少呢?小说里,貌似还没提到过,难道要我自己开发?” 她见袁天下低头不语,把碗筷放下了,担心的问道:“怎么了,是不是哪里又开始疼了?昨下午已经通知侯大夫了,今日晌午些就会过来呢!” 袁天下感受着她的关怀,扶住她的双肩,凝视着她深邃的双眸说道:“谢谢你了,馨儿!”那一刻,这妮子猛地扑到他怀里,一把搂住他的脖子。缓缓,袁天下也就势拥住了她。 两人就这样相拥在一起,还正感受彼此的时候,门外响起了喊声。“小姐小姐,二公子回来了!”听到是小环的声音,袁天下和袁馨赶忙分开。门“吱”的一声被撞开来,小环上气不接下气的叉着腰:“小姐,就知道你一早到天哥这儿来了。我从刘夫人那儿回来,途径大堂的时候,有人来报,说二公子已然到了虎威街口,该是很快就能入府了!” 将军府就坐落在虎威街尽北头,骑马的话,这么会儿功夫,这老袁家二公子袁熙应该要进府了。 袁馨跳跃起来:“呀,我说怎么刚才有喜鹊在报喜呢!原来是二哥回来了!那我去接他。”说完对着袁天下眨了眨眼睛,便带着小环一溜烟的去了。 果不其然,约莫一盏茶功夫,门外传来几个脚步声。老远便听到一个男子温润的声音:“天下,为兄回来了。你如何了?”紧接着,门被推开。只见一个白衣男子举步进来,袁天下定睛一看,好一个袁熙,生的如此温润如玉,简直是“举觞白眼望青天,皎如玉树临风前。”那么一瞬,有点不相信眼前这个白衣俊秀的男子,竟是袁熙!这尼玛和三国志13里的袁熙屌丝男形象相去甚远,完全是判若两人。难道这袁熙的形象,是自己编的?不过话说回来,这次的四维标记竟然不是白色,而是墨绿色,分别是:统帅66,武力51,智力63,政治65!白色变成墨绿,这究竟是什么原因呢? 一时间,袁天下也不知道该如何称呼他,只能向他作一个揖:“谢公子挂念,我已无大碍。你看,我这不精神抖擞的么!”说话间,袁天下看到袁熙时不时的左手握拳状,以阻止自己不停的咳嗽。袁天下有些疑惑的看向袁熙后面紧随其后的袁馨和丫鬟小环。 袁馨心领神会,让小环搀扶着袁熙坐到床边。“二哥,几日不见,你的痨病似乎又重了些,你......” “不碍事,我急忙回来,一是父亲疾书。刚才进府,听下人说之前正在和众将在议事厅议事,然后去城南巡视去了。”说完又咳了咳,继续道:“二就是看望天下兄弟,这不刚才遇见你,就一并过来了。” “二哥,你得多保重自己身体!娘过世之前,最担心的就是你了!”袁馨许是真情流露,趴在袁熙身后。 袁熙拍了拍袁馨的手:“是来看望天下的,你怎么又谈到我身上去了!” 袁馨傻傻冲着袁天下一笑,袁天下赶忙道:“公子大恩,天下没齿难忘。” “快别这么说,我与舍妹都是你救下的,没你的话,可能我们已经身首异处。”袁熙又咳了声,拍了拍袁天下的肩膀:“好兄弟,为兄一辈子乘你的情!” “那公子可曾查出当日的贼人,来自何处?”袁天下静静的看着袁熙说道。问他这个,其实自己已然知道了贼人出处。毕竟自己的书,自己可是编剧。 “嗯,焦触三天前就已快马来报,已在涿郡(今河北省涿州市)抓到袭击事件的主谋严成,但他只是个小人物,并不是真正的主谋。” “严成?”袁天下装作全然不知的神态。 袁熙咳了一下,又道:“你还记得,四年前也就是你刚进府没多久,我袁家军和公孙瓒站于界桥,被麴义将军斩于马下的严纲么?” “前冀州刺史严纲,当然记得。” 袁熙接过小环递来的茶杯,抿了一小口,缓了缓说道:“严纲虽死,但其族弟却在界桥一役后失踪了。” 这时,袁馨脱口道:“难道他就是严成?” 袁熙微微一笑,看向了袁天下。袁天下则又看了看袁馨,问道:“难道不是?” “严成跟严纲自然是有关系的,但不是他的族弟,而是他的养子。”袁熙轻轻地放下茶杯,又道:“严成想要给他养父报仇不假,但其实他的真实身份却是公孙瓒在三年前组建的白马堂的三把手。而真正的一把手,我们怀疑很有可能就是四年前失踪的严纲族弟。而他的名字,我们却一无所知。” “所以,你怀疑真正的主谋其实是严纲的族弟?又或者公孙瓒本人?”袁天下佯装的看向袁熙。 袁熙点了点头,说道:“是啊,你也知道白马门其实只是公孙瓒针对我们袁家而新建的谍报组织,最近这几年我袁家统辖之地不断的有各种袭扰,传闻一切命令都是由公孙瓒亲手下的。何况他如今刚丢了代郡(今山西阳高西南)、广阳郡(今北京西南)、上谷郡(今河北怀来东南)、右北平郡(今河北丰润东南)四郡,有些怒火是必然的。所以这次我们被袭自然也和他脱不开关系。” “他说得不错,因为这些历史无从考证人或事物都是我杜撰出来的。而从他的嘴里,也证实了现在所发生的一切都是来自于我的小说。”袁天下心里想着,心下又多了些活在乱世的信心。 “对了,天下,本来父亲把燕国地和涿郡都交由我打理,正好前任蓟县功曹告老还乡,于是我便准备跟父亲举荐你先去历练一番,毕竟你年纪还尚轻,再图今后。然后此番父亲招我回来,也不知道有什么新的变动。”袁熙咳了两声,袁馨轻轻拍拍哥哥的背。只听袁熙继续道:“如不出意外,天下便是我袁家乃至当今大汉最年轻的功曹了!” 袁天下作势起身叩谢,怎料被袁熙一把扶住:“天下,你我兄弟,理当如此。再说这几年,你虽是我伴读,但帮了我甚多。你的能耐我是知道的,学识见识各方面都远甚于我这个做哥哥的,何况你还有一身武艺,以后烦请多担待为兄了!” “袁熙一番真诚的话,还算是打动了我。而且看他这意思,是准备让我做他的田丰加张颌了。正好,也甚和我意。我如要搅浑这一池江山,也非得借袁家之势不可。至于袁熙嘛,助他做河北霸主,也算是报答他知遇之恩了!”想到于此,我便无声的低头作揖拜谢。 “兄弟不必客气!”袁熙拍拍袁天下的肩,语重心长的说道:“看到兄弟你平安醒来,我已经很知足了。但稍后还要去见父亲,为兄也就先告辞了。有什么事,就跟馨儿说,过几日为兄再来看你。”说完回头冲袁馨一笑,伴随着咳咳声一路走远了。 第七章 隐脉之身 袁馨侧过身来,笑盈盈的看着袁天下说道:“二哥刚刚可是说了,有什么事记得和我说哦!” 袁天下一阵头大,这妮子可是拿着鸡毛当令箭呀!于是装模作样“”咳“”了一声,故意气她:“那是自然呀,有小环在,我什么都放心了!” 小环扑哧一笑:“我的天哥呀,你这样说我还不被小姐扒皮了呀!” 袁天下再看袁馨,眼神已经足够杀死自己几回了。这小妮子什么都好,有时候逗逗她,看她撅嘴的小模样也挺好的。“好了好了,我是开玩笑的,大小姐!”看她还撅着小嘴,于是又道:“哎呀,刚才的粥太好喝了,要是再能喝上一碗,让我做什么我都愿意啊!” 袁馨一听,总算又重新露出了微笑,袁天下能感受得到,那微笑带着甜蜜和美好。“我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一个红颜,也是我笔下的一个善良美丽的女子,希望我不会辜负她吧!”可能是袁馨起得太早了,没一会儿竟然带着满足的微笑枕着袁天下的腿睡着了。小环贴心的找了个薄被给袁馨披上,收拾碗筷去了。 隔了没多久,袁天下看小环回来的时候带了一个食盒,喷香扑鼻。便诧异的望着她,那意思就是我刚才吃过了,小环似乎也懂他的意思,眼睛瞥了瞥正在熟睡的袁馨。 袁天下赞赏的竖起了大拇指,小环有些愣了,不懂什么意思。哎哟,看这记性,咋又把现代的东西整出来了。于是小声的跟小环说:“竖起大拇指呢,就表示很棒,佩服的意思!”心念一转,又道:“如果是小指向下呢,就代表相反的意思。” 小环照着袁天下的手势,做了一遍,自言自语:“大的表示佩服,小的表示蔑视。”又突然问道:“天哥,如果是竖起中指呢?” 袁天下顿时满头黑线,这丫头简直是个鬼机灵,这么快就要举一反三了。袁天下支支吾吾,总不能告诉她这个代表FUCK吧!真是伤脑筋,以后还真不能给这丫头科普现代的知识了。于是挠了挠头,佯装不知道。小丫头的眼神是明显怀疑自己不告诉她实情。没办法,这个可不能教你,怕你学坏了! 一会儿,有个小丫鬟在门口敲门:“小环姐,在么!?” 小环应声而去,在门口和小丫鬟嘀咕了几句,不多时便回来了。对袁天下说道:“天哥,田别驾来了想来看望你,然后这是二公子的院子,他也没见着二公子,小姐正在睡觉,你看?” “是义父啊,快请他进来把。诶,对了小环,这样没坏了府里的规矩吧!”袁天下深知古代规矩森严,预先问问总没有坏处。 “天哥,你是不是脑子摔坏了呀!二公子不在,小姐在睡觉,自然你说的算了呀!你难道忘了,你是府上的管家了么?”小环嗤嗤的笑着道。 “哎哟喂,差点把这茬儿给忘了。这人物角色,我是我自己给自己定的。”袁天下一边想着,一边笑道:“你这丫头,还不快去把我义父请进来!”小环刚走,袁天下才发现袁馨还在我腿上睡着,有点棘手啊。 一会儿,田丰在小环的带领下进了屋子。 袁天下眼见一个年约四十左右,蓄着山羊胡,一身墨绿袍子的文雅书生,向着自己走来。神眼此时已经在工作了,因为袁天下已经看到田丰的四维竟然是纯紫色的,分别为:统帅72,武力29,智力93,政治87。来到这个世界,第一次看到紫色的人物。可能是真的被震住了,也可能他是自己的义父,于是袁天下本能的想要下床叩拜,被田丰一把拽住,袁天下顺着他的眼神看去,明白他的意思是别惊扰到三小姐。于是拱手低头,轻轻叫了声:“义父!” “嗯,我就是来看看你,昨日才从青州回来。你伤势如何了?”田丰凝视着袁天下,略带关怀的说道。 “孩儿尚还有些外伤,但并无大碍了。”袁天下发现田丰气势很足,一种说不出的威严,就像慈父,又或是严父,也许是因为他泛着紫光。 他静静的看了袁天下一眼,缓缓道:“那就好,你好好养伤,我就先走了。” “义父!”袁天下没想到,他刚来就要走。 此时田丰已经迈步而去,出门前,袁天下隐约听到他念了一句。:“锦鲤困深泽,遇水化蛟龙。” 小环此时刚把热水端进来,还准备给田丰沏茶的,进来一看,不见了田丰的踪影。“田大人人呢?走了?”她迟疑的看着袁天下。 “刚走了。”袁天下还在想义父临走前的那句话“虽然我理解那句话的含义,但是总感觉义父有点怪怪的,但又说不出哪里怪。说我是个好苗子,遭遇大难而不死,将会爆发潜力,成为一只蛟龙?成为龙就算了,竟然还是蛟龙。看来他虽然看中我,但觉得我并不是英主,而是兴风作浪的奸人?咦,他怎么知道我准备把这个天下搅的天翻地覆?紫色的印记已经出现了,足以见得他正是这个时代站在山顶的那一小撮儿人之一,是能给人一种无形的压迫感的人杰。遥想官渡之战的那一段历史,他成了最大的遗珠。我的义父,我要不要帮他一把呢?” 袁天下正在思索间,枕在自己腿上的袁馨忽然醒了。小环立时就来到袁馨身边:“小姐,要不要回房休息?” 袁馨有些睡眼惺忪的,迷糊的看了看小环,又看了看袁天下,一时间竟忘了说话。 袁天下拍拍她的小手,说道:“睡麻了吧!叫你起这么早!” 不料,她竟回了他三个字:“我、乐、意!”然后饭也没吃,跟他做了鬼脸,径直出门去了。许是回去准备再补一觉吧!小环一看小姐走了,也立马追出门去,出门前竟然也对他做了个鬼脸。 这一对儿活宝,不像是主仆,倒真真的像极了姐妹。 晌午的时候,小环领着侯大夫来了。也就是之前给自己诊治过的老先生。袁天下定睛一看,是一个约莫六十上下的衣着质朴的白胡子老先生,顿时若有所思“讲实话,我其实不记得我写的书中还有这么一号人物,令我震惊的是,他竟然是有着深蓝色的印记,四维是分别是:统帅18,武力85,智力80,政治74。我靠,这数据很不错啊,可是这老先生分明是一个大夫,为何武力却这么高呢?” 袁天下礼貌的拱了拱手:“老先生医术高超,乃在世神医。多谢老先生救命之恩!” “公子说笑了,是公子福缘深厚,自是吉人天相,我也就是举手之劳,不足挂齿,不足挂齿!”侯大夫洒然的望着袁天下,面带微笑。 “怎能呢,小子这次大难不死,也都是拖先生的福,若无先生医治,必然......”话还没说完,便被小环给打断了。 “好了好了,天哥,候老先生是我门冀州的公认的神医,你就别拍他老人家的马屁了!快让准备好,让老先生给你把脉!”说的袁天下一阵脸红,这妮子真的是越来越不像话了。 侯老也一阵大笑道,已经把上了袁天下的右手手腕。隔了一会儿,又把上袁天下的左手。又过了片刻,侯大夫终于收回把脉的右手。他先是默默看了看袁天下,然后对着小环说道:“小环姑娘,之前的方子那两张方子还在么?” 小环点头道:“在,我现在就去拿,说着便推门而去。” 等她关上门,候老先是环视四周,确定屋里此时只有两人,便面色凝重的看向袁天下。 “先生可是有话,不妨说出来。” 侯老不慌不忙从随身的布袋中掏出一块老旧的绢布。候老一边递给袁天下,一边问:“可识得篆书?” 篆书?那不就是春秋战国和先秦一直使用的文体么?除了极个别简单的以外,自己还真不怎么认识。小心翼翼的接过绢布,最右边竖着写着两个大篆,看样子有点像“脉数”二字,其余的密密麻麻,一时间也猜测不出里面的内容。于是袁天下摇头道:“小子才疏学浅,先人的字体还真不怎么识得。这里面应该大致讲的是经络脉象么?” “公子猜得不错,本书名为‘脉数’,是我先祖一代代传下来的。”侯老摸了摸花白的胡须,笑着对袁天下说道。 还真是这名字,总觉得很熟悉!2013年的时候,四川成都老关山一代貌似出土过一批汉朝的医书,据说是春秋战国时期的神医扁鹊流传下来的,里面最著名《五色脉诊》等等,其中就有一部,名字好像就是《脉数》。想到这儿,袁天下不由的吃了一惊,侯老的先祖师父,莫不是神医扁鹊? 袁天下有点不太明白候老此举的用意:“先生的意思是?” “我说这个,是因为和公子有关。”侯老顿了一顿,又道:“公子可知,常人一般脉分为两股,一股似小溪之水,循循而动,涓涓不止:另一股若池中之水,静若处子,风波不惊。” 咦,这不就是现代医学里说的动脉和静脉么!于是袁天下点点头。只听候老继续道:“可是公子你,脉象与常人不同。” 嗯?袁天下脱口而出道:“先生是指?” “公子莫急。上一次給公子诊治,就发现公子的脉象隐约于常人不同,也一直未能探明。一直奇怪为何公子从百米之高的悬崖峭壁跌落下来,仅仅只是皮外之伤。于是回去以后几乎翻遍了所有古籍,最后,也是在昨天,刚巧在先祖的内经里发现有个夹层,取出一看就是这张绢布。而这里面刚好有记载。”侯老笑意吟吟的望着袁天下,与一开始的凝重截然相反。 袁天下一听,还真有点懵了。第一,这老先生完全没出现在自己写的小说里。第二,竟然牵扯到自己的脉象和扁鹊。这里面,究竟有什么联系呢?袁天下略作一个揖,诚恳的道:“烦请先生告知!” 侯老先是上下打量袁天下一番,才开口道:“公子的脉象,‘脉数’里称之为隐脉。隐脉藏于常人的那两股脉络之下,隐而不乱,是为隐脉。说句实话,老夫行医数十载,都不曾发现隐脉之人。如果不是先祖大智慧,恐怕......” 袁天下心里一念,于是问道:“先生提到隐脉,那隐脉有什么作用呢?” 侯老环视四周,而后忽然压低声音对袁天下说道:“公子不知。这隐脉之人,世间可不常见。先祖绢布里提到他偶然知晓,是因为他也医治了一个隐脉之人。” 他见袁天下眉头紧锁,便又道:“那个隐脉之人就是春秋五霸之一的秦穆公!” “秦穆公!我熟悉啊!秦国第一任君主,在任期间内修国政,外图霸业,统一了今甘肃、宁夏等地,自此开始了秦国的崛起。也为日后秦国一统六国打下了历史性的基础。他非常重视人才,后人所熟知的百里奚、伯乐等都曾辅佐过他。”想于此,我便开口道:“他是一位贤君。” 侯老点点头,静静的凝视袁天下轻声说道:“公子想想,百米的悬崖峭壁,换做常人,内里五脏六腑必然碎了,而公子却完好无损。一开始,我也奇怪,但先祖绢布里最后一行让我明白了:‘隐脉,隐而不乱,生而不息,危时续命。得此脉者,可通阴阳,晓乾坤,逆天而改命,直至天下!’” 袁天下一时听完,也是愣在当场!“这个桥段,我书里也没有啊!难道,我的书紧紧只是剧本,而身在其中,会发生很多转变?我身具隐脉,所以才能大难不死?然后,扁鹊的“脉数”说我可以直取天下,难道我命里就是个王者?”我怎么又一次的懵逼了! 沉思中,一个没来及,侯老突然跪向袁天下,拜了一记! 袁天下大声惊呼:“老先生!” 第八章 怒打纨绔 他摆了摆手,静静地看向袁天下道:“我观公子宅心仁厚,也知公子必有抱负。我是一个医者,但我也通易理,晓阴阳。恰逢乱世,百姓流离失所,民不聊生,我真的希望可以有人改变这一切,让百姓可以安居乐业!我能看到你身上的龙脉之气,即便不为龙者,也因你的出现而改变这个时局。”他顿了顿,诚恳的又道:“如不弃,我侯长生愿追随公子,走一遭这个乱世。” ...... 小环好一会儿,推门进来。见袁天下和侯大夫相谈甚欢,把方子递给侯老道:“侯神医,对不起啊,内饮的那个方子找了许久方才找到。您不会怪罪吧?” 侯老和颜悦色的道:“不会不会,我只是要看一下之前的方子。对比一下,好开个新方子。” 袁天下自然知道侯老那时候,只是想把小环支开与自己详谈罢了。 于是没过一会儿,侯老便写好新方子,递给小环:“你找几个人照着这个方子去长生堂抓药吧。然后外敷的方子就在下面,你去抓药的时候后,让我大徒弟陈铎给配完研磨成粉,到时候直接把药粉给公子撒在患处就可以了。” 小环点头去了。也就去了几分钟的功夫,小环回来了,发现屋里只剩袁天下一个人。于是走到他床边:“咦,侯大夫人呢?别告诉我又走了?” “是呀,又不留下吃午饭,诊治完了自然走了。”袁天下笑嘻嘻的哄她说道。 “切,我总觉得今天好奇怪哦!先是田别驾才进门,就已经要走了。再是这侯神医,我本来都已经让厨房去备饭了。每次都是我不在的时候,两位就走了。“”她小嘴一瞥,啧啧啧简直和袁馨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好了好了,就数你机灵。我也饿了,你去喊你家小姐一起过来吃饭吧!”袁天下笑着对她说道。 小环朝袁天下做了个鬼脸,临出门前竟然朝自己竖起了中指!这丫头,真的是,不知道说什么了! 过不多久,袁馨和小环一起过来了,身后两个丫鬟把饭摆好,便退了出去。 主仆两儿还是老样子给袁天下喂完饭,才去自己吃饭。让他有些感动。吃过饭,小环收拾碗筷去了。袁天下和袁馨聊了会儿,无非就是询问伤情怎么样了等等情况。袁天下自也如实回答:多多休息,在调养几日,估计便能下地行走了。袁馨知道袁天下很快便能恢复,便很高兴,不多时便和小环一起回了不提。走前还不忘嘱咐袁天下中午歇一歇,睡一觉。 等她们走远了,袁天下方才安静下来,仔细想着今天所发生的一切。 “先是我的义父,也就是田丰莫名其妙的那句:锦鲤困深泽,遇水化蛟龙。再是稍晚些,侯老对我说的,脉数里提到的得此脉者,可通阴阳,晓乾坤,逆天而改命,直至天下。从他们二人来看,貌似都猜测我和当今天下的气运有着莫大的关联,而且他们竟然有些洞悉我的身份似的。我总觉得冥冥中,两者似乎是有关联的,不然也不会这么巧出现在一起。而其中最让我匪夷所思,就是剧本虽在,但现在貌似也不太行得通了,因为这之中已经有了变化。看来,这之后的路,我得小心翼翼的走。不然真等到那一天,没准不慎湿了鞋,掉进河里也说不定。” “还有,候老的突然追随,也让我颇感意外。我现在其实只是寄人篱下,而他竟然以算命的方式发现我有大富大贵的气运,加上他对先祖扁鹊莫名的信仰信任。于是,要奉我为主。回忆起他深蓝的四维数据:统帅18,武力85,智力80,政治74,这数据已经很BUG了。我估摸着武力或者智力某一项再高点,估计都能变成浅紫色。说句实话,有能人追随,还是挺开心的。所以,我让他先和原来一样继续做邺城的神医。当时机成熟的时候,自然可以随我闯一番。” 袁天下想着想着,莫名的倦意袭来,便沉沉睡过去。 晚饭前,小环进来帮袁天下换了药。又服侍他吃了晚饭。席间袁天下又难免吃了吃这小丫头的豆腐,小丫头离开前,又跟自己比了中指!袁天下有些头疼,这丫头被自己带坏了? 夜色如水,耳边响起阵阵微风。今晚竟然没能看见月亮,许是被哪一朵淘气的乌云遮住了,不能露面了吧。 这时候,袁天下又泛起思绪。“想到我的神通,也就是神眼。最近这几天,观察到的不同颜色的四维,虽然小说里没有写,但其实我已经摸清了规律。一般如果四维总数不到200的,且没有个别某项上80、90的一技之长,通常是白色,比如袁馨。而如果如果有某一项或者多项极为出色,90以上的,应该可以是紫色,比如田丰。有几项都挺高,但都没有很高(90以下)的,应该是蓝色,比如侯长生。而剩下的一种平均50到60的,便是绿色的,比如袁熙。这么想着,到有点像魔兽世界里装备的意思。先是白色新手装,然后是绿色平民装,再后是蓝色稀有装,最后是紫色牛叉装。由于现在未能发现和探明还有其他颜色的四维,所以能摸出的规律也就这么多了。” “再有,记得我小说里加入了三国志游戏里的特技一项和军事一项。特技顾名思义就是某一项很出众,特殊的技能或技巧,例如商业、文化、训练、人得、豪杰等等。而军事自然是带兵打仗了,在当时的兵种,只分为枪兵、骑兵、弓兵三类。而到目前为止,我竟然没发现谁的头上有特技或是军事一项的标记,只有四维的标识。难道剧本给换了?还是说,需要某种契机来开启?” 伴随着各种疑问,袁天下便不知不觉的睡去。 接下来的几天,袁天下还是如往常一样。按时起,按时睡,每日和袁家小姐谈谈心,偶尔吃吃小环的豆腐,小日子倒也过得怡然自得。袁天下的伤也日渐康复,现在已经可以站起身,慢慢的走几步了。 这一日,袁熙果然如约而至,除了来看望袁天下以外,还带来了一个好消息:袁熙举荐自己去做蓟县功曹的事,袁绍答应了,并对自己英勇救主进行了赏赐,赏赐不日便会下来。 “袁绍这厮也是,老子这么拼命救了你儿子和女儿,结果你到好一个县的功曹还要批这么久。”袁天下虽然心里这么想的,但嘴上还是很客气地拱手道:“天下谢公子美言,谢过袁将军赏赐。” 袁熙咳嗽了一声,说道:“自家兄弟,不必客气。父亲大人还夸你有勇有谋,将来一定前途无量。”袁天下刚要说话,只听他继续道:“反倒是我,又被父亲斥责了一顿,说我这病秧子的体质,如何撑得住袁家的脸面。”说完叹了口气。 “公子不必妄自菲薄,你治理涿郡才短短数日,便兴农兴商大有成效,百姓也都对你敬仰有加。你贵为袁将军公子,他必然对公子寄予厚望。如今你大哥袁谭镇守青州,也有了建树。如今公孙瓒回了易京,再不敢出来。加上公子之前已领涿郡太守之职,熟悉了北边环境。如不出意外,袁将军是想让公子镇守北面这半个幽州,他是希望你也能够独当一面。以公子的能力,必然可打造一个稳固的后方。”袁天下开口劝道。 “好吧,借你吉言,为兄自是也不会辜负父亲的期望。”袁熙勉强算是露出了微笑:“对了,任命的诏书给你拿来了。等你痊愈了,便可即日去赴任。”他顿了顿又道,右手轻拍袁天下的肩膀:“为兄明后天就得回涿郡了,咱们兄弟再次相聚,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 袁天下点点头。相互寒暄了几句,袁熙便伴着“咳咳”的声音走远了。 中午些的时候,小环把饭菜端来。袁天下也没再让她喂饭,让她坐下和自己一起吃,席间难免有相互夹菜摸摸小手这样较为亲密的动作,小环也都默许了,小脸上始终洋溢着微笑。这两天也没看到也没见到袁馨,听小环说回汝南老家拜祭母亲去了,本来是清明就回去的。但发生这么多事,加上现在世道不是很太平。于是,拖后了快一月,这才去的。估计得半个多月才能回来。然后特意让她留下来照顾自己的饮食起居。 吃过饭,小环自是遣了两个小丫鬟过来收拾了碗筷。袁天下便准备去院子里坐坐,听侯老说,伤稍好些的时候多去室外透透气。于是这几日,每次都是小环扶着出门。 六月初的天气非常舒适宜人,阳光娇而不魅,伴随着徐徐的微风,令人心爽神怡! 如昨日一般,小环依旧是扶着袁天下到院子里老槐树下的石凳上坐定。袁天下便闭上眼,静静的感受着春风拂面的舒爽,宁静。过不多久,忽然小环咦的一声把袁天下惊醒。袁天下顺着视线看去,原来一只纸鸢被卡在了槐树的顶端。伴随着院外传来一阵喧哗声。袁天下看着小环站起身,试图出门看看情况。陡然间,院门被“碰”的一声撞开了。小环刚要斥责几句,但见进来的是一个约莫十三四身着金色华丽的少年男子,立时便弯腰拜到:“四公子!” 四公子?不正是袁熙后娘刘氏生的袁尚那厮么!闻名不如见面,他的四维竟然还是纯绿色的,分别是:统帅63,武力75,智力42,政治38。早听说这厮是个混世魔王,整天无所事事,除了带着几个小厮在邺城里作威作福,就是去他母亲那儿各种撒娇告状。袁熙和袁馨都不怎么喜欢这个二世祖。 碍于场面,袁天下也只能略一低头拱手道:“四公子!” 谁知那小子不但没搭理自己,反而顺着小环的清脆悦耳的声音寻去。只见他摇摇晃晃的红着脸走到小环身前,竟然用右手探住小环的脸,嘴角露出淫邪的笑容说道:“咦,你不就是袁馨的大丫头小环么?她不是前两天滚回老家了么,怎么?没跟着你主子么?她不要你了吧?不然跟着小爷我,吃香的喝辣的。”一边说着,一边突然强行抱住小环,嘴巴就往她脸上蹭去。 轰!袁天下特么立时就火大了。抓起石桌上的茶杯,就往他身上砸去!小环还在反抗中,身子剧烈晃动,袁天下本以为会砸空了,结果袁尚这厮倒是乘自己的情,不偏不倚的正好额头撞到自己扔过去的茶杯。只听,“噗”的一声,伴随着袁尚”哎哟”的鬼叫,鲜血顿时就滋了出来,洒了满地。陡然间,他仓惶的松开了抓住小环的双手,捂在额头处。 小环也被这一幕吓呆住了。随着院门外的一声声:“少爷,少爷。”只见十几个家丁着装的少年,推门而入。纷纷跑向坐在地上的袁尚身边,其中一个小厮知趣的竟然立时就跪趴在地,一众就将袁尚扶起来坐到小厮的背上。袁尚嘴角嘶嘶的瞪着袁天下,骂道:“田,张小狗?谁给你的胆子?袁熙这痨鬼么?” 此时小环已经被袁天下拉到自己身后,而袁熙府里的家丁也赶了过来,聚了一帮人在他身后。院子里一下子聚了几十个人,袁天下发现神眼并不是每个人都看得出四维,很多人身旁只是出现淡白色的印记,连数据都没有。看来神眼还会自动过滤掉无关痛痒的小白人物啊!虽说是小人物,但双方现在剑拔弩装,有点像几分古惑仔的意思了。 第九章 神眼之谜 虽说袁天下知道袁绍最喜欢这个纨绔老四,但反正打都打了,还能怎么着?袁天下便笑吟吟的看着他道:“对不起啊,三公子,在下刚才本来想教训一只没事喜欢乱吠的土狗来着,结果您一个箭步自己撞上去了。啊哟,您说您怎么这么不 小心?要不,我让小环去请几个大夫回来给您医治一下?还是我给您下跪赔个礼,道个歉?”“你......”袁尚正要发飙。这时候,有个四维分别是“统帅28,武力55,智力48,政治52”的青衣少年在袁尚耳边小声嘀咕了几句。袁尚心下合计:如果现在火拼,自己并不占便宜,而且还理亏。况且,刚才审荣说这小子目前是蓟县功曹,我若闹大,闹到父亲那里自己也不好收场。这么想着,气虽然没消,但还是理智的没动手。”袁功曹,你这说的是哪儿的话!同是我袁家的人,我自不会和你计较。何况,你这三姓家将乃我邺城一桩美谈。”袁尚恶狠狠的说完,又假装大笑了几声 ,忽地又捂着额头,转身就准备要走。“三公子,稍等一下!您落下了一个物件。”袁天下呵呵一笑,命人爬上树取下了纸鸢交还给了袁尚。袁尚又瞪了袁天下一眼,气呼呼的头也不回带着一众小厮走 了。“这恶少竟然还会讽刺我三姓家奴?我笑笑,我又不是吕布,名气可是盖不过他的。”有机灵的小丫鬟把地上的血迹擦拭干净了,袁天下手一挥,也另家丁全部散 去,院子里只剩下袁天下和小环两个人。 小环见人都散去,眼神焦虑的望着袁天下。袁天下微笑的拉着她在自己身旁坐下,轻轻搂着小环柔软细嫩的腰肢,缓缓的说道:“不碍事,你看他不是也有所顾忌么?他虽得宠,但目前还没的势。刚才若是撕破脸皮,我想他日子也会不好过的。”顿了顿,袁天下用袖口轻轻擦拭小环泪眼婆娑的小脸蛋儿,继续道:“谁叫他口没遮拦,还当我面调戏你。我那一下,还 算是轻的。” 小环感动着望着袁天下,担忧的道:“话虽如此,可是天哥,万一他记恨你,今后......” “好了好了,别担心了。像他这样的膏粱子弟,我十个都不怕!”袁天下打断小环,轻轻拍着小环后背,温柔的道。 小环终于破涕为笑,袁天下环抱着她,忽然想起刚才袁尚身边的那个青衣少年。于是问小环道:“对了,刚才袁尚这厮边上那个青衣小子你知道是谁么?” 小环冲我眨了眨眼道:“他呀,好像是审从事的侄儿,和你一样,好像也是伴读。” 审从事,莫不就是审配?怪不得,这小子心思倒还缜密。刚才若不是他,估计以袁尚的智商,肯定动上手了。经过这个混世魔王一闹,袁天下觉得和小环走得更近了。此时她的小脸红润,正躲在自己怀里,像一只温顺的小猫儿。就这样,两人在一起依偎了就很久,不知 不觉等到太阳下山了,两人还是保持那个很纯很暧昧的姿势。晚间的时候,袁天下和小环是在院子里吃的。吃过了饭,小环又陪袁天下在院子里走了两圈。稍晚些的时候,忽然淅淅沥沥的小雨飘然而至。小环帮袁天下在屋 内掌了灯,他便让她回去了。袁天下静静地坐在窗边,细细聆听着“滋滋”的雨声,一阵清风徐来,吹的人神清气爽。过了一阵,风渐渐变得稍大了些,把春雨也吹进窗内。袁天下赶忙起身,去关窗子,才发现这窗扇其实是被麻绳固定在窗外的。在屋内,肯定是解不了的。袁天下于是戴了箬笠便推门出去。好不容易把麻绳解开,关好了窗。进屋之前 ,袁天下忽然发现貌似看到了一个深色四维印记!什么!袁天下立时被吓了一跳!撞门而入,紧闭了房门!静静的等了片刻,袁天下环顾四周。刚才的印记又不见了。奇怪,难不成撞见鬼了?转眼一想,鬼怪之说,不对呀,不是在聊斋志异里出现的么?简直是自己吓 自己!可是刚才明明有看到一个深色的印记啊!到底是怎么回事?究竟是谁的呢?冷静的想了片刻,袁天下再一次推开门,站在屋檐下。熟悉的一幕又出现了,这一次甚至看清了数据:统帅95,武力87,智力96,政治82。“明白了!我看着地面石板上的自己,这不就是我本人的四维么!我说难怪看不到自己的信息,原来还得借助镜子。”袁天下赶忙进屋找了铜镜出来,果不其然自己又一次看到了!咦,奇怪,竟然不是紫色。刚想究竟是什么原因,忽然看向镜子才发现自己在铜镜里本身就是金黄色,那么金黄加紫色,貌似不是黑色就是深灰色的吧!难怪自己 看不出紫色的印记。好了好了,想到自重生这小半月以来一直纠结的一个问题忽然有了答案,袁天下顿时跟打了鸡血似的。多亏下了这场雨,方才知道了自己的四维。不然,这秘密不知道猴年马月才能被自己挖出来啊!细细想着还真不错。统帅和智力均上了90,剩下两项也接近90,估摸着怎么也该是个深紫色的把。袁天下仔细回想着自己的身世“先是张梁的儿子,张梁传授我武艺。而后,是张角养子,张角传授我符道医术。再后是田丰收养我,传授我为人处事之道。我分明还记得游戏里张角的四维分别是:统帅87,武力25,智力86,政治80;张梁的则是:统帅78,武力80,智力743,政治56;田丰的之前也亲看看见了,统帅72,武力29,智力93 ,政治87。难怪了,我有这三大护法,四维不高那才见鬼了!”仔细观察镜中的自己,袁天下兴奋之余还发现除了四维的印记之外,四维之上竟然凸显了两行隶书小字:第一行当先一个就是特技二字。然后分别是有:商业、文化、训练、驳倒、口才、人得、医疗、神速、豪杰和鬼谋。然后第二行写着军事两个字,后面分别是:枪兵A、骑兵S、弓兵S。就说嘛,一直好奇为什么明明书里面写了这个功能,然后自己穿越过来以后,不可能凭空消失了吧。原来发现这个还需要契机,那就是首先自己要看清自己的四维。袁天下忽然感觉自己的神 眼跟升级了似的,看东西的时候都觉得比以往更清晰透亮了。回想着自己各方面的数据,心里一阵盘算“我这数据除了曹操、诸葛亮、司马懿、周瑜等一干顶级的三国人才之外,其他的货色统统秒杀。想到下午些袁尚对小环 的骚扰,还有狼狈走的时候的恶意的眼神,我心里一阵冷笑:小子,再碰到我可就不是请你吃茶杯了,直接让你啃尿壶!”想到这里,袁天下不由的开怀大笑。 这一夜,感觉真是美妙极了!翌日一早,小环就兴高采烈的叫醒袁天下吃早饭。袁天下特意看了下小环的特技和军事,特技只有一项:驳倒,而军事分别是枪兵C、骑兵C、弓兵C。忽然发现神眼只能知道对手的实力,而对本身并没有什么增强!可是三国能叫出名字的武将自己貌似都记得他们的四维,特技和军事也记得八九不离十。那其实这个神眼对自己来说只是一个鸡肋。除了对尚未认知的陌生人物有用以外,其他并没什么鸟用啊!亏自己一直还把他当作自己的最强王牌!一种莫名的失落侵袭到袁天下 的每一根神经。 席间,她一边给袁天下夹菜,一边笑意吟吟的望着他。 “怎么了,是不是我脸上有东西?”袁天下还沉浸在刚才的失落里,看小环光是对我笑,也不说话,于是诧异的问道。 “嘻嘻,才不是哩!”小环笑着说道,憋了会儿看样子实在憋不住了,忽地仰面哈哈大笑起来。 袁天下有些疑惑的望着她道:“究竟什么事儿啊,一大早这么开心!” “我,我跟你你说啊!我昨晚回去的时候,大老远看到袁尚这小子了,他......” “嗯?” “他把整个额头都包起来了,活脱脱匈奴蛮子。然后府里人都看到了,都在笑他。“”小环好不容易说完,又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噗”袁天下也跟着笑了两下,只听小环又道:“那小子可能怕袁将军知道昨天发生的事,于是对外谎称是自己出城打猎摔得。哈哈,哈哈,你说好笑不好笑!” 袁天下也没能忍住,噗的笑出声来。这天晌午的时候,接到了袁将军的赏赐,一些金银珠宝,一些绫罗绸缎。二公子全院上下都觉得格外荣光。也是,袁天下本就是二公子的管家。管家得势,他们 自然也会跟着高兴。袁天下叫小环把一半的赏赐都分给了二公子府和三小姐府里的下人们。也对嘛,本来就是同气连枝的。接下来,连续十几天袁天下都是在小环的照顾下,细心调养着。期间侯老也来了几次,对袁天下进行复查和指导。除了养身体,袁天下还发现神眼其实是潜意识的一种能力,若不去刻意想的话,竟然会自动封存起来。既然如此,袁天下便把它搁置在了记忆深处。而随着时间慢慢过去,身上的伤也日渐恢复得差不多了。 算算时日,从出事到现在还不满两个月,本来要三月才能好转的外伤,竟然就这样奇迹般的康复了。多亏了有小环的悉心照料,还有侯老隔三差五的诊查指导。袁尚这厮这段时间也是异常地老实,并没有过来捣乱找茬什么的。袁天下一次偶然相遇袁尚,这厮竟然还和自己友好的打招呼,就好像完全不曾跟自己发生过不 愉快似的。袁天下对他到渐渐的有些好奇起来。六月十八的时候,袁天下的身体已经完全康复了。他甚至还在院子里打了一套军体拳。小环见到了,还直说威猛。袁天下笑笑,威猛倒是威猛,不过毕竟这不是什么武功秘籍啊之类的。袁天下也很纳闷,自己的四维武力有87了,可貌似我却并不会什么实际的东西。可是书里的意思,貌似自己是应该会的。至少名叫张天下的这个少年,一定是从他爹张梁身上学到了些什么。还有他大伯,就是他第一个义父,传授给他的符术和医术。再有就是隐脉之体天生通晓的阴阳易学之术。为什么到现在为止,这些自己本该会的技能,而自己却一概不知,甚至都没什么印象?难不成,这些武功,符术之类的,还要从新学习么?又或者还需要某些个 契机,才能激发出来?袁天下有些困惑,但有想不出个所以然来。要不要跟侯老请教些医术或者阴阳学什么的呢?日子一天天的过去,跟随侯老从头学起医术和易学已经有小半个月,还好袁天下智力算高,各种知识粗通了个门面,就好像之前这些自己都懂似的,经过侯老一 点拨,立马就融会贯通起来。眨眼的功夫,已经到了七月初。算算时间,袁馨这妮子也该回来了。本来之前就打算直接去蓟县赴任的,后来想到袁馨,也不知道什么能再相见。便这样等到现在。终于在七月三号傍晚的时候,袁馨回来了。一个月不见,袁天下发现她清瘦了不少。忍不住便将一袭白衣的她搂在怀里。小环默默退出房间,留给袁天下和 袁馨独处的时光。袁馨还是那样的秀美娇媚,只不过这次回来举止之间多了一份恬淡静谧。许是对母亲的思念,现在还没能缓过来。此时袁馨依偎在袁天下怀里,两人什么都不说,但彼此却像心有灵犀一般明白各自的内心。 第十章 远道赴任 “天哥,此去蓟县,路途遥远你可千万要注意安全,保重身体。我,我很担心你!”袁馨静静的在袁天下怀里轻声的道。 这是她第一次称呼自己“天哥”,袁天下内心还是有些小感动的。“嗯,一切放心。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福大命大,上次的事我都能逢凶化吉,这次也一定很顺利。放心吧,馨儿!此去蓟县赴任,也是袁将军和二公子对我的一片 信任。我必不负厚望。”袁天下顿了顿首,摩挲着她精致的面庞,温柔的继续说道:“还有,我会很想你的,馨儿!” 两人便紧紧相拥在了一起......第二天一大早,小环把早餐端了过来。一进门,见袁天下已经收拾好行囊,他发现她的目光隐隐泛酸。于是捏了捏她的小脸,对她说道:“怎么了,这一大早的谁 欺负你了,告诉我!我给你出气!” 原本以为这丫头会指向自己,自己则会佯装自虐一下,然后再被她阻拦,继而顺势把她拿下。可惜她没给自己这个套路的机会。她没有回答,而是抬起头,深情的凝视着袁天下。忽然一下子就扑到袁天下身上,让他有些猝不及防。她有些哽噎的在袁天下还礼哭诉道:“你这一走,也不知道 多久才会和我们见面了。” 袁天下轻轻擦拭她的脸颊,问她道:“你家小姐呢?” “小姐说她不来了,让我过来送送你就好。她还说她怕过来以后,就不让你走了。”小环泪眼婆娑的说道。 “这傻丫头!”袁天下轻轻吐了一句。安慰了一会儿小环,小环也不哭了。袁天下静静的喝着清香可口的粥,虽然小环没说,但他知道一定是袁馨一大早起来做的。小环站在袁天下身边,看他的发髻 略略有些凌乱,便帮他梳理。不多一会儿,袁天下吃完早饭,小环叫了人收拾碗筷,便领着他一路出了院门。门口早已有马车恭候多时,袁天下上车前,轻轻搂过小环的腰肢,在她耳边轻声 的道:“记住,照顾好你的小姐,还要照顾好你自己!” “嗯!”小环点头道。 伴随着驾车的韩姓老者一声“吁”,马车缓缓的离开袁家大院,一路向北驶去。马车即将出北门的时候,车子停了下来,上来一个头戴斗笠的灰衣人。这是袁天下和侯老约定好的,他说他会让自己的得意门生过来,先去到蓟县助袁天下一臂 之力。马车缓缓开动。袁天下刚想和他打个招呼,却闻到一股异样的清香。袁天下迟疑的打量了一下灰衣人,他一直低着头,默默坐在自己身边,好似全然和自己没有 半分关系。袁天下有点懵了,他是侯老的徒弟么?不对劲,这股香味不似药香,而像是年轻姑娘身上的......袁天下越来越怀疑,伸出手想要摘下他的斗笠。忽听“”滋“”的细微声,袁天下伸出的右手便呆立在半空, 立时整个右臂便麻木了。这......我被点穴了?! 袁天下尴尬的一笑:“兄弟,自己人,自己人。快给解开吧!” “咦?原来你不会武功呀!你不是高手么?”是一个少女清冷的声音道。原来是个小妞儿,也不知道哪儿招惹她了。一上来就对自己用刑,但好汉不吃眼前亏,还是服软的好。于是袁天下微微一笑道:“没呀,姑娘许是误听了谣言。我 不是高手,我是低手,低手!” “噗!”少女明显是笑出了声,轻声的道:“纨绔子弟。”“对,对,姑娘教训的是!内个,还请姑娘高抬贵手,先给解开把,这胳膊感觉要废了!”自己认怂还不行么,刚才本想把神眼调出来窥探一下这个疯丫头,可是 无论自己怎么努力,神眼竞像是失踪了一样,愣是半天没反应。这尼玛,神眼还跟自己赌气了?不用你,你特么就跑了?真是醉了!关键时刻掉链子。可能是见他到极限了,都没怎么看清,只见灰色袖袍一个翻飞,穴道便解开了。袁天下哎哟的鬼叫一声,嘴里说着“多谢女侠,多谢女侠!”但心里其实已经准备 要以后“报仇”了。 袁天下揉了半天被点穴的右臂,已经不觉得麻木了,但还是有些泛酸。点穴这一首功夫真绝,话说这疯丫头,究竟是侯老什么人? 袁天下看她又像个没事人一样默默低着头,于是开口问道:“姑娘武功不凡,敢问你是侯老什么人?” “你说呢?”她依旧低着头,有些不耐烦。 “......这不为难我么,我要知道我还问你干嘛。”袁天下心下想着便猜道:“姑娘是侯老的,徒弟?” “算是,也不是。”她回道。 什么叫算是,也不是!嗯?难道是侯老的亲人?女儿?听声音不像啊。难道是,孙女?袁天下又尝试的问道:“侯老的孙女?” “看来你还不算笨!”她顿了顿,又道:“我叫柳盈盈。外公叫我跟在你身边多跟你学习。不过......” 竟然猜错了,原来是侯老的外孙女啊!袁天下刚打算说:客气客气,相互学习之类的。结果又听她貌似失望的道:“貌似学不到什么东西呢!”这尼玛不是赤裸裸的打脸么?袁天下刚想反驳,忽然记起这个疯丫头还是个打女。虽说自己武力高,但是现在嘛......袁天下似是想了下结果,便立马不作声了。但 心里还是很不爽,于是索性就回道:“对对,我就一个纨绔子弟。姑娘能跟我学什么呢?” 袁天下这么一说,她也愣住了:“学什么?” 袁天下嘿嘿一笑,回道:“你说呢?” 她先是错愕了一瞬,可能是没想到袁天下会用她说过的话回复她。然后,白了袁天下一眼,回道:“我怎么知道!”呦嗬,这小妞儿竟然抬头了。没想到,还是个大美女,那就更要激一下了!于是袁天下很猥琐的笑了:“我不是纨绔子弟么?那必是要流连烟花之所的,邺城的哪 家本公子没去过?你说说,你学什么呢?” “你......流氓!”说完就想用武力来搞。 “啊!救命啊!你这疯丫头!”这次袁天下两只胳膊都被点穴了,于是忍不住出口骂道。 ...... 马车行到傍晚,天色将暗。驾车的老者回头问道:“袁公子,我们距离邯郸尚有40里地,今日进城肯定是不行了,这一路荒郊野岭,你看?”袁天下勉强从车子里钻出来,这疯丫头真的不敢得罪了,现在双手双脚都还在酸麻中。袁天下现在啊是看都不敢看她,省得又被她找个茬什么的。袁天下下了车,看了一下周围的环境。的确不见有什么炊烟,想必这附近村庄也是不好找。除了这条大约两米宽的主道以外,道东边草丛多一点,道西边树木明显茂密些。袁 天下一时间也拿不出什么主意,便对老者说道:“韩老,您是老江湖了,您自个儿拿主意就行,我和柳姑娘都听您的?” 韩老洒然而笑道:“哈哈,公子说哪里话。那要不我们就在东边那片草地上休整一晚,明日一早我们再赶路,估计晌午就能进城了。” “成成,一切都听您的。您喊我小天就行,出门在外哪有什么公子呀!”袁天下笑嘻嘻的对老者道。此时,柳盈盈也下了车,依旧戴着斗笠。斜阳之下,她的影子也被拉得好长。但袁天下还是能借助影子看到疯丫头轻盈柔美的身形。她也没理会,径直往西走去 。 韩老冲自己摇了摇头,笑着往东自顾停车休整去了。这疯丫头又要干嘛?难道要自己一个人在西边树林里过一夜?算了不管了,袁天下顿时觉得也自由多了,笑意吟吟的从脚边拔起一根马尾草,用嘴叼着一路晃晃 悠悠哼着小曲往东而去,跟在韩老后面。 当袁天下跟韩老燃起火堆的时候,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韩老打开干粮袋子,掏出两张饼,先是递给袁天下一张,然后自己自顾自吃起来。 袁天下背倚着大树,问他:“要不要整口热的?” 韩老说:“这么热的天,还整啥?吃饼就着凉水就可以。”说完,便是一骨碌喝了一大口。 “酒呢,要不要喝两口?”袁天下又问道。 “不了,不了,喝酒误事。”韩老看了袁天下一眼,忽的又道:“明儿个一早还要赶路。” 也是,到是自己俗气了些个。想到这里,袁天下便学着韩老有模有样的大口嚼起饼来。 韩老一边吃,一边笑道:“小天啊,看你这吃像,也不像是读书人,倒像是个和我一样的老江湖。” 袁天下也嘿嘿一笑:“可不么,韩老,还是您有眼光。我呀,就是一个书童,哪里是什么读书人!” 韩老拍了拍袁天下肩膀,摇头道:“你小子可别忽悠我,你不是去蓟县去妇人功曹什么的么?那可是个大官哩!”“韩老别那我寻开心啦!功曹就是给别人打个下手,芝麻大的小官儿,可不是什么大官!”袁天下笑着摆了摆手道。韩老还真有意思,把“赴任”说成“妇人”,要不 是他说最后两个字,还真把自己整蒙了。 “真的?”韩老一边说着,一边又递给袁天下一张饼。 “真的,韩老!比真金白银还真那!”袁天下哈哈大笑道。 吃过饭,袁天下和韩老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聊着聊着他说人老了精力不成了,然后去远处马车旁的树下躺下了。初夏的夜晚,深邃的天空挂满星辰,唯美而静谧。耳边会不时传来蟋蟀“唧唧吱、唧唧吱”的声音,初时会觉得刺耳,但听得久了,就像是一曲优美的乐章。伴随着娓娓细语的微风,让人无比舒爽。袁天下听着听着,忽然想到《稻香》,于是不经意间的轻哼起来。哼着哼着,忽然觉得有些头晕,便靠在树下,准备睡一觉 。没过多久,朦胧中看到一个人影渐渐向自己飞奔而来。袁天下搀扶着大树,踉踉跄跄的站起身。人影已经来到身边,顺势踢了几脚土,竟然把火熄灭了!熄灭前 ,袁天下看清了来人正是柳盈盈! “你干什......”袁天下刚要质问,嘴巴却被柳盈盈用手一把捂住。 “嘘!”她对他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然后拉着他就往西边的林子里窜去。袁天下心里起疑,难道出什么事了?此时袁天下感觉脑袋昏昏沉沉的,一手摸着额头,一手任由她拉着。路并不好走,一路坑坑洼洼的各种小土坡和泥洼。途中她见袁天下四肢疲软要跌到的时候,扶住了他,带他躲进了一处树林土坡后的凹处。恍惚中袁天下看到她从手腕间,掏出一根银针,朝自己头顶刺了一下。隔了 没多久,袁天下感觉不是那么晕眩了,发现身上也渐渐有了力气。袁天下刚要感谢她,却见她又伸出纤细的手指,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此时耳边传来她轻轻的声音:“别说话,你看那里!”说完朝远处指了指。袁天下顺着她的手势从林子里望去,发现刚才宿营的的地方又燃起了篝火,而此时围在篝火边的人马有好几十骑,密密麻麻的把那块地占满了。除一人在马上以外,其余众人皆已 下马。 只听骑马的黑衣人道:“老韩,那小子人呢,哪儿去了?你要搞砸了,到时候可别怪审大人把你......” “奇怪,我明明给他吃了蒙汗药,怎么眨眼的功夫,就不见了?”一个年迈的声音道。一边踱着步子,一边忽然向我们藏身的西边树林里望来。袁天下立时惊呆了!这不正是刚才自己被柳盈盈拉走的时候,马车边失踪了的韩老么!加上听到这个对话,难怪之前有些头昏脑胀的,竟然是......袁天下心里霎时凉了一大截,不禁小声的惊呼:“尼玛这车夫是伙同这些黑衣人,准备杀我的?” 第十一章 路遇劫杀 此时耳边传来柳盈盈细微的笑声:“算你还不笨!”接着,又听她轻道:“走吧,此地不宜久留。还好这地方并不怎么合适骑行,不然我们可就不好跑了。” 袁天下恩了一声,略带感激的看了她一眼,跟在她后面向西奔去。飞奔前,袁天下隐约的看到十几条黑影向他们疾驰而来。 可能是蒙汗药的药效,还没清除尽,袁天下跑了没多远,便气喘吁吁的了。柳盈盈回头无奈的看了袁天下一眼,转身之前拉住他的手,再次向前驰去。也许是在逃亡中,袁天下几次都没能好好感受来自伊人小手的温软。一路边跑边在回想“究竟是谁要杀我?难道是公孙瓒的白马堂?可我只是个小人人物啊!他不是应该把目标对准袁谭,沮授之流的么?我摇了摇头,陡然间记起那个骑马的黑衣人那句话:‘老韩,那小子人呢,哪儿去了?你要搞砸了,到时候可别怪审大人把你......’‘审大人?’,莫非是审荣?我踌躇了一会儿,不对呀!历史上我记得审荣还算是清明廉洁的正派人物,因不满其叔父审配残忍弑杀,杀害好友辛毗全家,而打开城门放曹老板进入邺城的。不是审荣,那就是审配了!遥想袁绍死后,审配可是袁尚的亲信肱骨,答案便呼之欲出了!”想于此,袁天下不禁破口大骂:“ 狗日的老匹夫,老子和你往日无怨近日无仇的,有那么多大人物你不除,非要除掉我做什么?” 正在奔驰的伊人,也不禁回头,诧异的望着袁天下道:“你想到是谁要害你了?”看样子,她也是被自己刚才吓了一跳。借着皎洁的月光,袁天下看着柳盈盈红扑扑的脸蛋,额头边一些细密的汗珠,不禁有些感动。要不是她,自己此时也许嗝屁着凉不知道有多久了!之前所有的不 愉快,早就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对她报以救命之恩的言谢。想到此处,便点头开玩笑的道:“袁尚和他身边的那条老狗!” “呀!说清楚点啊!”柳盈盈一脸困惑的道。 “袁尚和邺城的治中审配审大人!”袁天下咬牙切齿的道。 “原来是他,他那么大的官,还要杀你?为什么!” “我也想知道啊!”袁天下哭丧着脸道:“许是这条老狗在为袁尚这个小毛孩儿铺路吧!” 忽听得柳盈盈一阵银铃般的笑声:“你呀,什么狗不狗的,满口脏话,真是恶心死了!亏我爷爷还说你是学富五车,文武双全的奇才呢!” “哈哈!”袁天下喘着大气,嘿嘿的笑道:“我可没说我是奇才,我是个庸才!是个低手!对了,还是个纨绔子弟!” 袁天下这么一说完,自己先大笑起来。紧跟着她也甜甜地笑起来,露出两个可爱的小酒窝。原来,这疯丫头其实也蛮可爱的嘛!两个人一路又跑了许久,来到一条宽约八九米的小河边。小河两岸和河中生着一些芦苇,随着微风轻轻的晃动着。月光洒在河面上,显得格外熠熠生辉。袁天下 是真跑不动了,一屁股坐在河边的草地上,虚弱的喊了句:“柳姑娘,柳女侠,咱们歇一会儿把,跑了一晚上了都。”他虽然坐下,但手却并没有撒开她的小手。柳盈盈倒也不拘小节,手并没有抽走,点了点头也跟着就坐在他身边。坐下来的时候,正好是背靠着背。此时星空还是这么深邃,两人两就这么坐着休息,聆听 着河水静静的流淌声。可能是太累了,袁天下两眼开始不由自主的闭合,眼皮也越来越重,渐渐的竟然睡着了。约莫过了半个时辰左右,耳边忽然传来一阵马蹄声!袁天下陡然间睁开双眼,心里暗叫一声:完了,追兵还是追来了!柳盈盈也是刚醒的状态,和袁天下对视一眼,眼里也满是震惊的神色。“原本我以为过了这么许久,跑了这么远的 路,怎么也应该甩开他们了吧!可结果,到头来还是被追了过来。”袁天下郁闷极了。 袁天下看向柳盈盈,略带希冀的道:“能打么?”也许是知道预料中的答案,柳盈盈摇头道:“那个骑马的武功甚高,我打不过。而且我也没跟外公学怎么用毒,对方这么多人,你又不会武功,我们不行的。”她 顿了顿又道:“而且你不是知道么?” 袁天下楞了一下:“知道什么?” “他们是军人,如果有阵法什么的,我们也很难破阵!”柳盈盈有些失落的道。“啊!”也就是说他们比普通强盗,或者杀手更难对付!被围的话,只有死路一条。袁天下知道,袁尚这小子,有了这样的机会,是绝不会放过我的。一时间,袁 天下心里也乱乱的。 “他们离我们差不多只有两里地了!”柳盈盈拉着袁天下的手站起来,看着他轻声道:“”如今怎么办?“” “柳姑娘,对不住,连累你了!”袁天下静静的望着她,满带歉意。 “说这些做什么,都已经这样了,你快想个办法!”柳盈盈有些略带怒气的道。袁天下环顾四周,除了这条南北走向的河流,已别无退路。可是过了河对岸又是一望无际的平原之地,过了河更加危险。他忽然想到了西楚霸王项羽和美人虞姬 乌江自刎的桥段。 袁天下静静的看着她略显惊恐的眼睛,在她耳边轻声道:“后悔吗?” “当然了!你一点都不优秀,爷爷还让我一辈子跟着你!”柳盈盈轻轻的哭诉道。 袁天下紧紧抱住了她。这一次,她不但没用针扎,而且还反手搂住他!多么希望她能在自己怀里能少一份未知的恐惧。 马蹄声越来越近,再拖延下去一定是必死无疑。袁天下把心一横,笑着问她道:“可会游泳?” 柳盈盈有些绝望的摇了摇头。 袁天下拉起她的手道:“那就好了!我也不会!”说着便拉着她一同跳入河里。 此时的邺城,袁将军府袁尚别院。 正厅内还亮着灯。 端坐在主位的袁尚看似已经失去了耐心,他站起来,来回踱步。忽地朝着身边的青衣少年道:“审荣,几更天了?” 审荣看看窗外,又看了看坐在袁尚左首的叔父审配无奈的道:“回公子,还是三更天!离四更天还要一会儿!” “那怎么还没消息!”袁尚不耐烦的抓起盘子里的一颗葡萄,塞进口里道。审荣刚要答话,被叔父审配示意,于是不搭话了。只见审配不急不躁的喝了口茶,缓缓说道:“显甫(袁尚,字显甫)啊,为师怎么教你的,你连这点耐心都没有 了么?” 袁尚看了审配一眼叹道:“师父,我这也是着急啊,万一事情败露,被父亲知晓,我得吃不了兜着走!”审配瞪了他一眼:“小点声儿,不怕隔墙有耳么?”顿了一顿,又道:“你也快满十五了,怎么还像个孩子,心浮气躁的。现如今你大哥如今领青州都督,你二哥 也是涿郡和中山的太守,你在看看你自己,有什么?” 袁尚被审配一瞪,立时有些心虚道:“师父,您来也不是来教训我的吧!不是说好三更天就有结果了么,这都马上四更天了,怎么......” 审配蓦然打断道:“这么沉不住气?焉能成大事?” 袁尚一看师父生气了,顿时有些蔫儿了,慢慢回道位置上重新坐了下来。 这时候,忽然有人来报,刘夫人的管事杨娟来了。 袁尚一听,脸上有了喜色,急忙说道:“快,快去请进来!”过了一会儿,一个身着华丽略带妩媚的中年妇人进门而来。袁尚老远就去开了门,握住来人的手,把她迎了进来:”杨姨,你可算来了!我娘呢,她怎么没过来? ”中年妇人妩媚的一笑:“公子,这一大晚上的,还要让夫人亲自过来么?”女人说完,便徐徐向审配道了个万福:“”审从事好,夫人叫我过来打探下进展,顺便也 能拿拿主意。“” 审配瞥了妇人一眼,没有理会。 “也对,也对。有你过来,我心里也能安心一些。”袁尚把妇人迎到主位上坐定,然后自己竟然一屁股坐到妇人怀里。 审配脸色有些难看,斥责道:“杨管事,就算你是夫人的心腹,也不可如此无礼吧!”中年妇人嘤嘤的一笑,媚眼横生的道:“哟哟哟,瞧您说的。从事大人严重了!您可能有所不知,尚儿这孩子乃我一手带大的,我打理了这个别院十几年了,这院 子里有什么人,有什么东西,我都一清二楚呢。” “但你应该要懂得规矩吧?”审配凝视着妇人道。“师父,别怪我插句嘴,您呀,也别大惊小怪的了。打我记事起,杨姨就一直坐在这里,这都十几年了。您那,快别操那份闲心了!”袁尚说着便搂住妇人细嫩的 脖颈。 审配吃惊的瞪了袁尚一眼,“哼”的一声,站了起来,转身便走。审荣见状,自是苦笑了一下,向着袁尚说道:“公子,那我也先告退了!” 袁尚不耐烦的摆了摆手,审荣便拱着身子倒退着出门,把门关上了。此时,屋里只剩下两个人。袁尚一见碍眼的人都走了,看着勾人的美儿人在怀,立马沉不住气了,情火焚身。坐在美妇人怀里,用手抬起妇人的下巴,忍不住便亲了过去,正好包住妇人小巧的双唇。妇人依依呀呀的叫起来,更引得袁尚意乱情迷,遍体酥麻。不多一会儿,便把妇人剥的一絲不掛。妇人也非等闲之辈,也 早已上下其手,把袁尚也脱的赤条条的了。在昏暗的烛光下,两人就在大厅里,迫不及待的云雨起来。 翌日清晨,天色刚亮便有小厮来报。 “砰砰砰!砰砰砰!”门被敲的哗哗作响。 “谁呀?吵老子休息,想死了么?”袁尚睡眼惺忪的怒道。 “少爷!是我,我小德子!是审从事那边出来的密报!”门外小厮叫道。“我管你谁呢?吵到老子梦周公,老子便要剥你的皮!”袁尚在床上翻了一个身嚷嚷道。他还依稀记得昨天深夜和杨姨盘肠大战,翻云覆雨了很久很久。云雨过后 ,枕边美妇人便先行回去了,而自己实在累得不行,插了门便沉沉睡去。这才几点啊!袁尚迷糊的叫了一声。 ‘少爷?少爷!您昨夜里不是说,有了消息立马来通知您么?审从事审大人的密报啊,少爷!’小厮依旧在门外嚎着。 “你再说一遍,谁的密报?”袁尚终于有些清醒了。 “审从事审大人一早传来的,让您亲启!”袁尚一听,师父传来的?哎哟!猛地终于想起了什么似的,衣服都没来得及穿,急急忙忙的开了门。接过一个竹筒,立马撬开,里面是一块晓得绢布。绢布里用小篆写着一行字:此子左胸被箭射穿,血染河水,基本已死。今正沿河寻觅其尸。看到这里,袁尚终 于把悬着的心放了下。小子,跟我斗,还嫩了点儿!想到已经一雪前耻,袁尚仰天大笑起来。 笑了一阵,忽然听到脚下也传来大笑声,低头一看,发现送信的小德子还在脚边跪着。忽地来了兴致,问道:“你在笑什么?” 小德子昂头拱手道:“小的见少爷高兴,于是小的也高兴!” “哈哈哈”袁尚又大笑了几声,赞赏的拍了拍小厮的肩:“行,你行,做得好,一会儿去杨姨那里领赏吧!” 小厮满脸春花,跪在地上笑道:“那少爷还要剥小的皮么?” “剥剥剥,还剥个屁啊!还不赶紧滚!”袁尚笑着骂道,踹了小厮一个酿跄。‘谢少爷,谢少爷!’小德子一溜儿烟的跑去领赏去了。 第十二章 各方猜忌 时光荏苒,眨眼间已至七月下旬。 幽州易京(今河北雄县的西北)。 晌午十分,艳阳高照,晴空万里。公孙瓒顶着烈日站在刚刚修建好的城楼之上,俯瞰当下,但见其四周围墙耸立,每隔一段便有驻兵的石楼,城外环绕数十道壕沟纵横交错,顿觉豪气万丈,哈哈 大笑起来。身后的一文一武,分别是长史关靖和前青州刺史田楷也相继而笑。 公孙瓒回过头,笑道:“此楼甚好,不过还是不够气魄。” 关靖年约四旬,穿着官制属服上前笑道:“将军的意思是?” 公孙瓒笑而不答,转过头对田楷道:“老田,跟我说一下工程近况。”满面枣红的魁梧将军出列,声如洪钟:“禀将军,咱们的外围城墙已经基本修建完毕,城墙宽五米,高十二米,内墙可能会更牢,还正在建设,尚需些时日方能完 工。您看,我们还需要哪些改进的地方?”“这半米厚的围墙,五米宽,十二米高,加上城外林立的壕沟,就算是袁本初那小儿倾力来攻,没个十万之数根本破不了。我自然很满意,老田,你监工的不错。 ”公孙瓒笑着拍拍田楷的臂膀,又道:“不过,我看内墙还不是很高大,工程预计是多高?” “高十八米左右。”田楷答道。 公孙瓒听了,摇了摇头:“不行,不行,还不够高!我要再高五六米,然后其上建楼,我要把我的易侯府也搬上去!” 关靖听完,吓了一跳,惊道:“有田副将驻守这里就万无一失了。将军何需亲自镇守这里?”“有老田在,我自然放心。不过经历这几次败仗,将士们气势不足,我必要以身作则在前线坐镇,以涨将士们的士气。我若不在此,虽前有坚城,后有易水,但袁 绍亲来,还是会破城的。”公孙瓒说道这里,叹了口气。 关靖立时跪伏在地:“将军英明神武,不日必能反攻袁绍逆贼!” 公孙瓒把关靖扶起来:“借卿吉言!” 此时,有军士来报,严从事从渔阳回来,已至易侯府。 公孙瓒点了点头,拍拍二人的肩膀,带着亲卫下楼而去。 易侯府,地处易京中央,不到一刻钟,公孙瓒一行便骑马而至。下了马,公孙瓒径直前往自己的书房而去。屋内早已有一个身穿灰衣的精瘦中年男子等候多时。 “公甫(严纲之兄严季,字公甫),你可算回来了,办的如何了?”公孙瓒上前便抓住男子的双手,激动的道。 “主公,办妥了。我严季总算也是不辱使命。”精瘦的男子拜倒。 “那公孙度可说有什么条件?”公孙瓒扶着严季坐下道。“条件倒没怎么说,只说还是像之前一样互市就好。他的原话是:‘本侯不关心中原,只想做辽东王。辽东富足,也不缺钱粮。你放心,我自不会落井下石来找你们麻烦。’”严季顿了顿,喝了一口茶水又道:“至于助我们出兵袁绍,他直接一口拒绝了。他还是那句话,就只在乎他那一亩三分地,人不犯他他不犯人。”说完 ,便从怀里淘出一张丝质的绢布。公孙瓒接过象征着和平协议的绢布,打开看了看,其上的确有公孙度的辽东侯官印。于是点了点头:“嗯,辛苦了!我本来也没指望他能助我出兵袁绍。他说的到 也是真话。辽东王?老子若不帮你挡着袁本初,你会过得这么舒服?”“主公息怒,他自是也明白此时和我们交战,并没有任何好处。更何况这唇亡齿寒的道理。两相其害,不如保持着之前和平关系,于目前的局势来讲,是最合适的 。”严季分析道。 “公甫分析的透彻。”公孙瓒笑着又道:“看来公孙度常年盘踞辽东,还真成了一只老狐狸。”“主公说的极是,他若做狐狸,那咱们就做狼。现如今易京坚不可摧,袁绍一时也拿我们没办法。我们大可等待机会,以逸待劳。等我们南下收拾了袁绍这只纸老 虎,再返回来收拾这只老狐狸。” “哈哈哈,公甫呀,得你一人便等于半个中原。等等就别回了,一起在我这里吃了再说。”公孙瓒拍了拍严季的肩膀笑道。严季也笑了起来,低头拱手道:“主公谬赞了,谢您抬爱,公甫才疏学浅实不及主公一二。”然后顿了顿,似是想到了什么,又道:“对了,主公。还有一事,不 知当讲不当讲。” 公孙瓒点头道:“且说来听听。”严季从衣衫内掏出一卷竹简,念到:“邺城袁家最近这几天谣言满天飞。不光是袁府,现在连整个邺城都传遍了。说的是袁家最有潜力的少年谋士袁天下被白马堂所害!据说是因为两个月前严成派人刺杀袁熙,刺杀未遂,而谋划刺杀的主谋严成又被捕并惨遭杀害。白马堂深以为耻,于是便密谋一件大事。也就是在这个月 月初,河北最年轻的功曹赶去赴任途中,被白马堂截道刺杀成功,时年十五岁。”“哈哈哈哈,完全扯淡,我白马堂若杀人为何不杀沮授、田丰之流,反而杀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公孙瓒听完又是一阵大笑,忽地又道:“对了,这袁天下是谁 ?袁本初的子侄?”“这少年本是姓张,乃田丰的养子,并不是袁绍的子侄。袁绍于四年前见他伶俐,便赐姓袁,成了袁熙伴读,随袁熙进了袁家学堂。主上明谏,这事儿的确跟我们毫无半点关系。我之前给严成那小子提过醒,让他谨慎行事,结果他还是鲁莽了,以至于我们在涿郡的分部被拔。后来我便令白马堂等候时机,切勿擅自行动了 。至今都藏身于河北各地,以图日后。”严季喝了口茶,又道:“我只是在怀疑,这个是不是袁家自己搞出来的借口,以此舆论而再次发兵,以免别人口舌?”“嗯,有这个可能。但我还是觉得奇怪,以这老小子的个性完全不需要这样的舆论。”公孙瓒想到即将竣工的易京坚城,啐了一口继续道:“管它呢!兵来将挡, 水来土掩。来打我,我便让他有来无回!” 此时,邺城威虎街将军府。 “元皓(田丰,字元皓),这件事你怎么看?”袁绍扫视了一圈厅中的三位谋士,然后聚焦到田丰身上,问道。田丰看向袁绍,不紧不慢的回答道:“回将军,义子是否惨遭不测,如今只凭车夫一人之词,恐不足以定论。若是刺杀,自是要有报复或者威慑的目的,大可杀了 分尸以泄愤。可是活不见人,死不见尸,这点怎么都说不通!所以属下觉得,并非白马堂所为。” “哦?那你觉得事情是怎么样的?”袁绍又道。 “属下尚不敢断定,不过我觉得突破口应该在那个车夫身上。”田丰环视四周,慢慢的道。此时,审配突然出列,笑着哼道:“笑话,在场就只有车夫一人逃回来,他说的不是实话么?田别驾难道在怀疑那个年过花甲的老车夫是内鬼?你要知道,掌管府 内车马调度的可是夫人,难道夫人也是内鬼么?”“我可没那个意思,审大人莫要张冠李戴,指鹿为马。我只说这件事还需要从长计议罢了。现在不是我田丰的儿子不在了,而是我们蓟县的功曹生死不明。审大人 这也笑得出来么?”田丰凝视着审配,一字一句的淡然道。 “你!血口喷人!”审配指着田丰刚要反驳,便被袁绍打断了。 “好了好了,两位不要争执。元图(逢纪,字元图,袁绍帐下谋士)呢,这件事你怎么看?”袁绍看了一眼逢纪,问道。 “在下也觉得田别驾分析的有理,若真是白马堂所为,必然是要有所目的,不然杀一个少年俊杰有又何用?”一个身着土色袍子的中年人应声说道。袁绍踌躇半晌,望向田丰道:“既如此,元皓你身为犬子显奕(袁熙,字显奕)的师父,代我拟一封信给吧!告诉他稍安勿躁,好好在涿郡历练,没别的事就先别 回来了!”袁绍的意思,再明显不过,是希望袁熙不要因为此事,而半途归来,耽误自己的政绩。袁天下的事,为父自会给你一个交代。 田丰拱手应允:“是,将军”。只听袁绍叹气道:“天下这孩子聪明沉稳本是我看重的青年才俊,又是显奕的挚友,还是元昊的义子,发生这样的事我很痛心。无论如何务必先把人找到,活要见人,死要见尸。然后,车夫可以再问问,看看还有什么遗漏的线索。查清楚到底这件事是谁指使的?如果真是白马堂所为,我必会让公孙老儿血债血偿!”袁绍看 了看田丰,又看了眼审配,最后看向逢纪道:“这件事,我看就交给你吧,元图!” “在下一定彻查此事!还请将军放心!”逢纪向袁绍拱手道。散了会,逢纪坐在轿子里慢慢悠悠的,心里一边寻思:现在袁天下下落不明,看刚才的情形,他义父田别驾倒真是着急得要死,反观审从事不大像关心,反而像是一种为车夫辩解的心态。难道这个车夫真的有问题?老袁曾先后看了田丰和审配,到最后反而是让我来处理这个案子?这有点非比寻常了!田别驾是二公子袁 熙的恩师,审从事也是三公子袁尚的老师,遥想到刚才屋中三人,貌似只有自己目前并无站队,难道这件事情还牵扯到了党争?!这倒是有些棘手了。 不多一会儿,轿子摇摇晃晃的停下了。终于到了自己的府邸,逢纪带着轿子里的诸多思绪,路经大厅连午饭也不吃了,径直进了书房。坐在藤摇椅上,逢纪冥思苦想:早知今日就该借故不去老袁那儿了,老袁把这个烫手山芋丢给我,我又该如何呢?既然此事有可能牵扯到以后的权力之争,我该 站位么?站位的话,又该站哪一边?逢纪一时想不出,闭上双眼,顺势躺了过去,椅子开始有规律的慢慢摇摆。过了一会儿又自言自语:“如今袁熙和田丰,袁尚与审配,更别提袁谭及其心腹郭图! 看老袁刚才的模样,像是已经发觉了什么,难道是准备假我之手由此处分党争?哎,真是头疼!”一时之间感觉身体被掏空。 不多时,便有人推门。“老爷,怎么回来也不通知我们一声,饭菜早已准备好了!”是一个年约三十的妇人,已经破门而入。看到逢纪闭着眼躺在藤摇椅,吓了一大跳,走进前去晃着逢 纪大叫道:“老爷,您这是怎么了,老爷!?” 本来妇人也是起好心,以为逢纪出什么事了。逢纪正迷迷糊糊的昏睡,结果不但被妇人巨大的吼叫吵醒了,还被妇人吓了一大跳! 逢纪脸有愠色的醒来,骂道:“蠢婆娘,你鬼叫个甚?!吓死老爷我了!” “啊!我担心老爷生病了!才......” 妇人还没说完,便被逢纪打断道:“去去去,老爷我本来没病的,被你一吓,什么病都有了!” “我不过是叫你去吃午饭,你至于发这么大脾气么?”似乎妇人也微微有些怒气,埋怨的道。 “泼妇!你自己办错事,还跟我犟嘴,老子恨不得现在就把你休了!”逢纪突然从椅子上跳将起来,抓起桌旁的茶杯就丢了过去!“碰”的一声,杯子在远处摔得粉碎。虽然茶杯没有砸到妇人,但她明显也是被吓愣住了,陡然哀嚎道:“好啊,你不但打我,还要休我!你是不是早就嫌我人老 珠黄碍你的眼了?当初若不是我爹资助你去洛阳读书而被何将军征召,你能有如今的富贵?”“哼!孔夫子说的没错,果然是‘唯女子与小人为难养也’!”逢纪“呸”了一声,甩了甩衣袖,摔门而去。 第十三章 挟恩图报 且说逢纪一路出了大门,脑袋里空空的,本来就对袁家党争的事弄的焦头烂额,现在家里的婆娘又无理取闹。哎,人生真是无趣!一路漫无目的的走着,忽闻一阵酒香。逢纪举步望去,原是一处酒家么?原本年少之时最爱喝酒,可自打在洛阳被何进选中做了幕僚以后,就再没沾过一滴酒。直到何进被杀,再跟了袁绍,至今有七八个年头了吧。不喝,不是因为不能喝,而是怕喝酒会误事。满含一腔热血要报效朝廷,可结果呢?国不是国。再看看家 里,家就是家么? 还未喝酒便已自醉三分,踉踉跄跄的进了店。自有小二奉上了好酒好菜,但他却只是一杯接一杯的喝酒,真想大醉一场啊!屋外,渐渐也变了天色,灰暗朦胧,黑沉沉的乌云竟悄然蔽日。少顷,忽地刮起了大风,吹的树叶一阵阵哗哗作响。雨还是下了,而且是倾盆大雨。此时的老天似乎也映衬着逢纪的心境,逢纪抬头望了望天,却突然哈哈大笑起来,惹得四周临客纷纷异样的目光!逢纪也不曾管他们,往桌上放了酒钱,便晃晃悠悠的起身 ,一手拎着酒壶出了门。风雨交加,前路根本看不清。但对于逢纪来说,他不需要。他现在最最渴望的就是要与天合一。于是他一边大笑,一边仰着头喝酒,也不知喝的是酒还是水,但 他很高兴,这种放肆的自由已经很久不曾有过了! 街上人很少,三三两两的偶尔经过,也都是身穿蓑衣,头戴斗笠,来往的好心人劝道:“这位大哥,雨下的这么大,赶快回家去吧!别喝了!” “家?”逢纪又笑了起来,放声大笑。 一路摇晃着身体,一边继续品着酒,喝酒没喝醉,喝雨反而渐渐地有些醉了! 又前行了一阵,耳畔忽然有了一丝悦耳清脆的琵琶声,雨里听琵琶,宛如一阵天籁。不知不觉被吸引中,便渐渐朝着前方声音的方向走去。 那是一座通体红木的华丽建筑,此时已经掌了灯,更显得富丽堂皇。还没走至近前,便有看门小厮冒雨领着逢纪进了门。 逢纪被带上楼,进了一间雅室,耳边依稀着声声琵琶,忽觉得不对劲,恍惚的问道:“诶,这什么地方?琵琶呢,是谁刚才在弹琵琶来着?” 带他进屋的瘦小姑娘嘻嘻笑道:“琵琶当然是后台乐师弹奏的了,老爷来这里难道不是寻花问柳的么?” 逢纪自是有些蒙,什么问柳?只听瘦小姑娘又道:“老爷先稍等片刻,桌上有酒水,老爷可先行自饮,我家小姐一会儿便来。”说着,便退门而去。 什么?有酒?刚才的酒早已喝完,如今又听到酒字,欣喜异常。胡乱抓起酒壶,便往嘴里倒去。又过了一会儿,门轻轻地被推开了。进来一个约莫二十上下的红衣女子,逢纪还在喝着酒,却忽闻一阵幽香。顺着方向望去,只见一个娇滴滴烈焰红唇的姑娘向 自己走来,有些恍惚的道:“姑娘,姑娘是谁,可是进错房间了吧。”只见姑娘轻轻款款的走来,笑盈盈的道:“老爷莫开玩笑,我不过是来晚了片刻,便要开始责怪人家了么?”来到近前,顺势把逢纪手中的酒壶拿下来,倒了两杯 酒:“既如此,那小蝶便自罚一杯,还请老爷勿怪了!”说着,便拿起一杯一饮而尽。逢纪还在迷茫中,看着近前的小蝶姑娘细细的脖颈,那娇艳欲滴的红唇,一时之间,竟也是痴了。他愣愣的凝视着坐在怀中的女子,都不知道女子已经给他把另 一杯酒喝下了。 ‘你,你是如烟么?’逢纪轻轻的醉问女子。 “什么如烟,奴家名小蝶,可不是老爷口中的如烟姑娘!”小蝶笑了笑又倒了一杯酒,喂逢纪喝下了。 “你不是如烟,不可能,不可能,那你是谁,如烟又去哪里了?”逢纪忽然抓起小蝶的手腕问道。‘哎呀,你弄疼奴家了!’小蝶把手腕挣脱出来,翻了一个媚眼,轻声地笑道:“莫不是老爷是专程来寻什么如烟姑娘的?不过,我可告诉老爷,我们‘迎春阁’可没 有一个叫如烟的姑娘呢!”逢纪似乎明白了,他怀中女子并非故人,想到故人已去,不免心生悲哀:“许是在下错了,如烟十年前便以过世,如今自没有什么如烟了。只不过姑娘和她长得有 十分相像,故而认错了!实在是抱歉,抱歉!”说着竟然起身,朝女子作了一个揖。小蝶似乎也是一惊,这男子已经恢复了些理智了,怎么办,我要不要......小蝶拉着逢纪又坐下,倒了一杯酒递给他道:“奴家又没怪你,之前还以为老爷来此真是 来寻人的!” 逢纪接过酒杯,一饮而尽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来这里。不过,你和如烟实在是太像了!”逢纪强迫自己不再看她,默默地看着窗外。 小蝶忽地轻笑了一声,在逢纪恍然间又坐到了他的怀里,扳过他的脸凝视着他道:“我和如烟姑娘真的很像么?”逢纪明显错愕了一瞬,也想要让怀中的女子离开他的身体,但看到怀中女子那如秋波的双眼,那如花似的脸庞,便不自觉的环抱住了怀中之人,轻轻地叹道:“像 ,真的是像极了!” 小蝶也顺势搂住逢纪的脖子,又倒了一杯酒喂给他,媚眼如丝的轻声询道:“那,那你说我好看么?”逢纪立时呆住了,何止是好看来形容啊,忍不住抱紧了些,静静看向小蝶道:“好看,好看到极致了!”小蝶扭动着身子,面对面的搂住逢纪,缓缓一口齩到了他 的左耳,吐气如兰的道:“那你为什么不还动呢?”逢纪脑子里“轰”的一声炸响,哪儿还有什么其它,管他什么名士,豪杰,通通见鬼去吧!本能的便把怀中女子压倒在身下,两个人便在昏黄的烛光中缠绵的交织 在一起。 窗外的雨,渐渐的小了,变的淅淅沥沥,天空也似乎稍稍亮了些。 云雨既过,逢纪在女人的伺候下穿了衣。 小蝶又到了两杯酒,一人一杯同时喝了。逢纪忍不住握住小蝶的手,轻声唤道:“小蝶,你真好!”“什么好不好的!奴家地位卑贱,老爷还是别乱夸赞奴家了!”小蝶微微一笑,自顾自的倒了一杯酒喝下,似乎又想到了什么,问道:“刚才老爷口中的如烟姑娘 ,究竟是谁?老爷可否讲讲呢!”逢纪温柔的看着她叹道:“十二年前,我才刚及弱冠。一次外出偶然在河边遇到一个伶俐貌美及笄之年的姑娘正在洗衣,余晖之下,发髻上点点金光,更印衬她的美艳不可方物。我便深深地被她的曼妙美丽所吸引,那是便觉此女便是我一身的伴侣。于是就跑过去跟她告白了,后来知道她叫如烟,是县里刘地主家的婢女。我们久而久之互生了好感以后,我便想去刘府提亲。”顿了顿,喝了小蝶递来的酒又道:“提亲之时,遇到了刘家小姐刘娟。她竟然看上了我,并要下嫁于我。本 来一切都顺利,结果被刘娟一闹,刘家便让我先娶小姐,再嫁婢女。我为了如烟,只能应允了。”逢纪抓起酒壶自己倒了一杯酒喝了,叹了口气又道:“后来,如烟也的确嫁给了我。许是我疼爱如烟,而另小姐心生不满。于是过了没多久,刘家说资助我去京城学习。我一个书生,自然也想考取功名,便去了洛阳。可当我在京的第二年,老家却突然传来噩耗,说如烟得了瘟疫去世了,还让我在京好好念书,家里自会打理好烟如的后事。我当时听闻还未下葬,便偷偷赶回家。在后山的坟岗终于找到了她,独自一人刨了她的坟,才发现烟如身上满是伤痕。哪里是瘟疫,分明是被 刘家虐打致死。” “啊!”听到此时,小蝶也是惊住了,大惊失色的喊出声来。逢纪自嘲的一笑:“是我没能保护好她,可刘家是当地的豪强,又和县令也走得极近,我又能有什么办法?便一人默默地又回到京城,佯装一切都不曾知晓。从那以后,我便再没碰过女人,发奋的读书。也算是上天不负我,七年前,终于被何进大将军发现,提拔我当了幕僚。后来,我又到了袁绍将军帐下。今日,便又遇 到了你!”说着,便温柔的看向小蝶。 “那你的夫人呢,后来你没......”小蝶又倒了一杯酒,来喂逢纪。“对,我一直没碰过她,但也没休了她。虽然不再惧怕他爹,但我现在是名士,我不能让我的仕途有丝毫的污点。是我没用,不能替烟如报仇!”说完便小声哭了 出来。 “好了好了,都过去了!”小蝶看着这个中年男人,把他的头按到自己怀里,轻轻拍打着他的脊背。 过了许久,逢纪毅然的抬起头来对小蝶说道:“小蝶,你愿意跟我走么?”小蝶看着他温柔的眼睛,似是明白了逢纪所想,伸出手指点在逢纪的嘴唇上,笑着道:“老爷不必如此,我已经在这里待习惯了。你要是想我,可以抽空来找我, 奴家便心满意足了!” “你愿意么?”逢纪注视着她的双眸,急切的道。 小蝶摇了摇头,忽地有些凄然道:“不是奴家不愿意,老爷虽贵为高官,但......我是这‘迎春阁’的头牌,没个几万贯钱,奴家是走不了的!” 几万贯!逢纪也是被吓到了!以他的俸禄,十年也不可能有几万贯! 此时,窗外风雨已停,夜幕悄然降临了。 小蝶轻轻勾着逢纪的脖子,温柔的道:“老爷还是莫要想别的事了,你看窗外,春宵一刻,难道你不想么?”逢纪有些恍惚,有些不甘,有些......他说不出,如烟已经去了,他不想他逢纪这次爱上的女人又......难道我逢纪注定这一辈要孤寡终生?蓦然,他似是做好了什么 决定一般:“小蝶,你别急,我是没有那么多钱。但邺城上下,莫不是袁将军之地。我去问袁将军要了你,想必不是难事!” 小蝶凝视着他,面有异样,叹了口气:“不是老爷不可以,不过这件事恐怕没这么简单!” “为何?”逢纪疑惑的道。“因为这家青楼,老板是刘夫人!而她开出的条件,是要让袁功曹的案子定为白马堂所为!”小蝶说完,悲伤的小声哭泣道:“老爷,你莫要怪我欺骗你,我也有 不得已的苦衷!”逢纪听了也吃了一惊,瞬间觉得自己进了别人的局。但看向小蝶的目光,还是柔和的,因为他知道,这个女人只是这些争权逐利的人的牺牲品罢了。呵呵!政治 ,国家,党争与我何干?他默默地抱住哭泣的小蝶,凑到女子耳边大声唤道:“叫我元图吧!从今以后,你便是我的女人!” “啪!啪!啪!”的传来三声掌声,门应声而开。迎面一个雍容华贵的中年妇人:“逢主薄,你果然没有令我失望!我替我儿显甫,好好谢谢你!” 逢纪上下打量了一番妇人,脱口笑道:“夫人!还真的是你!” “逢主薄,咱们明人不说暗话。如今,小蝶归你,另外我还会给你们单独置一处别院和五十亩地!”妇人说完,便从身后的婢女手中接过三张绢布递给逢纪。逢纪接过打开来一看,赫然是小蝶的卖身契,一处房契,以及一处地契。逢纪点了点头道:“谢夫人赏赐!”在小蝶的惊呼声中,竟然就当着妇人的面,轻轻亲了小蝶一口,然后忽地又道:“不过呢,元图还有个提议。夫人既然已知元图的旧事,不妨便帮元图把家里那只母老虎以及刘家全都解决了吧!我元图,今后便竭力 辅佐三公子!”妇人在经历了一瞬间的错愕过后,回过神来朝着逢纪哈哈一笑:“成交!” 第十四章 死里逃生 这是广平郡武安县的一个赵姓的小村庄。村庄不大,方圆几里,也就十几户人家。 此时天色已黑,远方升起一轮残月。几处炊烟袅袅升起,伴随着几声犬吠,一片祥和安宁。 “咳咳,咳咳!”躺在床上的少年终于有了反应。 “醒了醒了,天下,你可终于醒了!”一袭粗布衣衫的少女站在床边激动的道。 “我,我这是第几天了?”少年睁开双眼,挣扎的起身道。“呀!别,你别乱动呀!万一你伤口又裂开了怎么办?”粗布少女扶住了少年,往他背后多垫了些茅草。然后倒了碗水端了过来,只听她继续道:“你呀,就是这 么倔。这次昏迷了两天,好在你身体各项机能还不错。对了,有没有感觉好些了?” 少年喝了水,似乎舒服了些。“还是那个样子呗!对了,二狗子呢?” “什么二狗子,人家娃娃可是叫赵二狗,你别总喊他二狗子二狗子的,多难听!何况他和大娘还是我们两的救命恩人。”少女埋汰道。 “呃,我这不是叫习惯了么。二狗呢,哪儿去了!”少年“咳咳”的回道,脑子里映出一个虎头虎脑的约莫七八岁的孩童。“你呀,没准还真是脑子烧坏了!这大晚上的,他自然被大娘喊回去吃饭了。你以为都跟你当年似的,穿着开裆裤,满世界溜达么?”说完这句话,连柳盈盈自己 都笑了。 少年也笑了:“八九年前么,没准还真像你说的那样,不穿衣服到处跑呢!“ “去去去,没个正经!”少女脸红啐道。 “好了,不闹了,你外公呢,他哪儿去了?”少年说着又“咳咳”了两声。“他呀!上次你醒来他不是说你伤及心肺了么,所以你总咳嗽。可村子里也没什么药材,正巧这家主人赵大叔准备进山打猎。外公便准备和他结伴外出采药。临行前他就说已经稳定了你的心脉,脱离了生命危险。于是让我留下来照看你,他则带着陈叔和赵大叔去十里外的儒山了,估摸着得明后天才能回来!”少女微笑的说 道。 少年点了点头,对着粗布少女道:“辛苦你了,盈盈!”少女在烛光下,脸一红,啐道:“呸呸呸,你以为我想照顾你啊!听外公说,你上一次就是命大,从悬崖上掉落下来就没摔死。然后这次带着我又差点没被人射死 ,结果又活过来了!你啊你,前世是不是王八呀!不过还是谢谢你替我挡了那几箭!” 又是咒又是谢的,袁天下有些懵圈了!“什么王八!”袁天下疑惑的问道。话说,这丫头怎么知道我前世姓王来着? 柳盈盈不急不慢的的看着少年笑道:“古人不是常说,千年的王八,万年的龟么。你福大命大,两次都没死了,不是王八是什么!” “噗!”袁天下一口老血差点喷出来,这丫头原来是变着法儿骂自己呢! 算了,打又打不过她,还身受重伤,就更没什么指望了。袁天下叹了口气,望了望窗外,月亮如眉似弓。看这月相,该是月末了吧! 她见袁天下没回答,以为他是生气了,小声嘟囔了一句:“切,这就生气了呀!没度量!” 这时候袁天下的肚子不争气的“咕咕”叫出声来,顿时就打破了刚才的气氛。他尴尬的看了看柳盈盈,发现柳盈盈早已弯下腰来大笑不止! 这时候,袁天下也豁出去了,拉下脸皮道:“盈盈,我饿了!” “咦!某些人刚才不是不理我么!”柳盈盈骄傲的看着袁天下,嘻嘻的笑着。 “这位女侠,高手,高高手!是我错了,被猪油蒙了心......”袁天下还未说完,便又“咳咳”了两声。 也不知道她是不是心疼了,嘴里说着:“算你识相,等着我去厨房把粥给你端来!”但其实人已经出了门。看着她心口不一的出去了,袁天下多少心里觉得暖暖的,这丫头人是不错,就是喜欢跟自己拌嘴!坐在床上,袁天下理了下思路:七月初出门去赴任,遭遇袁尚和审配的兵士劫杀,到大难不死获救,中间曾两次醒来,现在是月末。那么从受伤到现在应该是二十天左右。唉,本来这个时间自己应该已经体验到这个时代当官的乐子了吧!可惜之极,可惜之极!但是呢,仔细想想,还真如这丫头说的一样,两次都是大难不死。莫非祖上还真是只?呵呵!算了,也许是隐脉的原因呢 ,毕竟侯老对隐脉之身的效果是深信不疑的。而自己现在,也不由得不信了!这样说来,自己还真有希望成为东汉末期秦穆公一般枭雄的吧! “吱”的一声,门开了。柳盈盈端着粥进来,径直坐在袁天下身边问道:“自己吃还是我喂你?”“啊哟!这还要问么?以我的性格,能和美女多亲近亲近自然是不会拒绝的。”于是袁天下想当然的准备装样子了:“哎哟!刚才胳膊好像抽筋了,根本伸不了手 。” “哦?那不然等你抽过了,再吃?”柳盈盈一边盯着袁天下一边哧哧的笑起来。这妮子简直是个磨人的小妖精!自然不能再装了,袁天下便伸出手准备接过来自己动手,丰衣足食。不料,她却已经用木勺舀起一勺,吹了吹,送到袁天下唇边 ! 这丫头,真不知道说啥好了!袁天下一口咬住了勺子,就好像把身边的小美人儿也咬住了一般,袁天下心里美滋滋的意淫着。 吃过东西,瞬间感觉四脏六腑都舒爽了好多。“咳咳”,这个肺啊,究竟啥时候能好起来! 柳盈盈收拾完碗筷从厨房回来了,拉了个小竹凳就静静地坐在我身边,双手支着下巴盯着袁天下看。一时间,袁天下一个大男人都觉得脸颊微烫了。 “那啥,我脸上有写着字么,看这么认真?”袁天下尴尬的小声道。 “嗯。”柳盈盈道。 “写的什么?”袁天下好奇地问道。 “无耻下流。”“噗”袁天下是真的被这丫头折服了,但是碍于脸面,只能胡诌的回道:“胡说,明明是无数风流!”说最后四个字的时候,分别从左到右依次指着自己的耳朵和眼 睛,指到右耳刚好把四个字说完。 “呸!呸!呸!不害臊,巧言令色的登徒子!”柳盈盈见袁天下这么不要脸,于是啐道。 袁天下也急了,脱口就道:“江山苍茫巍巍,无数风流折腰。” “呀!这是你写的诗么?天下!”她看着袁天下,仿佛眼里都是小星星。 袁天下看着她微微崇拜的眼神,心里嘿嘿一笑,瞧这一张嘴,还真把这丫头唬住了!于是答道:“当然了,你还说我是巧言令色么?” 袁天下本以为这丫头会直接跪伏,结果这丫头忽然又问道:“就这一句么?我怎知你是不是抄哪位古人的?” 哎哟呵,看来这丫头还颇有心计嘛!还真被你说中了,只不过不是古人,而是今人!于是袁天下追寻着记忆又道:“美人如此多娇,“天下”连江山都不要。” “难怪外公说你学富五车,才高八斗!”柳盈盈突然意识到句子里的影射,“哎呀,讨厌!你,你真是个下流胚子!”说完竟头也不回的站起身跑出去了。哎!都怪自己,怪自己太有“才”了!突然记起那日跳水前自己问她是否后悔,她随口就说道“当然了!你一点都不优秀!外公还让我跟着你一辈子!”可是,经过 那一夜之后,盈盈这丫头也已经慢慢中了自己的毒了吧!想到这里,袁天下自是哈哈大笑起来,看来这次死里逃生也是值得的! “咳咳!咳咳!” 连自己的肺都开始鄙视自己了! ...... 邺城将军府三小姐别院。“小姐,你别伤心难过了,天哥福大命大,你又不是不知道!晌午的时候,田别驾已经托人传过话,他分析天哥目前应该是安全的。再说,老爷不让小姐出门,也 是担心小姐你的安全呀,天哥失踪的事,老爷也着人开始彻查了。”只见一个身着青绿纱衣的少女站在满是饭菜佳肴的桌边脆生生的道。“你到底跟谁一伙的呀!我,我不管,按道理出了这么大的事,我二哥也该要回来了啊!可是他也不回来!爹又不让出门,我,我...”这一通话说的磕磕巴巴,一 个白衣粉纱的女子坐在饭桌旁哽噎的道。“小姐,我当然是跟你一起的呀!二公子是一方太守,政务军事样样都要操持,万一临时有要事要处理呢!”青衣少女给白衣少女擦拭了泪珠,顿了顿又道:“更 何况涿郡离咱们这么远,光路程少说也得十天半月的。自然也不可能这么快回来呀!” 白衣少女听完稍觉有些道理,顶着哭红的双眼狠狠瞪了青衣少女一眼:“就你是个人儿精,还做爹的说客!” “好了,好了,小姐!咋们先吃饭吧!你这一天都没吃了,不饿的么!”青衣少女揉揉另一个少女的双肩道。 “才不吃,你这没良心的,枉我平日里对你这么好,竟然跟爹合着伙儿一起诓骗我!”白衣女子哼了一声,不去理她。本来也算是半开玩笑,没想到青衣少女突然跪倒地上,也嘤嘤的哭起来道:“小姐,你可以打小环,骂小环,但是呢,也要先把饭吃了,有力气打骂才行呀!我也 不想骗您的,是老爷非要我这么做的。他还说,如果小姐出了院子,就先打断我的腿!你想想,就算我们出去了,不也是一筹莫展的么?”“好了好了,你起来吧,小环!我不出门就是了!”白衣少女把青衣少女拉起来,扶在一旁坐下,拉住轻易少女的手又道:“你呀,之前怎么不说是我爹逼迫你的 !真的是,万一我跑出门,他要真打断你的腿你怎么办,想过没有?” “想过呀!大不了把门口两个家丁支开,陪小姐一起去寻天哥,回来被老爷打死就打死了。”青衣少女哭道:“小姐,其实我也很想天哥呀!”“你呀,真是个傻丫头!”白衣少女宠溺的用衣袖擦拭着轻易少女的脸颊。说也奇怪,刚才这主仆二人还是小姐哭,丫鬟劝,结果眨眼的功夫竟然两人的角色就互 换了,变成小姐劝,丫鬟哭。女人还真是个神奇的物种那! “小姐难道不是么?”青衣少女亲密的搂住白衣少女调侃道。 “好了!再皮,不等我爹动手,我先把你这妮子双脚废了!”白衣少女佯装发怒道。 “小环不敢了,那小姐我们吃饭吧!” “我没什么胃口,你吃吧!”白衣少女叹了口气。“小姐,再怎么说也要先顾着自己的身体呀!万一天哥这几天回来了,看到小姐病怏怏的样子,心里也会难过的吧!”白衣少女一听,也的确有道理,万一真的病 倒了,被他看到...... “哼!就你最会劝人!”白衣少女用手指点了点青衣女的鼻尖,止住忧伤,总算笑了笑。主仆两人便开始你一口我一口的吃起来。也许是刚才小环那句“万一真的病倒了,被他看到”刺激到了小姐袁馨,又或是一天没吃真的是饿到了,于是吃的时候, 袁馨也没有了小姐的样子,和小环两人一阵风卷残云,把桌上的佳肴都一扫而光。好容易吃过晚饭,看看天色,月亮已经升的老高。虽然是残月,但是依旧皎洁明亮。蝉鸣和蛙叫此起披伏的不绝于耳,给这个夏天又添了几分热闹。小环陪着小 姐袁馨就地坐在大厅门槛前的石台上,一齐欣赏着美丽的夜晚。 “小姐,你现在不生我的气了吧!”小环挽着袁馨的胳膊轻声的道。 “才不!”袁馨也同样挽着小环的胳膊。 “啊,还在生气啊!为什么呀?”小环撅着小嘴道。 “我什么时候生过你的气呢?”袁馨对着小环笑笑,又伸出手捏了捏小环的脸蛋,叹道:“现在也不知道他怎么样了,我真的好想他!小环,你呢!”小环使劲的点了点头,抬头望着明月,喃喃地道:“若是天哥在的话,一定会即兴写首诗的吧!” 第十五章 糊涂断案 翌日一大早,将军府上下就听说掌马的老车夫韩忠就被衙役给带走了。有好事的,便一追究竟。一行几十人浩浩荡荡到了邺城县令府衙,只见大厅一个留着八字胡须年约四十上下身着官服的中年人端坐在主位,此人便是邺县县令刘闯。而主座旁边另设了偏 位,座上乃是冀州主薄逢纪。此时,府衙门外便围满了好事的百姓。 韩忠到了大厅就开始跪拜:“拜见县令大人!” 刘县令忽地站起身来叫道:“什么!瞎了你的狗眼!没看到本县旁边还有逢大人么?”说完,回过头低头哈腰的看向逢季。 韩忠看向逢季忙又道:“逢大人好!” 逢纪笑了笑,对刘闯道:“刘县令,不碍事,不碍事!今天你主审,我旁听,你审你的即可,不用理会我。” 刘县令于是坐下,正了正官帽,开口寻道:“堂下何人?” “小民韩忠,魏郡阴安人(今河北清丰北),乃将军府仆役,架车马已渝十载。”韩忠朗声回道。刘县令一听,心里吓了一跳!“将军,哪个将军?全河北如今只有一个袁绍袁将军!堂下之人竟是袁府里的人,竟没人告知我!出自袁府,那自是无比高贵的,刚才还对他言语相向.....”想到此处,刘县令脸上阴晴不定,侧头看了眼逢季,见他微笑着点了点头,心下稍定。于是满面笑容的开口道:“哎呀!失敬失敬,原来是 将军府的车马管家,一家人,一家人!本县刚刚多有冒犯,还望韩管家多多包涵!来啊,还不请韩大人坐下!”说着便指挥两侧衙役搬了竹椅到韩忠近前。逢纪因昨日已与刘夫人达成协议,自是已经猜到袁功曹一案的背后主谋就是袁尚一系,只是不确定审配是否参与其中。今日再一听这个老车夫竟然和审配是同乡,联想到昨日审配为车夫开罪,也就更加笃定刘夫人、审配、袁尚早就是一系的了,这次密谋也根本不是什么白马堂所为,而是两个势力相斗的党争。不过如今知道这些已经没用了,审出线索又能怎样?自己不也成了袁尚一党了么?更何况田丰的儿子于我何干?想到这里,逢纪自嘲的笑了笑,也没有理会这个只会溜须 拍马的刘县令,自顾自的品着香茗。 韩忠大大咧咧坐下了,似笑非笑回答道:“县老爷可是高抬小民了,您是官,我是民,怎么能是一家人呢?倒是谢谢您赐座,有什么话您只管来问吧!” 刘县令嘿嘿一笑:“韩管家哪里话,你我同为袁将军效力,自然就是一家人了。” 府衙门外的的百姓有开始哄闹的了。 “都说袁将军爱民如子,怎么会有这样的昏官啊!” “就是,当堂问个话都差点认亲戚了,还审什么案子?” “分明是个无能的马屁精!” “狗官!”一个稚嫩的声音格外刺耳。一个妇人连忙把身边大约十岁年纪孩童的嘴巴捂住。刘县令似是也听到门外喧闹,脸上有些不好看,敲起惊堂木,拍案怒道:“肃静,肃静,门外刁民有谁再敢无端喧哗,当心老爷我让你们尝尝板子!”人群立时也 安静了许多。衙役也配合着县老爷的眼神,试图恐吓好事的百姓,时刻盯着门外的异动。“咳,既如此,本官问你,你且如实作答。半月前,也就是本月四号早晨,是你驾着马车载着袁功曹去蓟县赴任么?”刘县令展开幕宾一早整理的案情竹简,照本 宣科的念道。 “是的!”韩忠点头道。 “那你们行车的经过,且细细的说来!”“小民驾车载着袁功曹,一路驶到邺城北门,有一个身穿灰衣,头戴斗笠的女子上了车,据说是袁功曹的朋友。然后一行三人就自北门出了城。一路行驶到离邯郸城外约四十里地的地方,由于天色将晚,附近也无村庄驿站可休息之所。我便停车询问袁功曹,袁功曹就说原地露营就好。那个女人下了车就自己走了,我当时 没在意。于是和袁功曹把东西整理了完了,烧了火,围在一起吃了干粮。然后没过多久,我便睡了。直到后来听到有打斗声,我才醒来!” “你醒来的时候看到什么了?”刘县令打断道。 “看见有几个黑衣人把袁功曹围了起来,其中一个就是那个戴斗笠的灰衣女子,然后双方正在挥剑厮打。” “可曾确切看清出那个女子也在袭击袁功曹么?” “是的,大人。” “那后来呢,怎样了?”“我当然第一时间去助袁功曹,袁功曹一边跑一边让我赶回去报信,但是中途我肩膀中了一剑,还被打晕了,后来等我醒来,发现我就在马车上。而袁功曹就不见 了。”韩忠一边说完一边把外衣解开,果然在其右肩处有白布所包,还隐隐泛着血迹。 “然后呢?”刘县令又问。 “然后,车里有血迹,而且马车后座木板上用血写了一句话。” “写的什么!?” “这个,我,我不便说。”韩忠略有些犹豫的望向两位大人。 刘县令也愣了一下,心道:还有什么不能说的?转念一想堂下可是袁府的人,于是回过头以询问的眼光看向逢纪。 逢纪微笑的道:“但说无妨!” 刘县令转过头,示意韩忠继续说下去。韩忠便从衣袖掏出一块绢布,读道:“本初小儿,汝勾结乌丸、鲜卑外族设计夺我大汉四郡河山,其心可诛。今有幸抓到你麾下小吏,杀之以慰枉死的国士。如断 你一指,以示惩戒!——白马义士”刘县令一听这内容,当真魂都吓没了。这可是公然辱骂袁将军的,难怪韩忠一再强调不便拿出来。还好有逢主薄,不然还真不敢继续审下去。于是强作镇定的问 道:“你,你那个东西是哪儿来的?” “从马车里拓出来的。” “谁拓的?呈上来本县看看。” “这是,是老爷让我拓的。” 刘县令刚接过绢布,一听这句话,顿时蔫了半截。这个韩忠,动不动就把袁将军抬出来,这她娘的还怎么问话?还没打开看就赶忙恭恭敬敬的把绢布呈给逢纪。 只见逢纪接过看了看,沉默了片刻,忽然道:“我有几个问题,还望老先生如实回答。” “小人自是如此。” “这块绢布是怎么回事?”逢季接着问道。 “是夫人给的,她说老爷让把车里的内容拓出来。” “那你是什么时候拓的?” “就在昨天清晨。” “咦?不对了,袁功曹失踪了半月有余,你为什么昨天才去拓这个?”逢纪盯着韩忠问道。 “对啊,为什么这么久,难道你昨天才回来跟袁将军报告?”刘县令跟着问道。 “老爷的确是昨天才知道。是因为小人昏厥之后被贼人带去了易水河边。直到前天夜里驾车才回来。” “什么!”刘县令大吃一惊站起身,变得磕磕巴巴:“你,你去了公孙瓒的那个易京?” “县老爷,小民也不想去啊!可小民是被绑过去的啊!” “如此说来,你清醒以后就直接回邺城了?”逢纪再次盯着韩忠。 “清醒之后发现伤口化脓了,于是就在当地找大夫处理了伤势,耽搁了几天才走的。” “那些人为什么不杀你?”逢纪追问道。 “小的也不知道啊!”刘县令坐下看看逢纪,逢纪对他点点头。刘县令便开口道:“本案很明显是贼人残忍杀害了袁功曹,用意也很显而易见就是白马堂一是为了报仇,二是威慑我们冀 州百姓。本案人证物证俱在,证据确凿,且前后互应,确是白马堂所为!韩管家你可以回去了!” “那成,小民先行告退!”韩忠说完转身便走了。 好事的百姓中有人大声嚷嚷道:“车夫昏厥的这段时间难道不是疑点么?” “对啊,这么就草草结案了?” “我可听说死去的那个功曹可是个青年才俊呢,真是枉死了!” ...... “去去去,是本县断案,还是你们这帮愚民断案?闲来无事的本县不介意请你们去牢房坐坐。”刘县令重重拍了下惊堂木,大声道。 在衙役的驱赶中,百姓们都散了。刘县令赶紧让人把府衙大门关了。 逢纪笑了笑:“看来刘县令的判决不能让邺城百姓信服啊!是不是有点草率了?”刘县令慌忙的道:“逢主薄,这不能怪我草率啊!这案子吧,仔细想想人都消失了大半个月了,只有一个人证,一个物证。而且据探访的衙役回来报告说,邺城北门外七十里处的确有一个地方和案发现场类似,但是前阵子接连下了几场大暴雨,您应该是是知道的。就算有别的线索,也早就给冲刷没了。”说道这里他紧张的 瞧了眼逢纪,又道:“逢主薄,还望您可千万在将军面前美言几句!”好了好了,我自是也明白这案子虽然疑点重重,但是很难找到相关证据。只能说,要么就真如韩忠所说是白马堂所为。要么,就是有人要嫁祸给白马堂。但不管 怎么说,车夫韩忠还是很可疑?但他又是袁府的人,所以你不敢去动他,是不是这个意思? “对对对,下官就是这个意思!” “那有没有想过,这个案子还有一个关键性的人物?” “您是说,那个戴斗笠的女人?” 逢纪笑而不语。 “那下官马上差人去寻她。” “刘大人,找到她以后呢?”逢纪摸了摸自己的山羊胡。 “带到堂上问话啊!她先是下车以后那段时间不见了,后来又和袁功曹一起失踪了,也很可疑!” 逢纪摇了摇头,忽然朝着刘闯大声说道:“刘大人,你可知谁是凶手了么?” “大,大人说笑,我刘闯哪有这个能耐,下官到现在还是一头雾水!”刘县令略微后退了小半步,也是被刚才逢季突如其来的气势所震住了。 “可别忘了三天之内呐!”逢纪给自己斟了一杯茶水,不紧不慢的道。 刘县令一听有些慌了神,他自是知道袁将军要求三天内破案。但如今......于是突然跪倒在地:“下官愚钝,还请逢大人指点一二!”“你起来吧!好歹你也是朝廷命官,我又不是袁公,你不必如此!听没听过一句古话,叫:两利相权取其重,两害相权取其轻。那么如今有两个可疑的人,一个你 不敢动也不能动,另一个不知所踪,你该怎么办呢?”逢纪举起茶杯喝了一口茶,笑着站起身道。刘县令愣住了,逢大人的意思他当然明白,直接拘捕那个可疑的女人即可。这样既不得罪袁府,还能卖袁府一个面子。既然限期是三天,而失踪的人也查无对症,抓得到或是抓不到,自己都可以完美脱身。而且,就算抓到的女子不招,他也可以让她招。严刑逼供嘛,这谁不会?买官之前就轻车熟路了。想到于此,刘县 令爬起身,感激涕零的道:“那下官现在照着韩忠所说,让画师画出女贼的画像,立马全城搜捕!” “嗯?刘大人,机会难得,可别错过了!” “对对,是下官愚钝,下官愚钝!”刘县令眼神忽然间变得眉飞色舞:“来人啊,张贴告示,通传河北!”“看来刘大人已经破案了!恭喜刘大人!贺喜刘大人!”逢纪说完朝刘闯作了个揖,转头便走了。 第十六章 暗涛汹涌 邺城袁府三小姐别院。 “小姐,小环姐,我回来了!”莺儿刚进别院,便高声嚷嚷着。 “吱”一声的门开了,小环第一时间把小丫鬟迎进了门。 “怎么样啊,莺儿?快说说情况吧!”袁馨有些焦急的问道。“大概一个时辰前,府里驾车的老韩被带去了邺县府衙。然后主审是那个刘县令,旁审是一个姓逢的官,听说是和审从事一个级别的大人物。”莺儿年纪约十三四 岁,发髻如同小环一样也是匝了两个环。 “那是冀州主薄逢纪,然后呢?”袁馨道。 “对对对,小姐果然冰雪聪明!听那个县官也是这么叫的,就是逢主薄!”莺儿脆声说道。 小环发现莺儿还有些气喘吁吁,于是贴心的倒了杯水递给她。莺儿喝过水,在两人的注视下又道:“然后刘县令就开始询问老韩当时的情况,说好像出城之前,马车在北门停了一会儿,上来一个灰衣的女子,听说是袁功曹的 朋友。” “什么!天哥的朋友?还是个女的?”小环明显有些敌对的意思,瞥了一眼小姐,发现小姐脸色也不太好看。见莺儿愣住了,便催促道:“然后呢?”莺儿“哦”了一声,继续道:“然后她们三人一路距离到邺城外七十里的时候,天色将暗,于是直接在原地宿营。宿营之前呢,那个女人提前走了。然后老韩说他一直和袁功曹在一起。后来吃了饭,他没多久便睡了。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几天后。听老韩自己说,说是他连着马车一起,被遗弃在了易水河边。而此时袁 功曹和灰衣女子都不见了。然后马车里留下一些字,貌似是什么白马堂留的,大概其意思就是为了报仇泄愤就把袁功曹给杀了。” “什么!天下死了?”袁馨再也没忍住的大声惊叫道,除了震惊之余眼里竟然瞬间就有了泪光。 “死丫头,别在小姐面前胡说八道啊!”小环瞪了莺儿一眼。 “小环姐,这些都是车夫老韩自己亲口说的,而且这个刘县令也结案了,说是白马堂所为!”莺儿小声的道。 袁馨再也绷不住,哗啦啦的哭起来!莺儿有些不知所措:“不是不是,小姐您先别着急!那个刘县令是个糊涂蛋,围观的人群都在骂他,说什么还没断案就跟老韩攀亲戚,之后在疑点重重的情况下又 草草结案!我还亲眼看见一个小男孩还骂他狗官!”语速说的极快,甚至到最后小环都没怎么听清! 小环一边扶着小姐,一边给了莺儿当头一个板栗(即敲了下她的头):“死丫头,你早说这个不就得了么!托后面才说啥意思?” “小环姐,人家也不想啊,可是事情经过就是这样的啊,我总不能跳过去讲吧!”莺儿揉了揉被敲过的地方,略带委屈的道。 “算了算了,你看你,胆子这么肥,都把小姐弄哭了!你呀!还不快跟小姐重新讲一下重点。” “哦哦,围观群众里有人问:老韩自己独自一个人这么时间,会不会也很可疑?反正在场的老百姓没有一个信服的。” 小环听完看了看袁馨,发现袁馨稍好一点便继续道:“然后呢?还有别的没有!”“哦哦,有的。后来刘县令让老韩走了,随即衙役就把县衙大门关了。然后围观的人群都散了,我也往回走。走了约莫两刻钟时间,到咱们袁府门口的威虎街上, 我看到有衙役此时正在张贴告示。走近一看,原来是刘县令下令缉拿那个灰衣的女子,告示上还有那个女人的画像。” “那画像呢,还在那里么?”“嘻嘻,我在那儿等了一会儿,看四周没人了,我便把它撕下来了!”说着从衣袖里掏出被叠了几次的麻纸。小环马上接过,在圆桌上摊开一瞧,鼻子小巧秀美,嘴巴线条分明,还真是一个玲珑剔透的大美人呢!不过可惜双眼看不到,被斗笠遮住了。这时候,小环发现小姐已经停止哭泣,此刻正在仔细审视这个画像上的 女子。 “她就是老韩口里所说的白马堂帮凶么?”袁馨轻声问道:“我们也去寻她如何?”“是了!小姐。不过人们都说这个刘县令是个昏官,案子线索凌乱无章,且根本没有任何证据就草草结案了。还听人说他的官帽都是五年前买来的!”莺儿脆声说 道。 小环听完故意高声道:“这样的昏官,真该叫二公子把他拿了下大狱!”说完还瞄了眼小姐,想缓解小姐的情绪。 袁馨正在沉思中,突然别院又是一声清脆的叫声,“小姐小姐!” 小环抬起头,刚好看见一个小丫鬟通通通的跑进来,于是便道:“怎么了!翠翠,慌慌张张的,跑这么急?”翠翠约莫十一二岁年纪,身材小小的。到厅里站定身子答道:“小环姐,这个是二公子府上罗执事刚才交给我的,让我转交给小姐。”说着把手里的绢布递了过去 。 “二哥府里的?”袁馨抬起头来接过,只见上面写着:“田某已差人在河北全境搜寻那小子的下落,想必不出几日便会有结果。小姐暂且不必担心犬子安危。” 翠翠也看到了,便脱口道:“小姐,这该不会是田、田别驾......”“嘘!小点声。”袁馨点点头,把绢布递给小环道:“即已看过,便把它拿去烧了吧!”袁馨心里明白,既然田丰亲自写给她这封信,便一定是有把握打探到袁天下的下落,那么也就意味着袁天下根本没有死。那既然天下没死,那么车夫老韩就一定是在说谎!而这个陌生的灰衣女子既然不是凶手,那么就一定和天下是朋友!是朋友?为什么心里莫名的感到几分不安呢?想到此处,袁馨心里生出一丝幽怨,但转念一想,天下既然还在,袁馨便又甚觉安慰。那个车夫老韩,到底是谁 ,又是什么来头呢?如果不是因为他是后娘(刘夫人)的人,我非要问清楚不可!还有那个什么劳什子邺县刘县令糊涂蛋,本小姐日后必要寻你的晦气!小环眼见着小姐的各种神情姿态,心里预测小姐应该是走出悲伤了。没想到,田别驾的一封信竟是这么管用!以小环的聪慧,若在平时,小环定也能从信里分析出一些东西来。但今时既要关心袁天下,又要时刻照顾小姐,反而现在一心都只在小姐身上,而压根没去考虑信里的内容,所以反而一直忧心袁天下的小姐袁馨 便能很快从信里读懂一些线索出来了。于是小环接过绢布,出了门自是寻地方销毁去了。袁馨此时看着面前的两个小丫鬟大眼瞪小眼的望着自己,略觉好笑。便分别捏了捏她们的小脸,兴奋的对她们二人微笑道:“好了,你们俩也别傻站着了,快去备 好竹墨,我要给我二哥写信!” “是!小姐!”两人纷纷跑去书房准备了。 不多一会儿,小环回来了,看到小姐正趴在桌上冥思。直到小环走到近前了,袁馨才发应过来。 “呀,小姐在想什么呢?这么认真?是不是天哥呀!”袁馨瞪了小环一眼:“现在着急呢,他现在都下落不明的,想他又能怎么样!对了小环,我准备给我二哥写封信,让他也在幽州查一查天下的下落。这样的话,总 归可以找到天下的。” 忽然发现小环面有难色,于是诧异的问道:“怎么,不可以么?”小环叹了口气:“小姐,你可能还不知道,二公子昨日就被下令若非紧急军事或政事,不得擅离涿郡之境,不然按军法处置。然后还特意让田别驾给二公子写信告 知这件事。老爷这么做,无非就是要让二公子不能回邺城来啊!”“啊!难怪二哥一点动静也没有!”袁馨皱了皱眉头道:“那还是算了,二哥本来就不容易。”袁馨也叹了口气,忽的想到了什么似的又道:“诶,小环,那你为什 么昨天不告诉我二哥的事?” “小姐,那你可是冤枉我了,我昨天也是不知道的。这不刚刚出门的时候碰巧遇到到二公子府里的罗执事,然后跟他聊的时候他告诉我的。”小环无奈的道。 “哦,原来是这样啊!” “小姐,如今我们怎么办,还要去寻她么?”小环说着,望了一眼桌上的麻纸画像。 “寻她也没用,看来我们只能坐在袁府干等了!”袁馨再一次趴到桌子上,两眼望天,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这时翠翠过来了,是来叫小姐去书房的。 袁馨摇了摇头,失落的道:“翠翠,告诉莺儿,你们先散了吧,不写了,写了也没用!” “哦!”小丫鬟点点头,悻悻的传话去了。 “小环,你说天下如今会在哪里呢?”袁馨喃喃的问。 “小姐,天哥吉人自有天相,放心吧!”小环安慰着小姐,起身给袁馨揉着肩。 “嗯,小环,我又在想他了!”袁馨默默的抓着小环的手,轻轻地念道。 “小姐,我也是呢!”两姐妹的手紧紧握在一起。 ...... 此时,离三小姐别院百米之外的四公子别院。袁尚懒洋洋的翘着二郎腿倚着靠垫斜坐在正厅主位,一个瓜子脸的嫩模嫩样的娇俏小丫鬟正在给他垂着背。右边的偏坐上,正是他的老师审配审从事,此刻正在 品着香茶。而主位左手边竟然也坐着一个人,那个人不是别人,正是刚从邺县府衙回来的逢纪逢主薄。 此刻,逢纪正微笑着道:“那刘闯正在通传河北四州,公子大可暂时松口气了!” 袁尚正享受着,听到逢纪说完,也是喜行于色,于是高兴的摸了摸小丫鬟的小手,笑道:“多谢先生的相助!本公子定会好好答谢!” “公子客气,能为您效劳,也是属下的荣幸,不过......”逢纪拱手笑着注视着袁尚,忽地又道:“还望公子再听在下一言。” 既然案子已经结了,袁尚心下自是踏实了许多。于是看向逢纪满面笑容的道:“先生请讲!” “公子应该下过楚王韩信所造的象棋吧!”逢纪微笑着问道。 “那是当然,是小的时候父亲教我的。” 审配听到此时,放下茶杯,狐疑的望了逢纪一眼。 “那么,公子一定也听说过丢卒保车一说了?”逢纪盯着袁尚的眼睛,又道。 “先生的意思是?”袁尚也是一脸诧异。“现在袁天下生死不知,虽然确定是重伤无疑,但如今下落不明。所以在下看来,还是有潜在的祸患。万一他日后安然无恙的回来了,我们该当如何?为了排除我 们的嫌疑,为今之计只有......”逢纪说完,右手在自己的脖子上比划了一下。 “什么!您的意思是要,要杀那个韩忠?”袁尚惊诧的叫道。 “公子错了,这不是我的意思,而是您必须这么做。” 审配蓦的站起身,愤怒的道:“不行!韩忠乃我下设的虎威门下副将,岂能说杀就杀。元图,你刚入伙,便要我阵营自相残杀么?你,你究竟意欲何为?” 只见逢纪摇了摇头,一字一句的道:“正南(审配,字正南)此言差矣,不是我元图想要自相残杀,而是我们必须要杀人灭口!” “你,你!”审配指着逢纪,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袁尚刚要说什么,便听到门口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尚儿,就依着逢先生的意思办吧!”门“吱”的一声开了,袁尚乍一抬头,便惊喜的喊道:“娘!” 第十七章 丢卒保车 袁府马厩分为两个,一个是袁府东边距离袁府八里地的东厩舍,另一个是距离袁府西边五里外的西厩舍。晌午些的时候,韩忠吃过午饭便独自一人回到马棚。见四下无人,便蹲在一匹黑马旁悄悄拿出吃饭前有人偷偷塞给他的一块刻字的半截竹片,其上六个隶书,字 迹分明:当心杀人灭口!韩忠心下一惊:杀人灭口?难不成审配要杀我?作为虎威门副将,韩忠一向觉得自己忠心耿耿,也默默为袁绍立下不少汗马功劳。这次劫杀那个少年才俊,是虎威门门主审配亲自下的命令,自己作为谍报组织一员,自然要绝对服从上级的命令,因而直接参与了这次的行动。虽然没能直接要了袁天下的命,但是他们已经尽力了,这些审配自也是知道的。韩忠还知道,袁绍在三年前让审配秘密组建的这个虎威门谍报机构。袁绍对于审配是极其放心的,他甚至除了审配以外并不知道虎威门的其他组织成员姓甚名谁,在他眼里也许我们都只是见不得光的死士罢了。可是,审配杀我,这有点说不通啊!要杀早就杀了,何必等到现在?更何况审配的为人,他很清楚,对待属下,更是没得说。可如果不是审配,那又会是谁呢?实在想不出还有谁会有杀自己的打算......韩忠没再想下去,既然有人偷传信息 给自己,那就意味着十有八九自己真的会被灭口!为以防不测,韩忠不再犹豫,猛地站起身,大步流星朝自己屋子飞驰而去。不到片刻的功夫,韩忠便已经收拾好行囊。他知道如果一切是真的,那么接下来他要 做的就是伺机跑出邺城,跑出冀州。至于以后,只能一步步看着来了。 但该来的还是来了,有人找了过来。 “韩忠在么?”是一个女人清丽的声音。 韩忠躲在屋子里,透过虚掩的窗缝看到一个三十上下的半老徐娘,背着行囊,正一步步的朝屋子走了过来。 “韩忠?你在的么?”那个女人已经来到门边。 韩忠此时早已把行囊藏在床下,装作还没睡醒的样子,开了门。 “姑娘你找的是谁?韩忠么,韩忠应该还在灶屋那边吃饭吧!”韩忠打量着女人,女人也打量着韩忠。 “你别唬我,我刚从那边过来的,他们说韩忠回厩舍了!”女人盯着韩忠,突然道:“你不会就是韩忠吧!” 韩忠看向女人坚定的眼神,心下糟了。还是被认出来了,他娘的,这女人的直觉还挺准的!但谁会派个女人来杀我?韩忠警惕的干笑道:“姑娘找我所为何事?”“就说你是韩忠,你还骗我。”女人确定了真相,看着眼前的男人虽然五十上下,不但身躯魁梧高大,而且还显得孔武有力,心下似乎也有些满意。女人似乎变的 矜持了起来,她低着头继续道:“我,我叫樊春花。晌午的时候,夫人把我叫过去。说你人老实,如今又独身一人,便说把我配给你。”“什么!”韩忠愣住了,还以为是派来杀自己的杀手,结果竟然是配给自己做妻子的女人!韩忠仔细观察者女人的一举一动,那娇羞可人的模样,哪里有杀手的半 分影子?韩忠也略略有些不好意思,尴尬的道:“春花姑娘年纪尚轻,快莫要开老韩的玩笑!”“我长的很难看?你,你不肯要我么,对不对?”谁知女人听了,以为是韩忠不肯要她,顿时就急了。要知道,她已是被夫人送出去的人了,如果这个男人不接受 自己,那岂不是还要回到那度日如年的迎春阁楼之中?想到于此,便顿觉心生悲意,有些凄凉的垂头说道。 “不是,不是那个意思!春花姑娘自是长得貌美,我也不是不肯要你。我的意思是说,我如今一把年纪,而姑娘正当风华,实与姑娘不相配,也是怕耽误了你!” “韩,韩大哥,你说我年轻,那你知道我有多大了么?”女人戚戚然道。 “姑娘约莫不过三十,对吧?”韩忠一边说着一边把女人拉进屋子坐下了。女人把行囊放到桌上,打趣道:“净说笑,我属寅虎的,下月初八就满三十六了!”顿了一顿,又继续说道:“还有,我其实是个寡妇,十七岁那年刚嫁过去,夫君便患了伤寒过世了。于是村子里都说我是克夫命,说我是个不祥的女人,没多久便把我逐出了村子。直到后来夫人收留了我,让我在府里做些缝补的杂事。”女 人说完,便眼含泪光的注视着韩忠:“我其实还是个黄花闺女,但我是克夫命,你,你会不会嫌弃我?”“哎!什么嫌不嫌弃的。春花妹子,若不嫌我大你一轮,从此便跟了我吧!”韩忠此时早已放下了戒心,什么杀手,分明是个苦命的女人啊!于是一边低头说着, 一边还给女人倒了杯茶水。 “你说的是真的么?韩大哥!”樊春花欣喜的抓住韩忠粗糙有力的大手。“我呢,之前从过军,后来右臂受伤了,便拿不住戟,因而卸甲归田。后来也是被袁府收留,你也看到了,现在掌管着东边的厩舍。”韩忠好不容易低着头说完了,又觉得不妥,忽地抬起头红着脸,直勾勾的盯着女人大声道:“我说的都是真的,你长得好看,我也喜欢你!你就像那娇小的母马,我就如同年老的公马,我一 见你便止不住要发情!” 韩忠说完跟没事人一样,看向樊春花,可春花此时却羞得俏脸和脖子绯红,更显得无比娇媚。 樊春花低着头羞涩的道:“什么母马,公马的!羞死个人了!” “哎哟!对不住,春花妹子!我,我老韩就是一个粗人,平日里跟马待习惯了,对不住,对不住!”此刻听完女人说的话,才意识到刚才说的未免也太粗俗了些。“对了,韩大哥,我走之前,夫人说,与你同住的马夫被她调到别处的跨院去了,不用担心他们的去处,今后这间屋子就是我们住了!还说过段日子,选个良辰吉 日,就给我们两办喜事!”女人说完,便不自觉的靠上男人的坚实的臂膀。韩忠心下也很高兴,顺势搂住了女人。如今虽年过半百,但谁不想成个家呢,更何况还能娶个这样美貌的媳妇,哪怕是死了,人生也无憾了!此时此刻,韩忠是 发自心底的感谢夫人! 两人正在你情我浓的时候,屋外却突如其来的传来阵阵嘶鸣声! “唉!糟了,还没给马儿喂吃的!”韩忠叫了一声,赶忙拉着春花起身出去了。 两人花了大半天功夫,往马槽中添满麦麸和豆子扮的饲料后,又加满了水槽的清水。棚内的马儿果然不在嘶鸣了,专心致志的享受着美味的大餐。 下午些的时候,马夫牛大壮和单田一同回来收拾完东西就走了,期间还不忘恭贺韩老哥和新嫂子。韩忠也完全放下了戒心,哪怕下午些时候又收到了一块类似的竹片,也还是刻着同样的话,他都不在意了,甚至一并烧了。他相信春花,是个孤苦无依的女人; 也相信审配,不会就此卸磨杀驴。那么,哪里还存在什么杀机呢? 晚上韩忠和春花两个人早早的吃过了饭,便想着提前去休息了,这么多年没近女色,一时间倒有些不大适应。 屋子明显被打扫过,木桌被擦得蹭亮,桌上立着红烛,窗子也挂了简单的红布,之前三人同睡的大炕,如今也整理成为硕大的一张床。 此刻,韩忠与春花各自坐在床边,又各自低着头。昏黄的烛光下,女人显的更加娇媚,男人也似少年郎。 男人于是主动找了话题:“对了,你这身红衣甚是好看,还有这红烛,红布,还没问你哪里来的呢?” “呀!自然是夫人给我的,你摸摸这个料子,平常人家可是一辈子都穿不起的!我们真得好好谢谢夫人!”“这个当然,我韩忠虽是一个粗人,但我知道感恩!夫人的大恩大德,我自然不会忘了!除了她,我更要感谢的就是你啊,春花!”男人说着,便移过去捉住女人 的小手。 “哎呀!老摸人家手做什么,我手上又没花儿!”女人撒娇道。 “那哪儿有花儿?” “你.......你咋老不正经!”女人说完,便别过头去,假装不理他。 “现在嫌我老了,那可是太晚了!”韩忠说完便一个纵扑过去。不多时,两人便二目相对了。静静欣赏着如同羊脂玉一般的皮肤。男人突然变得紧张,心跳加快,脸色通红,嘴唇发干。女人似乎羞涩难当,一直垂着头,不敢去看男人,娇俏的小脸和脖颈处的那一抹绯红让男人更加怜惜。当男人手掌触到女人那温润光滑的皮肤的时候,终于坚持不住,男人心里狠狠咒骂了一句,“日他 个姥姥!”俯身上前,便将女人牢牢地压住。 人都说新婚燕尔,自是如胶似漆。 韩忠和樊春花也不例外,两人已是三翻云雨了,各自大汗淋漓。在炕上两人忘情的享受着,颠鸾倒鳳,早已不知天地为何物! 浑然不觉间窗边早已立着一个人影,他似乎在等,等待一个机会。 过了不多久,屋里的男人忽然亢奋的吼叫了一声,随身身子的颤抖,似是用尽了自己所有的气力,便趴在女人身上,懒得动弹了。一阵风轻轻的吹来,似乎桌上的烛火也摇曳了一下。门栓被一刀挑开,似乎是轻的悄无声息,因为炕上两人依旧保持相拥的姿势,好像根本没有听到开门的响动 。来人笑了笑,是一个女人的声音:“想不到,虎威门的韩副将竟是这么个怜香惜玉的妙人儿,早知道我就自己冒充春花这丫头了,真的是可惜了!”来人围着桌子转了一圈,方才坐在凳子上,看着正在燃烧的红烛,笑道:“这红烛乃混入曼陀罗的种子粉末而制,昏睡效果也是因人而异。好一个韩副将,能支撑到现在也真是 不易!竟也让我足足在窗边听你们翻雨覆云听了一个时辰!不过嘛,男人啊,总会有最脆弱的时候,对吧?”来人站起身,慢慢走到炕旁边,看着两人如胶似漆的亲密模样,蓦然“呸”了一口:“春花呀,春花,可怜这个深爱你的男人到死都不知道你的真实身份不过就是个千人骑的表子而已。不得不说,你的戏(影子戏)演的还是不错的,可惜的是,你不是那个影子。所以,留你不得呀!”说话间,似乎还有一种说不出的惋惜。说完便弯下腰从裙里掏出一把一尺左右的环首刀,用力一刺,只一刀便将两人扎了个对穿,然后拔刀,刀身竟不沾一丝血。更令人称绝的是炕上二人的皮肤根本 看不出刀口。拔刀收刀不过也就是电光火石之间,此人一气呵成,分明是个武功高手。 来人摇了摇头,走到桌前,拿过烛台一把丢在了炕上,转身便出去了。 风停了,就好像不曾吹过似的。 烛火渐渐引燃了布料,不一会儿屋内便火光大亮,浓烟滚滚。离屋子尚有距离的厩舍里,马儿也变得躁动不安,争相嘶鸣起来! 方在此时,炕上的男人和女人皮肤间才慢慢渗出血珠来,一颗一颗缓缓连在一起,而后滚落下去。过了不多久,院外迅速奔来几人。此时火势已经很大了,屋子进都进不去。领头的黑衣男子急骂道:“日他老母的,还是来晚了!你们还愣着做什么,快去挑水救火啊!”两侧三人赶忙各自分别去了。刚才说话之人望着熊熊的大火,眼露遗憾,叹了口气道:“老韩啊,老韩,老子辛辛苦苦让人给你传了几次信,你他娘的自己作死,咋个不知道跑嘞?宁愿死也要死在女人的肚皮上么?” 第十八章 茶楼听书 这是一个坐落在山谷内僻静的小村庄。村子里虽然没几户人家,但是每天一大早便会有人开始忙碌了。 这不,天刚蒙蒙亮,赵大娘一手挎着竹篮,一手领着儿子赵二狗便出来了。 袁天下这几天在柳盈盈和侯老的照顾下,已经不怎么咳了。一大早,便被柳盈盈搀扶着起来,在农家院子里活动活动,呼吸下这山村独有的新鲜空气。 “呀!大娘,早呀!您这是要去镇上么!”柳盈盈眼尖,一早便发现了救命恩人。“可不么,今天当集,便想着带着我家二狗去集市上买些吃食回来。刚好那些衣物也缝补洗好了,正好给人拿过去。”赵大娘慧心的道,质朴的脸上洋溢着幸福的 笑容。叫她大娘,其实她年岁并不大,也就二十三,四岁。长相颇为清秀,不难看,看的久了越发觉得有一种自然淳朴之美。自打二狗出生下来后没多久,她男人赵富贵便被衙役抓去充军了,至今尚未归家,都不清楚他是否还尚在人世。村子里有人劝她改嫁算了,可她说有孩子在,她愿意等。这么多年,大娘便靠给人缝补衣 裳,和村里四邻的帮助勉强度日。把小二狗拉扯到现在十分的不容易。袁天下待她们娘俩儿走近些个,才礼貌的和大娘打了招呼。然后走到近前,捏捏二狗童趣的小脸。这些天,袁天下和二狗已经十分熟络了。村子里孩童不多,三 三两两的,所以二狗时不时得空了,便会跑到老猎户家来找袁天下玩。 赵二狗冲着袁天下做了个鬼脸,拽着娘亲的手一路走远了。袁天下看着娘俩儿的背影消失了,才回过神来。看着柳盈盈正在摆弄门口的野花,便对着柳盈盈笑道:“盈盈,这几日,我也恢复得差不多了。不然跟你外公说说 ,就放我走吧!” 柳盈盈回过头来,只瞄了他一眼,没理他继续忙自己的事。 “哎呀,你咋不理人呢!”袁天下幽怨的道。 “你自己去说呗!”柳盈盈依旧摆弄着美丽的野花。 “跟他提了几次了,可唯独这件事,他不听啊!” “那你找我也没辙啊!” “你是他孙女啊!” “你还是他主子呢!”柳盈盈说完自己也笑了,还小声嘟囔:“也不知道外公是怎么想的。” “你.......”袁天下一时语塞。 “我怎么了!?”柳盈盈突然笑嘻嘻的走到袁天下身边。 “没,没怎么,你什么都好!”袁天下尴尬的笑道。 “贫嘴!”柳盈盈说着便转身朝侯老房间去了。 哈哈,这妮子原来吃软不吃硬,以后看来都得用这一招了!袁天下踱着轻快的小步子,在院子里徘徊。 吃早饭的时候,果不其然,侯老便问我:“公子真要即时赶路么?” “嗯,现在已经八月初了,耽搁了一月有余。既然大难不死,那么也该继续去蓟县赴任了。” “可你要知道,你的伤其实并没有痊愈!”“放心吧,侯老,经过您和盈盈的细心调理,我已经好的多了!更何况,这次的话,您还让陈叔跟着我,在安全方面,您也不用担心了!”袁天下偏着头,望向一 边正喝着粥的一个身穿粗布青衣的中年男人。这个男人,便是陈叔。陈叔名字是陈重,年约三十上下,留一小撮胡子,身材也略显魁梧,显得很是精壮。只见他露出了微微一笑,朝着侯老道:“师父,小天说 的没错,既然已无大碍,又有我和盈盈这丫头在一旁跟着,保证这小子毫发无损!” 这时候,柳盈盈也插话道:“外公你看,陈叔也答应了,您就把心放肚子里吧!”侯老把在场的三人都看了一圈,无奈的摇了摇头道“既然你们都同意,那老朽自然不多说什么。吃过饭,你们收拾下便可以走了。”侯老说完,注视着袁天下又道 :“小天,你可别忘了我们的约定!” “放心吧!侯老!”袁天下心下高兴,就差跑过去拥抱侯老了。 吃过了早饭,一行人收拾完毕,便准备出发。离开之前,袁天下还特意交代侯老,在侯老离开之前别忘了给二狗母子些银钱,希望她们娘俩日子慢慢好起来吧! 袁天下等人拜别了侯老,便沿着小径一路出谷而去。 约莫赶了一个多时辰的的路,一行三人终于来到了武安县。集市上车水马龙,人声鼎沸,是比赵家村要热闹了许多。日头很足,柳盈盈见了前面一处茶楼,二话没说就钻了进去,袁天下和陈重无奈的对视了一眼,便也跟随着走了进去。一进门三人便找了位置坐定,这时才发现 有个白眉垂眼的盲眼老先生正在说书。 小二上了茶水,三人自是一人一杯,一饮而尽。茶是竹叶干制的,喝起来微苦,但喝入口中便感觉气味俱清,香味宜人,倒是解暑的良药。 柳盈盈口渴的厉害,第二杯自己给满上了,便又是一杯下肚。而此时袁天下的注意力便被那个说书的盲眼先生吸引过去了。只听那老儿悠悠讲道:“话说那日,二公子一行驶到中山无极县,便被白马堂众人给盯梢了。然后一路跟踪至栾城郊外才动的手。二公子身边的死士一路护着二公子往西北无极山那边突围而去,可是对方人数众多,没几次拼斗,便死的死伤的伤了。情急之下,二公子身边有个少年谋士,使出了一计,才使得袁二公子暂时 逃离白马堂的伏击圈。”老先生顿了顿,才道:“你们猜猜是什么?” 老先生身边围了几十号人,里里外外围了三圈。但愣是半天没有一个人回话,都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的懵懂状态。其实来茶馆喝茶的大部分都是做辛苦活儿的普通百姓,都不怎么识字,也自然没怎么读过书。过来听书,就当听个鲜,解解乏也好。老先生骤然一问什么计策,十个有九个都不知道,还有一个也许知道,但却想不起来计策的名字。就比如,此时的袁天下。这老儿,显然讲的是自己的故事,可是那个时候自己可还在二零一七年。穿越过来的时候,这件事已然发生过了。然后袁熙和袁馨,小环他们也并未详细的告诉事情的经过。虽然在后世没读过古人的兵书,但还是知道有个三 十六计什么的,勉强也知道那么十来个,可是老头儿突然一问,还真有些想不起来。 有人递给老先生一杯茶,小老儿谢过便慢慢悠悠喝了一口,询问道:“没人知道么?”不知道为什么,袁天下忽然想到了北宋狸猫换太子的故事,狸猫换太子,难道是自己和袁熙调换了衣服?调换衣服,调......呀!记起来了,调换完衣服自然继而就 会调虎离山。袁天下小声嘟囔了这四个字的时候,正好被一旁的的柳盈盈听到了,于是这丫头便口无遮拦的道:“调虎离山。”围观的人顿时都朝他们这一桌看去,而此刻盲眼老者哈哈笑道:“没想到知道这个计策的还是个女娃娃,女娃说得好,那个少年谋士便是用的这招调虎离山。他偷偷地和公子互相调换了外衣,然后带着为数不多的几个死士一直往山顶上跑去,并一路大喊大叫的吸引白马堂的人追赶过去。而公子便一直躲在树丛中,趁着混 乱便逃下了山。” “呀,那个少年谋士怎么还往山顶上跑,那不是死路一条么?”一个皮肤黝黑的汉子问道。 “是啊,那不是送死么?”有人附和道。老儿轻轻笑了笑,道:“你们懂什么,那就尽忠!咱们大汉朝如今还有几个忠义之辈?”小老儿,顿了顿继续说道:“那个少年谋士为了让公子安全撤离,自己则 顶替他成了靶子。后来死士也都死光了,少年被逼到陡峭的山崖上。最后,正如你们刚才说的一样,少年英勇的走上了那条死路,纵身跳崖了!” “啊!那,那后来呢,他死了没有!”有人问道,貌似是觉得那个少年谋士,如果死了,还挺可惜的。“死?死固然可怕,但更可怕的是愚昧的活着!可嘻的是,少年福大命大,后来被公子带去的人给救了。”小老儿貌似有些激动,刚才白眉都似乎抖了抖。于是顺 手摸起了茶杯,喝了口。袁天下心里寻思着:还挺有意思!竟然把自己的事迹编成了故事,不过这故事内容不太准啊,还有三小姐袁馨呢,哪儿去了,她当时也是在场的吧!刚才还仔细 观察这老头儿的态度,似乎有些激昂,莫不是这老头儿是东汉末年河北有名的人物么?说书的,貌似没有什么记载啊! 袁天下这边正思考着,那盲眼老者又开口了:“后来那个少年郎也算是因此得福,就任了蓟县的功曹。” 有人便问道:“老头儿,你总说那个谋士是个少年,他多大了啊!” “怎么,秦瘸子,你想把你家那个十岁的女娃嫁给他啊!”有熟人直接捅破了那个人的心思,惹得那人涨红了脸。 盲眼老者笑了一下:“少年郎,少年郎,自是还未及弱冠。你也别管别人有多大年纪,人家少年成名,以后前途不可限量!” 这时,柳盈盈也听出来了,用桌上的竹筷捅了捅袁天下,小声笑道:“哎哟,少年郎!看来人家说的是你嘛!快说,你给了这老头多少钱!” 袁天下一听前半句还在沾沾自喜,后面半句简直想去找豆腐,干脆一头撞死得了! 这时候老头又讲道:“可惜这个少年郎命运多舛,去蓟县赴任的时候又被白马堂的人给盯上了,然后又是一路被追杀。” “哈哈,这小子点儿还真背,这白马堂也够执着的!”有人笑着说道。 “可不么,肯定是记恨上这小子了呗,谁叫他第一次刀虎离山了呢!”另一个中年人分析道。 “什么刀虎离山,那念调,掉包的调,调虎离山!”旁边的人提醒道。 “管他什么呢,一样一样!”中年人又道。 “老先生,然后呢,继续讲啊!”有人催促道。 “然后啊,当然是死了啊,你们没看今天衙役张贴的通告么!袁功曹已经死了,被白马堂害死了!”盲眼老者说道。 “噗!”袁天下正喝着茶呢,一口便喷了出去。“娘希匹,怎么还无缘无故的咒我死呢,我这不还活蹦乱跳的么!”袁天下小声嘟囔着。 “哈哈哈哈,笑死我了!”柳盈盈实在憋不住,整个人笑得花枝招展的,合不拢嘴了都。 就连一向沉默寡言的陈叔陈重也“哈哈”的大笑起来。茶楼的人来来往往,进进出出的,来得快,去得也快。盲眼老者讲完刚才的故事,喝干了最后一杯茶,貌似也准备走了。一手拄着一根老旧的竹竿,在地上点来 点去的探着路,一边缓缓地往外走去。 当老先生路过愿天下爱她们一桌时,袁天下忽然对他说道:“老先生请留步!” “哦?这位公子有什么事么?”老者问道。 “我想找您了解一下刚才有关那个少年谋士的事情,不知道您老有没有时间?” “哦,小老儿我也是最近听别人说的,然后昨天才开始讲的。公子有什么要问的,现在便问吧?”老儿答道。袁天下凑近了老人一边耳朵嘀咕了几句,老者先是有些错愕和吃惊,然后颇有意味深长的一笑:“公子说的事,小老二知道了。小老儿姓庚,单名一个鹜字,住在 河西边的清风客栈丙字一号,公子空了自可去那里寻我。”老人说完,便又恢复了之前的神色,竹竿点地缓缓地走了。 “那小子便恭敬不如从命了!最迟今晚,定会去拜访!”袁天下拱了拱手道,目送老人离去。 “你刚才跟那个盲眼老爷爷说了什么啊!”柳盈盈好奇的问道。 “佛说,天机不可泄漏!”袁天下故作神秘的一笑。 “去你的,几天不揍你,你便又要上房揭瓦了,是吧!”柳盈盈说完便要去拿他。“盈盈,不,姑奶奶,我错了还不行么,我招我招......”袁天下说着便当先跑出了门,后面紧跟着追着他的柳盈盈。而陈重无奈的结过账,赶忙也追出去了。 第十九章 命如草芥 且说袁天下出了茶楼,一路穿过拥挤的人群,好容易看到前面拐角有条小巷,便拐了进去。柳盈盈也紧跟着追了上去。袁天下跑了一阵,发现柳盈盈还在穷追不舍,正自焦急的时候,前面又出现了一条空旷的小巷,便再度拐了进去。说来也是,本来在人流拥挤的大街柳盈盈想抓到他,也许还是费劲。一旦脱离束缚,必 然发力狂追。这不,柳盈盈一个纵跳便把袁天下扑倒在地。 柳盈盈嘴里喊着:“看你往哪儿......”跑字还未说出口,人已倒向面朝自己的袁天下,四片嘴唇便在两人的惊异中紧紧贴在一起。这一刻,仿佛时间都静止了。袁天下闻到道一阵幽香,也感受到唇上的温润细腻,这种感觉真的太令人陶醉了。然而他还知道此时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此刻他的双手正好处在一个极其柔软的位置。感受着面前伊人胸前的温软,袁天下脑袋嗡嗡的,因为不知道下一刻,将会迎来怎样的狂风骤雨。算了,索性更猛烈些吧,反正一会儿也不知道要怎 么死。于是手上慢慢加大了力度,本来一开始本来还只是触碰,但是到现在他的掌心可以明显感受到一个凸起,他知道自己的心跳越来越快了!柳盈盈是真的懵了,长这么大还从没和一个男子这样亲密过。凝视着男子棱角分明的脸庞,感受着身下男子独有的气息,柳盈盈此时有些陶醉,有些矜持,有些 难以言喻。更何况,他竟然按住了自己的酥胸!这个坏蛋、流氓、下流的色胚!她知道自己此刻一定是面带羞涩,脸色潮红,便忍不住便闭上了眼睛。袁天下本来意料中的暴风骤雨没有来,反而是看到柳盈盈忽然闭上了双眼。此刻两人依旧是如此暧昧的姿势,袁天下似乎很紧张,呼吸也变得更为急促。他发现 柳盈盈忽然又张开了双眼,略微抬起头,脸有痛色的看着他道:“流氓!你,你弄疼我了!” “啊!对,对,对不起!”袁天下意识到是自己手上用力过大了,赶忙松开,眼神有些迷离,只觉得眼前伊人吐气如兰,宛若仙女下凡。柳盈盈“哼”了一声,慢慢的直起身,还好刚才反应快,一手撑在了袁天下的胸上,不然还得再尴尬一次。等她一坐起来,不经意的发觉自己的屁股像是被什么东西一直顶着,膈的慌。正当袁天下还在奇怪柳盈盈并没有立马大动干戈的找他算账的时候,却意外的发现柳盈盈用手正在他小兄弟附近四处乱摸着什么,这一摸 不要紧,倒是把袁天下整得倒吸了一口凉气:她竟然一把抓住了自己昂头的小兄弟! 袁天下心道,完了完了,自己的光辉形象已然崩塌。 结果却听到柳盈盈问:“你出门还带个擀面杖做什么!”一边说完,还用力捏了捏。袁天下一边忍着没有叫出来,一边稍作解释道:“这个,那,那个是随身携带的一根棍子,内什么,自保用的!”此刻他有些无语,也不知道这丫头是真不知道还 是装作不知道,这也太单纯了吧!“哦,我说怎么回事,刚才莫名其妙的顶的我有些难受呢!”正当袁天下以为危机暂时消除的时候,忽地又听到柳盈盈继续道:“有我和陈叔护着你就够了,还随 身带根棍子做什么!棍子呢,拿出来给我看看!”“这......”袁天下觉得一口老血就要出来了,真的很想一头撞到豆腐上。冷静想对策的时候,却发现这丫头竟然还坐在自己身上。于是心道“没法子了,只能来硬的 了。”下一个瞬间,袁天下突然起身,将柳盈盈紧紧抱在怀里。 柳盈盈脸又红了,有些害羞的同时,微微有一丝小甜蜜!反手也将袁天下搂住了。 当陈重找到他们的时候,正好撞到这两人席地而坐缠缠绵绵的一幕。“咳咳!”陈重识趣的转过身出巷。 两人有些尴尬的站起身,柳盈盈发现袁天下的头发后面沾了一片干枯的叶子,便温馨的帮他把叶子拿下来。 袁天下冲着柳盈盈小声道:“刚才实在是......”还没说完,嘴巴便被柳盈盈用手捂住了,柳盈盈对他做了口型:不准说出去! 袁天下点点头,便和柳盈盈赶紧过去找陈重了。 陈重也没点破,见他们从拐角出来了,打了个招呼,道:“刚才你们走得及,也许没注意到这个吧!”说完,便把一张卷起来的麻纸递了过来。 袁天下接过一看,转头看了眼柳盈盈,忽然哈哈大笑起来。 柳盈盈忙凑上去:“怎么了!笑什么啊你!” “自己看呗!白马堂的高高手!”袁天下对她笑道。 等到柳盈盈一看完,她自己也是乐的合不拢嘴。自言自语的叫着:“抓到本姑娘竟然还有一万钱的赏钱!我自己都想去自首了!” 陈叔也乐了,对柳盈盈道:“柳丫头,还好你那时候戴了斗笠,不然还真是有些麻烦。”然后又转向袁天下:“天下,如今我们去哪儿?” 袁天下抬头看了看天,艳阳正高照着,晒得人浑身难受,原来也差不多到晌午了。于是对着陈重道:“先找地方吃饭吧!” 陈重点了点头,柳盈盈把手里的麻纸揉成一团,一脚飞踢出去,麻纸落地已在十米开外。 袁天下适时的伸出大拇指,赞道:“姑娘好俊的身姿!” “切!就你会说。”柳盈盈白了他一眼,当先一步的走了。袁天下和陈重对视一眼,便也跟了出去。然而就在此时。小巷的尽头的一个堆柴火的小木屋内,一个年约七、八岁的少年从柴火堆儿上爬起来,挡在一个年轻美貌的少妇身前,和三个头裹着红巾的陌生 男人对峙着。 为首的男子约莫三十上下,留了个络腮胡,浓密的遮了小半张脸,咧着嘴大笑道:“小娃娃,还真他娘的有血性!如果单独碰着你,还真没准收你做养子!” 一旁的一个二十左右的麻脸矮个谄笑道:“大哥,不单独碰着也行啊,前提是您得把这婆娘纳了房!” 络腮胡子一听,笑得更灿烂了,“啪”的一声拍在麻脸肩膀:“好小子,果然是我玄德的好二弟!” 麻脸矮个强忍着痛,也哈哈哈的陪着笑。这时候,另一个皮肤黝黑膀大腰圆的秃顶汉子,大声吼道:“大哥,还墨迹什么,让我把这娃娃扔到河里喂鱼,你带着嫂子走不就完了!非要跟老二在这里劝这个 娃娃做甚!” “诶!三弟莫要胡说,大哥乃宽厚仁义之士,自然要采用最仁义的办法!”麻脸矮个笑着道,说完还不忘一手缕着自己的山羊胡子。 秃顶大汉“呸”了一口,走到门边站着去了。络腮胡子对着少年“嘿嘿”的笑道:“来呀,小娃娃,咱们继续。说好了,绝对公平!你若赢了,我们扭头就走。若是你输了,嘿嘿!”又顿了顿才道:“你娘便留 下做我的夫人,你嘛,自己看着办,做我儿子也行!” “我呸!胡说八道!我死都不答应!”少年操着倔强的童音大声道。 “二狗!听娘的话,别打了,你还小!让娘......”女人拉着少年哭着说道。 “不!天下哥告诉我,从小就要做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此时不做,更待何时?”少年挣脱开女人的手,擦了下嘴角的血迹。 “好!好好好!有尿性,老子喜欢!来吧,小娃娃,一决胜负吧!”络腮胡子赞许的大笑道。少年果然受不了激,只那么一瞬,便窜了出去。少年耳边风声凛凛,借助惯性的一击,一头撞向络腮胡子。不得不说,也许在同龄的孩子中,他算是个好手了! 可是对手,却是比他年长三十有余的成年汉子。 络腮胡子哈哈一笑,扎了个马步,摊开手掌,就等着少年撞过去。络腮胡子待少年近了,微一侧身掠向一旁,然后抓到了少年腰间衣衫,“呼”的甩了出去,只听到扑的一声,少年摔到了柴堆的另一头,这还不止,去势不减一头 撞在了柴房把角的一把大斧斧刃上。 “滋”,斧刃划到了少年的脖子,立时鲜血四溅! 再看那少年,扑倒在地,不知是死是活。 妇人眼见孩子倒在血泊中,“哇”的一声大哭大叫的朝少年扑去,抱起了少年:“二狗,二狗,你醒醒,娘来了!二狗,你醒醒!......” 屋里另外三人无一不是惊讶动容,络腮胡子愣在原地傻傻的注视着少年:“这,出人命了,这该如何是好!” 秃顶大汉此时大声怒道:“我早说了,把婆娘抢走不就得了,你们倒好,还把人娃娃给打杀了!” “翼得,如今该当如何?”络腮胡子向秃顶求助道。 “我怎的知道!杀人偿命,不然我们去自首吧!”秃顶大汉道。“呸呸呸,大哥你别听三弟胡说,这年头死的人还少么?多一个少一个还不都一样!大哥,我们快走吧!一会儿,有人看见了可就不好脱身了!”麻脸矮个催促道 。 “对对,云长说的有理,有理!”络腮胡子默默看了墙角一眼,转身便走了。 只剩下秃顶汉子和抱着少年哭泣的年轻妇人。 秃顶汉子朝着妇人鞠了一躬,道:“嫂嫂对不住了,我们兄弟三人本无意伤这娃娃的性命,只因一时兴起才......” “才什么?”秃顶汉子还未说完,便被一个陌生的声音打断了。 这时候只见,络腮胡子和麻脸矮个倒退这又回到了柴房内。 “大哥,二哥,你们怎么了又回来了!” 麻脸矮个惊恐的看着屋外,颤道:“我,我们,我们也不想啊!”秃顶大汉顺着麻脸的目光看去,就见门外走进三个人,说白了,是一个年约三旬的男人,和一对年约十四五岁少男少女。这三人不是别个,正是准备去吃饭的袁 天下一行人。 一进门,柳盈盈便惊叫了一声:“大娘!二狗这是怎么了!”说着便匆匆匆的跑了过去。此时,袁天下和陈重也看到这一幕。陈重望了二狗一眼,脖子伤口极深,而血已经流满了墙角,显然已是活不成了。于是不忍再看,而是死死地盯着眼前的三个 头裹红巾的三人。 袁天下也不再看墙角,只是冷眼盯着眼前三个陌生人道:“才什么?这位大哥,你貌似没说完吧?!”秃顶大汉也算是明白了,大哥二哥是被这新来的三人给逼回来的。而这个少年人,就是他们的领头之人。此时便迎向少年男子的目光,答道:“是我们三兄弟的错 ,我们无意间失手才让这娃娃去了!我们认!” 络腮胡子显然是刚刚吃了三个人的亏,再加上刚才失手杀了个人,难免精神会高度的紧张,此时已经吓傻了。 “那你且说说,究竟是怎么回事?”袁天下不依不铙的盯着秃顶大汉。“这位少年义士,人不是我们杀的,是他自己撞过去的!这,这件事真的是个意外!”麻脸矮个说着,一股水流从裤脚流了出来,不一会儿脚下便湿了一大片。这 厮竟然失禁了! 袁天下没有理会矮子,再次盯着秃顶大汉。 “人是我们杀的!你们抓我们去报官把!”秃顶大汉大声的对着袁天下说道。“呵呵!报官?报官就可以让二狗起死回生吗?那可是一条人命,懂么!一条人命!他那么小,还是个韶华的孩子!”袁天下一步一步地走近秃顶大汉,一字一句的看着他说道。说着说着,袁天下的眼角竟留下两行清泪。这个世界是怎么了,就真的人如蝼蚁,命如草芥是么?!他忽然懂了侯老看向他的眼神,那是在赌,在赌一场关乎中原大地千千万万的如蝼蚁、如草芥一般的普通百姓的自由与生命,赌一场关乎亿万劳苦大众的未来与希望!来到这个世界,他袁天下总要为这个世界做点什么! 第二十章 伪刘关张 “好!我说!我们弟兄三人在集市上看见了这位嫂嫂。我大哥便想娶这位嫂嫂过门。于是我们便把他们二人逼迫进这个柴房。我说直接带走嫂嫂抢回去成亲就完了。大哥和二哥不听,非要什么以仁义治天下,大哥玄德便约这个娃娃赌斗。若娃娃赢了,我们便走,再不纠缠。娃娃若是输了,那个婆娘便是我大哥的媳妇。” 秃顶大汉说完,叹了口气。 “后来呢?”袁天下问道。“后来,你也看到了,他毕竟只是个娃娃,自然不是我大哥的对手。那娃娃第三此冲撞我大哥的时候,我大哥侧过身推了他一下,那娃娃便跌倒那个墙角,死了。 ” “你意思这只是一场意外?”袁天下逼着问道。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本来说杀人偿命,让我大哥去报官,然而我二哥云长说先逃命要紧,于是拉着我大哥跑了!” “好吧!我明白了,你可以走了!”袁天下对着秃顶大汉道。 “我不走,我们三个是结拜的兄弟。即为兄弟,便要同生共死!” “你大哥叫玄德?你二哥叫云长?你叫什么,翼德么?” “不错,便是翼德。” “这是你们本来的名字?”袁天下好奇的问道。“不是,我们三人本是河北涿县人士。后来也是无意中结缘,然后就学了当今徐州太守刘备和关张二人过往在桃园结义的事,我们也是敬佩他们这样的大英雄、大豪杰,正好我大哥也姓刘、二哥姓关、我姓张,因此我们便用了他们的表字。”秃顶大汉说完,看了看墙角,又道:“我知道我们可能打不过你们,我也知道杀人 便要偿命,你若放我两个哥哥走,我这一命便算是抵给那娃娃,如何?” 袁天下也愣住了,这时候陈重忽然开口说道:“我们不会滥杀无辜,你走吧,但他们两个要留下抵命!” “不行,他们是我的结义兄长,要么杀我一人,要么便连我一起杀了!” “你,你以为我不敢么!”陈重忽地怒道。“好了,陈叔!”袁天下此时内心是矛盾的,听完了整件事的经过。那兄弟三人分明是见色起意,才导致了这场悲剧的发生。可是不得不说,二狗的死或多或少也有意外的成分。袁天下此时是不想杀他们的,毕竟老大和老二虽然坏,但罪不至死,报了官也顶多判个过失杀人,这也没几年。既如此,还不如让他们活罪难逃 ,戴罪立功什么的!毕竟袁天下刚才有了一番新的领悟,那个领悟很大,很宽。而这,需要有人协助他一起完成!袁天下朝着大娘走去,轻轻拍了拍大娘的肩:“大,姐姐请节哀顺便,人死不能复生!”袁天下本来是要叫大娘,但如今二狗去了,而大娘似乎也并不比他和柳盈 盈大多少,于是临嘴前改了口,唤作了姐姐。大娘眼泪已经流干了,紧紧把二狗揽在怀里,静静看了我一眼,点了点头缓缓的道:“我家二狗生前最仰慕的就是你了,你说的话他总能在我耳边念叨半天。如今 走了也好,免得活在这个世上,多受这许多的苦。”袁天下回道:“姐姐,二狗去了,我们大家都很难过,尤其是你。”然后望了望那假冒的刘关张三兄弟,回过头对着赵大娘又道:“姐姐您看,这三个人该怎么处 置?”紧接着进一步问道:“是把她们杀了,还是抓他们去报官?” 大娘先是点了点头,然后摇了摇头,无奈的叹了口气。袁天下似乎是明白了大娘的意思,大娘有那么一瞬是真的想杀他们,但不可能无端都杀了,又想让他们坐监牢,但是坐了监牢又如何,二狗又回不来。她很矛盾 。也是很难作出决定。 陈重此时便道:“我去把那个淫贼杀了!”说着便要去动手。 “赵叔,你也冷静点,听大娘和天下怎么说吧!”柳盈盈此时倒是帮了我的忙。这个陈叔,怎么竟给我添乱呢? “姐姐可是信得过我么?”袁天下静静的凝视这大娘道。 大娘抬起头也看着袁天下,沉默了片刻,点了点头。那好!那我便代你处理了!袁天下站起身,转过头说道:“二狗的死,我也有责任,我如果早一点过来,悲剧也许就不会发生了!他的死和你们有必然联系,但你们也罪不至死。如今,有两条道给你们选,其一便是废了老大和老二双手双脚,然后拿去报官;其二你们刚才既然提到也想有一番抱负和作为,从今以后便跟着 我袁天下混吧!” 一听说不用死,也不用送官了,麻脸矮个立时来了精神,便给老三使了个眼色。老三许是太实在了些,便走到老大身边问道:“大哥,你怎么看?” 络腮胡子稍稍清醒了些:“什么怎么看?” 麻脸矮个赶忙跪地拜道:“我们三兄弟渴望向刘关张一样建功立业,尽忠报国!还望公子能给我们兄弟三人这个机会!”说完,便给老大和老三分别使了眼色。 络腮胡子赶紧也跪了下来:“对,对,还望公子成全!” 秃顶大汉见二人都跪拜了,便也照样做了。 袁天下转头看向赵大娘:“姐姐,你看我这样的安排可好?” 赵大娘有些疲惫的点了点头。柳盈盈见袁天下示意的眼神,便主动搀扶着赵大娘出去了。袁天下又看了看陈重,陈重也无奈答应了。 袁天下见此,便又对着他们三人说道:“如今跟了我,你们便把名字改回来吧!” 络腮胡子道:“小人姓刘,名大石。” 麻脸矮个便紧跟着接着道:“小的名叫关耳,您称呼关耳、关二什么都行。”秃顶大汉最后道:“我叫张三斤。”抬头的时候正好一眼望见袁天下迟疑的望着自己,有些不好意思的挠头:“因我娘生我的时候就三斤重,我爹娘就是怕我养不 活,才取了这么个贱名。”“张三斤,张三斤!还真别说,你们三儿名字还都挺顺耳的。”袁天下笑笑,看着张三斤那壮硕的块头又道:“也就是你,怎么跟你现在这么大的块头有点不搭呢 ?不如干脆叫张三百得了!” 麻脸关二也跟着道:“公子猜的真准,他之前在村子里就是这个外号的!”袁天下听完也是不由的一乐,难怪要剽窃别人刘关张的名字。于是点了点头,对他们说道:“你们协助陈叔,快把二狗的后事办了吧。”说完,又朝着陈重道:“ 陈叔,拜托了!” “放心吧!”陈重先是看了他们三人一眼,点点头:“我分得清轻重。”“对了陈叔,一会儿跟盈盈说一声,就说我去清风客栈找说书老先生去了。你们忙完先自己去吃点,晚点来客栈找我就行,咱们今天只能先住这里了。明个天一亮 咱们找两个车再赶路。”袁天下小声吩咐道。 “那赵家娘子呢?”陈重问道。袁天下愣了下,发呆自语道“也是,他们母子儿子还是自己的救命恩人,人老实又善良,出了这么大的事,总不能一走了之。虽然说无亲无挂的,但儿子二狗刚刚 走,心里难免.....“.袁天下想到如此,便看向陈重又道:“要不,明天陈叔你先暂时留下来照顾她一下,过些日子到蓟县再来找我也是一样的。” “这.......那刘关张呢,你和盈盈......?”陈重小声对我说道。“什么这儿,那儿的,我说行就行!”袁天下说完拍了下陈重的膀子:“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放心把,陈叔!我自有手段,他们三儿兴不起浪的!还有,老侯那里 我去说也就是了。” 见我如此说了,陈重便点头应道:“那成,那你去忙吧,晚上我自会和盈盈带着他们去找你。” “嗯!”袁天下说完,便转身出去了。陈重见袁天下走了,便回头叫过麻脸关二:“你自去找人到府衙疏通一下,然后找口棺材回来!”说着便掏出一些银钱,给了关二。然后又分别分派了刘大和张三 斤任务。 关二见陈重如此信任自己,便连忙点头如捣蒜道:“是,陈爷!”忙不迭去了。 看着关二离去,陈重才小声嘟囔道:“陈爷,陈爷?这叫法还真有意思!” ...... 且说袁天下一路出了门,便一路寻着河找去。不多时候,便到了河边,袁天下沿着一路向西找过去,都不曾有这么个清风客栈。袁天下又去河东看了下,还是一无所获,于是心里疑道:“这河边明明只有两家客栈,一家名曰云来客栈,一家是万福客栈。那还有什么清风客栈,这老儿莫不是 在诓我?” 仔细回想了一下刚才经过的画面,突然一个熟悉的影像映了出来:“难道客栈说的是河西边的青峰酒庄?”青峰酒庄,是一座五层楼高的建筑,是当地最高的建筑,也是当地最具名气吃饭的地方。说他最有名,一是因为它最高,二是是因为一般都只有达官显贵才会去的地方。青色的外墙面,底端很宽阔,而楼上一层比一层窄,最后一层宛如一个塔尖,屹立在河边。它的建筑款式正如同它的名字一样,宛如一座青色的山峰, 故而酒庄名叫青峰。 伴随着诸多猜测,袁天下刚好走到了到了青峰酒庄的门口。 早有小二看着他的青色的褂袍还算富贵华丽,便把他迎了进去。“客官,来点什么!本肆有各式烤肉、清蒸扣肉、冬葵鸡、竹笋肉、狗肉羹等等,招牌是我们这儿的年前刚推出的生鱼片,爽口华润,味道极鲜。当然我们这儿有自酿的糯米酒、粟米酒、还有挏马酒,乳酪。”小二滔滔不绝的说着,仔细打量了袁天下一番,又道:“如果客官所带的银钱足够,甚至还能喝到从大宛运来的葡 萄美酒。”袁天下并不吃惊这个时候有葡萄酒,因为早在西汉就有张骞出塞,带回来葡萄,胡萝卜等等蔬菜水果,自然也会有葡萄酒了。见袁天下发愣,小二又道:“客官, 您......” “先不忙,我想先跟你打听一个人,打听完了,你再上酒不迟。”袁天下儒雅的笑了笑道。 “我就说嘛,观公子衣着,必是华贵之人。”小二一听袁天下一上来就要先喝酒,自己又有提成可以拿了,岂不正好?于是殷勤的又道:“公子要问的人是谁?” “嗯,是一个盲眼老者,姓庚。” “嗯?盲眼的庚老头?我们酒庄可没有这样的人啊!”小二抬头沉思了一阵,又道:“他可还有别的特征,公子不妨告知。” “哦,他说住在丙子一号。请问他.....” “什么!丙字一号,那不是大老......”小二还待有话要讲,便被一声纤细的咳嗽打断了。 只见从侧面厢房出来一个管事模样的女子,柔和的对着小二道:“这位公子可是我们的贵客,你去忙你的吧,有我招待他就好。” 小二忙不迭点头,下去了。那女子容貌秀丽,年约十七八,身着一身红色丝袍。袁天下还未看仔细,那女子施了一礼,已然开口笑道:“公子若再盯着奴家,奴家可就要害羞了。”唇红齿白 ,煞是美艳,伴随着飘过来淡雅幽香,一时间,袁天下竟是呆住了。 “公子?”女子看向袁天下,轻道。 “哦,怪在下唐突了。在下并未识得姑娘,请问姑娘有何事?”愿天下略显窘态的道。只听那红女女子“噗”的一声轻笑:“不识得还这么盯着人家看吗?”见袁天下脸色有些异样,便又道:“好了好了,不拿公子说笑了。庚大家的请公子入室一叙, 公子请随我来。”说着便莲步轻移,向前走去了。 还真别说,此时袁天下还真是一时语噻,谁叫自己不争气,见人家姑娘美貌,便目不转睛呢?于是起身赶忙追去了。 袁天下随着姑娘直接上了三楼,到了把角的最后一间屋子,红衣女子便对公子又施了一礼:“公子请进,庚大家在此恭候公子多时了。”果不其然,那老头说的清风客栈原来就是这座青峰酒庄!袁天下心下琢磨着,便也施了一礼,笑道:“劳烦姑娘了!”便当先推门而进。 第二十一章 耿家父女 一进门,袁天下便看到了盲眼的老先生,庚鹜哪还有盲眼的半分症状,此时的他正目不斜视望着自己。 “老先生,你......”袁天下吃惊的道。 “还望公子体谅,老朽的眼疾的确是装的。”庚鹜笑着对袁天下又道:“公子快来,早已备上上好佳肴来款待公子!” 袁天下也没客气,在窗前席地而跪坐了:“说吧,老人家与我义父田丰是什么关系?” 庚鹜笑了笑,分别给袁天下和自己的漆耳杯斟满了酒,道:“公子不如先喝一喝上周刚从西域运回的葡萄酒。” 袁天下喝了一杯,入喉甚是清凉爽口。“冰镇过的?”袁天下讶然道。 庚鹜微笑的点了点头,一饮而尽后笑道:“公子想必见识过冰窖,所以老朽就不在此献丑了。” 说的没错,袁天下的确知道袁府后宅的确有一个冰窖。冰窖建于地上,类似于深井,井里存放冬天储存的天然冰块,这样到第二年夏天再自井里取出使用即可。 “那么酒也喝了,还望老先生解惑刚才小子的疑问吧!”袁天下礼貌的问道。 “公子观察细致,自是认出了我袖口内侧的标记。不错,我和田别驾自然是认识,而且还交情匪浅。” “什么交情?” 庚鹜忽然神秘的望着袁天下,笑了笑道:“那要看公子想听真话还是假话了。” 袁天下心里一惊,还分真话假话么,莫不是真有什么秘密?沉默了片刻,便道:“自然是真话,老先生会不会不方便告知?”“那有什么不方便的,元皓特意嘱咐我。若能悄然寻到你,你若想知道,就让我告诉你也无妨。”更鹜一边说着一边观察者袁天下的表情并没什么异样,于是继续说道:“元皓与我认识已逾二十载了,我虽比他年长许多,但彼此志趣还算相投,他也算称呼我一声老兄。我和他不但是好友,同时我还是元皓在冀州布的一枚暗 棋。” “暗棋?”袁天下心下一愣,难道被自己猜中了,义父当真还是有秘密的。于是惊讶的道:“庚老,这......” “无妨,元皓即然让我这么做,便自有他的道理。我庚鹜无条件也相信他。”袁天下看向庚鹜的时候,发现他的神色屹然,似乎年轻了数十岁,也意气风发了许多。看来他和义父真的是莫逆之交。袁天下明白,庚鹜说相信田丰,也就意味 着相信他袁天下自己。不待袁天下说话,庚鹜继续道:“你是不是好奇暗棋的由来?我给你讲个故事,你就明白了。五年前冀州还不在袁绍的统治下,有个叫耿武的人是冀州的长史,也是当时冀州牧韩馥的心腹。韩馥在荀谌和高干的劝说下,准备将冀州让与袁绍。这个叫耿武的便和当时的冀州别驾李历一同劝谏韩馥,但此时韩馥已被袁绍吓破了胆。于是耿武便伙同韩馥旧部准备刺杀前来冀州的袁绍,但不慎被抓。于是袁绍便令你义父田丰丈杀一干人等,但是田丰与耿武几十年的交情,怎能说杀便杀呢?于是,田丰用了调包计把这个叫耿武的放了,也顺利瞒过了袁绍,并资助银钱等一路送他出了城。”说完便一口干了袁天下倒的满杯酒,叹道:“想想当年跟 随韩馥的一干老部下,要么投了袁绍,要么便已身死。嘿嘿,除了这个耿武。” 袁天下稍显迟疑的问道:“老先生莫不是真名不是庚鹜,而是叫耿武?”庚鹜赞许的点头道:“公子果然慧眼如炬,我便是当年那个本该死了的人。于是,我便在这里落了跟,并隐姓埋名在此。那一年正好是庚午年,我便用了庚姓。而 鹜字,鸭之意,有意思的是雄鸭不会鸣叫,于是这个字变成了我的名。我的新名字便是庚鹜了。你说神奇不神奇?” “耿武,庚鹜,果然隐藏的深,而且您这地方还真是......小子真是佩服的紧呐!”袁天下咂咂嘴不由的叹道。 “谢公子谬赞了,哈哈!我之前告诉你我在清风客栈,也的确没骗你。你不觉得我这地方不但是可以吃酒,也是可以住宿的么?” “老先生刚刚说完了暗,还没有说棋?”袁天下道。 “棋?简单来讲就是大恩大德,无以为报,何况莫逆之交,做个棋子又如何?而且我只是他元皓的棋,又不是他袁绍的。”庚鹜说着便看向袁天下。 “小子懂的。”袁天下知道庚鹜的意思,心领神会的点了点头。 “嗯,我观你见经识经,且又能秉节持重。果然如元皓所说,必有大作为!”庚鹜说完又是一饮而尽。 “耿老,小子仍有一事不明,还望解惑。” “但说无妨。” “我义父他......”袁天下有些犹豫的道,还未说完,庚鹜便接上了。“没错,当年元皓敢放我走,他也未必不是没给自己留后路。其实元皓也并不看好河北霸主袁本初,当年如此,如今嘛也是一样。他于我也没什么好隐瞒的,自是 不会说些拐弯抹角的话。本来嘛,我这颗暗棋他一般也是不会动用的。但......” “耿老,小子明白。义父表面对我不闻不问,其实最关心的还是我。所以,您这次原本就是因为全力寻我而暴露身份的,对吧?”庚鹜笑了,投以赞许的目光道:“可以这么理解,也可以说,你在他心中的位置比之老朽要重要得多。虽说暗如今成了明,但老朽我是心甘情愿的。更何况公子少 年有为,将来必不可限量。” “耿老说笑了,借您吉言,我也希望可以有一番大作为。”袁天下灿然的笑着继续道:“想必小子的情况您已飞鸽传书告知我义父了吧。” “那是自然,要不了多久,刘夫人审配之流便会自乱阵脚。” “那您跟义父早就知道了幕后黑手就是袁尚一系的么?”袁天下讶然道。“也不是,之前都在议论是公孙瓒的白马堂所为。但你义父很是怀疑,而且他坚信你一定没有死。后来袁绍下令让主薄逢纪重审你的案子。随后邺县县令刘闯判定你的案子依旧是白马堂所为,并出了告示。元皓就确定这案子和袁尚审配一伙儿必然脱不开关系。现在看来,原来保持中立的主薄逢纪甚至有可能都已是他们一系的了。”庚鹜叹了口气又道:“如今袁尚还未到束发之龄,便已聚集众多羽翼,再加上袁谭也素有郭图、辛评等人支持。如今看来,袁绍三子当中,唯有元皓和 你辅佐的袁熙尚处于羸弱之势,更何况小老儿还听闻袁熙最近半年似是患了那痨病,恐怕......袁家党争势不可避啊!这也是元皓他并不看好袁绍的一点。”袁天下听完,也不禁唏嘘不已。是了,历史上这袁绍很大程度上的确是败在几个儿子不和,何况自古以来均是立长不立幼,而袁绍又偏爱三子袁熙。所以才会导致袁绍死后,兄弟手足相残而引发祸乱。从而被奸雄曹操一举兼并河北四州。不过袁熙的痨病,哎,算了还是不想了。想到这儿,袁天下便拱手拜道:“小子多谢 耿老告知!”“嗯,还有个事。如今公子一表人才,小小年纪既已走上仕途,自是可喜可贺。老朽做为长辈,也没什么可拿得出手的,不过是一些钱财身外之物。老朽便想自作 主张,把小女婉儿赠与公子做婢。”庚鹜不待袁天下回答,便拍手示意,门便开了,迎面进来一个年轻女子。 袁天下也是惊了,这不正是刚才带他上楼的那位美丽的姑娘么! 正自惊讶中,女子便已开口道:“小女婉儿,拜见公子。今后,小女便会跟在公子身边,服侍左右。还望公子......” 袁天下听闻也是急了,忙对着二人摇头道:“使不得,使不得!姑娘倾城之姿,闭月之貌,怎可为我婢女。”竖着转身拜道:“还望耿老收回成命!” “公子是说婉儿不配做公子的婢女么?”耿婉儿有些凄楚的道。 “不是不是,小姐误会了。我是说,你......”袁天下连忙急道,说着竟是涨红了脸。 庚鹜哈哈一笑道:“小老儿是过来人,自是明白了!那公子若不嫌小女婉儿愚钝,小女不为婢,便为妾可好?” “这......”袁天下心里自是一万个愿意,如此艳丽秀美的女子世间本就少有,但此时袁馨、小环、柳盈盈已经有三位红颜相随了,如果再纳耿婉儿,是不是...... 庚鹜见袁天下尚在沉思,便笑问道:“公子可是有什么难言之隐么?” 袁天下心里一喜,这老头很会察言观色啊!于是便道:“实不相瞒,在遇到小姐之前,我便已经有三位红颜了,我怕小姐不......”“这有什么,男子三妻四妾也是常理。不怕公子笑话,如若老朽再年轻个十几二十岁的,自是会再娶妻纳妾。不过四年前妻妾子女一家十几口都死了,只有这个在 外学医的丫头免于此难,不然想我耿武一世,竟落个无后的境地,那岂不是白活了一遭。”庚鹜说完还不忘自嘲的笑了笑。 庚鹜笑过,忽地又想起了什么,又道:“你是怕小女知道了,会后悔么?那你且听她回答可好。”说完便看向站在身侧的耿婉儿。耿婉儿此时也明白了,原来袁天下并非看不上她,而是在乎她的感受,心里也着实感激。再有爹爹晌午回来便已告有关袁天下的一切了,自也是倾心于他。刚才的一见,更觉袁天下气宇不凡,虽然他看向自己的眼神有些贪婪,但这这不恰恰说明自己的美貌么!更何况,自古便有“女为悦己者容”的说法,他迷恋自己不也 正衬了自己的心意么?耿婉儿想到这里,心下暗自窃喜,便向袁天下盈盈拜倒:“婉儿愿随公子一世,永不分离。”袁天下赶忙把耿婉儿扶起来,道:“小子便先行谢过小姐与耿老。说心里话,小子对小姐自是心仪万分,娶之自是求之不得。不过眼下正值乱世,且我一路凶险万 分,我想请耿老和小姐多给小子些时日,小子必来登门迎娶!不知小姐和耿老意下如何?” “好!果然有一番大志向!老朽和小女自是没什么意见。”庚鹜似是很高兴,言语间一扫刚才回忆过去的阴霾。 袁天下望着美丽的婉儿姑娘,对着庚鹜父女作了个揖道:“如此,天下便再次谢过岳丈和娘子了。” 耿婉儿俏脸顿时通红,连忙逃也似的出了屋。伴随着袁天下与庚鹜的大笑,两人终于记起这顿饭菜还并未下箸,于是两个人自是有说有笑的边吃边聊起来。 这顿酒宴前后约莫吃了一个时辰,袁天下也终于吃饱喝足,舒舒服服去隔壁躺下了。哺时三刻,袁天下梦里忽闻一阵淡淡的幽香,咦?这不正是耿婉儿的......恍惚中,捉到一只细嫩绵软的小手。只听得“啊!”的一小声惊叫,袁天下乍然间便清醒了 。 此刻袁天下看到耿婉儿正低着头害羞的站在自己身前,而她的一只纤细白嫩的小手,正被自己牢牢的抓着。于是赶忙松开手,歉然的道:“婉儿姑娘,我......” 耿婉儿伸出一根葱葱玉指轻轻点在袁天下的唇上,撅起如点绛的朱唇轻道:“未时那会儿才唤过人家娘子,夫君这么快便忘了么?”袁天下心下一愣,的确是自己大意了。既然婉儿已是自己名义上的娘子了,那摸个小手什么的,自然也不算什么。想通了此处,袁天下微微笑道:“还请婉儿娘子 恕罪,不过嘛,为夫刚才还没过瘾呢!”说着便去捉耿婉儿的双手。随着一声“哎呀”的惊叫,婉儿被袁天下一把拉着坐在胡床边,双手此时也被袁天下握在手心,精致的小脸上刹时泛起一阵红雾。耿婉儿娇羞的低着头,不说话。 袁天下也起了身和婉儿相挨而坐。 此时袁天下缓缓搂过身边伊人的香肩,温柔的对她道:“婉儿,你可真好看!” “油嘴滑舌!”婉儿轻轻把头枕在袁天下肩膀。袁天下此刻离婉儿很近,看着她微微而动的睫毛,冷不妨便轻轻吻了上去。婉儿这次没了惊叫,只是身子微微颤了颤。却不知什么时候悄然闭上了眼,缓缓的搂住袁天下的腰身。 第二十二章 官差查房 袁天下心下一乐,婉儿还真是贤良呢。正待要去做进一步的动作的时候,却被婉儿打断了:“袁郎,还未告知婉儿生辰八字呢!” “生辰八字?”袁天下讶然道。 “是呀,我想给夫君你绣一个香囊,夫君带着它,便能想起婉儿。”耿婉儿说完俏脸又变的绯红。生辰袁天下自己还真不知道,更何况作为历史老师,对相学倒还真没什么研究,能记住几个特有名词就算是不错了!胡乱说一个?又貌似对不住婉儿。算了,还是胡乱找个理由吧,于是便道:“婉儿,我前阵子从山崖摔下来,好多都记不清了。如今只记得我是光和三年(庚申年)五月出生。至于具体的日子,是真的忘了 。”耿婉儿忽地惊叫起来:“对不起袁郎,我爹之前跟我说过你坠崖的事,我竟然还要来逼问你的生辰八字,对不起,对不起,是我太自私了!你、你千万不要怪我! ” 袁天下搂过面前的伊人,笑着道:“都一家人了,还什么对不起的。好了好了,快别哭了,我怪你做什么,又没有什么好处。” “嗯?夫君想要什么。”耿婉儿抬起头,泪眼婆娑的望着袁天下。 “嘿嘿!”袁天下忽然变的一脸奸笑:“亲亲我的婉儿,不过分吧?” “嘁!偏会取笑人家!”耿婉儿一边说着一边冷不丁在袁天下的右脸轻轻一啄,便带着满脸红晕飞也似的逃出门了。 袁天下望着婉儿的消失的背影,微笑着轻叹:“这丫头,倒是有个脸红的毛病呢!”说完便自细细品味婉儿的旖旎之姿了。 临到入夜,有小丫鬟来敲门,告知柳盈盈与张三斤已然也寻到了青峰酒庄,正在隔壁耿老处。袁天下不由的心里一笑,盈盈这丫头,真是越来越聪慧了!很快,袁天下便进去了。打眼一看,只见柳盈盈和耿老相对而坐,有说有笑,不知道在谈论着什么。而张三斤就立在柳盈盈一旁不远处,见袁天下来了,似乎也 是很高兴。桌上已上满了饭菜,美酒佳酿,芳香四溢。袁天下要不是中午些刚吃过了大餐,此时也不知道会要流多少口水出来。 袁天下笑滋滋的与众人打了招呼,便一屁股坐在柳盈盈身边,悠闲道:“盈盈你和耿老在聊什么呢,这么高兴?” 却见柳盈盈眉头一翘,也笑道:“你猜?”袁天下心底正疑,莫不是盈盈已经知道了自己和婉儿的事?略有些不淡定的时候,庚鹜却笑着说道:“这丫头刚刚在问,你晌午在茶楼门口对我这个老人家说了什 么。” “哦,原来是是这个呀!”袁天下心下大定,这样就放心了。还好此刻婉儿应该在绣香囊,不然让他们两碰见,那可就要命咯! “谁让你那会儿不告诉我,我便只能来问老先生了。”柳盈盈撇嘴道。 “是是是,我错了还不行么!”袁天下讨好完,忽然发觉陈述他们并没在,于是又道:“对了,盈盈,陈叔和赵姐他们人呢?” “哦,陈叔说回去有事要处理,说稍晚几天再去蓟县再与我们会合。”柳盈盈说完,还无意间瞥了眼对在对面的庚鹜。 袁天下自然发现了柳盈盈的举动,不光是他自己,对面的耿老想必也注意到了。于是朝着庚鹜歉然道:“盈盈,耿老是我们自己人。”“无妨,盈盈姑娘心思敏捷。行走在外,自然是要多小心一些。好了,老朽还有事情要忙,你们呀就先吃着,不用管小老儿我。另外,公子切记别多喝酒,免得耽 搁了明日行程。”庚鹜一边说着一边起身,朝着袁天下三人拱了拱手,便自出去了。 “昂,小子在此谢过耿老。”袁天下目送老人的背影,拱手道。 走了也好,免得放不开。袁天下拍拍柳盈盈的肩,转头看向张三斤:“三斤,快坐对面一起吃,也没外人就别站着了。你大哥,二哥呢?也随陈叔一起么?”“是啊!公子,您之前说的让我们一切听陈叔安排。然后陈叔带着大哥,二哥走了。让我随着柳姑娘去找你,这不,我和柳姑娘也才刚到不久。”张三斤也不客气 ,听了袁天下的话便自坐了上去,直接把耿老面前的半杯酒干了。 袁天下点点头:“那成,不管那么些,我们先吃饭吧。”说完便当先把一片肥嫩的羊肉沾了酱汁儿,塞入口中。几人便在一起大快朵颐起来。其实吃归吃,但袁天下一边吃,一边却还想着心事。“陈叔此举的用意,难不成是怕我和盈盈敌不过他们兄弟三人,所以带走两个无赖,只留下性格最直爽且心地善良的老三在我身边么?可是我却更担心陈叔,陈叔这人太实在了,可别被那个鬼点子极多的关二给骗了.......”想到此,袁天下总觉得哪里不放心,但具体是什么 ,却又说不上来。 过了些时候,三人都已酒足饭饱。 张三斤打了个酒嗝,不紧不慢的来了一句:“公子,这还剩了这么老些肉,吃不下了,咋办?” “吃不下,打包回去,夜里饿了再吃。”袁天下倒是颇为欣赏张三金的直率。 “公子,什么打包?” “哦,打包呀!打包就是把菜装到篮子里,带回你自己的屋子。”袁天下一不注意又搞出了现代人的词汇,干笑道。 “这办法真好!不过,这酒......” “你明天还要不要走了?蹬鼻子上脸不是?” “公子,我只是想拿些好酒,给我大哥二哥尝尝。” “服了你了,自己装吧!”袁天下说着便又朝着柳盈盈道:“我去找耿老再要两个房间。” 柳盈盈忽然拽住袁天下,小声道:“不用那么麻烦,你房间呢?” “啊!”袁天下明显的错愕:“在,在隔壁,怎么了?” “老先生做买卖也不容易,我们一起凑活一晚得了,嗯?不可以么?”柳盈盈翘起妩媚的嘴角。 袁天下忙点头应道:“求之不得,求之不得!”正自说话着,只见有小丫鬟突然闯了进来。“公子,公子,不好了,楼下来了官差,说有人报官,说有逃犯潜藏至此。大老板正在和县尉王大人在楼下斡旋呢。” 看着小丫鬟满脸焦急,似乎是真的。 “谁?谁是逃犯?”袁天下奇道,又和柳盈盈、张三斤相互对视了一眼,两人都摇了摇头。 小丫鬟,顿了顿指向柳盈盈,急道:“所以就差小的过来送信,说让柳姑娘暂且随我先到顶楼避一避。然后还说,若如此做,公子可不必下去了。”嗯?袁天下顿时吃了一惊!柳盈盈是逃犯,那岂不就是衙役照着那份通告来拿人的,那么究竟是谁告的密呢?有那么一瞬间,袁天下想到了那个巧舌如簧的关二,可是他又怎么会这么巧能认出未戴斗笠的柳盈盈呢?不过话说回来,自己本就无惧衙役,本来打算暂且隐忍着直接去赴任就完了。结果半道,还杀出了这个事 儿。那案子本就是因自己而起,如今自己没死,那么自然可以让盈盈洗脱罪名,可是这样的话,难免就会暴露义父之前的谋划了。怎么办呢,去还是不去?袁天下正在踌躇间,耿婉儿也急匆匆地赶来了,像是应该已经大致知道了形势,便拉起柳盈盈的手对她道:“这位就是柳姐姐吧,我叫婉儿。事情紧急,姐姐不妨 随我去顶楼密室避一避,可好?”耿婉儿虽然是对着柳盈盈说的,但袁天下总觉得这话似乎也是说给自己的。讲道理,袁天下虽然还没问耿婉儿芳龄,但看样子要比柳盈盈要成熟些,也不曾想耿婉儿竟然叫柳盈盈姐姐,难道是默许了后进门的原则?这也太懂事了吧!袁天下正想着,却突然发现柳盈盈在看着他,耿婉儿也在看着他。袁天下心道不妙,该来的总要来的,防来防去,这两妞儿还是碰上了!眼看着两人都在问自己拿主意,袁天下皱了皱眉头,算了,别破坏了义父的计划,还是暂时避一避吧!于是点 了点头。耿婉儿便拉着柳盈盈上楼去了。 袁天下叹了口气,对小丫鬟道:“走吧,带我下去看看!”说完便跟着小丫鬟一路出去了。 张三斤忙道:“公子,那我呢!” 走廊传来袁天下的声音,“继续打包吧!”袁天下随着丫鬟下到二楼的时候,看见大概十几个衙役正在二楼搜寻,但似乎是很有礼貌的搜寻,并非袁天下想象中的野蛮执法。不知是这个王县尉爱民如子秉 公守纪,还是耿老贿赂公行手眼通天。终于到了一楼大厅,袁天下老远便瞧见庚鹜正在和一个身着官服的人坐在拐角喝茶聊天。袁天下原本是打算下来去探探说辞的,如今一看耿老淡定悠闲的和王县丞有说有笑的聊着天,便打消了之前的顾虑。既然耿老胸有成竹,那他袁天下自然乐得逍遥。猛然想起之前小丫鬟还提醒过自己不必下来,看来自己潜意识里, 还不觉得耿老的能力有多厉害,如此看来倒是小觑了耿老。随手捏了捏小丫鬟的小手,轻笑道:“走吧,楼上陪本公子喝酒去。”且说耿婉儿拉着柳盈盈上了五层楼,很意外的是,楼顶从楼下望着很小,但其实比想象中的要大得多。五层是半封闭式的建筑,未封闭的一边竟是半敞开式,可 以直接眺望满城夜色。 “密室呢?在哪儿?”这是柳盈盈开口的第一句话。“柳姐姐莫急,密室就在这层楼板下面。”耿婉儿一边说着,一边在封闭的那边书格上,摸索着什么。忽听得“吱呦”一声,只见拐角处缓缓出现了一个暗道。耿婉 儿便拉着柳盈盈,当先一步下了台阶,进去了。待二人进入其中,柳盈盈忽然发现暗室光线很暗,而且还是外面照进来的光,根本看不清这个密室有多大。柳盈盈刚要问这里面是不是没有灯火的,结果又听到“ 吱呦”一声,门合上了。此时耿婉儿轻声道:“姐姐莫急,马上灯就亮了。”话才刚说完,只见室内蓦然便大亮了。原来是四周壁上均有青铜器打磨的油灯,此时全部都亮着,就像是自己 燃起来的一样。 柳盈盈这才看清楚,原来密室一点也不小,竟然有两丈见方之地。不禁惊奇的叫出声来,忽地又自己把嘴捂住了。耿婉儿拉着柳盈盈坐在桌边,笑道:“姐姐不必如此小心,这间密室是隔音的,不管咱们里面有多大声响,外面是一概听不到的。”一边说着,一边拿出两个茶杯 ,倒了茶,递过去一杯。 “真的么,那这也太神奇了!对了,婉儿姐姐,这灯是怎么回事,你不是一直在我身边么,什么时候把灯都点燃了!”柳盈盈惊讶到无与伦比了。 “这个嘛,得从春秋战国时期的公输般说起了!”耿婉儿笑了笑,又道:“”不过,我们两互相喊姐姐不大好吧?不然你唤我婉儿,我唤你盈盈可好?” 柳盈盈也笑了,点头又道:“公输般!我知道呀,他造了许多很实用的器具,是当世无愧的大师。” “那你可知机关之术么?”耿婉儿问道。 “是不是一些机巧设置之类的,比如说机关盒?” “是了!其实公输般还是有名的机关大师!而精通机关的人通常被称之为‘偃师’。”耿婉儿赞赏的回道。 “哦?你是说这间密室就是偃师造的?”柳盈盈看向耿婉儿疑道。 “准确的说,是公输般第十代传人公输季做的。”耿婉儿笑道。 柳盈盈“啊”的叫出声来,赞叹道:“这就难怪了,原来灯火自己点亮,室门自动关闭,还有隔音的墙,全部都是出自公输般后人公输吉之手!”“哎呀,盈盈,是公输‘季’,不是‘吉’。若不是他老人家出手,我爹也没这个把握可以躲开衙役的搜查。这个酒庄,顶层最小,拿来观景的。四层是贵客的厢房,不住人。三层是我们和贵客住宿的地方。二层是一般士族商旅的吃住。一层占地也最大,是下人和普通百姓吃住之地。谁都想不到,在楼顶还有这么隐蔽的地方。”耿婉儿说完,不禁莞尔一笑,喝了口茶,润了润嗓子。 第二十三章 伊人美意 “果然很隐蔽,要是存多些吃的,在里面那岂不是藏个十天半个月都可以的?”柳盈盈喝了杯里的茶,笑着道。“是呀,这屋子里还真有吃的。而且还真储备的有一月的干粮,不过两人的话,差不多半月也够了呢!”耿婉儿笑着给两人分别添了茶水,站起身又道:“不过, 光有吃的还是不行,你看那里!” 柳盈盈顺着耿婉儿的视线看过去,只见那里只是雕花纹路的墙面而已,便奇道:“婉儿,哪里没什么特别的啊,无非就是墙面略看好一些罢了!” “嘻嘻,你跟我来!”说着便牵着柳盈盈的手,一起过去了。耿婉儿在那扇墙面站定,只见她伸出右手,手指在墙面轻轻摩挲的划来划去,不一会儿便停下了,看似是滑倒了某个低洼之处。在柳盈盈的异样神色中,这扇墙面忽地从中间分开来。只见其内是一个稍小的房间,内置有竹制的大盆,大盆正上方似是有闸头切断上方的水流,不过时不时还会有几滴水珠掉落下来,正巧落在下方的大盆内。大盆旁边置有竹制的架子,其上有皂角、猪苓等盥洗用的诸多物件。在竹架旁边,地面还置有一个一尺宽,两尺长的竹制坑洞,其内还有空洞 ,不知通向何处。 柳盈盈见其精致,且其上刻有文字和浮雕,便想要上前一摸一窥究竟。 倏忽间,耿婉儿拽住了柳盈盈伸出的手,惊叫道:“盈盈,内个还是不要摸了!” “为何?”柳盈盈诧道。 “它,它是做那个用的。”耿婉儿说着便上前蹲在坑洞之上,略显尴尬的低着头。 “哎呀!婉儿姐姐,你怎的这么不害臊!”柳盈盈忽地脸一红啐道。 耿婉儿站起身,倐然伸出手来,去挠柳盈盈的胳肢窝:“好呀,我不害臊?还不是你好奇,我才给你解惑的,不然的话本姑娘到是想问问你手感如何呢!” “哎呀!不嫌脏么!痒死了!”柳盈盈尖叫出声,与婉儿嘻嘻闹闹的打作一团。 袁天下此时正在三楼丙字一号房和张三斤、小丫鬟,喝着清酸味甜的梅子酒。张三斤喝了几口便不喝了,说受不了这个酸,牙都要酸没了!惹得小丫鬟在一旁偷偷直乐。门外刚才似乎有来人,但却并没有推门进来,袁天下知道这些人十有八九就是衙役!感情好,这些个衙役还真给耿老面子,压根就没进来搜查。照这样的话,搜查仅仅只是走个过场。看来,今晚暂且是无需担心了!不过,究竟是 谁告的密呢?袁天下此时,百思不得其解。大约一盏茶的时间,耿老面带春风的回来了。小丫鬟赶忙起身,庚鹜挥挥手笑着道:“小玉去带着张义士去楼下找个空房间。”张三斤看向袁天下,袁天下则点点 头。张三斤便带着一篮食物随小玉出去了。 袁天下待庚鹜走过来,便站起身拱手道:“看耿老的样子,想必已经把王县尉摆平了,小子在此谢......”“谢什么啊,都一家人。”庚鹜忙扶住袁天下,两人先后坐下了。却听庚鹜又道:“王县尉跟小老儿关系一直还算融洽,在武安县的一亩三分地儿我自是都有把握 。不怕告诉公子,小老儿其实不光本县有产业,在邯郸那边产业更多。只不过我一般不去那边,那边人多且杂,派心腹在那边盯着也就够了。”果不其然,这老头儿能量还真不小,看样子耿老应该是邯郸地区的负责人了吧!袁天下心道。于是,袁天下点头道:“小子深知耿老自是能力极大的,不过此次柳 姑娘一事,还没请教耿老有什么看法么?”“嗯,我也正要和你说这个事。王县尉他说本来都要归家了,却突然被县令叫过去,据说是有人秘密给县令传了信儿,说告示里的灰衣女子就在青峰酒庄,县令一 听自然来劲了,管他真的假的来看了再说。于是王县尉就满腹唠叨的来了。刚才也是搜了半天,也不可能搜到什么,然后就带着人走了。” “也就是说,目前并没有明确的线索可以把告密者找出来,既然他是传的密信那么只能等待机会了!”袁天下有些失望的道。“公子也不必心急,如果小老儿所料不错,那告密之人应该与公子走的頗近。而且算算时间,现在是戌时一刻,那么告知县令的时间应该在酉时三刻左右的这个时 间段。公子那时候身边的人貌似都不在,除去柳姑娘自己,那么公子会怀疑谁呢?”庚鹜笑着对袁天下分析道。 袁天下一听,的确有那么几分意思,刚才就对关二略有怀疑,此刻便对他更深的怀疑了。于是袁天下拱手道:“多谢耿老点拨,小子心里应该有人选了!”庚鹜拍拍袁天下的肩,语重心长的道:“明日,老朽便不送你了。马车和干粮也已经备好,明日一早去正门即可。有什么事,可以差人来寻我。若再遇险情,可直 接奔往邯郸那边,小老儿别的不敢保证,但邯郸范围的地界儿,自会保公子无忧!天下,我们还会再见面的,别忘了你对小女婉儿的承诺!”“嗯,请耿老放心,小子自不会辜负婉儿的一片真心!那小子这就先回去了!”袁天下这次拜倒,庚鹜没有来扶,坦然的受了一拜。袁天下知道这是庚鹜把他当作 了女婿的一种认可。袁天下刚回到屋里,便发觉有些不对劲。原来此刻胡床上已经坐了两位伊人,正自有说有笑的侃侃而谈。袁天下感觉脑袋有些大了,正要准备转身逃离。却被柳 盈盈脆声叫住了:“袁郎,才刚进来,便又要出去么?” “呵呵,哪儿的话,盈盈误会我了!我刚进门便发现有东西落在耿老的房间了,我这正准备回去取呢?”袁天下低头狡辩道。 “落什么了,要不人家去帮你取回来好了!”柳盈盈得理不饶人的笑着戏谑道。 “那,那怎么好意思呢!其实吧,东西也不重要,不重要的!”袁天下总觉得这妮子似是有什么阴谋似的。 “那你还不过来,再等什么呢!”“啊!到哪啊!”袁天下反手插了门,愣眼朝柳盈盈望去,发现她一脸笑容也正望着自己,而一旁的耿婉儿只是在发笑,花枝招展的。这个表象于他袁天下而言, 实在是太过诡异了。袁天下晃晃悠悠的走到近前,二女却不知什么时候中间空了位置出来。袁天下看了眼柳盈盈,柳盈盈用手拍了拍中间的空地。哎,算了,死就死吧,死也死在美 人堆儿,做个风流鬼有什么不好的。想到此处,袁天下拾起勇气,一屁股坐了下去。诶?并没有竹签之类的东西啊!袁天下一开始还以为二女是铁了心的呃要整蛊一下自己,结果并没有想象中的各种事情发生,不禁心下稍定。待他还在思考的时候,忽然柳盈盈和耿婉儿分别各自搂着袁天下的一只胳膊,又各自把头靠了过去,贴在了肩上!这一下子可把袁天下惊的说不出话来,敢情她们两儿并不是整自 己,而是......犒劳自己么?袁天下心里美滋滋的想着。 只听右耳传来柳盈盈的声音:“袁郎,可还满意我们姐妹两儿不?” 袁天下抓住了重点,满意和姐妹?嗯!她们两儿什么时候都交成姐妹了!于是不经意的点点头。 正自想着,左耳边又传来耿婉儿的声音:“袁郎,是不是很好奇,我们如何成的姐妹呀!” 袁天下脑袋一滞,这......把自己想说的话都抢了去,这两妮子联起手,这可有些不好办呐!于是又点点头。 耳边传来两位伊人悦耳动人似银铃般的笑声。此时耿婉儿笑道:“我呀,和盈盈妹子一见如故,于是便在楼上义结了金兰。”纳尼!袁天下此刻心里并不是慌张结义的金兰,而是结了金兰以后,是否还能继续两个妞一起泡。柳盈盈右手轻轻的提着袁天下的右耳,轻笑道:“袁郎这又是在 想什么呢?我和婉儿姐姐结了金兰不好么?” “好,好,简直好极了!”袁天下佯装战战兢兢的道。耳边又传来几声轻笑,袁天下此刻正在思付着如何应对这两妞下一步的套路。 正思量间,却突然发现左耳也是一紧,接着便传来柔媚的声音:“那袁郎怎么看似不是很高兴呢!” “就是呀!”右耳又传来戏谑的笑声。不行了,是可忍,孰不可忍,这两丫头再不管教管教,非得在自己头上纵把火不可!袁天下心里这般想着,嘴上哈哈笑道:“哪里不高兴了,有你们两位美人儿相 伴,本公子开心的要死呢!”说着便一把把身边两位伊人一起搂住,然后向后仰了过去。“哎呀!你,你个流氓!”柳盈盈惊叫道,原来袁天下刚才顺手在其酥胸上抹了一把。袁天下不知羞的哈哈大笑,惹得身边伊人一顿小拳头招呼过来。当然袁天下 并不疼,反而觉得有些痒痒的,很舒服。左边耿婉儿也被袁天下偷摸的吃了豆腐,耿婉儿并没有尖叫,而是不经意的红透了脸颊。 “好了好了,不陪你们闹了,我得走了!”柳盈盈打了一阵,忽地起身来。 袁天下也坐起来,问道:“盈盈,你这是要去哪儿?” “当然是回去睡觉了!还能去哪儿!” “那你睡......”“别操心我啦!我跟婉儿姐姐换了房间,我去她房间睡一晚。对了,不许欺负婉儿,不然看我明天怎么大耳刮子呼你,哼!”说着便迈着骄傲的小步子,朝门外走 去。袁天下终于明白过来了!原来姐妹两并非是要戏弄自己,而是柳盈盈希望袁天下可以好好待婉儿一晚。她自己随时都在袁天下的身边,可是婉儿就没那么幸运了.. ....于是两人便上演了刚才的这一幕。袁天下默默起身关了门,回到床边的时候却发现婉儿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偷偷的钻进了被窝,只露半个小脑袋,两只水灵灵的大眼偷偷的凝视着自己。袁天下略一 犹豫,便在床边坐了下来,望着耿婉儿微笑道:“婉儿,且起来聊会儿天么?” 耿婉儿似乎是点了点头,但忽然又飞快的摇了摇头。本已露出的整个脑袋的她便又迅速的缩回被子里,但是在那一刹那间,袁天下还是看到了婉儿似火的脸颊。袁天下有些摸不清,婉儿的意思是,蓦然一个想法出现在袁天下的心里:难道婉儿是希望我直接进被窝?这,这怎么好意思呢!?想到此处,袁天下自己也是心乱如麻,感到心此时正在“砰砰砰”的直跳。不行,还是太过紧张。袁天下赶忙下了床,在桌边寻了杯茶一饮而尽,似乎感觉好了不少。放下茶杯的时候,袁天下 却发现了杯子另一边的杯口处有着淡淡的唇印。咦?自己的屋内无非就两个女人,可这杯茶究竟是谁喝剩下的呢? 好不容易稍稍缓解了紧张,袁天下再一次回道床边。见耿婉儿愣是钻进被子里不再出来,不禁笑出了声:“婉儿,在被子里可别闷坏了!” 被子里分明动了动,然后还是没能钻出来。袁天下嘿嘿一笑,便褪了衣衫,准备也钻被窝,刚牵起杯子的一角,便听到耿婉儿轻道:“袁郎,把灯熄了吧!”“哦!”袁天下照做了,摸着黑走到床边。等进到被窝躺下的时候,却突然被一阵柔软滚烫的身躯缠了上来。伴随着淡淡的幽香,袁天下可以肯定,耿婉儿这丫头已经去了所有的衣衫。此时此刻,袁天下自己也不好过,浑身也似变的炽热,心跳也再次砰砰砰的乱跳起来!看来这人生的第一次的确是惊心动魄啊!感受着这 一份赤诚和柔软,袁天下再也控制不住自己。在漆黑的夜里,犹如一只发情的野狗,朝着胜利冲刺。柳盈盈一直就没走,静静的蹲在墙角边。之前听了袁天下几句不温不雅的几句对话,便什么都听不到了。心下正疑,却发现屋内的灯忽地熄灭了,刚准备要走的时候,耳边却忽然隐隐约约传来一阵细碎的喘息声。忍不住的便把耳朵贴了上去,声音更加清晰:一阵阵喘气和细细尖叫之声不绝于耳,柳盈盈顿觉浑身不自在 。踌躇了片刻,实在是听不下去了,此时自己的脸颊滚烫无比,便借着走廊的灯光,赶忙溜走了。这个夜晚,对柳盈盈来说,只有四个字:一夜无眠! 第二十四章 献帝东归 清晨,天才蒙蒙亮,袁天下便已经醒来了,迷迷糊糊睁开双眼,却发现耿婉儿披着衣衫正注视着自己。 “咦!婉儿,你怎么醒了,不多睡一会儿么!”袁天下脑中还依稀记得昨夜与婉儿两人是有多疯狂,于是有些疼惜的道。 “嗯,睡不着了,便想多看你一会!”耿婉儿依旧静静的看着袁天下轻道。 袁天下反手便把婉儿搂了过来,紧紧的拥住眼前秀色可餐的小女人。,在她耳边念到:“娘子,谢谢你!”耿婉儿摇了摇小脑袋,在袁天下不经意间猛地一口咬在袁天下的左肩上。“嘶”袁天下忍住了,并没有喊出声,只是把搂在怀中之人搂的更紧了些。耿婉儿感觉入口有些腥咸,她自是知道这便是他夫君的精血。伤口不大也不深,只有少许地方渗出了血迹。此时,她轻轻的用舌头在伤口处舔舐了一个圈,轻轻的吹了口气。袁天下感觉不那么疼了,有些软软的,滑滑的,清凉的感觉。耿婉儿没有说话,依旧在细心的舔着,吹着,袁天下知道,此时此刻的她有千言万语。袁天下忽然 间想到白乐天《琵琶行》里的一句诗很是应景:此时无声胜有声。袁天下低下头,清楚的看到耿婉儿嘴角尚留有一丝血迹,还有眼角打湿的泪痕。于是袁天下便抬起耿婉儿的下巴,狠狠的吻了上去,两个人便又交织缠绵在一起 ,久久不能停歇。天很快又亮了一些,楼下似乎有马鸣声。耿婉儿静静地服侍着她的郎君穿衣,洗漱,甚至是帮他的郎君梳理发丝,每件都那么仔细,近乎到一丝不苟的苛求。临行前,耿婉儿忽然从身上掏出来一个小物件。袁天下定睛一看,是一个极其精致的香囊。只见耿婉儿微微一笑,慧心的把香囊系在袁天下的腰间。然后从后面搂 住了袁天下的腰,轻轻地道:“婉儿就不去送别袁郎了,我,我会在此间一直等着你!” 袁天下重重的点了点头,开门出去了。 ......晌午时分,天热得要命。一大队军士护着车驾浩浩荡荡的还在烈日下艰难地前行着,这便是献帝东归的銮驾。将士们顶着日头,似乎浑身都是汗流如注的,显得 很疲惫不堪。但似乎没有人有怨言,因为这是东归的銮驾。东归了,终于要回到洛阳了!不过说真的,烈日当空下行军,真的是太难熬了。车驾的最前方,是一骑人马,他便是车骑将军郭汜。此刻的郭汜看上去也略有些狼狈,汗如雨滴,关键是坐骑还是纯黑的关外名驹,这就更加难以言喻了。郭汜似是心情不佳,转头望向身后迈着七七八八散漫的步子的士卒,气便不打一处来,招手对旁边的小将道:“搞的什么玩意儿,这点日头都经受不住,一群废物还怎么打仗?传我口令,全军加速,今日太阳落山之前一定要到达高陆(县)。看看这些天磨磨唧唧都成什么样子了!”黑色的高头大马似乎是被烈日晒得发毛了,配 合着主人忽地原地跃将起来。 将官得令而去,没行的多久便被一骑白马迎面拦了下来。白马上坐着一个年约四十左右的汉子,此时便道:“什么命令?” “杨将军,郭帅说,全军加速,今日务必到达高陆!”“怎么可能!这是陛下的銮驾,又不是急行军!何况夏日行军,本就行得缓慢,他又不是不清楚我们这一周多以来,才从长安走到新丰(今陕西临潼的西北)。半 天时间要赶到高陆,这不是天方夜谭么?”白马将军怒道。 “那属下该......”白马将军对他说道:“这样吧!你就传令,先行到此处,让大家原地休整一下,吃口干粮,喝些水。下午些等日头过了,我们再赶路吧!记住要面见陛下,奏明了 等同意再告知全军!” “是!将军。可是郭帅那里......” “没事,他那里你不用管,就按我说的做吧!郭帅那里,自有我去说。”白马将军又道。 “哦,好的!属下代将士们谢过将军体谅!”将官感激的拱手道。 “这么热的天,谁能扛得住?快去吧!” 将官得令去了。 白马将军打马前行了一段路,终于追上郭汜,拱手道:“郭帅,末将打扰了,还请商量个事!” “哦?我道是谁,原来是精忠爱国的杨将军!”郭汜回过头来嗤笑道。白马将军不动声色的道:“不敢当,身为汉将,必当为陛下办事,为朝廷办事,至于精忠爱国,末将自认为目前还尚未做好。此来是想和大帅说说行军的事,刚才 正巧遇到大帅的传令官,末将便擅自改了主意,将大帅疾行的命令改成了原地驻扎休息,等日头下落再行军。” “什么!好你个杨奉,你竟敢擅自更改军令!你眼里还有我这陛下亲封的护军大元帅么?”“末将只是觉得大帅军令有些不当。此乃正值夏季酷暑时节,日头这么足将士们很容易中暑的,何况等日头落下了再行军岂不更好,这是其一;此时又非行军打仗,而是护送陛下东行,速度不甚重要,陛下的安全才是最重要的,这便是其二。更何况我们行军已近十日,这才出了长安城多远?如今我们刚至新丰,大帅便一 下子让疾行至高陆,那不易于是痴人说梦!”杨奉抬头与郭汜对视,义正言辞的道。“你......杨奉,你这狗东西,简直是胡搅蛮缠!难道护军就不能急行?之前就是因为这帮怂兵蛋子磨磨唧唧的,才导致行军如此之慢。本帅且问你,如果后又追兵,你还继续要原地休息么?”郭汜愤怒的吼完,却真的发现原来全军队伍已经停止行进,有士卒开始搭支架烧火做饭,也有的跑到旁边的树荫下乘凉去了。看到此 处,郭汜便气不打一处来,又朝两侧亲兵命令道:“你们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将这个目无法纪的狗东西给我拿下!”“哼!我杨奉乃陛下亲封的兴义将军,倒不像某人无耻到自称将军。车骑,车骑,本将倒是想请教一下,你的战车、骑士都在哪儿呢?真是可笑至极!”白马将军 似是亮出了身份,两侧的兵士有些被唬住了,一时间不知要不要上前。“你一个杂号将军,也敢跟本帅废话!老子和你前主子李傕一起共事董太师之时,你不过是他的一只狗而已!”郭汜骂完,又看向身边几个犹豫不决的士卒骂道: “你们怎的不上?不敢么?真是一群废物!”郭汜愤怒说完,便当先打马朝着杨奉冲去。 杨奉自也是不甘示弱,“哼”了一声,拍马迎战。 “铛!铛!铛!”的几声兵器交接之音,两人双骑绕着小圈,拼斗起来! 两位将军甫一交手,便有将士匆忙跑去报信去了,但更多的士卒却是不断地聚拢围了过来,上前助威观战。只见场中两人又各自挥出一刀,这一次似是郭汜力道更沉一些,“哐”的一声,险些划过杨奉的肚脐处。杨奉吃了一惊,发现与郭汜几个回合的缠斗,自己挥刀的 右手反而渐渐后继无力,已然成了下风之势,暗道如若再这样下去,自己恐怕是凶多吉少。杨奉心里不再迟疑,果断昂首提缰,双腿猛地一夹马腹,向西飙去。 郭汜自是始料不及,白转了一圈后便策马狂追,伴随着两侧兵士的呐喊声,更觉自己威力无匹。一边追一边大吼:“狗东西,跑那作甚,继续来战啊!” 杨奉也不甘示弱的大声回道:“有种来追!”这些日子以来,士卒们也是闷坏了,此刻好容易找到乐子,自是不会放过。于是在烈日下,一个个跟打了鸡血似的追着两人双骑就奔去,生怕错过了精彩的一瞬 。“什么!两位将军竟然打起来了?杨侍中,此言当真!”銮驾之中侧卧在车榻之上,一个身着黑赤相间的冕服,年约十三四岁的少年忽然直起身,大惊失色的道。 不用问,此人便是汉献帝刘协了。 车銮外正立着一个年约五旬的中年人,此时躬身答道:“确有其事,还望陛下下令调节二位将军之争!” “公挺(杨琦,字公挺,东汉末年担任侍中),可有何妙法?你也知道,我很怕那个郭汜,希望兴义将军可以平安无事!”刘协似是坐立不安,神情紧张的道。“老臣以为,此事护军大元帅(郭汜)的确有失其职,烈日行军本就是大忌,他一介武人,难道还不如老臣这样的半吊子?兴义将军(杨奉)适时的阻止了祸乱的 发生,实乃幸事。而今两人相持不下,正在酣战。所以,为避免郭汜在东归途中生二心,老臣以为双方皆可赏。” “嗯,侍中所言甚是!那快告诉我,该如何个赏赐法?”刘协急道。只见杨琦顺了顺花白的胡子,淡然道:“陛下可知那郭汜车骑将军的名号是他自诩的,此人至今都一直耿耿于怀。不妨这次顺水推舟,给他这个称号,方能一举三 得。” “三德?哪三德呢?”刘协又问。“其一、解决了此次的争斗危机,想必兴义将军杨奉自是无恙。其二、陛下若给他正了名,他比心怀感激。其三、陛下给他正了名,也显陛下仁慈大度。”杨琦凯 凯而谈,露出了自信的微笑。 “不错不错!那又该如何赏赐兴义将军呢?”刘协终于笑了笑,又问道。杨琦沉思片刻,便道:“老臣深知陛下对兴义将军心怀感激,也自知他背叛了大司马李傕,维护陛下安危,是个一心忠于陛下的好将军。所以,老臣以为对他的赏 赐可以暗中进行,这样反而可以麻痹郭汜和李傕。老臣也相信,以兴义将军之能,必也能领悟到这一层,为陛下排忧解难。”“好,就这么办吧!传朕的口谕,正式加封郭汜为车骑将军,另赏一万钱,以表其护驾之功。至于,兴义将军杨奉,因其擅自变更军令,罚没其当月俸禄。”刘协 顿了顿,望向车外的老人又道:“侍中还有何要补充的么?” “如此甚好,陛下英明!老臣这便亲自去了!”杨琦躬身拜倒,便自打马去了。 “嗯!”刘协高悬的心总算是放了下来,倒在榻上,静静的梳了口气。 第二场架终是没能打起来,两侧的兵士似乎都有些失望。但没办法,侍中杨琦圣旨已带到了。郭汜本意是还要追去,但转念一想,毕竟圣旨到了,若不接旨,岂不是有悖君臣之道?想到此处,便一个鹞子翻身,稳稳下马,伴随着兵士的呼喊,朝着杨琦走 去。 杨奉也没闲着,自是也探听到圣旨到了,于是也勒停了马,打马又绕了回来,不到片刻功夫,便也回来了。 郭汜鄙夷的看了杨奉一眼,隐在一侧冷冷的干笑着。 “杨将军,你可算回来了,正等你呢!”杨琦招了招手,算是打过招呼,然后看向两人道:“老朽此来,便是有陛下口谕在身,请两位接旨把!”“今加封郭汜为车骑将军,赏一万钱,以表其护驾之功。兴义将军杨奉,因其擅自变更军令,罚没其当月俸禄。钦此!”杨琦说完,便拱手对郭汜道:“郭将军, 恭喜了!”郭汜似乎很是得意,站起身,也拱了拱手:“过奖,过奖!”这边说着话,但其实眼神都在隔着不远的杨奉身上,那可不是一个鄙视所能形容的。说完,便头也不 回,心满意足的骑着马走远了。杨奉等郭汜走远了,才缓缓地起身。刚才与杨琦对视的时候,看着杨琦的眼神,杨奉便好似猜到了结局。如今汉室江山不稳,更需要每一份助力。为了大局,为 了陛下,为了大汉江山,他杨奉是可以忍的。 杨琦此时走了过来,默默地拍了拍杨奉的肩,喟叹道:“杨将军,你,不会怪老夫吧?”“嗯,自然不会。你们的意思我懂!我杨奉也不是个小家子气的人,放心吧,杨老!”杨奉狠狠的咳了一口痰,牟足了劲,吐的老远。就好像所有的委屈随着这口痰,全部烟消云散,化作尘埃一般。 第二十五章 酒庄途说 “三斤,咱们行了这是第几天了?”坐在马车里的一个青衣少年,无力的向着驾车的秃顶中年汉子道。 只听那汉子大声回道:“公子,今日刚好是第十天。咋们这行进速度还算是快的,诺,你们看,前面就是上曲阳县城了!”马车内坐着两个人,一个就是刚才说话的青衣少年郎,另一个是个系发戴斗笠的少女,一袭青灰衣衫。此时,少女慢慢掀开帘布,车内两人一起向前看去。果不 其然,正如秃顶汉子所说,前面百米处一座老旧的城门映入眼帘,城门上赫然写着“上曲阳”三字。 “终于可以不用风餐露宿了!三斤,进城以后先找客栈,咱们好好歇上一歇。”少年伸了个懒腰怡然的说道。 “切,这么点苦就不停的抱怨,咋还不如我一个女人!”少女嘲笑道。 “什么!盈盈,你这可过分了啊!我怎么就不如你了?”少年似乎也是被激到了,于是昂首凌然正气的问道。 少女先是嘻嘻一笑,然后不假思索的回道:“要不咱俩儿打一架?”“呃!”少年明显错愕了一瞬,像是瘪了气的皮球,怅然的道:“不了,不了,柳侠女!我这小身板可禁不住您这个大侠客的摧残。”说到此处,少年顿了顿,计上 心头又道:“你莫要忘了,你夫君的伤还没完全好利索呢!” “谁是你夫君!呸呸呸!你是谁的夫君!”少女啐道。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少年哈哈一笑,便要去捉少女的小手。 少女似乎动作更加灵敏,少年捉了几次,都没成功,便悻悻的放弃了。一边垂着头,一边叹着气:“唉!家门不幸,家门不幸啊!” “你,你再胡言乱语,看我不把你踢到河里喂鱼,呃,不对,是喂王八!”少女说完,自己便忍不住大笑起来。少年知道,对与自己而言“王八”二字的这个绰号看来在柳盈盈眼里这辈子都无法洗脱了,只得无奈的耸耸肩,插科打诨的回道:“咱们这儿进城的一路上,可有 水么?山倒是不少,不过都不甚高。” “没水就不能踢你了?你再废话,一脚把你踢出车子!”少女也没闲着,伸手便给少年吃了个板栗。少年大叫“哎哟”佯装很疼的样子,立马就浑身一软,就势朝少女身上靠去。少女想推开,却不料少年就像一条鲇鱼,死活赖着就不走了。少女无奈的啐道:“下 流胚子!” “嘿嘿,多谢柳女侠夸奖,在下不胜荣幸!”少年话刚说完,突然车子停下,少年一个趔趄便扑向前去,正撞向驾车的秃顶汉子。“公子,你没事吧!”秃顶汉子赶忙回转身,把少年扶起来。原来是刚才有个女童突然横穿街道,还好秃顶大汉手快,不然指不定还真出什么幺蛾子。少年看向已 跑远的女童,暗道一声晦气! 伴随着少女幸灾乐祸的嘤嘤的清脆笑声,少年不由的咧着嘴,重新坐了回去:“没事,我皮糙肉厚的,摔多少下都不会觉得疼!” “是么?那刚才某人还说自己弱不禁风,身子板儿脆呢!”少女奚落道。 “有这事?”少年装傻充愣,忙向赶车的秃顶大汉说道:“三斤,你之前听到我说了没?” “有啊!公子,你不是说什么柳女侠,我什么小身板可经不起女侠你的摧残!”秃顶大汉一边说,一边继续驾着车。 “扑哧!”少女笑的更加花枝招展了。 少年有些无语的耸了耸肩,这个三斤,真的是人如其身,蠢笨蠢笨的也他娘的太实诚了!马车三人便分别是袁天下,柳盈盈和侍从张三斤无疑了!袁天下在一路被柳盈盈嘲笑的目光中,终于车停下了。张三斤道:“公子,客栈到了。”之前袁天下让进 城先找客栈,张三斤还真就照做了,被柳盈盈也是一顿‘臭骂’不敢还嘴。于是袁天下和柳盈盈先后下了车,抬头一看,一楼门匾上挂着“水酉客庄”。袁天下明显的错愕了一瞬,水酉,这不正是“酒”字么?“酒客庄”这个地方,难道......想到此处,也正迎来一阵酒香。袁天下心里暗骂一声,“我靠,张三斤这个犇(ben)货想喝酒想疯了吧!这哪里是个客栈,分明是个酒庄!”柳盈盈似乎也是发 现了,掩着嘴不停地直乐。 张三斤停好车,却发现袁天下和柳盈盈的神色姿态都有些不对劲,于是木讷的问道:“公子,你和柳姑娘这是怎么了,一个愁一个笑的?” 袁天下无奈的笑着斥道:“你还好意思说,你仔细看看,这地方是个客栈么?” “咦?不是水什么客庄么!”张三斤竟然很惊诧的重新看了遍门匾。 “好吧,不怪你。来都来了,进去吃点东西再另去找吧!”袁天下耸了耸肩,便当先走了进去。环视四周,人不多,只有窗边三人在饮着酒。 三人落座以后,自有小二来招呼。 “三位客官,上酒还是上菜?”小二殷勤的道。 “都有什么酒?有没有青梅酒?”柳盈盈好奇的问道。 “姑娘好鼻力,我们店的招牌便是这个我们自酿的青梅酒!一般人光闻味道只会知道是甜甜的果酒一类,但真正能闻出是青梅酒的人并不多!”小二称赞道。 “哦?”袁天下也啧啧称奇,因为自己也是没有闻出青梅酒独有的酸味。于是便道:“那赶紧上一壶先!” “好嘞,我们店的酒请各位放宽心,物美价廉,童叟也无欺!”小儿说完颠颠的去了。 张三斤忽然道:“公子,咱,咱只光喝酒么?” 袁天下一愣,这倒是忘记了。看看外面的天色也差不多晌午左右了,也快到吃饭的点了,于是便说道:“等等那伙计过来,我们再点菜吧!” 柳盈盈似乎不是很饿,完全一副莫不关心的神态,只是一直盯着袁天下发笑。袁天下知道,这丫头是打算嘲笑自己一路了。不过这个时候,邻桌的几个书生模样的酒客,似乎是喝醉了,兴奋的在一旁手舞足蹈的嘶喊。袁天下很是无语的瞥了他们一眼,却突然看见靠窗的身穿白色丝袍 的年轻人醉道:“你们两个别不信邪,老子西门旷最多再等一年,便会把无极甄家的小娘子给娶进门!”和他相对的一个墨绿长衫的年轻男子啐道:“你能行?你爷爷虽然是巨鹿从事,但还不得染指中山地界儿吧!别说是你,我爹就是中山的别驾,我都不得近其府。 ”说完一个趔趄,竟然向后倒去。隔壁挨着的粗布青衣年轻人赶忙把他拉住了,此时道:“好了好了,西门兄,慕容兄你们快都别喝了!人家甄姑娘可是甄家的掌上明珠,听说之前有高人给算过命 ,说她命里富贵,非常人所能及也!再说,你们俩儿只是听了传闻,又没见过其她本人,万一是丑陋无比,你们岂不......” 西门旷突然打断道:“哈哈,怎么没见过?去年八月十五的时候在无极县的灯会上,我见她第一眼便深深的为之着迷,此女简直美若天仙,惊为天人!”墨绿长衫的男子道:“得了吧你,西门旷!你若真的看到,那为何去年不曾听你说过!以你那张嘴,恨不能更早点说呢!”说完转头看向粗布青衣的书生:“对把 ,张器!” “慕容关,你.,你.....”西门旷似被无情的拆穿,突然恼羞成怒的把酒杯丢了出去。不曾想这酒杯丢的可真够歪的,径直掠向袁天下的面门。眼见着酒杯扫了过来,袁天下一时之间也是懵了,都没想到要本能的去躲。不过还好,柳盈盈出手了。只见她拍了下桌子,竟弹起一根竹筷,柳盈盈飞快接过, 然后看似随手一挥。只听“噗”的一声,筷子竟然恰巧插进了酒杯沿口,而酒杯正在筷子上滴溜溜的打转。刚才的惊人一幕,好不容易收场,袁天下心里自是对那白衣的西门旷不满,可既然没砸到,那边算了。也没再往那边看去,这时候小二也刚好把酒端了上来:“客 官,不好意思,店内的青梅酒都卖完了,于是小的便去地窖取酒去了!”袁天下便开始点饭菜,却听见西门旷喊了一声:“咦,这小妞还真水灵!”柳盈盈眉头一皱,刚要发飙,便被袁天下按住了。但是却没想到张三斤不干了,霍的起 身就往那边掠去。 “你,你,你干什么!”西门旷此时的领口已被张三斤抓在手里。 “你砸了人,还要调戏姑娘家?”张三斤盯着他道。“本公子,本公子砸便砸了,别说是这小小的上曲阳县,就算是整个巨鹿郡,我想横着走就横着走,你能怎样?”西门旷哼道,从一开始的惶恐到此时变的多了一 份自信。 “怎样?”张三斤重复的学了一句,在众人反应过来之前,右手一记马鞭便挥了过去。“哎哟!你这个贼杀的犇货,竟,竟然敢用鞭子抽我!”西门旷似乎是酒醒了些,此时此刻正把手按在脸上,看来这一鞭子抽的着实不轻,西门豹原本俊朗的脸上 出现一条深红的鞭痕,令人触目惊心。虽说此举惊动了店家,但店家却没敢上前。 “就抽你了,抽你咋地!”张三斤嘿嘿一笑,灿然道。 “两位两位,还请不要打了,以免伤了和气!”此时那个粗布青衣的年轻人过来劝道。 “去你老母的,老子被打了,你还站在外人一边!”西门旷怒形于色向着来人吼道。 “啪!”一个巴掌扇在了西门旷的脸上,西门旷错愕了一下,看着打他的不是别人正是慕容关。慕容关嘴角似乎挂笑:“别个怕你,我慕容关却不怕你!张器,咱们走吧!让他在这儿继续丢人现眼!”说完便拉着粗布青衣走了,只留下西门旷伊人呆立在原地 。 袁天下此时也走了过来,张三斤低头道:“公子!” 袁天下点点头径直走到已经目瞪口呆的西门旷身边,笑道:“西门旷,不就是那西边大门的门框么!” “你......”西门旷指着袁天下还未说完,便被袁天下打断。“你,你什么你,你是脑子坏掉了么?你打我便没与你计较了,竟然还敢染指老子的女人!”说着便是一个巴掌,西门旷手捂着脸,却不敢还手,只是眼神似乎变 的惊恐,因为他看到了袁天下眼中的怒火。 “你们,你们是外乡人吧!我,我给你们钱,你们,你们放我走吧!”西门旷战战兢兢的道。 “哦?此话当真?”袁天下道。 “当真!比真金白银还真!” “那么不跟你多要,就十万钱把!”袁天下一副悠然自得的模样。 “什么!我哪来这么多钱!你,你们怎么不去抢?”“哦?那倒要多谢你提醒了!”袁天下示意张三斤过去,只听西门旷“啊”一声,张三斤便上下其手,顷刻间便将西门旷脱得只剩下裤子了,其余一概剥得干干净净 。袁天下看到西门旷此时的狼狈模样,又刚好瞥见他甚白的皮囊,忍不住打趣的笑道:“西门旷,你这厮该不会是“兔子”吧!”柳盈盈背转身,拉着袁天下衣袖,似 是在一旁窃笑不语。 张三斤瞪了西门旷一眼,便道:“还不给爷爷滚么?难道还要爷爷请你?”“是,是,小的这就滚!”西门旷表面已经服软,但实则眼神毒辣,一听张三斤的赦令,便赶紧捂着胸膛,还真的就往地上一趴,径直滚出了大门,后便赤足狂奔 。 张三斤正自看着西门旷狼狈的身影,开怀大笑。却冷不丁被袁天下一个板栗下去。张三斤吃痛,捂着头,不解的看向袁天下:“公子何故打我!” “你说呢,我前脚刚对他说过老子,你后脚就对他说爷爷爷爷的,你不是占我便宜呢么!” “噗”的一声,柳盈盈“咯咯咯”地狂笑不止,同情的拍了拍袁天下的肩,嘻笑道:“天下,三斤是你命里的克星吧!” 张三斤一手揉着脑袋,忍不住露出牙齿,也跟着捧腹大笑起来。过了好一阵,柳盈盈停住笑,一口干了酒杯,对着袁天下认真道:“如今这么得罪了那西门旷,想必不久便要盛传此地了。此地不宜久留,看来咱们还是别找客栈 了,把吃的带上一路向北去无极吧!”“嗯!”袁天下点点头,后又对着张三斤道:“三斤准备一下上路吧!”说完直接揣着酒壶就走了,临走前还顺了三个酒杯。他自不用担心,因为张三斤刚打劫了有 钱人,正愁着无处去花呢!袁天下上了马车不由的暗自付道“不过中山甄家,美丽的甄姑娘,难道会是那两次嫁人的文昭皇后甄宓[fu]么?” 第二十六章 祭献河伯 邺城,观前街有一处老宅,本来此宅是前冀州牧韩馥的长史耿武的住所,但后来袁绍进驻冀州以后,耿武便被袁绍杀了。袁绍便以此为礼,赠予了田丰。宅子不甚大,但该有的都有。前院的大厅,后院厢房和庭院,马厩等等一应俱全。而且此处胜在幽静,远离闹事,倒也住着十分惬意。田丰便在晌午过后,在庭院的树 荫下享受着午后写意的时光。 “吱”的一声,大厅后门应声开了,一个中年侍从快步走了过来,冲着田丰拱手道:“大人,长安线报。” “哦?读来听听。”田丰正襟危坐的直起身道。侍从打开一个一尺左右的竹筒,从里面掏出一卷竹简,念道:“七月初二,献帝东驾至京兆尹地辖区新丰(今陕西临潼西北),后车骑将军郭汜与兴义将军杨奉爆发争斗,且动起手来,被侍中杨琦劝阻。郭汜许是心怀叵测,于次日夜里密谋发动叛乱,想胁持献帝到自己管辖的郿县(今陕西眉县东北)。却不料被兴义将军 杨奉、侍中杨琦和安集将军董承联手识破阴谋,并连夜逃走。于是此三人护着献帝一路继续东行。” “没了?”田丰皱了皱眉,抬头问道。 “回大人,没了!”田丰静静的坐在石凳上,抬起头盯着老榆树的一枝树梢。正巧看到一只蝉正停在此处吸允着,而其后却有一只螳螂弯曲着前身正一步一步小心翼翼的靠前准备着捕食蝉,当它得手注备进食的时候,却忽然窜出一只麻雀,将它牢牢地衔在喙上。田丰忽然记起先朝的大儒人刘向所著的《说苑》里的第九卷《正谏》正是描述 了所见之事,不由的暗暗称奇。田丰思忖了少顷,便旁若无人的自言自语道:“哼,这个郭汜,献帝在的时候不好好看着,等到走了才想要挽留么?献帝东归,对于线下的时局来讲,会发生多大的变动?目前的形势,单一个郭汜,献帝东归洛阳的胜算还是很大。不过如若郭汜拉李傕一起的话,按照他们目前的东归速度,献帝东归很难!若是再加上李傕的老朋友骠骑将军张济的话,献帝必不能东归去也。”联想到刚刚所见的树梢那一幕场景,便顿了顿又道:“这不就在告诉我们此时的献帝就好比是那只蝉;郭汜,李傕一众就好比是那只螳螂;然而黄雀的角色却是该谁来扮演呢?何况这已是十日前的情报了,现如今呢?再者,洛阳已是一个死城,这个时候东归......”有太 多太多的疑问驻足在此处,田丰不由得皱紧了眉头。 沉思片刻,田丰忽然发现侍从还立在那里。于是笑了笑,便道:“你去歇着吧,有事我再叫你!” “是,大人!”侍从转身准备离开,蓦然间又好像想到什么,又回转身来拜道:“大人,属下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但说无妨!”田丰微笑的道。 “属下想问公子的那件事收到情报至今已经过去七天了,大人您为何还是没有任何动作呢?”侍从好奇地问道。 田丰微笑地注视着侍从,说道:“我儿无事,我自然安心。他一切平安,我们是知道了,可你认为袁尚一系会不会知道呢?” “这个,属下不知!”侍从摇头道。 “那么,你觉得袁将军本人知道了么?”田丰又问。 “属下,属下还是不知!”侍从还是摇头道。“既然不清楚袁将军本人知不知道,那么此时我们若去袁将军那里参审从事一本,审配自是会受罚,但你觉得袁将军会希望有人比他消息还要灵通么?所谓伤敌一 千,自损八百,便是这个道理。”田丰说完,抚了抚自己的山羊胡。 “这个......原来是这么回事,属下明白了!大人的意思是先静观其变,再以静制动!”侍从双眼似是有了狡黠的目光。 田丰满意的点了点头道:“孺子可教也!” 侍从再次拱手,便转身告退而去。 抬头望了望天,天边似有火烧之云,红彤彤的一片,煞是美丽而壮观。田丰喃喃自语叹道:“看来明日又可以行千里之路了!” ......漳河是一条自西向东走向的河流,河道很粗狂,也随着它的母河黄河一样任性而狂野。河面宽约十几丈,从邺城远郊之地一穿而过,远远望去就像一条飘逸的丝 带,煞是壮阔。往日里漳河附近都是些三三两两的农户在漳河两岸劳作,但是今日漳河却是格外的热闹。漳河北边沿岸站满了附近几个村的百姓,不下千人。只因为今日是农历 七月十四,也就是祭献河伯的日子。而这些聚集在此的人们,一部分是布置现场,但更多的都只是过来看看热闹。 晌午过后,人们聚集的更多了些,一时也是议论纷纷。“咦,鬼大爷,还真是您!您这一年回来一次,都难得见到您嘞!听俺娘说,您可是远近闻名的顺风耳,您且唠唠这今年到是哪家的姑娘啊!”来人问向站在一旁 的一个佝偻,身着粗布袖衫戴着斗笠的老者。附近几处的人纷纷竖起了耳。 只见老者略微抬了抬头,沙哑的说道:“吴家老二?想不到都这么大了啊!”来人是个小年轻,约莫十七八岁年纪,略略一顿便灿然道:“是啊,鬼大爷!您还记着俺呀,俺记得您刚来那会儿,俺才十岁不到呢!您看,俺今年都十七了,俺 娘叫俺去集市买些油盐回来。这不,一早的时候,还没啥人的,一回来这河岸倒全是人了!这才想起来,今天可不就是又到了七年一度祭献河伯的日子了么!” 四周许是有外乡人,听到此处,甚觉好奇,便也围了上来。 只听那老者笑了笑,又道:“说的不错,这祭女一个礼拜前便被武县丞与何仙姑秘密带去了西门豹祠,斋戒到今日。” “难怪俺几天前经过祠堂的时候,发现那里门口有好几个衙差把守着哩!”一个身穿花布的少妇人突然说道。人群顿时有人大悟,于是有人惊叹道:“原来如此!” 老者也是点点头,继续说道:“那小丫头具体是哪家的我还真不清楚,应该是县里把消息封锁了!可能是怕出现类似七年前一样的事吧!” “敢问老先生,七年前究竟什么事啊!”其中一个身着墨绿袍子的外乡人问道。老者皱了皱眉,抬头看了看近前的这个学士打扮的中年人笑道:“哟,外乡人把!”然后右手正了正头上的斗笠,压低帽檐继续道:“五年前,何仙姑相中了魏老头家的髫年左右的小孙女魏洛,然后魏洛被仙姑和衙差带去了漳河南岸的那间茅草屋里。河伯娶妇的前一天夜里,门口的两个衙役却突然全死了,被关的魏洛也不知所踪。第二天衙差就去了魏老头家里把他带入牢房,严刑逼问魏洛的下落,可是那魏老头就是死活不肯透露半个字,后来活活被打死,抛尸荒野。后来仙姑和衙差再去找适龄的女童做为祭献的童女,却已经来不及了。结果没过几天,漳河还真是有了动静,把河岸南边的十几处人家的房子给冲毁了。听说还死了好几 户人呢!” “咦,鬼大爷,可是这跟封锁那家姑娘的消息没什么关系啊!”吴家老二诧异的道。老者侧头瞪了那个青年一眼,哼道:“怎么没关系?你娃娃长大了,以为我就不敢削你啦!我鬼老汉会乱嚼舌头根儿?”然后才转过头继续道:“后来有人说,是魏家村的人在祭祀的前一晚把小姑娘救了出去,据说是送到了中山国那边的一个小地方。”老者顿了顿,又道:“你们知道被冲垮的房屋是哪儿的不?可不就是魏 家村那地儿的么!” “哦!难怪俺听娘说,有一阵子魏家村全村都迁走了,难怪咱们邺县是没这个村了!”吴家老二突然点头道。 “可不是么,我也记得前些年魏家村不知好好的,为啥一夜之间那边便全空了,全来是这么回事啊!”人群里有人道。 又有人道:“阻碍了河伯的清修,那可不得遭报应么!” “就是,就是!每七年都得祭献一次童女,不然河伯真的会发怒!那俺们可就得遭殃了!”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妇人扼腕长叹道。身着墨绿袍子的外乡人似是不管这些碎口,打断道:“所以老先生的意思是说,这次官府是完全做到保密,想必就是怕同一地方的人会再次互相帮助的把女童偷偷 救走,从而引发河伯不满而让河水再次泛滥了吧!” 老者上下再次打量了外乡人一番,带着怪异的神色盯着外乡人又道:“是这意思,我也是瞎猜测。只是目前还不知道女娃娃姓甚名谁,是哪家的娃娃。” 那外乡人文质彬彬的似是朝老者鞠了一躬,再次问道:“敢问老先生,这祭献河伯要在什么时候开始?”老者道:“今日是七月十四,传说地府每年便在次日子时两刻放出全部鬼魂。而河伯即是这漳河的河神,他需要每隔七年,且在阴年阴月阴日太阳落山以后吃食童 女,方可压住这漳河附近的魂魄。否则便会触怒河伯,引发这这漳河之水泛滥!” “哦,也就是说,大概会在今日亥时一刻左右正式开始,对么?”外乡人又道。 “嗯,差不多就是这段时候天黑。我观先生气宇不凡,学识渊博,乃是城里的教书先生,对么?”老者两眼微眯的看向外乡人道。嗯?教书先生?倒也对,我还的确教授过两个孩子!想到此处,外乡人便微笑的点点头道:“多谢老先生解惑,我想我们还会再见面的!”外乡人说完,便见他带 着身后几人转身离去了。 “咦,鬼大爷,那个外乡人真的是教书先生么?”吴家老二望着一行人的背影诧道。 “也许吧!”老者收回目光,压了压头上的斗笠,转身也走了。或许周围的人群,并没有听到他走时的自言自语:“不过,那人应该不是这么简单!”很快,太阳慢慢下落,到了酉时三刻的时候,邺县刘县令带着一干文武左右以及数十个衙役已然到了漳河河岸。除此之外还有本地的乡绅长老们也都随之立在一旁。满面春风的刘县令不知刚和武县丞说了什么,武县丞便带着几名衙役颠颠的去了。过了不多久,忽然有人来报,冀州将军府的一个大人物来访。顿时,刘县 令面上有些在跳,夕阳的余晖映在脸上分不清是红是白还是黑。赶紧着,迎接去吧!心里这么一动作,刘县令便带着文武乡绅等准备迎接神秘的大人物了。只见来人一袭墨绿色的长袍中年人,下巴一撮山羊胡,显得文质彬彬的,不正是晌午十分已经到访过的外乡人么!他身后跟随的依稀也是来访过的那几个外乡人 !两边文武乡绅,以及沿岸百姓尽数跪下相迎。 邺县刘县令此时一边跪着,一边开口道:“下官邺县刘闯携属下官员乡绅父老,拜见田别驾!”墨绿长袍的来人,挥了挥手,示意都起来。微笑着看向刘县令道:“听闻刘县令前不久刚破获袁功曹一案,立了大功。这不又来这漳河边儿,是准备来断案的么? ”刘闯一听,心里似乎有些飘起来,这才结案几天,我刘闯之名便在这邺城声名大噪了么!他田别驾田丰是何许人也,乃是袁将军左膀右臂!连他都知道了我刘闯办的案子了,那袁将军岂不是......想到此处,刘闯反而放下了刚才焦虑紧张的心情,笑滋滋的朝着田别驾点头哈腰的谄道:“田别驾说哪里话,小的只是一心一意为袁将军分忧解难,多亏了您的悉心栽培,才有了我刘闯的今时今日。下官今日前来,不是来断案的。只是听闻漳河处一会儿便有当地的习俗要庆祝,所以特来 维持秩序,维持秩序。”田丰此时摸了摸自己的胡须,似笑非笑的的盯着刘闯道:“哦?什么习俗,且说来听听!” 第二十七章 除残去秽 刘闯忙看向身边的几个乡绅,一个乡绅立马出列跪道:“回大人,此地每隔七年便有祭献河伯之说。这样河伯可保漳河之水无洪灾泛滥,保沿岸百姓一个太平!” “保太平,报太平!嗯,还有这等事?我来邺城的头几年为何不曾听说?”田丰看向刘闯惊吒的问道。 刘闯心下愣了片刻,方道:“田别驾,这您有所不知。头几年,头几年小的还不曾当这个县令。这都是前任方大人和当地的乡绅们才知晓的事情!” “这样啊!那祭献这河伯的事是由谁来负责的?”田丰又问。 刘闯额头开始渗出细密的汗珠,此时开口说道:“是何仙姑和当地的乡绅长老们一并筹办的。” “哦?那何仙姑人呢,现在何处?”田丰淡然的笑问道。 刘闯猛地回头对着身边的衙差道:“快,快传何仙姑过来!” “可是大人,现在还未到吉时啊!您看这日头,估计还要一刻钟才会落下的吧!”衙差诺诺的道。 刘闯瞪了衙差一眼,斥道:“那就把何仙姑连同祭女(准备祭献的女童)一并请过来!” “是,大人!”衙差说完,忙不迭的跑出去了。此时,离着几丈外立着的一个佝偻的老人正望着田丰,他头戴着斗笠,正是晌午些见过田丰的鬼老汉。只听他嘴里碎碎念道:“果然不简单呐,田别驾?田丰是么 !不过目前还看不出你到底是好是坏!” 过了盏茶时间,由王县丞带着何仙姑等一众来了。田丰望向当先那个老妇人,观其容貌大约六旬上下,手里杵着一根拐杖,看似还算硬朗。身后跟着四个身穿丝质花布的轻纱年轻妩媚的女子,影影绰绰,摇摇曳 曳的。只见其中两个女子还拉着一个髫年女童一齐走了过来。 田丰冲着那个老妇人问道:“你就是代替河伯来挑选纯阴女童的何仙姑?” 老妇人面无表情的道:“小仙正是!” “嗯,那好。我且问你,你身后的那四个年轻姑娘也是你为河伯挑选的么?” “不,他们只是小仙的弟子。” “把那个女童带过来,我仔细瞧瞧!”田丰又道。何仙姑侧眼望了望弟子,领头的弟子便把女童牵了过去。田丰看向那个女童,小脸很是精致,身体却很是瘦小,一看就是弱不经风,而且神情也显得萎靡不振。 联想到晌午那会儿听那个神秘老者说女童一般都会强制斋戒一个礼拜,便心下明白了。田丰拉过女童的手,微笑着问道:“小娃娃,饿不饿!” 女童睁着大眼睛,有些害怕的盯着着田丰,似乎是很虚弱,所以声音极轻:“饿!你,你是谁,你是同他们一伙的么?”田丰一听心里又明白了几分,一把将女童抱了起来,在她耳边悄悄的嘀咕了几句。女童顿时乐了起来,可能是太虚弱,才笑了两下便大口的喘气。田丰把女童交 给身后的侍从,侍从便带着女童上了马车。在周围人群的惊愕下,田丰释然的开口笑道:“这娃娃,河伯他老人家是不会喜欢的。你们看她这么瘦小,连他老人家塞牙缝都不够!这不,我让人带她去马车里 吃糕点去了!” 刘闯心道“这不是扯蛋么!”,但此刻也别无他法,正迟疑着要不要接口。却听见一旁的何仙姑已然开口道:“河伯大人的旨意便是那个女童。”田丰又笑了笑,抬头望了望天边的日头:“那这样吧,我看现在时辰还尚早,劳烦仙姑让您美貌的弟子去河里问问河伯,看看能不能打个商量,给他老人家另换一 个肉多些的。七年才吃一个,吃不饱怎么行!” 不等人群反应过来,早有侍从拉过其中一个妖娆的女弟子,在惊呼声中,被投入湍急的漳河之水。只见那女子在河里扑腾了几下,便沉了下去,再无音讯。人群立时就被吓傻了,或者说完全被搞蒙了!此时全场变的格外的寂静,仿佛只剩下潺潺的河流之声。田丰笑着望了望一干文武和乡绅长老,又着重看了看刘闯 和何仙姑,最后定睛在何仙姑身上,笑道:“仙姑,看来河伯很是欣赏您弟子的美貌呢,不然怎么会这么快便把她招进漳河河宫里呢?”刘闯一时也是惊呆了,他没料到田丰竟然会如此果断。越想越是害怕,额头已是挂满豆大的汗珠。何仙姑剩下的三个女弟子,一开始还是妖娆美艳的神态,直到此刻全然没了刚才的精气神。一个个蔫头耷脑的跪在地上,不断地在瑟瑟发抖。甚至其中一个女子轻纱裙下,似有水迹慢慢溢出。倒是那何仙姑,枯槁的面上似 是看不出是什么表情,只见她也正抬头面无表情的盯着田丰。田丰转头望向何仙姑的三个弟子,笑着道:“你们跪下做什么,你们的好姐妹没准正被河伯他老人家宠幸呢!”顿了顿,忽然发现其中一个女子已然哭泣成声,便 笑着又道:“你哭什么,是太过羡慕你的姐妹,还是太过思念你的姐妹?不然,本大人送个人情给你,让你们姐妹团聚。也好让河伯大人好好宠幸宠幸你?” “不!大人!大人,奴家知错了!奴家,奴,奴家其实不是何老太的弟子!”哭泣的女子颤声说道。 “哦?你不是她的弟子?那你又是谁?”田丰问。“奴家,奴家是迎春......”突然,女子的声音蓦的戛然而止,口张的老大,眼睛睁的溜圆,正望着前方似是有些惊恐的神色。立时便有田丰的侍从探身过去,却发现 已然是气绝身亡了!侍从在女子的两个乳根的正中间,发现了一根长约半尺的银针。田丰接过银针,耳边有侍从悄悄说道:“银针刺中女子胸口处的鸠尾穴,从正前方进入,已没入其根,从而使其一击毙命。”田丰心下也是一凝,有武功高手在此处!是谁?是谁在顷刻间将女子击毙!女子看向前方惊恐而亡,只有两个可能,其一就是她斜前方的何仙姑,另一个很有可能隐没在人群中,无法探寻。那么, 到底是哪一个呢?周围的人群攒动,刚才的事情还没缓过来,又突发了这个事,难免会心生紧张和恐惧。田丰示意人群安静,便默默地再次望向那个容貌枯槁的老妇人,她依旧是面无表情的注视着田丰。但田丰此时却对她很是好奇,她太过平静了,就像完全跟她自 己没有任何关系一样。田丰示意两侧的侍从让开,他要亲自会一会这个自称是小仙的何仙姑。 “人是你杀的?”田丰径直走了几步,开门见山道。 “是!”何仙姑没有否认。 “为什么要杀她?” “因为她该死!” “为什么?”田丰明白了,与某类人对话,就要单刀直入。 “这世间哪有这么多为什么?你又为什么杀人?” “我可没杀她,她可是被河伯请去了,此时此刻正享用着河里的八珍玉食也说不定!”田丰皮笑肉不笑的答道。 “那么小仙也没杀她!只是让她快乐的去了西天,免受更多的皮肉之苦罢了。”何仙姑突然也笑了笑,颇有礼貌的回敬道。哼,这个何仙姑还真有意思!通过这几句对话,田丰断定此事还有更大的阴谋在后面。女子在死之前明确已经说出了两个字“迎春”,然后便被何仙姑杀死了。然而何仙姑与自己的对话中,也强调杀了她是为了让她免受皮肉之苦,那么死者背后究竟是一个怎么样的阴谋?这似乎在牵扯到一个利益集团,而且这个集团似乎 比想象中的强大。两人对望了片刻,像是各怀心事。田丰仰头望了望天,还差盏茶时间,便是日头落下之时。然后,又环顾四面,发现人群甚是安静,先后经历的两件事,让大家 仍处在迷乱之中。 田丰笑了笑,朗声道:“过去这么久了,那弟子应该是被河伯他老人家留下受宠去了!”说着,他转向剩下的俩个女弟子:“你们......” 其中一个惊声尖叫哭喊道:“大,大人,大人不要!” 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之外,田丰竟然回道:“那好!”田丰本意这次并没准备投这两个弟子了,也没准备在此刻审讯她们,因为有何仙姑在,那么她们随时可能会被她灭口。田丰转过头,无意间正看到之前答话的那个领头的乡绅正慢慢的往后退到人群中。田丰忽地笑了笑,环视四周道:“刚才河伯托人跟我说,女人他留下了,让我再送个男人过去,这才好联系。要不依我看 ,就你了!”田丰说完,便一指人群中的那个乡绅。乡绅刚才看到田丰无意间瞥到自己,便暗道不妙。尤其此刻当看到田丰指向自己的时候,便觉得天都要塌了下来!他“啊”的大叫一声,反身边往人群外跑去。可惜没跑几步路,便被田丰的侍从追上了。乡绅此刻面如土色,被一个侍从拖在地上,就像一滩烂泥一样,在人群的注视下,被拖行数丈。田丰再次看了那个乡绅一眼,本有些不忍,但转念一想,如果此刻不这么做的话,那么漳河的百姓依旧会被鬼神精怪之说荼毒下去。遥想战国的西门豹因河伯娶妻一事已经治理过此地,为什么到现在为止依然有祭献河伯这种迷信的思想存在呢?今日他田丰若不来管上一管,那么今后该有谁来管呢?!田丰给了侍从一个肯定的眼神,不等乡绅 挣扎,侍从便把乡绅整个儿举起来,投入了奔涌的漳河之中。 河水很快便没过头顶,乡绅便从人群的视线里彻底的消失了! 岸上如同死一般的寂静!此时刮来一阵微风,“沙沙沙……”的声音便仿佛吹过每一个人的神经。 田丰感受着微风拂面的舒爽,看着眼前的老妇人,忽地一笑:“何仙姑,我知道你的弱点了!” “哼!”何仙姑面色竟小有异动。 “想必那两个弟子里有一个是你的亲人吧!孙女,还是女儿?”田丰自信的看着何仙姑平静的道。 “你......你,你如何知道的?”何仙姑忽地如同泄了气的皮球,终于卸下了伪装。“你之前故意在我面前杀了那个女子,装作波澜不惊的样子。虽然你说的也是实话,为了让她解脱。但其实,你是想从侧面让我对你不会起疑心,让我觉得杀就杀了,你是完全无所谓的态度。当然我也很快就中招了,以为如果我继续问剩下的两人,你会立马下杀手。也因此我也不敢再问她们,也不会再把她们投进河里。 我说的可对么?” 老妇人点了点头。田丰继续说道:“可是我刚才思前想后,却发现事情并不是想象中那么复杂。你故意在我面前装作一副高冷的模样,从而使得我对你无从下手。但其实,我反过来一想就明白了。你本可以在那个女子刚开口说话的时候便杀了她,可为什么直到她说出‘迎春’的时候,你才下手?这里面不乏有你说的让她早日解脱。但我想更重要的一个原因,就是为了告诉我而告诉我。还有,我觉得你并不害怕那个女子身后的势力集团。不然你也不会让我知晓那两个字的消息。所以,你和背后的势 力仅仅只是合作关系?对么?” 老妇人这次没有任何表示,既没承认,也没否认。 田丰看了她一眼,继续道:“所以,我想来想去,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两人其一必和你有莫大的联系!”老妇人突然笑了,脸上的皱纹顷刻间便消失不见。天色虽已渐暗,可是田丰却清楚的看见,那是一张皮,一张人皮,从老妇人的脸上揭下来!老妇人像变了个模 样,似是年轻了几十岁。现在的老妇人看上去,完全是一个年约三旬的美妇人了!美妇人把人皮随手一丢,便在众人的惊呼声中落入河流。田丰惊愕的问道:“你还是何仙姑么?” 第二十八章 中山甄家 美妇人一点都不吃惊,看着田丰的眼神也似乎变了,从冷酷变的炙热:“奴家便是何仙姑!”妩媚的翻了个白眼,又道:“田元皓,果然名不虚传,看来你的鬼谋 不光可以用在军政之上,用于江湖之中,也是有莫大的助力!” 田丰忽然间也不吃惊了,笑了笑回道:“多谢何仙姑夸赞,不过刚才的事,你待如何?” 何仙姑媚眼如丝的问道:“你想如何?” “你应该明白!”田丰喟然道。 “哼!你是说这些愚昧无知的百姓?” “在你眼里也许是无知,在我眼里他们是希望。” “好!你准备两匹快马,放她们两个走!我留下!” “君子一言?”田丰钦佩的问道。 “驷马难追!”何仙姑决决的答。田丰让人立即准备了两匹好马,牵来给了那两个年轻姑娘。两个女子似乎有些不舍,望向何仙姑。何仙姑只是笑笑,冲她们点点头。人群自动让开一条路,两人 双骑便渐渐淡出人们的视野。 余晖散尽,天马上就要黑了。何仙姑似笑非笑的瞟了田丰一眼,当下便朗声道:“河伯乃我何仙姑编造出来的,编了十四年,也骗了你们十四年。你们这帮愚民,竟也信以为真?!哈哈,真真 是愚不可及!”似是用上了内力,大到让在场的每一个人都听格外的清晰。这河岸四面本是没有山谷环绕的,但是却能听到明显的回响。何仙姑说完,也不顾及人群里爆出的反对和谩骂之声,却是朝田丰眨了眨眼,便一个纵身跃入漳河的高空。伴随着人群惊呼声,在跌入河中的一瞬间,足尖点水 ,轻盈的犹如荷塘的蜻蜓。只见她又再度起跳,几个起落,便跳上了对岸的一棵树上。在夜色的映衬下,窜入林中不见了!田丰心里暗道:糟了!竟然忘了她是个武功高强的江湖高手!田丰忽然意识到,何仙姑对自己眨眼的意思了。此时就好像她本人在他面前说一样:“君子一言,说 的当然是君子。可我一介女流之辈,自然不是什么君子!你不要忘了,连孔子都说,为小人与女子难养也!哈哈哈哈!”哦,还有,“青山不改,绿水长流!” 此时,已点燃了几十处火把,顿时把人群照亮了许多。田丰苦笑,事情还差一个收尾,便又提起精神大声道:“父老乡亲们,你们亲眼所见,也亲耳所听。这个世上,本就没有鬼神精怪,这些东西完全是骗人的。从今 日今时起,这条漳河便不再有河伯,这块土地便不再有祭献!” 全场掌声雷动,百姓本就善良,只有动机不纯之人才会借题发挥,肆意的去诓骗他们,也只有亲身经历了,才方可迷途知返。刘闯此刻心如死灰一般,心下暗自付道:“如今祭献河伯一事被端,何仙姑也不知所踪,自己还扛着一个大秘密。如果此时,田别驾连夜审我,我该如何是好?是把后台道出来,还是打死都不松口?可是如果后台在关键时刻死不认账,而且放弃我的话,那么我将万劫不复。”想到此处,刘闯一阵后怕,甚至觉得自己就和刚 才死去的李乡绅差不多,已是沦为这砧板上的鱼肉罢了。可奇怪的是田丰并没有对他做如何处罚,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平静的对他说了一句话:“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说罢便迈步离开了。刘闯立在原地,呆若 木鸡的望着田丰远去的背影,这一刻倒像是暴风雨前最后的宁静了。人群散了,田丰派人把女童送了回去,正要进马车的时候。侍从却突然拦住了田丰,警惕的道:“有人在车里!”田丰正要开口询问之际,车内便传来一个沙哑的 声音:“教书先生,不认得我了么!”田丰笑了,这个声音自是熟悉不过,晌午些时候刚刚交流过的。田丰索性直接就进了车。马车内很宽敞,两个人面对面坐着还显得异常空旷。侍从把车内的灯掌 亮了,田丰看清对面之人,不是鬼老汉是谁!此时,车子缓缓地开动了。鬼老汉摘了斗笠,注视着田丰,突然双膝一软就跪倒在田丰身前,哽咽的道:“田,田别驾,谢谢你为我的兄弟报了仇,我给您磕头了!”说完便砰砰在马车上磕 了两个。 田丰第一时间没抓住,便赶忙便起身拉他。拉他的时候,分明的看到鬼老的左眼睫毛之上至额头处有一道刀疤,斜愣愣的就那么戳在那里,显得异常狰狞恐怖。 田丰一边搀扶一边说道:“鬼老哥,不,我应该称呼你一声魏老哥。快起来,你且不必如此,这本就是我应该做的!”“不不不,我魏十三不谢你,还能谢谁!七年了,我无时无刻不在想着为我兄长报仇,但苦于没有手段和机会。这七年之间,我本想一个一个的了结他们。但这样做便暴露了,以后便更难报仇。七年了,这个时间太长,长到我自己都不知道,如果这次失败了还能不能活到下一个七年!”魏十三激动的站起身道,踉跄了下。 好在马车还算稳,并没有摔倒。 “魏老哥,你虽然有一身硬功,可你依旧不是何仙姑的对手!”田丰喟然道。“对,这个小民自己也知道,您今日都未能抓住她,将她绳之以法,可见她的确不一般。但我有把握杀那些个乡绅长老,甚至是那个刘姓的狗官!今天如果不是您 的话,我便真的会杀几个狗贼,哪怕以命换命,我魏十三也值了!” 田丰叹了口气:“可如果这么做了,你便是杀人凶手,官府也会到处通缉你。你兄长虽死,但是你孙侄女总安然无恙吧?”“对,所幸我们的辛苦没有白费,洛儿平安无事被寄养在好人家里,也再不用吃苦了!可是,我哥他原本不用死的,救洛儿的时候,我们便拉着他一起走。可他不 走,他说他相信朝廷,也相信那些乡绅和长老会明白他的苦衷,于是他就这么走了!”老人说着,眼角似是有些湿润。 “很抱歉,那时候邺城主事的是太守韩馥。没能帮助到你们,是我们的失职。” 却只听“扑通”一声,老人跪倒在地:“田大人,我这辈子只认您了,愿给您做牛做马,来报答您的恩情!” “快起来,这如何使得!魏老哥,魏老哥您听我说,你先起来把!”田丰赶紧去扶,却没能把老人扶起来。“您不答应,我便不起来。我魏十三今年五十有七,尚余几年活头。想必您也知道我会一些横练的硬气功夫,固然差那何仙姑甚远,但对些小鱼小虾,自信尚能应 付得来。”魏十三真诚的看向田丰,双眼满是感激。 “好,我答应你,你且起来。”田丰终于把老人扶起身,长出了口气:“既如此,那你唯一的亲人怎么办,魏洛怎么办?” 魏十三又重新坐了回去,:“大人请放心,我那侄孙女已经不再叫魏洛了,而是甄洛。” 田丰一惊,便既脱口道:“中山无极县,甄家?” “不错!洛儿现在正是前上蔡县县令甄逸之女!” 田丰惊诧的道:“可是甄逸在中平三年(公元186年)便以故去了吧,那如何......”魏十三嘿嘿一笑,说道:“您有所不知,甄家本和我魏家就是世交,只不过我们祖上到了我和我哥这一带,便家道中落,于是只能勉勉强强在邺县这边糊口罢了。我一生并未娶妻,只有我哥留下一脉,生了一个儿子。本来想着平静些的生活就足以。结果我那侄儿成年以后便被充作壮丁被抓去从军了,没多久死在战场上了,独独留下了洛儿。后来的事您也知道了,我哥便让我去投奔甄家。甄逸虽然已死,但好在其妻张氏是知书达理之人,也知晓我们祖上的情谊,又看洛儿天生伶 俐乖巧,便把洛儿当做自己的亲生女儿一般看待了,对外也是宣称是自己的五女儿!” “哦?那便恭喜魏老哥了!”田丰笑着道。“大人可别老哥老哥的叫了,您以后叫我老魏,十三什么的都好!既然我侄孙女一切安好,我也就放心了,以后也能踏踏实实的跟在您身边,扫奸除恶!”魏十三 很是爽利的道。 “那好,我田丰自是求之不得。” “瞧您说的,不给您添麻烦,我魏十三便心满意足了!” 田丰紧紧握住老人一双满带老茧的手。 ...... 这是无极县的悦来客栈甲字二房。 一个清秀的少女闭着眼静静的躺在胡床之上,脸色似乎很差,嘴唇都有些微微泛白,额头敷着毛巾,像是正在熟睡。屋内掌着两盏灯,把不大的房间照的格外亮堂。此刻一个面如枣色的中年人正在圆桌上一边写着,一边念道:“香薷[ru]3钱,茯苓3钱,黄连1钱,白扁豆1钱,甘 草1钱,白豆蔻1钱......” 身旁一侧站着一个青衣的少年,一边时刻留意着床上的少女,一边焦急的在一旁等待着。这时候,中年人放下毛笔,抬起头对着青衣的少年拱手道:“袁公子,此方名曰解暑散,能散其內熱而消暑。你叫人按着这个方子去抓两服药,早晚各一次服用即可。”然后站起身把方子递了过去,又道:“这位姑娘许是因在烈日下晒得久了,后又被风吹着了,所以才导致气血凝滞,一时猝倒。还请公子,可以连续用冷毛 巾敷于其额头之上,有助于姑娘早日康复!适当的通通风,休养一下,这样不出三日便可痊愈了!” 袁天下暗自付道:“万万没想到物理降热在汉代就被发现了,不禁为先贤的智慧点赞!”便赶忙回手道:“多谢先生夜里前来,小子感激不尽!” 中年人摆了摆手,客气道:“公子切莫如此。行医者自当以救死扶伤为己责,何况走几步路而已,应该的,应该的!” 袁天下点点头,观其言其行,料想此人必不简单。然后轻声朝门外喊道:“三斤,三斤!”房门立时开了,进来一个魁梧的秃顶中年汉子。如果不是提前见过,没准大夫还真会被吓一大跳。张三斤把诊金付了,便拿着药方匆匆跑出门去抓药了。临走前 ,袁天下还特意嘱咐,让他好生注意安全,能躲则躲,大丈夫能屈能伸嘛!此时屋内只剩下两人,袁天下走到胡床边坐下,凝视着床上的少女,轻轻地握住手少女白净细滑的小手,有些心疼的叹道:“唉,都是我不好,连累你去为我打那 一架。如果之前不是我多事,也许就不会发生后来这些麻烦了。”一边说着一边回忆起整件事的始末:昨日中午自出了曲阳县,晃晃悠悠行了约莫一个时辰便到了无极县,过后就找到了这家悦来客栈。然后,吃过饭大家伙一起出门散散步,逛逛晚市什么的。兴许是被人盯了稍,翌日上午三人便出门购置些必备的用品,结果走着走着,便发现后面跟了人,然而其身后也越聚越多。等他们要跑的时候,已然来不及了。几十个仆役装束的人把他们围了起来。不用问,一定是西门旷来寻仇来了。于是乎,双方便剑拔弩张的打了一架。虽说柳盈盈武功还算可以,而且张三斤还有一身腱子肉,但无奈对方人数实在众多,于是肉搏战变成了追逐战。三人在烈日最猛的时候边跑边退,这期间袁天下曾多次遇险,均被柳盈盈挡下来了。直到下午些,三人好不容易回了客栈,才算消停了。本来袁天下还以为,对面会追进来再报复一通。结果,对面竟然偃旗息鼓了。直到后来才知道,是西门旷忌惮这家客栈的主人:“中山甄家!”柳盈盈自回来以后便卧床不起,袁天下一摸柳盈盈的额头,比烧的火炭还要热,便知道铁定是中暑了。根据后世的经验自己下厨整了碗绿豆汤,放凉了给柳盈盈喝了,但却不见什么效果。门口一直有人盯梢,只能托了店家寻的大夫过来,给柳盈盈看了下。于是便 有了刚才那一幕。沉思片刻,袁天下便轻轻的取下毛巾,又重新入水冰了一下,才又给柳盈盈敷上了。袁天下站起身,步到窗边,抬头望了望天。暗自叹道:“好一轮圆月,原来又是一个月中了么。看这高度,约莫已是戌时三刻了把!三斤啊三斤,出门千万机警点儿,可别再出什么乱子才好。不过话说回来,最近倒处听闻甄家,那么什么 时候能见到这位传说中的美人呢?”想到此处,忽觉得自己脖颈之处异痒,挥手拍去,竟有点大的血迹,赫然是一只死透了的蚊子!袁天下蹭了蹭手,不由的骂街道:“特么的,也是够点背的了!不过就是想到了甄宓,至于连这母蚊子都不乐意了么!” 第二十九章 故人非故 好容易收拾了蚊子的残骸,袁天下坐回到桌前,仔细想着接下来的路子该如何去规划。袁天下暗自踌躇:“眼下面临的最大的问题是不慎得罪了官宦世家子弟西门旷,目前也被人堵在这件客栈里。但好在有两点其一是西门旷虽然贵为地头蛇,但是却是临县的地头蛇;第二,也是最为重要的一点,西门旷虽狂,但是对中山本地豪阀甄家,倒是忌惮的紧。如此想来,便也没有了问题,只要目前继续待在悦来客栈,自己三人便高枕无忧不是么!只不过是有些过囊罢了!”袁天下长叹一口气,忽然想到了陈重,那个除了会医术,还精通武艺的陈叔,如果有他在身边的话, 那群门外的小喽啰自是不在话下。也不知道他最近倒是如何了。一阵清风徐来,桌上的烛火也随着风向摇摇曳曳的,像是在翩然起舞。清风缓缓地拂过脸颊,望着皎洁的明月,袁天下不禁想到了袁馨和小环,两人正似凝望着自己。袁天下两眼微眯,仿佛间似乎听到一个满含温柔的声音说:“天下你变的黑了,变的更壮实了!”;另一个一脸贼嘻嘻的窃笑道:“天哥,你老实和我们讲,这段日子有没有在外面拈花惹草,偷香窃玉呀!”两人说完,便似轻轻款款的朝自己走了过来,也是摇摇曳曳,袅袅婷婷的,勾勒出两人稍显稚嫩却又曼妙年轻 的身段,袁天下不由得看得痴了......也不知过了多久,袁天下略微欠起身,擦了擦嘴角遗留的水迹。饶是如此,却猛然发现自己脖子酸疼的要命,原来之前竟无意间趴在桌子上睡着了。拍了拍脖颈和略微酸麻的手脚,似是舒服了一些。袁天下又看了看窗外的月色,似是快临近子时了(夜里十一点左右)。不由记起张三斤出去了一个多时辰,竟然还未归来。想到张三斤是否会再出现意外,袁天下不由的振了振精神,准备让自己更清醒一些。于是本能的走到竹盆和竹桶处,却发现水没有了,这才想到之前给柳盈盈 换头巾的时候,给用了。“这!”袁天下不觉莞尔,草草的往脖颈上架了条毛巾,提着竹桶,小心翼翼的关了门一路向客栈后院的水井处蹒跚而去。客栈其实不算很大,至少相较于武安县的青峰酒庄来说是要小了些。从外面看去就只有一个两丈宽的门脸,门顶上的牌匾也不甚大,其上是隶书书写的四个大字:悦来客栈,其上有点点腐旧的痕迹,应该是有些年头,算的上当地的老字号客栈了。不过,从大门进入到里面就好太多了,典型的外小里大,是一个四面合围的三层楼高的院子,横竖约莫都在五、六丈左右,给人一种别有洞天之感。院子正中,一棵硕大的老榆树屹立其间,除了起到些许点缀绿色之外,甚至像个守卫一样在守护着这一方土地。建筑采用统一的青砖加榆木的结构,青红相间,也让其看起来更加美观,当然加入了青石料,实用性也是不一般,自是牢固非常。除此之外,便是院子紧右边的偏门可以通到客栈三丈见方的后院。后院是客栈的管理人员居住的地方,当然还有整个客栈的水源,那一口据说是百年传下来的古井——望月井,据记载已有四百五十多年的历史了。楼层从上到下一一对应甲乙丙三种房间,袁天下和柳盈盈所住的房间,便是在大院右上角的那间,楼下便是通 向后院的小门。所以对于袁天下来说去井里打水也算不上大麻烦,无非就是下楼来,过了小门便到了。相对而言,现在属于客栈的淡季。夏季来往的行商不算多,一般都是往北而去贩马的行商。本地的自己都有房子,也就不会来投宿客栈。而且,就算是不住家里,对于男人们来说还不如去临街的百花坊一夜春宵来得爽快。整个客栈一共有二十几个房间,可是据袁天下所知现在客栈貌似只有他们住的那一间甲子一号,除此之外还真没什么人了。听客栈的伙计说本来白天还有两个附近郡县的行商已经住下的,结果因为袁天下他们入住而都打了退堂鼓,天都没黑,便搬了去别地儿 住了,应该来说是对西门旷忌惮的很了。 袁天下到得小门旁边,刚准备推门而入,却隐约听到一阵细碎的流水声,像是人为的冲洗的声音。袁天下暗自付道:“这大半夜的,还有人在浣[huan]衣么!”本已迈出的脚步,便缓缓缩了回去,本能的慢慢倚着门框边,轻巧的推开一条门缝偷偷往里面窥去:相隔两仗处竟然是一个年轻女子正站在井边沐浴,姣好的身段也完全暴露在袁天下的视野之中,在月色的银辉下,更显得凹凸有致,妖娆异常。袁天下自穿越到这个时代以来,哪里还见得过这般光景?唯一的一次和耿婉儿亲热,也是闭着门窗黑灯瞎火的,自是不会有此刻的冲击力更为浩大。袁天下甚至还记起自己小的时候,唯一的一次便是偷窥邻居阿姨,那饱满玉润的身姿直 到他上了大学经历过人生初次以后才渐渐的忘怀。而此时此刻,袁天下竟又把这个片段重拾起来。女子似乎是已洗过头发,袁天下能够清晰的看见发梢的水珠。此时,女子正仰望着天空,一手拿着瓢子从上至下淋着水,一缕缕水流顺着洁白光滑的肌肤顺流而下,直落到脚跟,然后倾泻到地上。每一次滑落,袁天下都目不转睛的从上到下一直盯到尾;每一次倾泻,便如同瀑布一般直击到袁天下的心坎里。袁天下脸色 有些异样,浑身像是被火灼一样,眼神里也透露出炽热的光,似乎是想要一寸肌肤都不落的欣赏着眼前的旖旎的人间仙景。正自恍惚间,忽地看见一个异物面朝自己飞来,不偏不倚正好砸在袁天下的脚边,竟然一个舀水的瓢子。此刻瓢子正在地上,滴溜溜的转了两圈才停了下来。袁天下吃了一惊,暗道:“糟糕,这就被发现了!”刚才的火热瞬间便消失殆尽,此刻袁天下面有愧色着低着头,用眼角的余光瞥向井边的女子,却发现女子正笑意吟吟的望着自己。恍惚间,突然觉得这个女子似乎很是眼熟,但是具体在哪里见过,确实记不清了。袁天下本能的想要转身离开,却被一个清幽的声音叫住了:“ 喂,本姑娘都被你看光了,你就这么走了?”“这......”袁天下此刻被人抓了包,的确是自己不对,这样灰溜溜的离开也的确有失风采。想到这里,便硬着头皮推开门进来,望向女子,悻悻的把刚才电光火石之间想到的话整理了一遍道:“姑娘恕罪,在下本意是来这后院打些水回去,没想到冒犯了姑,姑......”猛然间发现,原来此刻年轻女子还是刚才的样子,并未宽上衣衫,就那么温情款款的站在那里,只不过是把一头及腰的青丝更是梳理到了背后。这,袁天下吓得不轻,不敢说话了,此时便赶忙回转过身子。有时候男人就是 这么耸,偷窥女人洗澡的时候可以明目张胆,一到眼看着陌生女子就这么赤果果的立在眼前,反而不敢再去看了。“你放心这里就你我两人,伙计们都在前厅,此刻前厅的大门已被我锁上了。”年轻女子笑着说完,打量了袁天下一番又道:“你就是那个被西门旷围堵的人把! 袁,袁天下么?” 袁天下此时也不敢回头,只得潜意识的点点头。 只听见那女子又道:“咦,你怕什么,是你把本姑娘瞧光了,还怕本姑娘把你吃了不成?” 袁天下没有转过身,只是回道:“还,还请姑娘披上衣裳,不然......”“不然什么?”女子打断袁天下,轻笑的说道:“也不知道是谁刚刚一直在偷窥姑娘家洗澡哩!这时候又要冒充君子啦?”还未等袁天下答话,女子又道:“你是怕 我赖上你,非要你娶我不可么?”一连串的话打击的袁天下无地自容。袁天下暗道:“都怪自己这一双好色的招子,没事总偷看别人姑娘洗澡作甚?这叫什么?这就叫自作孽不可活!”袁天下一边 自言自语,一边拍着自己的脑袋,幽幽的回转身子,眼光低垂道:“姑娘教训的及是,小子袁天下实乃无意冒犯姑娘的,还望姑......”“你是想叫我原谅你么?”女子低笑的再次打量了袁天下一番,看袁天下一直耷耸着脑袋,便揶揄道:“世人皆传袁公子学富五车,满腹经纶乃是河北不世出的高 才,还以为你胆子有多大呢!本姑娘今日一见,便觉得如井底之蛙,哪里称得上高才之说?”女子说完,便凝视着袁天下。本以为袁天下一定会和自己争论一番,没想到袁天下嘿嘿一笑,却道:“姑娘实乃卓尔不群,自是能够一语中的。小子本就是一个伴 读的小书童,哪里称得上学富五车的高才,分明就是一个胸无点墨的酒囊饭袋尔!连庸才都不配的。”女子听完袁天下自嘲一番,嘻嘻的也笑了:“好了好了,知道你是高才了,你且抬着头说话吧。本姑娘身子早被你这只色狼瞧了光去,现在装作清高岂非很没意思 ?”袁天下听完也是不由得一愣,暗自道,可不是,又不是没见过,这姑娘说的到也对,只是毕竟......还正在犹豫着,却不知道女子已然轻轻的走了过来,拉起袁天下的手朝井边走去,一边走一边啐笑道:“你不是自称庸才的么,还在乎这点儿声誉做什么!便宜你这只色狼了,快来帮本姑娘清清背,有现成的奴婢自是要好好利 用了!”说着便把顺到后面的头发全部又盘回胸前,露出一大片雪白光滑的背脊。什么!袁天下心下凛然,敢情这女人把自己当做侍奉的奴婢了!当做下人也就罢了,竟然还被当做是个女的。想到这里,袁天下刚才的愧疚之心便是荡然无存, 于是干脆破罐子破摔起来,反而反手一握,将女子的手牢牢握在手心,入手处一片细腻传来,像是摸到了一块软玉。 许是袁天下力道稍大了些,女子似乎吃痛,于是小声惊呼道:“呆子,你把本姑娘弄疼了!”这时候两人已经走到了井边,袁天下听闻便松了手,肆无忌惮的盯着这诱人的身躯,嬉笑道:“姑娘,奴婢已经准备就绪,敢问是从哪里开始好呢!是从下到上, 还是从上打下?” “呸!”女子啐了一口,嗤笑道:“刚才还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这么快便露出本来面目了么?”看着这赤果果的美好,袁天下也是丝毫不再惧色,反而变得很随意起来。此时眼神脱离开诱人的身躯,看向女子明艳动人的脸庞。好容易可以堂而皇之的细看了,突然,袁天下似是吃了一惊:这,这个女子,怎么越看越是像一个人,这不就是自己在现代社会比自己大两届的学姐方晓妍么!就说刚刚不经意瞥的那几眼, 就觉得在哪里见过似的,果不其然! 袁天下下意识的便脱口而出道:“学姐,怎么是你!” 女子似乎愣了愣,不假思索的便道:“什么学姐学姐的,我的名字可不是叫这个!快些个帮我擦背吧,呆子!”袁天下听完又是一惊!这姑娘竟不是方晓妍么?那又为何长得如此之像?曾经幻想着想要和自己的学姐双宿双飞,结果学姐已然入了别的男人的怀抱了。现在这 个近在眼前,然而却不是那个自己一直深深爱慕的学姐。这一幕貌似有些震撼,一时间袁天下还未反应过来。 女子看袁天下一时又没有反应,反而一直盯着自己的身子愣愣发呆,于是便调侃道:“咦?该占便宜的时候,又不占了么?袁天下,你怎么又披上你的羊皮了?” 袁天下虽然一时想不通,但此刻听到眼前的女子的声音,方才回转神来。灿然的笑道:“对不住,刚才想别的去了!那么敢问,姑娘你是......”“我呀,不提也罢!你该知道我就是甄家的人,也是这间客栈的老板。对了,说道这里你还未感谢本姑娘替你把西门旷这个小人挡在客栈外吧!” 第三十章 美人垂爱 袁天下已经接过女子递过来的毛巾,沾了沾了木盆的水,便开始细心地擦拭女子光滑如水的背脊。袁天下此时听到这里,便赶忙回道:“小子其实正准备去拜访 姑娘的,自是要多谢姑娘救命之恩!”顿了顿又道:“姑娘你莫不就是名扬四州之地的甄逸之女甄宓么?”女子莞尔一笑,竟是回转身来,用手指往袁天下额头一触,啐笑道:“还说要拜谢,拜谢个屁!你们男人呀就是好色,就只会想到洛儿这个小妮子的美貌!本姑娘 不是她,是不是让你袁公子失望了?”袁天下下意识是的点点头,忽地摇了摇头,叹道:“姑娘说哪里话,姑娘自是貌若天仙一般的人儿,不然我......”说到这里,袁天下似乎是不知道如何往下接口了, 总不能直接了当的道:“不然我怎么会偷窥你沐浴这么久!”于是,袁天下红了脸,不敢去看眼前的女子。女子看到袁天下竟然也面带羞涩,不由的轻轻一笑:“好了,我知道你后面要说什么,不难为你了!”然后又转过身,轻道:“你们说的甄宓是我妹妹,我是她的 四姐,唤作甄荣。”“哦?”袁天下倏[shu]然想起,甄家甄逸膝下有三子五女,老大甄豫貌似夭折,所以实际上只有二子五女。二子分别是甄俨和甄尧,五女分别是甄姜、甄脱、甄道 、甄荣和甄宓。“是不是很惊讶为什么我作为大家闺秀,会如此作践自己在陌生男子面前袒胸露体的,不知怜爱和羞耻?”甄荣忽地又回转过来,盯着袁天下的眼睛细声自嘲问道 。袁天下心里一惊,这可关乎一个姑娘家的名节!悔恨刚才为啥就从自己嘴里蹦出去这么个语气词,让眼前美貌的姑娘误会了自己的意思。于是赶忙摆手诚恳的道 :“甄姑娘误会在下了,小子刚才只是听闻甄家一共是两子五女,正琢磨着你排在老六的位置。” “你,你没有取笑我么?”甄荣有些红了眼眶,低声的蠕道。“自是没有!如若姑娘不信,小子这便对天发誓!”正说着,袁天下便突然跪倒在甄荣脚下。袁天下此时想的自然是在古代名节对于一个姑娘家自是十分重要,刚才也的确无心之举,于是想诚恳的道个歉认个错。虽然袁天下知道同样在古代,男儿是不能轻易下跪的,尤其还是对着一个女子下跪。自古便有“男儿膝下有黄金 ,岂肯低头跪妇人”的箴言,可袁天下此时却没管那么许多。更何况在现代社会里,大丈夫归家跪小媳妇的事很普遍,甚至是跪在搓衣板、键盘之上呢!但是此刻看在甄荣眼里,自不是小事,何况他袁天下也不是随随便便的一个普通男子,而是有蓟县的功曹官身的子弟,可是袁天下就这么竟然对着自己一个女儿身下跪了。想到于此,也不知甄荣是因为刚才触景生情而落泪,还是此时被袁天下跪倒所感动,赶忙雨带梨花的也跪倒在地,一下子扑到了袁天下的身上,柔柔 弱弱的哭唤了声:“袁郎!”怀中伊人似是软弱无骨,就像是把浑身的重量都压在了自己的身上。对于袁天下而言,虽然一开始也是吃惊,但随即就释然了。生怕怀中的人真的柔软到要掉下 来,于是两只手也回搂了过去。两人就如同久别重逢的恋人一般,此时此刻,袁天下心里竟是放下了龌龊的思绪,没有一丝一毫要占甄荣的便宜的想法。 轻抚着甄荣如水一般丝滑的肌肤,静静的听着怀中伊人在耳边的哭泣,就似把自己当作了最后那一根救命的稻草。袁天下知道,甄荣一定是有难言之隐。果不其然,此时便只听甄荣幽幽地道:“我本于两年前嫁于常山赵氏一族的青年才俊赵文广,原本也算是良配。可是嫁去之时却根本不曾见过赵文广,夫家人说文广他过些时日便能归来,我心里一想也就算了,也算是心甘情愿的等着他回来。那时候也正值袁绍将军与张燕在此间激战,可另我万万想不到的是我夫君赵文广,他竟是黑山军张燕底下的精骑校尉,也于此役而亡。后来听人说他领着突击队,左攻右突的另袁家军损失惨重,因此袁绍十分恼怒,于是抓到他时便将他交由士卒乱刀砍死以泄愤。”甄荣说着便把袁天下搂的更近了一些,又道:“再后来,整个赵家也被抄了,所有的人被抓去做了仆役。所幸袁绍之前与家父交好,便把我放还了归家。但古人常有嫁出去的女儿犹如泼出去的水之说,于是我其实并未归家。母亲看我可怜,便让我一直留在此 间打理这间客栈。如此,我便在此间待了差不多快整整两年的光景。”听闻了甄荣的遭遇之后,袁天下暗道:“古时的女子也的确不甚容易,恰逢乱世,连个保平安的平静的地儿都不曾有,更别提好好的居家过日子了。这甄荣也真是苦命,方及笄[ji]之年便是守了活寡,夫家也是家破人亡。最后连家都不能归,只能自己守着这么间空房子,自然是有万般的委屈和无奈了!”于是乎,袁天下并 未开口说话,而是把怀中的女子抱的更紧了些,像是要把怀中伊人融入到自己的身体里似的。感受到袁天下的动作,甄荣也似心里愉悦了些又道:“这段时日以来,如果不是洛儿时常便来探望我一番,我真的都不知道该如何继续活下去。”说到此时,甄荣 有意的顿了顿,有些语带含羞的道:“不过今时今日,我便不会在孤单了,我不求奢望你娶我一个寡妇为妻妾,让我做你的奴婢就好。”袁天下自是能明白甄荣的心意,也不曾说破。便只是低头在甄荣耳边轻轻吻了一下,甄荣便觉得自己的身体变的轻飘飘的,有如腾云驾雾一般,说不出那种前所 未有的令自己激昂愉悦之感。于是甄荣又哭了,这一次该是被袁天下带哭的,是喜悦的哭泣。就这样嘤嘤的哭了半晌,似是膝间也是麻了,想搀扶着袁天下起身,却始终怎么也起不了。别说 她了,连袁天下自己也都麻木了双腿,于是袁天下小声对着甄荣道:“荣儿,你光抓我衣服是起不来的,你撑住我的肩膀再试试。”甄荣好容易借着袁天下站起身,却不能松手,因为她自己也知道下一刻她便会跌倒。刚才实在是跪的太久了些,而眼前的男子就这么静静的聆听自己的哭诉。刚才的一抱,能够感受到袁天下的怀里就像是牢不可破的船埠[bu]一般,是那么的温暖,温暖的想要一辈子就那么钻进他的怀中,再也不出来了吧!想到这里,甄 荣愧疚的注视着眼前的风华正茂的少年男子,此刻的他在自己心里是那么的伟岸而高大,而她自己却不知道,自己的双颊却不经意间变得那么绯红。袁天下看着甄荣站的稍稳了,便也借助着旁边的井沿缓缓的站起身来。起身的时候,无意间瞥到了美丽女子胸前的两抹绝色,虽说还是个少女,但在月光的银辉 下,是那么的饱满而坚挺,宛若新生。不由的自己的本性似乎是又回来了,不自觉的便开始遍身燥热起来。甄荣看着袁天下两眼直勾勾的盯着自己胸前,便突然有些不好意思起来,扭捏的把身子挪了挪,就像是初恋中的女人一般。这时候再度刮起一阵清风,此时的甄 荣已不在那温暖之地,何况头发还未干透。微风过处,顿时觉得有些清冷,便瑟瑟发抖起来,忍不住便打了个喷嚏。袁天下自然也是注意到了,想到刚才的一幕幕,心下自是有了一个决定。下一秒,还没等甄荣反应过来,袁天下已然将她拦腰而起,抱在怀里,随之而来的便是 甄荣的一声惊呼:“啊!呀,你,你个坏人!” 袁天下只是将怀中女人抱得更紧了,轻声问道:“往哪里?” 甄荣两手环过袁天下的脖颈,羞怯的小声说道:“诺,就是前面这个屋子。”袁天下笑着点点头。没几步路便走到门前,推门而入。是一间很是别致的小屋,满是红色的一切,红窗,红桌,红床等等。袁天下甚至还看到桌子上的红烛,红 杯。于是袁天下返手便把门关上了,微笑的朝着怀里的伊人笑道:“荣儿,你这屋子怎么这么......”甄荣赶忙用手指在袁天下唇间点了一下,轻道:“哎呀,不许胡说。我喜欢红色,自小就喜欢,可以可以让我忘却烦恼。后来到了这边来以后,这个后院就只有莺 儿和福姨陪我住,剩下的就是些打杂的男人,都住在前面的门厅里。这些红色的物件,都是洛儿一点一点另家丁搬来的,我很喜欢!” “咦,那你说的莺儿和福姨,他们人呢,都哪儿去了?” “莺儿她娘患了重病,我便让她回去照顾她娘去了,都去了快一旬了。福姨是前天晌午刚走的,跟我告了五日假,是回去祭拜她死去的丈夫和儿子。” 袁天下把甄荣放到胡床之上,为她裹上被子,便又起身走到桌前,给她倒了一杯热水端了过来,笑道:“你这老板当的,手下的人都跑完了也没甚关系的么?”甄荣接过茶杯,两眼却不离袁天下,指了指床边,待得袁天下如愿的坐在了她的身边,她才方道:“你不也看到了么,现在是淡季,住的人本就不多,走了她们两 个也无甚大碍。更何况,她们两遇到这些事情都是人之常情,难道我还强留下她们呀!” “傻丫头,你是个好人!”袁天下捏了捏伊人的小瑶鼻,笑道。 但手却被甄荣拿住了,右手便与袁天下左手交织在一起。甄荣笑容满满的开心道:“自我爹过世以后,我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夸我。”此时虽然见不到那令自己血脉喷张的绝美之体,有些遗憾,但此刻与伊人的柔软的小手握在一起,袁天下便觉得够本了。袁天下左手大拇指在甄荣手心挠了挠, 惹得甄荣一阵甜笑。袁天下温柔的问道:“还要再喝一杯热水么?” 甄荣摇了摇头,忽地双手勾住了袁天下的脖子,又重新奔到袁天下的怀里,轻柔的道:“谢谢你,袁郎!我现在好多了!” 袁天下反手也搂着甄荣,忽地又记起一件事来,便忙问道:“荣儿,你之前说把前门锁上了。可我那个侍从现在还没回来,不知......” “哎呀,你不说我倒是忘了!是不是一个秃顶的大汉,怪吓人的那个大块头?”甄荣猛地一阵惊呼,直起身子道。 “对对对,就是他。” “他回来那会,我刚准备去沐浴,于是便让他把药递进来,让伙计在前厅给他找个地儿,今晚睡前厅了应该。” “哦哦,难怪我那会儿睡醒了以后也没见他回来,于是就准备来后院那口古井打些水去洗把脸清醒一下。” 不料甄荣“噗”的一声娇笑道:“于是你就躲在一旁偷看我沐浴呀!” 袁天下立时摸红了脸,尴尬的道:“还真是凑巧,真不是成心偷......”“哎呀,好了好了,人家就只是说说,又不是真的要怪你。何况,你早就把人家的身子瞧了个遍,还在乎成不成心啊!再说,再说人家已经向你道过真情了,只是 你还未回应我哩!”甄荣说着便合着被子倒在床上,只露了一对大眼睛在外面偷瞄着袁天下。哦!袁天下暗道:“还真是如此,刚刚这妮子跟自己表白以后,自己只是身体上有所动作,并未给眼前的伊人正式的回复,既如此,那么自己也就不藏着噎着了!”于是便凝视着甄荣美丽的俏脸道:“荣儿,不瞒你说,在你之前我便有了四个女人了,这不,你应该也是知道的,楼上病倒了的那个就是其中之一。” 第三十一章 合二为一 此刻的甄荣显得格外安静,就这么静静的望着眼前的男子,细细聆听着他的话语。只听袁天下又道:“首先,我很感谢荣儿你可以对我袁某人一见倾心,愿意委身于我;其次其实我自己都不知道我是不是本就是好色之徒,见到漂亮的姑娘便会把持不住,正如你喜欢我一样,我见你的第一眼,便也被你深深的迷恋住了; 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点,于我而言并没有所谓妻妾奴婢,在我眼里都是我的娘子,你自然也不例外!” 甄荣忽地伸出小脑袋急道:“袁,袁郎你不嫌弃我是个寡妇么?” 袁天下和她对视道:“说句难听的,就算你现在不是黄花闺女了,我袁天下也不会嫌弃你分毫。疼惜你还来不及,怎么......”听到这里,甄荣再也按耐不住内心的喜悦,猛地从被窝里窜了出来,就这么直勾勾的面对面一屁股坐在袁天下的身上,双臂搂住袁天下的脖子,喜极而泣的哭唤 道:“袁郎!”呀!这妮子上手的动作竟是比自己都快啊!袁天下暗自诧道。感受着身前柔软的肢体和浓烈的少女气息,袁天下似是也有些把持不住了,呼吸也变得不慎均匀,感觉自己下面都似乎有了反应。不成不成再这样下去,非得出大事不可,更何况盈盈现在还是高烧未退,还在等着吃药。想到这里,袁天下不忍的把**暂时搁浅了,轻轻拍了拍甄荣光滑的后背,宠你的道:“好了,荣儿快进被子里去,别真的着凉了!时候也不早了,赶紧睡吧!”顿了顿,又道:“对了,荣儿,你还没告 诉我药你放到哪里去了!” 甄荣坐在袁天下身子上,扭了扭腰身,有些小情绪的道:“不嘛,我好不容易才找到你这么个如意郎君,你便又要走了么!” “哪里话?谁说要走了?”袁天下奇道。“你刚才不是让我去睡吗,然后又问我药在哪里,你这不准备是要走了还是干嘛!”甄荣说着便把袁天下搂的更紧了。袁天下刚要回话,只听耳边甄荣又道:“我知你心中挂念楼上病着的那位姐姐,我也不拦着袁郎你。可,可是你知不知道今日子时两刻一过,我便又大了一岁了!唉!我,我只是想让你多陪我一会儿便好 ,这两年,我......”袁天下再也不能控制自己的情感,甄荣的遭遇他作为一个现代人,自是能体会的到古代的女人是多么的悲惨心酸。于是心下不再迟疑,暮然间便吻向甄荣的小巧 精致的双唇。一刹那发生的事,甄荣也呆住了,她没有料到袁天下会是如此的果断,这么快,就......于是乎,甄荣带着满脸红晕很是乖巧的轻轻闭上眼,享受这片刻的温存。突然,甄荣“啊”惊叫了一声,睁开了双眸惊愕的凝视袁天下,因为她发现袁天下竟然把舌头伸进了她的嘴里,而且还正在抵在自己的贝齿上。袁天下也不管不顾的 继续着他的行动,在她的惊呼声中,袁天下的舌头也趁势便钻了进去,惹得身前的小女人身子一阵酥麻酸软,再次闭上了双眼。甄荣作为一个黄花闺女,自是从来没有经历过这一遭,更何况是袁天下从二十一世纪带过来的法式香吻,更是被袁天下彻底的给搞蒙了。一开始,甄荣还显得很 是生涩懵懂,但过了没多久,便能主动迎合袁天下的来势了。袁天下感受着怀中美人的变化,心里自也是有些兴奋起来。但此时此刻,他的心里却穆然掠出一道身影,想到了他在现代社会的学姐方晓妍!这甄荣和方晓妍两个真真的实在是太像了,除了前者身材和声线略显稚气以外,其他基本毫无分别,但这推测起来该就是年龄的关系了,毕竟两人一个还是萝莉,而另一个已经成了御姐!可两人如此相像,这究竟是什么原因,会是个巧合么,这也太......袁天下猛地拍了下大腿,暗道一声:难不成甄荣便是方晓妍的前世?方晓妍就是甄荣( 后世)的今身?“袁,袁郎你,你怎么了?”两人正在热吻中,甄荣忽地便被袁天下的举动吓了一跳。原来袁天下刚才真的就拍了大腿,这一突然的举动,自然是把紧闭双眼的甄 荣吓得睁开眼。 “没,刚才只是觉得那儿有些痒,现在好多了!”袁天下赶忙解释道。 “好了好了,袁郎!姐姐的病要紧,我们一道去熬药吧,好不好?”甄荣脸色还是有些红,但此刻双眸已经没那么迷离了。袁天下就势挥手在甄荣的细嫩的臀部轻轻一扇,佯装怒道:“不好,药我去熬,你就在床上躺下就好!”甄荣吃痛刚要反驳,却又听袁天下在她耳边轻轻道:“荣 儿乖,你且先睡着,为夫丑时再来!” 甄荣听闻以后,便如同小猫一般温顺的点点头又缩回被子里眼神温柔地盯着袁天下道:“袁郎,药就放在我这屋子隔壁东边那个厨室的门口!”袁天下在伊人脸上亲了一记,便在甄荣的不舍中离开了屋子。很快便来到厨室,掌了灯,在门口处放置着一个用细竹编制还算精致的小竹罐儿。袁天下打开来,果然药就在其内。袁天下望了望月色,已经约摸着子时一刻了。便找了药罐儿备好水和药材,还算好灶台内还剩些暗红的木炭,有些还尚带着些火星儿。袁天下 加了些茅草细柴,用蒲扇轻缓的扇了扇,片刻不到便着了起来。袁天下自道一声:“走运!”便把药罐架上了。约莫一刻钟时间,药熬制的也差不多了。袁天下把药汤逼了出来,等放温了,才起身出了小院,直奔柳盈盈而去。进了门,柳盈盈还在熟睡中,袁天下用手试了试盈盈额头的温度,还是有些烧。便轻轻叫醒了柳盈盈,一口一口给她喂了药。柳盈盈比任何时候都要乖巧,倒是和以往判若两人,也没跟袁天下抱怨有多苦, 只是静静的一口一口的喝着。 袁天下好容易把柳盈盈伺候完了,跟变戏法似的拿出一个小的陶罐,用竹勺挖了点出来递到柳盈盈唇边,轻声道:“傻丫头知道你嫌药苦,诺,吃点糖吧!”柳盈盈似笑非笑的注视着袁天下,一口咬住勺子,便死活不松口了。袁天下突然发现这一幕好熟悉,不正式自己病的时候,柳盈盈在一旁照顾,自己也正是这么 干过。想到于此,袁天下便轻柔的道:“罐子里还有,还要不要吃?”这话果然管用,柳盈盈立马松了口,微笑的望着袁天下,眼神里满是似水的柔情,只不过可能过于乏力,连微笑都显得有些不自然。袁天下有些心疼,看到往日里这么活泼的一个姑娘,现在变的病怏怏的躺在床上。这一勺下去便多挖了些,再次递了过去。但这一次柳盈盈却不再咬勺子了。而是魅惑的凝视着袁天下,眼 带笑意的一点点舔着。袁天下忽地心里发笑,这妮子现在可以了啊,都懂得怎么调戏人了!等着柳盈盈心满意足的吃好了,袁天下便坐在床边给她额头换了一条湿毛巾。柳盈盈忽然从被子里伸出左手,一把抓了过去,正抓到袁天下的小兄弟身上。“嘶” 袁天下长吸了口气,有些不解的望着柳盈盈。却见柳盈盈双目微醺,眼带俏意的凝视着自己,柔弱的道:“袁郎,你,你今晚,今晚便要了我吧!”袁天下大惊失色,莫非盈盈知晓了我和甄荣,所以主动......不对,门是从外面插上的,自然不会是这个了!难道是因为自己的照顾另盈盈很感动,于是就.......袁天 下正自踌躇间,柳盈盈竟然不管不顾的起身,下一秒便扑到袁天下怀里。袁天下赶忙轻轻环住她,温柔的道:“盈盈,快别这样,你还生着病呢!”谁想柳盈盈突然激动的道:“不嘛!你,你那晚都和婉儿姐姐亲热过了!我,我也......”袁天下自是不知那天夜里和婉儿欢好之时被人听了墙根,而听墙根的人便是 柳盈盈。这突如其来的一下,到是令袁天下惊愕不已。袁天下心下一乐,看来这小妮子是真的中了自己的荼毒,深深的爱上自己了!但迫于眼下,这丫头病的可不轻,自 然是不宜做别的事情。于是便轻柔的贱笑道:“盈盈,你现在生着病,得需要休息!改天,改天等你病愈,为夫一定和我的盈盈好好亲热亲热!” “真的?”柳盈盈脸色狐疑的望着袁天下问道。“千真万确!比那真金白银还真!”袁天下忽然发现柳盈盈正趴在自己的肩头和胸口处,不停地嗅这什么,蓦然便是一惊!坏了,这丫头正在闻味儿,该不会知道 自己刚才背着她偷香窃玉了吧!想到此处,袁天下脸色变得不自然,额头竟然隐隐冒着冷汗!袁天下不敢看柳盈盈,生怕她突然就板起脸。谨慎的留意着柳盈盈的一举一动,只见柳盈盈左闻右闻的,过了好半晌方才“哎呀”一声道:“袁郎,你,你简直臭死了,你是有几日没沐浴了啊!”嫌弃的竟是又缩回了被子里。袁天下忙又把毛巾给她搭好。好不容易松了口气,袁天下暗叹:这结果到真是出乎自己的意料之外 啊!佯装扯起衣袖闻了闻,还真有些汗味儿了,于是便狼狈的笑了笑。小丫头经过刚才那么一闹,也似乎有些疲倦,加之本身就还在抱恙中,左手始终拽着袁天下的右手,不多时便睡着了。袁天下看着柳盈盈脸上洋溢的微笑,忍不住便凑上去亲了小丫头的脸颊一口,肌肤简直吹弹可破。不禁纳闷:都说女水是水做的,往日里我没信过,可如今袁馨、小环、盈盈、婉儿和甄荣,哪一个不是 ?这倒是真的奇了怪了! 待得柳盈盈睡熟,袁天下望了望月色,差不多丑时一刻。袁天下便轻轻的起身,掩好门,下楼而去。长夜漫漫,甄荣裹着被子,坐在胡床上正自想着刚才与袁天下的一幕幕相遇、相知。突然“吱”的一声,门便开了,窜出一道熟悉的身影,不正是自己盼的袁郎么 ?只见袁天下把门关好,正笑意吟吟的望着自己,也不知怎么的,甄荣发现自己现在反而变得比之前羞涩的多,这也许这就是戏里说的一见钟情吧! 甄荣还正在慌乱中,袁天下已经近了身,只听得眼前伟岸英俊的男人温情款款的凝视着对自己戏谑道:“荣儿,为夫如约而至,要不要好好犒劳为夫一下呀!”“哎呀,羞死个人!”甄荣小声嘟囔着,便自带着被子一并躺了下来,把头埋进被子里,背朝着袁天下。袁天下眼尖,自然瞥到了甄荣羞涩嫣红的小脸,而且还似看到了一牙露在被子外的洁白光莹的后背。嘿嘿一笑,便准备要上胡床而来。临到近前,半条腿已经都跪在床边了,忽的想到之前与婉儿亲热前,是要关着灯的 ,忙又从床上下来,起身准备去灭了灯。可这一举动,倒是把甄荣吓坏了,还以为袁天下临到跟前又要逃走,猛地一个机灵飞身朝袁天下扑去。袁天下一回神,正巧抱住扑面而来的小美人儿。只听得耳 边甄荣有些哭音的道:“你答应了人家的,干嘛又要走?你,你是不准备要荣儿了么!”袁天下后知后觉,这才明白过来,原来是甄荣会错了意。自己本是起身去灭灯的,反而被甄荣当做临场逃走。于是禁不住哈哈大笑,一边把甄荣轻柔的放到床上 ,一边解衣干脆也随之跟了上来,凑到甄荣耳边嘀咕了两句,惹得怀中美人儿立时又羞红了脸。 既如此,那还关灯作甚!袁天下觉得此刻的荣儿简直是美极了,昏黄的烛光下,欣赏着近乎完美的酮体,袁天下不由得看得痴了。 甄荣忍不住害羞妩媚的啐道:“呆子,你还在等什么!”眼前的男子再不迟疑,犹如一只捕食的大虫,身子一挺,便恶狠狠的扑向眼前的绝色美味!一个郎情,一个妾意,便似水乳交融,合二为一。一阵阵山呼海啸, 仿佛整个天地都为之而颤动着。微风过处,带起一丝丝清凉之意。而此刻密闭的屋内,却比任何时候都要温暖,一片鸟语花香春意盎然。 第三十二章 往日辛秘 翌日清晨,天光微明,伴随着群鸟清脆的叽叽喳喳,袁天下迷蒙的睁开双眼,却发现身边的伊人却已不见。感受着刚才还残留的体温和幽香,袁天下有些狐疑的起身,正准备下床的时候,门忽然开了。来人清丽貌美,正是不见了的甄荣!只见她今日已然换上了一件紫色的内袍,外面披一件淡红的薄纱,头上还束了发, 簪着一根墨绿的玉簪子,显得更加高挑华贵,美丽照人。此刻甄荣正面带笑容端着吃食进来了。 袁天下赶忙起身去迎,却被甄荣摆手制止了。甄荣把吃食放到桌上,朝着袁天下笑道:“袁郎,这是打算自己下来吃么?就不要荣儿来喂?”袁天下伸了个懒腰,立时觉得神清气爽,许是昨夜运动量太大,还真倒是有些饿了。尤其是此刻饭香四溢,袁天下也顾不得那么许多,于是还是起身下了床来:“ 为夫实在是太饿了,且就自己吃吧!娘子以后自是有大把的时间来伺候我,可好?” 甄荣笑着赶过来,轻轻往袁天下的胸口锤了一拳,一边给袁天下整理衣衫,一边笑着啐道:“谁要来伺候你这个饿死鬼了,好不要脸!” 袁天下一个侧身忽地便把女人揽入怀中,照着小脸便亲了两口,边亲边道:“诺,开胃菜吃完了,娘子若还不乐意,为夫可要马上执行家法了!” “什么家法?”甄荣奇道。 袁天下嘿嘿一乐,色眯眯的眼珠子从上到下把甄荣盯了个遍:“娘子好记性,这么快便把昨夜里和为夫颠鸾倒凤的事忘得一干二净的了,看来是得要家法伺候!” “哎呀!你,你这个大色狼!”甄荣脸色瞬间就变得绯红。早饭是菜粥和胡饼,袁天下真是饿了,一上来三下五除二就吃了三张胡兵饼,惹得甄荣在一旁讥笑他是饿死鬼赶着投胎。袁天下假装打了女人几下,也都是轻飘飘的,跟挠痒痒似的,女人便笑得更欢了。还好甄家还算富裕,所以甄荣早起还真就做了十几张饼,反正经放。反倒是粥,就只有一小锅。袁天下吃的虽然多, 但吃得也很快,不一会儿功夫便吃撑了。袁天下心满意足的自己擦了嘴,看一边的甄荣正在细嚼慢咽,这半天功夫,一张胡饼还剩下大半。眼见着锅内还剩一下一碗粥,碟子里还剩下七八张胡饼,便张 口问道:“荣儿,你能吃多少?” 甄荣看看锅碟,又瞧瞧袁天下,忽然笑道:“你以为我能吃下这么多啊!这是给姐姐留的。饼吃不完,还能留着下顿吃。” 袁天下愣道:“你姐姐?你三个姐姐,哪一个要过来?不是你妹妹经常过来看你的么?” 甄荣“噗”的一声,轻笑道:“袁郎,你想到哪儿去了!我说的是比我早入门的楼上的那位姐姐!”袁天下一时语塞,看来还是女人间会想得更周到些。袁天下并不是没想过给柳盈盈送饭过去,不过夏季天亮的早,现在这个点也就寅时三刻(即清晨4点半)过一点。不过袁天下此刻倒是想起了一件还算重要的事还没问甄荣,那便是她妹妹甄宓的事。现在是公元195年,那么在四年后,这个女人便会平步青云嫁于袁熙为妻,先是关乎到袁家的命运,继而关乎整个天下的局势。既然碰巧再次来到中山,那么便见识一下这个传奇的女子也无妨。想于此,袁天下见此时甄荣也吃了 差不多了,便一把握住甄荣的小手,顺势把她拉在自己跪坐的一边,一手揽着女人的小蛮腰,微笑的问道:“荣儿,你还没告诉我你妹妹的事呢!” 甄荣听完立马翻了个白眼,面带嗤笑的看着袁天下,啧啧的道:“袁郎,看来你还真有自知之明,昨天夜里告诉我的话也都是真的呢!”袁天下刚想问此话怎讲,便又听到甄荣继续道:“袁郎呀袁郎,你还真是个色中饿鬼。我妹子方金钗之年,你便又要惦记上了!我可告诉你,这中山百家的黄花闺 女你都能动,唯独她不可以!”袁天下有些郁闷,看来这次还真是被女人冤枉了,而且关键是还不能反驳。袁天下自己的初衷不过是想要先了解一下甄宓这个女人罢了,但有些话,目前还不能告诉任何人,自然也包括甄荣。袁天下忽然间想到现代的电影、电视剧里总有得道高人,或是菩萨神仙总总有那么一句:“天机不可泄露!”如今身在此中,袁天下边也是理解了。自己从21世纪穿越到大汉朝,熟知历史走向和发展,这不就是天机么!而电影或是电视剧里,往往泄露了天机便要不得好死。嗯?不得好死, 那自己背负的责任岂不是也太过沉重了吧!甄荣见袁天下突然间默不作声,就那么傻傻看着自己,还以为是生自己气了。于是便挪了挪身子,让自己和袁天下靠得更近了些,然后搂着袁天下撒娇道:“袁郎 ,你别怪我语气重,不过你也该知道这几天和你有私仇的那个西门旷吧!” 袁天下此时回过神来,疑道:“西门旷?也和你妹妹有关系么?” “那倒不是,我是说他背后有他爷爷给他撑腰。” “哦?莫不就是那个巨鹿从事西门广!” “就是他了!我听闻西门旷曾几次三番,死皮赖脸哭着喊着去求他爷爷来向我甄家给洛儿提亲,但几次都被他爷爷给回绝了。” “哦,这是为什么?难道是因为袁将军?”“袁郎自是别具慧眼,有个事也许你还不曾知道。洛儿五岁那年来的时候,一个相士给她看了相,然后相士事后偷偷地对我娘说,说洛儿如人中之凤,贵不可言。 于是娘自此以后便把洛儿当成了家里珍宝一般。娘当时一定想不到,我当时正好就藏在他们谈话的供桌下面。” 嗯?你刚才说你妹妹五岁才来甄家,那岂不是......甄荣忽地起身捂住袁天下的嘴巴,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袁天下点点头,心下却暗道:“原来甄宓不是甄逸的亲生女儿,而是领养的?这个消息到的确出乎自己的意料之外了。记得史书上是有那么寥寥几句,说是在甄逸死后,一个叫刘良的相士便来造访,看到了年仅三岁的甄宓,便断言到:‘此女之贵,乃不可言。’而刚刚听甄荣说,实际上甄宓是五岁才被领养到的甄家。难道 是由于自己的出现,让整个传说打乱了么?还是这个才是真正的历史?”正自冥想间,甄荣幽幽的开口道:“洛儿的确不是爹娘亲生的,她本名是魏洛,后来娘亲给她重新取了名,曰甄宓。虽说她是被娘亲领养来的,但她如今却是家里的明珠。更何况洛儿待人真诚,温文尔雅,且还知书达理,还拜了很多大儒为师,励志做一个女博士。”顿了顿似乎是有些沮丧,又道:“不过,最近这四个多月 也不曾见到过她了!”袁天下赶忙轻轻搂住了甄荣,这么一动,才发现腿脚都似有些酸麻了,心下喟然:“汉朝果然还是不算先进,能坐的时候非要蹲着,这不是活受罪么?在某些方面 ,还真不如人家北边的少数民族思维活跃,懂得享受。”心念如此,于是干脆就一把将甄荣抱起来,朝胡床走去。“呀!袁郎,你......你个大色狼,这大白天的,就要行那个么?何况,何况奴家现在下面还隐隐作痛呢!”甄荣一扫刚才的失落,羞涩的把小脑袋埋进袁天下的臂弯 ,紧紧搂住袁天下的脖子啐道。袁天下抱着她来到床边,一听甄荣讲完,立时一阵头大。无非就是想坐下来,慢慢聊个天而已,这妮子真的是真把我当作品行不端的花花公子了。想到于此,便 想借机惩戒一下,把甄荣放到床上,便佯装去脱她的衣衫。吓得这妮子立马缩进被子,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 袁天下一看效果达到了,便坐到了床边微笑道:“傻丫头,吓唬你呢!你昨天才刚破了瓜,为夫又不是不懂得怜香惜玉,更何况还是玉里面的羊脂白玉!”甄荣自是知晓羊脂玉乃是当时罕见极为珍贵的,此时袁天下把自己比作玉中的极品,不就是在夸赞自己的美貌么!于是嘴角甜笑,露出两个淡淡的小酒窝,煞是甜美怡人。这时候,便又从被子里钻出来,双臂勾住袁天下的脖子,小心翼翼的坐到袁天下的双腿上,甜蜜的亲了袁天下脸颊一口,方又道:“后来也不知怎么, 没过多久便走露了风声,传到外面去了。整个无极,中山国,甚至是周边地方郡县,便都盛传......” “盛传什么?你妹妹是未来的皇后?”袁天下接口笑道。甄荣点了点头:“那西门广自是也听说过这件事,因而忌惮袁世伯。也只有那西门旷却是个榆木脑袋,依旧不肯放弃,他也不照照镜子,这不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么!尤其听说他几天前在临县上曲阳被人羞辱了,更是心下愤恨,据说他正准备近两日便去找我娘提亲呢!” 袁天下听到此时便是乐了,打趣道:“所以你觉得为夫也如同那西门旷一般,是个蛤蟆咯?”甄荣摇了摇头,双手轻抚袁天下的脸颊道:“袁郎自不是那西门旷一流所能比的,而且我们姐妹二人在一起伺候袁郎自是最好不过,我也打心里高兴。不过我只是 担心袁世伯必然也听闻过洛儿的传闻,所以......”袁天下知道甄荣是担心他的安危,便伸手摸了摸怀中美人儿的小脑袋,轻轻地道:“放心吧,为夫虽然好色,但自诩还不是个种马。我只是好奇你妹妹的传闻罢了 !咦,对了,荣儿!我记得你之前说甄宓会经常来此间看望你,为何近四个月都不曾过来了呢?”“唉,袁郎你也知道似我这样嫁出去的女子便不能再归家。所以我也不甚知道,之前还曾让莺儿去府里打探消息,府里就说洛儿在外游学去了。可是我一直奇怪, 洛儿之前都是娘亲请那些个名儒到府上来给洛儿讲学的。为何,近期便......” 袁天下听完也甚是奇怪,于是便又道:“莺儿有没有打探到别的什么消息?” “别的?我想想,好像是娘亲身边的一个伶俐的小丫鬟换了一种传染的怪病,外人不得近身,听闻母亲近日以来正遍请名医来医治呢!” 袁天下忽地又问:“病了有多久了?” “大约洛儿游学之后左右便传出来的,至今也差不多快四个月了吧!怎么了,袁郎!”甄荣疑惑的回道。 袁天下低头沉思片刻,蓦然抬起头,凝视着怀中伊人道:“我想我应该是明白了!” “明白什么?”甄荣疑道。 “你妹妹甄宓应该是没有外出去游学,而是应该就在府上。而且很有可能,她便是你娘对外宣称的那个患了怪病的小丫鬟!”袁天下笃定的回道。 “啊!你是说洛儿患了怪病!”甄荣忽地惊呼道,面上带着浓浓的担忧。 袁天下赶忙搂住甄荣,安抚道:“目前还只是猜测,你不觉得你妹妹游学的日子和小丫鬟患病的日子有些太巧合了么?你娘这么做也必是有她的苦楚。”甄荣眼眶中似是隐约有泪,袁天下心疼,便吻住她细嫩的小嘴,缓缓地轻拍伊人的后背。甄荣一边被动的回吻,一边抬起眼,可怜的望着袁天下。袁天下心里明白她应该是担心极了甄宓,于是擦了擦她的眼角,轻柔的道:“荣儿,你也先别着急,这也仅仅只是我的猜测。我知道你很是担心她,而你又没有办法回去。这样吧,反正近期盈盈病了也暂时走不了,何况我本身又对你妹妹十分好奇,最后呢也是最最重要的一点,她还是你的好妹妹。所以啊,为夫正准备想一个办法,应 该是可以勉强混进去探听一下虚实。” “真的么!袁郎!”甄荣略带希寄的看向袁天下。“不算其他,为了你,就算前面是龙潭虎穴,我也要去闯一闯的!”袁天下搂着甄荣,豪气万丈的道。 第三十三章 狭路相逢 “唔”的一声,袁天下还未反应过来,嘴巴便被一阵柔软封住,原来是甄荣这一次主动的献上了香吻。袁天下正自高兴不已,身子陡然间便被扑倒在床,冷不丁牙齿也被这小妮子给撬开了,然后紧接着便是舌头相攻。袁天下有些郁闷了:“乖乖不得了,看这妮子疯狂的架势,不是自己占她便宜,而是她要把自己给吃了呀! ” 过了好一会儿,四唇终于分开。袁天下忍不住喟叹:“怎么样荣儿,报了昨晚的一箭之仇了吗?” 这时候甄荣眼泪也干了,只见她冲着袁天下狡黠的一笑:“袁郎是要听真话呢,还是假话呢?” 袁天下一愣,这妮子是越发的不得了了,随口便道:“自然是真话!”却见甄荣忽地贴近自己的左耳,轻笑道:“那就请夫君今夜继续来荣儿屋里,荣儿保管叫夫君飘飘欲仙!”说着便自起身,扭着浑圆结实的小屁股,晃呀晃的下地 收拾碗筷去了。袁天下呆滞在床上,心里一阵哀鸣,想到之前婉儿和盈盈也曾同样撩拔过自己,加之这个荣儿有过之而无不及,不由的长叹:这一个个的前世都他娘的狐狸精变 的么!牟时一刻,天已大亮。前厅的门终于开了,一个秃顶的大汉还在拐角处倚着红漆的柱子梦着周公,随着来人一脚轻点,竟然没有任何反应。于是来人,第二脚又 出去了,这一次秃顶被踹了个跟头,迷瞪着眼,不禁大叫道:“娘啊,地震啦,地震啦!”惹得门厅一众伙计哈哈大笑起来。 来人也乐了,笑骂道:“是啊,乡亲们都跑光了,你还坐在这里做什么!”秃顶的汉子一听,这不是公子的声音么!立时便清醒了,不好意思的挠头道:“公子,抱歉啊,小的睡得太熟了!”抬头看的时候,四周众人还在哄笑,秃顶大汉 也不恼,竟是也嘿嘿嘿的傻笑起来。 只听来人又道:“去后院打点水,把脸洗了,等等我们出门!” “公子,他们还在外面守着呢,我昨夜可是豁了老命了,也算是我机警,到了药铺还顺带了一包石灰。不然门外那群小混混仗着人多,还真难对付。”“哦?”来人这时仔细看了看,才发现秃顶大汉的衣衫上面似乎是沾了好些白色粉末,于是点点头,略带赞许的道:“我刚去看了一圈,还正纳闷门外怎么没人盯 梢了,原来都是被你小子给放倒了!你行啊,三斤,今儿带你吃猪头肉!” 秃顶大汉嘿嘿一乐,傻笑道:“呀,没人盯梢就好。那公子可不许耍赖,俺还要喝两壶粟米酒!” “成啊,管够!”来人说完,眼角的余光撒到周围的几人都似羡慕的眼神,于是又道:“这样吧,晚些个我请客,大家一起热热闹闹吃一顿!你们看可好?” 周围的伙计们都朝向来人,纷纷喊道:袁公子客气,谢公子云云!在一片欢声笑语中便各自散了。那个秃顶汉子也似兴奋异常,一路过去的时候嘴里还哼着不知名的小调。袁天下隐约听见,“伸手摸姐面边丝,乌云飞了半天边,伸手摸姐脑前边,天庭饱满兮瘾人......”袁天下心里不由得一愣:“我勒个去,这不是《鹿鼎记》里韦小宝拿手的《十六摸》么!这尼玛怎么才东汉就有了?莫不是自己神游,听的岔了?袁天下不由得对先贤很是佩服,这个小调真真的可以,要这么算下来,流传了竟是有一千多年了!也算得上是古韵国粹!要是有缘回到现代的话,一定得申请个迪尼斯纪 录啥的,不然晚一步没准真还会被棒子抢去了!” 袁天下正自想着,却老远已听到张三斤啪嗒啪嗒的步子声,这才回过神来,不由的朝着张三斤竖起了大拇指。 张三斤一愣,问道:“公子,这是啥意思?” “就是很棒的意思!”袁天下嘿嘿一笑,说完便当先一步迈开步子,走出门去。 张三斤赶忙追了几步,跟上了,又道:“公子,这早饭......” 袁天下哼了一声,便道:“路上吃,一会儿还要再去堂药铺,认识路吧?” “认得认得,就在前面两条街北口,其上挂着一幅斗大的门匾,好像是叫什么‘认得堂’!” “什么鬼?”袁天下听得云里雾里,于是猜到道:“你说的是不是‘仁德堂’?” “啊呀,小人也记不得了,差不多就那个意思!”张三斤挠头叹道。两人又往前走了一阵,忽地闻到一阵肉香。张三斤眼尖,一眼便看见市集上,有个摊位正在卖胡饼,前面似是几人在排队。见袁天下点点头,张三斤便有如脱缰 的水牛一般,向摊位驰去。等袁天下走到近前,正好赶上张三斤和摊主交流,摊位前果然有胡饼,旁边的一口大岗里芳香四溢,热气腾腾,该是肉羹了吧。想到自己早上已经吃过了饭,便 又嘱咐了张三斤一句,让他少买些,于是便走远了些在一旁等着。不一会儿,便只见张三斤左右各提着一个篮子,美滋滋的过来了。待张三斤走近,袁天下一看,立马就惊呆了!这厮吃个早饭,竟然要了十几张饼和三竹筒肉羹!刚要训斥几句,却听见张三金道:“公子,俺买了三份,等咱们快些办完事,便拿回去给柳姑娘送去。俺就等不及先开吃了啊,太饿了!”于是便蹲在巷口,就 地开吃起来。袁天下心里一暖,原来是自己错怪他了。柳盈盈自有甄荣去照顾了,这在之前就和甄荣定好了,自也是不用担心,更何况女人嘛,之间总会有话题。只要不为了男人开撕,友谊便是分分钟的事儿。想到这里,袁天下忽地一惊!男人!我尼玛要不要这么邪乎啊,想了想还真没准!万一柳盈盈突然暴脾气,再想到甄荣一脸 不让的样子!这......感觉有点棘手了啊!等袁天下回过神,张三斤也吃了个七七八八。袁天下笑了笑,对他说道:“你呀,给我一桶肉羹就行,盈盈那里会有人照顾的,你多吃点,咱们没准得晚上才能回 去,说不准!” 张三斤本来正在抹嘴,一听袁天下如此说了,便憨笑道:“公子,你说真的?那俺可不客气了啊!”于是又开始大口吃起来。“都吃了也没关系!”袁天下笑骂道,看着张三斤吃的实在是香,何况那肉羹的鲜美早已传至袁天下心里,便忍不住得道:“得得得,一桶肉羹一张胡饼吧!”说完 也不含糊,跟着也蹲在墙边,狼吞虎咽的吃起来。两人吃饱了饭,袁天下望望天色,日头渐起,一抹红光煞是绚丽。袁天下于是道了一句“带路!”张三斤便当先一步,朝着北边走去。袁天下不紧不慢的跟在后面 ,一边走一边想着混去甄府,还尚要准备的东西。 约莫盏茶时间,终于到了张三斤说的那间坐北朝南的药铺。袁天下立在门前,果然有一个大号的门匾挂在其上,用隶书刻着“仁德堂”三个鎏金的大字,倒是显得十分气派。大门的左右两边还各挂着一幅雕刻的楹联,上联 是:杏仁、桃仁、柏子仁,仁中求德;下联为:朱砂、神砂、夜明砂,砂中淘金。好在袁天下熟读历史的同时,对古典诗词句也算是小有研究。于是便暗自分析道,其上联里加入三味药,“仁”字寓意引申为,为医者应当心怀仁慈之心,且具有悬壶济世的高尚医德;下联里也是三味药,“砂”字寓意引申为,为医者应当在博大精深的医理上,不断挖掘更为精湛的医道,救治病人,就像是在砂里淘金。门 匾下竟然还有一道横批,其上刻着:“仁心厚德”四字。袁天下看了此副对联,还真挑不出什么毛病,而且还寓意明确,的确属于难得的佳作了!此时间,袁天下看到药铺的门也已经开了。于是袁天下便当先一步走了进来,门厅正中央立着一座木质雕像,看样子像是一位医者。往下一瞧,果不其然下面立 着一个木制的牌子,其上刻着:“信都邳彤”。信都邳[pi]彤?袁天下分明记得西汉末年的确有个叫邳彤信都(今河北冀州市旧城)人士,此人酷爱医学,并医治四方。后追随刘秀平定天下,建立了东汉政权,成为了开国功勋。后世为了纪念他,倒是被后世尊称为药王。这么说来,从公元25年至今不过才一百六十年,这就把他老人家供奉上了。难怪后人会一代一代的 瞻仰他,到最后把他奉为药王。袁天下想到于此,竟是朝着雕像拜了拜。抬起头的时候才愕然发现,原来门厅北边已有人先至,而且还是两个熟人!嗬!还真是冤家路窄啊!其一人便是西门旷,另一人也是老熟人了,便是和西门旷一 同吃酒的那个青衣粗布的少年郎张器。只见张器这回倒是换了一件丝质的青衫,相对来说还是从吴地制作的尚好质地的丝绸,关键奇怪的是他左肩竟然斜挂着一个木质的小箱子。到是那西门旷还是依旧白色丝袍,不过今日竟然束了发,头上戴着一顶银冠,加上本身面貌白皙,倒还真有些风度翩翩的样子。袁天下深以为那张器必是贫寒子弟,因贪图荣华富贵 ,才与那西门旷混在一起。观他身上的华丽衣着,想必是出自纳西门旷之手了吧!西门旷和张器自然也发现了袁天下二人。西门旷似也是有备而来,面容阴冷的“哼”了一声,全然不再惧怕站在袁天下身后的秃顶汉子了。张三斤看着西门旷便气 不打一处来,愤怒的瞪着西门旷。如果不是袁天下默默地伸手拦着,早就冲上前去对着西门旷又是一顿胖揍了。 到时拿张器看似之前正在看几位药材,看到袁天下一行先是愣了愣,便放下手中的药材,挥手致意笑道:“不曾想这位公子,我们又见面了!”袁天下由于心中一定,断定张器三观不正,也便不会对张器存有好的念想,但面上还是显得如沐春风一般,皮笑容不笑的淡然自若道:“张兄好雅兴,一大早便带 着随从来探访药铺么?”“你!”西门旷在一边突然挂不住了,这小子摆明一上来就要来拆台,刚想去上前,却猛然记起身边那个秃顶。说实话,他对着秃顶还是有一种莫名的恐惧的,迟 疑间又忽地想起手下之前来报,那个会武功的小娘子已然病倒,心下便稍安了些,冷哼了一声,便不再言语了。口头上沾了便宜,袁天下自然是心旷神怡。不料这张器却笑道:“公子莫开玩笑,这位乃是鹿郡西门从事的亲孙子西门旷,也是鄙人的好友,之前在酒庄你也见过 的。我们此番是来寻几味药材......”还待要说,忽被一旁西门旷扯了衣袖,便正好戛然而止。“哦?听张公子这么一说,还真是想起来了!不好意思,失敬失敬!”袁天下假装拱手,却又一次盯在了张器的小箱子上。虽说是道歉,但怎么看都不像,从进门 到现在连正眼都没瞧过西门旷,摆明了对他满是不屑。倒是那西门旷也沉得住气,嘴角还似乎挂着笑。 张器这时候也拱手道:“不知公子此来是......” 袁天下嘻嘻一笑,回道:“似乎和张公子一样呢!” 张器还待要回,一旁的西门旷不停地给他使眼色。张器苦笑,只得对袁天下拱拱手,又转了转,捡了几位药材,匆匆的结过账,两人便一同出去了。 张三斤这时凑了上来,小声问道:“公子,咱要不要追出去看看?” 袁天下摇了摇头道:“我继续留在此间,你去远远吊着就好,然后回来通知我。” “公子一人......” “嗯,没事。至少普通的几个混混,我还是搞得定的。” “那成,俺这便走了。”张三斤说完,朝袁天下拱拱手,便起身追出去了。袁天下一边在挑选自己所需的药材,一边暗自分析:“这个张器,从刚刚明显是想要结交于我的动作,看来他其实并不惧怕西门旷,只是无奈而已。更多的还真是像他自己说的那样,是个挚友。那么就奇怪了,为何他之前一身粗布衣衫,而今却又是丝袍裹身?如果张器不是寒苦子弟,那么他又是谁呢?还有他挎着的那个木质的小箱子,看似还颇为精致。临走前,我还清楚的看见他把购选的几位药材一起装了进去。看来应该是药箱无疑了!”袁天下顿了顿,想到西门旷刚才鬼鬼祟祟的模样,记起早些时候听甄荣讲过这西门旷近两日便准备去甄府提亲的事情,忽地一阵灵光:“难道张器的真正身份是个大夫?而他此次给西门旷找来,是来给甄宓医治的?” 第三十四章 风雨欲来 想到这里,袁天下赶忙看向抓药的伙计,问道:“这位小哥,刚才走的那两位公子问你拿的是哪几位药材?” 伙计先是愣了一下,疑道:“你们是......” “对对对,我们是挚友,关系老铁了!”袁天下面红心不跳的胡诌道。 “黄芩,黄连,栀子,连翘,甘草,连母,牛黄,玄参,天麻和黄精。”伙计抬头想着,顿了顿又道:“那位公子还说了一味药材,不过本铺暂时还没有。” “还有哪个?”袁天下来不及细想,便急道。 “麝香。” “哦?那为什么没有呢?”“看来公子并非行家。我跟您这么说吧,像麝香这种名贵的药材,本就不多见。而且麝这玩意儿需要在冬日和春日捕获,才能获取麝香。一般到货之日便被权贵望 族抢购一空,所以市面上比较少见。本铺今年还不曾从猎户手中收购得,所以自然是没有了。”那伙计笑了笑解释道。袁天下点点头,也算是解惑了。不过刚才那伙计一下子报出这么多中草药,一时半会儿也没完全记住,算上麝香,一共是十来种。要不是侯老之前教授过自己一月有余,估计这些药名都得记混。袁天下不经意的摸了摸胸口夹层的那部侯老亲自用绢布抄绘的《扁鹊内经》手抄本,有些踌躇的喟叹道:“也不知道等等能不能混到甄府里去!怀揣着这么珍贵的典籍,这小篆自己却又不识得,可惜侯老不在,哪怕是多传授我一些也好啊!”想到之前坠崖那会儿,侯老每隔几日便来悉心教诲,以一问一答讲故事的形式告知了自己很多,好歹也算是让自己入了个门,知道人体大致的器官结构和笼统的病理。虽说自己目前也知道一些基本的药材的医 理,可自己还尚未懂得如何去医诊。不然盈盈的中暍[ye](即中暑)自己就解决了,何须借以外人之手!所以说,一知半解真真是让人最头疼的事了。袁天下现在也有点蒙圈,不过好在刚才提到的那些药材里,自己还真的知道大部分的药材品性。想到这些药材,大部分都带有清热凉血,解毒散结或是镇静止疼等功效。袁天下心下更加笃定,为何张器选择这么多带有此种功效的药材了。必然是针对甄府内所谓的那个怪病了!只是不知这张器和西门旷是否真的已入府为 那个患病的小丫鬟诊治过,或者说看过甄荣的妹妹甄宓? 想于此,袁天下便对着伙计道:“这样吧,刚才那位公子拿的药材,我也要一份同样的!”伙计听了自是喜上眉梢,刚才的药材里虽说没有麝香,但其中像牛黄,天麻,黄精等后面几味药材也是颇为不菲,这几味药算下来也有三百文左右了,接连两个大主顾还是不错的。不过还真是可惜了,若是有了麝香,定是能再卖个好价钱!要是每日都有像这样的主顾,那么自己的提成,啧啧啧!伙计一边畅想着照单抓 药,一边嘴上也乐乐呵呵的哼起了调子。一阵传到袁天下耳边,倒是把袁天下也唬住了。这,这尼玛不正是早些时候听张三斤哼过的《十六摸》么?袁天下暗自叹道:“看来这东汉的民风,咳咳咳,倒还 真是淳朴的紧呐!” 等到伙计把药材分装好,袁天下突然问道:“有没有药箱,给我来一个!顺便再来一包石灰!”伙计笑盈盈的问道:“这位公子,您是要新的还是旧的?”顿了顿似是怕袁天下一时没听明白,便又补充道:“就是药箱,您是要新的,还是旧的。本铺新旧齐全 ,价格公道,童叟无欺!” 袁天下随即答道:“随便吧,能装药材就行!” “得嘞!公子!您稍等!”伙计喜不自禁的忙点头哈腰的去取药箱去了。不多时,袁天下已经全部搞定了。十一味药材加上一个上好的梨木药箱和一包石灰,足足花去了袁天下四百文五铢钱。不过联想到一会儿便要去以此来办正事, 倒也不觉得有多贵了。此刻,袁天下正跪坐在窗边喝着伙计递上来的茶。不一会儿,只见张三斤也到了,气喘吁吁的走了过来。 袁天下示意张三斤坐下,喝口茶歇歇。张三斤自是照做了,倒过茶一口便灌了下去,然后“哎哟”的大叫了一声。 袁天下不由的笑问道:“三斤,你自己倒茶的时候,没见它冒着白烟么?更何况你用手去拿的时候,不感觉杯子有些烫手么?” 张三斤梭罗了几下嘴巴,面带不甘的道:“小的哪里想那么多啊,加上口是真渴了,也就......” “得得得,怕了你了!说吧,咋样了!是不是两人出门便打道去了甄府?”袁天下笑的乐不可支。“哇!公子真是料事如神!”张三斤一边说着,一边惊诧的盯着袁天下,还朝着袁天下竖起了大拇指,然后又道:“可不是么,两人出来便共乘一轿,一路朝西去了。我按您说的远远吊在他们身后,后来看到他们经过了甄府大门,但是他们并未停下。”张三斤顿了顿又看向袁天下,笑问:“公子,您猜猜究竟是为什么呢? ” 袁天下脱口便道:“这还用问我么?直接去后门了呗!” 张三斤一听,立时又竖起了大拇指,赞道:“公子,俺三斤别个都不服,就服你!” “好了好了,别屁话了!然后呢?”袁天下催促的问道。“然后,那轿子果然是饶了一个大圈,来到了甄府的后院,然后两人便被一个领头的小年青接进门了。再说那甄府!好家伙,他们家的院子可不是一般的大啊!叫 俺说,都快比上那长安城的皇宫了!” 袁天下瞪了张三斤一眼,斥道:“放屁,你小子见过皇宫么,去过长安城么?那岂是能和皇宫相提并论的?” 张三斤点头道:“知道了,公子!小的就是粗人一个,自不如公子这般大才。对了,公子,那您去过长安城么?”他这话倒是真把自己问住了,说去过吧,倒也算是去过,还是大三暑假去的,除了兵马俑以外,对别的印象已经不那么深了。不过经历了一千八百多年了,自是没有汉朝时候那般壮丽雄伟了。不过这个时代,还真没去过,想必那大汉伊始的权臣萧何监造的未央宫该是还在的吧!想到这里,袁天下只能摇了摇头,叹道:“我也没见到过皇宫,不过,以后该是有机会的吧!”袁天下说完,把杯里的茶也一口而尽,便自要起身。却发现张三斤带着渴望的眼神望着自己,便奇道:“你这 是什么眼神。怎么了三斤,有心事?” 张三斤有些迷乱的摇摇头,忽地又伏在榻上拜道:“公子,改明儿去了长安,一定带上三斤,可以不?” 袁天下看向张三斤渴望的眼神,便点头道:“行啊,不过你得帮我做件事!” 张三斤忙道:“公子请说,三斤一定把事情扮的漂漂亮亮的!”袁天下这时候已经站起身,往桌上看了看,努努嘴道:“把药箱提着,就带你去了!走吧,咱们呀,也去会会那甄府!”说罢,便迈着步子,当先步出药铺。张三 斤忙提着药箱,继而兴奋的追了出来。两人便背着日头,一路向西而去了。 ...... 清晨的阳光总是那么和煦,轻轻款款的照在身上,却是那么的温暖祥和,让人心生一片宁静,自由之感。此刻甄府后宅的一个偏院内,一个年约十二三岁身着一袭淡紫长衫,外套一件白色轻纱的少女正呆立在院子正中,此刻她正沐浴在清晨的阳光下,全神贯注的凝 望着院子里的唯一的一棵老槐树上那一串串白色的槐花。站在其下,闻着那沁人心脾的清香,似是有些陶醉了。少女容貌清新脱俗,秀丽可人,更是天生一副俏丽优雅的好身段,个头也似比一般的姑娘高出许多,但却显得有些清瘦。此刻正刮起一阵微风,吹落了些许白色 的花瓣,散在空中,甚是美丽;也掀起了少女的衣袖和轻纱,她看上去像是弱不禁风,好像风再大一些,便能将她整个儿吹起来似的。袁天下没能看到这一幕,如果他有幸看到,他一定会前所未有的大惊失色!因为站立在此间的这个少女不是别人,正是他在二十一世纪的小女友魏伊彤。而此时的魏伊彤在别人眼里,即为甄府里最受宠的小姐甄宓,只有她自己心里明白她不是这个时代的大家闺秀,而是来自未来时空的人。魏伊彤还依稀记得她和挚爱的人一同被电击,还有他电光火石间回望自己的那一瞬。可是醒来以后却是换了一个世界,来到了不知所谓的东汉。魏伊彤才不在乎什么小姐,什么甄宓,在她的眼里只有那个和她一起被电击晕的那个挚爱,她的男人!可是,她的男人哪儿去了呢?她有些不愿意融入这个完全陌生的世界,陌生的一切,于是乎她便装作失忆。甚至来到此间的四个多月里,连甄府的一家之主张夫人,她都不愿意认作娘,虽然这个娘看似比自己的亲妈都还要好上许多。但好在,最后还是认了,因为 她看出来张夫人对自己是真的犹如亲生女儿一般,甚至还要更好。于是张夫人便开始秘密的寻找大夫来诊治她认为失忆反常的女儿,而对外宣称则是自己的贴身小丫鬟得了一种传染的怪病。虽然是领养的女儿,但女儿和自己也相伴多年,也极为贴心。更何况女儿的貌美出众,且身具凤命,做为她的母亲自是感到无比的骄傲自豪。可是这么优秀的女儿却在几个月前悄然失忆了,这对她 来说打击真的是不小。魏伊彤还正在默默地回忆她的爱人,耳边却突然传来一个清脆的声音,不用猜又是那个和自己同龄的小丫鬟“苗苗”了,只听苗苗大老远便叫道:“小姐小姐!夫 人说府上今日请来了一位年轻有为的张大夫来为小姐您诊治呢,让您先回房候着!” “哦,说来听听!还年轻有为?不过就是为了骗娘亲钱财的骗子罢了!”“小姐怎么能这么说呢,他的名头小姐可能有所不知。他的父亲乃是南阳郡太守张机,也正是那名满京师的神医张仲景。而张器自小便是跟随其父学了很多医术,得到了张神医的真传。”苗苗顿了顿又道:“小姐,我还听说张器也同他父亲一般在外游历,一路向北而来,已经有一年有余了,沿途治愈了不少老百姓呢!因而 这附近的好多郡县都称呼他为小神医呢!”“哦?还小神医,有这么厉害?!”魏伊彤一边回道,一边暗想着张仲景。貌似还真听同同讲过,是东汉末年著名的医者,和华佗并称为当世的神医。不过嘛,没 想到他还叫张机?更好笑的是,他儿子居然叫张器!哎哟,我的妈呀,这真的是太好笑了!想到于此,竟是失声笑了出来。 “是真的那小姐。”苗苗一看自家小姐竟然笑出声了,以为小姐对这次的这位小神医甚是满意,于是赶忙建议道:“小姐,那咱这就回房去?” “哎呀!回你个头!谁说我要回去了,我对那个大神医和小神医没半点兴趣!你不觉得父子两儿叫张机器的很好笑么?”魏伊彤笑着白了苗苗一眼道。 “啊!小姐!你又要不去啊,那夫人肯定又要责罚我了!”苗苗可怜楚楚的撒娇道,顺势环住了魏伊彤的胳膊。“好了好了,就你是个鬼精儿。我之前都跟娘说过了,我没病,只是暂时记不起事了,不用再去乱花钱去找庸医来诊治了!可娘也是的,偏不信!真是怕了你们了 ,我们回吧!”魏伊彤说道这里,顿时没了刚才的兴致,有些垂头丧气的道。 “我就说嘛,小姐对奴婢最好了,小姐呀还是原来那个小姐!” “去去去,再乱拍马屁,别怪我把你丢到塘子里去喂鱼儿!” “小姐!”随着几声轻笑,主仆二人一路打打闹闹的走的远了。 第三十五章 医圣之子 甄府大堂前厅,此时一个年约四旬的中年妇人正坐在客厅主位之上。只见她一袭深青花色的袿衣,头上别着墨绿珠钗,华贵中不失内敛,自是显得温文尔雅,仪态不凡。身后立着一左一右两个华服的年轻侍女,正在给妇人缓缓地摇着扇子。左手下首是一个身着黑漆常服的弱冠年纪的年轻男子,仪表堂堂的端坐在偏坐之上,倒是有些英气逼人。主位右边的偏坐上,依次坐着两个青年男子,为首的一个身着一袭白衣,面容倒还有几分俊秀,微笑间显得风度翩翩;后面一位身着青 色长衫,一旁桌上置着一个精致的小药箱,举止倒显得颇具儒雅。 此刻那身着白衣的公子哥正似在回话:“甄夫人,您也知道我爷爷和甄伯父也是故交了,今次呢,自是特地前来给您请安的。” 黑衣的年轻男子也侧过头,望向主位的华贵妇人道:“是啊,娘。西门公子实乃一番好意,这才特地的把他的挚友张公子请来的!”华贵妇人摇了摇手,微笑地打断道:“可能西门公子会意错了,老申刚才是在问那位小神医张公子!”说完一脸诚意的看向那位青衣儒雅的少年郎。此时那白衣男 子自是脸有愠色,和那黑衣男子相视着对望一眼,似有交流,便不再言语。这时,那青衣少年郎便微微躬身道:“甄夫人过誉了,神医之名,小可实在是受之有愧。今日也正如西门兄所说,的确是不请自来,希望可以为甄夫人排忧解难。 更何况在下本为医者,遇上疑难杂症自是必感好奇。当然即为医者,必要行善积德,济世救人也正乃我辈的职责所在。” 华贵妇人不禁钦佩的鼓了鼓掌,飒然笑道:“张公子果然乃青年才俊,卓尔不凡!自不会辜负你父辈对你的谆谆教诲,以后必将大有所为!” 青衣少年拱手道:“谢夫人谬赞!如今即已来了,还望夫人告知那疫病的详情,或是带小可直去诊治可好?” “嗯,自是如此。若公子此番能将小婢治愈,老申便当以十金奉上!”华贵妇人淡然道。众人均大惊失色,此时一个声音急道:“夫人此话当真?”众人循着声音望去,原来是坐在左首的那位白衣公子,此刻见众人望来,也似有些难堪的报以假笑。特 别是当黑衣男子看过来的时候,白衣公子明显更为窘迫。 华贵妇人瞥了他一眼,凝视着青衣少年道:“我甄家说话,向来没有半句虚言!”青衣少年赶忙不停摆手,冲着华贵妇人急道:“夫人快别折杀小可了,如我父知晓,定是要当场打杀于我!”顿了顿又道:“小可看病,实乃天经地义之事,夫人 大可不必如此!倘若小可真能将姑娘治愈,而夫人又有此心,大可将钱财散余穷苦百姓,我想以夫人之德,甄家的影响,必能号召更多的权贵士族救济于民!” 华贵妇人站起身,微笑着凝视着青衣男子:“好,就依你!烦请张公子随老身来吧!”说罢便自要起身。忽地一名中年管事模样的妇人匆匆而来,在华贵妇人的耳边嘀咕了几句。妇人面有异色,小声问那管事:“来人真是真么说的?”管事妇人急忙应允的点头。华贵妇人微微凝滞片刻,心中有了盘算,便朗声道:“各位,今日老申便要多谢各位对甄家的厚爱了。这不,刚刚凑巧,田别驾义子也来造访,还望各位多多担待片刻 !”于是又侧过头,冲着管事妇人颔首示意,管事妇人便急匆匆的出去了。白衣公子惊诧的望向黑衣男子,黑衣男子也是一脸震惊的施以眼色。这时候华贵夫人看相一百年的黑衣青年道:“尧儿,还不快来娘身后!”黑衣青年点点头,便 起身随之了。 少顷时候管事的妇人再次来了,后面还跟着一个温润如玉,棱角分明的少年男子和一个秃顶的中年大汉。不用说,来人自是袁天下和他的跟班张三斤了。 二人到得近前,袁天下便面向着坐在主位的华贵妇人鞠了一躬,口中说道:“小子袁天下见过甄夫人!”华贵妇人欣赏的点点头,示意他坐在自己的左手边。袁天下示意的跟青衣少年打过招呼,便坐在刚才黑衣男子坐过的位子上。张三斤自是没有落座,而是规规矩 矩的立在袁天下身后。 华贵妇人自然看到了袁天下与张器两人的沟通,待得袁天下落座以后,便开口笑道:“看来诸位青年才俊似乎也是相识,那老申就不多做介绍了!”张器面向袁天下拱手道:“原来是冀州别驾田先生的公子,在下张器,字柏然,家父乃南阳张机,失敬失敬!”此时西门旷的脸色别提多难堪了,隐狠狠的盯着袁 天下,像是恨不能将他一口咬碎。袁天下也没管西门旷这个跳梁小丑,听张器这么一说心下便是一愣。南阳张机?莫不是那个被后世称作医圣的张仲景?这就能解释得通为何第一次见张器,便是粗布青衣了。他老子张仲景不光是一代名医圣手,而且作为地方官爱民如子,平时也是勤俭节约,用以救济老百姓。他老子此人,实在是这汉末之福!因家教如此,所以张器这般便能理解的通了。心下对张器的好感也倍增,于是也拱手回道:“哪里哪里,我就说难怪,原来张公子是神医张仲景的虎子。在下之前也是颇有 得罪,在次还请张公子多多包涵!” “不敢当,不敢当!袁公子客气!”张器也赶忙回道。华贵妇人见两人顷刻间便融成一片,自也是十分高兴。不过想到二人此番前来皆是为自己的小女儿甄宓而来,便涌起一丝不安。心下暗道:“这张器的意图还好说,无非就是那个纨绔子弟西门旷请来用做求亲的筹码之一。不过这田丰之子前来,倒是另一番琢磨了。何况姓袁的小子,仪表堂堂,小小年纪便已身具功名,乃是名副其实的蓟县功曹。他带话说有八成的把握可另贵府小姐痊愈,想必已经猜到了那个患病之人就是我的女儿。不过,他来此间的目的究竟是什么呢?这会是袁本初的旨意么?”这般想着,旁边黑衣男子忽地凑上前对她耳语一番,于是华贵妇人这才回过神来,环视了一下袁天下和张器二人笑道:“既然两位都是来诊治 我那贴身侍从的,这便随老申一同前去吧!”说罢便站了起来,当先一步走了出去。袁天下和张器也起身跟了上去,临走前袁天下示意张三斤,便有人带着张三斤去吃吃喝喝了。此时大厅里还剩着三人。当西门旷也起身的时候,留在厅内的之前 那个管事忽地对西门旷道:“还请西门公子在此间稍做休息,自有小婢奉上香茗和点心请公子品尝!”西门旷刚才本就一肚子火气,这时候便突然发作了,挑衅似的叫道:“本公子请来的神医,本公子还就偏要跟去了!”顿了顿,却突然发现这个中年管事其实也算标致,老是老了些,但也算是风韵犹存。想到之前曾经有过与这种三旬女子颠鸾倒凤,巫山云雨的瞬间,心里便不由得发痒起来,蓦然便伸出手便要摸那管事的 下巴,还一边猥琐的盯着管事笑道:“你一个下人,也敢拦着老子!看你倒是长得挺.......”突然“啪”一声,却见那管事手起手落,一掌便将身前的桌子给劈裂开,随后便是“哗啦”一声,桌子应声先是分为两半,然后散了架,洒落了一地。这一下子可把西门旷吓得不轻,惊恐的看着眼前的这个彪悍的女老虎,僵立在原地的手迟迟的没了反应,竟是呆在那里。这时候,只听见那个管事朝着他媚声笑道:“挺什么? 奴家正等着公子继续说呢?”黑衣男子也是吃惊不小,赶忙圆场道:“花姨,还请您手下留情!西门公子许是早上喝酒喝多了,这才无意做了错事,何况西门公子也是我的朋友,还望花姨能给 我个面子!小侄必当感激不尽!”管事的女人轻轻瞥了黑衣男子一眼,也笑了:“可以啊,既然是三公子求情,那奴婢自然没话说。还请公子把人模狗样的小畜生给看住了,别满院子乱转,免得奴 婢一不留神错把他当作了好色无耻之徒给打杀了,那可就不好办了!你说对吧?三公子?”说罢,便轻笑一声,轻款摇曳着走了。 这时候,黑衣男子赶忙去搀扶西门旷,而西门旷已然跌坐在地上了。 待那女人走远了,西门旷有些惊恐的回过神问道:“那娘们儿,她,她是谁啊?不是你们家下人么?”黑衣男子嘿嘿一笑,扶着西门旷起来道坐在一旁道:“西门旷,谁让你不看我的眼色?花姨你都敢惹?自从中平二年(185年)她来投我娘至今,已经有十年了。 我从小到大都不敢碰花姨半根指头,你胆子倒是大的很。你要知道她曾经可是黑山军张牛角的娘子,你说她会不会怕你爷爷?” “诶,尧,尧兄,你说她会不会真的把我给......”西门旷忽地小声惊叫道。“只要你不乱跑,自然是没事的!”黑衣男子先是轻笑一声,然后不紧不慢的喝了口茶道:“我妹妹的事,我看你还是别做指望了。我也不怕告诉你,刚才的袁公 子想必你还不知道吧!”“怎么不知道,之前在上曲阳县捣乱的就是他,我恨不能扒了他的皮。如果不是你妹妹横加阻拦,我没准已经把他丢到河里喂王八了!”说道这里西门旷明显的又 暴走了情绪激动,他甚至把刚才自己所遭受的劫难都推给了袁天下,于是咬牙切齿的道。 “你说的是荣儿对吧!西门兄,要我说啊,你该多谢我妹子,若不是她拦着你,你们一家上下一百来口便大难临头了!”黑衣男子淡淡的笑道。 “什么!那,那姓袁的小子什么来头!不就是别驾的义子么!”西门旷大吃一惊,惊讶的道。 “呵呵,看来西门兄真的是不知了!冀州田别驾,你道是哪个?” “自然是和我爷爷一般的官呗,别驾从事一般大么不是。更何况我乃是亲孙子,而他不过是个养子!”西门旷竟然津津乐道攀比起来。黑衣男子一听,心里恨不得立时便消失于此,暗道:这西门旷除了样子上过得去,还算得上翩翩美男,除此以外跟头豕[shi]似的,笨得无可救药了,看来得赶紧和他划清界限,免得日后活活遭罪。于是便灿然一笑,拍了下西门旷的肩膀,嘿嘿笑道:“西门兄,这话你还是留着回去跟你爷爷去说吧!不怕告诉你,冀州田别驾便是田丰,如今乃袁将军帐下五大谋士之一。说句难听的,别说你爷爷是个区区巨鹿从事,便是巨鹿太守见到田丰也得磕三个头。你当冀州别驾只是个花架子 么?”黑衣男子说完,自顾自倒了杯茶喝了一口又道:“还有,那袁公子你也别招惹了,不说他爹那一层身份,就他自己也不是你我可以找惹得起的!” “这,还请尧兄可以告知一二,小弟一定铭记在心!”西门旷听完刚才的一席话,立马蔫了许多,也没有一丝嚣张的气焰了,不禁弱问道。“嗯,既如此那为兄便告诉你吧!如今那袁天下可是蓟县的功曹,人家乃正经官身,你以为?”黑衣男子说着便又上下打量了西门旷一番,“啧啧啧”的又道:“西门老弟,为兄呀劝你一句。如今你我俱有功名(即孝廉)在身,你若再执迷不悟,别说你爷爷,就是天王老子都救不了你!哦,还有,你给的一万钱我可不退你了,帮你进门一次,帮你挡灾一次,也算是两清了!你呀,自求多福吧!”黑衣男子气定神闲的说罢,便头也不回的自顾自地走了。 第三十六章 系铃之人 且说袁天下和张器二人跟着甄夫人一行一直向北,直跨了三个院子,约莫绕了有七、八处地方,前方拐角过后,终于看到了一片开阔之地。那是一个小巧别致的庭院。院子靠西的地方有一棵甚为粗壮的老槐树。正值晚夏,于是结满了一串串的白色的槐花儿,芳香四溢,一片怡人的景象。四周有两条走廊,直通向北面的一处两层阁楼。走廊内侧则是种满了些不知名的草花,说不知名,不是真的不知名,而是在他袁天下的眼里,的确叫不出这些花草的名字来 罢了。甄夫人身旁自有一人不再跟随,而是伫立在拐角的门洞处。只剩下一行四人进了门洞,待得众人步入院中的时候,阁楼上的一双俏丽的双眸却在窗缝中已然看到了一个人,虽然还不是那么真切,甚至看似来人比她的爱人年纪要轻上很多,但他眉宇间气定神闲的姿态,还有那炯炯有神的双眼,她是一辈子也不会忘记的!所以她已然确信来人之一,一定就是那个她朝思暮想,茶饭不思,已然在她心底牢牢深刻的姓名的那个人:王大同!在阁楼之上的人正是魏伊彤,而她此时此刻 的心情难以言表,浑身上下竟是有些颤栗,刚才忍不住的惊呼,使得身旁的小丫鬟苗苗也有了诧异。苗苗连忙走到小姐身前,扶住了小姐,稳住她的身形,轻声唤道:“小姐,你这是怎么,哪里不舒服么?”当看到小姐面容的时候,更是大惊失色,原来小姐此刻 已然泪流满面,忍不住便担忧道:“小姐,你这是怎么了,可别吓奴婢!夫人已经快到楼下了,小姐,小姐?” “苗苗,那走在最后之人,就那个东张西望身穿灰白长衫的那人是谁?他就是你说的张公子么?”魏伊彤忽地泪眼婆娑的侧头问道。“啊,小姐不是他啊,我明明记得他前面那个穿青衣手提药箱的公子才是张公子。他后面那个公子,奴婢刚才去的时候并不曾见到过呢!”苗苗一边帮着小姐擦拭 着眼泪,一边答道。魏伊彤好容易缓过神来,点头暗道:这倒是,可别千万闹出了笑话。只是刚才乍一眼见到自己的心上人,实在是有些太激动了!不过此刻摆在面上的问题也出现了,虽然自己确信那身穿灰白长衫之人便是是自己的爱人。但是,如果同同忘记自己了,该当如何?既然自己穿越到了汉末,那想必同同也必是来到此间。那么,他之前到底有没有找过自己?而他还是自己深爱的王大同么?魏伊彤本就是个细心的女孩子,只不过之前一直很抵触突如其来的一切,所以便会茶饭不思,把自己封闭在这一方小院里。如今,既然心上人即将出现,那么她该如何去做呢?听到上楼的脚步声的时候,魏伊彤忽地灵光一现:现如今只能假装不认识他了, 稍作调整,待得把所有人都支开,只剩下自己与他二人,再去细细问来就好了。在苗苗的帮助下,魏伊彤不待眼泪擦干,便迅速的缩进被子里。待得胡床前的纱帘整体落下,刚刚好甄夫人一行人也来到门前。“砰砰砰”的敲门声想起,然后是 一个温暖慈祥的声音:“小苗,洛儿准备好了么?” “准备好了,夫人。”苗苗应声答道。甄夫人听罢,回转身来,朝着停驻在走廊间的张器和袁天下担忧道:“两位均是少年俊秀的医者,实不相瞒,我这贴心人呀,并非如坊间传闻是疫病,也不是什么 传染的病征,具体是什么,还需要二位自己去判别了。”说到此间,便是紧盯着两位少年的脸,缓缓的道:“不知你二人是准备谁先入内诊治呢?” 张器侧眼瞧了瞧袁天下,袁天下冲他点头,便开口道:“甄夫人,既然是张兄先来到贵府,那就请张兄先吧!”张器略一拱手,便当先推门而入。 “既如此,那就请袁公子随老申在楼下先做休息,品品香茗可好?”甄夫人似乎也有些紧张,轻叹了一口气道。 “自当如此,甄夫人请!”袁天下拱手礼道。 说罢,甄夫人便在身旁侍从的搀扶下转身而去,袁天下自也是跟了上去,一行三人便下楼去了。 门开了,魏伊彤略微紧张的盯着门口之人。只间门口之人礼貌的作揖道:“在下南阳张器,特来此间为姑娘诊治。”苗苗把门关上了,便对着张器笑道:“张公子请随我入里间,姐姐正躺在病榻之上呢。想必夫人一定也对您说了,我姐姐并未患传染性的这样的恶疾,而是一种比 较特殊的症状,所以还请公子就在纱帘外诊脉即可。”张器向前看去,自也看到了前面的纱帘,于是点头应道:“理当如斯!”接着便随着丫鬟苗苗进入了里间,往前一看,便隐约见到一个少女躺在胡床之上,容貌貌 美,但却看不太真切。 这时床上的少女开口道:“公子可是姓张,名器?打京城来的小神医么?”清脆莞尔的之声传到张器耳中,宛如天籁,不禁便为之一震,脸色竟是有些微微泛红。张器接过苗苗递来的铺垫,跪坐上了,有些不自然的回道:“姑娘谬赞了, 什么神医不神医的,都是坊间胡乱谣传。为医者能为患者减轻病痛苦楚,便是我辈的幸运了!”“公子不必妄自菲薄,听闻公子以诊脉闻名于世,那么这便有理了!”床上少女即是魏伊彤,待得说完,便将右手伸出被子,虽然她心里很想快些见到她心仪的人 ,但一时之间也分辨不出心上人是何等身份,便又心生一计问道:“刚才听我姐妹说,该是还有一人与公子同来阁楼,请问他是何许之人也?”“姑娘说的是袁公子吧?其实说来,在下与他不是很熟,也是刚刚听闻他也是专程来为姑娘你诊治的。”这时候,说到别人,张器似是松了口气,也没那么紧张了 ,便将药箱置于地上,理了理袖口,让自己的右手更方便一些。这话听到魏伊彤耳边,便心下对心上人又多了几分了解。原来是姓袁,如此说来也是一个大夫了?按道理来说,不是应该是一个教书的先生么?正自想着,一只 手便探进纱帘,恰巧触碰到了自己的皓腕,只见张器两根手指已然搭在脉上。把到脉的一刻,张器发现自己的内心已逐渐趋于平和,眼神间也变得专注起来。苗苗在一旁看着张器用心的侧脸,面上突然有些发烧,瞬时便连耳根之处都变的 通红。 片刻功夫张器便松开了手。这倒是把一旁的苗苗吓得一个趔趄[lieqie],刚刚变白的脸颊刹那间又变得通红起来。好在 张器动作够快,扶住了。 苗苗羞红了脸,垂着头轻道:“多谢公子!” 张器松开手,也略显拘束的道:“没事。”然后略一转头,对着床上的少女道:“姑娘,刚才在下已为你把过脉了,不知可否问姑娘几个问题?” “张公子请问吧!”魏伊彤被呼声一闹,也才缓过来。 “姑娘是否最近是否食欲不振,没有胃口?而且睡眠似乎也不太好,精神自然不佳。” “嗯,是有那么一点。” “有句话不知当将不当讲。” “张公子但说无妨!” “在下只是觉得奇怪。按理说,姑娘脉象虽说有些虚浮,但其实并无大碍。这病虽说是病,但其实也不算是病!稍加调理就好了。那为何坊间盛传......” “张公子,不知道您听没听说过心病?”魏伊彤忽然道。 “敢问姑娘,何谓心病?”张器似乎是一愣,心病这个词他还是头一回听说。“心病,字面上来说便是心疾。但其实内里,更深一层是说内心受到了一些波动,从而使人产生一些心理上的病症!不知道张公子听没听过这样一句俗语,叫做:‘解铃还须系铃人,心病还须心药医。’”魏伊彤说罢,便自信的一笑。心里暗自道:我的系铃之人当然是我的同同啦!一想到现在已经得知同同的下落,魏伊彤的 心思也便活络开来。 待她说罢一席话,朝外望去,却见那张器目光似是有些呆滞。苗苗在一旁轻触了一下,轻道:“公子,你怎么了?” 张器这才回转过来,竟是起身对着床上伊人屈身一拜:“听姑娘一席话,小可胜读十年之书,真心受教了!”说罢,便提起药箱,转身便走。 苗苗有些呆呆的凝望着远去的背影,忽地转过头喃喃的问道:“小姐,您刚才对着张公子说了些什么来着,奴婢有些听不太懂,怎么张公子忽然就...” “傻丫头,听不懂就算了,又没人强求你!”魏伊彤精神似乎是好了许多,感觉话语间也变得有了些生气了。没多久时间,有人来敲门。丫鬟苗苗赶紧去了,刚来到门边,却见来人已经进来了,正是袁天下。只见袁天下笑嘻嘻的提着一个古朴的药箱,进门便道:“小姐姐 好,我也是来给洛姑娘诊治的!” 苗苗被袁天下的话一惊,什么小姐姐,人家分明才金钗之年呢!于是瞪了他一眼,笑骂道:“油嘴滑舌,姐姐就在里间,公子随我进来吧!” 魏伊彤自然也听到了动静,忽地喊道:“苗苗,刚才忘了跟张公子拿药了,你追出去看看,记得开个药方。” 苗苗有些惊诧的回头道:“可是小,姐姐......” “去吧,袁公子不会怎样的!”魏伊彤打断道。 “是,姐姐!”苗苗说着便又瞪了袁天下一眼,颠儿颠儿的负气出去了。房间里忽然变得很安静,袁天下信步而来,也似有些不淡定了,心下也在起疑:“到底是个什么情况,看刚才号称小神医的张器脸色就不太好,看样子应该是未能诊断出什么结果。如今自己这个半吊子的贾(假)大夫,应该更没戏了吧!不过话说回来,甄洛究竟得了什么病呢?不过好在,自己第一关算是混进来了。更何况还有她姐姐甄荣的口信,想必这甄洛应该不会不给这个面子吧!”思付间,已经走到了纱帘近前。袁天下放下药箱,倒是有些迟疑,不知道该如何问出第一句话 。袁天下看到眼前的纱帘,伊人就躺在床上,但是看不真切。于是正准备跪坐在前面摆好的铺垫上的时候,倒是床上少女似乎是起身坐了起来,把他吓了一跳。床 上的少女强压住内心的喜悦,开口道:“想必您就是袁公子了吧!”声音悦耳极了,袁天下似乎觉得在哪里听过,尤其很很像一个人曾经说话的腔调。一时间也没考虑太多,便既开门见山的答道:“在下袁天下,敢问这位姑娘,你 就是甄家的五小姐甄宓吧!” 只听得耳边一阵清脆悦耳的轻笑声:“是谁告诉你,我是甄宓的?如果我说我不是,袁公子信不信?”这......这丫头似乎有些不按套路出牌啊!袁天下心下嘀咕,自己应该不会判断错的,此女应该就是甄宓无疑了。于是,壮了壮胆又道:“姑娘说笑了,我猜姑娘一 定就是这甄家的小姐。而且,我今次前来,其实不是来为小姐诊治的。”“哦?公子不是大夫么?不是来诊治的,那是来做什么?”听到此间,魏伊彤也觉得甚是奇怪,而且听这这声音有点比自己心上人的声音稚嫩了少许,于是不由的 问道。袁天下看向纱帘后模糊的面容,想到少女刚才竟然不按套路的让自己有些难堪。于是心上一计,忽然一乐,也学着刚才少女的口吻嬉笑道:“我说我是因甄姑娘美 貌,慕名而来的,小姐可是信么?”一边说着,一边竟欺身前来。魏伊彤似乎能听到自己的心跳,扑通扑通的,脸上也泛起了红晕。不禁啐道:“想不到袁公子原来不是个大夫,而是个好色之徒!” 第三十七章 互诉衷肠 袁天下听到此话,也算是松了口气,因为他听出来这个甄宓应该不是要为难自己的意思。而且看情况,对自己应该还是有一丝好感的。于是反而收敛了些,往后退了半步,一屁股直接就坐在了垫子上,仰着头笑道:“甄姑娘猜的对极了,我袁天下本就不是什么正人君子。不过来此间呢,刚才说了第一个原因,现在我不妨 告诉姑娘第二个原因。” “哦?公子请讲!”魏伊彤再次好奇道。 “不知道甄姑娘认不认得一个叫甄荣的女人!”袁天下一字一句的认真道。甄荣?那不正是自己目前身份的姐姐么,我可是听苗苗谈起过。几个姐姐都已经嫁为人妇了,但只有这个姐姐命运最是凄惨,好在后来被娘亲安排到一个客栈,去做管理了。魏伊彤这般想着,透过纱帘却发现袁天下眼睛正时时刻刻的盯着自己。想到他们之间开场的这几句对话,不禁也觉得有些莞尔,于是想干脆这样继 续下去,再探一探对面那个酷似自己心上人的男人算了。于是点头笑道:“小女子不得不佩服袁公子!公子是好眼力,我便是甄宓,甄荣是我的姐姐。”“如此说来,你姐姐交代的事情,我便算是达成了。”袁天下见小妮子服软,也算是疏了口气,于是便又道:“对了,你究竟得了什么病?你姐姐得知你染了病,便托我来此间探望你!”袁天下说完,便自等着少女回复。过了片刻,却不见少女回答,反而听见有些略微啜泣的声音。于是便小声问道:“这......甄姑娘,你这是 怎么了,是哭了么?” “关你什么事!我想哭便哭,要你管!”少女幽幽的抬起双眸凝视着模糊的面庞,轻轻的哭泣起来。袁天下一时有些蒙圈了,没记得自己招惹过这妮子啊,怎么一上来就......袁天下自是不知道自己句句不离甄荣无心之间便是已经伤害到了咫尺的伊人。袁天下有些犹豫,心头想着这妮子许是因为太思念甄荣,所以忍不住便热泪盈眶。正思索着要不要上前去安慰人家姑娘家一下,却猛然间听到伊人小声哽噎的道:“你个...... 的东西,打死你,......没良心的东西......”袁天下听入耳中,沉吟起来。这倒是有些奇怪了,难道不是思念甄荣,这倒是真真的有些棘手了?还曾妄自菲薄的自诩色中情圣,没有哪家的姑娘不败于自己的阵下。结果这一时之间也是有些搞不定眼前的这位姑娘。思前想后,看到床上的姑娘仍是不住的啜泣,忍不住便站起身,一把撩开纱帘,结果迎接自己的却是一双玲珑的小脚正贴在自己脸上,袁天下一个没注意,便向后仰去,刚要破口大骂。却在那跌出帘外的一瞬间,瞥到了甄宓的真容,袁天下不由的惊呼出声:“彤彤 !” 帘内的伊人听闻此声,再也绷不住,刹那间便忍不住的嚎啕大哭起来。袁天下跌坐到了地上,便又立马起身冲了过去,也是有些无法相信眼前的一切。打开纱帘的那一刻,他整个人就呆住了,那熟悉的秀美而精致的面容,早已深深 的印在了心里。魏伊彤也再没忍住,整个人便扑到了袁天下身上,双手勾着袁天下的脖子,一边哭道:“你个坏人,我还以为这辈子再也见不到你了!”袁天下双手托着怀中伊人,激动的有些说不出话来,眼角间也不经意掉落了几行泪。魏伊彤哭了好一会儿,便静静的伏在袁天下胸前,左手食指在他身上画着什 么,轻轻的说道:“同同,累不累!你还是放我下来吧!” “傻丫头,你这么轻,怎么可能会累!”袁天下低头看到魏伊彤正在自己的胸口处画着心,有些哽噎的激动道。“好了好了,同同,放我下来吧!我们都先平复一下心情。我知道你一定不容易,我其实挺好的,和你分开后的第一眼到现在为止,我都是甄家的小姐呢!”魏伊 彤说着,竟是破涕为笑,一边用自己的袖口擦拭着袁天下的眼角。 袁天下点了点头,把魏伊彤缓缓地放了下来。这时候,耳边又传来伊人清幽的声音:“同同你呢,这段日子以来,你怎么样?” “我啊!其实总体来说,无灾无患的,倒也算还将就。如今还是一个县的功曹,也算是有一个正经儿的官身!” “傻瓜,我是问你,你怎么穿越过来以后变的这么年轻了,现在看着你可比我大不了许多!”魏伊边说边是灿烂的笑了。 “彤彤你倒是看上去可一点都没变啊,如今芳龄几何呀?”袁天下也忍不住乐了,笑着问。 “咦!大坏蛋,我大概是十二、三岁吧,之前听他们说过来着,我也没记住。你呢?”魏伊彤说罢还不忘眨了眨眼睛。“你还别说,我呀,如今刚过十五,还真是年轻了十岁有余呢!”袁天下搂着魏伊彤纤细的腰身,宠溺的刮了刮魏伊彤的瑶鼻,又道:“丫头啊,你是不是老早就 看到我了,亏我还蒙在鼓里!”“嗯呀,我就站在窗边的,你们刚进我院子,我便看到你了。虽然你样子有些改变,但眼神是骗不了人的,无非就是有胡子的你变成了没胡子的你罢了,我这么聪 明,怎么会认不出?只不过还需要在确认一下,于是后面的你就都知道了呀!”魏伊彤一边说着,一边伸出两只白净的小手抓着袁天下的另一只手欢欣的说道。“嗯,是咯,我宝果然是聪明机智!”袁天下忽地又道:“对了,我还没问,你究竟是患了什么病啊!刚才我看见张器都一脸垂头丧气的,他可是个真的小神医, 可不像我是个烂调子的冒牌货。”“呀!你也想知道呀!冒牌货!”魏伊彤咯咯笑着,很是自然的把小脑袋缩到袁天下怀里。正巧看到袁天下有些好奇的眼神,于是两眼望着男子,笑着道:“我呀 其实就跟那个书呆子说了一句话。” “一句话就把他整成那个样子了!”袁天下有些疑道:“难道是关于我的?”只见魏伊彤甜甜的一笑,并没有理会自己。而是用食指指尖点在自己的的胸前勾勒起来。袁天下不用看便猜到,这妮子一定是比着画了个心。咦?画心?难道是“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可是这句话好像又不像是对张器说的,要说这句话也该是对着自己说才对的吧。正自迟疑间,袁天下忽地又想起了一句话:“解铃还须系铃人,心病还须心药医。”嗯?难不成是这句?低头看了眼怀中的伊人,发现她此刻也正张着乌溜溜的大眼睛看着自己。袁天下知道,这丫头是在等自己的答案。于是下一刻便一把拥住怀中伊人,在她耳边轻轻的笑道:“我的彤彤还是厉害,其实这句子我都快忘了。貌似是一个出家的和尚写的一句,生来喜爱 作诗,哪个朝代的我倒是忘了。”魏伊彤也笑了:“亏你还是我的老师呢,不过呀,不怪你,这句是我们语文老师教的呢!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他该是北宋著名的诗僧,名叫惠洪。倒是乐善好施, 喜欢在游山玩水间,结交各类朋友。” “既如此,那为师可算是答对了么?”袁天下在她耳边吐气笑问道。 “哎呀,你坏死了,才不要你做我老师,你可是我男人呢!”小丫头眉毛一竖,佯装怒道。 “好好好,那为夫总该成了吧!”袁天下嘿嘿一笑,正要上前亲小美人儿一口,却忽地听到了“踏踏”的上楼声,于是赶忙安分下来,看了眼怀中的小美人。 魏伊彤从袁天下怀中起身轻道:“是苗苗回来了。”突的,像猫被踩了尾巴一般,跳着轻叫道:“哎呀!手往哪儿摸呢,快起来,羞也羞死了!”袁天下有些恋恋不舍的离开胡床,一个转身,便跪坐在了蒲团上。恰巧这时候门也应声而开,苗苗看似有些失望的神色,先是看了眼袁天下,然后朝着魏伊彤道 :“姐姐,方子拿到了呢!可是......”说到一半,欲言又止。 “可是什么?”魏伊彤接口道。 “张公子开下药方便走了,然后还留了一句话。” “嗯,说吧!”“张公子说,希望洛姑娘早日找到系铃之人。小,姐姐什么是系铃之人呀,我怎么有些不太明白呢!”苗苗有些疑惑的望向帘内的少女道,倒一看也不看跪坐在下 首的袁天下。 魏伊彤忽地笑了笑,问道:“娘呢?” “啊,小姐,不是不能说的么?你怎么......”苗苗忽然大惊失色道,似是有意间也瞄了一眼袁天下。 “没关系,袁公子已经知道我的病症了,你快去把我娘请来吧!”魏伊彤笑着打断道。 苗苗带着吃惊的神色又匆匆的离去了。魏伊彤开心的冲着袁天下点头道:“同同,一会儿我娘便来了,知道怎么说了不?”“请娘子放心!”袁天下拱手道,忽地又似想起了什么,便窜到魏伊彤的身边,诚恳的道:“彤彤,如今咱俩万幸重逢了,可是目前的形势还是有些复杂。我说你 听,可好?”魏伊彤见袁天下忽然变的极为认真,便点头依偎在袁天下身侧。袁天下一手揽着她纤细的腰肢,一边开口道:“眼下呢,时间紧迫,我就长话短说了。第一我在此地不会长待,按计划最多连同今日一共两天,大后天一早我便得走了。第二我需要你继续留在甄家,甄府目前来说还算是安全的,至少在三年以内吧,我需要确保你足够的安全。第三,这两日我会在福瑞街的悦来客栈,也就是你现在身份的姐姐甄荣那里,我希望你明日可以偷偷过来一趟,为夫再和你详谈。目前就是这些,估计甄夫人马上也要到了。”刚说到此处,果不其然便听到“蹬蹬蹬”的上楼的声音,袁天下眼见魏伊彤还在犹豫中,冷不丁的便上前蜻蜓点水般的亲了她一 口。在魏伊彤“哎呀”的羞涩中,袁天下已然面不改色的又跪坐在了蒲团之上,惹得魏伊彤佯装怒瞪。这时候,门吱的一声开了,来人正是甄夫人和丫鬟苗苗。两人一前一后先后进了来。袁天下忙起身,站在一侧对着甄夫人躬身行礼。甄夫人似是脸上带笑,嘴角 含光,显得十分高兴。她先是笑望着袁天下一眼,微微颔首,然后径直走向了魏伊彤。 魏伊彤忙低声轻轻道了声:“娘!”甄夫人先是惊喜的仔细瞧了瞧魏伊彤,发现女儿的确比之稍前要开朗了许多。于是便笑容可掬的坐在了魏伊彤身边,一边抚摸女儿的小手,一边朝着袁天下开口道:“想不到袁公子医术精湛,老申佩服之至。小女其实从今年四月初一次偶然落入花池之中,便从那以后患上了这失忆之症,遍访了无极乃至中山附近诸多大夫名家,都无济于事。不曾想,今日一来便是两位小神医。而且袁公子,更是出类拔萃,一来便能探明小女的病征,老申自是感激不尽。”说罢,又上下打量了袁天 下一番,满意的再道:“既如此,敢问袁公子,小女之病可有何良方?”袁天下佯装的踱了几步,沉吟片刻方才道:“其实甄小姐的病不是什么大病,乃是属于突发性的失忆之症。简单来说,就是由于一些偶然的突发性的因素而患上的失忆之症。要想治疗其实很简单,但需要很长一段时间的配合治疗。其一,需要让小姐每日里,有好的作息规律,按时起,按时睡。其二,要让她时刻保持身心愉悦,比如适时去园子里走走,散散步,通通风。其三,适时的去见一些亲近的人,并相谈一些过往的趣事,这样会潜移默化的让她回忆起过往。其四,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受不得外界的惊吓,惊扰或者别的对她可能会造成刺激性的事件。”顿了顿,看向甄夫人又道:“其他么,我再开一些调理心神的方子,甄姑娘分几 个时段配着喝一些便好了。甄夫人,觉得意下如何?”“甚好,甚好!之前呀,你叫人通报,老申还是有少许的不信,原来公子果然为当世的神医!想不到田别驾真的是培养了一个人才,老申深感佩服!正如之前所言,老身愿以十金相谢!” 第三十八章 五行六甲 “甄夫人过誉了,小子不才,全都是依仗义父的教诲和袁将军的威名罢了。神医之名,小子却是万万是当受不起的。至于金么,小子也听说了您和张公子的赌约。张公子仁爱之心随仲景伯父,小子也觉得甚好,若夫人有意,散之于民也算是一份大大的功德了。更何况其实小子并未治愈甄姑娘,剩下的步子还需要甄姑娘 自己予以调节和甄夫人的细心照料才好。”袁天下忙躬身回道。“这......好吧!袁公子不光才学奕奕,连品质也颇为不凡,实乃世间少有。”甄夫人赞许罢后,突然有些伤感的对这一旁的魏伊彤轻道:“只是袁公子真的和我已故 的豫儿相似颇深,你娘我呀,倒真的打心眼里喜欢得紧!” “娘,您是说我大哥甄豫么!”魏伊彤轻轻搂过甄夫人的胳膊。 甄夫人无声的点了点头,又望向袁天下,神色间有落寞,也有希冀。袁天下心念一动,忽地向甄夫人拜倒:“夫人您也知道,小子已然有了义父,所以小子自不能拜夫人为义母了!不过,如若夫人不弃,小子愿拜甄豫为义兄,不知 您意下如何?”甄夫人赶忙起身一步便踏过帘幕,扶住袁天下激动的道:“好孩子,你的心意老申便领了,可是......”甄夫人此刻凝视着袁天下,她知道如果认可的话那将意味着什么。她们甄家必定与袁府联系的更加紧密,而甄家从此在中山,乃至冀州的地位也将更上一层楼。虽说有好处不假,不过与之而来的也会有相应的风险。甄夫人 自也是冰雪聪明之人,岂能不知袁天下和田丰目前站队是袁家二公子袁熙呢?所以,其实她也在犹豫不觉。 “无碍的,我做的事,义父他老人家自会无条件的支持,当然二公子也不会例外!这点还请夫人放心!如果夫人.......” “娘,既然袁公子都这般说了,您还有何顾虑呢?”魏伊彤也出了纱帘,站在甄夫人旁边挽住她的手轻道。 “嗯,那老申可就认你这个大侄子了!”甄夫人嘴角露出满意的笑容。反正都是袁家人,是袁家哪个儿子又有何关系呢?甄夫人心里自语着。 “既如此,那晚辈就先告辞了,回头自会差人把甄姑娘调理的方子送来。”袁天下再次躬身,礼貌的道。 甄夫人满含笑意的点点头,目送着袁天下出门而去。 “娘,要不要让苗苗给袁公子带路?” 这时候,甄夫人朝着苗苗颔首示意,苗苗便追出门去了。魏伊彤正准备跑去窗边,却是被甄夫人叫住了:“来,跟娘来好好聊聊。” 魏伊彤无奈的跟着甄夫人回到床边,两人并肩坐着。甄夫人握住女儿的手,柔声道:“洛儿,跟娘说句实话,你呀,是不是喜欢上人家袁公子了!” 魏伊彤有些害羞的低下头,有些难为情的道:“娘,胡说什么呢,完全没有的事呢!”然后顺势就靠在了甄夫人肩膀上。 甄夫人右手摩挲着女儿的头,微笑着说道:“傻孩子,我是你娘,难道还分辨不出我家洛儿的小心思么?更何况娘又不是没年轻过!想当年......” “娘!”魏伊彤撒娇的打断道,牵起了甄夫人的手摇啊摇的,撒起娇来,甚至都没能注意到甄夫人面容上隐隐泛起的愁思。袁天下出府的时候,那张器和西门旷,早已不在。不过甄府的确是奇怪的令人膛目瞠舌,因为袁天下在出了魏伊彤的阁楼小院以后,没多久便迷了路的,绕了半天,还是回到了原来的位置。于是心下暗想这倒是很像是某种阵法了。袁天下好容易凭记忆走出了一段路,还好这时候有甄宓的三哥甄尧前来引路,不然袁天下估计以自身一己之力恐怕一天都难以出得甄府的大院了。路上听甄尧讲解说,之所以容易迷路,是因为甄府的后院是按照五行六甲之术来建造的,而这个阵法倒 是因为当初一个人也参与了甄府的修建。袁天下沉思片刻,忍不住的出声寻道:“相传此术乃是从轩辕皇帝初始以其克魔王蚩尤,尔后该术遗落民间,后被商朝姜子牙偶然间习得,用其术助周武王建立周 朝,再经过秦末黄石老人,传给了张良。张良便凭借此术助刘邦天下一统,建立了汉室基业。”然后转过头来,望向甄尧道:“敢请甄兄,不知在下讲的可对?” “袁兄弟果如传言所闻,才高八斗,且有经天纬地之能!”甄尧面带笑容,点头称赞道。“甄兄过谦了,什么八斗,九斗的,在下只是偶然记起家父曾谈及过此事,因而有所印象罢了。不过相传该术由张良传至其玄孙张乘后,便已失传了,距今算下来 当有一百三十年之久了。可是不知是哪位高人可以得此之术,来为贵府造之?”袁天下讲到最后,有些好奇的看向甄尧恭敬的问道。“不瞒袁老弟,此奇人乃我祖辈和父辈的故交公输季,我小的时候曾经见过他一面。相传此人乃春秋公输般第十代传人,本身便是建筑和机关大师,而且更是习得 这五行六甲之术的传人之一。”甄尧不紧不慢的停住了步子,拍了拍袁天下的肩膀解惑道。“什么!公输季!”袁天下心下大愕,这名字已经是第二次听闻了。之前还是在武安县青峰酒庄,耿婉儿告诉自己那个酒庄楼顶的密室,便是也由这个名叫公输季 的老人参与监造的。而如今这甄府后宅,也是由他一手监造。这么说来,这位老前辈不但学识广博,而且还真是交友甚广啊! “袁老弟,你没事吧!”甄尧看袁天下有些沉默不语,便有些关切的问道。 “没事没事,多承甄兄的关怀,此次若非有甄老哥及时出手相助,只怕我袁天下今日夜便要露宿贵府这庭院之中,与这山水花鸟相伴了!”袁天下拱手言道。袁天下眼观着刚刚经过的西边铁栏之门,前方不远处赫然又是一道假山石屏障,山石之北乃是一处涓涓的泉眼,缓缓流入一道蜿蜒的水渠之中,而山石之南好似有一处用黄铜打磨的镜子,在日光的照射下熠熠生辉。袁天下环视着一切,暗自心道:这西金,中石,北水,南火已然是凑齐了,如今还差个东木,不知过了这假山之后,是否便是一道木门呢?如此这般想着,两人慢步晃悠着便已到了假山处。穿过其下的石洞,果不其然在前方赫然便是一道木门矗立于此。袁天下笑了 ,看来跟侯老学习易学、医理还是有帮助的,毕竟通一理,而晓百家,这五行之道看来也不是不能破的。于是当先一步,继续前行。两人连续穿过了几个类似的小院,前方过处,便来到一处不一样的庭院,而且就好似忽然之间即到一般,再回头时发现已分不清来路。庭院虽不大,但其东、南、西、北、东南、西南、东北、西北分别各自对应着八个出口。袁天下心下一紧,这才发现其实远远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简单,因为这个宅院不仅含五行之理, 内部其实还深蕴这六甲术数之学。 袁天下侧眼看了看甄尧,只见甄尧相视一笑,眼带笑意道:“袁老弟,刚刚为兄见你颇有心得,不如此间小阵,便由袁老弟来引路可好?”听到此处,袁天下恨不能有个地缝钻进去。想到刚才自己轻车熟路般的抛却甄尧一人,自顾自的找寻前路,一路前行,还颇为得意。如今倒好,四面八方各八个 出口,到底是往哪一个呢?见袁天下立在场中细细沉思,甄尧也不叨扰,就在一旁静静的等待着。很明显,八门各自代表了一个方位,袁天下隐约回忆着侯老当时教授易学时说的话:“卦象是由阴爻[yao]和阳爻按照天、地、人三者间的关系而组成乾、坤、震、巽、坎、离、艮、兑八卦,分别象征着天、地、雷、风、水、火、山、泽。”想到此间,袁天下脑袋里忽然灵光一现?莫不是这六甲的八门和这卦象的八卦有着密不可分的联系?虽说袁天下此时尚不清楚何谓六甲,但他明白一个道理,六甲也是脱胎于五行八卦之象,因而其实只要找对了门路,便能够破了此阵。袁天下好不容易理清了思路,便找了跟树枝面朝北蹲在地上在泥土上演化起来。一边划着,一边默念道:“水在北,那么便对应着坎位,火在南,那么便对应着离位。剩余的,咦,东木和西金的位置到底是怎么找呢?”看来只学了个皮毛,果然还是不行。这五行细分之后,再想找出方位来,就已经很费头脑了。袁天下至少想过了三种假设,但三种貌似都成立,但最后又排不通顺序了,于是心下又变的黯然起来,紧 锁着眉头,默默不语。甄尧走到身后,看到袁天下依然是在地上画了个圆,用直线均分了八等分。圆的正北方向被标注了水坎字,而与之相反的正南方向则被标注了火离。除此之外,圆的东西两边各自标注着东木和西金四个标准的隶书字体。其余几个地方或是划了个叉子,或者被涂抹掉了,就像是在地上演画着沙盘一般。这时候袁天下忽然抬起头,发现上午的阳光正被甄尧当了个正着,忽的心里一跳,一个大胆的猜测便油然而生,立时便站起身来,也不管甄尧的疑惑的目光,便当先朝着东边的方 位踏步而去。一边走一边大笑道:“我还真是被这六甲之术给套进去了,其实呀,甄兄,我们只需知道一件事就对了!” 甄尧有些惊讶的跟随道:“何事?”“日出东方,便代表着生机昂然,无论是什么门,只要在白天,寻着日头的方向便能顺利出阵。现在大约是在辰时三刻(早上八点半),所以这日头一定在东方。那么我们向东而去,便能顺利走出来了。反之若是日暮之时,日头在西,万物无神,因而朝着相反的方向便也能走出来了。”袁天下微笑的道,说话间还扬起了刚 才随手捡起的一截树枝,抬手便扔了出去。“袁老弟,老哥实在是佩服你!说句实在话,老哥虽也知道这走法,但却是死记硬背下来的。你这法子,看似简单些,不过老哥刚刚实在是没听懂啊!老弟啊,能 否再说一遍不?”甄尧跟上两步,好容易追上袁天下并排的道。“其实啊,甄兄,不瞒你说,我这刚刚都是靠蒙的,我也不知道能不能走出来!不过,暗想着哪怕走不出来,你不是还跟在我身边呢么!不过运气还真是好,还真 的出来了!”袁天下脚步不停,只是缓了缓,忽地哈哈大笑的朝着甄尧道。 “袁老弟,你.......”甄尧指着袁天下忽地也捧腹大笑起来。两人说话间便过了东边的门洞,过了一条羊肠步道,转折间便豁然开朗起来。竟是一处开阔的园子,地势平坦,且园中果树凛凛,鸟语花香的。隐约间袁天下便一眼望到了正在此处采摘桃子的一个魁梧的秃顶汉子,正一边吃,一边摘,而且眼手的速度竟是相同的,这边摘下,那边变只剩个桃核,随着一口便啐在林子里 ,另一边又喂了进去,傻头傻脑的却不是张三斤又是谁! 总算是出了后宅,张三斤一路走着,一路不停地打着嗝。袁天下忍不住的问道:“我走了那么许久,你便吃了这么许久么?” “对啊,一开始被一个管事带到厢房。没多久,诺。”张三斤顿了顿,看向甄尧又道:“这位公子便又带着我来到了那片桃林,让我自己吃些个桃子解解渴。” “你呀!还不谢谢人家甄公子!”袁天下瞪了他一眼,佯装怒道。 “多谢真公子的美意,俺张三斤多谢你了!”“应该的,在下甄尧,有幸与这位壮士相识,也是我的福气!”甄尧面上是对着张三斤说的,实际上袁天下心里明白,这厮其实一路都在跟自己攀关系,想到之前 在大厅之中他与西门旷眼神间的沟通,便知道此獠也不是什么好的货色。若不是看在他是未来两位娘子的亲哥哥,袁天下自是不会假以颜色。这时候张三斤笑着道:“真公子,虽然你请俺吃桃,但俺还是很好奇。你们真府虽说是家财万贯的主儿,不过你们这个姓,俺是瞧不上的。真真假假的,怎么会有个这样的姓氏呢?俺是个粗人,性子直,您啊千万别当回事!”眼看着甄尧面皮有些红里透白了,张三斤适时的又加上一句:“对了,真公子!你家芳邻呢,不知 是不是姓假?”袁天下心里想笑,但实在没敢笑出声,毕竟两媳妇目前也姓甄,自是不会太较真儿。不过张三斤这小子,倒真是替自己出了口恶气啊!回头啊,晚上得给这小子多加一壶米酒了! 第三十九章 初试锋芒 回来的路上,袁天下一直想着刚刚在甄府发生的一系列的事,包括与自己心爱之人的重逢,与神医张仲景之子张器的比试,与甄夫人寥寥数句的攀谈以及甄府后宅的建造的秘密。而这之中,明日甄荣和甄宓姐妹两儿便会相遇,虽说此甄宓并非真的是原来的甄宓了,但是以魏伊彤这妮子善良活泼的性格,还有甄荣成熟稳重的心态,相信不久她们姐妹两也许比之前更加亲密了说不定。倒是盈盈和彤彤两人之间,自己还真有些吃不准了。也不知道,现在盈盈和甄荣两人相处的如何 了,可千万别出什么岔子才好。袁天下不由的拍了拍后脑勺,正巧瞥见一旁张三斤倒是一副无忧无虑,无所事事的样子,一路来不停的揉着自己圆滚滚的肚子,还不忘东张西望的瞅瞅这闻闻那 的。暗恼自己这边想的脑仁儿都快炸了,他那边倒是悠闲地的跟个大爷似的,没有来得一阵苦笑,暗暗地叹了口气。 两人往前走着没多远,忽然看到前方不远处聚了不少民众。袁天下在现代的时候,自不会去关注路上的偶发事件,一般遇到这种情况,绕过去就是了。不过如今眼前这条道,跟现代的路相较,完全是两个概念,能有现代 的三分之一宽便是烧高香了。如今的情况,显而易见,是被来往的行人给封死了。 袁天下正自叹气,却看见一旁张三斤却是兴高采烈的凑了上去。袁天下无奈也只能往前走去,待得张三斤好容易在前面挤出一个缺口,袁天下赶忙便窜了上去。只见人群之中围了一个圈,圈中一个身穿粗布碎花裙,年约二十上下的清秀女子怀中正抱着一个垂髫年纪的小男孩,焦燥的哭泣着喊道:“虎子,你怎么了!娘在 这儿,娘在这儿......”小男孩双目直视着天空,在女人的怀里不断地四肢抽搐着,嘴角还留着少许的浑浊物,模样异常可怖。 周围的人群,里三层,外三层倒是围满了人,却不见一人上前施救。袁天下见了孩子的症状,一瞬间便想到了两种可能。一种便是癫疾,记得侯老曾说患了此症的人会失去意识,肝脉小急,癫痪筋挛,常伴随尖叫,眼神涣散等症状,严重者面色会变成青紫,伴随着咬伤舌头,口吐白沫等症,将会持续一炷香时间。另一种便是惊风之症,多发病于三至五岁的孩童,虽然也会伴随眼神涣散,或是斜视直视,口吐异物,浑身抽搐等症状,但好在患病之人尚有意识,且通常会伴随面部或局部高热的症状。袁天下犹豫了片刻,一时之间不知道要不要近 前再去一探分明。这时候,小男孩竟开口说话了,有些虚弱的小声吼道:“娘,热!热!”虽然说了话,但男孩依旧是在不断抽搐着,而且好似是比刚才更加剧烈了,嘴角又流出了 些许异物出来。 围观的人群也都纷纷吓傻了,人群间竟是有些稍稍后退,连议论纷纷的声音都小了许多。袁天下此刻已然判断出应该是惊风无疑了,想到此处忽地又记起侯老曾说过,惊风乃是由于小儿发育尚未完全,由高热诱发而来的急症。惊风之时,切不可大声哭叫或是摇动患者,也不可喂水,要让患者头朝上安静的平卧,保持顺畅的呼吸。且要用布包裹着竹筷放置在患者的上下牙齿间,以防病患痉挛时咬伤舌头。最后一点,也是最为重要的一处便是用指甲掐患者人中穴止痉。想到于此,袁天下看着这少妇和这孩子着实可怜,难免便真的懂了恻隐之心,叹了口气,在人们都 退的时候,他反而以退为进,更是朝着那心焦的少妇走去。张三斤一愣,便也跟着冲了过去。袁天下来到少妇身边,眼看着孩子抽搐的越来越厉害,便急道:“孩子患了惊风,快把孩子平放在地上先!”看了眼少妇,少妇竟是有些犹豫,茫然地望了自己一眼,便又抱着那孩子哭喊着。于是袁天下语气便有些重了,大吼一声:“这位姐姐不妨按照我说的去做,鄙人乃是江湖游医。且快些,不然等一下便真的不妙了! ”少妇这才缓过来,似乎是被刚才袁天下那突如其来的吼声给吓到了,慌忙的连连点头,依言照做了。袁天下近了男孩的身,示意张三斤把孩子稳住,等张三斤动 手之后,袁天下便立马掐住了男孩的鼻头下方的人中穴,缓缓地揉捻起来。一边揉捻,一边朗声的道:“快,快去找条毛巾置于水中端过来,水越凉越好。”人群里有好心的人家就住在附近,不多一会儿便送了过来。水果然是冰沁冰沁的,似是刚从深井里打捞出来的似的。袁天下让一旁的少妇把打湿的毛巾搭在了男 孩的前额上。又揉捻了片刻,不多时,孩子便安静了下来,四肢也不再抽搐了,随之缓缓地还闭上了眼睛,像是昏睡了过去。袁天下额头细细的冒出了些许的冷汗,第一次把理论用做实践,还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不过所幸,无甚大碍!于是松了手,一边缓缓起身,一边对着少妇说道 :“孩子已经睡了过去,不消片刻便能醒来,暂时不会有什么危险了!不过呢,以防万一,您还是带着孩子去附近药铺看看,抓些药回去给孩子吃。” 这时候人群爆发出一阵热烈的呼声,有人喊道:“真是少年神医啊!”于是更多的人,争相起哄来,小神医,小神医之称,不绝于耳。 有人问起姓名,那傻乎乎的张三斤得意洋洋地朗声便说:“俺公子姓袁,号天下,乃是蓟县的功曹!”由此,袁天下面上也有些挂不住了!这可倒好,此去甄府,本来自己身在于此的消息便会不胫而走。然后,又遇到了刚才这个事。看来我大难不死的消息不久整 个河北便都要知道了!唉,也不知道义父之前有没有做了几手防备呢? 此时少妇也忙不迭就势跪在地上,朝着袁天下便磕头哭道:“谢谢公子救命之恩,奴感激不尽!”秀丽的额头撞在地上铿铿作响。袁天下心里一惊!这可使不得啊,忙过去扶她衣袖,轻道:“快别这样,我本是朝廷命官,又是医者,救人一命自当胜造七级浮屠。您啊,快些把孩子送去吧!”抬眼的时候,正巧看了看她们娘俩身上的几处补丁。袁天下便又示意张三斤拿些钱出来给了那少妇。少妇又要跪着磕头,袁天下这次眼疾手快制止住了:“大姐,孩子的病要紧,别管其他的了,您还是快些去吧!”少妇激动不已的点头称谢,便俯下身子把孩子抱起来,此时人群之中也让开了一条道,少妇便带着孩子一路去 了。 待得袁天下和张三斤一路远去了,人群都还未散尽,有的还在议论着。一个俊朗的身影也从后现了出来,正是神医张仲景之子小神医张器。只见张器,摇了摇手,喃喃自语的道:“看来此间河北之行受益良多,袁公子乃是不世奇才,比我这从小耳濡目染的更适合学医。”说罢似乎又是想到了什么,转念一跺脚道:“不成,得赶紧回去找找父亲,且早早收下袁公子做我师弟也好,这下子他老人 家也可算是后继有人了!”说完便头也不回的拔开步子,不一会儿便消失在人群之中。等袁天下和张三斤两人回到悦来客栈的时候,已是巳时快到两刻的时间。经过前厅的时候,袁天下分明可以感受到一种很压抑的气氛,因为看到的几个伙计都是蔫头耷拉脑袋的,就像是被谁训过似的。袁天下心下起疑,难道会是甄荣?于是慢慢离开前厅,往里走去。倒是张三斤,像变戏法似的,从衣衫里掏出来五六个 桃子来,满脸带笑的把桃子分给一众伙计,伙计们这才勉强有了一点笑意。袁天下独自一人上了搂,走到三楼走廊上的时候,便隐约间听到了争吵声,而这声音,确是有些熟悉的两个女人的声音了。袁天下立时便吓坏了,几乎是用跑的 飞奔到门前,“哐啷”的一声推开门,里面的场景倒是把袁天下惊愕的呆立在原地。 原来两眼看到的不是柳盈盈和甄荣两个人激烈的争吵,而是她们正有说有笑的围在桌前,吃着新鲜的葡萄,其上还正冒着丝丝的冷气,看样子该还是冰镇过的。袁天下一时气恼,有些不知所措。这时候柳盈盈缓缓地下了捻席,轻轻款款的走了过来,一伸手便搭载了袁天下的脖子上,娇笑的道:“怎么了,袁郎,是谁惹您 不高兴了呀!”这......袁天下分明听得出来,看来这小妮子的确是有些吃醋了,这是要将自己一军!于是袁天下刚才哭丧的脸瞬间就变了,脸上带着如沐春风的微笑,反手便搂住柳盈盈细嫩纤细的腰肢,叹了口气:“还真是有些不高兴的事!”不等柳盈盈变脸色 ,袁天下忽地凑近柳盈盈的耳边,莞尔一笑轻道:“不过嘛,有什么不高兴,在我的盈盈面前也都烟消云散了呢!”柳盈盈“噗”的一声便被逗笑了,葱葱玉指上来一戳便点到了袁天下的鼻头:“就你贫嘴,能说会道!”眼神一转,忽的瞥到了正在一旁偷笑的甄荣,于是便又作弄 道:“袁郎,你自己说,我们姐妹呀,有几个是被你的花言巧言,把身子骗了去的!” “哎呀!盈盈姐!”甄荣脸色红晕,就像是出了水的葡萄。袁天下一时也觉得好笑,这两丫头看来之前是故意做戏给我看,其实暗地里已经是亲如姐妹了!联想到刚进前厅时,那些伙计精彩的表演,袁天下顿时觉得自己 就像是被耍得团团转的......小狗?唉,可笑刚才自己还那么不假思索的便钻进了她们的圈套,白白紧张到心底绷了根弦似的。想到于此,忍不住便想伸手往怀中伊人的屁股上拍去,刚要下手,忽地又想到了此时的柳盈盈该是尚未痊愈,于是便又不忍惩罚她了。袁天下面朝盈盈,关切的 问道:“盈盈,现在感觉怎么样了!”一边问着,一边伸出手去朝着柳盈盈额头上摸去,触手一片温润,却似好些了。 柳盈盈回眸一笑,嫣然说道:“袁郎派了荣妹妹来此间伺候我,我其实已经好的差不多了!” 袁天下点点头,又朝着甄荣拱手道:“多谢你了,荣儿!”甄荣忙慌张的摆手,刚要回话,却被柳盈盈截了过去。 只听柳盈盈丝丝笑道:“袁郎叫的荣妹妹这么亲切呀,都不见你盈儿盈儿的这么称呼过我呢!”袁天下一阵头大,看来这小妞儿就是要故意针对自己了,不惩罚她一下,真的是要上天!停在腰间的手,忽地就变到了柔嫩的臀部,“啪”的一声,便拍在柳盈盈的私密之处。柳盈盈立时就红透了小脸,顿时变得浑身酥软,就像触了电一般斜斜的便倒了过去,正倒在了袁天下的怀里。甄荣看到了,也听到了,也是觉得羞 羞的,垂下头去,竟是连话都忘记回了。袁天下搂着柳盈盈好一会儿,思绪也是飘了老远老远,越发觉得怀中伊人改变的越来越多了。想当初,那威风凛凛的女侠的样子可是像一头母老虎一般,一上来便是几处点穴,几个擒拿,欺负的自己无地自容。到得后来,随着和自己一同经历生死,逃亡,慢慢的她便改了好多。到如今为止,显得越发的懂事乖巧了,当 然也变得越发妩媚动人了!柳盈盈似乎也不像原来一般,这时候会通常显得很羞涩了,此时此刻的她而是尽情的享受着男人结实的臂弯和温暖的胸膛。倒是一旁的甄荣,面色泛红,依旧羞 涩的垂着头,有些不知所措的样子。袁天下自然是注意到了,横身一把抱起柳盈盈,在她的惊呼中便把她轻轻的放到了胡床之上。然后,不等在一边发愣的甄荣有所反应,便是几个大步也将她抛到了床上。两女此时面色都是晕红晕红的,袁天下看在眼里,恨不能现在就扑过去,尽享眼前的美味。索性还好,袁天下并没有忘记更为重要的事,那便是跟两位娘子汇报自己一上午出行的情况了。 第四十章 六谋聚邺 袁天下把那一叠入手甚凉的果盘捧在手里,就在两位伊人面前静静的坐了下去。甄荣看着袁天下竟然一屁股直接坐到了地上,便左顾右盼的在床上想去找个蒲团之类的,正自翻索间,左脚脚踝便被袁天下一把抓住了。甄荣不由得惊叫了声,双手捂住了小巧的嘴巴,含羞偷望着袁天下。只听袁天下微笑道:“娘子不必找了 !”然后捧起了那一叠葡萄,盛在两位伊人面前,贱嘻嘻的笑道:“接下来,小生便向两位夫人汇报一下今日上午的情况!”柳盈盈也是没客气,一伸手便是摘了三颗,一颗递给了身旁的甄荣,另一颗丢到了自己的樱桃小口里,一边笑着望向袁天下轻斥道:“少装模作样了,来听夫人的 话,乖乖把嘴张开,本夫人一定是百发百中的!”袁天下有些郁闷,看来自己又一次作茧自缚了!在柳盈盈威逼的眼神下,不得已张了口,便似有一道紫光,飞到了自己的口中。咬下去的一瞬,冰凉的汁水口中四溢的溅开,那感觉倒真是一种唯美的享受!袁天下心里暖暖的,眼前这两位伊人,哪一位拎到外面便都是惊为天人的主儿,竟然就这样都委身于自己,的确是 上天赐给自己的福气了!想到于此,忍不住便一左一右分别抓起一只嫩嫩的小脚丫,在二女双双的惊呼中,凑上前去一一亲了一口。 柳盈盈发痒惊叫:“作死呀,死色鬼!” 甄荣竟是直接倒在了胡床上,害羞的把头蒙到了被子里。 袁天下嘿嘿一笑,轻拍了一下甄荣,正色的道:“好了好了,两位娘子请坐好,为夫这便要一本正经的跟你们汇报了!” ...... 邺城,虎威街,将军府,尽皆一片祥和之景。但是那内里的暗流,却在不断的涌动着。大厅之中,袁绍自是跪坐在主位之上,身后立着两个亭亭玉立的锦绣姑娘正在摇着长扇,给袁绍驱热。不过袁绍此时的脸上,似笑非笑。环视了一圈下来,便自 顾自的捧了个已经半剥开的石榴吃起来,全然不管在座的其他诸人。这一举动,倒是让在场的一众近臣有些不知所以了。庭中除了主位一共是设了六个座,而令人啧啧称奇的是袁绍的右手边,为首的座上竟是空的,并无人来坐,可是其桌上依然摆满了美酒,香茗和水果,倒像是专门在等候一个人似的。右边二座,跪坐着审配,此刻正自低头不语,愣愣的看着眼前的茶杯出奇。再往南边便是逢纪,此时他正自独饮,全然不管弦外事。袁绍的左手边,为首的一人乃是田丰,此刻田丰表情也是有些难以言表,桌上的冰镇水果和一旁的香茗美酒似乎是从未动过。挨着田丰而落座的是一个年约四旬左右的中年人,乃是这并州别驾荀谌(chen),看他模样似是有些风尘仆仆,应该是刚赶回来不久,此刻正在低着头品着香茗。再往南,端坐着一个容貌奇特的男人,说他奇特是因为他脸颊微胖,身材却精瘦的出奇,更加奇特的是眉头竟是白的,皮肤也似是有些白净,一眼看去倒也看不出多大年纪,他便是并州从事许攸了 。此时许攸,模样倒是和田丰有些相像,默不作声间又透着诡异的微笑,微笑的时候脸颊左右两边的赘肉便会不停地来回摇晃着,甚是有趣。 这时候,忽地有侍从来报。袁绍示意侍从讲话,侍从拜道:“代幽州牧沮大人已至,还请将军定夺!” 袁绍抬起眉来,忽地哈哈一笑,骂道:“定夺个屁,快去请沮授速来!” “诺!”侍从躬身而退,缓缓出了大厅,便疾驰而去。厅中各人表情各异。除了袁绍,便以田丰最为尊贵,于是荀谌和许攸两人便看向田丰,田丰却是和刚才一般无二,依旧是面带微笑,静静的若有所思。而此刻的 审配和逢纪似乎是相互对视了一瞬,便即分开来。不过很不不凑巧,这一举一动正被袁绍盯了个一清二楚。也不道破,只是嘴角莫名有了一道浅浅的弧度。 片刻十分,只见一袭白衣白袍,披散着头发的书生模样的人翩然而至,进门便拜:“袁公!” “哈哈!沮先快快请起!”待得沮授走至左首的位置跪坐而下,袁绍方才又道:“数月不见,沮先生在北方一切可还适应么?” “承蒙袁公厚爱,给沮某人这份高官,初到幽州的确有些不太习惯,不过这几个月下来,也算是适应了。”沮授拱手答道。“那还需要先生多多助我袁绍,把北方之地打造得更牢固些。”袁绍此时端起了酒杯,向沮授举杯又道:“来来来,各位一齐给沮先生接风洗尘!”说罢,便当先一 饮而尽。 众人纷纷向沮授拱手言贺,喝干了杯中的美酒。“那是自然,沮授自当竭尽所能。”沮授拱手围绕一圈,喝了酒,微微笑着又面朝袁绍道:“不过,还请袁公收回成命。我沮授一开始便与您讲好,此去幽州只做 代州牧,不敢说一定能把幽州之地打造的比那公孙强,但一定不辱使命!”一边说着,一边朝着袁绍有跪拜下去。 “沮先生,快快请起!快快请起!”袁绍嘴上这般说着,手上几个抬手的动作也用的恰到好处。不过嘴角那一抹潜在心底的笑意,还是被沮授无意识的发现了。沮授起来之后,便给自己又倒了一杯酒。暗自心道,看来袁公刚才果然是在试探于我,我若不提后面的话,估计日后也定当不好过。不过嘛,你袁家三子一侄,如今又有四州之地,长子袁谭去了青州,侄子高干领并州,又派了我和次子袁熙去了幽州,这冀州本地莫不是要给三子袁尚?还好,我沮授本无意争你袁家之权 。这般想着,便仰起头,一口将杯中的酒饮尽了。袁绍看时辰差不多了便挥手示意让两位貌美的女婢下去了,场上便只剩下七桌七人。这时候,袁绍清了清嗓子,便既开口道:“今日,请得大家前来,自然是有几件事需要请诸位共同助袁某想出个对策来。此次除了青州之地的公则(郭图,字公则)、仲治(辛评,字仲治)以外,我袁某人的智囊遍全在于此了。诸君,我 袁某人先干为敬!”说罢,举起一杯酒,朝着场内几人拱手之后,便一干而尽。 场中诸人也纷纷端起酒杯面朝袁绍,把酒干了。便一齐把目光投向主位,静候袁绍继续指示。“既如此,那我袁绍便开门见山了!”袁绍似乎对场上的形势很满意,微笑着望了一圈,又道:“一共两件事,第一件想必你们也都听说了。那献帝刘协东去洛阳,据说如今已到了郑县(今陕西华县),再过一段路便能出了雍州,继而进入司州的华阴。”袁绍讲到了这里,特意停顿了一下,看了看堂下六人的反应。只见沮授、逢季还有许攸貌似都胸有成竹一般,都在自顾自的品着美酒或香茗,而审配、田丰和荀谌三人倒是出奇的一致,均是在埋头沉思。袁绍微微一笑,便又说道 :“不知道各位先生,都有哪些建议呢?”袁绍望向沮授,沮授似是有所回应一般,放下酒杯,朝着袁绍拱手:“袁公,沮某以为献帝此去还师东都洛阳,必不可能一帆风顺。虽说此时献帝身边有侍中董承、兴义将军杨奉等护在左右,而且之前与车骑将军郭汜一战,把郭汜也赶回了郿县,但这并不能保证接下来的东归会继续顺利,而且今后牵扯到的势力会越来越多。越来越乱。”沮授讲到此间,似是故意顿了顿,然后一手将酒壶提起来,对准了桌上的酒杯,开始倒酒,一边倒着一边微笑的说道:“依属下看来,这就如同 这杯中的酒。”众人均是看向沮授,只见杯中的酒随着酒壶不断地倒入进去,水势逐渐慢慢的升高,在达到杯沿的时候,还有源源不断的酒水注入其中,结果哗哗的轻声,酒水开始慢慢溢出。这时候,沮授又道:“酒杯就那么大,但是源源不断的酒水注入其中,最后便会溢出去,反而不美。那献帝此行便是这杯酒,一开始会刚刚好。但是随着时间变长,一定会惊动沿途乃至更加遥远的势力介入其中。尔后这个局势,便会跟刚才这杯酒一样,变得一发不可收拾!”沮授说完,便随性的放下酒壶, 拾起桌上的酒杯,一个仰脖儿,便将杯中的酒水一饮而尽。袁绍看到此间,忍不住的拍掌道:“好,好,好!果然是我袁绍的第一智囊,分析得如此透彻!”袁绍顿了顿,看向沮授又道:“不过,沮先生,我们目前要做些 什么呢?”沮授微微一笑,又随刚才一样,一手拿壶,然后开始给酒杯里注入酒水。不一瞬,酒水便再次溢出。不过这次,沮授并没有停下,而是继续倒着,然后看向袁绍 道:“袁公请看,您觉得这杯中之水是变多了呢,还是变少了呢?”袁绍愣了一下,随即便笑道:“先生怎么在开玩笑,酒水因为不断注入虽然会把之前倒入的酒挤出酒杯,但同时后倒入的酒水也会把原来溢出酒杯之外的那部分顶 替掉。所以,酒杯满了以后,便不会有增减了!不管怎么倒,都还是那么一杯!”沮授保持着笑容,放下了酒壶,看向袁绍,拱手又道:“袁公英明!既然是无论是有多少势力牵入其中,最终总总还是会保持一个持平的状态。不管我们此时做不做反应,献帝此去洛阳的决心,还是不会改变。而阻止献帝东归的势力和保护献帝东归的势力,到时候会在某一个时间段一定会互相持平。那么只要献帝的銮驾一日不到旧都洛阳,我们便一日不做回应。”沮授说到此时又停住了,全神贯注的凝视着桌上平稳的酒杯,待得大家纷纷看来的时候。忽地一拍桌子,只见杯中的 酒水一下子便四溅而去。这时候沮授又抬起头,望向袁绍道:“如果献帝最后能顺利到达洛阳,那么我们便可以出手了!” “先生的意思是?我们直接挥军南下,直扫洛阳城?”袁绍脱口道。“袁公英明!不过不是挥军,而是派贤士把献帝接到邺城来。您想啊,当年董卓老贼一把火把旧都洛阳烧了个一干二尽,洛阳之宅十室九空。洛阳城昔日的繁华早已逝去,只留下满目的疮痍,尽是残垣。洛阳不再是昔日的洛阳,那么我们的邺城便可做第二个昔日繁华之都!”沮授说到此间,似乎是有些激动,已是有些慷慨 激昂的样子了,声音也提高了些许,拱手拜道:“那时如若我们再不有所行动,日后便没有那么好的机会可以‘挟天子以令诸侯了’!” 袁绍听完,立时抚掌哈哈大笑道:“有沮先生相助我袁绍,这天下还有何不可得?” 沮授缓了缓神情,拱手回道:“袁公谬赞了,在场的诸位其实都已是胸有成竹。我之所想,也是诸位所想!”“不错!”袁绍此时似乎很是兴高采烈,一手抚着短而精悍山羊胡须,一手猛地拍了桌子:“来啊!快来给先生们倒酒!”门口早有一人探身而去,不多时,便进来 了容貌秀丽的八个美婢,袅袅婷婷的翩翩而来。然后除了袁绍身边站定两位美姬以外,其余六桌也是各自站着一女作陪,自是来侍奉诸位大人的。 许攸此时已然起身到得场中空处,向袁绍拜道:“袁公,敢问那第二件事是......”袁绍看了许攸一眼,笑容可掬:“不急不急,我们一边饮酒,一边聊聊就好!”许攸于是回座,这时有美人已至身边。许攸面有异样,满脸挂笑,开始不自觉的动 手动脚,在其下做着些小动作。袁绍看在眼里,也不计较,举了满满一杯酒朗声笑道:“诸位辛苦,袁某第一件大事已了,那么来说说第二件事!” 第四十一章 袁公施戒 袁绍说完,便当先一干而尽。堂下六人便也纷纷举杯,干了酒。袁绍刚才接连喝了好几杯,似乎是有些上头。一见到众人如此,更觉豪气顿生,于是有些得意昂然飘飘然的道:“第二件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不知道各位听说了没有,我那小儿显奕(袁熙,字显奕)的伴读,也是元皓(田丰,字元皓)的义子,更是我四州之地年纪最小的蓟县功曹袁天下,又一次侥幸大难不死,实 乃我袁家之福啊,哈哈哈哈!”袁绍说罢,接过女婢倒好了一杯美酒又是一饮而尽。此话一出,堂下众人也都纷纷庆贺,有说祝袁绍的,也有说祝田丰的,看来都很高兴。本是很喜庆的事,但是看在袁绍眼里,有三人此时有些略有不同。一个是审配,表里如一藏不住事,倒是有些像自己的性格,此刻的他似乎是有些紧张和担忧。另一个是逢纪和田丰,两人虽说看起来似乎内心都很镇定。但袁天下遇刺之事,袁绍相信一定不是空穴来风,而自己之前便是让逢纪来负责这个案子,然后就莫名其妙的认定袁天下是被公孙小儿的白马堂所害。反观田丰似乎有些出奇 的安静了,不闻不问,就像早已料到会是这般的结果似的。袁绍表面上有了些醉态,但其实他的心里这时候反而有如明镜一般,清晰非常。袁绍须眯双眼,有些微醺的拾起果盘内的石榴,举了起来,朝堂下又道:“来,大家尝尝这西域刚到的金罂[ying],一颗颗珠圆玉润的,保证大家赞不绝口!”话还未落,便看到许攸已经急不可耐的拿起了圆溜溜的石榴,一口咬了上去!袁绍哈哈大笑,骂道:“子远(许攸,字子远)啊,哪有你这么吃的,传出去还不让人 笑掉大牙啊!得剥皮,剥皮!”田丰正自愣愣出神,听闻袁绍此言,也回头向许攸看去,却见许攸正自在一旁扑拉扑拉的扒拉嘴巴,本就是白色的眉毛此时也随着嘴巴和眼睛不住的动作而抖动 着,的确是让人忍俊不禁,捧腹不已。好容易清理完毕,许攸又灌了两口酒,这才消停下来,皱着眉头吧唧着嘴道:“这......我就说咋这么奇怪呢,原来这什么皮不能吃啊,亏我还直接咬了一大口,酸 酸涩涩的,那滋味真的是......”说完还做了一个挤眉弄眼的表情,把大家再一次逗笑了。 袁绍开口道:“你当他是黄梨呢,这么随便就一口吃了!那个谁......”说着便指着许攸一旁的婢女,厉声道“还不帮先生把果皮去了,怎么做事的?”少女有些被吓傻了,赶忙道了声“诺!”然后两手开始拿着石榴剥皮,许攸竟是有些不厚道的上下其手,再众目睽睽之下在小姑娘手上身上摸来摸去,惹得那个女 婢不断地抖来抖去,面色绯红。袁绍约摸着时间差不多了,于是望向了逢纪漫不经心的道:“元图啊,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好像袁天下的案子是由你来负责的,怎么样,要说说么?”这突如其来的一句,倒是把场上的人吓住了,连着许攸也变老实了,慢慢缩回了正抚摸在少女香臀的手。场中的姑娘们也似乎都变得噤若寒蝉,缓缓的退了出去。本来刚刚 还有说有笑的堂中,一下子变得格外安静,仿佛都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 逢纪闻言,缓缓的放下手中的酒杯,起身来到堂中央,然后便拜道:“袁公息怒,属下办事不力,甘愿领罚!”“哦?哪里办的不好了?”袁绍笑眯眯的望向堂下,侧眼瞥向田丰却发现田丰还是老样子,不闻不问,事不关己。倒是右边的审配,眼神似乎有些不对劲,望向场 中,有些焦灼的样子。袁绍不由的嘴角泛起一丝弧线。“属下那天早上有些肚子有些不适,去了几次茅厕,也怕耽误事,于是便让邺县刘县令坐了主位,当了主审官。而属下则是在一旁做了陪审,以至于造成了失职之罪,不但未能寻到袁功曹的下落,也让唯一的线索人车夫韩忠无端被杀,还放任县令刘闯肆意乱判一气,闹了个大笑话!还望袁公予以严惩!”逢纪说罢便拜在堂 下,埋头不起。“哦,既如此,你是知道我那马车夫死了。那你可知那县令刘闯还与我河北一个妖道人何仙姑一起在漳河之处假借河伯之说谋财害命之事么?”袁绍冷笑一下,又 道。 “这个,属下当是不知。”逢纪跪伏着回答道。 “此话当真!” “袁公请放心,我元图绝无半句虚言,如有违背,便万箭穿心,受那极刑之苦!”由于是跪伏着的,以至于逢纪最后几个字太激昂而卡住喉咙,顿时“咳咳”起来。 袁绍点点头,侧眼瞄向审配,又道:“好,我信你!”然后顿了顿,问道:“还有谁要说些什么没有?”审配此时的确犹如翻江倒海,他自也是听说袁天下这次貌似是被一户渔民救了,如今应该是继续前往蓟县赴任的途中。如今面对袁绍的这般逼问,哪怕自己也算是老油条了,心里难免也会有些紧张。再加上自己也知道自己的性格有些急躁,也知道自己藏不住事。此时,额头之上,便凝聚了一滴滴的冷汗,顺着发髻慢慢 的流了下来。袁绍又环视一圈,审配眼见袁绍瞄向自己,以为便是自己要发言了,刚要起身,要听到袁绍已然淡淡的道:“元皓(田丰,字元皓),天下即为你义子,你且说说 这元图该不该惩戒?”田丰默默的放下酒杯,起身来到场中,朝袁绍拜道:“袁公,此事其实无需如此,既然袁功曹本身无恙,那我河北四州其实并无损失,因而还望袁公从轻发落。也 许这之间仅仅是个误会!”袁绍点了点头,示意田丰回去坐下,便朗声道:“元图,既然元皓为你求情,那本帅便可以既往不咎。但是那邺县刘闯可就没这么幸运了。来啊,将那刘闯打入死牢,秋后,不,明日行刑!元图,由你监斩!”顿了顿,扫视了满场,补充道:“不过嘛,既然诸位都看重我袁某人,在我手下效力。那么我希望诸位,从今日起 ,不要在下面再做些小动作,窝里斗,尤其是祸乱我袁家自己人!希望各位好自为之!” “诺!”场中众人躬身答道。 “如此甚好!”袁绍说罢,便当先起身,往后门走了。 这时候,逢纪才徐徐起身,审配赶忙过去扶他,被逢纪躲开了:“正南(审配,字正南)兄,不必了!”说罢,也不看众人,转身边幽幽的出门而去。 倒是把审配一人愣在当场。许攸莫名的走到审配身边,两指并在一处在他眼前晃了晃,嗤笑道:“审大人,逢大人已经走远了!怎么,恋恋不舍啊?”审配回过神来,哼了一声,皮笑肉不笑的回道:“我沈某人恋谁是我自己的事,倒是子远(许攸,字子远)兄,刚才那金罂的皮看样子是没吃够啊!”说完,看也 不看许攸,便自扭着头迈着大步走了。徒留许攸一人在后面,甩了甩衣袖斥道:“真是晦气!”回转身来,又走到已经起身的沮授处,举起手中的酒杯向沮授敬道:“还未给沮兄敬杯美酒!沮兄,请!” 说着,便直接把酒干了。沮授微笑着点了点头,便也径直出了门去,全然没有想过再次举杯回敬。眼见着沮授走的远了,许攸两眼望着他的背影,不断啧啧的乍舌叹道:“这世道,老子被 分配到了并州那个不毛之地,就这么不待见人?袁公是,这群奴才还是!”这当口,一直沉默寡言的荀谌(chen)突然打断道:“子远,你莫要忘了这是什么地方!”两人如今同为并州官吏,一个是别驾,一个是从事,许攸此番言论,倒 是连着自己也带进去了,因而忍不住出声打断他的话,起身便走了。 “诶!友若(荀谌,字友若)兄,别走啊!咱们刚到这将军府,你就不准备多呆一会儿,喝些美酒,吃吃珍馐!”许攸挑了挑白色的眉头,对着离去的荀谌喊道。 远处传来荀谌的声音:“还是子远你自己慢慢独享吧!” 大厅此时还剩下两个人,许攸见荀谌走远,这时候一改之前令人厌恶的姿态,转身便朝着依旧跪坐在原地的田丰稽首道:“元皓兄,多日不见,兄长可还安好?” 只见田丰笑意吟吟的放下酒杯,悄然道:“一切尚好,不过子远,你今日的戏,是不是演的有些过了?”“哈哈,元皓兄又何尝不是呢,一直以来这便是我的性格,若不如此,袁公也不会信任于我,让我做那一州的从事。”许攸慢悠悠的信步而来,临到田丰面前,忽 地又转身朝着右首,也是之前沮授坐过的位置上走去,径直跪坐而下,面朝着田丰,美滋滋的提起酒壶又给自己盛了一杯。望向田丰又道:“你不诧异?” “这有什么,以你子远之才,自不会屈居于沮兄之下。就算是此刻,袁公来此,你也不会避讳。只要不是那上面的主位,袁公自是也不会说些什么!”“哈哈哈,知我者莫若你元皓兄!想我许攸二十年前便与他袁本初(袁绍,子本初)交好,可是事到如今,还比不上后来而至的前冀州牧韩馥的手下沮授,审配之 流。”许攸顿了顿,望着田丰又道:“我可没有诋毁你的意思,我知道你在那韩馥手下,也是郁郁不得志的,对吧?” 田丰没有回答,只是默默的也给自己满了一杯酒,对着许攸拱手示意,微微而笑,便将杯中的美酒一饮而尽。许攸知道,田丰算是默认了,于是也笑了笑。“算了,不提这些往事也罢!元皓兄,如今你我也算是一条船上的人,虽然走的那几位都不怎么待见我,也许你也和他们一样,只是你表面上不会如此罢了。但是 呢,我许子远,承你的情!”许攸放下酒杯,直勾勾的望着田丰,总算正经的说道:“说吧,有什么需要我出力的!” 田丰扶了扶一尺长的胡须,淡然道:“想必你该也知道袁公的三子袁尚吧!”“那是自然,我记得那时候,我还曾把那娃娃举在头顶,结果一个不注意,被那娃娃尿了一脸!唉,不提也罢,都是些陈年旧事!”许攸说完,像是有了些许回忆 ,忍不住的挥了挥袖口,似是那袖口真的有污浊之物似的。 “想不到子远兄还有如此光辉一刻!不过呢,不妨告诉你,如今那娃娃也长大了,过了年那娃娃便是束发之年!” “哦?那岂不是......”“你猜得没错,该是有党争的时候了。如今袁公大公子袁谭领青州之地,又有郭图,辛评和辛毗[pi]两兄弟在旁辅佐;二公子袁熙,你也知道我也算是他半个授业 恩师,但一路来基本上都是靠他自己走出来的,如今去了幽州之地,领了一个涿郡太守之职;再然后便是那三子袁尚了,你可知道他身后都有谁么?” “难不成就是审配和逢纪?”许攸冲口而出道。 “子远兄猜得不错,便是他们俩。不过,你还少说了一人!”田丰微笑着回道。“哦?如今这邺城还能有谁,站他袁尚队的只能是冀州本地之人。并州之地那高干一点主见都没有,不可能成事,万事都要飞鸽传书请他舅公定夺,其实说白了,那并州还是他袁本初的。何况我一直就在并州,也没见谁可以站队他袁尚的。再说那青州,袁谭此子还是有些本事的,兼着孔武有力,初到青州倒也是有了一番作为,不过青州之地自不会有人向着他袁尚的。至于你辅佐的那位二公子袁熙所在的幽州,刚刚才归在袁公治下,自然也不会有人知道这袁尚,就更不要提站队了!”许攸凯凯而谈,有些自信的望着田丰说道。 第四十二章 未雨绸缪 “子远兄分析得不错,此人不在并州,青州和幽州,而就在这冀州邺城里!”田丰又扶了扶胡须,笑望着对面说道。 “哦?那会是谁?武将?” “唉,子远兄,你忘了袁公如今的夫人乃是......” “啊!我知道了,你是说袁尚他亲娘刘氏?” 田丰点了点头,笑道:“你啊!亏你还故意装作对女人很在意的样子!竟然连这个都猜不对?”“元皓兄这是什么话,我许子远感兴趣的女人要么是那如花似玉的桃李之年黄花闺女,要么是那半老徐娘风韵犹存的场中能手。像刘夫人那种人老珠黄的破烂货, 谁会......” 田丰咳了两声,提醒的打断道:“子远兄,祸从口出!” “怕什么,反正都说了这么老多了,也不在乎这么一句吧,何况说的还是实话!对了你继续说,然后呢!”许攸似是满不在乎的淡然道。 “然后你也看到了,今日袁公借着我儿袁天下对着逢纪发难,就是这个意思。”田丰放下了摸着胡须的手,又给自己满了一杯酒。 “你是说,袁公已经隐隐觉察出来党争的意思了?”“不是我说,你自己不也看明白了么!袁公其实已然猜出来我儿的案子就是袁尚一党做的了,今日他当着我们六人的面这么做,其一便是为了敲打审配和逢纪,其 二也是要告诉我他的态度,其三是要警告我们所有人,身为他的谋士,便不要僭[jian]越本分,做那出格的事。” “明白了!那你说,我该怎么做?”许攸也给自己满了一杯,望向田丰问道。“不怕告诉你,虽然今日袁公并没有偏袒任何一方,但袁公疼爱小儿子袁尚也是不争的事实。更何况身边还有刘氏在一旁撺掇着。你该知道,我田元皓并没有那么大的野心。而且你也该知道对于一个君王而言,如果立幼不立长,那会意味着什么!”田丰这时候忽地拿起刚才盛满酒的酒杯,举向对面:“所以,我需要你在并 州做一些舆论导向!” “好,我许子远信你!”许攸说罢,便也扬起手中的酒杯,面朝田丰道。 两人相视一笑,各自仰头把杯中之酒一饮而尽。 ......今日是七月十五,一大清早,天还未亮,便有一行三人从悦来客栈坐着马车继续向北而行了。只是那身后,出现着两道倩丽清瘦的身影,久久注视着那一辆马车 ,直到完全消失在自己的视野里。马车里一个身着青衣的少年卷起了车帘,此刻正目视着前方,他不忍心回望身后,他怕下一眼望去,便再也舍不得身后那两个心爱的女人,因而眼角间似乎隐忍 着泪滴。少年身旁是一个容貌秀美,一袭黑衣长裙的少女。这一次少女没有带着那遮住自己美貌容颜的斗笠,而是就那样无瑕的坐在少年身旁。只见她轻轻地伸出右手,缓缓地揽住了身旁男子的腰肢,她知道此时此刻身旁的男人一定是万般的不舍,但她还知道即便如此,他也不会在此间多做停留。因为他不止是自己心仪爱慕的少年俊秀,也是自己现在一心一意追随的英雄豪杰,在外公眼中,更是这个遑遑世道的救世主,袁天下!作为他的女人,柳盈盈很清楚的明白,不但身边自己的男人责任重大,她自己的责任也并不轻,她辅佐的男人今后一定会屹立在这乱世之巅,而她有这份责任在一旁督促他呵护他直至功成。于是,柳盈盈把头轻轻的 枕在男人的怀里,左手也轻轻的附着在男人的左手之上,缓缓地轻声长叹:“袁郎,身子要紧!”袁天下慢慢回转神来,强颜欢笑的道:“放心吧,盈盈。”然后微垂着头,眼框竟是有些许湿润:“我有时候都不觉得我多么特别,甚至于说是什么救世主。我觉 得我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男人,我的心愿是和我心爱的女人在一处山清水秀、鸟语花香的世外桃源里过着举世无争、太平长安的安乐日子就很满足了!”柳盈盈感受着袁天下温暖的胸膛,耳边是袁天下有些哽噎的喟叹,不禁把袁天下抱的更紧了些:“袁郎,我也希望和你、和姐妹们一同生活在一个无忧无虑的地方,每日种种菜理理花,感受着日出日落,与你与姐妹们一同嬉戏,享受着快乐的日子。但,在这个乱世里,这种理想中的地方我们何处去寻?”柳盈盈将头深埋进袁天下的臂弯,呢喃道:“更何况我们这一路过来,也碰到过不少无家可归的人,你看着他们穷困潦倒的日子,看着那些无辜的小孩子那渴求的哀怜眼神,不动恻 隐之心么?哪怕是你给了钱了,但是有那么多人呢,给的过来么?”袁天下反手搂着怀中伊人,喟然道:“盈盈,你说的这些,我懂!太平日子人人都想过,即便我们想过神仙眷侣般的日子,但......”袁天下忽的抬头望望渐渐破晓的帘外,已是淡青色的天空,东边的日头刚刚探出帽儿来,有些晕红的天边显得生机勃勃,到口的那句“谁又能在这个乱世刀光,人命惶惶的现实中置身事外呢?” 忽地就溃散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我一定会履行好我的责任,拾起我应有的担当,给着个乱世带来一线光明。”便应声而出。柳盈盈忽地也是感受到袁天下的变化,抬头看向男人,却在男人那双清澈如水的眼睛里看到了那一丝曙光,心中不免很是激动,半起身裹进袁天下的怀里,也随 着望向天边。这时候,天边几颗淡白色的残星也渐渐隐去,大地也慢慢不再朦朦胧胧,银灰色的轻纱既去,赤红的日头正缓缓地升上来,天边第一缕光辉于是洒了下来。映在 两人的脸上,顿时就像两只熟透了的大苹果。当然,如果算上本就皮肤黝红的驾车侍从张三斤的话,两嫩一老三个苹果就这样活生生出现了! 这时候,马车将将出得无极县北门。袁天下望着远方的郁郁葱葱,一扫刚才的阴霾,心底顿生豪气,竟是站起身来。右手扶着赶车的张三斤右膀子,左手一揽也随之起身的柳盈盈细嫩腰肢,仰天长 啸。 殊不知,天上某一处云彩之后忽地有一道金光闪过,似是瞥了眼下方天地,继而又隐匿去了。 ...... 天刚蒙蒙亮,邺县府衙便是有所动作。衙差们不情不愿的早早便起了身,此刻便都围在府衙大厅里窃窃私语。被围的是一个精瘦的中年衙役,年月四、五旬左右,右边脸上还有一颗豆大的痦子,正佝偻着背,慢吞吞地道:“看见没,这叫恶人有恶报!迟早会有人收拾这个 姓刘的狗东西!” 一旁有年轻衙役突的起哄道:“诶,我说老赵头儿,平日怎么不见你对这那刘闯这般说啊!” 身旁立时便又几个衙差点头附道:“是呀!”其中一个眼角还挂着眼屎的,正自揉着眼睛戏虐的道:“对啊,老赵头儿,说说呗!”那精瘦佝偻的中年衙役,面色忽的一沉,一连指着刚才出声的几个年轻人,斥道:“你们娃娃懂个球,你们才来多久!老子赵无声呆从上一任方县令倒台直到现在为止,在这儿都他娘的有十几载了。老子走过的路,比你们一帮兔崽子吃的盐都多。我若之前就骂那姓刘的狗官,我这饭碗儿丢了是小。我家那八十岁的老母亲 ,还有我那嗷嗷待哺的小儿子,可不早就没吃的饿死球了!”一边说着,一边把手里的布条,拿出来佯装要抽打那几个闲嘴的小年轻。“别别别,赵老,我们错了,还不成么!您老啊,消消气!”一个长得猴精猴精的白面书生模样的年轻衙役接口道,眼珠子溜溜的转着,又道:“赵老儿,你是老人儿了!既然您这么恨他,那您说这姓刘的除了肆意克扣我们的钱粮之外,还做了哪些个缺德的事儿啊!听说此次袁功曹的案子胡乱瞎判,还有之前漳河那边祭 献河伯的事都与那姓刘的脱不开干系,那袁将军这才一怒之下,数罪并罚,立时处死,这都没等到秋后呢!”“嗬哟!小娃娃懂得挺多啊!”那精瘦佝偻的中年衙役嘿嘿一笑,方才道:“你们那,是不知道,他除了那些个昏庸破败以外,还有个事呢!那姓刘的是在方明倒 台之后啊,从上面啊,买的官儿。距今我想想啊,怎么着也得有个四年多了!” “什么!买来的!怎么可能!不是听说严禁买官卖官么!”那个白面书生般的年轻衙役又道。“呔!这你们可不知道了吧!”佝偻的衙役伸手摸了摸自己脸上的痦子,又笑道:“说你们一帮兔崽子嫩吧,一个个的还不信。我可是听说当年那刘闯,买这个县 令可是花费不少呢!” “能有多少呢!”又小年轻接着问道。“这个......”佝偻的中年衙役竟是右手手指捏在一起,看他一开始还只是右手,后来干脆左右右手其上阵了,手指晃动片刻,方才道:“刚刚老子掐指一算呐,足足 有个两百万钱!” “什么!竟然这么老多!”提问的那个小年轻猛然惊道。“那可不,这还是后来的价格,已经是低了很多了!你要知道这个事儿吧,如果老子没记错的话,该是十七年前,也就是光和元年(公元178年)就开始卖了!那时候一个县令可是要四百万钱!后来还涨过一段时间,一度涨到五六百万钱呢!直到前些年才慢慢回落,后来就明令禁止买官卖官了!”赵无声一边洋洋洒洒的说 道,一边还抚摸自己的那颗豆大的痦子。 这时候,那个长得猴精猴精的白面书生模样的年轻衙役又道:“赵老,您说的可是真的么!”“切,你当我胡编乱造的啊,老子可没那个闲情逸致!”赵无声瞥了瞥刚才说话的小年轻,有些摇头的又道:“人老了,但总归有些事还是没忘的。不过有些话, 你们听便听了,可别在别处乱去嚼舌头儿根子,不然让老子知道,非要削的你们哭爹喊娘不可!” 于是有年轻人道:“知道了,赵老!不会乱说的!” 赵无声哈哈一笑,转去别处了。这时候,有衙役来报,冀州主薄逢纪逢大人来了。于是众衙役忙站好位置,排成了间隔的两列,总算不再是拖拖拉拉无精打采的模样,毕竟,这个官可不是一般 的大,这可比县老爷大了不是一点半点啊!殊不知,刚刚连续问话的那个面相白净的书生模样的年轻衙役此时已经趁着乱偷偷的溜走了。过了片刻,果然如报所言,那个大官终于来了。只见逢纪一袭土色的旧袍,与半月之前来此的时候竟然穿的是一模一样,还是那一身。有眼尖的衙役,自也是认 了出来,这个大人,不就是前阵子和老爷刘闯一起办案的那个大官么!不过如今刘老爷......只见逢纪微微笑着,在厅中坐住,便开口询道:“想必你们也知道了,我逢纪此来,便是来监斩你们前任县老爷刘闯的。你们也知道,这才是七月,所以行刑的话 也就没那么多规矩。午时三刻,地点嘛......”逢纪这时候向场中望了一圈,方才又道:“就定在漳河北岸,西门豹祠堂南向的那片空地!” 众衙役一听,皆道:“诺!大人!”逢纪看了众衙役的表情,心下还算松了口气,没有闹事的最好了,赶紧处理完了,也算了结这么一桩子破事!正在愣愣出神,耳边忽地听到右首有人问道:“那个 ,逢大人,我们啥时候去提审人犯?”“嗯?”逢纪皱了皱眉,恍然大悟道:“对对对,提审倒是不必了,现在是牟时一刻(清晨五点半),你们如果有谁饿的话,可以先去吃个早饭。我们辰时两刻便在这里集合,然后把人犯提出来压入囚车就可以了!记得啊,辰时三刻便从这里出发!”顿了顿,立马接口又道:“对了,你们也该知道你们的前任王县丞如今也 下了大狱吧!至于谁会来赴任,到时候自会有通知!” 众衙役闻言,又齐齐道了一声:“诺。”便各自散去了。顷刻之间,便只剩下逢纪自己一人留在这大厅之中。逢纪抚了抚自己的胡须,笑着摇头叹道:“刘闯啊刘闯,不是我说你,上次来我便把你当做替罪羊了!可你还傻不楞当的自己撞了进去!”眼望着厅外好一会儿,方才又徐徐笑道:“不过嘛,这个事还真不能怪我,毕竟你不是自己也干过很多见不得人的勾当么!我逢纪不找你,还能找谁呢?” 第四十三章 义子袁综 且说那个看似猴精猴精的白面书生模样的年轻衙差,偷偷摸摸出了邺县府衙,绕过几处危墙,便一路奔着北面而去。速度还真是一点都不慢,脚下似是徐徐生风,犹如翅膀相助一般。途径民宅的时候,竟是几个纵跳,便轻轻松松上了屋顶,竟是无甚声响。再一瞬的功夫,已然跳到对面的屋脊之上了。由于抄的近路,且又是选择这个点人烟稀少的街口跳跃。偶尔路上的几个行人,大都不知道刚刚发生了什么,就感觉像是天空中有鹰隼忽地从头顶掠过,然后忽地一下便消失不见 了。年轻衙差就这般抄近路的功夫,约莫奔了有盏茶的样子,总算是到了虎威街的将军府的后门。只见他面不红,气不喘的四面又望了望,确定无人,便从腰间取了 个腰牌模样的物件拿出来晃了一晃,便径直从后门进了去。后门的几个看门的将士只是淡淡的瞥了一眼,便又继续目露凶光,全神贯注的继续站岗了。年轻衙役一路顺着廊道而进,早有管事模样的人通传到袁绍那里,只见袁绍随性的放下手中的毛笔,但是却并没有抬头,只是淡淡的一句道:“让袁综直接来书房 吧,我就在这里等他!” 来人应了一声:“诺!”便自躬身退出了房间。袁绍仔细端详着桌上的那幅竹简画卷,这张画卷可是他自己画的,直到方才才刚刚画完。只见三尺长的竹简上,从右到左依次画着:一只蜷着尾巴的狐狸,把自己的脸庞遮挡得严严实实的,只露出一条细缝,好像是偷偷着观察着一切。斜下方是一只精瘦,但表情却是狰狞的灰狼,腿脚上似乎是受了点伤,正自窝在草丛堆里,此刻正自死死的盯着下方的那一只体形硕大的威严的猛虎。老虎的神态不怒自威,霸气凛然,但却丝毫不把那只枯瘦的饿狼放在眼里,此时正自悠闲卧倒在河边的大石上眺望着远方的热闹。老虎身旁不远的地方立着一只麋鹿,像是刚刚在河边喝了点水,此刻正在一旁自顾不暇的反身准备逃离。更远处,是几只嬉戏的卷毛猴子正在哄抢着一只羽毛光鲜的金丝雀。金丝雀看着似乎很是狼狈,腿脚上貌似还系着一根丝线,像是被禁锢了自由。由于强烈的挣扎而使得身旁掉落了几根羽毛,无奈且凄凉。而那几只猴子正在争抢着那根丝线罢了,却是闹得不可开交,你一拳我一脚的打斗的很是厉害。而那只威严的猛虎,瞧的便是这一处 的风光,嘴角似乎带着些许的弧度,隐隐带笑。袁绍此刻正自凝视着那只鲜艳的金丝雀,嘴角间也不经意的泛起一丝笑容。不禁暗道:“如今群猴争雀,猴群边的麋鹿自可不用理会,倒是这只受了伤的饿狼......“袁绍把视线移向那只灰狼,凝视片刻方才道:”虽说其已经不足为惧,但如今却如同有鲠在喉。”袁绍幽幽的拍了下桌子,长长的叹了一口气道:“不除它不得已 安心南下争雀啊!” 这时候,门外传来响动,袁绍心神一动,道了声:“袁综么,进来吧!” 只见门吱的一声便开了,正是刚刚从县衙回来的那个白面书生模样的年轻衙差。只见他进门便跪拜道:“义父!” “起来吧,又没有外人!”袁绍抬抬手,侧眼又道:“都打听到什么消息了?”“诺!”袁综应声而起,恭恭敬敬的立在桌前两丈之处,这才说道:“义父,果然如您所料,那刘闯还真有些猫腻,如果不是混在衙差当中,肯定是探听不到这些 往日的辛秘的!” “哦?且说来听听!” “据一个老衙差说那刘闯除了袁功曹失踪一案、漳河祭祀河伯一案,出身也不甚干净,他这官身不是举孝廉得来的,而是花了足足两百万钱买来的!” “什么时候买的?”袁绍追问道。“据说是前任方县令离职以后,他便到处去活动,然后就当上了邺县的县令。嗯,属下还查到,这个方县令乃是本县有名的大儒名叫方英,他是于熹平六年(公元 177年)举孝廉而入仕,后来做了邺县的县令,一直到初平二年(公元191年)为止,辞官归隐去了!” “嗯?四年前,那岂不正是我入主冀州的时候?” “这个......义父,我听说他是由于其子不慎病故,因而悲痛至极才引咎归隐的。”袁综弱弱的回道。 “嗯,你去查一下,如果属实,就请他回来继任县令,如果不是......”袁绍忽地又顿了顿,“不是就算了,我四州之地何愁还找不到贤士?” “义父所言甚是!”“对了,你可曾查到那刘闯的官是从何处买来的?我记得我曾三令五申强调,不准买卖官位,那时候竟然还有人顶风作案?抓到一定严惩不贷!”说到此处,袁绍 似乎很是气氛,面上隐隐有愠色。 “义父,还请息怒。这个还不曾查到,不过可以找主薄查一下往年留存的文书,我想应该不难查到。”袁综顿首道。 “你是说逢元图(逢纪,字元图)么?”袁绍忽然皱了皱眉头。 “义父是不是有什么顾虑?”袁综抬起头望向袁绍慢慢的寻道。 袁绍站起身,向外走了两步,站定以后“嘶”的长叹一声,又转了回去,忽地又转过身看向袁综道:“袁综啊,你说,我是不是有些低估我下面这三子了?” “这......小,小子不知啊。小子只知道三位公子都是文能出彩,武能扛鼎的文武兼备之才。义父您......”袁绍哈哈一笑,摆了摆手,斥道:“你啊,少来拍马屁了!我那三个儿子,我还不知道?老大谭儿长得不像我就算了,还天生驼背,也就有些蛮劲儿罢了;老儿熙儿,容貌倒是比我还出众,谋略也尚好,就是从小便体弱多病,尤其是半年前还突然便患了痨病,也不知道还能活个多久;倒是这老三尚儿,容貌最是像我,不过就是做事浮躁,且留恋烟花之地,活脱脱一个花花公子!你说,他还未束发就这般乱来,以后这不要整上天啊!”袁绍嘴上虽然数落着三子,但心里还是满藏着 父爱在里面。 “义父教训的是,三位公子都是人中龙凤,您也别过于担心了!” 袁绍这一次没打断袁综的话,只是皱了皱眉,叹了口气道:“他们其实都还算老实,不过我担心的不是这个!” “那,您是......”袁综又问。“唉,你也是我儿子,从小把你养大的,如今都是而立之年了,也帮义父帮了不少事,就算是告诉你也无妨。”袁绍认真的看了袁综一眼,走出几步,来到袁综身 边:“来,咱爷两儿到里间的榻上边喝边说罢!”说着,便执着袁综的手,向里间走去。袁综其实一进门便注意到方桌上的画了,只不过一直不能细看,经过的时候,无意间便又瞥了两眼,大致把画上的东西记了个八九不离十,也没深究便跟着袁绍 一路进了里间。不一会儿,两人落座了,袁综于是在一旁把酒给袁绍满上。袁绍凝视着桌上的酒杯,似是凝神了会儿,过了片刻才伸出右手,摩挲着酒杯,慢慢的道:“综儿,我之前说低估我那三子,不是真的说我那三个不成器的儿子。 ”袁绍拿起酒杯,看向袁综,继续又道:“我的意思是,他们三儿后面的人!” “嗯?义父指的是......”袁综佯做不知,出口询道。 “你呀!猴精猴精的不会猜不到!放心我们今日只是谈心,畅所欲言,不用那么拘束!”袁绍说罢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诺!那小子就斗胆说了。义父怕是现在有些担心党争的事吧?”袁综小心翼翼的说完,拿起酒壶又给袁绍把酒满上了,然后还顺道给自己倒了一杯。 袁绍这时候点了点头,有些无奈的道:“本来呢,我还有些不是很在意!不过你刚才说的那句话,倒是忽然间提醒了我!” 袁综没有打断袁绍,因为他知道以义父的性子,后面应该还是有话。 果不其然,袁绍仰头把酒喝了,若隐若无的问道:“你提到的主薄逢纪,你知道是哪一派的么?” “这个!小子倒是有些听说。”袁综也把就一口干了,放下酒杯。 “说说,今日说了不要有任何拘束,义父想听听你的心里话!”袁综点了点头,这才道:“我听到一些传闻,关于三公子的!传闻说,您偏爱三公子,而三公子应该不久之后便到了束发的年纪,所以很有可能会传位给三公子, 因而才会有底下的人开始站队。” 袁绍皱了皱眉,但却并没有插话。袁综于是又道:“而三位公子中,大公子远在青州,可能会得到青州的一部分高官的拥立,更何况大公子乃是长子,自古以来都是立长不立幼,因而其实大部分官员都还是比较支持大公子的。再说说二公子袁熙,就目前来看,二公子的应该是没有党派的,因为小子并不觉得田别驾在二公子身后,以田大人心思缜密来说,他一定是不会去随意站队的,而且小子坚信他与沮先生一定都是直接效忠于您的!”袁综讲到这里,便适时的停了下来,因为他知道义父很可能有话要说,于是两 眼便望向袁绍。袁绍楞了一下,突然哈哈一笑,斥道:“好小子,知道我会忍不住的插话对吧!有你的,我那几个儿子能有你的一半才思敏捷就好了,更不论你的轻功还是冠绝河 北!” 袁综赶忙垂下头道:“义父过誉了,小子不过就是一点点小才,与几位公子的大才比起来所差甚远!” 袁绍瞪了袁综一眼,佯装怒道:“说了讲真话,你他娘的就只会溜须拍马!鬼精的很!你再这样,我可要丢酒杯了!继续刚才的说下去!”袁综道了一声“诺”,然后继续说道:“至于三公子,小子觉得该是和大公子有着不相上下的实力吧!且不说审从事,逢主薄他们二人在冀州的影响力,更何况还 有,还有......”说道这里,袁综抬起头望向袁绍。袁绍正听的兴起,这小子突然又是如此扭捏。便二话不说,真的把手中的酒杯甩了出去,只见酒杯斜斜过去直奔袁综面门。但袁综眼神坚定,似乎并未要躲,就那么还是跪坐在对面。只听得“碰”的一声响,酒杯正擦着袁综的左边额头划过,即将跌落在地上之时,袁综终于才动了。一阵幻影过处,右手似乎是伸长了一般 ,再一瞬,已是坐了回去,酒杯此刻又原原本本的停在桌上,只是稍稍的晃了晃,这才令人惊觉原来就是刚才扔出去的那个杯子。 袁绍没有理会袁综额头的那一道红痕,而是伸出右手重重的拍到了袁综左边膀子上,语重心长的道:“我知你为何不躲,你的这份心意,义父心领了!” “义父!”袁综想要跪拜,却被袁绍拦住了。 “你且继续讲来,好容易有人讲真话,义父心里还是很高兴的!你呀,别再有所顾忌!”袁绍把手伸了回去,亲自给袁综倒了一杯,递了过去。袁综接过酒,向袁绍拱手,然后一饮而尽。这才又道:“刚才小子其实说的是夫人。夫人乃是三公子的亲娘,难免也会牵扯其中。更何况小子还听说,夫人之前也 在经营很多很赚钱的营生,例如妓馆,赌坊等。所以,小子认为三公子一系从钱财上也不乏有足够的实力与大公子一系有得一拼。”袁绍点点头,望着袁综叹道:“综儿,你说得对,之前是我疏忽了很多。如今老大和老三各自两个派系,已然羽翼渐满,我若不是在昨日已经敲打过他们一次,估 计他们还会在暗地里搞动作。” “义父说的是,小子其实也都是听来的传言。至于真实性,小子也不好多说。义父您......”袁综嘿嘿笑道。“什么您不您的,你小子刚刚才好了点,现在又在打马虎眼了!去去去,酒都没怎么喝好,扫兴的玩意儿!赶紧滚出去,省得老子心烦!”袁绍忽地笑骂的打断道 。 “诺!小子出了门一定把刚才的话全部忘掉!”袁综笑嘻嘻的起身拜道。 “赶紧滚!”袁绍啐道,待得袁综躬身退出里间的时候,又传来袁绍的声音:“就按你说的办吧,仔细查一查,查到是谁,直接跟我汇报便可!” “诺!”袁综得令之后,便不再做停留,躬身出门而去。袁绍听得门又关上了,便又给自己斟了一杯,一饮而尽。打了个哈欠,自言自语的叹道:“眼望着西南的金丝雀,却不料虎山后宅起了火,还要提防着那东北的饿狼。百兽之王,你说你该当如何?” 第四十四章 同是身影 日头高高挂,已是正午十分。书房外西北角的那一株百年的老槐树,似乎正尽力伸展着腰肢,享受着太阳的普照,投出硕大的树荫来,因而也在无形之中起到了 遮挡的作用,使得院子,乃至书房都不会觉得有不那么热了。微风一阵拂过,稍带起一丝丝的清爽。 “砰,砰砰”,书房门外忽地想起了敲门声,一个身着淡粉色纱裙的容貌秀丽的少女,正持着一个精致的食盘俏生生的立在门口,微抬着头唤道:“爹,爹爹!” 屋内却并无回应。 少女再一次敲门,声音稍大了些:“爹爹!” 忽地一阵鬼魅的身形飘至少女身后,少女似乎感觉右边肩膀被拍了一下,然后一个声音男人的声音传来:“袁馨小......” “啊!”袁馨吓了一大跳,这一惊,手上端着的食盘一个不稳,便坠了下来。一阵风拂过,少女有些惊恐的回了头,手捂着嘴巴,有些惶恐。但意料之外的是,食盘并没有掉落到地上,发出哐当的一声响,而是在一袭黑衣的青年男子手上 ,此时此刻他正自己对面。于是少女小退了半步,朝着这个突然出现的男子,惊问道:“你是,你是谁?”却看那黑衣男子,面色白净俊美,但棱角有些阴柔,如果不是这身长有八尺的个子、较为宽阔的臂膀,还有刚才说话的声音,少女便真的以为站在自己眼前的是 一个美艳的女子呢!只见黑衣男子腼腆一笑,拱手轻声说道:“袁馨小姐,很冒昧的打扰你了!我是谁呢,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只是负责袁将军的安危的小人物。而此刻呢,属下 猜想袁将军应该是在午休吧!” “哦,是这样的呀,倒是吓了我一大跳!”袁馨缓缓地拍着胸口,又“哎呀”的小声惊叫道:“汤,八鲜汤!”袁馨说罢,竟是一个箭步冲了过来。黑衣男子也有其惊讶,想要躲开,但此刻已经来不及了,只能在危急之中双手把盘子托举到头顶,如若不然,手中的食盘这 一次非摔到了地上不可!袁馨果不其然的没能收住脚,一个步子没踩稳,便径直扑到了黑衣男子的怀中,顿时一片男子的气息扑来。袁馨有些羞红了脸颊,稳住身形以后,双手便慌忙借着黑衣男子的胸膛起身离开,有些不好意思的垂头道:“对不住,这位,这位......”竟是迟迟说不出后面半句,因为自己迷糊了,不知道该是称呼眼前的黑衣男子公 子还是侍卫!“属下袁综,小姐称呼小综就行了!”黑衣男子翩然一笑,倒是尽显风流之味。这时候,袁综又慢慢的把双手放了下来,索性食盘里面只是溢出了一点点汤汁出来 ,但是新鲜的味道却已是飘香十里,令人垂涎欲滴。袁馨有些木讷的点点头,心里却暗道:“袁综!我总记得之前二哥在我面前提过似的,和大哥左右的年纪......”沉思一瞬,忽地记起来“应是和大哥袁谭同一年的, 而且还是......”这一下,袁馨没忍出来,脱口而出道:“你便是爹爹的义子,袁综大哥么?” “唉,袁馨小姐不必如此。我只是袁将军的贴身护卫罢了!”袁综忽地笑了笑,如沐春风的感觉。袁馨似乎是有些兴奋,因为从小到大只是听过这个袁综的传闻,却是从未见过袁综本人,如今一见,的确是美貌翩翩,甚至于跟二哥不相上下,但是却比二哥少了一份羸弱,多了一份妩媚,真真叫好一个漂亮的美男子!如此这般想着,袁馨本能的便想和眼前的这位兄长,亲近亲近。于是虽说还是娇中带羞,但是面上已 更显得是真情流露了吧! 袁综的笑是那么的美好,竟是比个女子还要娇媚,如同娇媚的翩翩蝴蝶,又如溪边的潺潺流水般令人难以声忘。 “袁馨小姐!”袁综见对面少女看着自己有些愣愣出神,于是提醒道。 袁馨这才回过神来,有些愣愣的望着袁综。袁综还是明媚的笑言:“袁馨小姐,那这个食盘......”“哦,对了,这个是拿给爹爹的食物,春姨说一早爹爹便去了书房,到了饭点也不曾回来。于是我就......哦,对了,里面有春姨特别为爹爹熬制的八鲜汤,还有一些其他爹爹爱吃的精致吃食。”袁馨有些木讷的道,精致美丽的小脸上似乎还带着一丝红晕。本身其实还有顺道向父亲询问一下袁天下的事,毕竟虽说有田别驾之前的慰藉,还有府上的传言,但是跟爹爹确认一下,总会更安心一些,于是便破天荒的自告奋勇的过来了!不过自己也没想到,会在此时遇到自己传说中的兄长 ,袁综! “那成,那稍后我给袁将军送去便好了,袁馨小姐大可放心!”袁综端着食盘,半弓着身说完,便有些自惭形秽的垂着头恭送着袁馨离去。其实按说在心里的话,他袁综自年少时起,自打第一眼在后花园见到那样精致美丽的小女孩,便深深的被她所吸引迷恋住了。从此之后,便是对袁馨一直念念不忘。因此也曾一度暗暗跟踪着袁馨,以此来保护她,那时候想到,其实远远的凝望着她娇小的身影便是足够了。但是毕竟尊卑有别,自己虽说也从未有过痴心妄 想,但内心里总总还是希望着兴许哪一天,义父没准儿心血来潮,或者因战功将袁馨许配给自己,于是也一度心怀念想。 怀着此番念想,直至某一天,一个少年的出现,便彻底打乱了他自己所有的幻想。大概也就是从四年前开始,他便再也不奢望这份深埋多年的感情了。既然已经把感情深埋了那么久,今天突然一见到袁馨本来还是有些激动的,但是一想到自己卑微的身份,和那个令人讨厌的少年,袁综便暗暗把心神收住了,哪怕是刚才眼见着自己心仪的少女冲进自己的怀中,他袁综还是没做任何念想。唯有将心底那份思念藏的更深,只是手上暗藏青筋不听使唤的显露了出来,却是把 自己目前的状态暴露无疑。但是索性还好,袁馨并未观察到那一点,看到袁综此时的样子,便只能有些微不情愿的离去了。毕竟,父亲的书房自小也就没来过几次。既然有袁综大哥看着, 自是最好不过了。于是也轻轻一揖道:“那就有劳袁综大哥了!”说罢,便收起对于从未谋面的兄长的好奇,踩着小步悻悻的缓缓离去。 袁综本想忍着不再抬头去看,但是内心还是没能制止住自己。于是便缓缓地抬起头,正看到袁馨娇羞美丽的倩影慢慢的远去,直至在拐弯处不现。 袁综“唉”地一声轻叹:“这辈子,也许我们只能......”然后乍一瞬的功夫,便又不见了踪影。 ...... 待得袁馨一路出了中院,往自己西南别院那边而去的途中,忽地从身后传来一道女人的声音:“馨儿,你这是刚从你父亲之处过来么?”袁馨惊讶的回头,向后望去,只见不远处一袭华贵的锦衣的中年女子正在向自己招手,身后还跟一个容貌颇为妖艳妩媚的青衣女子。袁馨脸色一凝,暗道:“坏了 ,怎么不偏不倚,偏偏碰到自己亲娘生前的死对头,也是现在的夫人刘氏!” 袁馨有些慌张的停住脚步,恭恭敬敬的道了一声:“娘!”这时候,刘氏带着身旁的青衣女人,一齐走了过来。上下打量着袁馨,笑道:“嗯,为娘有些时日不见你了,到是越发的清瘦了些!改天啊,我一定让你杨姨给你做做那个梅花枸杞粥,据说选用的是冬日新鲜的白梅的花骨朵,然后搭配一些产自安定郡(今宁夏中宁)的新鲜枸杞子,与初耕的粳米一道下锅,慢慢熬制而成 的。”说到此时,夫人刘氏便偏头对着身旁的妖娆女子又道:“我说的可还对么?”“夫人说得极是,这个粥里,采用的是白梅花的花颠儿,其性平,且能舒肝理气,从而激发人食欲。而枸杞子,更是有养肝,滋肾,润肺等功效。两者一起慢慢熬制,相得益彰!可开胃醒神,且滋补身体,使得精神倍增。”妖娆的的青衣女人接口道,然后又望向了袁馨,妩媚的一笑,说道:“正适合给袁小姐补补身子哩! ”说罢,便即伸手来扶袁馨的臂弯。袁馨虽然打小也在深闺中,但是自然是听说过杨姨这个名号的。不过这个女子不是自己的长辈,而是随刘氏陪嫁来的丫鬟罢了。说穿了,最多也就是四弟袁尚的姨娘,而不是她袁馨的。再有,也常听府里的人提起过,这个袁尚的杨姨,好像是经常性的带着袁尚去鬼混,具体是什么,自己也不好妄加推断,应该就是那些 令人羞愧的事了。不过嘛,自己的心里倒是认定了一点,这个所谓的杨姨一定是个面如期内的狐狸精无疑!想到此处,袁馨便是自然的后退了小半步,微微错开了身子,巧妙的躲开了女人的手,方才向夫人刘氏躬身道:“谢谢娘的美意,馨儿心领了。但是馨儿那里已经有春姨娘送的新春刚到的桂花酒和桂花茶了,娘该也知道,桂花的功效便是可以开胃醒神、健脾补虚,听说还有养颜美容的功效呢!”顿了顿,抬起头又望向刘氏 道:“娘如果喜欢的话,改日我便差小环给娘送过来些,反正我一人也要不了那么许多!”刘氏本就泛黄的脸上,此刻有些难看,本来自己也算是好心,结果却落了个这般境地。而且更是还当着自己的面,去提春桃那个下贱的破落货!一旁的妖娆青衣女子眼看不对,赶紧拽了拽刘氏的衣袖。刘氏这才缓过神来,愁容也转瞬不见,转而眉开眼笑的看向袁馨道:“那就多谢馨儿了!为娘啊,还正是喜欢桂花酒这样 珍贵的好东西!”说到此处,眼波一转,忽地又笑吟吟的向袁馨问道:“对了,馨儿,刚刚你可是你父亲的书房处过来的么?” “嗯!”袁馨本能的答道。“那可是有什么事儿?”刘氏说到此处,似乎也觉得有些不妥,于是又补充道:“你也知道,自从你爹把那五个狐媚子娶回来以后,为娘也是许久不曾见你父亲了 ,自是想......” “嗯,娘我明白的。”袁馨忽地接口道,然后便佯装低头沉思起来。 刘氏刚还想说,这骚蹄子还挺懂事的,结果就见袁馨全然不再讲话,而是自顾自的埋着头,也不知道在干什么,于是便侧头看向了身旁的妖娆女子。 妖娆女子摇了摇头,眼神微摆,那意思是说,在等等看!于是刘氏和妖娆女子,就在一旁静静的陪着袁馨,这一等便足足等了半盏茶的时间。尤其是日头还正猛烈,所幸正巧在一株老树下,不然别说半盏茶,一刻也待不住吧。虽然三人身在树下,但由于刘氏身穿的乃是锦衣,无形之中,自己便更是吃亏些,此时外面空气的闷热,早已令自己浑身湿透了。反观袁馨倒是一身清 凉的粉白衣衫,不见其额头有丝毫汗珠。 这一见之下,刘氏更加忍不住的便要发怒,却只听袁馨忽地道了一句:“我记起来了!”于是,看着袁馨抬起头来,便又强装笑意强压了下来。 刘氏一边挥袖擦拭着额头的汗珠,一边微微笑道:“想到了些什么来了!”袁馨自是强忍着笑意。没想到这两人一等,还真等了自己盏茶的时间,一时间觉得能恶搞这个刘氏一次,也算是给她死去的娘报了仇。想到此间,也是有些得意 的笑了:“是这样的。刚才啊,是春姨娘做了一些父亲最爱吃的吃食让我给父亲端了过去。”刘氏一听,心道:“哎哟,那个骚狐狸果不其然一直在魅惑袁绍,就连午间吃个饭,也要做最爱吃的食物?”心里这般咒骂着,但是耳边没停,继续听着袁馨的声音传来,“然后呢,我端过去的时候,父亲却刚好在午休。于是,我就坐在门边走廊的石凳上,等啊,等啊。等了约莫不到半个时辰不到吧,父亲才终于醒来。于 是呢,我便把食盘送进屋去,然后......” “嗯,然后怎么样?”刘氏刚才正听到然后,却不料袁馨忽地又停住了,于是便脱口而出问道。“然后呀,我就出来了呀!爹爹现在应该是正在享用春姨娘给他精心调制的美味吧!”袁馨说着,便自冲着刘氏微微一笑道:“娘,馨儿把知道的都跟您汇报完了 !那馨儿这就先回去了哈!”说罢,也不待刘氏有所反应,身子一转,便幽幽的踱着小步子扬长而去。 “夫人!”妖娆的青衣女子,看向一旁愣愣出神的刘氏道。 “嗯?”好容易这才回过神来,刘氏忽地对着远去俏丽的背影,啐了一口,恶道:“这个挨千刀的骚蹄子,竟敢如此作弄于我!”这时候,袁馨的身影也刚好消失在远方。 第四十五章 意料之外 刘氏嘴上又骂了几句,这才消停下来,看向一旁的妖娆青衣女子。 青衣女子,赶紧上前挽着流失的胳膊,寻道:“那夫人,我们这就回去?还是也去老爷书房看看?”刘氏本来就直接想要打道回府的,不过一听身旁的青衣女子提的这个主意,顿时觉得也还可行。毕竟这么多天未见,哪怕是从名义上也是能见一见袁绍的。因而 转身便对青衣女子道:“那你快去准备点精致的吃食,那丫头前后也才进去没多久时间,现在赶一赶,该是还算来得及!” 青衣女子问道:“那夫人,是给老爷送什么吃的呢?”刘氏略微一顿首。是啊,给他送些什么吃的呢?虽说自己是袁绍的继室,可是这三年多以来,除了逢年过节以外,袁绍压根没怎么和自己一起吃过饭了。不是被那五个近几年新入门的狐媚子勾了去,便是差人把吃食送到书房去。不在一块吃饭也就算了,算算日子,自己已经有多少个日日夜夜在守着活寡了?如果不是还有一个年幼的儿子和玉儿陪着,真不知道自己会坚持到什么时候了!玉儿是身旁青衣女子的闺名儿,主仆两人相识怕是有快二十年了。想到此处,刘氏便不由得 心生怨恨,两眼望向虚空,竟是咬牙切齿的脱口而出道:“吃个屁!恨不得吃他的肉,喝它的血!”“夫人!”一旁的青衣女子看到刘氏愣愣出神,刚要去打断她开口询问,便又听到刘氏咒骂的言语。立时也是吓住了,赶忙扶着刘氏的双肩,却发现刘氏的双肩似 乎还有些微微颤抖。 “夫人!”青衣女子又喊了一声。 “啊!怎么了,有什么事儿么!”刘氏终于缓过神儿,偏头道。 “夫人,您刚才是怎么了。怎么突然......” “我刚才怎么了?玉儿!”杨氏忽地手捂着额头,她觉得有些头晕目眩的。青衣女子赶忙又扶住了,带她到一旁不远处的石凳上坐下了。一边给刘氏号了脉,然后说道:“夫人,您刚才可能是思虑成疾,有些胡话呢!不过好在内里其实问 题不大,只是肝脾有些郁结,到时候,还真得需要袁馨小姐的桂花酒呢!”“呔,别提那个骚蹄子了!一提她我就来气。她娘又不是我害死的,她和那个袁谭却把这笔帐算在我的头上?我去找谁说理去?早知道如此,到恨不得亲手下手了 解了她!免得她那两儿一女,事后还要找我的麻烦!真是晦气!”刘氏一说完,又是用手轻轻拍打着额头。 “好了好了,夫人息怒!咱们不是还有正事么!”青衣女子道。 “什么正事?”刘氏看向一旁女子。 “就是给老爷送点吃的过去啊!您亲口说的!” “哦,对对!我倒还忘了,是有这么回事!但是,送什么吃的好呢?”刘氏顿了顿首,又轻拍了几下额头,这才道:“要不老样子?也许老也能回忆起当初呢!” “夫人说的是,那就脍生鲤,外加豆饼和葵菜汤?”青衣女子道。“嗯,没来这邺城之前,我们吃的就是这个,老袁啊,就是好这一口!再给他拿点茉莉花酒来,酒香配生鱼,乃是绝品了!”刘氏说到此处,似是有些往日的回忆 ,嘴角竟是流出淡淡的微笑。 青衣女子忙笑道:“夫人放心,盏茶不到玉儿便能归来!”说罢,便翩然快步离去。刘氏眼望着石凳后面的郁郁葱葱、花开旺盛的凌霄,一簇簇一丛丛的红色点缀在其中,煞是绚丽。其上也会有蜜蜂在丛中不时的跳跃着,飞来飞去。刘氏不由的看得呆了,甚至是恍惚间想到:那一年的夏末,也大约是这个时间,和年轻的袁绍在花池边偶遇。那时的袁绍可谓是风流多姿,玉树临风,就跟尚儿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出来似的。而自己那时候也算是远近闻名的大家闺秀,还算是倾城之貌,于是两人便一见倾心。她清楚的记得他在那一片荷塘处,蜻蜓点水,花儿齐放,而他温柔的将自己揽入怀中,而后紧接着便是一片温润便堵住了自己的小嘴,于是自己便紧张的闭上了眼。两人在荷塘边的杂草从里滚来滚去,后来一个不慎, 这个呆木头竟然还连带着自己一同滚入了荷塘之中。这般想着,不知不觉间便向一旁渐渐倾斜了身子,即将要掉落下来的时候,一个黑色的身影像是有另一半忽地便飘了过来,一刹那的时间,便稳住了刘氏。刘氏 这才从梦境中折返回来,看到此时自己正在一个陌生的年轻男子的怀中,不由的恍然惊呼道:“啊!呀,你是谁?”一时间,便侧出一步离开了男子。 却见年轻男子微微一笑,轻道:“夫人不必知道我是谁,不过夫人刚才的确快要跌倒过去,属下这才出手的。”黑衣男子说罢,便自要转身离去。 刘氏这才回想起来,刚才的的确确是自己不慎,险些跌倒,来人倒是讲了实话。见黑衣男子转身便要走的时候,刘氏便不在犹豫,出声道:“慢着!” “嗯?”黑衣男子戛然而止的立住身形:“夫人可是有何指教?” 刘氏一听,仔细的打量着年轻男子的身影,继而笑道:“即是知道我是夫人,便这般没规矩的便要走了么?”男子还是未动,只是轻言道:“夫人是夫人,我是我。我自认为做什么事,还不用跟夫人您汇报吧!更何况即便夺命三娘杨芌[yu]此刻就在您身边,怕是也留不住 我的吧!”刘氏心里有些惊讶,难不成是老袁的死士?不过看这样子,有些不像啊。何况看着相貌,这般英俊潇洒之人,似是比尚儿更加风流。不过,不过此人面相阴柔,竟是比女人还女人!刘氏再次打量了来人,却不到来人似乎是不再做停顿,第一步将将要跨起来的时候,刘氏忽的开口了,有些犹豫的道:“难道,你就是袁综? ” 来人还是止步了,那一步并未迈开。 “是又怎样?夫人还真要强留我袁综么?”黑衣男子停步,但还是没有回头,整个人就站在不远的树荫下,再往前一步,便是能触到阳光。 “你呀!果然是综儿,快来,快来让娘看看!”刘氏一改刚才的状态,脸含笑意的道。 黑衣男子冷冷淡淡的道:“夫人莫是要搞错了。我是将军的义子,却并不是你刘氏的义子!” “你这是哪儿的话!”刘氏依旧笑意吟吟,望着不远处的黑衣男子道:“快别傻站着了,来,过来!为娘正好有些事想要问问你!” “怕是算了,有什么话,夫人便直说吧。”黑衣男子依旧不带任何感情,除了见面的第一句,几乎后面说的话完全都是一个调调,不带丝毫的感情。刘氏眼珠子转了又转,心下其实有些起疑:“这袁综,莫不是一开始便跟在那骚蹄子的后面,然后刚才自己和玉儿的谈话,也悉数听了去?不然不会这么巧,自己即将跌落的时候,他便赶来了?难道是老袁让他来的么?”一连串便是数个问题接踵而至,自是有些不再淡定。想了想方才道:“综儿,不管你信不信,虽说我一直没有见过你的样子,也没有养育过你,但是在我心里,你始终也是我们袁家的人。就像是尚儿的兄长,你要知道尚儿从小就是自己一人独玩,也从没有个伴儿 来陪他!” 黑衣男子忽的就笑了:“夫人,我还是那句是话,您要是有什么事就请问吧,不必拐弯抹角的。”刘氏一听,也是笑了。谁说袁综是一块石头一般的人物,这不自己三言两语,又笑了么?心下略是有了些信心,于是便又笑道:“既然如此,为娘也不和你兜圈子 了!你应该不是才来的吧?来的有多久了?半盏茶?还是一炷香?” 黑衣男子有过稍做停顿,便轻道:“夫人好眼力,约莫一盏茶吧。” “也就是说,之前袁馨一出书房,你便一直跟在她后面?然后一直到刚才为止?”刘氏又问。 “可以这么说。”黑衣男子并未否认,而是直接的肯定回道,当然声音又变得阴沉,变得无任何情感一般。刘氏眼神似是有些闪烁,果不其然,被自己说中了!可是,这袁综究竟是自己追来的,还是老袁派他来的呢?忽地想到了他绝美的容貌,以及袁馨俏丽的身姿!袁综是尾随袁馨而来,难不成会是这个原因?一个想法忽地便油然而生,刘氏心里一镇,只能赌一把了!于是便眉开眼笑的道:“综儿,为娘这里倒是有一桩买卖 ,就是不知道你袁综感不感兴趣了!” 黑衣男子一听,不再做停留,向前迈了一步,正巧踏到树阴的边缘。耳边忽地又响起刘氏的声音:“那如果是关于袁馨的呢?”刘氏也不清楚袁综究竟会怎样,而且自己与玉儿的对话,若是传到了袁绍的耳中。自己倒也摆了,不过自己的贴身丫鬟玉儿只怕就没那么幸运了!因而此时此刻,自己必须要赌一把!既然你袁综是袁绍的贴身近侍,那自己如果冒险一试,赌错了大不了玉儿受点惩罚,赌赢了,那岂不是......于是刘氏一边凝视着不远处的黑衣男子,一边细细深思,怎么想,自己都是稳赚不赔的,更何况男人嘛,能有几个过得了美人关?于是便越发的自信,她相信袁综一定是在踏出阴影前便会再次 停住,而且很可能会直接坐到自己对面。 正如自己猜测的一般,袁综不但停住了脚步,而且还真的转过身折返回来,径直就坐到了刘氏的对面。刘氏心里阴阴的一笑,男人啊,还不都一个样!但面上却表现得像个慈母一般,温暖的关怀道:“综儿,你呀,听为娘说,之前在这边发生的事,就不要告诉你义 父了!你也知道你义父既要忙政务,又要忙军事。如果再给他添些我们女人间的纠纷,你义父他也势必会更加劳累。是这个道理,你应该是懂的吧?”刘氏说罢,便直勾勾的盯着袁综看,这一次终于看清了袁综的面貌。白净的鹅蛋脸上,一双勾人的媚眼,外加一双柳叶般的细眉,的确是美艳如花,说他是女人 中的女人都不为过。刘氏心道,自己作为女人,都是要自愧不如,哪怕是自己年轻时候,都是比之不过的。 袁综却没有回答是或否,双眸也是盯着对面的刘氏,冷冷淡淡的,并没有回话。 刘氏眉眼带笑:“一桩买卖,综儿你不但不亏,还有着天大的好处!” “夫人还是直接讲明话吧!”袁综开口了,虽说面不改色,心不跳的一就是冷淡的语气。但停在刘氏耳中,刘氏更加笃定,他袁综必定会答应。“好!既然综儿这么痛快,我也就不拐弯抹角的了!你只要不去跟老袁说之前你所见所闻,我便不会在老袁面前提袁馨这丫头!”刘氏笑意吟吟的望向袁综,袁综 的脸上还是没有丝毫的痕迹,但越是如此,刘氏心里就越笃定! “成交!”袁综冷冷的蹦出这两个字,起身便要走。 但是耳边又响起刘氏的声音:“说了有个天大的好处给你,你这么着急忙慌的,难道就不想听听么?综儿?” 果不其然,袁综下一瞬便坐了回去,依旧是淡淡的道:“说吧!” 刘氏此时心里别提有多兴奋了,要是能把袁绍身边的袁综拉到己方阵营,她便能时刻得知老袁的心思和动作,那么尚儿今后离河北霸主便又更近了一步! 刘氏还是忍不住的倾身前去,一下子便缚住袁综的双臂,入手的结实,便袭遍全身。许是有些太过激动,双手竟是忍不住的颤栗起来。 袁综有些不耐烦:“夫人!?” “哦,对了,忘了说正事!”刘氏这才又松了手,换上一脸和煦的笑容:“为娘愿意作保,把馨儿许配给综儿你!不过嘛,还需要些时日。”“什么!”袁综此刻的内心犹如山崩地震! 第四十六章 情理之中 这一突如其来的炸裂的感觉瞬间涌入心间,袁综几乎是不敢相信刘氏的话,再次盯向刘氏,一字一句的道:“夫人说的可是真的?”刘氏相视一笑:“当然是真的,我虽然不是很喜欢袁馨那丫头,但是呢,好歹我也算是她娘。你也知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更何况馨儿如今年方十五,正是到了及笄[ji]之年,而你又身为我们的义子,且又风流倜傥,一表人才!如果传闻属实的话,除了你的师父云中子刘子靖以外,综儿你的轻功怕是已经冠绝河北了吧 !”袁综有些犹豫的回道:“夫人有些过誉了,袁综只是会些三脚猫的功夫,冠绝河北更是万万不敢当的。至于师父,他老人不闻俗事,自不会把这些放在心上。不过 ......” “不过什么?”刘氏接口道。“袁馨小姐身边一直有一个难缠的泥鳅,他是田丰的养子,更是被义父赐姓袁,我想夫人应该不会不知道这个人的存在吧!更何况夫人如此帮我袁综,想必这交换 的条件也并不轻松,我说的对么?”袁综紧盯着刘氏的双眸。“不错!我当然知道那小子。也不妨告诉你,上一次便是我们派人行刺的,不过这小子忒是狡猾,侥幸让他逃脱了。但是那小子深受重伤该是没跑了,不休养个两三儿月,也绝既是好不了的!想必你应该知道有这回事的吧?再有,我刚才就说了,父母之命岂是这么随便就违抗的么?”刘氏看着袁综一脸俊秀,倒真的有些喜 爱眼前这个年轻男子,越看越是喜爱,认个干儿子,总归是百利而无一害的吧! 袁综点了点头。 刘氏莞尔又道:“那好,既然我们目标一致,为什么不能联手,创造共赢呢?” “还请夫人明示!”“我只需要你袁综,今后能助我尚儿继承老袁之位。我不但能助你娶了袁馨,还能给你们俩想之不尽的荣华富贵,甚至于如果你愿意,我愿做你的干娘,尚儿做你的干弟弟。以后尚儿若是河北霸主,你袁综也必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刘氏说此话之前,还不忘先是四周望望,再一见袁综表情,就知晓应是无人窥听,于是便 也盯着袁综,静静的说道。 袁综听闻此话,双眼有些微垂,似乎是沉默了好一阵。刘氏也不打扰,只是坐在对面,静静的凝视着袁综。这是一场赌博,赌输了,料想袁绍也不会把自己怎么样,更何况他袁绍自己也不是更偏爱尚儿一点的么?若 是赌赢了,那就更好说了,于这几方而言,似乎都没有什么损失。当然,除了老袁前妻姜氏生的那两块木头罢了! 刘氏正愣愣出神,对面的袁综却不知什么时候,竟是到了自己的身侧,面朝自己拜倒在地:“娘亲在上,请受综儿一拜!” 刘氏赶忙起身相扶,脸上洋溢着喜悦的笑。这不,赌运来了挡都挡不住!看来,在这邺城一间赌坊还是开的太少了! ......七月十八,头一天刚下过了雨,范阳城内的街道之上,还遗留着或多或少下过雨的痕迹,有的已然地方路面已基本干的差不多了,但有的凹地又甚至积了大片的水迹。但不管怎么说,雨后的空气倒也变得分外清新。天色虽阴,但却是在炎热的夏季中难得出行的好天气。更何况昨晚又睡得极好,很难得的把这两天赶路的 疲劳一扫而尽。下午申时一刻(下午三点半)左右,袁天下、柳盈盈和张三斤一行三人,从甲运客栈利利落落的出来了!后两个人倒显得神采奕奕,张三斤更是不用说有多悠哉 。 倒是袁天下不时的还揉着眼睛,不停地抱怨道:“你倒是睡得好,一晚上呼声震天,早知道我就跟盈盈睡一个房间了!”张三斤嘿嘿一笑,把行李放上了车,这才道:“公子,也不能全怪俺的吧!柳姑娘可是叫你去她的房间,是你死活不去的,非要和俺这个大老粗待在一起。你说, 那俺能有啥办法,总不能跟着咱的‘大壮’一起睡马厩吧!” 张三斤还未讲完,柳盈盈已经笑不掩口的了,待得张三斤一顿说完,柳盈盈便伸出右手食指,轻轻的袁天下额头上戳了上去:“你个大傻瓜!活该!” 袁天下虽说有点迷瞪,但此时柳盈盈笑靥如花,张三斤看向伊人嘴角边的两个精致的小酒窝,竟是不由得看得痴了! 柳盈盈掀开车帘便钻了进去,回首一望,看到袁天下仍是痴痴的看着自己,不由的脸一红,啐道:“呆子,我都进来了,你还在那儿愣着作甚!还不赶紧进来!” 袁天下这才答应一声,利索的上来了,也钻进帘子。而张三斤早已上了马车,随时准备待命,随车袁天下进了车内,便右手一挥,马鞭“嗖”的一声打在了“大壮”结实硕大的屁股上。大壮立时便迈开步子,向着城内 的北门而去。 因为尚未出城,路上时不时的有着行人,由此马车行进速度并不快。也正是如此,那大壮许是跟散步一样,一步一步拖拖沓沓的行进着,倒是让车子十分平稳。袁天下靠在后面,眼睛时不时的闭上又睁开,保持着须眯的状态。头也不时的规律性的上下晃动,点头如捣蒜一般,似乎还没睡醒的样子。一旁的柳盈盈本想拉 着袁天下看看帘外那三三两两的人群的,乍一眼看到袁天下此时的样子,不由的“噗”的一笑,小声啐道:“真是个呆子!”心里却是不忍,慧心的主动把身子靠过去,慢慢的揽着袁天下迷糊的身体,让袁天下的头尽可能的靠在自己的肩上。靠过去的时候,正好袁天下是仰头的状态,因而袁天下一边迷糊着靠在伊人肩上,一边不时的从鼻间呼出气来,正吐在柳盈盈左边耳。柳盈盈立时便感到酥酥麻麻的感觉瞬间便袭遍全身,不由自主的肩膀 耸了耸。俏脸一凝,看向一旁的袁天下,索性还算好,这一个哆嗦,并没有把他惊醒。可见这小子昨晚还真是没怎么睡!柳盈盈心里不由的暗道。张三斤似乎心情不错,一路来嘴里也是哼着不着调的小曲。可惜袁天下已然睡着了,不然肯定又是一个板栗敲在他头上,佯装怒道:“我娘子还在车里呢,你还在外面鬼叫!你若再是满口胡言,非丢你到河里喂王八!”不过这一切都只是张三斤的臆想罢了。于是,张三斤冷不丁的回头,似是也看不真切,只是依稀的见到一个模糊的轮廓。看样子,公子该是睡着了,不然一定会像前日一样,一个板栗扣过来吧!想到此处,张三斤不由得一乐,继续操着自己家乡的方言嘀嘀咕咕的唱 了起来。就这般往前行了约莫盏茶的时间,终于能隐约的看到前方兵士在前方大门前把手。张三斤一乐,再往前行进百十步,便是范阳古城的北门了,出了门再一路往北而去,两天不到便能到自己的故乡涿县了!过了涿县,距离蓟县也便不远了,最多一天的路程!除了能看一看多年未见的爹娘,还能顺道显摆一下自己也算是袁功曹的近侍!嘿嘿,想到此处,张三斤心里也是不由的乐开了花!更何况袁公子即日便是能够顺利的赴任,而自己这么个实在人,也一心想着建功立业,自打追 随了公子,自己也必然能有一番作为!想到此间,心里更是变得兴奋起来!不过城门前似乎正在盘查出城往北的行人,因而前面也算是排起了不多不少的三十步左右的距离。马车临到前面,待得前面那两张三斤“驭”的叫了声,拉了一下 缰绳,马儿顺势停了下来。张三斤往前望了一眼,前面也是一两马车,不但比一般马车车身稍宽阔一些,而且看这样子还甚是华丽。张三斤仔细又打量了一番,发现马车用的车木也不同于一般的榆木车身和柞木车轮,看样子倒像是更加细腻的橡木车身和更加柔韧的水曲柳的车轮而制成的。另外马车外的装饰也甚多,车顶四个角分别抛光涂了红漆,向外延伸出去,倒是像极了自己曾经见过官府衙门屋顶上的飞檐。其外飞檐的下方,还各自悬挂着一个铜铃。此时正好向南刮过一阵清风,铜铃便微微而颤, 发出一阵悦耳清脆的叮叮声。 随着这阵风的袭来,张三斤略抬起头,努力的朝着上方嗅了嗅,一阵浓郁的花香便扑鼻而来。至于是什么花,张三斤却是不知道了。张三斤正自愣愣出神,倒是帘内的袁天下便自醒来,打了哈欠,有些睡眼朦胧的看向柳盈盈,笑问道:“呀,盈盈,你不是不摸胭脂水粉的么,咋今天摸的这么浓 。嗯?这,这是茉莉花吧?”本来之前柳盈盈一早便也闻到了此香,但是对于她自己来说,这个香味太过扑鼻,反而显得有些刺鼻了。只见柳盈盈一手捂着自己精致的瑶鼻,右手去捏袁天下 的耳朵,小声斥道:“叫你说胡话,我什么时候抹过那些个玩意儿!更何况这么浓郁的香味,抹在身上不是熏也熏死了!” 袁天下吃痛,看来柳盈盈这妮子真的使劲了,不由得求饶道:“盈盈,我这不是睡糊涂了么!对不住,对不住!”一边笑嘻嘻地说着,一边呲牙咧嘴的小声呲着。“切!你就是活该!诺,你看你眼珠子瞟到哪儿去了,是不是看上前面那辆车里的小姐了!”柳盈盈眼见着袁天下竟是一下把车帘撩开,正自侧目端详着前方的马 车。不由的怒由心生,本来想更加使劲去揪他耳朵,下一刻便又不忍心了,于是不由的气结,忽地便放下了右手,把头略向一旁独自生着闷气。袁天下发现了盈盈的变化,马上便把帘子放下来了,倒是放下来之前,张三斤一脸疑惑的回头望来。袁天下没理,往一旁又凑了凑,对着伊人赔礼道:“盈盈,我 ,我那个也是一时好奇,好奇,你原谅我吧,好不好!”一边说着,一边右手已然探了过去,揽过身旁伊人的柳腰。 柳盈盈奋力一挣,没挣开袁天下的手,不由的便两只小手猛地一抓袁天下的右手,提到嘴边,哧的一声便既咬了一口!“哎哟,嘶!”袁天下冷不丁惨叫一声,引得张三斤又回头望来。袁天下强忍着痛楚,摆了摆手,示意张三斤别过头去,张三斤似是很有眼力见,立马转了回去, 而且这一次过后,便再也不转头了。袁天下见张三斤好容易撇过头去,这厢便一边忍着阵痛,一边赔罪道:“盈盈,你咬得对,我袁天下一定得把我好色着臭毛病改了,不然就不配做我盈盈的郎君! ” 柳盈盈扑哧一声笑了,好容易放下袁天下的右手,抓在手里,一边心疼的看着大手上的一排细密的牙印,一边脸红的啐道:“谁是你的郎君了!” 袁天下笑嘻嘻的回道:“你呀!” “哎呀!你,你怎么越来越讨厌了!我不过是一时着急说错了嘛,你,你还要这样取笑我!”柳盈盈说罢,便又要上口。 袁天下立时吃了一惊,求饶道:“盈盈,不,柳女侠,柳高手,还请您放过小的一马吧!”柳盈盈看向袁天下求饶的模样,不禁想到两人初遇时的场景,袁天下一见不对,就是求饶道:“柳女侠,柳高手......”想到于此,柳盈盈心里一阵甜蜜,于是便一伸手点在了袁天下的额头,斥道:“见你如此坦诚的份上,就放过你了!不过嘛,我记得临走前,甄家姐妹再三叮嘱过我,叫我把你看得紧些,免得你呀,又要拈花惹草的去了!”还不待袁天下表决心,柳盈盈忽地又道:“对了,以后你不许再喊我柳女侠,柳高手什么的了,难听死了!哼!”说罢,便当先又是“噗嗤”一声, 笑出声来。袁天下连连点头称是,心里也不由得回忆起当初两人初遇,貌似自己也是这般称呼盈盈的吧,于是也不禁嘿嘿笑起来。 第四十七章 卢家后人 倒是张三斤两耳不闻其他,一直关注着前方的那辆马车,虽说这种马车不多见,但也算不是什么奇事。可是在张三斤心里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但是又说不出个所 以然来,只是一种直觉罢了。前方慢慢的排着队前行,于是张三斤又驾车前行了一段距离,眼见着就要查到前方的那辆马车了。张三斤忽然发现从城楼之上下来了一个身披铠甲领头模样的年 青将官,此刻正大步流星的奔到那辆马车旁,竟是屈身拜道:“卢公子、卢小姐,属下有失远迎,有失远迎!”车里顿时爆发出一阵银铃般的笑声,接着便听到一个燕语莺声传了出来:“焦校尉,不必如此,你是将官,我们只是寻常百姓家。这般若是让人看见,难免有失您 的身份!”只见那将官咧嘴一笑,既然保持跪拜的姿势,朗声道:“我焦笙何曾怕过别人的闲言啐语?我大哥时常对我说,如果不是当年卢中郎救得我兄弟二人性命,只怕我和大哥早已成为黄巾逆贼的刀下冤魂。由于大哥那时候不慎得了风寒,后来中郎不忍我们孤儿在乱世中自生自灭,又把大哥和我托给他的老部下处休养,这么些 年过去了,我们兄弟二人自是时常能回忆起老中郎对我们的救命之恩!”说罢,顿了顿叹了口气又道:“只是可惜再不能见老中郎一面,他便安然仙逝!”帘子晃动,钻出一个年约十四五的翩翩少年,少年的模样倒是十分秀气,面如冠玉,唇红齿白,如果不是头顶上带着束发的铜冠,到还真是有些女相。此刻少年毅然下了车,赶至焦笙的身前,扶道:“焦校尉,我姐姐说得对,您真的不必每次都如此。爷爷的事,我们也很难过。但事已至此,我们都不去想了,您又何必再 如此呢?您还是快快请起吧,要是让这范阳的王县令知道,您......”张三斤大吃一惊,倒不是因为他与将官的对话。而是因为少年的俊秀,却似一个少女一般无二,脸上似乎还涂了脂粉。更啧啧称奇的是少年出来的时候,那一阵茉莉清香,便更加浓郁了!张三斤甚至敢断定,这少年便是那个香味的源头。更何况连着少年的声音,婉转悦耳的到似是个女娃娃一般。再此端望了一眼少年的 侧脸,张三斤忽地想到了“断袖之癖”,冷不丁便打了一个寒颤。这时候,焦笙似是见过少年一般,眼角带笑,缓缓的站起身,竟是抚摸着少年的手不放,温柔笑道:“不劳卢公子费心,如今我兄长贵为涿郡都尉,那王罡不过就 是一个小小县令,不碍事的。倒是卢公子您和卢小姐这便又是要回涿县了么?”说罢,手不闲着,竟是不断抚摸着少年细嫩的双手。 脂粉少年有些僵硬的抽回了手,似是被眼前之人刚才的举动吓了一大跳。竟是不由得小退了两步,有些惊慌的道:“对,对啊,还望焦校尉放我们早日归家!”焦笙自从起身以后,一改之前尊敬的神色,反倒是两眼放着光芒,直勾勾的盯着眼前的少年郎,就像是眼前的少年似是他囊中之物一般。张三斤本来之前还看不惯那个华衣少年有些娘娘腔,此刻看到这个城门校尉的丑态,便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正是要起身过去。忽地肩背便被一道巨力压住了,一回头,却见袁天下正自 笑吟吟的看着自己。 “三斤,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我们还是赶紧通行了,好上路!”袁天下强行压住张三斤,语重心长的道。 “可是公子,你是没看见......”“谁说的,不是我没看见,而是你不该看见!好了好了,记住我的话,等出城了,我再与你讲!”袁天下说罢,便又拍拍张三斤的结实的臂膀,转而一头钻进了帘 子。张三斤无奈的忍住了,想不去前看,却是又忍不住的偷眼望去,只见那城门校尉竟是也一同随着脂粉少年钻进了马车。车内立时便传出两道惊呼,“焦校尉,你.... ..呀,来人,救命啊!”,“姐姐!”。那个驾车的中年马夫,早已被赶到车下,这时候听闻呼声,有些不忍想要去帮忙,却被一旁的两个士卒拦下了,其中一个上去就是一个嘴巴子打在中年人的脸上 ,斥道:“笙爷在办事,你还敢打扰他的雅兴?活得不耐烦了,是吧!” 另一个也阴在一旁,满脸贱笑,手里举起长戟,抵在中年车夫的胸口。张三斤看到此时,实在忍无可忍,正自要起身,却听到身后一声叹息。不用问,自然是袁天下了。只见他“哗”的一声,一个利落的跳下马车,朝着前方便是大吼 一声:“焦笙,还不给老子放行么?”袁天下这一嗓子,倒是把这附近的人都吓了一大跳,包括守城的士卒,也都不约而同的看向袁天下。前面的马车内,也立时止住了撕扯的声音,随着一声:“他姥 姥的,是谁敢打扰老子办事!”焦笙便从帘内钻了出来,车内便隐隐传出淅淅沥沥的哭泣声。焦笙下了马车,抬眼一望,却见一个面生的青衣少年,正在笑吟吟的望着自己。心下不由的起疑,难不成这小子还有什么身份不成?当即也不敢大意,径直便朝 着袁天下走去。 来到近前,焦笙咧嘴一笑,拱手道:“校尉焦笙,请问这位公子尊姓大名!” “尊姓大名倒是不敢,不过嘛,就是来看看热闹罢了!”袁天下嘻嘻笑言,依旧是一副满不正经的模样,这倒是还真把焦笙唬住了。 焦笙上下打量了袁天下一番,不由的笑道:“公子这般面生的紧,怕不是这范阳本地人吧!”“嘿嘿,焦老兄还真是慧眼如炬,兄弟我打邺城而来。只是路过此地罢了,这不,刚好碰到你们这事儿!”袁天下踱了两步,笑吟吟地又道:“敢问焦校尉,前面 马车里的可是卢尚书的后人?”焦笙听在耳中,便是一惊!邺城来的?那岂不是在将军府,难道会是袁家公子?不对呀,袁家二公子此时该是在涿郡与我大哥在一处;袁家四公子袁尚听闻还未束发,眼前之人显然不是;要说是袁家大公子袁谭,更是不可能,如今谁不知道他总领青州之地,怎么会随意来到北方小城?既然派出了袁家的公子,相对而言 便好说很多了!莫不是哪家的名门望族的公子哥儿,去往北地游玩?不管是谁,先探听一番虚实再说,免得踢到铁板,倒是还不好收场了。想到此间,心下稍定不少。于是便对着袁天下,佯装亲热的笑道:“公子还真猜着了,还就是那闻名此地的一双姐弟俩儿,卢锦、卢秀是也。公子若有兴趣,不妨 一窥究竟?”这边说笑着,这边便伸手准备挽着袁天下一起过去。 “大胆!袁公子岂是你能碰的!”张三斤忍不住一声怒喝。焦笙也是被一侧突如其来的吼声震住了,竟也是小退半步,哆嗦的放了手,脸上虽有愠色,但好在并不是太显露。此刻有些尴尬的看了眼袁天下,又望向秃顶的 张三斤,拱手道:“还未请教这位壮士是......” “你是在问俺么!”张三斤声如洪钟,“碰”的一声便跳下马车,身长八尺的身高,巨型的块头,结实的臂膀,倒是把焦笙又惊了一跳。 “这个......”焦笙有些不安的望向袁天下,后面的也不知道咋说了。袁天下心里一乐,这个三斤,唬人真的是第一好手!干脆顺着他继续唬一唬眼前这个流氓好了,于是便向着张三斤斥道:“翼德,不得无礼!还不快见过焦校尉! ”张三斤无意中看到了袁天下眼神的那一丝戏谑,便知道公子这是准备联合自己诈唬一下眼前的流氓校尉了!于是有些不情愿的道:“兀那小子,俺姓张,字翼德, 单名一个飞字!”焦笙顿时一愣,张翼德!莫不就是那个十年前在涿县与当今徐州牧刘玄德,关云长在桃园结义的那一位英雄豪杰?这体格,这声音,倒是有几分想象!不过这秃顶的容貌,倒是和流传的有些出入。在转念一想,不对呀,照理说,张翼德不该是在徐州辅佐那中山王之后刘玄德的么,怎么如今却跟着一个姓袁的少年郎?姓 袁,难道还真是袁将军的近亲?一时之间到还真是不好猜想。这时候前面马车的哭声便也缓缓变得更加清晰,袁天下不顾身侧之人,便当先一步朝着前面走去。袁天下这一动身,身旁的焦笙这才反应过来,于是也赶忙回身 跟了去,暗道若是这小子来管这闲事,一时之间,自己到还真的倒是有些不好办了!袁天下临到车前,身子一跃便跳上了马车。焦笙在一旁刚要上前,却感到后面一阵巨力,正压在他的右肩膀上,顿时感觉整个右边膀子便要麻了,此时边听得秃顶大汉在耳边轻道:“我家公子,不喜有人跟着,还望焦校尉不要逾越!”声音虽轻,但在焦笙耳边道来,焦笙感觉耳朵便是要聋了!更何况此时似是一石[dan] 粟的重量正压在自己的右肩膀上! 焦笙知道了秃顶汉子得厉害,便马上告饶道:“翼德兄,对吧!小人知错了,还请您先放手吧!”张三斤听罢,略一点头,便自在一旁垂首,紧紧的盯着焦笙。焦笙此时心里也是意乱如麻,这他娘的,到底是从哪里钻出来两个扫把星,不但把老子的好事给黄了,还在那么多士卒面前打自己的脸。这口气若是不报,以后还怎么继续混?眼珠子转来转去,正自犹豫着要不要就地让弟兄们把他们围起来,耳边秃顶汉子的 声音又飘然而至:“小子!别耍什么滑头,爷爷可以明确地告诉你,我们公子,你还惹不起!”张三斤看到此话一出,那焦笙果然老实了许多,站在原地,一动也不敢动。于是接着又说道:“别说是你,就算你是你大哥亲来,也不过如此!”张三斤这般说完 ,心下也是很兴奋。管它什么郡丞、县丞的,既然公子敢带着我唬一唬这小子,便干脆吓到他死为止。嘴角也不经意的引出一丝微笑。焦笙的确是有些后怕了,看来是真的踢到了铁板上!不禁暗道,既然连我兄长都不怕,自然不会在乎自己一个小小的守门校尉了。难道真的袁府四子袁尚?又或 者是袁将军的远房近亲?想到此间,不禁叹了口气,一副任人宰割的模样。 张三斤看在眼里,也不说破,站在一旁隐隐的笑着。且说袁天下钻进了马车,先是如鼻满是茉莉花香,然后下一刻便有一只秀气的小脚瞪了过来,被袁天下一个闪身,躲了过去,右手顺势攥住了小脚。里面该是这 所谓的一双姐弟了,姐姐卢锦一袭淡青色的纱裙,容貌秀美,此刻正紧紧的抱着身旁的一样秀美的弟弟卢秀,另外一只小脚正被袁天下攥在手心。袁天下轻轻放了姑娘的小脚,微笑的说道:“两位还请不要害怕,我是来帮你们的!”此刻茉莉花香更是浓郁,甚至隐隐有一些刺鼻,面上也不做表示,不过却是 有些好奇的望向坐在右侧的华衣少年,很明显味道便是从少年身上传出来的。卢锦和卢秀姐弟两一看,来人竟不是那个焦笙,似乎是稍稍的松了口气,但还是有些慌乱。可能是一旁的卢秀刚刚被吓坏了,此刻正依偎在姐姐的怀中,只透出 两只双眼愣愣的注视着来人,但是红彤彤的眼眶却是暴露了出来,显然刚才哭泣的便是这个弟弟卢秀了。姐姐卢锦一看袁天下,不过是和自己一般年纪的少年公子,随即双颊似是有些发烧。毕竟自己刚才还伸脚踢了来人,何况自己的脚腕儿还被来人攥在手心。于是便垂着头,略带羞涩的道:“多谢公子,救命之恩!” 第四十八章 二女斗法 袁天下摆了摆手,笑道:“谈不上救命之恩吧,一会儿我便让那个校尉给你们放行!放心吧!” 卢锦抬头打量了袁天下一眼,又迅速低下头去,微微作福道:“还未请教公子大名!”“什么大名不大名的,还是算了!在下一直尊崇卢尚书为人,既然你们姐弟俩乃是卢尚书的后人,如今相遇也算是缘分,在下无论如何也要出手相助的!”袁天下说罢,也不想过多耽搁,转身便出了马车。虽说很姐弟两儿的姿容都堪称绝色,而且真的很好奇卢秀为何会涂抹如此浓重的茉莉花香,但老实讲自己的时间着实 也不能太过耽搁,更何况一会儿还要再与外面的焦笙斗智一番,因而便打消了继续攀谈的年头。 袁天下跳下马车,却忽然闻到自己的衣襟都似沾着些茉莉花香,顿时有些无奈的摇摇头。焦笙看到,以为是袁天下在对他做这个动作,心里一个激灵,“扑通”一声,便即跪倒在地,慌道:“袁公子,小人眼迂,不知是您大驾光临!小人只是垂涎他们 姐弟两儿的美色,色心顿起,这才耽误了您老的行程。还望您高抬贵手,饶了小人这一次吧!”他这一跪,倒是引得士卒和附近的行人纷纷侧目。袁天下心里呵呵一乐,感情好,这小子还倒是挺知趣的,难道是把自己当成了袁氏子弟?这到也好,省得自己多浪费口舌了。于是便踩着轻快的步子,有模有样的朝着焦笙的方向走了过来,走到焦笙近前时,却是蹲了下来。焦笙惊疑的看了过去,袁天下笑嘻嘻的勾了勾手,示意焦笙把耳朵贴过来。焦笙忙照做了,袁天下便对着焦笙耳边嘀咕了几句。一开始焦笙的脸色还是有些紧张的,但是等袁天下说完,焦笙竟是满脸带笑。袁天下拍拍焦笙一边的肩膀,示意他可以起身了。 顺带着喊上一旁的张三斤,一同回了马车。此时,那焦笙正指挥着人打开闸门,放行了前面那辆马车,并躬身拜言,也算是赔了礼道了歉。紧接着张三斤便见到焦笙带着一干手下再次恭恭敬敬的躬身,对 着自己驾的马车齐声道:“恭送公子!”待得众人说罢,焦笙又朗声道:“小人祝公子一路顺风,马到功成!” 袁天下在马车上“嗯”了一声,按耐住心底的大笑,便催着张三斤快马加鞭的出了城。“公子,你之前到底对看大门那小子说了啥,我看他当时乐的那个熊样子!”刚出得城门,张三斤便是一脸好奇的回头问道,末了还补充了一句,“俺是真的好想 上去暴揍他一顿!” “哎哎哎,回什么头,专心开车!”袁天下不由的笑着斥道。“啥,公子,啥是开车?”张三斤这次没回头,前方官道路势还算平坦,于是马鞭在手里挽了个花,突的鞭在马儿屁股上,马儿吃痛,顿时敞开了四蹄,车子便跟 着飞驰起来。 “开车啊,开车就是驾马!”袁天下很惭愧,怎么出口间又把现代的词语无意中带过来了。 “哦哦,俺现在明白了!不过,公子,你到底跟那个瘪三儿说了啥?”张三斤爽朗的声音,飘了过来。这时候,柳盈盈揽住袁天下的臂弯,也在一旁帮腔道:“就是呀,袁郎,我也想听听呢!我可是看你钻进了前面的那辆马车哩!咋样,那姐妹俩个长的可还标致不 !”“咳咳!”袁天下猛地一阵咳嗽,差点没一口老血喷出来。暗自付道:这妮子还真的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明明是在探讨那个恶俗的城门校尉。却硬是又把话题引到 那一双姐弟身上去,竟然还问自己长得如何,这不明显是在下套么!自己虽说是进了那辆马车,但天可怜见,真的是啥啥都没做啊!袁天下侧目,发现柳盈盈正瞪着一双秀丽的大眼凝视着自己。不由的嘿嘿一笑莞尔道:“那啥,三斤可以作证,我上了那车子没多久便下来了,咋形容呢,就差不 多弹指一挥间的样子!” “啊,公子,啥叫弹指一什么间啊!”张三斤的声音适时的飘了过来。 柳盈盈“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朝着袁天下眨眼睛,那意思像是在说:“这就是你找的证人!三斤兄弟果然是你命里的克星!”袁天下尴尬的灿然一笑,反正对于那厮,自己也算是习惯了,拆台就拆台吧!于是只能干笑着说道:“至于那个三斤口中的瘪三儿,我反正看他被我们唬住了,索性就跟他玩个大的。那时候我就对他说:‘你呀,也别为难人家卢氏姐弟了,毕竟卢中郎从朝野退下以后,四年前可是被袁将军拜为军师,虽说只有一年便因病去世,但其卢家在河北的余温尚在。更何况你们兄弟二人还曾受过卢中郎的恩惠,现在就放人家过去吧!’说罢,我当时看那小子一脸迟疑,便继续道:‘你若不放,也没关系。这事儿无非就是往大里闹而已,到时候别说你兄长焦触,就算是二公子亲来,也保不了你!’焦触我自然听袁熙提起过,这个人勇猛善战,倒也深受袁熙喜爱,目前正好就是这焦笙之前口中的涿郡郡丞。那焦笙听到此时,才隐隐有些后怕起来,我甚至看到他额头的冷汗一滴一滴的滑落下来。我看效果也算达到了,于是又对他说道:‘至于我的身份嘛,估计你心里也该有底了,那袁熙便是我的兄长!我此番便是赶往涿县而去的,顺道呀能给你美言几句!你看可好?’后来,那瘪三儿果不其然眉开眼笑起来。我这一招棋,只能大棒加个甜枣,不然以他的性格,往后还真不好说!”袁天下说罢,昂首向着前方喊道:“三斤,我这 么解释,你可还算满意么?” 张三斤嘿嘿笑着说道:“满意,满意!我就说那小子怎么会那么开心,原来是公子许了他高官厚禄!” 袁天下笑而不语,看向一旁的的柳盈盈,却见柳盈盈有些异样的神色正眼望前方愣愣出神,不禁轻声道:“盈盈,你这是咋了?是我说错什么了么!”柳盈盈侧过头来,有些担忧的道:“袁郎,你刚才提到那个焦笙的兄长焦触,他如果是在涿郡的话,那岂不是稍后会碰到他本人么?如果,我是说如果到时候他和 他弟弟焦笙暗自通过气的话,那你这么欺骗他弟弟,他会不会......”袁天下微微一笑,揽过身旁伊人的香肩,这才温柔的看向柳盈盈说道:“盈盈,不用担心。其实吧,袁熙他啊,也的确算是我的兄长,虽说我只是他的伴读而已,但这几年下来,他却是一直把我当作亲兄弟一样看待的。所以说从这点上看,我还真没算怎么骗那焦笙。至于之前我对焦笙的威胁,也并非是我危言耸听。那卢氏姐弟的爷爷卢植,的确乃是破黄巾的大人物,官拜尚书,领北军中郎将之职。后来若不是董卓谋逆的话,他应该也不会下野。据说是隐居在上谷郡,后来也确确实实是被袁绍请去,拜为军师。”袁天下顿了顿,搭在香肩的右手抚摸着柳盈盈乌黑顺滑的发丝,又道:“所以说啊,就算他焦触知道了也没关系。我倒是觉得 他焦触不但不该责怪于我,反而应该感谢我才对!” “你呀,就你最会说了!”柳盈盈这才放下心来,顺势把头缓缓地枕在袁天下的右边臂膀上。袁天下微笑颔首,轻轻的在柳盈盈额头上亲了一记。袁天下嘴上虽然如此说,但心里却是另一番思绪。他并没有告诉柳盈盈,其实焦触此人,并不单单是勇猛善战这么简单。袁天下清楚的记得,历史上的焦触,其实是一个沽名钓誉,忘恩负义之辈。本是袁熙的左膀右臂,但却在袁绍死后反叛袁熙,并自立为幽州刺史,后又投降于曹。今日焦触之弟已然出现,观其弟仪态便能知焦触品性,两人都是货真价实的白眼狼,倒是跟历史上的他如出一辙。不过这兄弟俩的名字,怎么感觉怪怪的,一个是触,一个是笙,合在一起的话......袁天下忽然很想笑,但是却又笑不出。如今焦触常伴袁熙身侧,那么自己途径涿县的时候,要不要提醒一下袁 熙呢?袁天下没有再想下去,只是徐徐的闭上了眼睛。也许是天气作祟,袁天下此刻突如其来的放松,反而渐渐涌起了困意,竟然再一次徐徐入境,去找周公下棋去了。柳盈盈脸露笑意,悄然中换了姿势,让袁天下 枕着自己,睡得更加舒服了些。到是这天气,清清爽爽的,不但适合甜睡,也的确很适合赶路。因而不但马儿大壮在欢快的奔腾着,张三斤也如脱缰的马儿一般,配合着大壮不时的挥舞着马鞭 ,嘴里也时不时的再次哼着那不知名的小曲,洋洋洒洒,惬意万分。 也不知睡了有多久,袁天下似乎是从梦中惊醒,耳畔传来一个尤为熟悉的声音:“公子!快醒醒!公子!” 袁天下朦胧中睁开双眼,迷糊的看向柳盈盈,却见柳盈盈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也正望着他自己,然后看向帘外,隐约才发现原来此刻马车依然是停住了。 “三斤,你刚才叫我么?怎么马车停了?”袁天下有些疑惑的道。 “是俺啊,公子!马车也是刚停下来的。那啥,是前面卢家小娘子邀你进车一叙。”张三斤隔着帘布说道。“什么,什么鬼!”袁天下下意识的脱口惊呼,一时间睡意也顿时全无。难怪刚才看向柳盈盈,是那样一副神情,这卢敏不是给自己找麻烦么!思付一瞬便开口又道:“不去,不去,你转告卢敏,我们还有要事在身,就不耽搁了!”说罢,微微瞥了一眼身旁的伊人,只见柳盈盈依旧是衣服事不关己的样子。袁天下见状,便 忍不住把头偏过去,想上前亲一口,却被柳盈盈“哼”的一声,轻巧的躲开了。 只是便听到张三斤在外传话:“卢小姐,我们公子说了,有要事在身,不便耽搁......咦,卢小姐,你咋还过来了呢!公子,公子!”袁天下心下一沉,看向柳盈盈,却见她已然别过头去,留给自己一个侧脸。不禁有些头疼,这可是有些说不清了,这卢敏究竟是玩的哪一出啊,不就差了一句山 高路远,后会无期么!这时候袁天下再想出声,已是来不及了。因为下一刻,不光是他自己,连着柳盈盈也被吓了一跳。原来那卢敏带着一阵茉莉花香,已然登上了他们的马车,并且 撩开了车帘!三人都有些呆滞,这一刻的气氛也略显尴尬。袁天下甚至发现,卢敏和柳盈盈此刻正彼此凝视着,二女的眼神就像是刀和剑,不知道已经交手多少回合了。倒是 自己就好像是一块透明的石头,全程被无视的那种。无视也好,总好过二女被堵在中间吧! 袁天下先是瞥了眼柳盈盈,再是看着眼前出现的秀美的女子,不禁窘然道:“咦,这不是卢小姐么,好久不见!”卢敏这才向袁天下作了个万福,微笑着说道:“公子说笑了,我们前面才见过面呢!”顿了顿,又朝向柳盈盈拜道:“倒是这位姐姐,不会怪我行事鲁莽吧,卢敏 多有得罪,还望姐姐海涵!” 袁天下此时倒是有些不敢应声了。却见柳盈盈翩然一笑:“妹妹这是说哪儿的话,来来来,快请坐!”说罢脚尖踢了袁天下一脚,袁天下留意,一面暗自苦笑,一面起身把位置空了出来。看这妮子 这架势是要彰显女主人的身份么?卢敏一时间倒也是有些为难,本意原是打算好好向袁天下道一番谢意,顺道结交一番,因而这才停在半路等候袁天下一行。可结果,自己却误打误撞上了他的马 车,到和另一个不弱于自己的美貌女子遭遇了!刹那功夫,也许是女人间攀比的本能,让卢敏不得已忘记了自己本来的目的,竟是鬼使神差的就那么接受了柳盈盈的邀约,道了声:“谢谢姐姐!”便钻了进去,坐在了原本是袁天下的位置上。 第四十九章 婉拒美人 袁天下怅然的一笑,便很是拾趣的退了出来。正巧遇到张三斤疑惑的眼神,袁天下只能无奈的耸了耸肩,示以苦笑,坐在了与张三斤相对的另一侧。 张三斤赶忙凑了上来,小声的嘀咕道:“公子,你这是咋,是被赶出来的?”袁天下无奈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也不回话,只是默默注视着前方的不远处那辆与众不同的马车。按说之前在范阳城里已经见过一次了,当时倒是没太注意,这时候再一细看,却是发现了与众不同之处。除了比正常的马车略大略高一些外,工艺也比一般的车驾好上不少。车身上雕刻的花纹配饰以及车顶清晰流畅线条的飞檐,四角均有铜铃做为缀饰,这倒是和历史上记载的官驾有些颇为相像。想到之前甚至还钻入其中,囫囵吞枣的见过马车的内饰,虽说不甚奢华,但却是精致异常,恢弘大气,毫不夸张地说,这驾马车应该就是位同三公一般的车驾了。细细想来,那卢植官拜尚书,这马车倒是也符合他的身份。自他病逝之后,这驾 马车自然而然就留给了后人,这也是无可厚非。张三斤见袁天下望着那马车愣愣出神,不由的便想起之前在城门处自己对其的诸多发现,心下一喜,原来公子和自己一样也对这驾马车甚是感兴趣。于是沾沾自 喜的道:“公子,原来你也发现这马车的不同之处了吧!” 袁天下缓过神来,笑问道:“你且说说,发现什么了!”张三斤一听,便憨笑的说道:“先是材质,比如一般的车身都是用榆木做的,而那辆车分明便是纹路更加细腻的橡木而制。车轮大部分都是柞木,而那辆车却用的 是更加柔韧的水曲柳。至于其他的,得等俺细细再看,才能知晓了!” 袁天下由衷的赞道:“厉害啊,三斤!这些我肯定是不知道的。” “啊!公子,还有你不知道的啊?” “去去去,别得了便宜还卖乖!”袁天下不由的斥道,摆了摆手。 “嘿嘿,公子,那你呢,你看出啥名堂没有?” “有啊!”袁天下相视一笑,忽地凑过身来,用极其细微的声音说道:“他们的马车这般富丽堂皇,本公子倒还真是很想坐坐看呢!”“公子,你不怕......”张三斤忽的发现袁天下竟是不知不觉中便捂住了他的口,令自己半点声音都发不出。张三斤心下一凝,有些吃惊的望向袁天下,也许有自己失 神的关系,但可以肯定的是,公子的武功似乎是在潜移默化中又精进了!张三斤还在迟疑中的时候,耳边传来“咳咳!”的声音,却是袁天下假装咳嗽两声,松了手,眉头却是皱起,右手并作两指先是“嘘”了一声,然后嘴巴做了口型, “你小子是不是欠揍!” 张三斤挠了挠头,回口型道,“公子,俺知道错了!”袁天下这才点点头,把视线又转向前方不远处的那驾马车。张三斤这次知趣了,只看不说,也一眼望了过去,不过不是看马车。既然马车看过了,那再瞅着自然也没什么意思。张三斤心里这般想着,眼光便随着三面望去,官道其左乃是一望无际的开阔的麦地,一片金黄,估摸着这两天也正是快到收获的样子,可能是刚下过雨,麦地人其实并不多,老远望去,也就三三两两的身影在忙碌着;官道其右乃是一片片还算繁茂的苹果林,隐约间呈现青绿色的果子,看样子该是还没有 完全成熟,但此刻看在张三斤眼里,便像是不可多得的美味一般,眼露凶光,死死地盯着那离着官道最近的几株结满果子的树。张三斤盯了半晌,估计实在是忍不住了,便偏向头朝着袁天下问道:“公子,俺这喉咙好像是有些干哑。不如我去路边树上摘几个果子回来,给您和柳姑娘轻轻嗓 ,尝尝鲜?”袁天下还未说话,帘内便传来一个悦耳的声音:“三斤,摘六个果子吧,正好前后一共六个人。”张三斤听出正是柳盈盈的声音,不由的笑言于表,不等袁天下反 应,变一个箭步冲了出去。袁天下顺眼看去,虽说路边设有四尺左右的木制围挡,但是没想到这厮动作还算灵活,一个冲刺便跃了过去,到还真是有些小瞧了这个吃货,不由的淡笑着摇了摇头。回想到本来帘内本是窃窃私语的状态,可是就在刚才柳盈盈竟然开口了,而且看这意思,像是和卢敏有了共同话题,还是已经捂手言和了?袁天下还待细思,帘内柳盈盈又开口道:“袁郎,你可以进来了!”声音中似乎带着笑意,袁天下还自愣着,帘内忽地伸出一双白净的小手,勾住袁天下的腋下,“嗖”的一声, 便把他拉了进去,正坐在一个柳盈盈伸出的脚面上。 “呀,柳姐姐!你怎么......”卢敏似乎是大吃一惊,赶忙去扶。“呀,这就心疼了呀?你的袁郎有没有说过让你什么时候入门呀!”柳盈盈一边嗤笑着,一边也去扶着袁天下,她当然不会真的让袁天下跌坐到地上,因而才伸出 了自己的小脚。 身旁的卢敏顿时羞红了脸。袁天下也是很清楚,此刻正坐在一片柔软的地方,也并没有倒在地上。回望过去,正好看到二女正在拉他。袁天下于是嘿嘿一笑,口中便花花道:“盈盈,下一次 呀......” “怎么?不许我这样么?”柳盈盈突然打断道。“不是不是,我的意思是下一次还想要这般的飞一样的体验!”袁天下此时已经起身来,面露微笑,却见到卢敏嫩白的脸颊上,一抹红晕现了出来,不由得一愣, 疑道:“卢小姐这是......” “你呀!赶紧过来坐下,别傻站着了。人家卢妹妹,自然是在害羞了!”柳盈盈拉着袁天下坐在二女中间,也算是将将好坐下。 卢敏脸上发烧,嘴里小声的念道:“柳姐姐,你怎么又取笑人家!” “好了好了,不取笑你了。现在,我也帮你把袁郎请回来了,你有什么话就对他说吧!” “这个......”卢敏把头垂得更低了。 “这有什么难为情的,你刚刚不是已经跟我说了么!”柳盈盈甜甜的一笑,打趣的又道:“要不,姐姐帮你说?” 卢敏这才勉强抬起头来,眼神游移的朝着袁天下轻道:“奴,奴家是想把我小叔引荐给公子!”袁天下脸色奇怪,看向柳盈盈,却见她眨了眨眼。引荐给我,难不成还真的把自己当做袁家的公子了?见柳盈盈如此表情,于是当下也不说破,看向另一边的卢 敏说道:“另小叔是?” “小叔名叫卢毓,字子家,是爷爷的三子,现年十三岁!”“什么!那岂不是还没你们姐弟......”袁天下吃惊归吃惊,心下便马上搜寻起记忆来。史上记载卢毓乃是卢植的幼子,卢植去世时,该是才十岁出头。其以学识见长 ,且精通两汉律例,因而闻名乡里。其后被曹丕发现,从而如仕为官。“是了,小叔虽说比我们姐弟年纪小上两岁,但他才思敏捷,学识渊博,且尤为精通律法。自从爹爹,二叔和爷爷先后过世之后,便是小叔在操持家业,照顾我们卢氏一家孤寡,且能井井有条。我和弟弟卢秀便是半月前被小叔派至范阳这边处理一些家务,这不回程的时候有幸遇到公子,方才安全的出了这范阳城。爷爷生前也对小叔给予厚望,只不过小叔年纪尚轻,因而未能被乡里举为孝廉。”卢敏说到此间,竟是忽地起身,猝不及防的跪在袁天下面前,拜道:“我知道公子一定 俗事繁多,但我还是希望公子可以关注我卢氏一脉,若能对我小叔稍加提携,民女卢敏也必将感之不尽,为奴为婢,为公子鞍前马后,来报答公子的恩情。”袁天下忙不迭的扶住卢敏,连为奴为婢都来了,可见不是小事,莫不成真把自己当作袁尚了?眼瞥向柳盈盈,柳盈盈也不知所措,起身相扶,两人好不容易把卢 敏扶起来。见卢敏可求的眼神凝视过来,袁天下只得微微颔首道:“卢姑娘,你呀且听在下一言。你乃是卢尚书后人,自当要选个门当户对的士族大家的高门子弟结为连理才对。给在下为奴为婢的事就不要再提了,在下实受不起。至于你小叔的事呢,我已记在心上,你且放心就是了。”嘴上这般说着,心里便暗想,这卢毓倒也真的是 真才实学,到时候引荐给袁熙就好了,自己不过也算是举手之劳。卢敏本以为袁天下颔首就算是同意了,可结果听完袁天下的话后,似乎是心里一顿,眼神间略显凄楚的望向袁天下,隐隐泛着泪光,苦涩的道:“公子是瞧不上卢 敏么?我知道我自是比不上柳家姐姐,但我......”还未说完,便“嘤嘤”的哭了出来,奋力挣脱了袁天下的手,转身出了帘子,跳下马车,狂奔而去。“这......”袁天下有些不知所措,恰逢张三斤正从前面马车刚分了苹果归来,见到掩面哭泣的卢姑娘像一阵风似的从旁边掠过,不由的惊异的道:“咦,卢小姐,你 怎的......” 袁天下望向柳盈盈,柳盈盈也看向袁天下。僵持了一瞬,还是柳盈盈先开口了,柔声的说道:“你呀,当着人家的面拒绝人家,自是有些不太好!” 袁天下叹了口气,回道:“我也没办法,好容易克制住了,总不能真的答应她做我小妾吧?” “哎呀,袁郎,我倒是没说你做错了。只是你这般拒绝了她,以她大小姐的脾气,总总会觉得面子上很难堪吧!”柳盈盈拾起袁天下的大手,慢慢摩挲着道。 “那就没办法了,我已经有了你们,这是上天给我最好的恩赐了。总不能真的见一个收一个,那我袁天下还不成了种马了!”袁天下无奈的耸肩笑道。 “噗嗤”一声,柳盈盈抿着小口便笑了,遥遥指着袁天下,乐不可支。这时候,张三斤刚好走回车前,一跃便坐了上来,把两个青绿的苹果递了进去:“公子,俺刚刚见那卢家娘子,怎的哭着回去了?”顿了顿,又道:“公子,你刚 刚说什么种马啊,咱们‘大壮’可是个母的。” 柳盈盈继而捧腹大笑,甚至连手也搭在了袁天下的肩上,以支撑着自己。本来袁天下也懒得解释了,结果这厮后面那一句硬是把自己憋出内伤,忍不住的骂道:“滚犊子!”接过青色的苹果,用内里的衣物擦了擦,便递过一个模样好的 给了柳盈盈,自己则一口咬在另一个苹果上,入口一阵脆而酸爽,忍不住又骂道:“他娘的,怎么这么酸!” 这时候连张三斤都笑了:“公子,俺还特意分别在两棵树上摘的,就怕都是酸的呢!” “你还说,这酸不拉唧的都快赶上柠檬了!” “柠檬?柠檬是啥?”张三斤问道。 袁天下一拍脑门,唉呀,瞅我这记性,这时候哪儿能有柠檬这种舶来品啊!便随口糊弄道:“柠檬就是一种酸到极致的果子,甚者能将你的牙都酸掉呢!” 张三斤正大口大口嚼着苹果,听闻之后立马用手把嘴巴捂住了! 柳盈盈“呸”了声,啐道:“还酸掉牙,净胡说!”说罢也一口咬了下去,然后递给袁天下,不禁甜笑道:“袁郎,要不咱俩换一个吧!” “啥?盈盈,你不怕酸么?”袁天下犹豫的把手中的苹果递了过去。 “怕什么,我记得听外公说过酸酸的果子,更益于牙和骨头呢!”说罢,便接过苹果,一口咬在了袁天下咬过的地方。 袁天下见状,嘿嘿一笑,便也一口咬了上去,入口果然没那么酸了,看来三斤还真没骗他。张三斤几口吃了,甚至连核儿都吞了,看样子自己吃的这个倒不是那么酸。见前面马车已然走的没影了,这才回过头来问道:“公子,卢家的马车已经跑没影了, 那咱现在直奔涿县?” “一路奔下去,最好不要停!”袁天下哈哈一笑,搂过伊人的香肩,一扫之前的阴霾道。张三斤应了一声,直起马鞭,一鞭拍在大壮的屁股上,马儿吃痛,瞬间便迈开步子,车便跟着飞驰起来。 第五十章 一池春水 涿郡,涿县,柳芳街。这是地处涿县,乃至涿郡最繁华的地段之一,其尽东头儿乃是一家三层楼高的妓馆,名曰燕春楼。一到入夜十分,此楼便是灯火辉煌,往来的公子行商便纷纷入 内行乐,因而此地也变得异常繁华。不过说起繁华,便不得不谈一桩奇事,那便是这所妓馆和这条街名字的由来。相传春秋时期齐国齐桓公以管夷吾(即管仲)为相,管夷吾便大兴改革,另齐国成为春秋霸主。当时燕国被北方蛮夷山戎所侵,燕庄公于是派人向齐桓公求救,齐桓公在管夷吾的劝服下于是出兵,并顺利击败山戎。由于齐国也是最近这些年才一跃而起,成为国富兵强的大国。于是燕庄公便派使者去齐国求经,以期在燕国境内也效法改革。但所派之人一至齐国,便被齐国的花花世界所折服,尤爱留恋于女闾(官办的妓院)之中,而不自拔。此人等到回归燕国之后,已是一年多之后,燕庄公其时却患病而死,其子燕襄公继位。于是,此人便告知燕襄公要在燕国大兴女闾,用以增强燕国的经济。燕襄公因而便遵从父亲遗志,效仿齐国分别在燕国都城蓟城(蓟县)和涿县两地修建了两所规模较大的女闾。而其中一处在秦灭燕之时,已然焚为灰烬,另一处则侥幸留存了下来,便是屹立在柳芳街这条路上的这所“燕春楼”了。在当时此地,果然因它的建成而增加了不少财政,因而此楼也在燕国之地便的极有名气,此街便也被往来之人称之为柳芳街,从此便 流传了下来。虽说如今此楼已经不再是官营,哪怕最近这几年兵荒马乱,但此处似乎并未受什么影响,依旧是门庭若市,高朋满座。 此刻正值月挂枝头的时候,燕春楼果真是灯火通明,门前车水马龙,好不热闹。这时候,迎面一行四人便是幽幽而来。当先之人乃是一个约莫三旬的粗狂之人,一袭黑衣长衫,腰间别着佩刀,一脸的串脸胡,一副凶神恶煞之相。其后便是一个体型风流匀称,容貌清秀俊美的翩翩公子哥儿。不过令人啧啧称奇的是明明是酷热的大夏天,这位公子身上却是披着一身厚厚的雪狐披风,行路的时候,时不 时的垂手小咳几声,面色似乎也有些不太好。其后跟着两个白衣侍从,也分别是配着腰刀。一行四人便在众人的注视下缓缓地来到燕春楼门前。早有机灵的龟公小厮老远便去通报老鸨。这不一身红白相间长裙的老鸨此刻正率着几个体态妖娆,衣着暴露的年轻女子出门相迎。老鸨虽说年过四旬,眼角间甚 至都有了些鱼尾纹,但身子容貌的确也是风韵犹存,尤其是那圆鼓鼓的胸部,较之身边的一众丽色而言,慌慌而不多让,甚至更是出尽了风头。 此时间,晚风恰逢吹起,顿时一片香气怡人。“哎哟哟,我道是谁,这不是袁公子大驾光临么!袁公子您呀,还真是稀客,自打上次来过之后,已是有个把月没来了呢!唉,对对对,还有焦爷,您二位也不提 前招呼一声,红姨也好提前让大家做好准备!”老鸨一口一个袁公子的,满脸挂笑,笑容可掬的起身相迎道。 “红姨说笑了!”裘衣公子轻咳了两声,儒雅的笑道:“青鸾姑娘可是有空么?”“青鸾这丫头啊,您请稍等,我这就派人去找她,叫她做好准备好好招待您!”红姨一脸媚笑,媚眼间勾人魂魄,比之那些雏儿更不知道要添了多少魅力!她一边 侧让着身子,一边把裘服的公子迎了进去。 “不必了,我自己去找她就好,红姨您多费心了!”裘服公子说罢,便挥了挥手,两侧早有白衣的侍从奉上银钱。红姨笑嘻嘻的把银钱收下了,媚眼如丝的笑道:“那成,公子请吧!”说罢,让众女让开一条路,裘服公子也不客气当先便走了过去,踏上了搂。两侧的白衣侍从 ,不敢怠慢,忙跟着去了,场中只留下了那个黑衣的中年汉子。 红姨袅袅婷婷的走了过来,右手竟是挥舞着一方手帕,贴到黑衣汉子的胸前,付道:“焦爷,您呢?老样子,还是叫昨晚的喜鹊和杜鹃?”只见黑脸的汉子忽地裂开嘴,手已经不自觉的摸上了红姨的柔荑,哈哈大笑道:“不了,不了,那两个雏儿虽然年轻貌美,但却不懂风情。在我焦触的眼里,她们 十个都不如红姨你一个风姿卓越呢!” “哎呀,讨厌,每次来都要占老娘的便宜。”红姨瞥了瞥涂红的小嘴,啐道。右手再想放下来,却是被焦触一把抓在手里。 “红姐,陪小弟玩玩呗,小弟对你的仰慕之心正可谓是那什么,天地什么表,日月什么鉴!”“哎呀,大老粗,还不放手!那叫天地可表,日月可鉴!你呀,学不来人家骚人墨客,就不要学嘛,端的闹出了大笑话!”红姨掩着小嘴嗤笑着说道,将将挣脱出 右手。 “红姐,弟弟我真是真心对你的!难道你不相信么?”焦触凝望着红姨的双眼,好似认真的说道。“哎呀,你说的是真的?你可知我比你还要大个七八岁哩!”红姨双手连摆,忙招呼身侧的两个年轻姑娘:“鸳鸯、白鹭你们俩个好好招待焦爷,听清楚了没!”说 罢,便连忙转身而去。 “诺!”二女争相前来,一左一右便扶住了焦触。“去去去,你们俩毛都还没长齐吧,爷不稀罕!”焦触本就长着一张粗鄙的脸,此刻发起毛来,浓眉倒立,眼露凶光,更是令人心惊胆颤。顿时便把二女给吓住了 ,纷纷后退了几步,可能是手上动作太大,其中一个也不知是叫鸳鸯还是白鹭的,竟是跌坐在了地上。众女也有些吃惊,有姐妹赶忙将跌坐之人扶了起来,不过大多数都是有些六神无主起来。本来大厅里,有狎[xia]戏之人数十,此刻被扰了兴致,都略微有些不满 。但人群中似是有人认出了黑衣中年大汉的身份,便又有些噤若寒蝉。索性红姨并为走多远,自是回头瞧见了这一幕,不禁眼神微怒,胸口竟是有些起伏,一改往日里的媚笑,面色阴郁,隔着不远处清脆的道:“焦爷,我红绫敬你是 条汉子。不过,你若是想在我燕春楼里闹事,怕是还没这个资格!”焦触一见,心里也似乎觉得有些做过了,但事已至此,面子上不能输,尤其还是输给一个女人,一个自己想要得到的女人。于是焦触径直朝红姨走了过去,待到 近前,这才嘿嘿一笑道:“红姐,刚才多有冒犯,还望您见谅!”红姨刚要回话,不想这焦触又开口道:“不过,红姐!我焦触可以对天发誓,我是真的很中意你!若有违此意,就叫天把我焦触活活给生劈咯!”一边说着,一边 像模像样的伸出右手,并了四指朝天,做起誓状。“不必了,既如此,你也别说我红绫没有给你机会!”红姨忽地幽幽一笑,莞尔又道:“你先跟大家伙配个不是,然后便到三楼右首边第一个房间来找我吧!我红 绫便在里面等着你!”红姨说罢,不再理会精致转身踏步而去。焦触似乎也很是高兴,道个歉而已,又不会掉块儿肉下来,稳赚不赔的买卖呀!一想到等等有机会和自己心仪已久的女人共度春宵,焦触的心里头便越发的焦急 难耐。转过身子,猛地大喝一声:“我焦触给大家配个不是,今儿夜里头在座诸位的账都算在我焦某人的头上,大家乐乐呵呵玩的尽兴!”场中立时有溜须拍马之人忙起身鼓掌,随之后来场中掌声鸣动。焦触乐见其成,摆了摆手,便一步当先,“蹬蹬蹬”的上楼而去。经此过后,场中便恢复了以往的 热闹,继续吵杂起来,男人们和女人们乐乐呵呵打闹嬉戏,热闹非凡。且说焦触三步并两步的爬到三楼,脸上带笑,心情着实不错,满脑子里都是红姨的一颦一笑,语笑嫣然,还有那胸前两个硕大圆鼓鼓的软物,更是让自己心神一 荡。“右首边第一间房,咦,不对啊!哎呀,刚刚忘了问了,究竟是最里面那一间,还是最外面那一间?”焦触一边嘀咕着,一边踌躇要不要先开这门口一间试试得了 !犹豫的当口,忽地听到了女子的娇喘声,冷不丁的提起神来,猛地推门而入!竟是“砰”的一声,撞开了门上的木把手。伴随着“啊”的一声尖叫,焦触总算是看清了,屋内的确有个女人,而且是不穿衣服的女人,但却不是红姨。借着桌上的烛火,焦触看的更加清晰了些,女人身材微微有些发福,但好在皮肤白皙,犹如羊脂玉一般的细腻之感。此刻她正趴在一个男人身上,露出雪白的身子,有些惊慌失措的看向门外这个陌生的面孔。床上 的男人,也是被吓了一大跳,短暂的惊讶过后,忽地骂道:“臭杀才,看什么看,没见过爷爷狎[xia]妓么?”焦触本想就此关门而去的,结果倒是被床上的男人一句话给逗乐了。于是不慌不忙的一步一步踏了过来,眼睛一直就盯着合二为一的两人,尤其是女人那硕大白 皙的臀部,嘴里笑道:“是啊,老子是没见过,你们继续!” 等到女人清醒过来,扯过薄被盖上的时候,却被焦触一把拉开了:“继续啊,你们继续!老子便要看看你那小鸟能不能满足这个大妹子!”床上的男人似乎稍稍清醒了些,此刻所说觉得有些羞辱,但既如此,面上总不能认输。转头便不去理这个陌生的男子,正了正身子,竟然真的就在焦触眼皮地下动起真章来。上上下下的不停地抖动着,女人似乎也是来了兴致,也旁若无人的继续兴奋的娇喘起来。焦触本以为这个男子会求饶或是起身便跑,结果倒还真的出乎自己的意料。看了几瞬,忽地越发想念红姨那动人的娇躯了,于是便没了兴致,强忍住下身的不适,转身便走了出去,顺道把门也带上了。嘴里哼道:“算你 小子运气好,老子还有正事,今儿个就不陪你们这些个小鱼小虾玩了!”往前走了好一阵,拐角过后,终于看到了尽头的那一间房,屋子里正亮着烛火,虚掩着门闩。门内之人红白相间的衣裙,隐约可见的白皙的皮肤,此刻正跪坐在 桌边。焦触不再迟疑,合身便撞了进去,竟是一跃扑到了地上。 一阵悦耳的笑声过后,只听红姨嫣然道:“焦老弟,你还真是个老粗,见面第一次,你都这么猴急猴急的么?”焦触也乐了,起身爬了起来,脚尖一勾,关上一边的门,再一勾,一拍,一合,已然把门闩也插上了。此时,转过身来,正瞧见红姨正自优雅的倒着酒,竟是自 己独饮起来。焦触不由的大喜,这骚娘们竟表现的如此淡定,果然如自己所料,乃是风月里经过事儿的。这种风姿卓越的半老徐娘,才是不可多得的人间极品!一边想着,一 边大步的迈了过来,正要一把将女人抱起的时候,女人便开口笑了:“焦老弟,你这么猴急作甚,咱们连个交杯都还没喝过,你竟然如此不懂风月么?”焦触嘿嘿一乐,停住了动作,转而到了桌子的另一面,跪坐下来,一边欣赏着眼前美艳如花的女人,一边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将要溢出的时候方才止住。然后朗声笑道:“红姐莫怪,我焦触就是一个粗人,自然不如那些翩翩公子哥儿嘴上的花活儿。”顿了顿,似乎是想到了些什么,面带猥琐的笑道:“不过嘛下面的伙计 一定不会让红姐你失望的!”说罢,一口便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哦?此话当真?”红姨忽地眼神含春,媚眼如丝的戏虐道。 第五十一章 夜风骤起 门虽然是掩上了,但是窗并没有。 于是一缕夜风恰似顺着窗口的空隙吹了进来,吹拂着红衣女人额前的一缕缕青丝,连同桌上的烛火都开始摇曳起来。杯酒下肚,焦触忽地感觉头脑之中多了一丝混沌,甚至眼神似乎开始迷离起来,眼中的美人儿似乎在冲着自己娇笑,又似乎朝自己轻轻款款的走来,徐徐伸出那白皙如藕段儿一般的玉臂,美人儿似乎朝着自己的脸上吐气如兰,伴随着美人身上的幽香,又缓缓掠出一根葱指缓缓地戳在自己的额头,耳边隐约传来:“倒!” 之后便再无知觉,身子徐徐向后仰去,正躺在桌角边。红姨眼见着焦触徐徐倒下,脸上之前的媚态便消失不见,露出鄙夷的神色,微微皱眉道:“就凭你这种没脑子的货色,老娘见得多了,你不会真的以为老娘想和你 共赴巫山云雨吧!”说罢,似是还不解气,一脚便瞪在男人的屁股上,又骂道:“蠢货,要不是另有要事要办,真恨不得把你剁碎了,丢到外边去喂野狗!” 女人说罢,便拍掌笑了笑,猛然提声道:“你们俩不进来,还墨迹个什么!”窗子徐徐而开,两道灵巧的身影便窜了进来,竟是两个容貌秀美的年轻女子。焦触此时若是清醒的话,一定会大惊失色,她们便是在楼下见过的鸳鸯和白鹭二女 。 二人一左一右的向着红姨道了声:“主上!” “好了好了,来了就赶紧把后事处理一下。等等还有公孙老儿派的贵客临门,你们处理完了就赶紧去招呼客人!”红姨说罢,便自开了门闩,出去了。 此刻身穿青绿纱衣的女子笑嘻嘻的问一旁一袭白衣的女子道:“白鹭姐,还是老样子么?我脱衣服,你脱裤子?” 白衣女子笑着啐道:“你呀!要是想看男人的物件儿就直说,姐姐让你便是,这次就换你来脱裤子得了!” “这,这不太好吧!”青绿纱衣有些犹豫的道。“好了,妹妹,别浪费时间了,主上还等着我们下去呢!就这样,我脱他衣服,剩下的你来搞定。啧啧啧,这姓焦的长得还真叫一个丑,丑到我想把隔夜饭都吐出 来!”白衣女子说完,便当先跳到榻上,双手抓着男人的腋下。 青绿纱衣赶忙抬起男人的双脚,两人没费什么功夫,便合力把男人丢到胡床之上。 白衣女子也不墨迹,当先便脱起男人上身。解开衣襟,却发现青绿纱衣并没有行动,不由的啐道:“死妮子,还害什么骚!快去扒他裤子呀!” 青绿纱衣俏脸一红,这才徐徐过去,去解男人的腰带。 待得白衣女子把男人外衣脱下,却见青绿纱衣才将腰带解下,不禁打趣道:“妹妹,你说你解个带子便要这么长的时间,以后你怎么服侍你心仪的男人呢?” “哎呀!白鹭姐!你......”二女嬉笑一阵,好容易将焦触脱得一干二净了,这时候,白衣女子又抹了唇红,然后分别又在男子的额头,脸上,脖子和胸上吻去,待得一切做好之后,这才跳 下胡床来。 青绿纱衣忍不住便道:“白鹭姐,你真好!”白衣女子伸手捏了下青绿纱衣的小脸,轻盈的笑道:“傻丫头,你跟我不一样,你还是个黄花闺女,自然这些事儿呀,便是由姐姐代劳就好。哦,还有,以后呀, 你还是老老实实的去脱衣服吧,看你刚才那个窘迫的样子,没个一炷香时间,你是脱不下来的!” 青绿纱衣赶紧搂住白衣女子的臂弯,嘻嘻笑道:“知道啦,白鹭姐!我们这便走吧!” “嗯!” 两人说罢,利落的吹熄了屋内的烛火,掩好门,便自下楼而去。 ...... 同样是在燕春楼的三楼的一间屋子,但却是在西边的尽头儿。屋前两个一袭白衣的侍从,一左一右笔直的分立在门的两边。这时候,正巧有一个约莫十二三岁的小丫鬟,端着一盘精致的点心过来了。左边的侍从,向前一步,挡住了小丫鬟的去路,面无表情的道:“把吃的交给我就好! ” “啊!这个是红姨让我给青鸾姑娘端来的!”小丫鬟畏畏缩缩的立在门前不远处,一时有些吓住了,红漆的托盘似是在手里晃了晃,慌张的说道。 “你是谁,难道不懂规矩的么,绿蕊呢,怎么换人了?”侍从皱了皱眉,问道。 “奴婢换做紫英,绿蕊姐姐身子有些不适,这才换的我来!”小丫鬟怯生生的道。 “既如此,我刚才也跟你说了,东西放下,你走人,我端进去就好!”侍从又道,说着便要去拿小丫鬟手中的托盘。 里间忽地传来一个淡淡的声音:“左乙,让她进来吧!” 侍从本已将托盘端在手上,此刻一听屋内传出的声音,便又把托盘交还给了小丫鬟,摆了摆手,顺道把路也让开来。 小丫鬟鬟略微顿首,把红漆的托盘重新端在怀中,几个碎步便赶至门前,轻轻推开屋门,径直而入。门外自有侍从将门带上了。小丫鬟先是屈身作了一揖,见到不远处一个身穿锦衣的年轻俊秀的男子正坐在自家青鸾姑娘的对面,此刻正微笑的望着自己,于是便赧[nan]然道:“多谢公子!”端着托盘一路行来,到了桌前又分别向两人叩首道:“公子!青鸾姑娘!”这才跪坐在桌前,先是将一个青铜镏金的酒壶放好,再将盘中的几样精致点心,一样 一样的放在了桌上。等到全部放完,方又躬身行了一礼,才缓缓的退了出去。这时身穿锦衣的俊秀男子轻轻的咳了两声,微笑着说道:“这陈酿的桂花酒溢出了些,倒是有些可惜。一般桂花酿酒而成,便自是喝了,哪里还会留存许久?但这 一壶,显然是久置三、五年之久,其内蕴含的桂花香味也更醇美!” “哦?想不到,袁公子到还是个雅人!”一袭青黄相间的纱裙的清丽女子莹莹一笑,便即执起刚到的青铜鎏金酒壶,分别往两人杯中添满了酒水。 其色泽金黄,芬芳馥[fu]郁。“哪里哪里!在下只不过是在青鸾姑娘面前班门弄斧罢了!”俊秀男子略一拱手,又轻咳了两声。然后右手扇了扇,仰起头努力在空气中嗅了嗅,道了声:“好酒 !”便当先接过酒杯。 “公子,你还是少喝点酒吧!”清丽女子倒了酒就有些后悔了,有些不忍的道,看来似乎是知道对面的男子会时不时的咳嗽。“来来来,青鸾姑娘,只是一杯酒而已,何况还是桂花酒,本就有止咳平喘,舒经活络的功效,自然是不碍事的。不过它呀,更适合你们姑娘家服用!”俊秀男子 说罢便遥遥的举起酒杯。 清丽女子淡然笑道:“袁公子,从认识你到现在,青鸾越发对你感兴趣了呢!”说罢也是将酒杯举起,与之遥遥相对。 两人相视一笑,均是将杯中之酒一饮而尽。杯酒下腹,袁熙感觉嗓子似乎还好受了些,到有一种神清气爽之感。于是这一次,便换成了他拿起酒壶,分别又将两个酒杯斟满了。但没有等候伊人,而是自顾 自的把身前那杯喝了。一杯即过,又给自己满上了。 青鸾但见袁熙没有言语,而是在一心一意斟酒喝酒,于是也有些缄[jian]默,摩挲着手中的酒杯,不知道是否说点什么。 等到袁熙把刚满的酒,又喝了。青鸾终究是没能忍住,好奇的笑问道:“公子,你来此间,不会只是单纯来找青鸾喝酒的吧!” 袁熙听罢,倒是把视线从酒壶和酒杯那里移了过来,深深的凝视着青鸾,莞尔道:“青鸾姑娘觉得呢?”“公子心思缜密,小女又怎么会知晓呢?青鸾只不过是好奇罢了。”青鸾顿了顿,把额头前滑落的青丝捋了回去,一双明眸也朝向袁熙,嫣然笑道:“如果青鸾没有记错的话,公子这是第三次来找青鸾了。第一次,我们相遇,我觉得只是偶然。第二次,公子前来,只是品茗饮茶。这第三次嘛,公子直到目前,也才只说了 不到十句话,莫不真的只是来找青鸾品酒的么?” 袁熙垂下头,沉思片刻,方才轻声道:“不知青鸾姑娘是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真话吧,我一向不知道何谓虚假!”青鸾微微一笑,仰头把第二杯酒干了。 “那姑娘何不将左手的簪子放在一旁,只陪我喝喝酒,聊聊天不好么?”袁熙垂着头叹了口气,似是有些失落的道。青鸾面上一紧,脸色也有些变得不自然。听言便摊开左手,轻放到桌上。果然是一把精致的簪子,而且簪子头似乎很是锐利,头上还有着四道颇深的血槽,在烛 光的照耀下隐约间还泛着幽幽的蓝光。很明显,这不是一把普通的簪子,而是一把经过改良的凶器,不但如此,簪头上还被抹了剧毒。 袁熙瞟了一眼桌上的簪子,沉默了一瞬便自询道:“在下这便冒昧了,敢问姑娘来到此间有多长时间了?” “我啊,自我记事起,便在于此。可以说是从小就是在此间长大的,如今十七,少说也待了十四年吧!” “那么敢问姑娘,你可知道这是个什么地方么?”“呵,公子莫要开玩笑了!我青鸾便是此中的姑娘,何故不曾知道此间是何地?”青鸾徐徐一笑,忽地一改之前的淡然,而是含情脉脉的凝视着袁熙,半深情半妩 媚的笑道:“如果公子需要,青鸾愿意侍奉公子,与公子共度一夜春宵!”“不,你不会的,你和她们不同!而且,这燕春楼似乎有着不同寻常的秘密!”袁熙也笑了,虽然低垂着头,但看在青鸾眼中,那是一种自信,莫名而来的自信, 此刻的袁熙似乎少了一分柔美,多了一分深沉,甚至能辨别得到他白皙的面庞下那一分楞角。“哦?公子为何如此笃定,你以为我青鸾和这里别的姑娘不同么?这燕春楼不是妓馆,还能是什么?”青鸾忽然间发觉自己心乱如麻,不知道为什么会如此,也许 是因为她看到了袁熙眼中的自信,也许是因为自己曾经或者说刚刚的欺骗。“不瞒姑娘,我知道你现在都还是处子之身!而且,我已经知道上一次我为何会被白马堂追杀了!青鸾,你能告诉我你的真名么!”袁熙双眼真诚的凝望着对面的 伊人,一字一句的道。青鸾忽地笑了,就在男子眼下轻轻款款的褪了纱衣和内衬,身上便只剩下一件淡青色的亵[xie]衣,露出白嫩的玉臂。她缓缓起身,而后三步并两步,径直坐在了袁熙的怀中,将裸露的背部紧贴着男人的胸膛,双手反手勾住袁熙的脖颈,面贴面的媚声说道:“公子说的不错,我的确还是处子。你想知道真名,告诉你也无妨 ,我姓姬,名青。而且,我也不瞒公子,虽说相识短暂,但......公子若是不弃,让青鸾伺候你一夜春宵可好?” 袁熙白皙的面上忽地有些微微泛红,本就是俊美的面庞此时多了一丝血色,反倒显得更加风流。袁熙赧然一愣,一时之间竟是害羞的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了。 耳边伊人微扬着头,吐气如兰,宛如天籁之音:“公子,青鸾不要你的权柄,也不要你的富贵,只要今夜一晚足以!”倒不像是魅惑,反而是一种赤诚。袁熙长这么大也是第一次与一个女人如此亲近,不免有些紧张难耐,更何况自己也的确心怡此女。眼见着就快要抵挡不住诱惑,可能是太过激动,忽地咳了两声 。也正是如此,他才想起来他还有他的使命,在临危一刻,他反而沉静了下去,一颗心慢慢变得平和。袁熙两手绕了过来,双臂搂住怀中的伊人,轻轻地道:“青鸾,有件事我需要告诉你!” 第五十二章 各怀鬼胎 “你说!”感受着袁熙怀中的温暖,青鸾似乎很是享受,也许她这颗心从见他第一面的时候便已经交给他了吧。 “在我心里,其实一直有一个疑问,但我一直解不开,直到你告诉了我实情,这一切便能解释的通了。” “你是说我的名字么?”青鸾侧头仰望着男子,轻声询道。袁熙点了点头,缓缓地又道:“我知道了你的身份,也猜到了你母亲的身份!还有这整个燕春楼的秘密!我虽然接管涿郡的时间不长,但我早就听闻,贵楼迄今为止已经有至少八百年的历史了,这期间经历燕、秦、前汉、后汉,为何很多的城池在历史的洪流中都被付之一炬,而区区一方燕春楼却能够在朝代的更迭中屹立不倒。直到上一次我深陷囹圄我便才重新审视了燕春楼,若不是我兄弟调虎离山,把白马堂的人引开了,我可能早就已经不在这个人世了。不过,在刚刚那一刻 ,我才把所有的事情捋顺了。” 青鸾沉默了片刻,眼角似乎有些湿润,盈盈的抬起头,轻轻的啜泣道:“你知道是我告的密,你会不会灭了燕春楼,杀了我娘,也杀了我?” 似乎是意料之外,袁熙摇了摇头,喟然道:“你和你娘也不容易,除了要支撑一个诺大的家族,还要和四周的豪阀虚与委蛇,很多时候都是身不由己。” “哪怕是我曾经出卖过你,刚才依然还想着杀你么?”青鸾依旧缩在袁熙的怀中,仰头问道。 袁熙点了点头,没有丝毫犹豫,而且将她抱得更紧了。青鸾知道,他不会说假,这从见他第一眼便是觉得如此。 “为什么?你可以告诉我么!你,你该不会是也爱上我了吧!”青鸾说完,忽地自嘲的笑了笑。 “如果我说从见你第一面开始就爱上你了,你会不会相信?”袁熙轻轻的叹了一口气。 青鸾忽然跃起身子,猛地把袁熙扑倒在地,在他耳边呢喃道:“袁郎,你要了我吧!” ...... 这是燕春楼二楼最西边儿的屋子,屋内此刻有着三人。一个乃是一袭红白相间的长裙的中年女子正跪坐在桌前,约莫四旬上下,虽说是上了年纪,但胜在容貌美丽,又兼体态妖娆,满是风情万种,正是燕春楼的老鸨红姨本人。她的对面乃是一个头戴斗笠的中年汉子,锦衣华服,却是低着头,正自品着香茗。再有一个便是刚刚到过楼上的那个约莫十二三岁的小丫鬟“紫英”了 ,此刻她正立在屋子西南角约莫两尺宽的红柱子边,支起一边耳朵紧贴着红柱,眼珠子乱转,似乎是在探听着什么。 此刻那个头戴斗笠的华服男子,似乎有些不耐烦了,冲着丫鬟摸样的少女道:“紫荆,还没有什么动静的么?” 少女点了点头。 那中年汉子又道:“你这丫头怎么办的事,你那簪子真的递给了青鸾姑娘了么?” 少女又点了点头。 那中年汉子显然有些恼了,嚷道:“好不容易等到鱼儿上钩了,这一次若是再不成功,别说你爹是二当家的,就是大当家的严季,诸位弟兄也不会善罢甘休的!”“二叔,你有完没完?要不是门前有两个武功颇高的侍从,我自己便能一刀结果了他。而且是你自己出的主意,说男人最难过的就是美人关,才整了个喂了毒的破玩意儿出来。要我说,白马堂的脸都给丢尽了。就算是成功了,公孙叔叔也指不定怎么想你呢,何况你已经是四当家的了,还在乎三当家那个空的头衔么?”少女 忽地转过头来,有些鄙夷的看着中年汉子说道。 “切,小孩子家家,你懂个甚!”中年汉子不耐烦的说完,一口将茶喝干了。“好了好了,二位还是先不要吵了!那丫头,你也别听了,我也是听说当年这柱子里似乎是设有隔断,想听清楚也不是那么容易的!我看啊,至于这件事儿成与不成,第一要看运气,第二就要看手段了。我姬红自是相信我女儿的手段,但是就不知运气如何了!”红姨这般说着,便即给对面男子把茶满上了。又单独倒了两杯 ,一边朝西南角的少女招了招手:“丫头,快别听墙角了,过来喝两口茶才是正经!” 少女这才甩了甩手,爱搭不理的过来了。对着红姨娘拱手作了个揖,倒是没坐在桌前,而是拾起一杯茶,然后又回到了西南角,单纯倚着那根硕大的柱子罢了。中年汉子也不理会少女,“哼”了一声,便对着红姨道:“对了,红老板,如果青鸾得手,你燕春楼会不会有什么凶险。我就怕那袁熙死后,他下面的人可别不分青红皂白直接把你燕春楼拆了,这我们白马堂可就没辙了。你要知道,我们白马堂涿郡的分部早在几个月前就没了,如今身在涿郡的加上我和紫荆,也才不过五 人,到时候......”红姨似乎是嗤笑了一声,一边轻吹着手中的茶杯,一边莞尔道:“这个就不劳您四当家的费心了,我姬红既然敢配合你们今晚行刺,必然已经做好了完全的准备。 ”红姨忽地抬起双眸,扫向中年汉子,顿了顿又道:“不过嘛......” “不过什么!”中年汉子脱口而出道。“按照约定,我燕春楼这便是帮你们白马堂的最后一次。今次不管成功与否,今后嘛,你们走你们的独木桥,我燕春楼自走自己的阳春道,二者便再无瓜葛!”红 咦摩挲着茶杯,静静的看着对面男子的表情。中年汉子略微抬起了双眼,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那不同寻常的鹰钩鼻,本就很坚挺的鼻梁比之常人突出不少,再加上眼眶竟还有些深邃的塌陷,也就显得他的鼻 梁更加立体,突出。此时中年汉子微眯着双眼,也盯着眼前的女人,不羁的笑道:“那是自然,我们自然晓得轻重,你燕春楼这次肯帮我们,我白马堂承你的情。你放心,公孙将军最 开始就说过了,不会为难你们燕春楼!”鹰钩男子说到此时,忽地把头上的斗笠摘了下来,帽檐之下赫然是一团银色的丝线,烛光之下似是有波光粼粼的感觉。此刻他正捏起丝线的一端,慢慢的一点一 点将丝线抽了出来,不一会儿,便已抽出一丈有余。在对面女人的惊疑中,鹰钩男子仍在在继续抽离着,面上不带一丝表情。终于,鹰钩男子一脸专注的神色细细的盯着手中的银丝,十根手指上下翻动,片刻功夫便将全部的银丝缠在手指和腕上,最神奇的是到最后一丝的时候,分明是一个小巧精致的银钩,就像是鱼竿下面的鱼钩一般。这时候,男人有些玩味的笑了:“不过嘛,如今幽州大半之地尽数归了袁本初,你燕春楼想必为了自保,今后也定是会依附他的吧!到那个时候,你燕春楼会不会反水帮助袁绍那厮来扼杀我白马堂呢?所以,姬夫人,抱歉了!”男人说到此时,已然面露凶相,桀桀的又道 :“不过您请放心,我们白马堂一向一言九鼎,只杀你一人足矣,yi不会动你的族人,也不会动你们燕春楼!”红姨一开始看到那跟银丝便觉不对了,此刻银丝即去,显露出银钩而来,心下便了然于胸。红姨四下环视了一眼,那少女却不知什么时候,已然绕到她身后不远处,很明显这叔侄二人已将自己围了起来。原来两人之前只是在一直作戏,而另自己麻痹大意罢了。只杀我一个人,这是公孙老儿的意思,还是白马堂自己的意思?红姨知道这个时候,尽量不要轻举妄动,而是要让自己心情平和下来。于是勉强压住内心的波澜,妩媚的冲着男人一笑:“四当家的,小女子能否问你一个问 题?” “嘿嘿嘿,姬大美人儿,有什么你就问吧,爷爷我说不定等等不会直接就送你上路,你这么骚,怎么也得等爷爷享受过后,再杀你不迟呀!” “辽东渔公余飞是阁下什么人?你是银鱼公子杨双师兄?”红姨非但不生气,反而笑吟吟的问道。“呵!我道你要问这是不是公孙将军下的指令?结果你却问我这个无关痛痒的问题!哦,我记起来了!也对,你也是个江湖人,你师傅乃是辽北凌婆,使两条赤红的红绫,最擅长无声无息间取走敌人的兵器,让对方无计可施。最后她把那一对用北海寒丝织成的红绫传给了你,后来你这些年也算在江湖闯出了些名头,素来被称作燕子矶。不过嘛,哈哈哈哈,你真不凑巧,碰到了我!说起来还算是缘分,咱们两也还算是师姐弟。不仅如此,你还猜错了,我余扬可不是那个榆木脑袋 ,渔公余飞便是家父!”男子一面桀桀大笑,一面手上动作不停,十指翻飞,银丝便像是富有了生命一般,不停的跳耀着。红姨忽的笑了,似乎不经意间悄悄滑落了点衣襟,领口处白皙的脖颈便完全暴露了出来,在对面男人愣神的时候,嗤笑的道:“哎哟哟,四当家的可真会诓人呢! 我燕春楼虽不如你白马堂的势力遍布幽州,但你和二当家的胡光总总有关系的吧?难道,你不是他的亲弟弟胡杨?”“哈哈哈哈,这一招就能以假乱真么,胡大哥这一招真的是妙棋啊!姬红啊姬红,不怕告诉你,我和胡光只不过是十五年前拜把子成了兄弟而已。也是他在几年前把我引荐给公孙将军,让我成了白马堂的四当家!不信的话,你问问你身后的小妖精。她呀,名义上是胡光的女儿,其实她不过是胡光的侍妾罢了!”鹰钩男子一 边乐着,一边两只小眼滴溜溜的紧紧盯着红姨的胸前领口处,那一片白皙真的太令人痴狂了!“什么!”这种结果真的是始料未及,原来这一切的一切都只是表象,亏得自己还如此相信白马堂,生生的被他们利用了那么多次。如今看这架势,看来他们早就是谋划好的!先是等待时机另袁熙上钩,然后借机除掉袁熙。不但如此,为了怕燕春楼今后会投向袁绍的怀抱,成为潜在的敌人,而趁机反水,除掉自己。现在想来,很有可能,涿郡的高层还会有他们的人,不但能把自己除去,还能假借袁熙之死,来屠灭燕春楼满门!这个念头不由得变凭空炸了出来,一时之间,红姨 忽然很后悔,后悔因为自己太过大意,而令自己姬氏一族即将遭受灭顶之灾!不过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红姨猛地扯开领口,刹那间便露出一片雪白,鹰钩男人直勾勾的瞟向红姨的饱满的胸口,似乎咽了咽口水。 “二叔,可别被姓姬的女人给骗了!”耳边突然传来一阵清脆悦耳的声音,原来是少女在背后提醒道。 “放心吧!小妖精,一会儿抓住了这娘们,我们可以一起乐呵乐呵。我知道你好这一口的,对吧?”鹰钩男子伸出舌头在嘴唇边添了一圈,模样甚是令人作呕。此刻屋内三人,两人跪坐,一人立在后面。红姨知道此刻出手,必是要雷霆万云,不是不想拖到帮手前来,而是对面手拿银丝的家伙,本就师出同门,而且他所 使用的银丝还真的挺克制自己的寒丝红绫,因而若是陷入两人的包围圈,自己便更没有胜算。为今之计,便只能放手一搏了!随着一声轻笑,红姨忽地斜斜向后飘去,没有任何的花哨,一掌便拍向那少女面门。这一掌隔着老远便能感觉蕴含内力而来,声势之浩大,似乎连空气都凝结了 。身子后仰,身前却也多了两根赤红的丝带,竟是像从衣中透出来的一样,似是一道屏障将对面的男子隔绝开来。那少女也不落俗套,眼见蓄力的一掌,自是也不敢乱接。一个侧旋便跃开原地三尺有余。但似乎还是慢了些,右肩之处一阵火辣辣的灼热之感,仔细看去,却是右肩处的布料竟被破开了一道道细小的裂缝,掌力透肉,已然将整个右键拍的红肿了。 第五十三章 尔虞我诈 原来红姨佯装挥掌向她面门而来,实际上却是声东击西,掌势为老,在半空中猛地变换方向,却是直奔少女的胸口,虽说最后只是蹭到了少女的臂膀,但蕴含内 力的一掌,已然将少女右边肩膀打废了。少女劫后重生,忍着痛又向南几个纵跳,离红姨稍稍有了距离,左手扶着右肩。这才暗自付道:也算是自己反应够快,若是那掌击倒胸口,此时已然深受重伤。不过虽说己方一上来,便被废去一臂,但少女知道,这一掌怕是也损耗红姨不少内力,何况刚刚为了要分隔两人,一心二用,内力一定也是贯透到红绫之上,不 然那飘舞的红绫不会那样透着生命力,而另二叔无法救援!此刻少女与中年汉子对视一眼,倒是有些显得力不从心。不过中年汉子似乎没什么影响,这个所谓的侄女受不受伤都无伤大雅,就算死了,自己也不会有半点悲 伤,反正又不是自己的女人,最多皱皱眉头而已。此刻更要紧的是,先把红姨制服,在他眼里,对面那个徐娘半老的女人早已是自己的盘中餐罢了。 中年汉子双眼紧紧盯着对面红衣女人的胸口,那里经过刚才的打斗已然又松开了些,更多的春光尽露在自己的眼下。于是遑遑间,男子动了,只不过是缓缓向前,就像是一只乌龟幽幽的靠近着,手上也没闲着,手中银丝在空中不断地跳跃变换着,竟是渐渐的织成一张约莫一丈 许的大网。 红姨眼见着丝网缓缓压迫而来,并非要坐以待毙,所以她也动了,不过却如同一只灵动迅捷的兔子一般,朝着少女相反的方向奔去。 此时,一张银网刹时也是铺天盖地般的徐徐跟了过来。红姨眼角的余光瞥了一眼,自知那银丝的网可是非同小可,乃是东海千年之久的玉珊瑚而制,是专克自己的北海寒铁的,那么自己的兵器相对于敌人来说,已然是废了。再加上之前那一掌的确耗费极大,眼下若是强斗的话,自己并不占任何优势。更何况师出同门,胜负本也就五五分之间,想来能坐到白马堂四当家的, 没点儿真凭实学自然不会被公孙瓒那只狼相中。 想到此时,红姨脑子里只剩下一个词,那便是跑! 于是乎,一网过来,非但没能碰到红姨的衣角,而红姨却已经几乎蹿到了最北边。糟了!中年汉子这时才惊觉了一丝的不对劲,对面那个娘们完全就是不战而逃,甚至已经逃窜到了北面的窗口处。如果这娘们儿直接从窗上跳下去,那岂不是煮 熟的鸭子都飞跑了?中年汉子突然很后悔,自己之前光顾着看那一处旖旎的风光,竟然把大事耽搁了。忍不住便出言讥讽道:“红老板,都说你燕子矶素来是侠义心肠,怎么比武不是 偷袭,便是逃跑?”红姨此时半倚着红木窗,衣衫半露,妩媚而笑:“小余师弟,你也用不着激我。你怎的不说你们以多欺少,欺负我一个手无寸铁的妇道人家呢?虽说你们之前伪装 得很好,但你以为我姬红就真的对你们白马堂百依百顺?”细细瞧着中年汉子脸上此时显露的不甘,红姨忽地又计上心来:“还有,看来师伯他老人家只是教了你如何撒网,却好像并未告诉你该怎么捕鱼,对么?”说罢, 发出一阵银铃般的笑。 不得不说,红姨所说是一把年纪了,嗓音却依然悦耳迷人,有若天籁。这种女人,的确乃是万千男人心中的极品! 就比如此刻的余扬心中,恨不得把窗前那个女人的衣服撕的粉碎。余扬这般想着,但是面上却是浅浅一笑,鹰钩鼻随着嘴角的弧度,像是更加凸显了些:“红师姐,不如我们眼前打个商量如何?”此言说罢便瞥了眼南面手捂右肩的少女,又回转头来桀桀一笑:“你也知道,我不过就只是白马堂的四当家的而已,一没半点实权,二还受诸多限制。不如你从了我,我从此以后入赘你燕春楼可好?你放心,我这人可专一了,我那婆娘自从过世之后,我还从来没找过别的女人!而且我爹也恰逢是你师父辽北凌婆的师兄,我们本就是同门师姐弟,正所谓 是亲上加亲。”还未等余扬说完,南边的少女有些急了,忍不住的便破口大骂:“二叔,你这个白眼狼,你的良心难道被狗吃了?要不是胡二当家的当初替你还了赌债,你早就被 赌神门一众人乱棍打死,如今你却要为了一个女人反水?你这是要背叛胡二当家,背叛我白马堂么?” “呵呵呵,紫荆小狐狸,你不要着急为你那老相好的说话呀!本爷爷做事,还轮不到你来教我!”余扬说罢,猛地朝地上啐了一口。 “你!”少女突然松开扶住右键的左手,不知何时左手竟是多了一把一尺长的匕首。此刻,少女正持着匕首举起左手,遥遥指着鹰钩男子。红姨此刻也是笑了,笑的很是灿烂,月光透过半扇打开的木窗正射在绝美的容颜之上,更显得卓卓清丽,婉约动人。虽然少女此刻不像是逢场作戏,但吃一线长 一智,既然之前上过当,那么这一次怎么可能还会再被蒙蔽?更何况你这鹰钩鼻的破烂货,完全就像个蛮夷,也配入赘我姬家?想到此处,红姨还是怕夜长梦多,此时不走,更待何时?于是不再迟疑,对着余扬嗤笑道:“余师弟,红师姐怕是老了,早就不怀嫁人的念头了!你呀,不如看看 人家紫荆妹子,合适的话兴许我这做师姐的还能给你们保个媒那!”说罢,已然翻身,灵巧的一跃跳将下去。 余扬这次动作不慢,立马奔至窗前,向窗外一眺:除了一片波光粼粼的湖面,一轮明月映在湖中,一片幽美静谧,哪里还有那个红衣女人的半分影子? 虽然余扬早就知道答案,但还是忍不住确认一番。 楼外乃是一处人工开凿的内湖,已有几百年的历史了,延绵几里之地,甚至向西一直通向护城的河流。 余扬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忍不住猛地双手拍在窗沿之上,所拍之处顿时碎裂,木屑四散飞溅,俨然出现一个一尺左右的大洞。 一阵晚风顺着湖面吹了进来,倒是爽利得很,空气中也似乎多了一丝丝水气。 沉吟片刻,余扬忽地瞥向少女问道:“楼外你那里布置了多少人?” 少女不假思索的道:“差不多两三伍吧!” “那便够了,一时半会儿,她应该回不来了!”余扬忽然冲着少女笑起来,只是那笑声听在耳里显得是那么诡异。 少女看到余扬正一步一步向她靠了过来,不禁有些愣住了,小退了两步,惊道:“二叔,你,你这是要干什么?” “干什么?”余扬搓了搓手,两眼紧盯着少女,似乎透过衣裙,便能看到那旖旎的风光。余扬顿了顿又道:“你说,孤男寡女的,共处一室,还能干些什么呢,我的好侄女儿!”不错,刚才被那个婆娘撩的自己起了那么大的火,既然得不到那个半老徐 娘,那么试一试这个半熟的女人也无不可,更何况在自己眼里,这女娃娃已经是个替死鬼了,不先解一解自己的即渴,岂不是有些暴殄天物? 这般想着,余扬越发警惕起来,因为这一次的嫩鸭可不能再飞走了!少女不再搭话,而是将匕首重新拾了起来,有些愤怒的瞪着正一步一步走向自己的男人。而自己也在不断地向后退着,噗的一声轻响,背后似是撞到了什么,已 然是到了尽头。“紫荆,我的好侄女儿,平日里我看那胡光待你也不咋样吧,上一次甚至还说要把你赐给我一夜,可惜那次老子喝大了,这才没有得手。你跟那老东西有什么好,五十几岁的人,竟然还要每日里和不同的女人行房事?不如跟了二叔,以后带你吃香的喝辣的,岂不更好?”余扬走得很小心,手上的银丝不断的翻转着,似乎是 将少女所有预留逃跑的方向都算进去了。“你,你不用挑拨离间。胡老救过我的命,如果不是他,我紫荆在五年前便死了!我这条命都是他的,把身子给他也是我心甘情愿的!至于你,我只说四个字!” 少女似乎忍着痛楚,左右都有些微微的颤抖。 “哦?愿闻其详!”余扬此时依然走到离那少女不到一丈的距离,虽说脚站定了,但手却不停,银丝便在他的指间跳跃着。 少女娟秀的额头上似乎因为疼痛渗出颗颗豆大的汗珠,此刻死死的盯着来人,老半天才吐出四个字:“卑鄙无耻!”“哈哈哈哈,骂得好!我本来以为你要说衣冠禽兽的!”话音未落,手指上数十股银丝哗地行如流水一般向少女射去,不待少女有所反应,两道丝线已然缠住了她 的左手。少女左手翻转挣扎着,但银丝贴上手臂之后,少女很快便发现左手,酥酥麻麻的,似乎已经提不起任何力气,只听“哐当”一声脆响,匕首已然掉落到地上。顷刻 之间,整条手臂都似乎变得麻木了。这时候,耳边传来桀桀的笑声:“乖侄女儿,我看你还是别挣扎了。这又不是我们第一次做任务,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今次该是第三次我们一齐出动吧!你难道不知道我的北海珊瑚丝附着我的内力到别人身上去的话,就会瞬间麻痹对手的五感么?而且越是挣扎,麻痹的越快。”余扬似乎此时很是享受,因为眼前这只鸭子虽 然没有那么熟,但总归被自己牢牢抓在手里,想吃就吃了!看到少女愣愣出神,余扬不禁又道:“是不是仍是有些不太明白?坦白来讲,那是我们祖上传下来的一种功法,叫做‘极北电劲’。相传是太祖在极北修行之时,在深水中钓到一条约莫一丈大的神奇鱼类,它能瞬间释放电劲麻痹敌人。据说它相貌丑陋,和一般的鱼完全不一样,背腹扁平,尾部呈粗棒状,全身下来,就像个大半扇锅盖一般。唉,算了,说了你也不懂,那本册子我也没放在身上,不然你看着画儿,没准儿就能明白了!”顿了顿,忽地又笑道:“不过嘛,你若是唤我一 声夫君,没准我回去倒是可以给你找找看!”“极北电劲?”少女听在耳中,此时却是另一番感受,明明平时留意过那男人的招式,怎的一到自己碰上,却着了道儿?不过如果右肩没事的话就好很多了,至少 可以勉励凭借身法和他抗衡一段时间。 眼见着男人一步一步的又靠了过来,近如咫尺的时候,男人忽的一把握住了自己胸口。少女忍不住轻声喝道:“二叔,你,你不可以!” 本来正自享受着,耳边少女一声惊呼,更激的男人精神一振,随即另一只手也毫不客气的伸了过去, 少女身子剧颤,“啊!”的叫了声,猛地一脚踢了出去,却不料余扬显然烈性的女子经历的多了,双腿使了个巧劲,已然把少女纤细的小腿夹在身下。 余扬双手不住的揉捏,肆无忌惮的笑道:“乖侄女儿,你不让别的男人碰你,不就是因为你和红蕊那丫头在一起了么?胡光那个老东西把你们冷落的也太久了!” “你,你,啊!......”少女说到一半,小嘴便已被封住,一阵“呜呜”的声音生生被卡在喉咙处。 少女两处受袭,已然春潮上涌,脸色竟是渐渐变得红润。 好一会儿,四片唇瓣才分离开来,少女的双唇似乎有些微肿起来。 男人似乎很是满意,趁着刚才亲吻的功夫,已然上下其手,衣物垂垂掉落。 少女此刻羞红了脸,但可能刚才右肩被碰到了,此时依然有些隐隐作痛之感,眉宇间紧紧的皱着,但好在另一种感觉正逐渐席卷着自己的身心。 忽地看到眼前一片开阔,闪耀着双眼,男人于是再不迟疑,将怀中少女反身抵在墙角。 夏日的衣物本就轻薄,而衣物尽除。此刻的少女如同一只无辜的羊羔一般,任凭眼前的男人宰割。 一缕清风又至,桌上的烛火上下摇曳着,似是在翩翩起舞。昏黄的屋内,一片春意盎然。 第五十四章 姬家依附 夜风习习,令本是干燥的空气竟是多了一丝的清凉,尤其是傍水的附近,水汽与清风混在一起,吹拂过处,更是令人清清爽爽,心旷神怡。这不,此时正巧有一叶扁舟就恰好驶过湖面,船头挂着一盏油灯,随着这夜风摇曳着,发出“吱悠吱悠”的声音。船头船尾也不见人拄篙划桨,就好像小舟是随着 夜风荡过来的一般,小船缓缓而动,荡起一圈圈涟漪。 此刻有两个身着公服的衙差正背对着背相互倚靠在船篷口喝着酒。两人年岁似是相差甚多,左边乃是一个约莫十七八,正值青春年少,星眉剑目,左手执着一个一尺来高陶制的酒坛子,右手端着一个酒杯,似是刚刚杯酒下肚,嘴角边还有着丝丝溢出的痕迹,脚边过处似乎还有一个一模一样的酒坛子已是开封过的,斜斜的倒在一边;右边那人却是一个容貌枯槁,两鬓斑白的老头儿,此刻正仰着头,右手执着一尺长的葫芦,对月而饮。不过老衙差似是运气不太好,恰逢葫芦里的酒刚刚喝光,右手连着在空中抖了数下,总算是有几滴酒水顺着葫 芦口,缓缓地滴落下来。老衙差忙伸出舌头抵在瓶口,把滴酒接住了,砸吧砸吧嘴,隐隐一笑,道了声:“好酒!”左边的少年衙差也是乐了,眼神似是有些恍惚,有些迷迷叨叨的笑道:“老李头儿,这,这糯米酒当然是好酒了,这两坛可是我爹半年前埋在后院里那棵柳树下的 ,他自己都没舍得喝呢!” “哈哈,你这臭小子就不怕你爹知道了,把你丢进大牢,让你吃半个月的牢饭?”“怕,怕他什么,拿自家的东西,他一个破,破县令就了不起啊,还能真把我抓进去?再说这酒啊,它,它本就是拿来喝的,藏着噎着岂不是有失英雄之气概么! 更何况,何况我这酒本是拿来孝敬师父您的!”少年摇头晃脑的又给自己倒了一杯,一饮而尽。老衙差忽地回转身来,一个巴掌就拍了过去,正拍在少年的后脑勺处,佯装微怒道:“你小子还有脸说呢!既是孝敬为师的,那你小子怎的自己抱着酒坛子喝了个没完没了了!第一坛为师压根就没喝多少,到全被你娃娃全给喝干了。这第二坛,怎么也要再给我满上一壶!快,快点儿,给为师满上,满上!”说罢,这才又把 酒葫芦递了过去。少年眼神微醺,嘿嘿一笑,右手放下酒杯,摸了摸后脑勺,有些语无伦次醉道:“老,老李头儿,你,你别借机公报私仇啊!我,我这不是在,在陪您老人家喝呢 么!”一边说着,一边接过葫芦,两眼微眯着看向葫芦口,不由的问道:“咦,老小子,你,你这葫芦咋变成,变成两个口啦!” “放你爹的屁!你娃娃大晚上睁眼说什么瞎话!”老衙差啐了一口,忙把酒坛子和葫芦一并抢了过去,自己对着食指宽的葫芦口滋滋的灌起来。 少年傻傻望着天空,许是之前喝的太多了,忽地来了一阵尿意,于是一手抓着船篷,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解开裤带,就那么对着湖里肆意的放起水来。待到放尽之时,少年这才整了整裤带,眼望四方,却模糊的看到前方几丈外的红色阁楼的二楼和三楼之间的隔断之上,隐约由三楼屋顶向下吊着一条丝带,丝带 的另一端系着一个深衣人,背转着身子正攀附其上。其人衣着翩翩,体态轻盈,似乎像是一个年轻女子。少年走至船头,用衣袖擦了擦双眼,想努力看清看得更清晰些。此时她的衣带随风而舞,虽然只是背影,但月光之下,女人婉若惊鸿,犹如就天仙子一般。少年 唇齿微张,不由的有些痴了。耳边忽地传来几声轻喝:“臭小子,干啥呢,还不过来喝酒?诺,看这月头,估摸着快到亥时二刻(夜里十点)了!喝完了,我们巡夜也好回去了!”老衙差似乎 刚刚借着灌酒的机会偷喝了不少,眼神也有些迷离了。这边说罢,却发现那少年仍是一动不动杵在那里,不由的暗骂一声:“兔崽子!” 老衙差一手举着酒葫芦,仰头又灌了一口,也是有些摇摇晃晃的起身来,来到少年身边,一下子拍到少年的肩膀,喝到:“咦,臭小子!为师正跟你说话呢!” “啊!老,老李头!你,你看到了么!”少年这才缓过神来,回头看了老衙差一眼。 “啥,看到了啥!”老衙差微眯着双眼,向前望了一眼,又灌了一口酒,方才道。 少年把老人拉到身边,一手向前方指去。“一个仙女,她,她就在那座阁楼上!” 老衙差循指望去,前方只有一处阁楼,正静静的矗立在胡边,却哪里来的女人?不由得斥道:“什么女子!你小子是不是喝多了!” 老衙差回望少年,见少年此刻眼睛瞪得溜圆,却是有些翻着白眼,嘴里念叨着:“咦,不对呀,我刚刚明明看到了!”老衙差哈哈一笑,右手又挥了出去,一掌拍到少年的后脑勺,还是同一个位置,笑骂道:“臭小子是不是开始想女人了!怎么的,那燕春楼里面可有你这个县令公 子的相好么?” 话音还未落,少年便一个踉跄向前,差点栽进湖里,索性老衙差手疾眼快,一手拎住了少年后领子。“臭小子,咋贲的不如原来经打了!要不是老头儿我眼疾手快,你小子这是要大晚上下湖去摸鱼吗!亏得还是我酒鬼严三的徒儿,丢人不!”由于这突如其来的一 瞬,老衙差似乎又清醒了些,微笑的看着原地发愣的少年打趣道。 少年醉意十去其八,此刻远远朝阁楼望去,却哪里还有伊人半分的影子?不禁喃喃地道:“真是奇了怪了,奇了怪了!” 老衙差笑道:“行呀,臭小子开始惦记着女人了,看来为师得找你爹说道说道,让他托人给你说个大秀人家的闺女去!时候也不早了,我们巡夜也该回去了!”少年忽然红了脸,连连摆手道:“师父,您老人家还是算了吧!我可不想年纪轻轻就被女人束缚住,就跟我爹似的,活脱脱一个妻管严。我呀,刚才也就是喝的多 了,眼睛有些花,这才看差了去,给您老丢人了!”少年一边说着,一边跑去船篷,取了一只一人高的木桨出来。 “去去去,你想你的大姑娘,给我老人家丢的哪门子人!” “老头儿,你自己说过的话,咋不承认!”少年把木桨伸入水中,开始朝着原路划起来。 老衙差老脸一红,上手去揪少年的耳朵:“我那是说你不经打,喝了一点酒就分不清东南西北!” 少年头一瞥,忍着痛嘴硬道:“不经打就不经打,还不是您老给教的!” “你这个臭小子,气死老夫了!”老衙差一甩袖口,仰脖又是一口米酒,负气进船篷里了。老人一进船篷,便暗自背过身去,面朝船尾,低头沉思,瞧那俊秀的功夫,分明是个轻功极好的女子。刚刚吊在燕春楼上,正在偷窥什么呢?会有什么企图么?继而摇了摇头,又砸吧砸吧嘴,暗自付道:“还好发现得快,把那女子吓跑了,不然还真不知道会整出什么幺蛾子!也不知道刚才能不能把这傻小子糊弄过去,这 燕春楼可不是我们寻常百姓能惹得起的!”想到此间,不禁抬起头来,笑望着明月,右手举起葫芦,又是一大口。 小船悠悠向北驶去。过了片刻,一只红绫才缓缓的从楼顶垂了下来,紧接着一个婀娜的身姿也飘飘然顺着红绫落到了三楼窗边,正是消失半盏茶时间的红姨,此刻她笑靥如花,微微 望着湖面那远去的扁舟,直到徐徐不见了踪影,这才回过神来,轻笑的自语道:“刘县令的公子,酒鬼严三的徒儿么?还真是有趣的紧那!”红姨忽地心思一转,刚才犹豫了半天,就是还没想好具体要怎么应对接下来的事。而且,接下来究竟到底要不要站队袁绍呢?三楼太过安静了,静的有些匪夷所 思了,青儿呢,不会真的把袁熙给......算了,听天由命吧!想到此处,红姨右手已然摸到了三楼的窗子上,轻轻一推,便闪身跳了进去,正对着一双清丽可人的明眸,不是青儿又是谁呢?此刻青儿正依偎在容貌俊秀的锦 衣男子的肩膀,两人侧坐在胡床边。男子笑容和煦,正是袁家二公子,当今涿郡太守袁熙。 青鸾满脸惊讶的道了声:“娘!”红姨温柔的一笑,心下暗喜,看来青儿要么还没动手,要么已然向袁熙坦白了,这两项不管怎么说,姬家总算还有补救的机会!再看到两人亲密的样子,不由心 里多了几分胜算!于是反手掩上窗门,就势跪在地上轻声拜道:“罪女姬红拜见袁公子!”青鸾回望了袁熙一眼,却见袁熙微笑的点点头,于是赶忙从胡床上跃了下来,把红姨扶了起来。红姨起身的时候,抬眼望向袁熙,发现他只是微笑,并无半点慌 张的迹象。红姨心思缜密,一看便心下明了,看来女儿姬青已经是把实情告诉给袁熙了。青鸾扶着红姨坐了下来。 这时候,袁熙淡然一笑,微咳了两声,这才道:“红姨不必如此,你来此间,想必是有事情要找我吧!”红姨这才想起来,二楼此刻白马堂的二人云雨缠绵,正是一网打尽的好机会。于是微微屈身,拱手道:“公子,此刻这间屋子下面正是那白马堂的四当家余扬和他 得力手下,还望公子火速抓捕,免得贼人逃脱了去!” “此言当真?”袁熙脱口道。 “罪女姬红便以性命相抵!”红姨又低头拜道。 “好!那事不宜迟,劳烦红姨带路!”袁熙吸了口气,已然站起身来,向外走去。 红姨忽地想起了什么似的,猛地便拉住了袁熙的衣袖:“公子!那余扬颇有武艺,何况又有窗可以出逃,未免打草惊蛇,不如听罪女一言。” “哦,这么说来,红姨是刚从二楼爬上来的了?”袁熙顿住脚步,笑着问道。“的确如此,罪女已将他的手下打伤,侥幸从窗子出逃。此刻,余扬应该正在......”红姨说到此间,倒是有些说不下去了,虽说自己是久经风雨的妓馆老鸨,但此刻 女儿和女婿在侧,还真不好讲出口。 索性袁熙识得大体,摆了摆手,轻声又道:“红姨有什么想法可以直说!”“我观公子带的人不多,但均是高手,所以我想和其中一人从窗口堵截,然后另一个高手与青儿带领我燕春楼守卫在正门处围堵,如此一来,便是瓮中捉鳖,可保 万无一失。此刻那余扬正是疏于防范的好时机,还请公子速速下好决断!” “如此甚好,这便依仗红姨您了!” 袁熙说罢,众人便分头行事,顷刻间,房间内便只剩下自己。独自走至窗边,此刻皓月高挂,映在水中,湖面波光粼粼,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如今燕春楼明面上所说是倒戈白马堂,成了我袁家的附庸,并且姬家乃是曾经的燕国皇室之后,这对于袁家来说可是个天大的喜讯,尤其是对于自己今后争雄河北确立了第一步。但不知道为何,自己却一丝都高兴不起来,且不说自己如今深陷情网,自然是希望姬青不要牵扯其中,不然这份好不容易得来的爱情,便有了杂质,也将变得不再纯粹。不过好在,总的来说,局势还算是大好的。等等白 马堂的余孽尽除,那么涿州之地便能太平一段时日了,如此,在父亲那里也算是能够交差了。想到于此,袁熙的眉头才渐渐舒缓了下来。 突然间,楼下传来阵阵打斗声,袁熙知道,这便是已经交上手了。又过了片刻,打斗声止住了,窗下忽地飘上来两道人影,正是红姨和自己的贴身侍从左乙。 左乙躬身点了点头,便退了出去。 红姨微微躬身的时候,却被袁熙扶住了。袁熙已然拱手笑道:“多谢红姨相助,稍后我会飞鸽传书袁将军,请您一切放心吧!” “公子,不追究过往?”红姨错愕道。 “红姨说笑了,都是些误会而已,又何来追究之说!”袁熙微微一笑,又道:“如果可以的话,还请您今后......” 这时候,门忽地开了,正是青鸾笑意盈盈的过来了。袁熙轻咳了两声,微笑的拉过青鸾,忽地朝红姨拜道:“岳母大人在上,请受小婿一拜!”红姨愣在原地,一时之间竟是激动得说不出话来! 第五十五章 疑云顿生 日上三竿,涿县城内一派热闹平和的景象。坊市门店,已然有条不紊的开启,另有无数各式各样的小摊位,井井有条的罗列在繁华的街道上,供来往的人群采买置办。有卖吃食的,街头巷尾满是飘散着食物的香气,也有卖日用的,诸如粗布、蒲扇、斗笠,还有卖女儿家用的绫罗绸缎,胭脂水粉,甚至在一家酒庄门前不 远处,竟还有小姑娘在卖身葬父。小姑娘约莫十二三岁,看着有些羸弱,额头上系着一条白色的粗布,披肩的头发四处散着,显得凌乱不堪,还算清秀的脸上有着明显的哭痕,此刻小姑娘正跪在一个用破旧草席卷起来的一个中年男人身边,男人蓬乱的头发把脸大部分都给遮住了,除了那两片干裂且青紫的嘴唇以及唇边嘘嘘渣渣的胡须。草席前还竖着一 块老旧的木牌,上面似是用木炭端端正正写了四个大字“卖身葬父”,然后下面还有一行小字:一千文或是一坛糯米酒。此时,小姑娘的身边就聚集着不少男女老少,有同情万分的,也有看热闹的。但似乎半盏茶的时间过去了,却并没有人愿意出得起这个价格,好家伙,一千文可 是能让一家五口够吃上大半年的了,买个黄毛丫头,又当不得饭吃。因而瞧热闹的多,肯出价格的人却是一个也无。 小姑娘还在嘤嘤的隐隐哭泣着,实在是有些凄凉悲惨,所见之人无一不是侧目感伤。 这时候,人群间走进来两个身穿公服的衙差。其中一个乃是约莫十七八,星眉剑目的英气少年,另一个乃是一个年过半百,两鬓花白的老者。两人本来想一走了之的,但其中三个字眼,令那个少年为之侧目。少年定睛看了眼那个老旧的木牌,“糯米酒”?只要不是钱怎么都好说!我怎么记得院子里那棵柳树的另一侧,还有两坛来着?于是少年,便拉着老者,一齐过来了。老者吹胡子瞪眼,似是在频频抱怨:“傻小子,你不知道现在这个阶段,好的米酒比钱还要 金贵着呢!” “这位姑娘,你且起来吧,我那里有上好的糯米酒,我去给你拿!拿了以后,你再去当铺或者酒楼换成钱就好了!”少年走过去,伸出右手笑道。“啊,正是正是!这位公子,你那糯米酒,可卖给小老儿么?我们望月楼可出高价收购!”开口的是一个心宽体胖的华服老者,正满面春风的望着少年衙差,似乎 正是其后酒庄的老板。 少年淡淡一笑,却没有理会,只是打眼望着眼前的羸弱的少女。少女缓缓抬起头,上下打量了一下少年,道了个万福,婆娑的轻声道:“大人说的可是当真?小女子感激不尽,必当做牛做马,来报答公子的大恩大德!”说罢, 便要拜倒。 少年面色微红,心道,什么做牛做马的,我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这般想着一边侧头瞥了眼身旁的老衙差,一边赶忙把她扶了起来。 老衙差面上挂笑,却似乎带着一丝嘲笑,一双花白的眉毛挑来挑去,正挤兑着少年。 少年衙差装作没看见,侧身对着之前的华服老者拱手道:“还请老人家代为看管这位姑娘的遗父,如果能直接送到城外的义庄,付个棺材板就更好了!”华服老者笑眯眯的道:“那是自然!小老儿便相信两位大人,两位大人请慢走!”这般说罢,便招呼身旁的两个小二哥,连同草席和木牌一齐抬到不远处的推车上 。向着其中一个小二嘱咐了几句,早有行人让开了道来,小二便推着车,一溜烟的走了。 少年衙差对着华服老者鞠了一躬,便和老衙差,还有那个小姑娘,在众人的掌声中一路朝着相反的方向去了。 三人走了没多远,少女走了几步跟到少年衙差的身边,轻轻的拽了拽他的衣袖。 “怎么了,姑娘!”少年停住,微笑的说道。 “公子可否跟我回家一趟,我好收拾一些细软,再,再......”少女有些害羞的垂了头,喏喏的道。“啊,姑娘,你可能误会我了!我,你,你不用卖身给我的,我是说送给你一坛酒!”少年衙差连连摆手,脸色也有些微红。说实话,这小姑娘长的眉清目秀的, 倒是有些可人,不过这般落井下石,岂是英雄所为?更何况,这要是叫父亲知道了,还不把我的屁股打开花?身旁的老衙差不由得笑了,开口啐道:“傻小子,你昨个儿夜里不是还嚷嚷着女人女人么,今天有这机会,不是刚好讨她回去,也省得你爹再去托媒人给你说亲了 !” 少年脸一红,瞪着眼怒道:“老李头儿,别乱讲话啊,我哪有那么个心思!”说罢,脸色微垂,又朝向小姑娘赧然道:“你别听老头儿胡说,我没那......” 话还未说完,少年的嘴便被一双柔嫩的小手捂上了。小姑娘脸色微红,忽地牵着少年的手便向前跑去。惹得后面一个苍老的声音狂嚎不止:“哎呀,你们两个娃娃,怎的不等等我这个老头子!”小跑追了几步,见两人直直穿过人群,绕了几绕,便消失不见了,不由 的摆摆手,暗自苦叹道:“我这徒儿,有了女人就忘了师父!唉,真的是世风日下,世风日下啊!” 且说少女拉着少年衙差跨了五个街区,从正阳街一路奔到了草庙街。少年衙差有些惊讶,这个路径,不就是昨天晚间和老李头儿一块巡防的地段么!在前面不远处划上小船,便能到柳芳湖观风赏月。这般想着,少女已然牵着少年 衙差的手,一路走了过去,还真是那个老渔夫的小船! 少女解了绳索,两人便上了小船,少年衙差实在忍不住了,不由的出声问道:“咦,姑娘,你,你家可是住在湖上?” 少女把一根长的船桨丢给少年,自己却坐在船篷处,一双明眸紧盯着少年,轻轻的道了声:“是呀!”然后,顿了顿又道:“公子难道不相信么!” “不是不是,我只是好奇,好奇!”少年衙差是有些脑袋短路了,明明很熟悉的场景,却不能道破。 于是背转了身子,慢慢挥动木桨,船儿便缓缓地离了岸,朝着湖中驶去。 ......老衙差这边不紧不慢走着,正自埋怨着徒儿和热天气,忽然嗅到一阵酒香。往前瞥去,乃是露天酒摊。左侧立着一根竹竿,上面悬挂着二尺来宽,五尺来长的亚黄粗布,“粟米酒”三个隶书的大字分外醒目。酒摊上方简单的用竹枝搭了一个可以遮阳的小棚子,其下设了两张方桌,几条竹凳,此刻正有一酒客坐在竹凳上, 悠闲地品着酒。老衙差使劲的吸了两口,飘在空气中的酒香。不禁加快了步子,来到摊前,朝着正在煮着汤饼的戴着斗笠的中年女子道了声:“老板娘,给我也来一壶酒,外加一 碗汤饼!” “好嘞!请您稍等,老哥哥!”中年女子爽利的答道,并做了个请的手势。老衙差便快步的进了棚子,坐在另一桌的竹凳之上。 早先的酒客似乎没有没注意到老衙差的到来,而是一味专心的品着酒,一杯接着一杯,砸着嘴,倒是把老衙差的酒虫又给引上来了不少。这边厢汤饼似乎已经做好,中年女人又从旁边的陶盆里舀了一勺肉臊子给淋了上去,肉香四溢,虽说只是星星点点的肉末,但看在老衙差眼中,忍不住的便留了 口水出来! 于是双眼便紧紧盯着汤饼,随着中年女人把汤饼搁到对面的方桌,直到女人离开,老衙差的双眼都没离开过。 这一次,先前的中年酒客却是有了反应,刚拿起的筷子,便又放了下来,抬起头望向老衙差,缓缓笑道:“老人家,要不这碗汤饼给您?” 老衙差正要笑着谢过,忙着拱手,却忽地皱起眉头,下一刻,手中两只竹筷便射了出去,犹如利箭一般,直奔中年食客胸口。中年食客面色有异,微微有些吃惊,眼见得竹筷袭来,竟是猛地向后一仰,双手撑地,却是刚巧避过那雷霆一击。右手也没闲着,手中酒杯在桌下抛了出来,划 出诡异的弧度,击向老衙差的腹部。 老衙差似乎有所感应,先是一个纵跳,起身半丈有余,然后等酒杯袭到身下二尺左右的时候,左手起一个圈,袖口力力生风,只一探便不偏不倚捞起酒杯。 这时候,刚巧中年女人提着白陶的酒壶,一个酒杯,过来了,把东西放到老衙差桌上,便自走开了。似乎并未发觉刚才瞬间的打斗。 老衙差与中年食客相视一笑,在刚刚电光火石之间,已然各自出了一招。只不过老衙差似是占了上风,而中年食客却并没有顾及竹筷。 中年食客此时拱手,笑言:“敢问老先生,刚才所谓何故?” “何故?老头儿我有些老眼昏花了,不知道是不是之前在正阳街望月楼门前见过阁下一面呢?”老衙差微眯着双眼,紧盯着中年食客。 中年食客脸色一凝,也望向老衙差,绵绵一笑:“哦,老人家指的是指卖身葬父?” “难道不是?你一个死人,怎么忽的跑来吃酒?”老衙差压低声音,“哼”的一声,嗤笑着说道。 中年食客哈哈一笑,回道:“什么死人活人,在下有些不太明白!” 老衙差右手执起酒壶,给自己斟了一杯酒,皮笑肉不笑的开门见山道:“我徒儿呢,被你们带到哪儿去了?” 中年食客听罢,收敛了笑容,踌躇片刻方才说道:“如果我说不知道,酒鬼您老人家会不会便就此灭了我的口?” “呵呵,我老头儿的名号不值一提,哪有你们燕春楼风光无两?我说的对么,四守卫之一,燕子坪?”老衙差摩挲着酒杯,一仰脖,便将酒水下肚。传说燕春楼每换一任楼主,便会伴随一代守卫,四守卫便是东、西、南、北四守。分别是东坪、西履、南遥、北崖,四人一直守护着燕春楼的安危,四守卫若是 齐出,便能守一个城池一旬不倒。老衙差也只是听传闻如此,自己却并不知晓其中的辛秘。眼下之人,自然也是他信口雌黄胡乱猜的。 只见中年酒客隐隐而笑,举起酒壶,却惊奇地发现,原来没有酒杯,只得又放下酒壶,耸了耸肩,徐徐说道:“不巧得很,坪大哥今日没来,来的却是燕子崖!”“哦,那么说来,我徒儿便当真在你们手上了?”老衙差眼光如箭,手中酒杯却忽地射向中年酒客,酒杯笔直的射去,去到中年食客眼前,才传出“呼哧”的破空之 声,来势之快,比之上一招更为迅捷。眼见着酒杯即将射中食客的面门,却听到食客冷不丁的“哼”了声,头向内一转,只听得“当”的一声轻响,中年食客徐徐回转头来,却见他唇齿微张,正叼着酒杯 。然后右手不知何时已然举起酒壶,遥遥向杯中倾下酒水,直至斟满,才又放下,一仰脖,已是将杯中酒水一饮而尽。 只听得“啪嗒”的一声,酒杯从口边落下,正摔落到地上,摔个粉碎。 这一举动,终于引得中年女人侧目,此刻似乎刚把新做好的汤饼盛出锅,正要开口,却被食客摇首打断了。“老板娘,这杯子被我给打碎了,算上酒钱,连同隔壁那桌,一共是一百文。”中年食客说罢,便从腰间取了钱,搁到桌上。而后徐徐站起身,对着老衙差幽幽一 笑,做了个口型:“想要知道刘燕的下落,便跟我来吧!”说罢,也不做停留,转身便掠出了酒棚。老衙差眼见着美食做好,却不能细细品味了,只得向中年女人拱手笑道:“老板娘,这汤饼看样子是吃不成了,改天再来吃!您这酒壶借我一会儿,待我回来,我 便把它原封不动的还来,你看可好?” 中年女子爽朗一笑:“得嘞,反正这酒钱给了两倍有余,就算是拿去也无妨的!”“那就多谢了!”老衙差一个转身,便右手提壶,直直向北追了出去。 第五十六章 水落石出 且说老衙差远远吊在中年食客身后,行走的并不快,尤其是一边走一边品着低劣的米酒。虽说低劣,但在老衙差的眼中,却依然很是美味。没办法,谁叫他嗜酒 如命,连同江湖上的绰号都是跟酒字沾边呢! 前面中年食客也似乎并不想甩开老衙差似的,而是故意压慢了步伐。中年食客和老衙差两人一前一后的走着,从老人巷一路又走回了城中的主路正阳街上,大约走至中段稍北的时候,中年食客忽地右转,便窜了进去。老衙差神色 一凝,柳芳街?忙提速追了上去,两侧的人群纷纷让开道来,还以为这位公人正在追捕什么小偷小摸,江洋大盗呢!老衙差追到拐角,向右转去,却哪里还有中年食客的影子?不由得气结骂道:“臭小子,一路来老头儿我还以为你是尊老爱幼,想不到又被坑了!”老衙差说话的 时候,分明又想到了自己的徒儿刚刚也是这般情境,一溜烟的便被那个女娃娃给拐跑了!正自呼呼的喘着大气,衣袖忽地被拽了一下,却是一个手拿胡饼,约莫六、七岁的孩童。只见孩童一边嚼着满带芝麻的胡饼,一边操着童稚的声音说道:“老爷爷 ,您可是叫鬼老么!”老衙差有些不明所以,正自犹豫的时候,那孩童忽的扬起小手顺着柳芳街指去,又道:“刚刚有个叔叔让我给你捎个话,说请您顺着这条道,走到头便能找到他了 !”走到头,那不就是燕春楼么?这燕子崖是在搞什么鬼,难道还怕我一个老人家不成?不由也是气结,正要感谢那个孩童的时候,却发现孩童已经一跳一跳的跑远 了。 老衙差摇了摇头,自言自语的笑道:“我也真是糊涂了,反正就是找你燕春楼不就得了么,管你跑不跑呢?”于是,再不迟疑,沿着街往东边行去。终于到了目的地,老衙差皱了皱眉头,花白的眉毛上下抖了抖。这些年无数次的经过燕春楼门前,却从未进去过,今天突然来此,还有些莫名的紧张,此刻倒不 是惧怕他燕春楼的势力,而是惧怕这楼里的莺莺燕燕啊! 楼前人并不多,因为此楼只有到了晚上,才会灯火辉煌,门前才会络绎不绝。老衙差犹豫了片刻,便挺身慢慢悠悠的进去了!早有头戴小帽的龟公弯着腰立在门边,见到老衙差,不禁眉头舒展,眼含笑意,倒似是相识一般,不禁屈身把老衙差迎了进来,拱手笑道:“哟,这不是严大捕头 么,怎么地,今儿个有空,能来楼里快活快活!”老衙差正自诧异,望向龟公,却是忽然笑了。嘴角稀稀落落的胡渣,却不正是燕子崖么!不禁哈哈大笑,拍了拍中年龟公的肩膀,爽朗的笑道:“还算没有有违江 湖道义。走吧,小老弟,带我这个老人家进去逛逛?” 中年龟公闻言也是笑了,轻甩了一下肩膀的粗布,朗声道:“看来您老是收到那娃娃的口信了,也不枉我自掏腰包给那娃娃买了两张胡饼!” 老衙差听闻更是乐了,忍俊不禁:“两张么?想不到那娃娃年纪虽小,却是一个地道的吃货!到是跟我老人家当年有的一拼!” “哈哈哈哈,鬼老哥说笑了,这便随我来吧!”中年龟公说罢,便当先一步踏上了楼。 “正是此意!”老衙差点点头,便跟了上去。索性一路上行人不多,楼里的姑娘们也大都在休息,只有三三两两的杂役和龟公上上下下的,途遇公人,倒也不觉得惊讶。这是何地,能掏得起钱的,管你干什 么的,通通都是大爷!两人直上到三楼,便向西拐了过去,直直走到尽头这才停下脚步。 老衙差不由的问道:“要进屋?” 中年人此刻摘了小帽,收入怀中,淡淡一笑:“怎么!鬼老哥怕有姑娘不敢进么?”老衙差啐了一口,摸了摸下巴半尺长的花白胡须,哈哈一笑:“笑话,老头儿我年轻的时候,你娃娃还不知道姑娘两字到底是怎么写的!”说完,便要推门而进, 却不料右脚还在空中便被中年人拉住了。 “鬼老哥,这个房间我可不敢进,我们要进的是隔壁的房间。” “那你带我走到头干嘛!” “不好意思啊,鬼老哥,走过了!” “你!”老衙差不说话了,往回走了几步,当先便破门而入。其内当先映入眼帘的乃是正中的亮堂的厅堂,室内整齐的木制家具,甚是奢华典雅。虽说老衙差也不是第一次见这些奢华的场景了,但此刻身在姑娘堆中,看到此间雅室的确感觉有些不一样,不过真要问个为什么,却也答不上来。里间内室便是卧房,老衙差望了一眼,其内甚是安静,并没有一个人影。于是有些恼怒, 便出声询道:“小老弟,不是说找我徒儿的么,他怎的不在?”口气有些不善。“您不要着急啊,我是说过带您来找刘燕,不过我也没说他就在这间屋子里吧?”中年人淡笑的解释完,便做了个请的手势:“来看看吧,也许此刻运气好,便能 看到你那宝贝徒儿了!”说罢,便走至窗边,往回一拉,便开了窗子。 一阵清风瞬间便吹了进来,清清爽爽的,甚是舒心。老衙差面色有些缓了缓,几步便走到窗边,也学着中年人,向外望去。这一望不要紧,还真是看到了自己那个重色轻师的徒儿!此刻离此处约莫几丈之外的柳芳 湖上,正飘着一叶扁舟,而他的徒儿刘燕正与一个俏丽妩媚的姑娘在船篷处便紧紧相依,搂抱在一处。“这......”老衙差一时说不出话来,不过看那女子面生的紧,也不像是今日早些时候见到的那个可怜卖身葬父的小姑娘了。不过看那身形,却是有些面熟,似乎是在 哪里见过似的。老衙差侧头望向中年龟公,只见他笑而不语的正望向自己。不禁心里有些打了退堂鼓,莫不是那女娃娃还真是这燕子崖的闺女儿?所以早上合着演了一出戏,就 是为了让自己的女儿有个好归属?想到此处,只能佯装啐道:“这臭小子感情好,不是说取酒去了么,结果却是背着老头儿我来到湖上,勾搭人家俏丽端庄的姑娘家!真真的丢死人了,丢死人了!”老衙差佯装生气,眼瞅着右边桌子上有壶有杯,也不问身旁之人,自顾自的给自己满了一杯,顺口而入。他娘的,运气真好,还真是酒,而且是地地道道上好的 梅子酒! “鬼老现在可是放心了?”中年人说罢,却是掩上窗子,满脸挂笑的跪坐在了桌边,也给自己倒了一杯酒水,一饮而尽。 “这,师门不幸,出了这档子事,老夫我也难辞其咎,这便回去告知徒儿的父亲,让他给你闺女儿来下聘礼!”老衙差这般说罢,忙作了个揖抱歉地说道。 不料,中年人却是摆了摆手,微微一笑说道:“鬼老哥,您先别着急下结论,坦白来说,船上的女子并不是在下的女儿,而是在下的妹子!”“哦?此话当真?”老衙差虽说有些不明所以,不过想到若是那样其实也不错,反正与燕春楼结亲的话,对徒儿和他爹也都没什么坏处不是,而且还能凭空多了一些助力,天大的喜事啊!不过话又说回来,自己徒儿如今年满十七,正是适婚之时,不过那姑娘却又是多大年岁了呢?带着这个疑问,老衙差便忍不住又出声询 道:“对了,小老弟,你这妹子,如今芳龄几许了?”中年人明显的一愣,沉思一瞬方才道:“嗯,这正是我打算告诉你的原因之一,坦白来说,我并不同意我妹子和你徒儿两人双宿双飞!”老衙差分明可以感受得到 中年人此时眼神有些暗淡,于是便给两人分别满上了。中年人拿起身前的白陶酒杯,一仰脖,将一杯酒干了个彻底。 “这又是为何?”老衙差有些不解的问道。“为何?怎么说呢!”中年人淡淡嗤笑了一声,两眼望着手中的酒杯,一只手斜过杯口,食指点着杯沿,中指“碰”的一声弹过去,白陶的小脚杯便滴溜溜的旋转起 来。 似乎沉吟了好一会儿,酒杯既停,中年人这才开口说道:“鬼老,不瞒您说,因为她一直是我深爱的女人!” “什么!”老衙差大惊失色,甚至刚入喉的酒差点喷了出来。老衙差忽地记起昨天夜里的事,刚刚老远望去看得不是很真切,不过与昨晚见到的那个月光下攀楼的姑娘的的确确有几分相似。老衙差不禁出声寻道:“她既不是 你亲妹妹,那她却又是谁?” “不知道您老听没听说过燕子矶?”中年人淡然说罢,两眼盯着老衙差,似乎认定他一定是知道的。“什么!那她不就是燕春楼的,燕春楼的楼主么!”老衙差顿时有些心惊。燕春楼的主人江湖外号就叫做燕子矶,而且听闻极其美艳,听闻她好像就是此间燕春楼 的老鸨,红绫姑娘是也!“鬼老果然见多识广,不错,她正是我们四守卫终生守护之人,直到她卸任燕春楼楼主之位!”中年人忽地眉头紧皱,有些黯然神伤的又道:“楼主为了另徒,这才卸下了重担。从今日起,她便不是我燕春楼的楼主了,而是一个普普通通可以追求自己幸福的女孩子!”中年人说到此时,除了失落以外,似乎又有些颇为感动 ,竟是不经意间的流下了两行热泪。老衙差有些明白过味儿了,昨夜见的女子就是此间的楼主,也是燕春楼的老板红绫。老衙差依稀还记得这十几年来似乎还不经意间见过她几次,的确如今见了,依旧是那般明艳动人,翩翩若仙。这么说来,由于昨夜的初次相逢,臭小子和燕子矶两人便互相喜欢对方了?可是,徒儿刘燕才刚刚十七岁,而那红绫少说也得 三十左右了吧!这......他们两个,真的有可能么?老衙差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如何了,顿时有些呆若木鸡。 ...... 柳芳湖中,扁舟之上,一男一女相互依偎。男的星眉剑目,神采奕奕,女的面若桃花,娇媚明艳。此刻,两人坐在船篷中央,清风拂过,带起一阵清凉。 女人微笑着疏落好男人被风吹散的青丝,轻笑着打趣道:“燕郎,你当真不嫌弃我这个老妖婆的么!”男人一把搂过女人的香肩,皱了皱眉头,手指轻触女人的瑶鼻,佯装怒道:“红儿,以后再不许这么说了!刚才不是已经说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了么!我刘燕打 小便是想找一个如你一般的娘子,这是我一辈子的梦想!我爹娘,还有我师父他们是不会反对的,放心吧!”“燕郎,你说的可是真的!可不准骗我!”女人似乎很是兴奋,笑靥如花,忽地又拾起之前丢在不远处的那张人皮面具,语带威胁地说道:“燕郎,你若是骗我, 我便一辈子戴着这一张人皮面具,再也不向世人展现我的丑态了!”“什么丑态!竟是胡说!”男人一把抓过面具,右手一甩,便丢到湖面。一开始人皮还只是随着波纹飘着,但渐渐地便似逐渐化开来,似乎有一些粉状物渗了出来 ,再一眨眼的功夫,便消散的无影无踪!男人呆呆的凝视着消散的地方,有些惊讶的问道:“这面具怎么入水便化了,我还以为它真是用人皮做的!不过话说回来,你这面具真的是惟妙惟肖,一开始你戴 着那玩意儿在正阳街上卖身葬父,我还以为你真的是羸弱无力的小丫头呢!” “结果呢,当我摘下面具的那一刻,忽然就变成了一个老女人,你有没有很失望?”女人搂着他的臂弯出声询道。“怎么会,我刚才就说了!自从昨夜不经意间看到你,便惊为天人!你要是不相信,可以找我师傅问问,就是一早跟我一起的那个老头儿,他一定能帮我做证的, 我说的便是仙女!”男人徐徐一笑,又道:“红儿,你可还没告诉我,那面具到底是用什么做的呢?”“那个呀,你真的想知道?”女人狡黠的笑道。女人心里很是开心,因为她知道他没有说谎,昨天夜里她可是什么动都听见了,如若不然,她又何必卸下重担以后 ,便直径去找她心仪的小男人了呢! “那当然了!”男人侧过脸,准备上前亲吻女人精致的俏脸。女人嫣然一笑,偏偏的躲开来。纤细白净的小手捋了捋耳边凌乱的青丝,媚眼如丝的娇笑道:“那我便偏不告诉你!”女人说罢,便自轻盈的起身,往船篷里钻去 。声音宛如百灵鸟儿一般清脆悦耳,如果不是眼角丝丝的鱼尾纹隐隐而现,便当真说是一个十六、七岁小姑娘也不为过的吧。 男人着迷了许久,方才缓过神来,忙不跌的也钻了进去。船篷内一片嬉笑打闹之声,好不热闹!小船儿晃呀晃的,四周溅起片片水花,波纹在和煦的阳光下,显得波光粼粼,熠熠生辉。 第五十七章 祸起萧墙 涿郡太守府坐落在涿县的柳芳街中段的位置,街道是东西向,西头正好衔接上由涿县南门至北门的那条主道正阳街。 此刻已经接近晌午了,日头高悬,晒到人畜身上,都似有些无精打采的。眼瞅着焦触便是刚刚从太守府的大门走出来,一翻身便骑上士卒牵过的枣红色大马,徐徐的向西而行。一路上,垂头丧气的回想着刚才袁熙对他说的话,“焦触,你我也就不绕圈子了,你之前救过我一命,而且又精通武艺,因而我便提拔你做了这涿郡的郡丞,一并兼领着郡尉之职。可你倒好,却放任他人扰乱治安!虽然你平日里并没做什么出格的事,但你难道不知道你弟弟焦笙却在范阳县强抢民女,为非作歹么?他一个小小的城门校尉,却敢公然殴打王县令。我且问你,是谁 给他的胆呢?”想到此间,焦触便忍不住的啐了一口浓痰,飘摇出去,正吐在一个相对而行的手提着竹篮的年轻妇人脸上。那妇人约莫二十上下,模样一般,但皮肤倒还算白净。她挥起右手衣袖,一边把秽物擦了去,一边忍不住便破口大骂:“你个鳖孙,不知道你姑奶奶我......咦,大 哥,怎的是你!” “啊哟,小芸子你怎么来这里了!焦笙那个不知羞的狗杂种呢,咋没和你一起过来?”焦触右手挽住缰绳,马儿便蔫头耷脑的止步了。小妇人叹了口气,轻道:“还不是他给闹得,听人说他把县令王罡给打了,后来被关在县衙大牢。还是托人传出的口信,就叫我快来涿县来寻你。我便骑着马日夜兼程赶了过来。还好也才一天的时间不到,我便到了。这不,刚从你家里过来,老范说你有几天没归家了,许是在太守府。马儿太累,反正也不算远,我便找过 来了!”“什么!被关起来了!”焦触吃了一惊,但一瞬间就明了了。难怪这事怎么传到袁熙那里,原来是王罡怕得罪自己,所以便上报到袁熙那里去了。想到此处,不禁 又问道:“那他在牢里怎么样,没受什么苦吧?”“那倒没有,只是听说被打了五板,牢房里却是好酒好菜的招待着。过多了我也不太清楚了,他只说让我尽快来找你,把他放出去。他好报仇雪耻!”小妇人摇了 摇头,不紧不慢的道。“报仇!还报个屁!兔崽子没一点省心的!”焦触听闻不禁骂出声来,看向妇人,有些关心的又道:“先别提他,你这日夜兼程,也一定累坏了。他的事儿,我知 道了,先不着急,咱啊回去再说!来,快上来吧,小芸子!”小妇人点点头,便向前走了几步。待到小妇人走到近前,焦触伸出右手,一拉一带,妇人便顺势而上,左手提篮,右手一把便环住男人的腰间,稳稳坐在了马匹 之上。 两人一骑,于是在大街上飞驰而去。人和马刚走,一个左手拄着拐杖,右手端着一个其内置有几个五铢钱的破碗,斜挎着一个破布口袋,满头乱糟糟的,身穿满是破洞补丁粗布短襦的中年乞丐方从街旁的柳树后的一块大石后面隐出身来,拍了拍身上破烂的衣袖和裤脚,这才缓缓悠悠的站起身来。眼望着马儿绝尘而去,不禁嘴角挂起了一丝笑意,待到马儿 跑得没影了,这才转了身,一瘸一拐的向东去了。 这时候,天空忽地飞来一只雪白的鸽子,旋了一圈便飞进太守府的院子中。 ...... 太守府,中厅内书房。 门外一个身穿青色纱裙的秀美女子徐徐走来,双手端着一个盖着轻纱的精美食盘,正走至书房门前,准备要敲门的时候,门却忽地开了。正是身穿白色锦衣的袁熙,此刻他对着来人微微一笑,温柔的说道:“青儿,你怎的来了!”说罢,忙接过食盘,把女人迎了进去。又是轻轻咳了两声,看在青衫 女子眼中,甚是一片怜惜。 青纱女子正是昨夜与袁熙缠绵悱恻的姬青,此刻她的身份除了是袁熙的娘子,还是如今燕春楼新的主人。 “袁郎,你不要紧的吧!”姬青扶着袁熙,关切的问道。 两人来到桌前相对着跪坐而下,袁熙这才缓缓的道:“不碍事,老毛病了。对了,青儿,我不是让你好好休息的么,怎的不听话!”“你还说呢,同样是寅时一刻而眠,你一大早便能来此间处理政务,我就不能晌午过来伺候你吃饭呀!如今我是你的娘子,自是要好好照顾你的!”姬青说到此间 ,明显是脸色泛红,微微垂下了头。袁熙轻柔的伸出右手,在她鼻尖轻轻一点,柔声道:“好了,料你也没有吃,正好和为夫一起吃吧!”说完便轻轻揭开了轻纱,果然十分丰盛,此刻轻纱即去,顿 时飘香四溢。其内足足有八九个小碟子,每个碟子里分量虽然不多,但食物却很是精致,外加一大碗新鲜的肉羹。那厚重的肉香,便是从那里传出来的。袁熙一见似乎很是心,两眼放光,于是便也没等姬青,自顾自夹了片炙烤的羊肉沾了酱塞入口中。正闭着双眼享受之时,忽地又想到了什么似的,脱口道:“青儿 ,酒呢?” “酒,哎呀,东西有些多,我就给忘了,应该在另一个篮子里。我这就去拿!”正要起身,忽地被袁熙拉住了。 “算了,不喝酒也罢!有你在我身边,比什么都好!”袁熙轻轻一笑,也给姬青夹了一片,直喂入口中。 “哎呀,本来该是我来伺候你的,怎么一转眼,变成了你伺候我!”姬青掩上小嘴,有些害羞的别过头去。 袁熙温柔的笑笑,姬青偷偷瞄去,顿时便有如沐春风之感,不单单是英俊,更多的是那份体贴的潇洒。一时之间,有些迷恋住了,竟是愣在那里。 “嘿,傻丫头,你这在练功么?”袁熙打趣道。 “啊!才不是!我只是在想,你昨天夜里和我娘谈了片刻,怎么我娘便撂下担子,让我接任燕春楼的楼主了!”“这个呀,也许红姨是看开了吧!毕竟这么多年,她一直与人勾心斗角的,为了保住姬氏一族与外人周旋,这才保全了燕春楼。如今,你既然嫁与我袁家,她自然 就把心放下来了。我还听说......”袁熙谈到此间,忽地停住了口。 “听说什么!” “红姨一早便去和他的小情郎幽会去了呢!”袁熙忍俊不禁的笑道。“呀,我怎么不知道!我娘她自从生下我以后,便一直单着,这十六年来,从不近男色。往日里也总是和那些恶心的男人们虚与委蛇!不过话说回来,袁郎,你该 不会是骗我的吧?” “我骗你做什么!我当然也希望红姨能够找到属于她自己的幸福!”袁熙说罢,便又夹起了一块肥瘦相间的猪肉丁,递了过去。“哎呀,我可吃不惯肥的!”姬青偏了偏头,把递过来的筷子折返了方向,喂到男人嘴里,这才笑吟吟的又道:“难怪我在门口遇到你的时候,你一脸笑意,原来 就是这个事呀!” “其实吧,也不全是。我一早过来,其实是收到了三个消息。” 姬青好奇道:“三个消息?除了我娘那个么?”“嗯,剩下的两个,一个坏消息,一个好消息。本来知道那个坏消息我还是挺生气的,不过好在,我气已经生过了。然后也就在刚才,你过来之前,又突然而至了 另一个好消息!”袁熙说到此间,明显脸上洋溢着笑容,似乎是一件很重要的好消息。 姬青给袁熙盛了一碗肉羹,递了过去,俏脸带笑道:“什么消息,能让袁郎这般高兴?” “这么说吧,我兄弟来涿县了,估计今日晚些的时候,便能到了!”袁熙又咳咳了两声。 “你兄弟?是你弟弟袁尚么?据我所知,你大哥一直在青州,应该不能随意离开的吧!”“哈哈,娘子厉害!但是却不是袁尚,老实讲,我和袁尚关系也就那样吧,只是表面的兄弟而已!我说的兄弟,你可能也听说过,他也姓袁,名天下。”袁熙说罢 ,越说越是高兴,接过肉羹,便“哗哗”的吃了起来。袁天下?莫不就是整个河北最年轻的那个功曹么!上一次白马堂之所以失手了,好像也就是因为他的存在。按道理,自己本应该感谢他救了自己的夫君一命的,但不知怎么回事,此刻在自己的心里却显得很是焦躁!姬青脸色一凝,不由得想起自打认识袁熙小半年以来,虽说到昨天为止,也就才见了三回面,但其实这么长时间还是第一次看到自己的男人笑得这么开心过。虽然和自己在一起的时候那种感觉也有,但老实说,感觉这个焦袁天下的在袁熙心里占的分量似乎比自己还 要重!虽然心里有些不是很愉快,但面上自也不能表露出来。眼看着袁熙很快便把碗里的肉羹吃完了,姬青于是接过空碗,又给他盛满了。不禁心里也暗自责备自己,我一个女孩子家,竟然也会跟一个男人争风吃醋!不管怎么说,如今袁姬结亲,自己也算得偿所愿,等到过段时日回邺城省亲,拜一拜袁将军,便是袁熙的正宫了。除了他本身就是自己心仪的对象外,这对整个大燕 国的后人们来说,也是一件能另全族人激动兴奋的事!想到此处,姬青透亮的双眸温柔的凝视着眼前的男人,发自内心的替自己的男人感到高兴着,于是嘴角挂起淡淡的微笑!此刻,在她的眼中,这个体弱风华的俊 美男子,便是她的一切吧! ......这是东门外难民村,离涿县也就三里地不到的距离,是半年前就在涿县城外修建的。这里每间隔一天,便会在村口提供免费的菜粥,虽然按人来限量,且又吃不饱肚子,但总之饿不死就是了。这其中大部分功劳便是本地太守袁熙的功劳,上任之初便在此处捡了一个小的村落,来以此容纳由于战火无家可归的来到此处来 逃难的贫苦人。不过此时,村里的难民已经从最初的千人规模变成了如今的百十号人了。太守一面鼓励涿县的工、商行当多多生产,并且官府提供很多支持和帮助,一面接纳村落的人去城里做些活计。于是,小半年间,已经有不少难民搬离此处,而在城中安了新家,过上了安定富足的日子。也因为这一系列的举措,另袁熙上任之初便 有了不俗的政绩,百姓们因而也都十分感激这新到任的年轻太守。 这不,此刻正有一个满头蓬乱一身破洞补丁粗布短襦的中年乞人,斜跨一个破布口袋,拄着拐杖,一瘸一拐的从东门出来,向着西东北方向的难民村而去。 乞丐路上时不时的还能碰到些熟人,互相打过招呼,便各自而去。好容易进了村,中年乞丐看了一眼日头,此刻竟是有些隐隐偏西,该是已经过了午时三刻了吧!今日村口,没有救济发粥,在这里生活的人们要么便是憨坐在树 下,等着明日的赏赐,要么便是如同自己一般,捡个破布口袋,手拿着破碗去城里行乞。 这时候,一个正在老槐树下乘凉的一个骨瘦如柴的老人,背倚着树干,歪着头,斜着嘴巴,一字一句的道:“小吴啊,这一趟出去,有没有啥子收获?” 中年乞丐咧着嘴笑道:“有啊,早上我去得早,在一个酒楼外面的灰桶里寻到了两张胡饼和两根狗大骨!” “啊,是真的么!那有没有给俺这个废人,留个大骨?”老人偏着头,两眼却在放光,紧紧盯着中年乞丐斜跨的破布口袋上。中年乞丐便把口袋当着来人的面摊开来,里面已经没有任何东西了。老人似乎有些失落,眼中尽是落寞。然而,中年乞丐却像是变戏法一般的,右手伸入怀中, 掏出两个物件,递了过去,却不是大骨是什么! 老人眼里噙着泪,颤颤巍巍的伸出两只枯槁,如同干枯多年的老树皮的手掌,缓缓接过大骨,嘴里嘟囔着,似乎想要道谢,在此刻却什么也说不出。中年乞丐笑了笑,又把破布口袋跨上了,轻轻拍了拍老人枯瘦的肩膀,便又一瘸一拐的向前行去。 第五十八章 坐山观虎 中年乞丐又行了片刻,方在一座破败的草屋门前停住,轻推门扉,走了进去。屋内正有两人席地而坐,其中一个是身材中等的山羊胡汉子,乃是紧身的黑衣打扮;另一个却是一袭浅红衣裙,身材略显清瘦,约莫十四五岁的少女。此刻,两 人的目光都直直瞥向刚进门的中年乞丐。中年乞丐把门掩上,将手里的拐杖和破布口袋扔在一边,这才转过身来,徐徐一笑,开口道:“二位怎么还没回去,不是说了不用再等我了么?”门一关,屋内光 线立时又变的很暗。 “不行,紫荆被袁熙他们抓了,我若是不把她救出来,我是不会走的?”红衣少女脸色有些不安,声音似乎很是坚决。 “救?怎么个救法?如今若去必是羊入虎口,那袁熙和那骚娘们没准正等着我们自投罗网呢!”中年乞丐忽地提高了些声调,倒是把红衣少女吓了一个哆嗦。 “不管,我偏就要去!哪怕前面是龙潭虎穴,我红蕊死便死了,也没什么好怕的!”“你去啊!老子巴不得你去送死,省得你一个小娘们儿在我面前呱噪!你他娘的再不老实,老子现在就刮了你!就算告到二当家那儿,我想他也不会说什么吧!” 中年乞丐忽地飘至红衣少女身前,毫无声息间伸出右手,“啪”的一声,一个巴掌便扇中了少女右边脸颊。 少女立时滚在地,在茅草地上翻滚了老远,又“碰”的一声直直撞到了一尺左右的圆木柱子上。红衣少女此时右边脸颊有些微微红肿起来,她似乎真的有些怕了,伸出右手擦了擦嘴角的血迹,面上已是带着丝丝的恐惧。她知道,明面是自己是二当家胡光的 义女,其实自己无非只是他的侍妾,想玩就玩,玩腻了便随处遗弃。自己就算当真被六当家就地施暴,甚至是被他杀了。那胡光想必也不会说什么! 想到于此,便默默地爬起身,背倚着圆柱,双手抱住了双膝,不再言语。“好了好了,六哥,你又不是不知道红蕊这丫头和紫荆两人情同姐妹。紫荆出了事,红蕊她自然有些急躁,您就别生小辈的气了。如今四哥和紫荆那丫头带去的白马堂精锐,除了我以外,全部都交代在了燕春楼。要不是我赶着给你们通风报信,没准昨夜里我也得交代在那儿!”黑衣汉子顿了顿,又道:“此刻正是需要六哥 您来主持大局的时候,咱就不要窝里斗了吧!” “主持大局?我且问你,今早我便说了,让你们都先走!可你们两呢,把我这个六当家的放在眼里了么?” “六哥,这......这是我们不对,我和红蕊不过就是想听听您都打听到了些什么,还有是不是有什么口信好给大当家和二当家的带回去罢了!”中年乞丐原地来回踱了几步,行走自如,根本就不是一个瘸子。沉吟片刻,中年乞丐忽的一笑,灿然说道:“老九,还真被你猜着了!我此去打探,还真的打探到 了一件大事,真好需要你们俩回去跟严老大汇报一下,探探口风。我们才好做进一步的打算!” “哦?六哥何不说说!” “焦触,焦笙这两兄弟你们该是听说过的吧!”“焦触?就是这厮剿灭了我们在涿郡和附近几个郡县的根基,是我们暗杀的头号目标之一。奈何他的身手,也还不错,几次都被他逃过去了。被他抓住的兄弟,要么顺从于他,要么就被他玩弄致死,尤其是长的漂亮些的,无论男女,均是不放过,犹如禽兽一般的魔鬼!不过此人倒是为袁熙所重用,如今应该是袁熙在涿郡的左膀右臂,掌管着涿郡的军事和安防!焦笙便是他的弟弟,好像在范阳县,做一个小小的守门校尉。六哥,你提这个畜生做什么?”黑衣汉子一脸不解的问询道 。“知道就好,你们比我先到此地,自然也是更熟悉这哥俩儿的情报!”中年乞丐淡然一笑,又道:“我早上回来的时候,无意间在太守府附近见到了焦触,这厮应该是刚从太守府出来,但是样子很不好,像是有什么心事。后来正巧了,有个妇人找到他,我才知道,原来是袁熙貌似把焦触狠批了一顿。起因是因为他弟弟焦笙在范阳县倚着焦触,公然把范阳的王县令给打了,此刻应该是被关在范阳的大牢里。不过那小子倒也不是省油的灯,前脚刚进了大狱,后脚便托了人来找他兄 长焦触。听说还想要报仇!” “呀,六哥,这可是好事呀!正好他们狗咬狗哩!”黑衣汉子笑呵呵的打断道。 “好呀,我有说不好了么?而且还不是一般的好!老九,我且问你,据你所知,那个焦触是个什么样的人?”中年乞丐两眼聚光,紧紧的盯着黑衣汉子。“他啊,该是一个野心勃勃、暴戾恣睢、心狠手辣兼着贪财好色、忘恩负义的小人!兄弟们私下都称他混世魔王!您可能不太清楚,这厮前些年张天师作乱的时候,原本和他弟弟都是孤儿,后来卢中郎把他们兄弟俩救了,还安排他们从军,可以说是恩同再造了吧!可前两天,我还听说他弟弟焦笙在范阳当街便把卢中郎的孙子孙女一行人给短住了,说是要整回去做一双压寨夫人!他弟弟焦笙尚且如此,更何况他哥哥焦触呢!”黑衣汉子说罢还似不是很解气,又啐了一口,恶狠狠的 道:“这般狼心狗肺、忘恩负义之徒,和这不开眼的畜生,有什么区别?” 中年乞丐忽地粲然一笑,拍了拍黑衣汉子的肩膀,继续问道:“那你觉得他们兄弟俩能不能为我们所用呢?” “啊!六哥的意思是,要说服这个魔王加入我们白马堂?”黑衣汉子一脸惊讶的望向中年乞丐。中年乞丐伸出右手食指,当空摇了摇,踱了两步,方才又道:“既然你都说了,他焦触本就是个野心勃勃之人,何况现在将军整个幽州丢了大半,只剩下易水之地 偏安一隅,你认为他会加如我白马堂么?” “啊!那六哥的意思是?”中年乞丐点点头,摸了摸他凌乱的胡子,浅笑道:“他有野心这是好事,不然我们还没可能有机可乘,打入他们内部!他虽然不能加入我白马堂,但是却不见得不能有合作!你该知道,越是有野心的人,越容易走入歧途!袁熙这么器重他,基本上给了他所有的军权,我们大可以让他为我们所用,然后坐看他和袁熙这涿郡 军政第一人之间的虎斗。到时候......” 黑衣汉子突然接口道:“我们便能坐收渔人之利!” 中年乞丐坐在满是干草的地上,微笑不语,但此时黑衣汉子,包括远远坐在一旁的红衣少女都不由得生出敬佩之心!“六哥,你不愧为我们白马堂的智囊!除了严老大有这般魄力,其实我最看好的还是六哥你!”黑衣汉子咧嘴一笑。千穿万穿,马屁不穿,何况此时四当家被抓,白马堂的气势正持续的低迷,如同一片散沙。正需要有一个给白马堂诸多兄弟们继续下去的动力!而这件事如果办成了,无疑便会让大家重新凝聚在一起。同时 自己也会跟随着六哥一起在白马堂的位置更上一层楼。“老九,你就别瞎拍马屁了!这事儿我可是告诉你们了,你回去务必问问严老大,看看究竟能给我们多大权限?刚才我也只是口头上分析了一下,但究竟能不能让 这姓焦的为我们所用,却是不得而知了!你也知道这焦触野心极大,普通的条件只怕他不会应的!” “您放心吧,六哥!我和红蕊这就回去,必定以最快的时间给您一个准确的答复!”黑衣汉子说罢,侧头瞥向坐在角落的红衣少女,不停的使眼色。中年乞丐见状,摆了摆手,淡然道:“客套话却是不必了,既然此间以我为尊,那么我便希望你们凡事都要讲究原则,动动脑子,别总是一根筋的向前冲,总总还是会吃亏的!我们白马堂如今耗不起了,希望大家好自为之!”顿了顿,忽地又笑言道:“大中午的也不好赶路,人多且杂,你们还是晚上再走吧!另外老九,走 之前再去孤山里整两只山鸡、野兔之类的回来,你轻功好,射术也比我这个瘸子精多了!” 此话既出,连坐在角落闷不作声的红衣少女也翩然的笑了,“扑哧”一声啐道:“流氓!什么瘸子,都是装的!”黑衣汉子哈哈大笑,嗤笑朝着少女的说道:“红蕊侄女儿,你难道看不出,是六哥故意在逗你笑呢!”说罢,也不待另两人有所反应,撇开门,一溜烟的跑出去了 ! 好一会儿屋内都是静悄悄的,只能闻到彼此的呼吸声。 红衣少女好半天终于还是没能忍住,小声赧然道:“六叔,之前的事是我太忙撞了,我......”中年乞丐淡淡一笑:“没关系,事情都过去了,我不也打了你一巴掌么!算是带你义父教育你一下,免得被冲很冲昏了头脑,枉自送了性命!不过,如果你想打回 来,此时倒也是个不错的机会,至少保全了我的面子!” “不会的不会的!我知道您说的是对的,只怪我一时糊涂!我......”红衣少女连连摆手,变得沉默了。 “怎么,还在想着报仇?” 红衣少女摇了摇头,忽地看向中年乞丐,喃喃的说道:“六叔,那我们还要救他们么!”“就目前的情况来说,我们白马堂的确不能再擅自行动了!但是呢,也不是没有办法。这就要看那个焦触有多大胃口了,如果合适的话,也许你四叔和你姐妹可以 逃过一劫。”中年乞丐说罢,长叹了一口气,双手上下盘成一个圆,闭上眼睛,不再说话。 红衣少女知道六叔此时静坐,正是在练他的独门武功“大悲咒”了。“大悲咒”本是佛门不外传的武功,而且乃是一门及其独特的功夫。说到独特,是因为这门功夫其一静静打坐便是练功,其二它不同于中土武林各派的招式,而是一种言简意赅却又晦涩难明的功夫。简单来说,便是一门以静制动的功夫,且是后发制人。即敌不动我不动,敌动则反压制,端的是奇妙无双。而且据说此功法 练至深处,威力奇大无比,可开山断石,劈金斩铁。似这门不同寻常的功夫,照理说外人该是不很知晓的。不过红蕊却是无意中听人提起过,六叔当年乃是佛门子弟,位于东都洛阳白马寺内修行。不过后来董卓一把火把洛阳烧了个一干二净,那白马寺当然也未能幸免,并且董卓还大肆残杀佛门弟子。于是呼,逃出来的和尚,有的人北上或是南下继续弘扬佛法,有的人还 了俗过上普普通通老百姓的日子。而六叔此人,却不甘平庸,于是乎从了军,成了公孙瓒的麾下。直到四年多前,公孙将军组建了白马堂,便把六叔调了过来。 此刻六叔既然当着她的面练功,自是不算把她当作了外人。不过于情于理,自己也该避讳一些,想到于此,红蕊便默默地站起身来,悄然出了屋子。一出了门,顿时一股清风拂面,稍稍清凉了些,也吹散了红衣少女的头发。红衣少女忙把背后的斗笠,戴在了头上。不时回想着刚才的种种。昨天夜里行动的白马堂诸人约莫三十人左右,四叔和紫荆是在燕春楼里被抓的,而燕春楼外的诸多兄弟却又是如何被抓的呢?更加诡异的是,诸人都被抓了,可是为什么回来的便 独独只有九叔一人。这其中有没有不可告人的秘密呢?再说刚刚六叔,坚决反对她去营救,照理说也是对的,毕竟对方昨夜收效之大,超乎了想象,简直像是连根端了似的。然后六叔当着九叔的面,把焦触的消息告 知了我们。可是六叔以往一向是以智计示人,难道这一次就真的没有怀疑九叔么?还是说故意把消息说出去,然后再......谋后而动? 想到此处,红蕊越发看不透屋里的男人,越发觉得他该是一个不露事事的高人了!不过无论如何,姓焦的这个信息该还是没错的,既然他这么好色......红衣少女透过林中树叶间的缝隙,望向日头,不禁自言自语的笑道:“那不如本姑娘便陪你好好玩玩吧!”说罢,踩着轻柔的步子,缓缓的出了村,朝着涿县的方向走去。 第五十九章 光怪陆离 涿县西北边有一条老街名叫栗子巷,之所以叫栗子巷,据说是因为这里自春秋时期便有着一道当地十分特色的零嘴“清炒栗子”。由于人们当时每当经过此地,便 能闻到一阵清炒栗子的清香,久而久之,这里便被称作栗子巷了。不过流传到现在,这里已经没有了原始的清炒香味。有商贩加以改良,慢慢往其中加入了从南方引进来的蔗根,使得其炒出的栗子中渐渐多了一股清新的甜香味 ,反而更受到人们的青睐和追捧。但即便如此,这里依然被称作栗子巷,而且也还算是热闹!栗子巷其实是一个贫民区,这里住的大部分人都是普普通通的小老百姓。其中院落参差不齐的排列着,刚入其内人的人,一定会在里面兜很多个圈子。而在众多 普通的民宅之中,西边尽头之处却有一处三进的大院隐藏其中。门前悬着破烂老旧的一块门匾,其上用隶书歪歪扭扭的写着“焦家”两个不大不小的字。虽说地处的位置不是涿县最为繁华的地方,而且此地贫民较多,也并不是官员理想的居住之地。但这个焦触,却是另辟蹊径,道出了两个原因:其一,小时候和弟弟焦笙本身就是孤儿,住惯了穷人多的地方;其二,年少时也不知听哪个教私塾的老先生说的,什么大隐隐于市,于是焦触便选了一个这样的地方,做为自己 的根基之地。 不过话又说回来,有谁又能想到,一个两丈左右的门墙之内,其内却是三进的大院呢?此刻刚刚进门的焦触,下马之前还特意瞥了眼门匾上的大字,他显得很是欣慰,因为这两个字便是他搬进这个院落之前自己书写的。遥想当年,自己带着弟弟在 战乱中苟且偷生,几次大难,都险些不在人世。可如今却是各自有了家业,而他焦触自己也混得风生水起,不是么?焦触似乎也忘记了之前的不愉快,一路春风得意,门前早有小厮把马牵了进去。焦触牵着年轻少妇的白嫩的小手一步步走了进来,沿路还吩咐了下人准备中饭, 便一路进了中厅。早有女婢沏上上好的香茗,盛于桌上。焦触和年轻少妇相对着跪坐在桌旁,举杯先自己喝了,刚入口中,便“呸”的一口喷了出来,挥手便给了近前的女婢一巴掌,大声斥道:“你个蠢货,你想烫死老 子么!” 女婢忙惊恐的跪了下去,两手抓着焦触的裤脚,不停的磕头:“老爷饶命,小人知道错了,知道错了!”眼看着焦触也不说话,年轻少妇便开口了:“大哥,咱呀先消消气,他们又都不知道你几时会回来,更何况这茶呀,本就需要滚烫之水浸泡,泡出的茶才会更香! ”见焦触点点头,少妇这才又朝向女婢挤眼笑道:“还不快去,换些酒水过来!” 女婢如蒙大赦,忙起身把茶水撤了。不一会儿的功夫,便又重新端了酒水上来。年轻少妇把两个酒杯斟满了,给焦触递了一杯过去,自己又拿起一杯,嬉笑说道:“来,大哥,小芸给你赔罪!”说罢便当先把自己手中那杯喝了。一小股酒水顺 着少妇的樱桃般的嘴角缓缓地流了出来,还有那白皙水嫩的脖颈,看在焦触眼里,一时间觉得眼前的女人风情万种,勾人心魄。焦触果然放松了心情,连眉角之处都似舒展开来,一仰脖也把酒水干了。嘴角挂笑,紧紧盯着少妇白嫩之处,不过手却更加不老实,乍然间攥住了年轻少妇白嫩 的小手。 “哎呀!大哥,别这样,有人在呢!”年轻少妇略微吃惊的小声忸怩道。“怕啥!又不是第一次了,我看他们谁敢多嘴!看我不把他们给撕碎了!”焦触嘴里一面念叨,一面右手顺着少妇白皙的小手不断上移,视野便也随着手的进度不 断的跟进着。 “哎呀,我......”年轻少妇把头垂了下去,害羞到不再说话。“明白了!”焦触哈哈一笑,回头望向门边,不紧不慢道了声:“你们两个还不把门给老子带上?记住,没我允许,谁开门我就弄死谁!”两个小厮果然很是听话的 把门带上了。 年轻少妇这才恢复过神色来,嘴角含春,又把酒给斟满了。焦触看着她一举一动,端的是魅惑无匹,心摇神动,一时间竟是有些炽热难耐。按理说昨夜一番颠鸾倒凤之后,该是精疲力竭提不起欲望才对,可是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竟又了这般欲望,而且很是浓烈!不再多想,猛地一把就将女人拉了过去。在女人的惊声中,男人早已左右齐动,将女人的上襟褪至到了臂弯,一大片 白花花的旖旎之景顿入眼中,勾起更原始的欲望之火。这个骚货,果然又跟上回一样没穿内襟!焦触这般想着,便再也忍不住,猛地把头钻了进去,一口便覆上了那傲人的雪峰,不停地嘬舔起来,惹得怀中女人不停 地扭动着丰腴的腰身和不断地小声呻吟着。半盏茶的功夫,男人这才心满意足的从女人白花花的身子上爬起来。云雨即过,端的是神清气爽。昨夜那般颠鸾倒凤到今日又一次翻云覆雨,竟更是觉得精力充 沛,潜力无穷,看来自己这花丛中的功夫又精进一步了! 想到此处,焦触便很是满意的哈哈大笑起来,眼光过处,正瞥到一双丰腴白皙的屁股蛋子,忍不住便又是大手一挥,“啪”的拍了上去。 “哎呀!你个死人,还来作怪!”年轻少妇慵懒的回过身来,两手一拉又把焦触给拽了回去,翻身一跨便坐到了男人的身上。焦触一手把玩着娇嫩的雪峰,一手抚摸着女人肥嫩的腚瓣儿,桀桀的笑道:“怎么,看来焦笙那个兔崽子平日里亏欠你不少啊!你这妮子不怕伤了身子,还敢要老 子的雨露么?”年轻少妇轻轻扭动着腰肢,媚眼如丝的娇喘道:“那有什么不敢,芸儿我倒是巴稀不得呢!我老早就对你讲过,你弟弟他呀,也就光外表精壮,内里呀,跟个蜡烛 似的,简直是个银枪烛样头,中看不中用!倒是触郎你,比你弟弟焦笙壮实多了!” 女人说罢妩媚的一笑,小手在男人下处摸来摸去,不一会儿的工夫,男人下面又坚如盘石了。女人于是调整了姿势,两手扶着男人胸膛,猛地便坐了上去。 “嘶”的一声嚎叫,焦触顿觉上了九霄,忍不住便骂了声:“骚狐狸!”两手紧紧地缚住女人的腰肢,疯狂的上下晃动起来。 一曲香艳靡靡之音便瞬间荡漾开来。 ......这是一驾不同寻常的马车,除了比一般的马车略大略高以外,工艺上似乎也十分考究。通体暗红色雕花漆身,顶上四角分别设有飞檐,其下各自悬挂着精巧的铜 铃。 此刻马车正如马踏飞燕般的向前飞驰着,不但过处有着叮铃铃的铜铃脆响,还扬起一阵阵飞石黄沙。 驾车的是一个头戴斗笠的中年汉子,此时正回头喊道:“小姐,公子,前方一里外便是涿县了,我们就快要到家了!” “嗯,多谢乐叔一路照顾了,回头我一定请小叔好好奖赏您一番!”一个清脆悦耳的女声从车帘内传了出来。“唉,小姐,说什么客气话!我这辈子便一直在跟老爷在卢家过活,您呀千万别再跟我客套了!老乐不求赏赐,只求咱们卢家可以在毓公子的手里继续发扬光大, 您和小公子可以健健康康的长大,老乐我便心满意足了!”车夫说罢,右手一挥,马鞭直直而落,双手微提缰绳,马儿的速度便降了下来。 前方只有百十步距离,便到涿县县城了! 车帘被打开一道空隙,一双秀丽的大眼透了出来,望向前方,正是那一座熟悉的城池,城门之上一个硕大的门匾刻着黑漆的两个大字“涿县”。 “姐姐,我们马上就能见到小叔了!”大眼容貌很是俊美,头上别着一个头冠,俨然是一个翩翩少年公子哥。 “嗯,终于到了呢!”另一个一袭淡青色的纱裙,乃是一个容貌秀美的年轻少女。 戴冠少年把帘子放下了,回望少女问道:“姐,你说,那袁公子会不会已经到了城里了呢?” 秀美少女忽地眉头一凝,小声斥道:“秀儿,你提那个混蛋做什么,他根本瞧不起我们卢家!” “可是我看他不像是坏人啊!更何况他在范阳还救了我们。他,他拒绝你,也许只是无心之过呢!”戴冠少年摊了摊手,坐回位置上劝道。 “去去去,那个登徒子连你也迷上了么?我去过他的马车,车里还坐着一个大美人儿呢,自然瞧不上我了!” “那你托他小叔的事......” “唉,我也不知道,他虽然答应了,但我心里着实也没底。”秀美少女忽然有些忧郁的道。 “姐,你,你是不是真的很喜欢袁公子啊!”秀美少女脸色变得黯然,沉吟了好一会儿,才又继续说道:“其实,我也知道姻缘强求不来。他婉拒了我,我虽然面上生气,但其实心里也会想,他是不是怕女人多了,便不能一心一意的宠爱她了吧,于是就......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是心里不断念着他。也许,也许是真的喜欢上他了吧!”说罢,似是深深的叹了一口气 。 戴冠少年握住了秀美少女的双手不再言语,只是心里横生出一个想法:“必要助姐姐嫁给袁公子,令她称心如意!” 此时刚好马车过境,继续往北而去。 ...... “三斤,我们还要多久才到啊!”帘内一个慵懒的声音传了出来,似是无甚精神。 正在驾车的秃顶汉子,被日头一晒,显得更加黝黑壮实了,正是三斤。此刻三斤回首笑道:“公子啊,你这一路上问了没有十次也有八回了吧!咱这不必骑马,骑马的话今日寅时便能到了。不过咱这不是乘马车么,何况咱的车性能也 不咋地,估摸着还得要个小半天吧!” “啥?还要这么久的么!”帘内之人像是清醒了些,不由的惊呼道。“那可不是!”三斤笑了笑又道:“公子,我知道你这两天一直没休息好,想找个地方好好睡一觉!但你这能怪谁呢?柳姑娘身上有异香,蚊子不喜;俺的肉皮糙 肉厚,蚊子它叮是不动。所以,你说它们不叮你叮谁呢?” “你,滚你的蛋......专心驾你的车!”帘内之人正是袁天下,此时霍的起身,准备牵开帘子报复一下驾车的汉子。 却冷不丁身旁“扑哧”一声娇笑,却是柳盈盈实在憋不住了,忍不住也打趣的道:“听外公说过,吸人血的蚊子都是雌的呢,莫不是也喜欢上我家夫君了呢!” 袁天下先是回头惊讶的道:“盈盈你咋也......”然后无奈的轻叹了一口气,恍惚间又坐了下来。 柳盈盈笑嘻嘻的把精致的俏脸凑了过去,轻轻在袁天下的右颊上一吻,压低了声音柔柔的在男人的耳边道:“袁郎,奴家也想来分一杯羹呢!”说罢,两手便环住袁天下,贝齿轻摩他的右耳。那感觉绵绵痒痒的,简直魅惑人心,让人魂不守舍。袁天下立时浑身惊了一个哆嗦,感觉能从耳边痒到人心里去 ,这丫头这也太特么欺负人,竟然还得寸进尺了!不待袁天下有所回应,柳盈盈又朝着袁天下右耳里轻轻的吐了一口气,一阵暧昧的风直钻到袁天下脑子里!不行,这妮子实在是太会撩人了,长此以往,那还得 了?袁天下再也忍不住,猛地反手搂住柳盈盈柔软纤细的腰肢,略一使劲柳盈盈便坐到了袁天下的大腿之上。感受着怀中伊人处子的幽香,袁天下大嘴一扑,瞬间便捉住娇艳欲滴的小嘴。柳盈盈双手渐渐从袁天下勃颈处滑落,双手一环,也把袁天下紧紧抱在怀里。两人眼神都似变得极其温柔,就此长吻了起来,车内一片春 意融融,竟是将车外的炙热之感完全隔离开来!张三斤两耳不闻帘内事,一心听着刚刚公子的教诲,十分专注的目视前方,手上动作不减,右手扬起“啪”的又是一鞭,口中呼道:“大壮,再跑快些个,俺进城 了一定给你找很多新鲜的豆饼子给你吃,让你好好的饱餐一顿!”那个名叫“大壮”的母马似乎听懂了主人的话一般,腿上生风,逐步的提速起来,车道两旁便很快扬起了尘沙。张三斤不禁心下大动,双眼透着晶莹,“爹,娘!俺这,可算是回来了呢!你们都还好么!” 第六十章 兄弟相见 夕阳西下,落日的余晖照在大地上,一片金黄淡雅之景。空气依旧显得闷热,偶尔吹过的风,却不带一丝清爽,反而更觉烦闷。 一辆马车将将进了城,驾车的马夫是一个皮肤黝黑的秃顶汉子,穿一件粗布的白色短褂,浓眉大眼,魁梧雄壮,乍一看还真是有几分和尚的样子!此刻秃顶汉子正驾着车在正阳街上由南到北缓缓而动,马儿便几乎是用走的,一步踏一步的前行着。往日里进城,也不会这般谨慎,最起码无人或者少人之时,马车有着最起码的速度,而此时,秃顶汉子就是如此压着速度。如此之慢,其一自然是怕误撞到行人,毕竟已经入了城内,路上满都是来往的行人;其二便是某人对故乡之景的迷恋了,一草一木,一楼一亭,在某人的眼中,全然成了一种回忆,再次归乡,自然是要好好浏览一番的!帘内公子轻开侧帘,也一起欣赏着此 地的风土人情,也不说破。 车子沿着路边行了一会儿,帘内便传出一个慵懒的声音:“三斤,你不是涿县本地人么!要不,你稍后直接回家看看伯父伯母,还是等明个再说?”秃顶汉子回过神来,朗笑说道:“改明儿吧,或者晚上再说,至少要先把公子你和柳姑娘送到太守府。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太守府该是在最繁华的柳芳街上,其实 也就在前方不远处,右转便到了!” “嗯?最繁华?难道不是这条主街么!”帘内诧异的道。秃顶汉子摇了摇头,憨笑道:“公子,这正阳街虽说人多,但并不属于最繁华,至少几年前我离开时不是。但是那柳芳街就不同了,有......”说到此处,秃顶汉子乍 然止住了口。 帘内却突然传了一个婉转悦耳的女声:“有什么呢,怎么不往下说了?”倒不是秃顶汉子不想说,只是在出口的一瞬间,便忽然想到了公子的安危。车上柳姑娘如今越发盯着公子越来越紧了,刚才如果贸然说出燕春楼三个字,不但公 子要遭殃,连同自己也铁定要跟着倒霉!皱了皱眉,秃顶汉子忽地心生一计,不禁佯装打了个哈欠,朗声道:“因为柳芳街地处涿县中心的位置,虽说只有半条街,但这里住的却都是达官贵人或是商贾巨富。也正因为如此,所以这条街夜里灯火辉煌,倒是比别的地方富丽许多。况且只要是东西走向的行人,便会从柳芳街经过。可以说柳芳街便是涿县的另一条主 路呢!” “哦,原来是这样呢!”帘内女声再次传了出来,秃顶汉子好容易松了一口气。 “盈盈,你是对那条街的名字感兴趣的吧!”帘内身着青色长衫的浓眉大眼的少年缓缓搂住身旁灰衣少女询道。 灰衣少女眉清目秀,端的是清丽无双,此时却冷不丁的蹙了蹙眉,侧目啐道:“切,要你管!” 少年笑而不语,微笑着凝视着身旁伊人,模样倒是多了几分俏皮,少了几分清冷之感,不禁手上有了动作,把伊人搂的更紧了些。 “哎呀,热死了,快把手拿开!” “不拿,打死我都不拿!” 灰衣少女“噗”的一声莞尔道:“这可是你自己说的!” 少女说罢,两只白净的小手分别伸向少年的腋下。车内便爆发出一阵簇笑和少年不停地告饶声,“诶诶诶,柳姑娘,柳女侠,柳高手......” “什么!你再说一遍!”少女蹙眉斥道,手指像灵活的小蛇一般在少年的身上奔走不停。 少年忽的记起少女似乎在出范阳城的时候警告过他,以后不能再叫她女侠、高手了。想到此间,便不由得改口道:“好娘子,俏娘子,为夫错了还不行么!”灰衣少女“扑哧”一声,手上动作便停了下来,转而两手挂住少年的脖子,把轻盈的身子也慢慢倾了过去,甜甜一笑:“这还差不多,以后记住了,本姑娘才不要 当什么女侠、高手,本姑娘要的是......” “要的是啥?我这个好色的流氓么!”少年突然嬉笑打趣道。少女此时头靠在少年的胸口,听闻少年花语,便忍不住啐道:“你个色胚,就没个正经!本姑娘敢作敢当,敢爱敢恨,才不像你这个呆子,处处留情,遍地生花呢 !我呀,这辈子能一直待在你身边,我便心满意足了!” 少年一双手紧紧地环住怀中伊人,默然不语,只是眼眶中隐隐闪着泪光,他不由得想起《诗经》里的一句:“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马车缓缓前行,长路漫漫,好不容易到了太守府门前,车上的青衣少年和灰衣少女下了车。少年打量了下门口,又瞟了瞟大门里面,忍不住赞道:“我这二哥越发 的气派了,看看这府门,倒是比之前邺城里的别院要大上很多。”早有守卫通报了进去,不一会儿工夫,便从里间出来一个身穿青绿纱裙的年轻貌美的女子,身后带着一个俏丫鬟,两人在门前站定,貌美女子翩然笑道:“这位想 必就是夫君的兄弟袁天下袁公子了吧!这位姑娘是?” 袁天下礼貌的屈身应道:“不瞒嫂子,她叫盈盈,乃是在下的内子!身边这一位是我的贴身侍从,名叫三斤。” 一旁柳盈盈连忙也屈身拜道:“姐姐您好!” 张三斤微微拱手,便有下人带着他自去后院停车去了。貌美女子温婉一笑:“你好,妹妹!”顿了顿,又朝向袁天下轻道:“袁公子和盈妹妹快快请进吧,夫君他昨日不曾休息,早间又处理了几间政务,这不,晌午过 后才安睡过去,料想他再要一会儿便能醒来,届时一定好好款待天下兄弟!”说罢,便侧身把二人迎了进来。袁天下心下有些疑惑,之前不曾听说袁熙他有妻室啊,难不成是最近这个月刚刚迎娶的?观这位姑娘举止,的确像是大家闺秀,却又不知是哪家名门望族的大小姐!不过,这样也好,原本之前还一直担心,因为历史上甄宓便是嫁与了袁熙,而后才被曹丕抢走!如今袁熙既已有了妻室,那么我的彤彤(甄宓)便无甚危险 了,想她甄夫人(甄宓之母)也不会再奢望袁熙这个女婿了吧!袁天下想到此处,不由的自心底暗暗庆幸,如此以来你好我好大家好,岂不美哉!一路上袁天下终于知道这个貌美的女主人姓甚名谁了。姬青?这个名字总感觉像是一个大族,历史上周朝的创立者周武王姬发便是姬姓部族,而后周朝分封国野,将周朝分为若干个诸侯国,而其中受封宗室姬奭[shi]于蓟(今北京),建立了西周最北的诸侯国燕国,直到秦嬴政灭燕,姬姓士族分崩离析,再也没有完整的 一支。不知道眼前这个姬青,到底是不是这个大燕的后人呢? 众人已然落座,姬青暂代了袁熙做了主位,而后袁天下和柳盈盈便跪坐在主位的左边偏坐上。袁天下见身旁柳盈盈与姬青两人相谈甚欢,就干脆和柳盈盈换了个位置,使得盈盈与姬青离得更近了些。这一点在柳盈盈眼中似乎并无不妥,但在姬青眼中却是非比寻常。这个时代,君臣尊卑,男女尊卑,主仆尊卑等等由来已久,且不可颠倒。而眼前这个名叫袁天下的男子却似乎根本不在乎什么礼节,仅仅是为了让柳 盈盈和自己相谈甚欢,就随意的就换了位置,而他本人却在一旁自顾自的品着美酒。姬青不由的愣了愣神,又高看了袁天下几分。 “姬姐姐,你怎么了?”柳盈盈在一旁轻声喊道。“哦,没什么!我只是在想,夫君这个时候也差不多该醒了吧!其实他一早便收到天下兄弟的情报,兴奋了好久。本来他还以为你们晚间入夜才会至涿县,没想到 你们提前便到了。他若是此刻知道,该不知道会有多高兴呢!”姬青淡淡一笑,又端起了白玉精制的耳杯朝向袁天下和柳盈盈二人。 二人忙也举起耳杯,三人相视一笑,便各自饮尽了。许是心灵感应一般,三人刚放下耳杯,中厅的里间便走出一个俊秀的青年男子,白皙的面容看上去有些憔悴,身披着纯白的锦衣,咳了两声,抚掌而笑道:“喝酒 怎的不喊上我,天下老弟!”却不是袁熙是谁! 袁天下和诸人都站了起来,起身相迎,袁熙笑了笑,竟是示意众人坐下,而后自己坐在了袁天下的对面,倒是把场中众人惊住了!身为堂堂的涿郡太守,竟然也是不拘小节,此番观来,似是比袁天下还要任性,也更亲近。姬青温婉而笑的起了身,跪坐在袁熙的右首边,此刻正好与柳盈盈相 对。四人于是变成相对饮酒,女人对着女人,男人对着男人,这哪里像是士族相聚,分明便是民间兄弟姐妹对坐把酒言欢。而且两个男人还分别坐在自己女人的下首 ,以女子为尊,这到更凸显了此间的两个男人似乎都是落拓不羁之人。姬青这一举动,倒是令得袁熙温柔一笑,牵起姬青的左手对着袁天下二人道:“天下,这便是我昨日娶的妻子,姬青,乃是燕国后人姬氏一族这一代的族长!以后 见了,要叫嫂嫂的!”而后,又笑着望向袁天下,簇笑道:“兄弟不介绍一下你身边的这位姑娘么!”袁天下闻声便拱手笑道:“她呀,我的内子柳盈盈,倒是不比嫂嫂的名门大族,她只是个普通人家的姑娘,但是我很爱她!”袁天下说罢,已然举起了耳杯敬向袁 熙二人,笑吟吟的道:“小弟这便恭喜二哥,娶得这般温婉贤淑的姐姐为妻了!倒是没带什么贺礼,还望二哥和嫂嫂恕罪则个!”说罢,便当先一饮而尽。袁熙心中感慨,记得几月前,袁天下还和自己颇为客气,甚至都不怎么会称呼自己为兄长!如今再一见,便直呼自己为二哥了。家里有大哥袁谭,自己,还有妹妹袁馨乃是一母所生,所以在袁家二哥之名,也只有妹妹袁馨才会这般如此称呼自己,那同父异母的袁尚一向眼高于顶,都是直呼自己的名字。而袁天下这般喊 来,却像是已和袁馨暗结连理一般无二了!袁熙心里很是高兴,他知道自从袁天下入府,妹妹袁馨便芳心暗许,加上几月之前袁天下又救了自己与妹妹一命,袁馨更是非袁天下不嫁。此番袁天下这般姿态,一是为了征求他袁熙的同意,二是更认了自己这个二哥。想到此处,袁熙已然端起姬青斟满的耳杯,遥遥冲着袁天下舒展的一笑:“三弟,为兄不多说了,你和 弟妹前来,便是我袁熙婚时最最珍贵的礼物了!” 袁天下乐了,三弟之名一出,看来袁熙正式认可自己这个三妹夫的名号了吧!倒是场中两个女子有些蒙在鼓里,全然不知这两个男人怎么突然就变成二哥、三弟了!说来也怪,要知道她们分别是两个男人各自最亲近的人,而她们却从不知 晓这两个男人关系竟然好到这般! 二女不约而同的彼此望了望,脸上都带着丝丝的诧异,但身边的男人既如此,自也没什么话可说的了,于是两人相视一笑,就像是也达成了某种协议似的。 再一瞬,姬青见两个男人彼此又举杯相庆,便对着柳盈盈使了个眼色,两人便一道起了身,去厨室准备今晚的吃食去了。 袁天下见二女已走,这时便起身出位半跪道:“多谢二哥!小弟一定不会辜负你和三小姐的厚爱!” “快别这么说了!你没看见刚才我夫人和你那位,两人满是不解的眼神么!若是隔墙有耳,你小子晚上回去,被弟媳胖揍一顿,那就不管为兄的事了!”袁熙说罢便哈哈大笑,神采似乎好了很多,就在谈话间两人分别又是一杯桂花干酿下了肚,开怀畅饮自是不提。 第六十一章 兄弟相交 这桂花酒,不仅女人喝了美容养颜,男人喝也并无不好,兼着还有止痰化咳等功效,端的是酒中的圣品。而且袁熙本就有沉珂之症,每每喝了桂花纯酿,反而减 轻了咳嗽。于是细心的姬青便在今日晌午过后,让人把府中的其他酒拿去了大半运往燕春楼,而后又从燕春楼拉回了几十坛桂花酒。自此以后,整个太守府便只能喝这桂花 酒了!两人喝罢,袁熙忽地想起了什么,对着袁天下关切的问道:“对了,三弟,你之前被歹人劫杀,为兄不知你下落,很是着急。还好后来还好收到了师父(田丰)的 来信,不然的话没准我真会领着一帮虾兵蟹将满河北的去找你呢!”“哈哈!二哥,能有你这句话便够了!也多亏了我爹当初给我取了这两个字的贱名,不然我还真不知道能不能两次都能死里逃生呢。不过古人常说福祸相依,既然我这两次都是化险为夷,也就印证了大难不死必有后福那句话。不过要我说啊,人活着能够有红颜相伴,兄弟相依便足够了,过多的呀,也不去想。这今后呢, 我便跟着二哥好好享享清福就是了!”袁天下说罢,咧嘴憨笑,仰脖便又是一杯。杯酒入喉,绵甜爽净,香气清新留长。还真别说,这桂花酒啊,细腻香醇,仿佛琼浆玉液。记得自己2014年的时候曾去到桂林的一所初中调研,期间也是喝了当地酒厂酿造的桂花酒。不过此时回味起来,虽说二者颜色差不多,但这现代的口感却和这古代的口感却相差了许多,多了一份人工中和的香味,却少了其原本的 清香。想到此处,袁天下不禁很是庆幸,自己能有幸回到这个时代,抛却其他,能尝尝原汁原味的美酒,也算是可遇不可求得了!袁熙不禁笑骂道:“你小子贫嘴不是!看来接连两次历经生死,你对人生倒是有了一番感悟嘛!”顿了顿,也端起耳杯一口干下,缓缓又道:“此番相见,便是上天对为兄的眷顾了。既如此,那咱就不提往事了,你说得对,人活着,要活得无拘无束,不被俗事所扰,方能轻松爽快,酣畅淋漓。权力、金钱、美人能得其一 ,便不做苛求了,但深入其中之人能真正能做到的,这世间又能有几人呢?我袁熙自问不能!” 袁天下笑眯眯的望着袁熙,伸出右手食指,回指自己道:“二哥,这不还有我呢么!” “滚你的蛋,你是爽快了,那袁馨怎么办,你二哥我又该如何?”袁熙笑骂道。 “这个问题着实有些深奥了,小弟我才疏学浅,竟是有些听不太懂!”袁天下装作不知,竟还做足了样子,摇了摇首。 “去去去,别跟我打马虎眼。为兄如今便有一桩事,不如你来帮着分析分析?” “二哥请讲!” “前段时间,父亲专门把除去辅佐大哥的郭图、辛平二人外的八大谋士,其中的六位都凑齐了在邺城开了个小会。” “哦?什么事需要这么大的阵仗,那袁将军说了啥!”袁天下这般说着,心里便默默念叨着另外六名谋士的名字,义父田丰、幽州牧沮授、冀州从事审配、冀州主薄逢纪、并州别驾荀谌(chen),还有一个应该便是 并州从事许攸了吧! 袁熙淡笑道:“两件事,其一汉献帝东归,父亲询问该当如何?听说后来是沮先生提议按兵不动,静候态势。三弟,你觉得呢?”“我呀,我觉得沮先生说的对啊!”袁天下说罢忽地看到袁熙两眼射来一道精光,知道逃不掉了,沉吟片刻便又道:“献帝东归之路必不会一帆风顺,静观其变的 确是上上策,如果贸然前去反而会牵一发而动全身,本就浑浊的局势便会更乱了!”“说的不错,沮先生原话便是:献帝的銮驾一日不到东都洛阳,我们便一日不作回应!你小子的想法倒和沮先生想法大相径庭!”袁熙抚掌笑道,赞赏的看向袁天 下道。袁天下叹了口气,喟然道:“沮先生高才,自是比我这个无名之辈强的太多了!二哥呀,你夸人就夸吧,但也不要这般吹捧吧!省得风吹到某些人的耳里,咱们兄 弟都做不成了!” “哈哈,你小子这猴样儿!放心吧,此间出得你口,只入我耳,自不会再有第三个人知道的!”袁熙轻咳了两声,缓缓又道:“然后呢,刚才你的话还没说完吧?” “什么话?”袁天下愣道。 “自然是东归之事啊,静观其变然后呢!”袁熙催促道。袁天下皱了皱眉,隔了片刻才徐徐给自己满了一杯酒,淡然笑道:“二哥,咱哥俩不能只谈事吧!这桂花酒貌似对你的病也有好处,刚才又听你咳了,你倒是可以 每日适量的饮一些!”袁熙笑了笑,顿时心里一暖,这个认得兄弟也不知比亲弟弟好了有多少?于是便开口道:“谢三弟关心,为兄知道了!”说罢便自己满了一杯,与袁天下相视一笑 ,便各自一饮而尽。这时候,袁天下嘿嘿一笑,便又开口了:“刚才讲到静观其变。我个人觉得呢,不管献帝刘协年底前能否顺利到达东都,我们都该派人把他接到邺城来,晚了的话 ,可就没这个机会了!” 袁熙本在给自己的杯中斟酒,此时听完,脸色忽地一变,倒酒的右手凭空抖了一下。 “怎么了,二哥,有什么不对么?”袁天下狐疑的问道。 袁熙此时两眼凝视着袁天下,良久才道:“三弟,究竟还是你神机妙算!我没想到,你的看法竟是跟沮先生之意惊人的一致,而且比沮先生更近了一步!” “哦,沮先生是怎么说的?”袁天下奇道。“沮先生说献帝若能顺利到达洛阳,我们便可出手接人。而你说的却是年前,不管献帝到达洛阳与否!三弟,我且问你,你当真这般看中这献帝刘协么?”袁熙双 眸紧紧的盯着袁天下的双眼,似乎想要从他的眼睛里看出些什么来似的。袁天下迎着袁熙的目光,肯定的说道:“二哥,我给你说个故事吧!周襄王时候,周王室孱弱,此时早已失去对各诸侯国的控制。而北方游牧民族南下进犯,其北边关告急,齐桓公便主动尊奉周襄王为中原诸侯之主,以周王之名相约各国一同抵御游牧民族侵犯,最后不但成功抵制了游牧对边关的侵扰,而且还使得齐国取 得春秋霸主的地位,这便是历史上有名的尊王攘夷!”顿了顿,袁天下看袁熙仍是有些犹豫,便一面斟酒一面又道:“再举个近些的例子,秦始皇死后,亲信赵高发动沙丘政变,另立了幼子胡亥为帝,其后挟天子以令 群臣,先剪除蒙恬、蒙毅两兄弟,再腰斩丞相李斯于市,自此群臣莫敢不从。指鹿为马的典故,相信二哥该不会陌生吧!”此言说罢,耳杯刚好已满。袁熙终于点了点头,面带诚恳的朝袁天下作了一揖道:“之前听闻此言我还尚不觉有何重要,此番听三弟一席话,自是茅塞顿开!三弟于我,便如同姜子牙于姬发 ,袁熙受教了!”“二哥,快别这样,岂不折煞了小弟了!不瞒你说,我其实也就是瞎说一气,当不得沮先生那般的真本事!坦白来说,我倒是希望二哥你能多与沮先生还有我义父 多亲近亲近,也许这对你以后会有很大的助力!” “三弟,为兄省得,多谢你了!”“二哥客气了,我们兄弟只是吃酒谈心,吃酒谈心!”袁天下打了个哈哈,举起了酒杯,忽地想起袁熙只说了其一,必然还是有其二的,于是又开口笑道:“那么 袁将军说的其二又是什么呢?” “哈哈,三弟我觉得我不用问你了!”袁熙回答道。 “哦?这又是为何?”袁天下不解。 “因为你已经回答了啊!”袁熙微笑着看到袁天下狐疑的眼神,不禁才又说道:“我爹说的第二件事,相信三弟该是也有所耳闻,那便是关于党争!”“党争?”袁天下听闻忽然想起自己曾在青峰酒庄听庚鹜(耿武)谈起过党争之事,当时自己遇刺便是袁尚一系出的谋划的策。回想到刚才还极力向他推荐沮授和田丰二人,这才明白为什么袁熙会说自己已经给过建议了。不禁皱眉犹豫的道:“这个词我还真听说过,不过我认为,目前来说袁将军在三子之中该是最不会怀疑 二哥你的!”“嗯,我知道。如今大哥袁谭领青州之地,身边又有郭图、辛平二人辅佐于他,我那同父异母的四弟袁尚,身边也聚拢了审配、逢纪等智囊,而且那刘氏(袁尚之 母)也不是个省油的灯,后来我才知道你上次遇刺便跟他们脱不开关系!为兄真是有些对不住你!” “唉,二哥,这才多大点事儿,别什么对不起的!不过话说回来,你要不告诉我,我真还以为又是白马堂做的呢!” “三弟有没有兴趣先跟我去一个地方?”袁熙忽地挑了挑眉,微笑的询道。袁天下双手捂了捂小腹,有些不好意思的赧然说道:“二哥,小弟的确是很感兴趣。只不过嘛,如今肚子有些......咳咳,你这儿有没有什么零嘴之类的吃食,譬如 米糕啊什么的!”“哈哈,三弟,既是饿了,为何不早说!我这儿倒还真有你说的米糕,不过是青儿楼里的人做的,口感也还不错!你等着,为兄这就给你去拿!”袁熙说罢,便起 身到里间寻去,片刻功夫便即归来,手上端着一个黑红相间的漆色食盘,其上却是满满一盘的吃食,不是米糕却又是什么! 只见一个个黄白的团子之上,各自点缀着金黄的栗子,精美异常,一看便令人食指大动,垂涎欲滴。 这时候,袁熙已然把食盘递了过去,袁天下笑嘻嘻的接过了,也没客气,上手就先丢了一个珠圆玉润的放入口中,嚼了几口,便即吞下了,果然很是美味。 袁熙微微笑了笑,便当先开了门,袁天下一面往嘴里塞着米糕,一面紧随其后,两人一路便出门而去。天色还算亮堂,袁天下本以为袁熙会带着他乘车出府,但结果跟着袁熙在中厅外饶了半圈便即向西入了一个八尺高左右老旧木门,推开来一看,其内乃是一个较为破败的小院。前方西北的角落,一株老树巨大的散冠下,几缕残阳透过缝隙正照在一个一丈高上下的破旧的土房上,外置一道铁制的栅栏门,门上挂锁,一眼 望去步道的台阶向内倾泻而下,内里似乎燃着火把,明晃晃的倒是看不太真切。 土屋门边此刻正立着两个穿着公服的衙差,见了袁熙前来,纷纷跪拜道:“袁大人!”。袁熙摆了摆手,令人开了锁,便当先而入。袁天下赶忙跟了进去,步道很是狭窄,最多只能两人并行,行到两丈的距离便是一个楼梯口,墙壁处正插着两个火把 ,把其内照的亮堂了些。中间又笔直成直角拐过去,依旧是两丈左右的步道,直通到地室的地面。不用说,看来袁熙是要带这自己到他太守府专有的地牢里游历一番了!可是究竟会是去见谁呢?袁天下正还在苦思冥想的时候,两人已经走完了楼梯的步道,来 到了地牢的地面。 两个衙差从楼梯下方的暗室里出来,跪拜道:“袁大人!” 袁熙微微一笑,淡然道:“昨日之人押在哪里?对了,上丁呢,怎么不见他人?” 左边的衙差赶忙拱手跟道:“上大人应该是在里间值班房,那人被关在拐角最南头那间!小的这就带大人过去!”袁天下一边听着两人交谈,一边自己打量了这地下的一番风景:前方是约莫几丈长的甬道,甬道两边分设小臂粗的圆木栅栏,整体似是用一尺厚的石墙分隔了十 几间狱室,每两间狱室之间的石墙上各插着一处火把,虽说不能完整照亮其内,但好在甬道上还算是亮堂。袁熙看袁天下已然将米糕吃光,手里只攥着一个食盘,不由的粲然一笑,又咳了两声方才叹道:“看来你小子一路上都在受苦呀!走吧,我们这便去会会白马堂的四当家,辽东渔公余飞之子余扬!” 第六十二章 探访地牢 辽东渔公?余飞?余扬?这一连串闻所未闻之名接踵而至,除了白马堂四当家这几个字眼还算透彻以外,其他的袁天下着实有些拎不太清。莫不是袁熙昨日才抓 到这白马堂的人,所以才怀疑是袁尚一系对我下的手?一行三人沿着甬道慢慢进去,袁天下左顾右盼的也只看到中段的几间狱室里关着几个身穿白色囚服之人,行到头便又是豁然开朗,甬道继续向南伸展,其右一排 过去便是罗列的狱室,左面乃是清一色的淡青色石墙。 不过袁天下留意了一下,拐角这间里面的犯人侧对着甬道,体格却是有些偏瘦小,披头散发,看这身材,竟隐隐有些玲珑有致,分明是一个女子!约莫又前行了三丈远的距离,三人方才走到南头,的确一间狱室连着一间亮灯的石室。狱室里似乎正关着一个中年男人,也是披着头散着发。袁天下借着火光,依稀能见到此人直挺挺的鼻梁下一个鹰钩突兀于常人,眼眶深陷且隐隐有乌青,乍一看倒是有些吓人。此时狱室里的人先是瞥了几眼袁熙,待袁熙进去便又盯着 袁天下,上下打量着,十分诡异的笑了笑,也不露声。袁天下顿觉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忙不迭跟了上去,进了最里面那间石室。 袁天下进去的时候正逢袁熙向一个身穿白衣的年轻男子问话:“上丁,问出什么结果了么?” 白衣男子似是半弓着身子,向袁熙垂首道:“属下无能,尚未问出白马堂的据点来!不过,他也没有把话说死,说如果是您亲来,倒是很想和您谈一个合作!” “哦,合作?也就是说,他在专门等我咯?”袁熙嘴角咧开了一弯弧度,浅笑说道。 “这个......属下,属下不知!”白衣男人垂头道。 袁天下正巧出现在门口,袁熙便望了过去:“三弟,你怎么看?” “二哥,我能问问上大人,那厮都招了些什么么?”袁天下眼见袁熙眼神望来,便灵机一动问道。 袁熙又看向半躬身的年轻男子,淡然道:“上丁,你且说说吧!”白衣男子直起身,面朝袁熙和袁天下:“余扬从昨夜至今只承认了两件事,其一便是重申了他们从未对袁功曹本人动过手;其二,他也说自己就是白马堂的四当家 ,昨晚那件事也是他一人谋划的。除此之外,便只字未提了!” 袁天下听完隐隐有些明白刚才狱中那个鹰钩鼻为何会诡异的对着自己笑了,也的确如白衣男子所说,应该是在等袁熙前来以图合作。想到此处,袁天下微微一笑,继而徐徐说道:“二哥,看来余扬此人很会做事,既没有一字也不说,让我们失去耐心;也没有一股脑全部说出来,让自己失去筹码!看样子,那厮应该是掌握了什么核心的机密,所以有所倚仗,有恃无恐!”袁天下蹙了蹙眉,一双明眸滴溜溜转了转,旋而笑吟吟的又道:“不过嘛,他既然这么想要寻求合作,那便证明这厮还是怕死的!如今我为刀俎,他为鱼肉,我们就偏偏反其道而行之,不如他的意,一来我们不会跌份儿,二来也能杀杀他的锐气 !到时候再看他有什么反应,如何?”袁熙轻轻咳了两声,超越同行点点头,方才微笑说道:“既是三弟开口,那就这么说定了!丁下,千万把他看住了!继续在不用刑的状态下,对他施压吧,一有消息,便立即告诉我。我倒要看看这个余扬,能有恃无恐到几时!”说罢便当先向外走出石室,途径前方的时候,并未理会余扬,而是不慌不忙的悠悠而过,像是全 然不知任何情况。 白衣男子和中年衙差忙躬身拜道:“恭送公子(大人)!”袁天下紧随其后,这一次倒是有些玩味的瞟了几眼这个鹰钩鼻,心里也乐不可支:“叫你丫刚才吓老子,老子这次偏要公报私仇,整都要整死你。”想到此处,不 由的脸上带笑,哼着张三斤常哼的小调,大摇大摆的一路跟出去了。待到袁天下过去好一会儿,狱中的余扬这才缓过神来,刚才他在隔壁也不是没有倚着石墙偷听,但是听到的却是嗡嗡呼呼的有规律的声音,就像是大海的潮汐一般,十分怪哉。于是余扬不禁皱着眉头,带着镣铐的双手抓着圆木的栅栏,自言自语:“这石墙奇怪也就罢了,怎么连人都这么奇怪?照理说袁熙这小子正需要培 植自身势力的时候,有我这么大的助力却避而不见?难不成他身边的谋士都是些酒囊饭袋?”沉吟片刻,忽地又“嘶”了一声,挠了挠凌乱的头,暗自又道:“不过刚才跟在袁熙身边的那小子又是谁呢?倒一点也不像是涿郡侯门世家的公子啊!莫不是刚从 外地而来的,又和袁熙如此亲近的,这个年纪的话,难道是他弟弟袁尚?不过传闻最近一段时日不是党争么,怎么会......” 这时候白衣男子连同着中年衙差才徐徐除了石室,一前一后的走了出来。 余扬眼看他们一同出来,先是指白衣男子,再后又指向衙差,忍不住便惊呼道:“你,还有你,你们两个兔崽子究竟对袁熙说了什么?” 白衣男子停住脚步,侧目冷冷一笑道:“姓余的,逞一时口舌之快对你没有半分好处。你什么都不招,我还能说什么?你指望我跟公子说什么?” “你......我不是说可以合作的么!你!”余扬握住拳头,面带愠色的道。白衣男子摇了摇头,干笑道:“你什么你!莫非你脑子进水了?我家公子万金之躯,何况每日有那么多的政事要处理,还要屈身跟你这个阶下囚谈合作?呵呵,我 也不怕告诉你,公子刚刚就说了一句话,你余当家的要不要听听?” “袁熙说了什么!”余扬望向白衣男子,迟疑的道。“公子的意思,如果你老老实实交代了,那么一切好说,让我好酒好肉招待你,哪怕是你想要和你那侄女继续行乐,也无不可。若是不愿意,嘿嘿,可别怪我没提醒你,这个地牢便算是你余当家下半辈子的居身之所了!话已至此,你自己看着办吧!老张,走,咱们吃酒去!”白衣男子说罢,已然迈开步子沿着甬道向前而去 ,其后的中年衙差应了一声,忙紧紧的跟上了。 随着白衣男子与中年衙差两人走过,宽大的衣袖带起一阵风,甬道内的火光便不停的摇曳着,直到他们过去好一会儿才慢慢停歇,静止下来。余扬默默的叹了口气,双膝慢慢的倚着圆木间的缝隙跪了下去,用头不停地撞着圆木,铿铿直响,引着甬道内一片哗然。直到此时,余扬才意识到自己此刻不再 是高高在上的白马堂四当家,而是他袁家地牢里的一个阶下囚! 有值班的衙差便闻声而来......袁熙和袁天下回到中厅的时候,厅内已经掌了灯。正巧姬青、柳盈盈二人正和两个女婢摆放好桌上的食盘,空气中弥漫着各式各样食物的香气。众人看袁熙和袁天下一并归来,纷纷屈身拜倒。袁熙挥了挥手,两个女婢便伶俐的下去了,又对着姬青和柳盈盈二人微笑说道:“你们俩就不要这样了,我和三弟的确都有些饿了 ,吃饭要紧!”当下,也不客气招呼着众人落座。待到四人都坐下了,共同先喝了一杯。姬青这才温婉一笑,说道:“我领着盈妹去了厨室,也问了她三弟有没有什么忌口和喜欢的吃食,不过遗憾得紧,盈妹竟是 说三弟什么都爱吃。于是呀,我便和盈妹一同下了厨,在之前做好的几个大菜的基础上,又随意的加了几个家常小菜,也不知能不能合三弟的胃口!” 柳盈盈忙道:“哎呀,青姐姐我哪会做这么许多,我不过是去给姐姐打个下手罢了!”袁天下看着满桌玲琅满目的珍馐,便死死盯着美食,嘴巴张的老大,下巴都快要掉下来了。这时候听闻姬青言毕,袁天下赶忙回道:“嫂子说哪里话,这么多山珍 海味,怎会不合小弟我的胃口!我还真是饿坏了,多谢嫂子,多谢二哥!” 一旁的柳盈盈莞尔一笑,打趣道:“你的五脏庙何时不是空的!” 袁熙和姬青便都忍不住笑起来,袁天下也不恼,笑眯眯的回望柳盈盈,嘴上窃笑道:“可不是么,尤其是晚上的时候,饿得要死呢!” 柳盈盈忽地便红了脸,冷哼了一声不去理他。袁熙咳了两声,平和地笑道:“三弟,你不是饿了么,还不快尝尝你嫂子的手艺?”袁熙说完,便接过一旁姬青递来的一片羊腿肉,外表色泽金黄,令人垂涎欲滴 。袁熙一口吃了,外酥里嫩,入口留香,的确乃不可多得的美味!袁天下就等着动筷呢,也不迟疑,自顾自的吃起来。隔了一会儿,一旁柳盈盈递过来的一小碟生鱼片,袁天下竟是都没顾得上看。紧接着小腿吃痛,原来却是柳 盈盈悄悄在桌下伸了小手过来,冷不丁的扭了过去。袁天下“嘶”了一声,这才赶忙接过碟子,场上众人不由的都看了过来。 “三弟,是不是不合口味?”袁熙放下耳杯关切的询道。袁天下连连摆手,灿笑道:“二哥说笑了,小弟我刚夹了块儿肥瘦相间的肉,站着酱料吃了,口感稚嫩,宛如天上的美食,却不知这是何物呢?”以免说着,一面 用筷子指着近前的一盘漆红的碟子上精致的美食说道。 “这个呀,便是香肉了,三弟不常吃么?”姬青轻轻一笑,露出脸上两个精致的小酒窝。袁天下刚想再问何谓香肉的时候,对面的袁熙便微笑的接口说道:“这个我要解释一下,之前三弟与我同在袁家,自我小的时候,我们家便不吃狗肉。因为我娘曾养过一只三尺长的黄狗,换做大黄,很是乖巧伶俐。听府里的下人说我哥小时候曾不慎跌入河中,你们也知道北人很少会水的,于是身边仆役还在惊慌失措中,大黄便跳了下去,河水很是湍急,于是它硬是用头把我哥顶到一个相对平和的河石边,正好于岸边形成一个天然的平稳区,我哥这才没被冲走,被下人捞了上来。不过大黄还是被河水冲走了,再也没回来,我爹便命令在家不食香肉。再后来我娘仙逝,府上更是把狗肉当做了家里的禁忌,所以我们袁家几乎从不吃狗肉的 。” 袁熙说罢,眼眶之中隐隐有泪光闪现。一旁的姬青便俯身而来,安慰说道:“袁郎,都是我不好,引你难过了!那我们以后也变不吃它了。”“唉,没事儿,只是想到了母亲,人之常情罢了!何况这又不是在邺城,不用讲究那么多规矩。如今你是此间的女主人,你想吃什么,边吃什么,谁都管你不得! ”袁熙微笑的搂住身旁伊人的腰肢,轻柔的对她说道。 姬青貌似眼角也有些湿润,轻轻的倚在男人的右肩。袁天下赶忙圆场道:“嫂子,你这手艺真的是人间少有,我二哥娶了你,真是有大福气!来,盈盈,我们一起敬二哥和嫂嫂一杯!”说罢,又给柳盈盈使了个眼色 ,两人一同举起耳杯敬向袁熙二人。 姬青忙给男人杯中斟满了酒,袁熙轻咳了两声,也举起了耳杯,刚要说话,却被一脸奸笑的袁天下打断了。“二哥,要不我们两先自己喝了,昨日你与嫂嫂结为连理,今日权当补点场面,不如你和嫂嫂喝个交杯如何?”袁天下说完,当先仰脖一口而尽,柳盈盈忙也有样 学样,一口干了,倒是没给对面二人留一点机会。还是姬青这时候莞尔一笑,啐道:“你们两个猴精儿,无非就是想看我们的笑话罢了。既如此,我们这便接下。”说罢,便又回了座,将耳杯拿过,也倒了一个满 杯,再与袁熙相视一笑,两只白皙的手便相对而缠,宛如两只灵活的白蛇交织在一起,而后徐徐喝下杯中之酒。 当是时,袁天下和柳盈盈双双来拜:“祝二哥和嫂嫂喜结连理,早生贵子!”四人纷纷相视而笑,好不热闹! 第六十三章 门前惊魂 东汉时候的酒不比现在,尤其是制作工艺上大都采用发酵而制,所以一般的酒水,酒精纯度都很低。桂花酒当然也是如此,兼有健胃活血、止渴润肺的功效,不 仅喝了不会伤身,反而对身体大有裨益。太守府中厅内,酒过三巡,厅内四人明显都喝了不少,四人四桌,此刻已然都被拼在了一处,形成一张长桌。长桌之上横七竖八的倒着一个个陶制的小酒坛,总 共有八、九个之多。袁熙席间咳嗽也渐少,白皙的脸颊上隐隐带了一丝血色,此时显得神采奕奕,不过可能由于身子仍旧有些羸弱,此刻微微有了醉意。两位女子也是,俏脸上微微 泛红,也都有了一丝微醺,酒量渐微。倒是袁天下,一面依旧大口吃肉,一面大口喝着酒,场上三人无一不是佩服万分。 姬青看到身旁的袁熙又自倒满了耳杯,准备与袁天下对饮,赶忙拦了下来,左手灵巧的抢过杯子,轻声的道:“袁郎,今日就先喝到这儿吧,免得坏了身子。”袁熙正自踌躇间,袁天下已然接口笑道:“嫂嫂说得极对!二哥,时候也不早了,不如让嫂嫂扶你回房歇息去吧,明日我们兄弟再喝也不迟。我这儿有盈盈陪着, 再吃几杯,我也便回去歇着了。” 袁熙看两人坚持,便就作罢,还不忘提醒姬青道:“别忘了安排人把三弟和弟妹带到偏院去休息。”“放心吧,晌午些你便嘱咐过我了呢,我便安排了鸳鸯那丫头带着人把偏院收拾干净了,稍后那妮子会给他们俩带路的。”姬青朝着袁天下和柳盈盈二人微微一笑 ,已然把袁熙扶了起来,开了门,向内院走去。 等两人走远了,袁天下笑嘻嘻的一把搂过身旁伊人,口上花花:“娘子,不若咱们也喝一个交杯如何?”“去去去,谁是你这个色胚的娘子了,姑娘我至今还尚未出阁,不像婉儿姐姐和荣姐姐,早已和袁郎你双宿双飞了!”柳盈盈嘴上虽然这般说着,但手上动作不停 ,已然把自己的杯子也斟满了。 袁天下也不说破,这妮子明显是吃了老鼻子醋了,不过眼下,还真没办法安慰。此时右手刚好也举起杯子,两只手便交织在一处,共同喝了一杯交杯酒。 杯酒刚过,便有一个身穿青绿相间长裙的少女推门进来,眉清目秀,身条轻盈的躬身道:“袁公子,柳姑娘,烦请跟着鸳鸯一起去往偏院吧!” “鸳鸯姑娘,那就多谢你了!”袁天下点头说罢,便拉着柳盈盈一并起了身,右手提着一个陶制的细腰长嘴酒壶,便跟着少女一路出了中厅。说是偏院,其实却是太守的一处别院,历任太守便是如此。袁熙半年前刚至,本打算把闲置的别院充公的,但是后来一查,原来这本就是官家的产业,充不充公 性质都也是一样的,于是也就作罢。好在晌午间的时候,姬青在一旁提了醒,袁熙一想到自己的兄弟,自是不能随意屈就,这才应允了下来。 月光如水,倾泻而下,使得万物都似披了层银装。二人随着名叫鸳鸯的侍女一路出了侧门,早有一驾马车停在门口不远处,车驾前乃是一个五十上下头戴斗笠的须发老者。此刻老人拱手道:“小老儿名叫孙乾,在 此恭候袁公子、柳姑娘!” 袁天下走到近前忙躬身道:“小子袁天下携内子盈盈见过老先生!” 鸳鸯在一边忽地嘻嘻而笑道:“老孙,打赌打输了,可别忘了约定!”袁天下和柳盈盈有些不明所以,这时候,孙乾哈哈一笑,一把掠过半尺长的山羊胡须,这才道:“袁公子正如传闻所言,谦逊温良,乃是谦谦君子,小老儿倒是眼 拙了!”说罢,便朝着袁天下作了个揖,又面向鸳鸯淡然笑道:“丫头,小老儿我愿赌服输,这就按约定给你这个小妮子说一桩亲!” 鸳鸯小声惊叫道:“哎呀,不是我,是给白姐姐,还有不是说好保密的么!” 袁天下和柳盈盈听闻相视一笑,原来这个小丫头是在和老人打赌,赌约的内容竟然是老人帮着给另一个姑娘说亲! 此时袁天下和柳盈盈已经先后上了马车,鸳鸯便也跟着钻了进来,上来的时候还不停埋怨道:“臭老头,你,你怎的说话不算数?”须发老者哈哈一笑,已然挥起马鞭,“啪”的一声鞭在马身上,马车便缓缓开动了。这时候,老人才缓缓说道:“丫头,谁说我不算数了,我且问你赌约的内容是 什么?” “你说的啊,说若是你输了,铁定给我白姐姐找一个如意郎君!” 须发老者笑的更大声了:“对啊,所以我说就按约定给你说一个啊,有什么不对?这难道也叫说话不算数么!”“这我不管,臭老头,就是你耍赖了!你已经先后给芳姐姐,柳姐姐她们都说了亲了,独独差了白姐姐,你说你是不是偏心?”鸳鸯半蹲在门口,双手伸开各抓了 马车的一边,顿了顿又忽地叫道:“那你刚说的找一个又是谁,他如今在哪儿?” 须发老者笑道:“丫头,你还记得你对我说的标准都有些什么不?”“当然记得啊,我说那个男人一定是一个学富五车,才高八斗,温良如玉,玉树临风才可以,当然还要专一而终,不然绝配不上我的白姐姐!”鸳鸯甜甜的一笑, 月光透过掀开的缝隙正巧照在了她精致的脸蛋儿上,甚是可爱非常。袁天下不由得一愣,心下嘀咕道,这小姑娘也的确有意思。这么多条件的男人可不好找吧,尤其是最后一条!十个男人九个花,还有一个是奇葩,也不知道自春秋时期的那位“坐怀不乱”的正人君子柳下惠以后,后面还会有谁呢?还有,这位姑娘口中的那位白姐姐却又是何人?想到此间,袁天下于是也颇感兴趣,一字不 落的听着眼前这个可爱的少女和老者的对话。柳盈盈似乎是真有些喝醉了,刚一上车便双手环住袁天下的腰,脑袋紧紧靠了过来。加上她一路上其实并未睡过安稳觉,有些体乏,此刻便如同一只猫儿般,静 静的趴在袁天下的胸口,均匀的呼吸着,睡得十分香甜。须发老者沉吟片刻,先是抬头望月,而后便是叹息了一声:“这么好的月色,却没有美酒相伴,实在是可惜,可悲,可叹!”忽地回转头来,朝着鸳鸯笑道:“丫 头,你去把袁公子右手拎着的那壶酒给我拿过来,我才告诉你,他是谁!”袁天下本来听到他说的上一句,这才想起来,原来自己手中还一直攥着酒呢,不等鸳鸯探身过来,便把酒壶递了出去。鸳鸯接过,轻轻嬉笑道:“公子,你人真好 !”转身便又把酒壶给老者送了去。 老者哈哈大笑,昂首灌了一口,赞了声:“好酒!”而后,才正儿八经的朗声说道:“丫头,我说的他你还不知道是谁么?”“啊!你说的是谁!你还没告诉我呀,臭老头,你是不是又要耍赖了!”鸳鸯此时似乎真的有些生气了,半起身要打老者,结果一个不稳向后疾疾跌去,“啊”的一 声惊呼,临到嘴边却只有半声,因为她的嘴被一双强有力的大手捂住了,更重要的是,她并没有倒在地上,而是斜斜的靠在了还算柔软的地方。鸳鸯侧过头一看,原来却是袁天下危急时刻身处双脚,右手一瞬间的轻轻拖在了她的后背,又在她即将尖叫的时候,捂住了她的小嘴,所以才会有惊呼的前半段 声音。此刻两眼相望,鸳鸯能清楚的看见,袁天下微微一笑,一双明眸正凝视着自己,不正是自己心目中的那个男人么! 男人此刻已经松开了右手,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尽显儒雅,所幸没有惊动身旁正在熟睡的柳盈盈,袁天下心下稍定。鸳鸯此刻完全不敢再看这个男人一眼,俏丽的小脸刹那间变得绯红,垂下头来,却又发现自己的左手却刚好撑在了眼前男人的腰腹间,离那个传说中的禁地竟只有咫尺的距离!而且,而且他不但是楼主夫君袁太守的兄弟,听说他自己本身也有着蓟县的功曹官身,更关键的是他完完全全就是自己理想中的那一款。此刻完 全是意料之外的一切一切,竟是在刚才全部都发生了。鸳鸯先是呢喃的道了声:“谢谢,谢谢公子!”然后再旋风一般的直起了身,又如之前那般蹲在马车的入口处。此时回想起来驾车老人的一番话,鸳鸯顿时更是羞 红了脸。哼!这臭老头一开始便打上了袁公子的主意,什么借酒来喝完全都是烂借口,难怪古人常有醉翁之意不在酒,原来这个臭老头在乎的是袁公子!按说白姐姐和袁公子,一个花容月貌、温婉贤良;一个风度翩翩、谦谦君子,实属天造地设的一对。不过这般想过之后,却为何自己有一种怅然若失,魂不守舍的感觉?回想到 刚才与公子一瞬间的眼神相触,却为何自己的心如同小鹿乱撞一般,怦怦直跳?更何况刚才,自己的指尖貌似差一厘便能触碰到,触碰到......恍惚间,鸳鸯又羞红了脸,忽地又想起昨日晚间,白鹭对自己无意间说过的一句话,“妹妹,你说你解个带子便要这么长的时间,以后你怎么服侍你心仪的男人呢 ?”心仪的男人?我觉得袁公子他便是了吧!鸳鸯在心里如是想到。渐渐的眼角便起了雾,小嘴微张,竟是有些痴了。 袁天下还正在庆幸刚才未能惊到柳盈盈的确算是幸事,完全没能发觉远处的小姑娘的异状。 倒是驾车的孙老这时候“吁”了一声,马车往前又行了几步,便停下了。随着驾车的老者喊了一声:“袁公子,咱们呐到咯!” 鸳鸯缓过神来,便当先逃也似的钻出了马车。袁天下还在帘内,便清晰的听到鸳鸯亲切的唤了一声:“安婆婆!”袁天下没太在意,轻轻把柳盈盈横着抱起,方才出了马车。近前一看,此地乃是一处幽静的院子,门前正挂着两个红彤彤的灯笼,随风轻轻晃动着。车马右侧却立着一个管事模样三十几许的中年女人。虽说是女子,但她整个人却看起来虎背熊腰的,个头也比一般的女子高出不少,还是个四方脸,五官及其粗陋,甚至和 张三斤看起来不相上下,此时女人屈身拜道:“袁公子,我便是此间的新任的管事,姓安,您唤我老安便好了!” 袁天下立时吓了一个激灵,这女人不但看着不像个女人,就连听着也完全找不到女人的半分影子,除了不是胸前的两大坨物件外,却哪里是个女人? 这般想着,但既是人不可貌相,袁天下也不便于说出来,礼貌谦逊的说道:“婆婆请起,我就是俗人一个,不必如此讲究,您唤我小袁便好了。”安管事嘿嘿一笑,不禁伸出右手,随意的拍在袁天下的左肩,再一揉一捏。袁天下立时觉得一阵怪力袭来,犹如百斤之重,顿时觉得整个左肩便是要碎裂了!正 要忍受不住之际,安管事却又突然放手了。安管事面露微笑,但此时看在袁天下眼中,却似乎显得有些刻意古板。“听闻袁公子不但是个学富五车、才貌双全的谦谦君子,还是一个有血有肉、势若猛虎的青年俊杰,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老申佩服佩服!”安管事说罢竟是 如同江湖上武林人士一般,一手握拳,一手伸掌,敬向袁天下。袁天下此时全无半分被人夸赞的喜悦,魂儿才刚刚飘了回来,反而怒上心头,暗自付道:“你奶奶的,原来你这老妖婆是在试探老子,出手还这么重,老子左肩都 快被压碎了!”再一眼竟是瞥到了名叫鸳鸯的少女,此刻少女正安静地立在安管事的身旁,一手牵着安管事的裙摆,一双明眸静静的凝视着自己。眼见着袁天下望来,少女又急 急忙忙的垂下头去。袁天下看着可爱少女的娇态,本来的怒意便即化为乌有。既然鸳鸯这么个温顺的小姑娘都这般亲近这个老女人,可见她也并非人如其貌。而且此时刚才肩上的疼痛就像是忽然消失了一般,反而有种说不出的顺畅之感,原本近几天莫名酸痛的左肩也似乎是好了很多,端的是神奇!原来这老女人还真是起着好心,在帮小爷 治病!想到此时,袁天下放下了初识的偏见,诚心诚意的半躬身说道:“多谢安婆婆出手,小子感激不尽!”安管事方正的脸上忽地咧嘴一笑,看在袁天下的眼中却满是慈祥。此时安管事已然让开了正路,躬身说道:“公子无需多礼,这便快随老申进来吧!” 第六十四章 初开情窦 袁天下点点头,便随着安管事进了木门。先是两男一女两名仆人,分列在大门内侧的两边,此时纷纷躬身而拜。袁天下点点头,便即走了进去。其次映入眼中的便是一个小小的一进院落的四合院,院子 四四方方,袁天下粗算了一下,约莫十几间屋子,虽说不算大,却也是五脏俱全。此刻被拾掇着十分整洁,偶尔地上会有几片因风吹落的树叶,仅此而已。安管事微笑着给袁天下介绍道:“公子,前方那座正房便是你与柳姑娘居住的地方了!不过,如果公子不太习惯正房的话,也可以住在东厢房,那边也是整理好的 。我们女眷呢,暂住西边的厢房,男丁则住在南房。以后呢,公子在这边的起居,便由老申和鸳鸯在此间照顾了!” “嗯,正房的话,小子恐无福消受,还是东厢房吧。有劳安婆婆了!”袁天下礼貌的回道。 于是鸳鸯便十分乖巧的替袁天下开了东厢房的房门,袁天下道了声“多谢”,便自己把门勾上了。入得屋内,发现一切物件应有尽有,便觉得是一阵暖意袭来,心里十分受用。袁天下由于前一阵子赶路,一路大部分时间都是风餐露宿,何时见过这般阵仗,不 由的便想起了过往的种种,想起了聪明活泼的小环,想起了温婉害羞的袁馨...... 这般想着,便直直行到了尽头,入眼乃是一张双人而卧的胡床,此时胡床之上还挂了白色的纱帘,倒是比住客栈舒心的多了!袁天下就此把柳盈盈轻轻的放在床上,脱了外衣和鞋袜,便给她盖过了薄被。侧眼又刚好见到床边有洗漱的毛巾,水温也正好,于是又给柳盈盈擦了脸,当然小手小脚也未能摆脱袁天下的魔抓,片刻功夫,袁天下便大功告成。许是柳盈盈睡得很死,只是朝里翻了个身,便继续沉沉睡去。袁天下面含笑意,把被子又轻扯了一点回来,自言自语的叹道:“唉,盈盈,你这个傻妮子一路上陪着我倒是吃了不少苦,遭了不少罪,却从不抱怨。我袁天下,能得你一生陪伴,也觉得甚是荣 耀呢!” 此言说罢,袁天下便出了里屋,准备就在外间的榻上随意的休整一晚算了。可是刚脱下外面的青衣,便忽然一个激灵,之前总感觉很奇怪,总觉得似乎是忘了什么,此刻才醒转过来,原来却是遗漏了张三斤!唉,只怪自己大鱼大肉,好酒好菜,却是把日夜相处的兄弟给落在了一边,想到此间觉得甚是罪过,便又披上青衣,直直的起身来,五步便推开房门,此时正好看见鸳鸯坐在不远处的老树 下,正呆呆的望着明月。于是掩上房门,静静走了过去。 待到袁天下走到近前,轻轻问道:“鸳鸯姑娘,问你个事,你知道我那侍从张三斤哪儿去了么?” “啊!”鸳鸯吓了一跳,回转身来,却是失而复来的心上人!白皙的俏脸刷的变红了,低垂着头,吃惊的小声道:“你,袁,袁公子,怎么,怎么是你!” “是我啊,怎么了你这是!” 袁天下这才发现小姑娘此时有些奇怪,低垂着脑袋,眉头紧锁,两只小手还不停地摆弄着裙摆,不由得吃了一惊,难不成这小丫头竟是害羞啦? “啊,公子,你想问什么来着,奴,奴刚刚走了神,所以......”鸳鸯低着头赧然说道。 “不碍事,我是问你知不知道我一个侍从去了哪里?”袁天下微笑着打断。 然后又顿了顿,伸出右手,向前举过自己头顶半尺来高,向她比划道:“诺,大概这么老高,皮肤黝黑,看上去比我还要魁梧,一点。还有,是一个光头!” 鸳鸯先是愣了愣,尔后猛地小手一拍,小声惊呼道:“公子,我知道你说的是谁啦!就是那个看上去像个佛门金刚似的大个子吧!” “对对,姑娘好记性!” “扑哧”一声,鸳鸯似乎是被某个点给逗笑了,好容易抬起的头,忽地又垂了下去,小手掩着嘴啐道:“公子,哪里是魁梧一点,分明是大了一圈嘛!”袁天下听罢面露苦笑。三斤是八尺的个头了,不拿自己比活一下,倒还真有些不好形容,无奈却搬石头砸了自己的脚,更何况如今自己还未发育完全,个子偏矮 又能说什么!这时候鸳鸯又接口道:“天色差不多刚黑的时候,我听说那个大个子好像是在府里吃过饭就往西去了,府里倒是也没人拦他,毕竟不是公子你带来的人么,所以就 ......”打西边去了?那三斤应该是回家了,也不知道此时那货到家了没。不过看他之前进城那个兴奋的劲儿,该是有好些年都不着家了吧!此番回去也好,免得父母挂 念!想到此间,袁天下也便放下了心,面露微笑的拱手道:“嗯,我知道他去哪儿了,多谢姑娘告知!那姑娘也早些休息吧,夜里有风可别着凉了!”说罢,袁天下便 径直回屋去了,只留下鸳鸯呆呆立在场中,凝望着远去的背影。正自恍惚间,鸳鸯突然感到肩头一紧,猛地回头,却是安管事立在自己的身后,不禁又垂下头,羞涩道:“呀,安婆婆,您......”然后转身便扑到安管事的身上,尤 其是小巧的头颅,恨不能埋进安管事的臂弯。安管事轻轻叹了口气,右手搁在了少女的头顶,轻轻往下顺了顺少女的发丝,这才幽幽的唱道:“心几烦而不绝兮?得知王子;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这两句本是出自春秋战国时期的《越人歌》,讲的是发生在楚越之地的一个故事:春秋时代楚国和越国虽是邻国,但却语言不通。楚灵王之弟襄成君一日在河中游玩,当是时钟鼓齐鸣,乐声袅袅。摇船的人却是个越国女子,于是趁着乐声刚停的空档,便怀抱着船桨,用越国方言唱了一支歌。襄成君听不懂,但却被委婉的声音所打动,于是叫人翻译成楚语:心几烦而不绝兮?得知王子;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意思是说,我的内心因为紧张而克制不住,就是因为我 遇见了你!人人都知道山上有树,树上有枝,可是我对你一见倾心,你却不自知。襄成君明白这支歌的意思之后,便主动上前,拥抱了那位划船的越女......此番安管事却是替少女而唱,虽少了女人的委婉之音,却多了一分男子的情柔。鸳鸯听罢,于是渐渐的又把小脑袋探了出来,一双明眸静静凝望着东厢房的窗扉 ,那里透过烛光,刚好能窥到一个挺拔的身形,是那般让人魂牵梦萦!屋内烛火哗的熄灭了,鸳鸯的神思也才渐渐回了来。 安管事又长叹了一口气,转身去了,独独留下鸳鸯一个人。夜风习习,不但荡起了少女柔顺的青丝,也漾起了少女淡淡的情丝。再一阵,风停了,可少女的心却迟迟不能平静,终于也使得她在这一刻开了窍,明白了何谓 一见钟情,何谓初开情窦,何谓似曾相识...... ......在涿县东南边有一条新街,名曰铁街。顾名思义,不是铁打的街道,而是有私营的铁匠铺林立于此,且全涿郡最好的打铁匠也在于此。此街半年之前还不叫铁街,而是叫做青街,青街主要还是由于这里之前便有这几家祖传老字号的铁铺了,不光打铁,还打造青铜器,且以青铜器更为出名,所以之前此街就叫做青街。后来半年前袁熙而至,为了鼓励生产,合理的分配城中的资源,而大兴改革,于是把涿县其余的铁铺都聚拢在一处,因而把这条街改为铁街,也方便了人们平日里 购买农耕工具等等。这时候约莫亥时(晚间九点到十一点),大部分铁铺也都早早的歇了业,关了门。独独一个在拐角的铁铺现在还未关门,门外竖起了一面长方形的旌旗,其上用 隶书书写着一个硕大的“铁”字,微风过处,旌旗飘摇,倒甚是威武气派。 室内有烛光透了出来,里里外外倒显得十分亮堂。这时候,站在门边的秃顶汉子朗声道:“店家,有趁手的兵器没有?”正在里间拉着风箱的一个约莫四十上下,虬髯[qiuran]汉子赤裸着上身,显现出一身线条感极强的肌肉条子来,不停的流着汗,此时他的脚下已然是湿了一片。闻言虬髯汉子先是摇了摇头,再又抽拉了几下风箱。这才松了手,面朝外上下打量了一下来人,便大声道:“兄弟,听口音像是本地人,却要那兵器作甚!”顿了顿,拾起架子上的茶壶,壶嘴塞入口中,猛地灌了几口,又道:“你要知道现如今不比过去,官府也不让公开售卖兵器了,因而来铺子购买的多为农具,或者家用 铁器!” “那有什么重的铁器没有?”秃顶汉子皱了皱眉头,又问。“重的啊!前段时间刚刚做了把长柄大斧,由精铁打造而成,倒是有个五十六、七斤重的样子。势头也沉重,刃倒也锋利,倒是适合去山上砍树或竹子之类的!” 虬髯汉子答道。 “有这般重么?!如此甚好,俺便就要那把大斧了!”秃顶汉子爽快的说道。“行啊!”虬髯汉子说罢把茶壶放在一边,直直到了里间取了大斧出来,置于架上。的确如他之前所说,这把大斧约莫五尺余长,斧头质坚且沉势极大,斧刃乘半 弧状,刃阔八寸左右,锋刃看上去也颇为锐利,尾部厚而窄,斧炳如同小臂般粗壮,整体给人一种威风凛凛之感。秃顶汉子几步便走了过去,一把便握住斧柄,将斧子拾起,的确有个六十斤的样子。凌空挥舞了几下,势若惊鸿,虎啸生风,端是趁手无比。秃顶汉子不禁口中 赞道:“不错,是好东西!多少钱?店家!”虬髯汉子哈哈大笑道:“那可不,祖上传下来的手艺,不是我吹,这附近十几家铺子,独独我杨家铁铺年头最老!”顿了顿,这才伸出两根指头来:“两千五铢即 可,虽说没有那般精致,但绝对对得起这个价钱!” 倒是那秃顶汉子二话没说,便从怀中把钱取了出来,挣到桌上。 虬髯汉子笑容满面的接了过去,忽地又道:“小老弟,你要这势沉的家伙做甚用?难不成真的是进那深山砍树么?”秃顶大汉刚要转身离开,听闻后先是愣了一瞬,不耐烦的道:“诶,俺说老哥,俺出钱,你出家伙,只管卖就是了,说这么多废话作甚?婆婆妈妈的,却像个娘们 !”虬髯汉子一听也是急了,本身也是个暴脾气,不由的怒道:“俺说老弟,你这话可不能这么说,俺也是好心提醒你。如今在袁太守的治下,一切都小心着些。俺看 你是此间老乡,这才说了这许多客套话,并且把东西卖给你!不然俺直接关门,你爱上哪儿买就上哪儿去!” 秃顶汉子手握大斧,面上挂笑,却是眼露凶光,狠声道:“俺是去报仇,报不共戴天的杀亲之仇,老哥可还有话要说?” “这,你确定?”虬髯汉子倒也缓了下来,似是有些惊讶,于是压低了声音又道:“究竟是何故,老哥兴许可以帮你一把!”秃顶汉子本已经迈出了几步,听到此时便停住步子,拱手回道:“俺叫张三斤,老哥的好意俺便心领了!你放心,我自不会去做那伤天害理的事!此去如果还有命 回来,今后定当报答!”说罢,便又回转了身子,大步的去了,不一会儿便消失在前路。 虬髯汉子凝望着远去的身影,无奈的摇了摇头,转身回去了。这时候夜风骤起,那一个“铁”字的旌旗便又随风飘动,猎猎作响,就像是在为这复仇的汉子壮行一般,久久不停! 第六十五章 天地玄黄 时至亥时二刻,夜色占凉如水,正阳街上由南至北正有两个穿公服带佩刀的衙差巡街。其中一个看上去十七八,星眉剑目的英气少年,左手正提着一盏灯笼;另一个估摸着年过半百,乃是一个两鬓斑白的老人,右手却是拎着一个约莫一尺长的酒葫 芦,一边摇晃的走着,一边时不时仰脖灌上一口。这时候,只见老衙差微微一笑,又道了声:“好酒!好酒!”说罢,侧眼瞄了身旁少年一眼,又笑呵呵的道:“老样子,今儿个夜里不热,咱爷两儿就不泛舟了。 一会儿前面右转直接巡柳芳街,正好你小子可以到你娘子那里把老头我的葫芦给灌满!”身旁的少年衙差,实在忍不住了,斥道:“老李头,你咋年纪越大越是不要脸呢!还有啊,笨老头,你这记性真不咋样,我中午便跟你说起过,红儿在北街那边有 一间民宅,从今以后她都是住在那里了。你说,还去燕春楼作甚?”“哟呵,倒也是!你小子不提醒,老头我还真是忘了!不过话说回来,你小子虽说如今金屋藏娇,美人儿在怀,但是你爹你娘那儿,你准备怎么整?你总不能从今 夜就开始彻夜不归吧,你爹要知道估摸着不会轻饶你?”老衙差说罢,又自顾自的灌了一大口。少年衙差一时间有些沉默了。之前想得有些简单了,此刻回想起来,还真如老头说的一样。是跟二老她们实话实说,还是先编个故事拖一拖?红儿比我足足年长十七岁,这可是跟我老娘一般大的年纪,若是直接说的话,还真有点怕他俩接受不了。可是之前也答应红儿会把这件事如实告诉他们二老,自是也不能反悔的。 想到此间,少年有些不知所以了,于是侧过头可怜巴巴的望向老衙差:“师父,还是您老给支个招儿吧!” “哈哈哈哈,刚才不是还老李头,笨老头的叫么?怎么改了?”老衙差在一旁幸灾乐祸。少年衙差见老人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不由的脱口笑道:“师父啊,我突然记起来我爹在前院也埋了两大坛酒来着,当时我还小,可是亲眼看见像装米一般的大缸 呢!算算日子,有个小十年?十一年?”少年还待要说,却被老人打断了:“你小子这事儿竟然不早说,老头儿我恨不能直接钻到酒坛子里头,去喝个痛快!得得得,看在酒的面子上,主意我出,记得把 酒给为师偷出来!” “放心吧,师父!你快说说,目前怎么个想法?” 老衙差仰脖喝下最后一口,又上下晃动了葫芦,直到把葫芦中最后一滴酒喝尽。这时候才慢悠悠的说道:“办法嘛,也不是没有,不过得......” “得什么,说啊!”少年急道。“我若是说了,你小子可别说话不算数!老头儿我只有两点,其一那一大坛酒是我的了,其二你小子不许拳打脚踢,你要知道我也是一把老骨头了,可经不起你们 年轻人的摧残!” “好好好,师父,你只管告诉我就行了!”“办法就是你最近这段时间可以借口住在我那里,然后你再每日回你娘子那里和她亲热。”老衙差嘿嘿一笑,顿了顿又道:“待到你娘子有了身孕,生米煮成熟饭 ,再告诉你爹娘,不就万事大吉了!” “啊,笨老头,你这算什么办法啊!害我白高兴了一场!”少年衙差眉头一皱,挥舞着手中的灯笼,正准备给老人来一个熊抱,暗暗报复他一顿的时候,老人小退几步,忽地惊觉道:“臭小子,之前讲好的,你是不是说话又不算数?”老人把葫芦的塞子皱上后,又接口道:“再说,我且问你,你觉得我的办法不好,可你小子还能想出更好的办法来么?如果没有,你还是老老实实照老头我的法子先做着,到时候老头我还能在你爹面前给你们小俩口美言几句!不然也许老头我这张嘴忽然一露风,会说说某些个风凉话也说不定的,比如说是你 小子偷偷跑去燕春楼,勾搭上了人家花魁......”话音未落,老人当先向前跑去,因为他借着月光看到了少年眼中的双刀! 少年“啊”的叫了一声,紧紧追着老人而去,一面跑一面大喊:“坏老头,你给我站住!抓住你非得剥了你的皮,抽了你的筋,挖了你的......哎哟!”少年衙差忽地感觉撞上了一块大石头,猛地跌坐到青石地上,灯笼也洒在一旁。抬头一看,却是一个身长八尺有余秃顶的大个头正立在他前方半丈远的地方,手 里正握着一跟棍子一样用粗布包裹的东西,可能是皮肤过于黝黑,而看不清大块头的表情。“兀那小子,咋贲的不看路,撞了你三斤爷爷,是准备找死吗!”秃顶大汉猛一回头,借着月光正看到一个身穿公服的少年跌在自己身后,不由得皱眉怒目而视, 眼神中却是充满了杀意。照说以他的性格,若是平时铁定跟没事的人一样,甚至是回头拉跌倒的人一把。不过今晚实在是经历了人生突变,反而是把他凶悍的一面激发了出来,一看眼前少年还穿着公服,气更是不打一处来,于是才会出言不逊。而且自己也不知道是何原因,忽地感觉全身血脉磅礴,竟是有胀痛之感,很想发泄出去!而自己的内 心却莫名的有些焦躁,甚至是渴望嗜血!少年衙差虽说是一身公服,但却也没做过伤天害理之事。何况本就是自己冲撞到了前人,所以心里自是有些发虚。再一见到秃顶汉子的硕大黝黑的块头,便已是有了三分惧意,此刻又闻言责备于他,声如洪钟,手上还有着不明的物事儿,一种莫名的庞大气势便如排山倒海一般压了过来。少年衙差胸口与之一撞,本就隐 隐疼痛,如今气势压来,竟有些喘不过气来,连自己是衙差的身份都忘得一干二净了,一时间有些噤若寒蝉。正傻愣愣爬将起来,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前面却传来一句苍老的声音:“这位壮士还请高抬贵手,小娃娃不知天高地厚冲撞到了您,还请您看在小老儿的薄面,放这娃娃一把!”少年听在耳中,暗自窃喜,不是遁走的严老头又是谁?心里的大石不由的落了下来,还好师父他老人家回来了,不然还真不好办,此时呼吸也顺 畅了些,于是少年右手揉了揉现在还隐隐作痛的胸口,长长的舒了一口气。秃顶汉子闻言瞥向北面,看到一个身材矮小,同样也身穿公服的老者正一步步的走过来,不禁摇了摇头,淡然道:“以后走路看着点,你这小子力气倒也不小,若 是撞到别个,可没那么好说话了!”秃顶汉子说罢,也不再言语,转身便继续往北而去。 老衙差终于走到了少年衙差的近前,上下打量,关切的道:“徒儿,你没什么事吧!”“我没事,师父!不过刚才那人,那人的眼神,隐隐有着暗红的血光,凌厉几无可睥睨,无形当中压的我喘不过气来,宛如佛门的金刚,太吓人了!”少年衙差说 罢,又侧头疑道:“师父,你可知道江湖上有这么一号人物么?”老衙差摇了摇头,须眯这双眼,看向那人的背影,缓缓的忧色道:“我倒是没看出他什么来历。不过江湖上传言顶级高手分有三境,每一境又分三界。一曰金刚怒目,简称金刚境,也是顶级高手入门之境。三界分别是金石界、刚魄界、怒目界。相传秦朝之时,便有西方觉者来我东方传授佛法,佛法学至大成,身具一层淡金之气,一身从头到脚横练无匹,无惧世间金石,拥有拔山举鼎、开山劈石之力,可以一当万,的确宛如一尊佛门金刚。二曰玄黄天地,简称玄黄境,是顶级高手延展之境。三界分别是玄天界、黄地界还有天地界。相传天地之初是为混沌,而到皇帝轩辕一代,却是以一己之力破开混沌,使得玄黄分离,玄为天,黄为地,便由此而生。后来皇帝以道入万物,创了道法,是为黄道。后世道人又经历夏商周三朝,又传《易经》三卷于世,若能练至大成,身具两层紫金之气,一身内 力犹如江河湖海之水,川流不息,拥有断江移海之气,端的是飘飘若浮,宛若谪[zhe]仙人。”老人说罢,又打开葫塞,举到嘴边,晃了晃,这才发现原来酒已被喝了一干二净,猛的一锤脑袋,自诩的嗤笑道:“呀呀呀,看我这记性,有没有很谪仙的感觉? ”少年衙差正听得入迷,听闻老人之言,也不禁奚落道:“师父,您莫不是少了酒喝,便糊涂了!还自诩什么谪仙人啊,哈哈哈哈!您要是想喝,我明个便当真把前 院那一大坛酒整出来给您送过去。您啊,到时候钻到里面沐洗一番都行哩!” 老衙差“呸”的一声啐道:“傻小子,你这不是废话么!你忘了为师在江湖上‘酒鬼严三’的名号了?酒鬼一出,十(酒)肆九空!” “得得得,您老端的是厉害无匹,便是那入了羽化之境的谪仙人,不过呀,却是以酒入道的酒老仙!”少年说罢,便自哈哈大笑起来。 老衙差嘿嘿一乐,反而很是受用的样子,不害臊的应道:“这话老头儿我倒是爱听,你小子几时便的会拍马屁了!”两人此时正走到了正阳街与柳芳街的交叉口,少年衙差一愣,猛地拽过老人的衣袖,往右边一拐:“师父,还是往这边走吧,等等到了前面我去看看给您老打些酒 来也好。对了,刚才说到了二曰,那三曰呢,又是什么?”老衙差,抚了抚花白的胡须,咋了咂嘴,把酒葫芦抛给少年,这才又道:“三曰羽化登仙,简称羽化境,也是顶级高手的最终之境。羽化登仙,顾名思义,就是成为真正的仙人,比那谪仙人可高了不是一点半点。这个境便不在细分品界了,传闻凡是能突破玄黄之境的高手,便能在昆仑虚飘忽若遗世,羽化而登仙,真正踏 入仙人之境。那时候,举手投足间便能翻手为云,覆手为雨,随意冯[ping]虚御风,畅游这人世间!” “啊,那他岂不是,不再是人了吗?!”少年衙差大惊失色道。 老衙差哈哈大笑:“傻小子,你问我,我却要去问谁?我只知道,入得此境,便能脱胎换骨,不再为世间桎梏[gu] 所掣肘!” 少年衙差挠了挠头,又道:“师父,自我跟你学做捕快起,便从没听你讲这么多。那您能不能告诉我,自古以来都有谁入了您刚才说的三境?” “哦,你真想知道?”老衙差皱了皱眉,原本以为少年不会感兴趣的。 “嗯!他们想必都是大英雄,大豪杰。有谁能不仰慕?”少年回道。 “呵!为师看来,也不尽全是。”老衙差摇了摇头,叹道。 “这又是为何?”少年又问。 “傻小子,你完全不像是十七八都有娘子的人了啊!大奸大恶之人,只要有能力,也能入境啊!”老衙差说罢,垂头丧气的又道:“唉,老头儿我突然有些后悔!” “嘿嘿!师父,有您在,我愚钝一些也无妨。您还是继续说吧!”少年似乎兴趣很高。 渐入柳芳街,路上的行人也慢慢多了起来,最初三三两两,到后面已然三五成群,慢慢的热闹起来。老衙差把手背到身后,不闻其他,淡然的对少年说道:“嗯,咱也不说太远的,就说自秦汉以来的吧!先说金刚之境,前人项籍(即项羽)便是当之无愧的世间金刚第一境界,传闻浑身金枪不破,可徒手披金斩石,乃有力拔山河之力。不光项籍,他身边龙且[ju]将军也是入了金刚一品之界金石界的武夫。如果不是咱们汉 太祖高皇帝刘邦身边也有几个入境之人,恐怕这个江山还不一定是姓刘!” “西楚霸王项羽,我当然知道了!高皇帝刘邦我也知道,他旗下有大将韩信和军师张良,您说的那几个入境之人是不是就是他们!”少年听闻马上接口道。 老衙差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沉吟片刻方才说道:“你说的这两个人的确都入了境,不过这两人都不是金刚境,不光他们,项籍身边也有一个。”“哦?不是金刚境,那是什么?”少年猛地惊道:“难不成是玄黄!” 第六十六章 金刚怒目 “嘿,还真被你小子说中了!”老衙差抚须又道:“韩信此人以忍入道,早年间还受过胯下之辱,后来以忍入兵,成为兵仙!而张良本就是道家人物,曾拜隐士黄石公为师,得授《太公兵法》。不过张良此人很有意思,虽是从儒入黄道,却是以用兵之谋道入圣,是为谋圣!这两人都是入了玄黄之境,而且都在一品玄天界 。当然还有项籍身边的谋士范增,范增此人以谋入道,虽说相较前面二人事迹就显得惨淡了一些,但他却是在二品黄地界,比之前面二人的境界更高!” 老衙差说罢,摆了摆手,忽地笑吟吟的望向身旁少年,原来此时已然到了门庭若市的燕春楼门口!少年衙差拾趣的拎着葫芦一溜烟的挤进人群。没一会儿的工夫,少年人就回来了,也许是沾了某层关系,少年衙差出人意料的不但灌满了酒,而且还是上好的糯 米酒。 老衙差接过葫芦,脸上笑容可掬,大拇指轻轻一提,塞子便顺着细绳吊在一边,脖子一扬便即灌了一大口。还是那句话:“好酒!好酒!” “师父,酒啊,管够!您刚才讲完范增了,然后呢?”少年衙差伴在老人身旁问道,看情形还真是被吸引了。“范增说完了?还没呢!其实范增的对头除了张良,还有一个人,如果不是他的话,没准儿项籍还真能成王。那时候这个天下也许就不叫大汉,而叫大楚了!”老 衙差怅然若失的叹道。 “师父,莫非您说的可是之前效力于项籍,后又投奔高祖皇帝刘邦,最后做了丞相的陈平?” “嗯,正是此人。他也入境之人,而且也是以谋入道,一品玄天界。不过他为人处事比较低调,鲜有人知罢了。” 少年又问:“那萧何呢?此人可是高祖皇帝的左膀右臂,且和韩信、张良并为三杰!”老人又灌了一口酒,这才美滋滋的笑道:“他啊,有人说他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良臣,也有传言说他以儒道入境,也是一品玄天界。不过众说纷纭,老头儿我也不 太清楚了!” “那始皇帝嬴政呢?他......”少年似乎对这些着了迷,竟是一直怀揣打破沙锅问到底的心态。“唉,你师父我其实知道的也没那么多,我知道的还大部分都是汉以后的。而且我有必要提点你一句,传说顶尖高手们都身负气运,而气运通常以百年为限,每百年华夏之地便会有九个入境之人,也就是说有九份气运。但其实天下是有十份气运存在的,另一份气运乃是龙运,即为每个时代的天子!但只有春秋战国那一段例外,那一段时间华夏才人辈出,各国均有那么几人在某一领域出类拔萃,进而入境,那一段时间也是华夏之地入境最多的时候。而恰巧在那段时间,周王室气运枯散,几近衰竭。有传言说,就是因为周王室的天子气运落入世俗,从而才另华夏之地在原有的九份气运之上又多了几份气运!俗称天运消散。也因而如此, 我便没有直接从那段时候说起,而是直接说到了秦末汉初。”老衙差说罢,似乎有些追忆那个时代的先贤,神情间竟是有些恍惚。 “哦,师父,我明白了!汉初建立的时候,大楚占了三份,而大汉占了六份,所以说,最后天子是高祖皇帝刘邦,而不是西楚霸王项羽!” “可以这么说,但我怀疑大汉也许都没能占到六份,甚至由汉初再往后,只会越来越少!” “这又是为何呢?”少年奇道。 “还是因为春秋战国啊,他们入境的人数太多,以至于强行占了后世几百年的气运!因而这汉室江山几百年间,一共入境的也没几人!” “啊!竟会是这样!”少年大惊失色道,手上的灯笼都差点掉落下来。“傻小子,这有什么好惊讶的,天道循环,气运使然,你以为就这么好入境,成为绝世高手啊!如果我师父,也就是你祖师爷没骗我的话,大汉除了开国那几个元 勋以外,后世这四百年间,也就寥寥数人入了境。” “其后都有谁?”少年又问。老衙差竟是葫芦递给身旁的少年,一手在掰着指头,侃侃而谈:“大汉自开国之后,先后以武入境的分别有前汉飞将军李广、常青树卫青、冠军侯霍去病以及后汉邓禹、班超五人而已,他们均是一品金石界。而以其他入境之人,则比前者还多了两人,一共七人分别是以忍入道,又由史入境的司马迁,以儒入境的董仲舒,以文入境的司马相如,以文入境的东方朔,以史入境的班固、以文入境的扬雄以及以杂学入境的张衡。除张衡为二品黄地界以外,其余均为一品玄天界。由此金刚和玄黄一共加起来十二人。再加上汉初的项羽、龙且、范增、韩信、张良、陈平,算上萧何七人。也就是说大汉四百年本应该有足足三十六人能入境,但实际 上却只有寥寥的一十九人,将近一般的气运都被春秋战国那一时期的先贤给占了!” “师父,我还有个疑问?” “且说来听听!”老衙差接过葫芦,又自悠悠的灌了一大口美酒。“那十年前,自称‘天公将军’黄巾起义的妖道张角,还有四年前的权倾朝野恶贯满盈的董卓,却又算不算是入境呢?我记得您说过,大奸大恶之人,只要有能力, 也能入境的吧!”“唉,为师倒还忘了最近这十年之事!董卓的话,我也不太知道,不过他即便入了境,他那一份气运也已然跑到了吕布那里,做不得数。不过吕布此人却是前途不可限量!如果为师所料不错,那吕奉先应该是继西楚霸王项籍其后以武入道金刚之境的第二人!他若不是和项籍一样三品怒目界,便至少也是二品刚魄界!还有你提到的那妖道张角,传闻他不但以道入道入的玄黄之境,还听闻其周身遍布紫金光辉,我怀疑他很有可能已经达到了三品天地界!成为这近四百年来,唯一一 个到达此境界的人!” “啊!那他岂不是还有一步之遥便能在昆仑虚羽化而登仙?”少年人瞠目而视惊诧道。 “嗯,可是他终究没能撑过天道,可惜了!”老人摇了摇头,有些遗憾的说道。 “师父,您为何觉得可惜?”少年又问。 “因为为师有生之前,还从未见过仙人呐!”老人两眼望天,深深的叹了口气。世人皆传张角乃是因病致死,但他严三总觉得事有蹊跷,他觉得张角很有可能不是得病,而是遭遇天劫!天道自是不会让凡间之人肆意飞升,哪怕是入境的顶尖高手。因而备下了九天雷劫,用以阻挠凡人羽化。但他一直坚信以张角三品天地界之能,足以毁天灭地,藐视一方的人物一定还活着,不管是以什么形态的吧! 所谓最为接近仙人之道的谪仙人,岂是这么容易就消散的? 少年沉默了片刻,却突然面带笑容的说道:“师父,我明白了!” “刘小子,你又明白什么了?” “您的心情啊!我想如果我是你,我也会很遗憾的吧!” “嗯,也许吧!”老衙差摆了摆手,和煦的笑道。说话间,两人已经沿路又走回了正阳街,人又变得稀少起来。老衙差抬起头,又灌了一大口。皓月已然升的很高了,算算时间差不多亥时三刻(夜里十点半)。 不过老人在乎的不是月色,而是仰头的一刹那忽地想到了刚才遇到的那个秃顶汉子,他往北而去,却是会到哪里去呢? 少年衙差今夜似乎很是兴奋,不但娘子的事情暂且解决了,而且还能从师父口中了解到了真正的江湖。 “师父,您为何知晓这么多?”少年英气的脸上带着少许的崇拜之色。老衙差回过神来,摇了摇头淡笑道:“不是老头儿我知道的多,而是你远未涉足江湖这个圈子。别说你,就连为师也仅仅只知道这些了,江湖之大,远非我们市井 小民所及!你若有幸踏入其中,便能明白为师说的这番话了!”老人顿了顿,忽地又抚须笑道:“你小子一直师父师父的叫,老头儿我还又不习惯了!” 少年衙差“噗”的一笑,一副如你所愿的模样:“那笨老头儿,你到了第几个境界了?” 老衙差哈哈大笑,摆手喟然叹道:“我?我连金刚境的样子都没瞧见过,就是个寻常不入流武夫罢了,离那顶尖儿的高手差了十万八千里都不止呢!”老人说罢,眼神间有了一丝恍惚。刚刚明分就已经见到了,而且就在那秃顶大汉的身上,有着一层浅浅的淡金之色,不正是传说中的金刚之境么?观他模样,一开始仅仅只是孔武有力的汉子罢了,完全不像是习武之人。可是,在他盯着刘小子的那一瞬间,却分明全身显着淡金色的光辉!难道是因为机缘巧合忽入金刚, 这,这也太过巧合了吧!还是说老头我看花了眼? ...... 涿县城内西北角,栗子巷。 一处前墙约莫两丈左右的民房前,此刻正立着一个八尺有余身形魁梧的秃顶汉子,只见他眼神锐利,直扫向门口悬着老旧的门匾,其曰:焦家。秃顶汉子冷冷一笑,也不言语,左手猛地用力一扯,“哧”的一声,右手持着的棍状物其外包裹的一块青色的粗布便应声而落,显露出真身,原是一把六尺长的大 斧,在月光下熠熠生辉。 夜风缓缓的吹了起来,一阵凉意轻拂着秃顶汉子的脸庞,但他的脸庞此刻却没有一丝表情。秃顶汉子举起斧子,再看了眼熟悉的大门。他还曾记得年幼时自己由于贪玩,一不留神额头撞在了门扉上,溅起一串血花,后来血色渐渐溶入木制的门框,成了 独一无二的家门印记。如今借着月光,门框上那处暗黑的血迹依然清晰可见。可是,原在其内的家人却不见了。这个焦触,当真就这般无法无天了么! 原本是自家门扉,如今却换了门庭! 院门紧闭,秃顶汉子甚至能听到靠近围墙的南房里一阵阵呼噜声。秃顶汉子苦涩一笑,眼眶中已满是血红,提起大斧,猛地向下一劈。 “哐当”一声巨响,映入眼前的不止是木门应声而开,而是整个门板连同门框齐齐暴裂开来,霎时间木屑纷飞! 这么大的动静,自是把院里住的众人惊醒,南房里顿时就冲出来三人,有的呆立在当场,有的惊声呼喊:“贼秃驴,你不要命了么!” 秃顶汉子面容冷峻,大眼怒目而睁,似是完全没有理会其他,只顾着继续往前走,此时在他眼里只有一个目标。焦触,那个强夺家宅,残害爹娘的凶手!其中两人已然合身扑了过来,竟然全然没有理会在意秃顶汉子手中的利器,或者说他们不认为此人真敢当街行凶。秃顶汉子看都不看,仍是往前而行。两人并未近身,却已然被弹开两丈远,随着“砰砰”两大声,一个跌落在柴火堆,一个撞向土墙,土墙上竟是有些碎块掉落,一阵风拂过,恰似扬起一阵灰土。众人不由大 吃一惊,跟见了鬼似的,纷纷惊讶的望向这个神秘的秃顶汉子!这时候,中厅的门开了,迎面走出来一个肥头大耳,体格惊奇的老人。老人离秃顶汉子不过一丈的距离,见了来人和前院的场景,竟也不恼,而是面上挂笑:“这 位壮士,有什么话可以好好说,我是焦郡丞的管家老范......” 范字还未落,也没见秃顶汉子如何出的手,只觉得脸上忽地有劲风袭来,下一刻已然被扇到台阶之下,都还未来的及“嗷嗷”叫喊。 秃顶汉子没有停下,而是继续向前,直直进了中厅。中厅里此时正立着四个女婢,看到来人竟是无声无息间把管事的范老打飞了,纷纷花容失色,有的跌坐到地上目瞪口呆,有的躲在墙角掩帘而入,有的钻到了桌下瑟瑟发抖,甚至还有一个傻傻的愣在原地,脚下已然流出一小片水渍来,竟是被吓得失了禁! 第六十七章 为亲复仇 秃顶汉子没有理会这群女婢,三步便走到中厅的北面,门似乎竟是自外面给套上了。于是二话没说,横着一斧子过去,中厅的北门轰然而飞,比之前门碎裂的更 多。直直掠过中厅,向前一看,已是来到后院了。 一排排整齐的屋舍林立其中,房像是精修过,顶上的部分竟是涂上了红漆,正北四间,东西各两间,约摸着有个八间房的样子。秃顶汉子持着通红的双眼,忽的笑了,笑得是那么纯粹。他突然记起来,这里曾是家里养猪的后院,其为两层,楼上乃是茅厕,楼下为猪舍,圈养了一公三母四只大猪。这猪肉原本是贩卖给贵族和替官府养殖用来回收的。可是在自己几年前准备离开家的前夕,娘怕自己路上吃不到肉,便趁着爹不在的时候,把后院的一头大肥猪给杀了,把好肉拿来熏成肉脯,让他路上背着吃食,实在缺钱的时候,还能把肉脯拿来换几个钱花。因而对于自己而言,他对此感触颇深。此刻但见原 本的猪舍反而变成了焦触的后院,不由的好笑,也不由的愤怒。焦触赤裸着上身此刻就立在正房门前,右手持一口长约五尺宽约两寸的环首刀,刀柄用红绳包裹,铁环之下竟还绑了一个铜铃铛。身后不远处还立着一个披头散发二十上下的年轻女子,里间是大红色的抱腹(汉代内衣),外面披着一件薄薄的轻纱,依稀可以看得到那白皙的藕臂,以及还算丰腴的腰身,一看就是草草穿 上的。此刻女子正紧紧盯着尚在四丈之外的秃顶汉子,神色有些慌张,还带着少许的慌乱和惊恐。焦触先是上下打量着来人,除了身具蛮力之外,再也找不到来人的独特之处。于是裂开大嘴,徐徐的笑了:“敢在涿县找我焦某人的麻烦,阁下也算是有些头脸了 ,和尚你是,白马堂的人?”他自认颇具武艺,也是真才实学,整个涿郡之城也以己为武之魁首。他还仔细观察了来人的兵器,乃是一柄大斧,斧子势沉,本就威力无匹,尤其是劈木坎竹,自问若是自己持着,如此挥来,想来也当是相差无几。更何况在这个涿郡,除了公子袁熙便是自己为大,自不会有何担心。前后对比过后,这才盯着如小臂粗壮 的斧柄,从容的笑起来。秃顶汉子其实也就迟疑了一瞬,也不答话,继续前行。典型的给脸不要脸,倒是把焦触气的愣在当场,不禁向后小退了两步,于是厉声喝到:“公孙老儿给你这小 秃驴的胆子么,你就当真不把我焦触放在眼里?”焦触仔细的看着来人的步子,步子沉稳如牛,就算对手不会武艺,光用蛮力,也会是一个难缠的对手。 焦触此话一出,前方的秃顶汉子也离自己越来越近,他似乎完全不听自己所言,就是要大干一场的架势。而此刻东房的房梁之上,一身黑衣劲装包裹全身,连着黑头巾和围脸的黑方巾,只露出一双狡黠的双眼之人听闻此话,倒是不由得冷哼一声,心道:“哼!这焦触分明就是一个愚蠢至极的武夫,除了知道日日行乐之外,便是一无是处了。这样的废物,六叔还说要拉拢他?”在她眼中看来,焦触原本武艺还算高强,此刻竟是 隐隐有些惧怕不知从哪里而来上门找茬徒有蛮力的野和尚,于是心中更是对焦触此人有些瞧不起。焦触还是动了,他不能等,因为最好的防守就是进攻。既然已经知道来人只是单纯蛮力使然,心中便再无所畏惧。更何况,他还留了一手,早前便已派人从后门 去搬救兵了。他如同阴狠的恶狼一般,猛然朝秃顶汉子冲了过去,两三步的距离,将近之时乍然向上一跳,尔后仗着自己兵器优势直直由上而下,带着徐徐刀风,气势如虹般 猛地劈下。 力劈华山,这一招自打从军之日起便一直练习,至今早就了然于胸。此招不但实用,而且霸道!此刻天时、地利、人和都倾于自己,那野和尚岂不是找死?他料定野和尚在自己这个招式下,绝对只能往后退或者向侧面躲开。不过此时由于惯性使然,又料到那秃子必会跳脱不开,避无可避的情况下只能将大斧横过来格挡。不过自己这蓄力一刀,岂是那小臂粗的木柄所能抵挡的?别说小臂,便是大腿粗壮,都能立时劈个两半!哪怕他具有天生神力,这胸口的肌肤总该不该会 是铜墙铁壁做的吧!怎么算,自己都是稳操胜券! 所以就此一招,便能一决胜负,于是一开始便藏于心中,就等如此良机! 众人也都纷纷侧目,甚至连东厢房之上的黑衣人,都为之震撼,自问如果是自己的话,一定只能是丢盔弃甲,能侥幸在这刀口上活命,便是天赐恩德了! 想到此处,黑衣人不禁对焦触稍有改观,此等从军旅中历练出来的高手便是放在白马堂,也绝对可以排入前五!就在众人都觉得秃顶汉子凶多吉少的时候,披着轻纱的女子突然惊声尖叫!随之看客们都发现了一个问题,连同焦触自己也发现了,那便是秃顶汉子破釜沉舟般 的决绝!秃顶汉子除了进门的那一笑,便再面无表情,尤其是那一双眼睛,竟是犹如一汪古井,不起丝毫波澜,宛若一尊石佛!此刻秃顶汉子不但根本未退分毫,反而就 势迎了上去,竟同样也是一记力劈华山。此刻由大斧施展,势道更为沉稳、浑厚,隐隐带起一股劲风,后发竟然先至,犹如劈山开石!焦触还是失算了,甚至反而令自己陷入困境,不禁骤然失色:这贼秃竟是同归于尽的打法!他自顾身份,自然不会以命搏命,然而此刻招式已老,为了免于碰撞 ,只得骤然抽刀回防,刀背向外,并同时向后急退。 只听得“砰”的一声,金石相接,飞沙走石!气场之大,另得众人像看了场沙暴!两人普一接触,原本天地人三者皆占上风的焦触便如同断线般的纸鸢一般,斜斜向后飘去,直撞到身后的木墙之上,破开一个人形的大洞,且双脚竟是在土地上遗留了寸深的痕迹!“哐当”一声,竟是焦触手中的那柄环首刀从空中掉落,竟是被劈成两截!不但如此,那焦触去势仍是不减,继续退却,直到撞开诸多家具物 事,竟还是没能停住,“碰”的又一声撞到了后墙之上,墙竟是一整块碎裂开来!焦触“啊”的一声,凌空喷了一大口鲜血,直直躺在碎木间,不知生死!这一电光火石间,只有黑衣人看了个大概,但是连同他自己,还有其余众人都尽皆愣在当场,嘴巴张得老大,完全是吓傻了!沙暴即过,众人这才发现了倒在木 墙的焦触,就连此刻离焦触最近的薄衣轻纱女子都有些迷茫的望向那个倒地的男人,竟没有在第一时间有所动作。 秃顶汉子依旧面不改色,也不顾场中遗留的飞灰,直直的继续向前走去,他只有一个目的,便是要杀了这个不知羞的狗官,以慰爹娘的在天之灵! “踏踏,踏踏。”场中是如此的幽静,仿佛刹那间一切都静止了似的,唯有秃顶汉子缓缓拖沓的脚步声。东厢房上隐匿的黑衣人一时间竟是有些犹豫了。刚才的两人接触的一瞬见,他竟是隐约看到了秃顶汉子全身似是罩着一层薄薄的淡金之色,真的是宛如一尊金刚!再下一刻,那焦触便向后倒飞而去,生死不明!这焦触本身的武功冠绝涿郡,就算在白马堂也能排入前五,可是这般高手在这秃顶汉子面前竟是不堪一击!可 想而知,这个秃顶汉子的实力该是有多恐怖!黑衣人方道此时,才明白过来,这个秃顶汉子不但天生神力,而且很有可能实力远远高于一般的武林高手。本来自己下午未时三刻便寻到了焦触的住所,但大白天的也不好打探些什么,于是只能等到入夜十分,方才又潜了进来。初来便听到焦触和那女子颠鸾倒凤的旖旎声,要按往常自己一定是扭头就走,甚至于心情不爽的时候,顺手一箭,直接结果了更好。但今时今日,为了白马堂,也为了自己的好姐妹,竟是生生在屋顶 上趴了一个时辰有余。直到刚才突发了事件,她都没能从房里探听到有用的。只有一样,就是这焦触十分好色,竟连自己弟弟的妻子都不放过。可是自己本来是带着与焦触结盟的目的,如今姓焦的生死不明。这,这可如何是好,救还是不救?可是,自己比这焦触尚且不如,又如何能是这秃顶汉子的对手 ?黑衣人眼见着秃顶汉子已然走到离焦触只有一丈的距离了,此时正背对着自己,正自犹豫间,突然从中厅跑过来一个肥胖之人,正是这焦府的管家老范,只见他 越跑越快,到得最后便如同野猪一般,直直的朝秃顶汉子撞去。秃顶汉子依旧没停步,距离焦触只有五尺的距离了。那老范此时,也刚好撞了上去。众人都有些错愕,看向秃顶汉子的时候,都带着莫名的恐惧,此时望向老范 ,或多或少都带着同情怜悯的目光。不过众人怜悯,却不代表秃顶汉子也动了恻隐之心。于是乎,意料之中的是老范虽说勉强近了身,却未能碰到汉子的衣角,便直直倒飞出去,“碰”的一声,正撞 到了一张长桌之上,桌子应声而碎,老范“啊”惨叫一声,便即昏厥过去。这个时候,之前傻站着的轻纱女子也终于醒转回来,在众人的惊呼中,合身跪在了秃顶汉子与焦触之间。秃顶汉子明显的愣了一瞬,眼神似乎也跳了跳。而后女 人的双手突然怀抱住秃顶汉子的双腿,微仰着头,声泪俱下的道:“壮士,求求您饶他一命吧!”秃顶汉子没有说话,只是脚步似乎停住了。照理说,女人该是会像先前的老范一样被弹出去,而此刻非但近了身,还抱住了秃顶汉子的身体。难道说,这秃顶汉 子转了性,动了恻隐之心?女人见似乎有些成效,便继续哭道:“您,您如果放了他,小女子什么都愿意做,给您做牛做马,报答您的恩情。如果,如果您不嫌弃我是个残花败柳,我愿意从 此跟了您,侍奉您一辈子!” 秃顶汉子皱着眉头,眼睛里终于起了一丝波澜,淡然道:“你为了此人,当真什么都愿意?”“嗯,我愿意我愿意!触哥他虽然坏,也很花心,但,但他对我还算不错,更何况十一年前他还曾救过我的性命。”女人一边说着,一边泪水如珠,哗啦啦的往下 掉。“所以,你打算报恩?哪怕是为他去死?”秃顶汉子眉头皱的更深了,他本意想就此处决了焦触,却没想到这个女子竟是半路杀出来,此时到的确是动了一丝恻隐 之心了。 “嗯,如果不是他,也许我早就饿死或者冻死了!我,我愿意代他去死!”女人仰起头颅,倔强的望向秃顶汉子。 秃顶汉子犹豫了片刻,方才徐徐叹道:“你可知道俺为何要杀他?” 女人摇了摇头。 “因为这里原本是我家!”秃顶汉子突然吼道。 “什么!那你岂不是,岂不是是......”女人此刻竟是惊得说不出话来。“没错,俺就是寻仇来的!本来俺随着公子回来醒亲,可结果到得门前却发现成了他‘焦家’。”秃顶汉子又盯了躺在地上不知生死的焦触一眼,啐了一口才道:“如果不是晚间问遍了这附近几十家街坊,俺还不曾知道,原来这狗官半年前强买俺家产,还借口白马堂杀了俺父母双亲!听说俺爹在牢里还被这姓焦的畜生命人给削成了人彘[zhi],后在牢中惨死,你该是也知道有这事儿吧!”秃顶汉子说罢,双眼刹那间又变的血红。 第六十八章 和尚高人 女人不说话了。她本和焦触兄弟二人一样,也是一个无家可归的孤儿,当初的确也是焦触伸出援手,带着弟弟把她从一个老男人的身下救了出来,从那时起三人也便组成了一个小家。那时候,吃的少,焦触往往讨到饭来,先给自己和他弟弟焦笙,而他则只是抿抿嘴就饱了。后来接连几天下了暴雨,他又只身一人出去了,回来的时候双手给人打断了,他的腋下却紧紧夹了一只死狗,刚到破庙门口,便倒地不醒。自己和焦笙勉勉强强的生了火,把死狗烤好了,两人还特意留了最好的狗腿肉。可是,足足等了两天也不见他醒转来,而且严重的是他还浑身发热,又会不断地打哆嗦。四日了,大雨也不见停,后来还算好运,第四日晌午遇到了朝廷的军队,领头的是一个文弱书生模样的老夫子,没想到却是当时对阵起义军的卢中郎。军队有随军大夫,所以自然而然治好了焦触的病,也医好了他的断手。不但如此,卢中郎之后还推荐焦触到地方上从军,于是后来他带着自己和焦笙便是这样活了下来,直至今日。虽然后来听了他的话嫁给了焦笙,但其实心里一直是把他当做 自己的男人的!可以说,没有焦触就没有自己!她知道后来焦触的确做了很多坏事,但在她眼里,她永远都是那个完美如初的好大哥。当然,也包括半年前的这一件,端的是残忍非常,她知道实情,实情也的 确如秃顶汉子所说,她便没什么可辩解的。于是呼,她唯有无言,但身上却带着动作,一个劲儿把自己的饱满结实的双峰紧紧地压在秃顶汉子的双腿上,双臂也环的紧紧的,整个人膝盖以上的重量几乎是完全压在了秃顶汉子的身上。她哀求的望向秃顶汉子,希冀秃顶汉子能够看在她的面子上,或者说看在自己的饱满丰腴的身体上,可以赦免躺在地上的这个男人 。 这时候,前后门渐渐响声大作,远远伴随着火光,正是焦触的人到了。秃顶汉子当然能够有所感觉,那一对雪峰简直可以深入他心,虽说以前从没接触过女人,但也不知为何此时候突然间便对女人来了兴致。之前也正是因为她是个女人,所以并未像对待之前别的人一样,而如今女人苦苦哀求,并以身相许来换取焦触的狗命,还真有些......头疼。他终于懂了公子为何有时候会愁眉苦展,有时 候也会心神激荡,因为女人!唉!原来自己也和公子一样,始终难过美人关!秃顶汉子略一犹豫,再看向身下女人的时候,却发现她郑重的点了点头,除了告诉他这些即将而至的人便是焦触留的后手,还有便是之前两人眼神间的约定。于是秃顶汉子再不迟疑,左手轻挥,正砍在女人的脖颈上,女人便立时昏了过去,秃顶汉子左手一把便将女人扛到了肩上,这才发现原来女人整片后背几乎全部露 了出来,白皙如羊脂玉,煞是勾人心魄。眼瞅着地上满脸血迹的焦触渐渐呼吸又变的顺畅起来,看来刚才那一斧子只是把他震了个内伤罢了,养个一年两载的便又能生龙活虎了。秃顶汉子不由面上一沉 ,虽说面上算是答应了女人的请求,但内心还是有一种莫名的焦躁感,自己的爹跟娘总不能就这样白白惨死了!沉默了一瞬,忽的联想到肩上的女人为了报前恩,已然将身子给了姓焦的。几番思虑下,心里竟是怒气陡升,不由心道:“既然这女人现在跟随自己,那么......既如此,便不取你性命,让你活着生不如死,岂不更美?”想到此处,秃顶汉子不再犹豫,他平生虽然也做过坏事,但敢作敢当,也算是光明磊落,可独独这一次.... .于是慢慢抬起右脚,然后猛地一脚踩了下去,正中焦触的下体,瞬间便血肉模糊,鲜血渐渐渗了出来,流的满地都是。再望向昏迷不醒的焦触,已然是出的气多 ,进的气少了!门前门后似是都被人围了起来,要说之前秃顶汉子肯定是毫不惧怕,因为一开始就打算是去拼命的,就没打算活着回去。但是现在仇恨已经发泄完了,还得了一个女人,还有了一种油然而生的保护欲,所以也不得不重视起来。不过慢慢仔细回想刚才经历的一切,倒也不觉得恐慌了,因为自己终于发现此时的自己已经变 得不同寻常。从之前劈门到现在打废焦触,完全是一种神乎其技的手段,现在想来,才猛的惊觉自己完全是被一种莫名的力量所主导。那进门第一斧,要说往常自己凭借力气倒也能一斧子劈开,但自家的门自己心里最清楚,怎么可能整个连门带框完全给轰碎了?再说进门后,两个仆役未能近自己身子便被远远弹开,就好像无形之中有一种气在保护自己似的。更不要说那个不要命的胖管家,几次三番的想要阻挠自己,结果便是被自己无形间震开,昏厥过去。最后,便是与这自诩涿郡武力第一的焦触过招了,只一招一对一的生死硬撼,便将他内里打成重伤。之前由于仇恨,因而没去计较这些,此刻既是报了仇,一系列发生的事这才在脑海里慢慢浮 现了出来。既然自己无意中变的如此厉害,那么接下来的这些喽啰们自也是不在话下的吧,秃顶汉子想到这里,不由得信心满满,刚才的紧张也莫名的消散开来,不再理会 场中噤若寒蝉的仆役和女婢,一个转身,便沿着来路迈着大步而去。 此时前门后门的人渐渐围了上来,人声吵杂,清一色身披甲胄之人,像是驻守在涿郡的士卒,前前后后,密密麻麻,足足有几百号人。领头的是前门一个全身银色甲胄的行武之人,浓眉大眼,满脸络腮,一进门便看到秃顶汉子肩上正抗着一个露背女人走到中厅,上下打量了依一番,便忍不住斥 道:“你就是那个野和尚?我家焦大人呢,如何了?” 秃顶汉子没有李会继续直直前行着。那络腮胡见来人不但没理会自己甚至竟是像没看见自己一般,忍不住怒上心头,怒道:“来呀,把这个来路不明的野和尚捉起来。你,你,还有你,去赶紧找找焦 大人。”说罢,便有三名甲士出列,徐徐向后门而去。那三人也未细想,便直直由中路而过,行至秃顶汉子身前四五寸的时候,顿觉一股怪力袭来,竟是挡无可挡,避无可避,伴随着三声惊呼,三人几乎同时向后倒 飞出去,两人撞到后面的人墙上,扬起一溜尘土。另一个撞到人群中,竟还撞灭两处火把。 这一下子,倒是把在场所有人给吓住了。本来围上去准备抓捕的人,也都惊在当场。这其中,自然也包括领头的将官。 将官眉头一凝,怒斥道:“你们三个,怎么回事!”三人好容易起身来,如同身上散架一般,这股大力,完全是莫名其妙的诡异,其中一人在同伴的搀扶下站了起来,脸色有些惊恐的望向秃顶汉子,慌张道:“王县 尉,这,这和尚有猫腻,我们近不得他的身!”刚才其实也就是电光火石间,将官本也没太注意,此时听闻当事人如此说,不由得心下起疑。难道还真的是武林高手,在侧眼瞥向身旁的士卒,面色都有些恐惧 ,不由心下更是着急。如此说来,还没办法制服这个贼人了?不禁再次打量了一下来人,却发现来人已经离自己只有一丈远的距离了。 将官也有些紧张了,忙道:“你究竟是何人,胆敢夜闯郡丞居所?”身后这时候又有五人自告奋勇前来请命,将官点点头,自己也稍稍往回撤了些,这一撤,便直接撤回了大门口的位置。之前涌进院内的甲士,也随着将官的命令 ,一部分退了出去,使得场中留出一片约莫三丈左右的空地来。 五人将秃顶汉子合围在一处,转眼间后院进来的人也将退路堵上,其中一个小兵,传话道:“王县尉,找到焦郡丞了,尚余一口气在,暂时生命无忧!” 将官点了点头,早有士卒便和仆役一同把焦触抬到床上,另有人去叫大夫去了。 此时五人徐徐朝着秃顶汉子而去,甚至连枪矛都对准了他,五人略一迟疑,相互间又相互看了看,左侧一人便当先一枪刺了出去。秃顶汉子眼见被众人合围,也许是心忧肩膀上的女人,脸上也隐隐有了怒色。此时眼见着第一枪向着自己的腋下袭来,左手挽一个圈,在刺到身前不到半尺的时 候,蓦然抓住枪身,把枪头轻移,尔后猛地一拉,那左侧的甲士便突然像失了气力,直直被拽了过去。 他右侧的同伴忙跟着一枪刺了出去,刺向秃顶汉子小腹,以解他的危机。秃顶汉子眼见着第二枪悠悠而来,左手掠微向前一晃,攥在手中的枪身便直直朝着第二竿枪撞去。只听得“磅”的一声,两枪相交在一处,而后刺枪二人手中的兵 器便纷纷脱了虎口,待得两人纷纷向后跌倒两丈之远后,三节断枪才从空中四散而落。众甲士向场中望去,剩余的一节枪头正攥在秃顶汉子手中。 余下三人相互对视一眼,几乎同时向前方刺去,分别是正前方,正右方,以及夹角的正中的位置。秃顶汉子眼见着此时三枪齐来,许是刚才接连接了两枪顿生豪气,于是不由道了声:“好!”然后左手断枪先是挑开了正中的一枪,右手同时大斧一挥,立时便又 削断了一根,只有第三枪刺出的位置有些刁钻,硬是突破了秃顶汉子的防线,直直朝着自己右侧小腹处袭来。秃顶汉子懊恼一声,此时右手折返回来已是来不及,身子不由向左倾去。枪头此时正斜斜刺了过来,“砰”的一声正刺中秃顶汉子的腰身,而后便斜斜滑了出去, 竟是把秃顶汉子的粗布衣衫给划了一个大口。仅右边的甲士之前本来面有喜色,本以为好不容易可以命中秃顶汉子,能给他造成一定的伤害。但是等到挥枪过去的时候,甫一接触,这才发现犹如刺中了金石 一般,虎口竟是险些崩了口。枪身即过,那名甲士有些愣在当场,秃顶汉子抓住时机,一个纵跳,便跃到他身前,右手肘间一挥,正击中甲士的右臂。甲士“啊”的大叫一声,已然滚落在地, 丢了枪,左手紧紧缚住右臂,脸上表情痛苦,原来右臂已然被一击打折了。身后有甲士忙将受伤之人架走。秃顶汉子这才撇过头看了眼被刺之处,右侧腰间已然衣衫尽落,被枪刺中的地方借着火光只是稍稍泛红,而且刚才给自己的感觉犹如是被绣花针轻轻刺一般。两 相结合,这才发现自己不但变的力大无穷,体内之力源源不竭,而且自己全身竟如同是铜墙铁壁一般,刀枪不入。想到此间,秃顶汉子不由哈哈大笑道:“来来来,看看洒家这铜头铁臂可是还入得尔等法眼?”这句洒家本是自嘲,反正别人都觉得自己秃着脑袋是个和尚,那便 索性当上一当,做一做那佛家的武林高手!于是连头些年平日里从说书人听来的“洒家”、“法眼”等词便也用上了!场上由剩下一个断枪和一个未断枪的甲士,二人对望一眼,面上均是写满了惊恐。那一枪力道有多大,他二人很是清楚。断臂之人乃是五队的队率章虎,此人少时便精通武艺,练得一双麒麟臂,平日里一枪便可洞穿寸厚的木板,乃是部曲里为数不多的好手。而眼见章虎一枪刺中,竟是未能伤到秃顶汉子分毫!反而被那 汉子一记手刀,便被打断了右臂。此等刀枪不入且天生神力的武林高手,平日里只是听闻江湖传言,可如今活生生立在面前,威慑力便不是一般的大了。 秃顶汉子又徐徐迈开步子,向前而来。两个甲士再不迟疑,慌忙而退。 那将官暗道了一声:“废物!”眼见着秃顶汉子携势前来,自己也没辙了,不由得也向后退却。再瞥头一瞧,身后士卒竟是自发的给那秃顶汉子让开了一条道。将官暗恼:“一群废物!”脑子飞转,如今再战已无任何意义,而且就算全曲都上,也未必是这个怪物的对手。更何况来人摆明是焦触的仇人,而并未随意残杀兵 士。将官想到此间,心里也便准备言和了,但气势上却不能灭了军伍的威风,于是便拱手道:“敢问高人尊姓大名!我知你并不是随意杀生之人,不然此时我这几个属 下早已命归他处。我们虽说不是你的对手,但按照江湖约定今后若是部曲里有了高人,必当与你再找回场子!你看可好?”话虽是这样说,但在场众人都明白,此话不过就是找个台阶罢了! 第六十九章 汉室宗亲 秃顶汉子与众人打了一架,顿觉酣畅淋漓,此时竟是有些意犹未尽。不过眼前既然他们服软,而今大仇也得报,按公子所说,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此时不走更待 何时?想到此间,秃顶汉子便也略一拱手,朗声道:“俺只是与那姓焦的有些私仇罢了,如今我也并未取他性命。你们当兵的,保家卫国,俺并不想杀你们。你这官儿, 倒也讲理,如此甚好,俺张飞便先就此谢过了!”说罢,也不等众人反应,昂首便自向前路走去,直至在拐角处隐没,后面都没有人追来。秃顶汉子憨厚一笑,想到那焦触今后的样子,便不觉莞尔,爹娘的仇虽说是报了,可是毕竟绕了那狗杂种一命!断了他的命根子,也算是羞辱他一辈子了吧,也许就像公子说的,有时候活罪比死罪更难受!秃顶汉子温柔地看向肩上沉睡的女人,自言自语道:“如今大仇得报倒也痛快,不过此时身边要带着......”想到此处,又瞥了一眼肩头的女子,不由得一叹:“哎哟,俺怎的就忘了问她叫啥名字了,真是晦气!既然如今两个人,而且这后续也不知道官府要不要通缉俺这个‘张飞’, 不过目前还是不要贸然去找公子了!”一语说罢,便自行去找个客栈投宿去了。将官正望着秃顶汉子感叹的时候,一个年轻的甲士忽地走到了他的身旁,但似乎衣着与普通甲士稍许不同。将官面上一愣,变的冷凝了些,笑问道:“怎么,戚屯 长认为我的做法不尽如人意?”那年轻甲士摇了摇头,也望向远处,淡淡的道:“那倒不是,属下屯里的好手队率章虎,他的武艺您也是知道的,一枪刺去竟也未能伤那和尚分毫,也就证明那和 尚却实乃是铜头铁臂,刀枪不入,就算是这里所有人齐上都不会是他的对手!” “那,你这是何意?”将官皱了皱眉头。“王县尉多虑了!属下虽说是焦大人的人不假,但属下还分得清青红皂白。属下只是单纯对那个和尚很是好奇罢了!他说他是张飞,但属下可是听闻那张飞如今可 是在徐州刘备手底下做事,怎会无缘无故来到这里?”年轻甲士说罢,两眼凝视着将官,倒是希望能从他口中印证一些事情似的。“戚屯长,张飞的话,其实也并无不可能,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刘备和那张飞便同为涿县人士的吧!回乡省亲岂不是很正常?”将官顿了一顿,又徐徐笑道:“更何况传闻那张飞八尺有余且武艺甚是高强,乃是刘备的左膀右臂,不正和今日此人颇有相似之处么?再有,不瞒你说,我可听闻平东将军吕布虽说和刘备共掌徐 州,但他却因前事诸多原因与那张飞素来不和,所以张飞因此气走徐州也不是不可能!”“嗯,听王大人一席话,倒也不无道理。”年轻甲士仿佛也听说了此事,而且似乎更是相信张飞因不和而至,因而又表示认可。顿了顿,又补充道:“您请放心, 焦大人那里属下省得如何去说。此事若当真,那仅仅只是他与张飞的私仇罢了,我们军伍之人又不是他焦触的私兵,对吧?”“如此甚好!改天倒是可以和戚兄弟喝上几杯!”将官微微一笑,便转过身子对左右朗声道:“即验明乃是私仇,我等也都尽了力,这便随我回去吧!”将官说罢,便当先一步悠悠的去了,身后甲士便也紧随其后。顷刻间,原本热闹之地便安静了许多,只留下寥寥数人,把守在附近,以防有百姓闻讯而出。院子内的仆役, 便又开始忙碌起来。 待得众人散尽,东厢房上的黑衣人这才又隐现出来。如今焦触受了极刑,想到之前来此的目的短时内已然无法达成,不由叹了口气,也不知道今晚此事有没有打乱到六叔的计划?可是不知为何在自己的心里,也许是打心底便对焦触此人心生厌恶,此刻反而觉得那和尚乃是一个真英雄、真豪杰。只有一点令自己不解的是,他临走之时把那女人架走,却又是何意?本来对和尚充满了好奇,但一想到自己的姐妹便又停止了念想,这也是刚才为何没去追逐和尚的原因。算了,还是早早把此事告知六叔,也好做进一步的打算,免得夜长 梦多! 想到此处,黑衣人这才幽幽起身,月光之下尽显那凹凸有致的身材,几个起落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这时候,夜风也渐渐停了,就好像从不曾吹过似的。 ...... 这是地处柳树巷的一处小的四合院,虽说所占地方不大,但其内五脏俱全,住着倒也舒适。天色渐亮,院子内的麻雀叽叽喳喳的飞来飞去,吵闹个不停,附近人家也隐隐传来鸡鸣犬吠之声。院里的人也都早早的起了床,像安管事一大早便和一个中年妇 人进了厨室,着手准备早上的吃食,连同鸳鸯也一并跟了进去,似乎是准备打打下手。 两个年纪相仿的少年人正在打扫门庭,其中一人埋怨道:“昨夜的风看来不小,这才盛夏,便吹落了这么多叶子!”另一个少年接口道:“别抱怨了,哪天不是都有落叶、鸟屎之类的,只不过我们换了地方而已。”这少年说的是实话,平日里他们本就是杂役,干太守府内的各种 脏活、累活,而因为袁天下的到来,他们便被分配到这间别院来了,相同的活计,只不过是换了一个新的环境而已。 先前那个少年停住了手中的活计,叹了口气又道:“你看昨日那公子的岁数,看样子和我们一般大,却也不用一大早就起来,什么都不用做,多好!”“嘘,刘渊,你小子这话要是被新来的安管事听到,可是要吃不了兜着走的。”另一个少年做了个手势,又道:“人和人本来就不同命,你既抱怨,那便干脆不用 做,等着被安管事罚扣你工钱不就得了。要不然等到夜深人静的时候,对着老天慢慢抱怨也是可以的!”“那怎么行,抱怨又当不得饭吃,我家里头还有亲人需要我来养活,不然的话,他们都得饿死!我只是觉得如果可以生活得更好一点,谁又不想呢?”先前的少年 赶忙回道,继续拾掇起院子来。他突然想起了自己年老体弱的母亲和年纪尚幼的小妹,不管如何说,她们却得依着自己的工钱才能过活。自从八岁那年父亲得罪了当朝得势的宦官而被朝廷下了大狱之后,他们母子三人的好日子便到头了。后来听人说,父亲在狱中不忍折磨,没过多久便含冤自杀。朝廷还曾有人找过他们母子三人,准备给予一些钱粮,但当时已随母亲苟氏流放到幽云边陲。也是于半年之前,三人才从北边之地折返回来,到了这涿县,并且走了好运,自己被太守府选中,做了一名杂役。按理说,每月的奉钱便足以养活娘跟小妹了,甚至每月来还能攒个几文私房钱。但不知怎么,许是早起心情不畅,今日没由来的便发了发牢骚,于是才有了之前的那一 幕。“话虽如此,可你一大早这么多话,的确不符合咱们的身份,我们只是杂役罢了!我可告诉你,之前讲好的你左边,我右边,我这边已经清扫完了,一会得了空, 我可不会帮你!谁叫你自己只会抱怨?”另一个少年说罢,放置了最后一批落叶到院子正中央的竹筐之后,拍了拍手上的灰尘,转身便走了。“唉!燕雀安知鸿鹄之志?”先前那个少年徐徐摇了摇手,又轻轻叹了一口气,突然又想起来当时父亲死后,京城百姓为父亲做的那首思念歌谣,于是便徐徐唱起 来:“郁郁不乐,思我陶君,何时再来,安此下民......”袁天下正逢洗漱完毕出了东厢房的门,之前两位少年的对话也只是听了七七八八,也是不觉莞尔。此刻却见院中一人正背着自己,打扫着庭院,口里徐徐唱着不 知名的歌谣,顿时有些好奇。于是便也没上前打扰,就在身后细细听着。那少年用土掩好地上的鸟屎,踩实了,略略松了口气,总算也做完了,正自准备离去,一回身却猛地发现东厢房的门前正立着一个少年,正是袁太守的兄弟蓟县功曹袁天下,不禁吓了一个激灵:“这公子哥却是何时出来的?也不知道他听到了什么,会不会罪责自己!打骂也就算了,要是自己失去了这份活计,那娘跟小妹 岂不是要活活饿死?”想到此处,不由隐隐后悔,正准备跪拜求饶的时候,耳边忽地传来袁天下的声音:“小哥儿,问你个事,刚才歌谣中的‘思我陶君’,陶君指的可是前汉济北贞王刘 勃之后刘子奇(即刘陶)先生么?”袁天下不但知道刘陶因忧国上疏之事,被宦官所恨,因而含冤入狱悲愤而死,而且还知道他乃是当世的大儒之一,曾著有《七曜论》、《反韩非》等多属论辩性 质的历史名篇,流于后世。听闻歌谣,因而有此问。少年一惊,手中的竹条扫帚竟是没能抓稳,乍然掉落了下来,忙又慌张拾起,垂着头,脸上隐隐有些惊恐,心道:“难不成这姓袁的小子还准备追责十年前之事? ”袁天下见状,不由得莞尔一笑:“小哥莫慌,如今乃是献帝兴平二年,子奇先生含冤入狱的事也早就过去,不会再有人追究!还有你刚刚唱的歌谣,我记得小时候,我家乡那边也有人在唱哩!其实,我对老先生也是仰慕的紧,只是当时年少,多事而不得知!”袁天下看这情形,再闻其之前鸿鹄之言,便隐隐笃定这个少年也 许还真和大儒刘陶有交集,不由想籍此打消少年惧怕的念头。 “公子此话当真?”少年双手拄着五尺长的扫帚,幽幽抬起头来,望向袁天下道。“自是如此,我也没必要诓你。我只是听闻先生的妻儿被迫流放到幽云塞外之地,算算日子已有将近十年之久。冒昧的问一句,却不知道小哥与子奇先生是何关系 ?”袁天下内心还是很激动的,虽说汉室宗亲刘陶这个大儒死了,但若其子尚在,且有真才实学,岂不是于二哥袁熙有利?更于自己有益呢? 少年低头犹豫了好半晌,袁天下也不打扰,就在一旁静静的等着,越发断定此人和刘陶绝对脱不开干系,很有可能被自己猜对了,他也许正是刘陶之子。果不其然,少年似是经历了心理斗争,于约莫半盏茶的时候,紧紧盯着袁天下,喃喃开口道:“我叫刘渊,乃是前汉淮南厉王刘长第十五代后人,家父便是中陵侯 刘陶。也便是公子口中那位含冤入狱的刘子奇先生!”袁天下等的便是这句话,于是欣然拍了拍少年的肩膀,笑道:“既如此,我正有事要找二哥,咱们这便一道去太守府吧!”说罢,也不含糊,径直绕到厨室门前, 向内喊道:“安婆婆,稍后还请您多多照顾一下内子盈盈。我便先带着刘兄坐孙老的车先去太守府了!” “公子,不待吃过饭了再去?”安管事连忙放下手中的活计,在衣裙上擦了擦手。 “时间比较紧,我找二哥有些事要办,就先不吃了。还请您带我照看好......” 安管事笑吟吟的打断道:“公子,放心吧,我会照顾好柳姑娘的!” “如此,小子在此谢过了!”袁天下歉意的说道:“只有改日再来尝尝三位的手艺了!”隐约间竟是看到鸳鸯正满眼流光的盯着自己,不禁向她报以一笑。袁天下说罢,便转身出去了,行到门前,正巧刘渊洗漱一番过来了,不但换上了一身干净衣服,还正在给自己正冠。模样俊秀,看着倒还真像是书香门第之后。 即是去见太守,自然要做一番打理,这也是文人的讲究,于是袁天下也不说破。 “通知孙老了么!”袁天下不由得笑问。“嗯,孙老去后院了,该是会把马车驾到前门来吧!”刘渊略一拱手,似乎精神也好了很多。尤其是院内此时正有一人追了出来,正是跟他同睡一屋的杂役少年,此刻立在南房门前,正一脸惊诧的望着他。刘渊微微一笑,似是在说:“人的梦想总是要有的,万一哪天实现了呢?”这不,自己也许很快便能继承父亲的遗志了! 第七十章 涿郡主薄 片刻过后,果然孙老驾着马车来到前门,笑嘻嘻的同袁天下打了招呼。 袁天下拱手道了声:“麻烦您老了!”顺道抬起头望了望天,不过刚到牟时(早上五点)。便和刘渊先后进了马车,一行三人便朝着柳芳街驶去。 柳芳街,太守府,中厅右(内)书房。袁熙身披着白衣,已然跪坐在长几之前,眼光瞥向窗外,枝头上正有两只雀儿在嬉戏打闹。轻咳了两声,而后又轻叹了口气。他的旁边还跪坐了一袭青衣装扮的 秀美女子,正是他的妻子姬青,也是如今燕春楼的新主人青鸾。 此刻,姬青正在一旁研着墨,但眼神却时时关注在自己的男人身上,满是深切的关怀。 昨日夫妇二人都喝了不少,于是乎两人回房之后,略一洗漱便相拥而眠,也很快入了梦乡。本以为就此可以睡一个安稳觉了,但是夜半十分终究还是被吵醒了。也不知是左乙还是右丁他们其中的一个在门外轻叩门扉。于是便隐约的看见自己的郎君草草的披了外衣,掌了灯,在外间屋里见了来人。片刻过后,灯一熄,袁熙便回来了,一路还咳了几声。上了胡床,却又辗转反侧,她知道今夜夫君怕又是难眠了。果不其然,等自己昏昏沉沉睡去,再次起来之时,枕边之人早已不知 所踪,而此时天色已经微亮了。 起了身,便至书房来寻,透窗望去,不正是夫君袁熙么!于是乎,这才刚从袁熙口中了解到两件事。昨夜竟然是有三次急报!第一次便是自己也醒来那次,传关押在地牢的余扬招了,白马堂隐蔽的一个联络点便是在东门城外三里的难民村,来人便是左乙,请命前去捉拿白马堂的落网之鱼,据说同时而来的还有白马堂的六当家和九当家。第二次是右甲急报,乃是住在城西北栗子巷的焦触半夜被人给打成重伤,虽说伤势极重,但总算是把命保住了,以后很可能武艺上会跌境很多。来人据说是来寻仇的,乃是一个身材魁梧精壮的野和尚,名字唤作张飞,也不知是不是与徐州刘备结义金兰的那个人物。最后一次急报,便于丑时左右乃是左乙汇报抓捕白马堂的行动,但意料之中的是其中成员已经转移,询了几个当地的民众说确有其人。虽说人跑了也是意料之中的 事,但好在杀一杀白马堂的威风,也利于涿郡百姓的安宁,以及城池今后的发展。这两件事其一为好消息,其一为坏消息。城外白马堂最后一个在涿郡范围内的隐蔽联络点被端,虽然说人跑了,但意义重大,可姬青却是发现夫君的眼神中却并无高兴之处;另一个消息是掌管涿郡城防和安全的军伍第一人焦触因私仇受了重伤,本该令人痛心疾首的消息可在袁熙眼中却变得普普通通,至少在姬青眼中是 这样的,似乎夫君并不在意这个焦触的死活一般。不过袁熙只是说需要把白马堂的事禀报给父亲还有代幽州牧沮大人,正好他们如今也都同在邺城,所以直接飞鸽传书给父亲便好了。过多的袁熙也没说,她便也 不说破,便承担起研墨的活计了。又研磨了约莫半盏茶的时间,墨汁已经充分均匀,散发出淡淡的书香。不过姬青却不喜欢,因为她闻着就是有些臭味的。虽说自己原来平日里得了空,也会写字画画,但总总是会让绿蕊往墨汁中添一些带有浓浓花香的花粉末儿和蜂蜜进去,也使得墨汁便的芳香了些。但既然夫君坚持不加那些个杂物进去,她也没有办法 。于是研好了墨,便转到茶几的另一边,为男人摊开崭新的绢布,履平了,以供男人书写。 袁熙朝着姬青温柔一笑,轻轻地道:“我忽然想起来昨天三弟看我的时候,都满脸写着羡慕嫉妒恨呢!我现在都有点开始羡慕我自己了!”说罢,又是咳了两声。“哎呀,又拿我取笑!袁郎,绢、笔、墨已备好,你还是快别羡慕、羡慕的了!你呀,昨夜又没怎么睡,等吃了早饭,我可得监督你睡一觉再说。我这就去看看厨 室里准备的怎么样了!”姬青说罢,袅袅的起了身,轻轻吻了袁熙的鼻尖,转身便翩翩然的出去了。等袁熙蓄满精神,一盏茶的功夫,洋洋洒洒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写好以后,这才放下笔,徐徐的叹道:“如今公孙瓒退至易水,白马堂也元气大伤,幽州大体还算稳定。可一州却并不可一日无长,沮先生一是根本无意幽州牧之位,二是也晓得这个位置犹如烫手山芋,因而一直暂代此职从旁辅佐我罢了,而且很有可能年前便 会撒手隐退,在父亲驾前谋个文职。”袁熙顿了顿,料到字迹差不多也干了,便徐徐把绢布折起来,放到三寸长的特质竹筒中,用绳子系好,这才又道:“可我本也无意追求仕途,不过照这个势头我也 不得不深入此道,更何况现如今又有大燕嫡系姬家相助,看来正如佛家箴言所说,‘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却不知道父亲却又是如何打算的呢?”想到此处,袁熙不由有些心烦意乱,但是转念间又想到了即将束冠的袁尚,定然也会在父亲跟前谋求职位的时候,而自己那时候若没有几分势力便不能在袁家立足。于是烦躁的心便又逐渐平和了下去,就算是为了妹妹袁馨、妻子姬青、老师田丰还有亲如兄弟的袁天下等身边的亲人,自己该争取的权益也是要争取的。于是便又拆开竹筒,拿出绢布,在桌子上摊平以后,又在其后加了一句:“我显奕愿承担起守卫幽州之职,替父亲分忧解难。”如此写完,袁熙脸上这才又露出了笑 容。 这时候,门外右甲轻叩门扉来报:“公子,袁公子已经来了!是不......”袁熙脱口而出道:“当然是请进来呀,这还来问我?”面上笑容更甚,似乎还真如姬青刚才所想,焦触此人在他心里的确无甚分量,有份量的便是那个名叫袁天下 的小子。 “二哥,二哥!”人未到,声先至!袁天下已然带着刘渊到了中厅。 而此时,袁熙早已把竹筒交给右甲之后,便移去了中厅,等待兄弟的到来。两人相见,先是互相招呼一番。刘渊却忽地向袁熙拜道:“小民刘渊,见过袁太守!” 袁熙有些不解的看向袁天下,袁天下则是耸了耸肩,便自随意找了位置坐了下来。 “客气客气,不过这位公子可是,刘家后人?”袁熙颇有气度的摆了摆手说道。 “就说呢,二哥果然厉害!”刘渊正要答话,却被一脸嬉笑的袁天下接口道:“二哥,可是要猜猜哪个刘家么?”刘家,普天之下还有哪个刘家?不过袁熙知道袁天下却是在问,此人到底是先朝一脉,还是后朝这一支。于是又仔细打量了刘渊上下,等刘渊被袁天下扯着入了 座,这才笑道:“三弟可是把我难住了,我观刘兄气宇不凡,定是贤人之后了!若说真要分个前汉后汉,为兄可是分不太清啊!” 袁天下笑而不语,默默的点点头。 刘渊这才又起身向袁熙拱手道:“公子谬赞了,家父中陵侯刘陶,乃是前汉淮南厉王刘长次子一脉之后,如今整整第十五代。”“什么!”袁熙听闻大吃一惊!刘陶是何许人也,乃是十年之前当世的大儒,不但祖上乃是货真价实的皇室,其人更是才华横溢,忧国忧民,乃是真正的栋梁之才。结果却在十年前得罪了当权的宦官,身陷囹圄,并冤死狱中。如今眼前之人,竟是刘陶之子,何况三弟一大早亲自领来,想必自不会有假,于是便肃然起敬, 起身躬身道:“原来是汉室宗亲,袁熙这便有礼了!”刘渊小时候太小,自然没什么机会跟着父亲刘陶接触当朝的那些高官。而自父亲入狱身死之后的这十年间,自己都是与母亲小妹一同在幽云边境生活,渐渐的对汉时的礼仪都略略有了些生疏。直到自己半年前进了太守府,做了一名杂役,这才又慢慢的重新掌握了大汉的礼仪,但平日里最多的便是磕头顿首,卑躬屈膝, 以表示对别人的尊敬。而此时此刻四世三公的袁将军的二子涿郡太守袁熙竟是对从未受过尊敬的他拱手以礼,这个意义便不同寻常起来!这即是代表着认可,代表着从今以后自己、母 亲和小妹便不用再受人欺凌,而且能过上和从前一样衣食无忧的富足生活。想到此处,刘渊不由得竟是红了眼,先是对着袁熙作了一个揖,拱手道:“谢公子,什么宗亲不宗亲的,都是笑话罢了!自从父亲身死,便家道中落日久,如果之前不是公子您好心收留我,让我进府做了杂役,我一家三口,母亲还有小妹便早已横尸街头巷尾了!”然后又朝着袁天下小拜了拜,有些话不说便是不言而喻。毕 竟如果不是袁天下率先发现他,而后引荐给袁熙,只怕自己还依旧无出头之日。袁天下只是微笑,便又看向袁熙。袁熙其实一开始也觉得此人有些眼熟,原来竟是自己府上的杂役,难怪三弟一大早便来找我,看来三弟是发现了他的身份,所以才来引荐给自己。三弟啊三弟,为兄在你们进门前的上一瞬还在考虑今后的大方向,结果你下一瞬便给我带了个汉室宗亲回来,不得不说,兄弟之间还真是心 有灵犀。如此,再加上刘陶之子,汉室之后,那我袁熙岂不是非做这个幽州牧不可了?这边想罢,袁熙便右手执壶斟满桌上的两个耳杯,一手拿一个起身走到刘渊近前,递了一杯过去:“之前多有得罪,还望刘兄切勿怪罪!如今刚巧我涿郡主薄位空 ,那就只能先屈尊刘兄在我袁熙手里做个主簿可好?”刘渊本来接过酒杯,就已经心存感激,如今再听闻袁熙刚才一番诚挚的邀请,更是感激不尽。尤其是这随手而来的官职,涿郡的主薄,乃是涿郡太守的属官,专门掌管一郡文书之职。别说郡的主薄,就连县的主薄都是无数读书人挤破脑袋都难以为进,梦寐以求之职,更何况是一个郡的主薄了。要知道袁天下此人乃是袁熙的左膀右臂,也才是区区一个蓟县的功曹。而如今,袁熙允诺自己的职位竟是比袁天下的职位还要大上许多,这,这道可如何是好?刘渊站在当口,不知道接 是不接,竟是不由的吓傻了!袁熙一时也是有些纳闷,侧眼瞄向一旁的袁天下。袁天下这才笑吟吟的道:“刘兄,我二哥问你话呢,这涿郡的主薄,你要是不接着,那小弟我可要把这天上掉的 大鱼给端跑了?”袁天下说罢,三人竟是同时哈哈大笑起来,就连袁天下自己都不能免俗。“天上的馅饼”这本是句后话,可当自己说出口的时候才发现,这个时候连诸葛亮都还没出山,包子馒头都还没出世呢,却又是哪里来的馅饼?于是仓促间只能改口天上掉大鱼了!倒是袁熙和刘渊两人更是乐不可支,连耳杯中的桂花酒都向外洒了些 。好一会儿,袁天下才又接口道:“诶,我说你们俩别笑个没完没了啊!二哥问你的话,你可现在还没回复呢!刘兄可别小看功曹,这可是我特意跟二哥要来的。我这人啊,就是喜欢结交两三好友,然后顺道举荐举荐贤能给上面,糊弄糊弄差事罢了。要多自在有多自在,要多潇洒有多潇洒,旁人啊,还是羡慕不来的!这不 正逢你刘渊一大早送上门来,什么鸿鹄之志,不正好可以实现了么?” 两人这才缓过神来,刘渊朝袁天下点点头。这玉色饱满的耳杯已经十几年不曾碰过了。小时候父亲克己奉公,家里便很自然的无甚奇珍异宝,虽不富足,却过的甚是满足。可有一次陛下唯一赏赐给父亲的 玉杯,还被自己贪玩给打碎了。只记得当时父亲并没怪责自己,反而把玉杯碎片悄悄拿去当了,换了好多粟米分给穷人们...... 此时,刘渊再端起玉杯,便像是继承了父亲的遗志一般,庄重而又神圣。于是朝着袁熙恭恭敬敬的拱手敬道:“我刘渊一定不负太守厚爱!”就此,两人耳杯相碰,顿浮一大白。 第七十一章 计划有变 方在此时,姬青带着两个女婢送食而来。原来却是有人告知,说袁功曹一大早便带着一个陌生男子来拜见太守了。姬青有些讶然,看来她本要督促袁熙睡回笼觉的目的,算是彻底告吹了!于是除了原本备好的羊肉粥和胡饼以外,又着人清炒了葵菜,分装在三个精致的三个瓷碟内,盛了过来。不过即是有生人在,倒不太 好露面了,便又匆匆离去。 饭菜既至,袁熙与姬青相视一笑,便即开怀的道:“饭菜即来,我们也别客气了,这便趁热吃吧!”袁天下和刘渊两人便也不客气,纷纷执起筷子,开怀的吃起来。袁天下还好,毕竟也不是第一次和袁熙一同吃饭了,自是无拘无束。反观刘渊,却是这十几年来第一次跟朝廷大员吃饭,尤其是之前还是以杂役的身份待在府中,因而此时的感觉便很不一样,他小心翼翼的认真品尝着,想要尝出与众不同的味道,可当几次 入口才发觉其实这饭菜跟平日里下人们吃的却是一个样,这才发现原来袁熙和夫人是这般朴素节俭,平易近人。席间众人有说有笑,袁天下甚至还提到了与他们同来的孙老是否也能吃些东西垫垫肚子的时候,还不等袁熙开口,刘渊却已然笑道:“袁功曹放心,咱们太守对下 人仆役都甚好,一日三餐也都有的,比之寻常可都要好得多。孙老此时估摸着已经在偏院开吃了。”袁熙笑而不语,只是点了点头。纵观这刘渊谈吐,的确倒有几分学识的模样,尤其是席间听到袁天下提起清晨刘渊在院中打扫的故事,便更觉不凡,那句借用前 朝农民起义领袖陈胜那句“燕雀安知鸿鹄之志”更是用的恰到好处,不禁心下也自是十分欣赏。 一顿饭吃过,自有女婢上来把东西收下去了。袁熙便吩咐左乙带着刘渊去熟悉环境,而袁天下便很自然的留了下来。 袁熙笑望着袁天下,轻咳了两声便道:“三弟,你这功曹当的还算合格,一上任便越级举贤纳良,倒是有些屈才了!你是打算叫我如何谢谢你呢!” 袁天下嘿嘿一乐,眉毛还不自觉的抖了抖:“二哥,你也先别着急谢我。”竟是显得洋洋得意。 “哦!莫不是还有好事要告诉我?除了刘渊,还有别人?”袁熙接口惊诧的道。“其实吧,也算是有人托我向你推荐此人的,不过此人的身份背景我想二哥你并不陌生!”袁天下顿了顿,举起茶杯喝了一口女婢刚沏的茉莉茶,一阵浓香扑鼻, 却是好味道。这才又道:“此人之父也是个世人皆知的大儒,身份也不比刘陶低!” “哦?大儒可没几个,身份不比刘陶低,那就意味着官职比他高,或是身世比刘陶更是显赫!不过嘛,此时找起来到有些......” “二哥,他本是涿县人,师从大儒......”袁天下轻叹了口气。 “三弟,我知道你说的是谁了!”袁熙突然接口打断,“便是卢尚书,卢子干(即卢植)。你想要引荐的便是卢尚书幼子卢毓对吧!”“二哥果然英明神武!我在范阳时,偶然遇到卢尚书之后,卢家那一对闻名幽州的双胞胎姐弟两儿,姐姐卢锦,弟弟卢绣,两人都生的是花容月貌,倾国倾城。只不过她俩在出范阳城的时候被焦郡丞(都尉)之弟城门校尉焦笙连人带车短住了,硬是想当街强行非礼卢家姐弟两儿。于是呼,那啥,还好我机灵,借着老哥你的名号,倒竟是把那厮唬住了!这不,我正想跟你和那位焦大人道个歉呢!”袁天下说罢,眼珠故意不去看向袁熙,只是轻轻瞥了他一眼,便又东张西望的看别处 去了。 只听“噗”的一声,袁熙自是笑了,打趣问道:“你且说说,你是如何唬的他弟弟焦笙的?”“啊,说出来倒是有些丢人了!我就说涿郡太守袁显奕便是我二哥,多的我也没说,结果就把焦笙此人唬的一愣愣的!最后不但解救了卢家那姐弟两,听说还让这 之后的范阳城南北走向顺畅了许多!”“唉呀,你还说呢,我总算明白是咋回事了!你走了之后,道路是顺畅了。可你却是间接助长了那焦笙,结果他仗着他哥的名头更加飞扬跋扈了,竟然在你走之后与范阳的老县令王罡起了争执,并仗着人多把王罡给暴走一通。后来索性县丞孟淑来的及时,带着人把事端平息下来,当街打了那焦笙五板子,并把他关押入牢,王罡虽说只是皮外伤。但此事在当地的影响却是极为恶劣,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我惯的呢!”袁熙说到此时,似乎很是生气,眉头紧皱,忽地又冷笑的继续道:“ 我还听说那焦笙还叫嚣着要让他哥哥焦触来给他报仇雪耻呢!可是他兄长焦触目前自顾不暇,他却不知道了!”“嗯?二哥这话,是要动手啦?”袁天下也是小吃了一惊。虽说当时也听焦触侮辱过那范阳县令,不过没想到那焦笙胆子会如此之大,竟然真的把一县之首不放在 眼里,还且还当街施霸,也难怪提到此撩刚才袁熙会如此生气。“唉,没等我动手,焦触便被人打伤了。据说是私仇,昨儿个深夜里动的手,虽说后来去了涿县一曲的甲士,但依然留不住此人,看来此人是个高手。话说回来,焦触这厮伤的还不轻,虽然说寻仇那人并未杀他,却是在临行前毁了他的命根子。”说到此处,袁熙竟是不由得笑出声来,片刻后才继续说道:“就事儿论事儿吧 ,我怎么都怀疑和女人有关!而且焦触此人,平时生活也不算检点。说到这里,我这个太守也有责任,没能......” “咳咳咳,二哥你想笑就笑吧,又没外人!说实在话,我本来还打算为他弟的事儿跟他道个歉来着!可没想到却是这个结果!”袁天下说到此间,也是没能免俗,既而哈哈大笑起来。这个消息还真是曲折,现在既是他弟弟焦笙以下犯上,那就怪不得旁人,自己也就根本不必赔礼道歉了! 更何况焦触本人自己还被仇人找上门来,其实被仇人算账也就罢了,竟然还没了传宗接代的那个家伙事儿,想不笑都不可能。两人笑了半天,还是袁熙率先停住,佯装严肃的道:“好了,三弟,毕竟焦触也算是救过我的命,虽说他平日里小错不断,但大错到还没有,再加上他兄弟的破事,也算是功过相抵。既然他遭此一难,那他兄弟焦笙的事,我也就从宽处理吧!不过为避免以后再有类似的事发生,也只能罢了他弟的军职,且永不录用,这也 算是最轻的处罚了。也算是杀鸡儆猴,以儆效尤!” “嗯,二哥赏罚分明,值得我辈效仿!”袁天下嘿嘿一乐,谄笑道。袁熙微微一笑,又道:“说完了焦触再谈谈你刚才引荐给我的卢尚书之子卢毓。其实我自来到涿县,便听闻他品学兼优,且涿郡之内口碑也甚好,也曾有意辟他入世。但后来听闻他如今年方十二,离取士之年还差了两载有余。虽说盛传他有其父的真才实学,但考虑到他年纪尚幼,也只能先放一放。如今三弟你又亲自推荐 他,也许他真有过人之处,不过这个官职嘛,为兄倒是有些头疼了!”袁天下分明有印象,卢毓此人乃是真的有大才,未及弱冠便后入了曹魏的大营,且深受曹操曹丕父子喜爱。曾先后就任过冀州主薄、丞相法曹议令史、黄门侍郎、侍中、尚书仆射等职,且精通律法,乃是法治之臣,实为不可多得的治世能人。想到此处,袁天下不由的建议道:“二哥,卢毓此人年纪虽小,但才能却不容小 觑。我听闻他娴熟律法,精通律例,不知二哥那里还有何与其匹配的官职呢?” “若是这么说的话,倒还真有督邮一职,只不过......”袁熙说到此时,两眼向袁天下望去,似是话里有话。 “只不过什么?你别告诉我,这位置你是打算留给我的?”袁天下打趣说道。“哈哈,三弟,还真被你说中了。我本料想你先到蓟县任个功曹,然后有了政绩,再把你调到我身边来。督邮乃是主管纠察我涿郡属县,监管涿郡官民的官,由你 担任的话,我也会更放心些。不过嘛,这是我之前所想。现如今的话,三弟,也许我们要加快步伐了!”袁熙顿了顿,轻轻咳了两声又道:“三弟,你该知道如今的幽州牧沮先生一直跟父亲推脱其职,而且他也本无意统辖一方,因而很有可能这个担子不久之后会落在我身上。何况接连这几天,状况连连。先是有你嫂子姬青他们大燕姬氏一族的归附,然后是白马堂计划受挫以外还损失惨重。不过说来也是可笑,如今他们三当家身死,四当家被抓,白马堂九个首领已去其二,幽州之境他们的势力也被围剿殆尽,已经翻不了什么大浪了。再加上你今天引荐的汉室宗亲刘陶之子刘渊,卢尚书之子卢毓,且不说他二人究竟是否真的又真才实学,单是凭借他们的家世背景便是我袁熙向上的助力了!如此综上所说,为兄离幽州牧其实也仅仅只是一步 之遥,就差我爹他一句话而已罢了!”袁熙分析得没错,袁天下深深知道在当时社会,世家对官场的影响力该有多大,一个是大汉宗亲,一个是卢家后人,尤其还有老牌世家之称的姬家。如此有三族 相助,岂有大业不成之理!袁天下自也是知晓袁熙本就没把他当作外人,这才在言语间透露出一些外界决计探听不到的东西。于是沉思片刻,这才说道:“二哥,既如此,那就请卢毓即刻赴任吧!我升不升官,倒是也不打紧,只要能在后面帮上你的忙,我也便心满意足了!人我引荐完了,早饭也骗过了,小弟我这便要回了,也不知道盈盈醒了没?” 说罢,便是幽幽的站起身来,徐徐朝厅外走去。 “咳咳!”袁熙又咳了两声,看着袁天下渐远的背影,打趣的笑道:“三弟,你要知道这个升官,不但权力大了,还会多拿很多俸禄的喲,你就这么不动心?” “唉,二哥,这种无聊的话就别拿来消遣我了!有你在,我还怕养不起家眷吗?”此言说罢,袁天下已经嘻嘻哈哈走得远了!袁天下知道,此刻的袁熙该是要多忙就有多忙,既然事情已经都全部解决,那就不浪费他的时间了。这莫名其妙来自于党争的压力还真的已经到了刻不容缓的地步,尤其是袁尚还有个把月便是到束发的年纪,那时候的局势也许会更加不明朗。而且看样子,袁熙已然改变了他之前全盘的计划,所以时间对于他而言的确显得尤为珍贵。如果他短时间内真的当上幽州牧之后,那么自己现阶段很有可能也不用去蓟县(今北京大兴)赴任了,而是转眼便直接继任他涿郡太守之职。虽然袁熙刚刚没有明说,但袁天下已然猜到,他那句‘三弟,也许我们要加快步伐了!’不就是在说,你就先挂着蓟县功曹的名,就不必那么麻烦再北上去往蓟县了, 等到时候直接继任太守,也便于帮我打理跟多的事物,成为我的左膀右臂! 袁熙此时已然站起了身,拐进右面的书房内,轻轻的拍了拍手,立时门边便出现一个一袭白衣之人,此刻躬身拜道:“公子!” “嗯,早上那封信,送出去了没?”袁熙问道。“公子,这倒还没有。此时湿气较为厚重,雁雀儿现在飞的话整个路程会偏慢,反而会耽搁,要等到巳时(早上九点)湿气散了方可传书。那封信如今就在属下身 上!”右甲说罢,便从袖口内缝的一个暗布里,小心的将细小精致的竹筒拿出来,双手恭敬地递了过去。袁熙接过竹筒,长长吁了一口气,这才道:“嗯,我现在改过,时间该是还来得及!”说罢,袁熙摆了摆手,转身便进去了。右甲便带上了房门,眨眼的功夫,便又隐去。 第七十二章 流连客栈 且说袁天下一路出了太守府门,却是自己一人步行,一来自己既然也不用去往蓟县,倒是可以趁此机会多熟悉熟悉涿县的风土人情;二来,其实自己还是偏自由一点更好,这些日子做惯了马车,反而想徒步舒坦一下。因此也就没再麻烦孙老,只是自己闲庭信步一般出门,呼吸呼吸这晨间清爽的空气,倒也神清气爽,悠 哉悠哉。往西是去主路正阳街,往东记得听三斤说过,乃是住着达官贵人或是商贾巨富。那就没啥可说的了,只是住着富人,那去了还有何意思?如此想罢,便再不迟疑,转身打西边而去。许是心情愉悦,嘴里也不知怎的,竟是不自觉的哼起了三斤平时常哼的小曲来:“伸手摸姐面边丝,乌云飞了半天边。伸手摸姐脑前边,天庭 饱满兮瘾人。伸手摸姐......” 袁天下就这样一路往前行了好一会儿,出了柳芳街,走在了正阳街上。此时看看远处天色,约莫到了辰时(早上七点)左右,路上的行人也渐渐的多了起来。 可是在往前看的时候,一个人进入了袁天下的视野,并成功勾起了袁天下的好奇心。那是一个佝偻的男人,背对着自己走在斜前方三十步开外的样子。他头发乱里八糟的,斜挎着一个破布口袋,左手拄着拐杖,右手似乎端着一个破碗,老远望去似乎穿的满是破洞补丁粗布短襦,一瘸一拐的向前走着,走的不快,却也不慢。也正是因为这样,所以袁天下对这个男人很是好奇,觉得此人看上去并不是在乞 讨生活,而是好像要去某个地方,或者说是秘密的前往某个不为人知的地方!乞丐每走一段路,便会放慢脚步或屈身下蹲,利用眼角的余光扫视周围环境,似乎确认没有人跟踪后,这才又继续前行。然后又逐渐恢复速度,继续向之前一样 一瘸一拐稳步向前在人流中穿行。袁天下一路小心翼翼的紧紧吊在乞丐的身后,有好几次都因为离的太远或是人流太急,险些跟丢了。索性还好,前面街道人并不多,但自己也容易暴露。因而此 后每一步都更加谨慎,甚至不知不觉间用上了可以闭气半盏茶时分,侯老几个月前传授的医家祖上流传的功法“引气闭息功”。此功法乃始于彭祖,传说其本是南极仙人转世,自幼便喜好养生,并精于医术和厨艺,所以偏爱食疗。自尧帝起,历经夏、商、周三朝,也因此自己活了百余岁,而容颜不变,乃是真正的天赋异凛,后传闻其在昆仑虚羽化而登仙。而此功法便是存于当世的人们在彭祖成仙之后,记录他言行论述的书籍,名曰《彭祖经》。其不但可以使人在任意之地闭气持久,而且久而久之还能凝气血,安五脏。后来不但医家把彭祖奉为先贤,道家更是把彭祖奉为先祖,而且后世许多医、道两 家的典籍也完整的保留了彭祖的养生遗论。侯老世袭医术,因而也习得此功法,并传给了袁天下。此功法的要点是从理气入门,而后御气凝神,逐步至人之天听,使得无息无念,无欲无求,从而达到还虚成道的境界。“引气”乃是自身无意识的引体外空间之气,“闭息”则主要是有意识的练习停闭呼吸。先是深吸一口气,而后闭气不息,在心中默默数至一百而止,如此反复十息为一个周天,一日内早晚各三个周天,练至三旬是为第一阶段,便能闭气之前一倍有余。而后在闭气不息累至二百,在如此复返一个周天,一日六个周天,再三旬是为第二阶段,此时能闭气上一阶段的 一倍,也就是四百瞬息,练至此时方算大成。而袁天下则刚好练至六旬有余,不说大成,但闭气个三百息自是没问题。因而几次悬而未悬的逃脱了前人的察觉,从而顺利追踪他到城西南的方向,又接连穿过 两条小巷,拐角过后,方才来到一条不知名的街道,停在了一个客栈十几步外的一颗老槐树下。乞丐先是又四面八方的望了望,确定无人,这才躲在树后匆匆的脱下了衣衫褴褛的破布短儒、破裤还有那一双破旧不堪的草鞋,又从斜跨的布袋中掏出一件崭新的灰衣和白裤换上了,脚上却也不知什么时候换上了一双方头履。然后又从破布口袋里掏出一个钱袋,把破碗和破烂衣物统统塞到了破包内,拐杖一丢,转身便 洋洋洒洒的出来了。袁天下此时躲在另一颗树后,正好瞄到他的侧脸,仔细一看,乃是一个中年男人。只是他此刻挺直了腰板,换了衣物倒完全像是一个富贵的中年商贾,与之前的 乞丐形象简直是判若两人。不禁心道:“还好跟过来了,这厮果然有问题!” 只见中年人又来回扫视了一圈,而后似乎很是满意的进了客栈的门。袁天下迟疑了片刻,按理说这个时候,该是人们络绎不绝的时候,可是这条街上却人迹罕至。从刚才到现在为止,前后却只有刚才的中年人和自己两人而已。袁 天下不免有些狐疑,这人究竟是谁?为何会变换了身份?观他行动如此谨慎,该不会是普普通通的窃贼这么简单。而前方的客栈,莫不是他们的老巢?袁天下因此还特意在原地等了约莫三百瞬息的时间,确定并无人出客栈,这才缓缓起了身,装作刚从那边走过来的样子。走到客栈门前,其上门匾赫然“流连客栈 ”四个大字,笔力苍劲,倒像是出自名家之手!待得走进之后,袁天下这才发现原来门前是一个三丈见方幽暗的密室,前方过处并没有门,当然也不会有窗。只是在墙壁上挂着一盏油灯,室内显得有些昏暗。而且一进屋,便能听到隐隐传来吆五喝六的声音,但却不知是哪个方向传出的。袁天下环视其内,在里侧的两面木墙上,分挂着不同的东西。一面用黑绳悬挂着近百个形态各异的漆制面具,其上有尖耳,只预留了双眼的位置,分明不是人面,却像是狗面;另一面用红绳挂满了几百个三寸见方的木牌,正面似乎刻着一只只大狗,镶着黑漆,而且每只狗的形态都似乎各不相同。袁天下随手取了一个木牌下来,仔细看了正面,除了一只狗张着嘴以外,便也没什么特别之处了。木牌 其后有字,用隶书工工整整书写着:忘返三十六。 袁天下不由诧道:“忘返三十六?”狗面具、狗牌、还有这数字,究竟是何意?而后迟疑一瞬,伸出手来又想再取一个下来看的时候,屋内忽然传来一个桀桀的粗犷嗤笑声:“嘿嘿,你这小子,难道 不懂这里的规矩么?”袁天下吓了一跳,看来是有人可以密切关注这密室里的一举一动了。于是深吸了一口气,强装镇定的笑道:“您这‘流连客栈’我知道是何地。不过这规矩嘛,一回 生,二回熟,我想您这赌坊该是不会拒绝金银钱财吧?”袁天下说罢,便从胸口处掏出一个钱袋,上下抖了抖,传出一阵悦耳的撞击声。其实袁天下也不太完全笃定这里就是赌坊,只是那中年人进去之前先是取了钱袋,然后加上这门匾的四个大字“流连客栈”,再后就是自己进来之后听到的汉子的呼喝声以及刚才摘下来的木牌了,“忘返三十六”与前面“流连客栈”关联在一起便刚好是“流连忘返”四字。什么地方可以使人流连忘返呢?一个便是满是姑娘的烟花之地,另一个便是满是汉子的铜臭之地了。而刚才听到的声音,很明显并不是和姑娘们云雨的粗喘,而是汉子和汉子之间激昂的嚎叫,如此一来答案便呼之欲 出了,就该当是赌坊无疑。 “嘿嘿,你这娃娃倒还有些意思,木牌拿好了,再戴上一个面具,这便进来吧!” 话音刚落,另一面什么都没有挂的木墙忽地分开两页,露出一个四尺宽,一丈高的门洞来。袁天下道了声:“多谢!”随意的取过一个漆制面具戴上了,闪身便钻了进去。前方乃是一个几丈长向下的甬道,甬道两侧的石墙上分挂这油灯,可是刚一迈过门 槛,木门便自行关上了,只是不知道是机械的机关,还是人为的操作,而之前那个声音一瞬间也不见了。沿着甬道而入,耳边的呼喝声也越来越大,感觉似乎快要到了。袁天下正想着,前方忽地豁然开朗,乃是一片五丈见方的大厅,大厅里灯火通明,其内分列着大大小小二十桌的样子,正有数个戴着狗头面具袒胸露背之人大声呼喝着什么,神情很是激昂,赌得正欢!其间夹杂着两碗之间骰[tou]子的滚动以及“大!大!小!小!”之声不绝于耳。袁天下面露微笑,至少确定了两点。第一,此处的的确确乃是一处赌坊,而且该是一处建在地下的赌坊。第二,这里应该也不是之前跟踪 的中年人的老巢,不然费什么劲要来装扮自己呢,很明显换一身富贵的衣服,只是为了进来罢了。正往前巡视的时候,突然肩上被人猛地一拍,回头一看却是一个同样带着狗头面具魁梧的彪形大汉。袁天下竟是一瞬间想到了自己的贴身侍从那个秃头的二愣子 三斤了。 只听耳边大汉低沉的声音:“敢问公子,牌子呢?玩乐、投宿还是寻人?”袁天下听罢,把木牌递了过去。不由得一愣,这地方难道还不单单是赌坊,难道还真是个客栈,可以住人?而且竟然还问我是否寻人?莫不是这里还带有赏金所(即颁布寻人、暗杀等任务的地方)一样的功能?不过,这会儿就算有(赏金猎人)这个行当,也一定不是这么称呼的吧!不由的便想到了张三斤,不过一想到三斤只是回家省亲,这两天没通知自己也算正常。脑子一转,便笑吟吟的开口说道:“这位老哥,你刚才说的这三种目的的价格都是怎样的?”声音出口,这才发 现原来自己的声音整个都变的低沉了一些,竟如同三旬的中年人在讲话一般。那大汉把木牌又递给他,嘿嘿一笑,灿然说道:“看来你小子是第一次来我们犬帮。玩乐即是博上几把,我们只收取进门钱一百文。投宿稍贵一些,乃两百文,不过若是经人介绍的老主顾我们可以打个对折,也是一百文。若说寻人,价格可就要令算了,最低一百文起,最高无上限。不过我可以告诉你,我们此处,乃是全 幽州最讲信誉的地方,价格公道,童叟无欺!”讲到这里,彪形大汉不由的又是咧嘴一笑:“公子,你这是?”“寻人,不过身上只带了五百文,也不知够也不够?”袁天下不由得也笑了,虽说这狗脸面具戴着有些难受,但看来此地的服务还却是不错的。不过此地即是犬帮 ,又身在涿郡管辖之内,那为何袁熙没有禁止?是不知有此地?还是说与犬帮有合作往来? 彪形大汉嘿嘿一笑:“公子可以先说说看,稍后我会去带你前往‘风声阁’。” 风声阁?这莫不就是后世的赏金之所?风声,即为颁布和接受任务;阁,便是场地。不过还真别说,“风声阁”这名字倒还真有几分雅致。 “请问老哥,在我之前进来那人,他是个什么身份?”袁天下声音不大,但却不知怎的,他们两人的身边忽地有几人抬头望了过来,包括彪形大汉也都有些愣神。 迟疑片刻,彪形大汉方才道:“走吧,我们进去说!”说罢,便当先往左而去,而袁天下便也紧随其后,紧紧的跟上了。前方过处,又经过了一个比外面的大厅稍小些的闹室,其内众人依然都戴着面具,衣着也像是更加华丽了些,也都自恃身份的没有袒胸赤膊,但全神贯注的神情 却是丝毫不亚于外间。看着这些狗头面具,袁天下不由想笑,这哪里是人在聚赌,分明是一群饿狗在争食! 第七十三章 犬帮寻人 又拐了两道弯,甬道忽地蜿蜒向上,不一会儿的工夫,竟是出了甬道,再往上竟直接是盘旋而上的木梯。袁天下甚至可以清晰的感受到,其上投射下来的明媚阳 光。 于是这时候抬头一望,约莫还有两丈的台阶,便能到楼上了,还真别说,这里到还真真像一个阁楼!彪形大汉以就在前面带路,临到的时候这才开口道:“小子,我若不拉你上来,你小子没准皮都要掉一层!你到这是什么地方,进来的人都必须要带着面具,就是 为了让人认不出。你还当面跟我提上一个人?不是找揍是什么!”“难怪刚才那些人看我的眼色都有些奇怪,原来是这个原因!哈哈,那就多谢你了,老哥!不过我的确想问的就是他!”袁天下此时已经一步迈了上来,前面是一 段两丈长的走廊,走廊边设有木窗,之前的光线便是由这里透下去的。袁天下往外望去,能俯瞰三四里的样子,清晨的景色一片美好。 “喏,就在前面,你自己去吧!记得下去的时候,别走回路,千万切记!”彪形大汉嘿嘿一笑,转身便又下楼去了。袁天下楞了一下,不是不允许走回路的么,那你怎么......再望向大汉的时候,已经走没影了!此时正好一阵风轻轻的吹来,吹入走廊和甬道竟然有轻微的沙沙声,风停了之后依然有回响,端的是奇妙无比。袁天下也终于明白风声阁的意义了,不单单是隐身的含义,字面意思也表现得淋漓尽致。看来此间的主人倒的确是个 雅人! 往前行了几步,终于走到尽头,门关着,于是袁天下轻轻地敲门。“进来吧,门没关!”听声音像是一个女子,不过声音略微的有些别扭。袁天下知道这是狗头面具做的怪,哪怕再好听的声音,一戴上狗头面具,便多了几分沙哑 和低沉,瞬间变破坏了原有的美感了!袁天下推门而入,只见此地乃是一处三丈见方的静室,空间已经算很大了。不过此时给人的感觉却是精致的书舍一般,其内间隔的陈设了许多八尺高的书架,甚至可以说每个书架都是放满了竹简。四周的墙面还挂满了丝绢或是竹简的字画,有工笔的也有写意的,的确给人感觉温文尔雅。此番看上去倒不像是神秘的“赏金 所”,而更像是后世的藏宝阁,或者文物研究所罢了。室内正中靠左的部分,架设了一处类似于药铺里面的环形柜台,其后正立着一道倩影。不过袁天下猜得没错,却是个同样戴了狗头面具的倩影,只露出一双明媚 乌黑的大眼。 此刻袁天下慢慢走到柜台前,望着面具女人,面具女人也正盯着他。 凝视良久还是女人甜甜一笑道:“公子此来是要来寻人还是接单?” “寻人!”袁天下微微一笑,总感觉眼前这个女人很熟悉,尤其是她的眼神,似乎在哪里见过似的。 “公子要找的人是谁?可有无姓名,画像或是其他证明此人的物事?”女人伸出一双白皙小巧的手,已经拿起柜台上的毛笔,准备做记录了。 “嗯,难道没有可以证明他身份的东西么?”女人见袁天下踌躇半晌,竟是支支吾吾没有半句话,继而问道。“不瞒姑娘,眼下还真没有。我是半路跟踪他来到贵宝地的,他进来有个半盏茶时间,我便才跟着进来了。只看到他的侧脸,但他头发多有蓬松,所以侧脸其实也就只看到眼、鼻、嘴,但并不清晰。穿一件灰色丝质的长衫,还有一双方头履。”袁天下一边说着,只见那女子已然在一副竹简上开始记录下来,甚至于写完字还聊聊的画了几笔,很快便勾勒出了一个大概。袁天下见了,倒是有些说不出话来。不是说女人画的不好,只是竹简之上,的确是一个未梳理发髻的男子,着一袭 长衫,脚下踏着一双方头履,可是五官却是留白了,相当于无面之人。 “怎么?画的不好?”女人搁下毛笔,两眼凝视着袁天下,似乎刚刚袁天下的诧异的神色正被女人抓个正着。“不是不是,姑娘误会了!在下只是佩服姑娘的的字画,字体娟秀清新,画面婉约自然,人常说人如其笔,看来姑娘不但是师从大家,相貌也必是清新脱俗,温婉 贤淑!”袁天下忽地一乐,转而侃侃笑道。 女女忽地“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你这人,别的不会,马屁拍的倒是响亮的紧!” “不敢当,在下只是就事论事,还望姑娘帮在下查一下此人究竟是谁!”袁天下见马屁拍完,还颇具成效,不由把正事也跟上了。 女人盈盈一笑:“公子,你怎的不问价钱几何,就不怕付不起这价钱?”“在下身上只有五百文,多一分都没有了!”袁天下有些苦涩,问个人而已,竟要花几个月的车马伙食,也忒霸道了!说罢,便是把胸口的五百文钱连同钱袋一并 搁到柜台上,一副随你便的意思。“原本寻城内人,底价一百文。寻涿郡之内人,底价两百文。寻幽州之境,底价五百文。照理说,你寻的人在城内,该是一百文就足够了。不过,既然来到我们犬帮,便只有隐姓埋名,如果要寻,也不是不可以,我们只能等到此人出了我犬帮,方再调查他,但谁也不知道后面的情形会当如何。因而,我们通常在此基础上会直接加价五百文,加上底价一百一共是六百文,少一分都不可以!”女人说话间便一直盯着男人,眼神似笑非笑,时而热情,时而冷峻,好像要把他看穿一般,看到男人目瞪口呆的望向自己,不禁笑道:“不过嘛,看在你还算说话算话的份上,这一百文,我可以给你免了!”说罢,竟是伸出嫩白的小手,直接将钱袋取了 过去,在手上掂了掂,似乎分量足够,于是直接收起来了。“嗯?”袁天下先是高兴,继而便想到,此女子不但是个熟人,而且还认出了自己!不然怎会无端补上那最后一句。说话算话?这段时日,我有答应除盈盈以外别 的女人么?想到此处,袁天下不免有些头疼,再看那女人的眼神,又热又冷,不太明白究竟什么时候得罪眼前的女人。 “好了,这位公子,我既知道你的身份,你也不用猜测我是谁了!这便从里间的后门出去吧!五日后,还是这个点,直接进来方可!”女人说罢,往他身上丢了一块木牌,拴着红绳,竟是与进门的木牌大小相同。只不过正面却是一个漆黑的“等”字,背面倒是刻了图。袁天下细细一看,却是一条 尾巴,而且像是一条土狗的尾巴!不等袁天下深究,女子似是在柜台下按了什么东西,只听“咔吱”一声响,柜台西南把角之处出现了一个暗道,暗道里似乎有光。估摸着是与进来时的甬道相对, 不同的是,这条道该是可以直接出“流连客栈”的路罢了。“诶诶诶,这位姑娘,在下还有一事要问!”袁天下忽地想到了张三斤,于是继而又道:“贵县之人,乃是我的侍从张三斤,身高八尺,体形健硕,最大的特点是 个秃顶,三十上下,穿......” 袁天下讲到此间,忽然不说话了。因为这个女人竟然向他伸出手来,口中笑道:“一百文!” 那是一只白皙光滑的小手,在透过的阳光下显得很是耀眼,继而更加白静了!袁天下此时也是不由得看呆了!女人把手一缩,两眼似是带笑,忍不住啐道:“切,你这呆子,这时候知道脱掉正人君子的面具啦,流氓!”说罢,也不再理会袁天下,而是径直进了柜台之后的 屋子,“砰”的一声,门应声而关上了,只留下袁天下一人愣在当场。好容易缓过神来,袁天下挠了挠头,不由得喟叹道:“女人啊,女人!”再不迟疑,向着地上的洞口走去,刚进一去,地道的门板似乎是个机簧在控制,转而又徐 徐关上了,就像开的时候那般神奇。好在里面有光,并不妨碍行路。袁天下沿着通道而下,不一会儿的工夫,太阳的光线消失了,前方赫然又是那一段石墙的地下甬道。袁天下摇了摇头,既遭心自 己白花了五百文,又感叹这座客栈的神奇,也不知道这么大的手笔,是出自何人之手? 片刻功夫前方的门前,似是有两个同样戴着狗头面具的彪形大汉在守卫着,待到袁天下慢慢走近了,左边那人方才说道:“令牌!” “什么令牌,是狗头,还是狗尾?”袁天下不禁问道。 可是这一举却使得门前两人变得愤怒,右侧那人上下打量了一眼袁天下,桀桀笑道:“你小子胆子倒不小,在犬帮还敢直呼犬帮的忌讳之词!” “那啥,两位老哥,搞错了搞错了!小弟我初来乍到,的确所知甚少,不免坏了规矩,对不住,对不住!”袁天下虽说近几个月只要一得空,便会复习侯老传授的医理武功等,但其实收效甚微。医术上,前不久在中山无极还侥幸当街解救了一个惊厥的孩童,但其实那只是踩了狗屎,撞了大运罢了!可武学上,就不好说了,除了刚刚不久前刚用过的“引起鼻息功”,其他的诸如分经走穴刀、两仪四象掌等等,甚至连点穴都不曾用过,也不知道究竟自己现在属于几流!但不管怎么说,自从穿越到这个时代以后,掌握的东西渐渐的多了,武学上、医理上、甚至于相学,都潜移默化的知晓 了些,虽说不甚精通,但至少入了门,此后也会逐渐成长的吧! 但此时,该服软还是要服软,毕竟是在别人的地盘上行事,无非也就是道个歉而已,也不会掉块肉。想通了此处,自然而然的便会开口道歉了。 左边那大汉哈哈一笑:“算你小子识相,不知道你可以问问我们哥俩,不就完了么!把那狗头的令牌拿过来......”右边那大汉伸手在左边汉子胳膊上拍了一下,开口打断道:“咳咳,老五,你小子也是个棒槌!”顿了顿转而看向袁天下,这才又道:“小子,你把刚进客栈门的 时候从墙上摘下来的令牌还有面具一并交给我们兄弟,你便可以出去了!” “哦哦,这就给你们!”袁天下说罢赶忙摘了面具,连同那木牌一并给了他们。 左边的大汉接过木牌和面具,右边的大汉这才把前面的门推开,朗声说道:“小子,出了风声阁,便不闻风声事,莫要忘记了!” “是是是,小子谨记老哥所说!”袁天下再不迟疑,一步便垮了进去,门也随后被关上了。入眼看去,还是一段甬道,不过是台阶却是向上,不用问,一定是通向地面的了。这犬帮到还有些势力,这么复杂繁琐的建筑,进去以后还真是憋得慌,得赶紧 出去透透气!如此想罢,便又加快了脚步,向前一路出去了。 ......此时风声阁内,一道秀丽的倩影正站在窗边,此时精致的俏脸上已不见了面具,却是个及笄之年倾国倾城的小美人。她静静的望着西北处,那里便是出客栈的通 道出口之一。她在等着一道身影,一道自己难以忘怀,也心存感激的身影。功夫不负有心人,良久那个身影终于出现了。他慢慢悠悠的来回巡视着四面,好似想要寻找风声阁 似的。但阁楼的秀美少女似乎并不担心,此处多有像风声阁相似的高阁,听姑姑说其内蕴含精妙的五行六甲之理,就算粗通五行之人都难以找寻。而这座客栈更是爷爷当年请当世最富盛名的机关大师公输季督造的,公输季也正是工匠之祖公输般的第十代后人!算算年头,这座客栈已经屹立在此大约三十年之久了! 第七十四章 涿郡卢家 这时身后一个声音突然而至,把立在窗边的女子吓了一大跳。 “锦儿,看什么呢,是不是刚刚那位袁公子?”秀美少女一回头,却是一个桃李年华的温婉女子正悄然立在自己的身后,不是姑姑卢丽却又是谁?不禁垂下头害羞的赧然道:“哎呀,三姑姑,你,你可不要乱说 呀!” 卢丽乃是卢植的三女,亦是卢毓的亲姐姐,更是秀美少女卢锦的三姑!“锦儿,你小叔一大早便被袁太守请过去了,自然是你的功劳。你那心上人袁天下想必也是在袁熙面前美言过的,不然你小叔哪怕再有能耐,可毕竟年纪太小,是做不得官的!而且一做便是涿郡督邮,督邮乃是一郡忠臣,督察所辖县乡以及掌管一郡官民的司法之职,正是符合你小叔的心意哩!”卢丽似乎很是高兴,自己的 弟弟可以在总角之年步入仕途,这是多少豪门大家都梦寐以求的事啊! “三姑,都说了不要胡说啦!你怎么......”卢锦挽住卢丽的臂弯,晃呀晃的埋怨道。 “好好好,真是怕了你这个小祖宗了!锦儿,那你说说刚才那位袁公子和你说什么了!”卢锦脸一红,随口道:“还能说什么,他就跟块烂木头似的,光顾着问一个进了咱们客栈住店的人,完全都没认出我来!可他一进门我看他的眼睛便认出是他了,后来我还特意提示给他,他都猜不到我是谁,可见他心里完全没有我!这人就只会嘴上花花,什么清新脱俗啊,温婉贤淑啊!我看呀,干脆叫袁木头,袁石头算 了,什么心系天下,完全就是心系柳姐姐一人嘛!” “噗,什么木头、石头的这么难听。对了,那个柳姐姐是谁啊,小袁的相好么?”卢丽不由的笑道。“嗯,范阳的时候认识的。回来的不是跟你说了么,那小子救过我和秀儿,然后柳姐姐就和他坐在车里的。”卢锦顿了顿,忽地又道:“对了,三姑,他临走前还 问了他的侍从,也就是昨晚投店的那个秃顶汉子,看来他似乎并不知道三斤哥在我们这儿住下了!” “那你咋没告诉他,还跟人家要一百文!”卢丽打趣道。“哎呀,三姑姑,你,你怎的还偷听我们谈话!”卢锦脸色红晕,忽地又道:“我不告诉他,其一是想给他个教训,谁叫他认不出我!其二这本也是我们店里的规 矩,寻人就是一百钱。更何况昨晚三斤哥做了那么大的事,自然不想让同府为官的主子为难,这才来投我们犬帮的。”“什么主子主子的,你那小情郎若是把三斤当做侍从,便不会一大早跑来问你这个了!你跟小姑说说,他对你不好么?他一回来就屁颠屁颠的跑去袁熙那里跟他说 了你小叔的事儿,如果你不跟他说这事,他怎么可能如此?可见他心里还是有你的!”卢丽一副看好袁天下的样子。 “三姑,听你这么一说,好像还真是这个道理呢!”卢锦歪着脑门,徐徐向外望去,而此时那个身影已经走远了。这时候,卢丽轻轻揽住卢锦的肩膀,这才又笑道:“我们卢家,自你爷爷一辈便开始着手建立犬帮,那时起便立下匡扶汉室为己任。你也知道我们卢家的卢字,本就有良犬之意,因而才会有犬帮之名。之前都是你爹和二哥来打理,不过自大哥、二哥相继死去,这才传到我手里,如今也才不过四载。而知道我们卢家经营犬帮的人少之又少,恐怕连白马堂,虎威门都不得而知。不过,燕春楼嘛,虽说知晓我们的事,但我们也知道他们的老底,因而一直在涿郡内保持着平衡。你那小 情郎没认出你来也是好事,省得日后风波不断。而且你也大可以暗中再调查他一番,看看他值不值得我们卢家的千金托付终身!” “啊呀,三姑,你又来取笑我!”卢锦不满的害羞道,但心里却不禁是另一番想象。 “哎哟喂,小妮子,我是你姑姑,就不能给你把把关咯!我反正觉得这小子还行,他义父田丰口碑也还不错,你嫁过去,也不会辱没了你!” 卢丽说罢翩然一笑,风情万种间两只藕段儿一般的玉璧便伸了过去,挠向卢锦的腋下之处。随着卢锦一声惊叫,姑侄两个便嘻嘻哈哈闹作一团,好不热闹! ......好容易询了几个当地的住户,袁天下绕啊绕的这才从小巷口中闯了出来,来到了东西走向的西边主路平安街上。平安街往西便是涿县西大门,可是却并不与同是 东西向的柳芳街相连,而是有一个异常明显的错位,两者的接口相差了至少有一里地。此刻,袁天下正幽幽的走在街上,看着来往的人群,不由的凝思。还真别说,当时建犬帮的这位建筑大师还真的是有两把刷子,这其内不但利用了原有民宅的分布,还重新添设了一些建筑,使得其出口外部形成一个硕大的法阵,使得出去的人再难找回出口。难怪自己出来之时,一时根本找不到到底哪一个高楼才是风声阁。咦,我怎么发现竟是与在中山无极甄家大宅有异曲同工之妙,莫不又是公输般的第十代传人公输季所主导建造的?如果是的话,那我袁天下到和这鲁班后人 真真的有缘极了,不出意外,连同耿老伯的“清风客栈”,已算是相识第三次了!一路想着,却不时听到往来行路的百姓议论纷纷。原来是涿县四处城门口的公告木墙上,分别贴了一个待缉拿的凶人画像,说的正是昨天夜里此人公然对官吏行凶,致使官吏昏迷不行,重伤云云。袁天下耳闻“张飞”之名,更是心下起疑,这个所谓的凶人一定不是桃园三结义的燕人张翼德,反倒是觉得听其传言有些像自 己的侍从张三斤。于是再不迟疑,便折返了方向,又往西门而去。 平安街很长,似乎是柳芳街的三倍有余,还好自己正是从中间不远处往西而去,只行了半盏茶的功夫,便至西门。那公告墙处,此时围了至少有五圈。袁天下也随着人流挤了进去,终于来到了木墙近前。看那画像,魁梧的身材,颈部健壮的肌肉,还有那方正的脸庞,浓眉大眼,最引人注目的便是那头顶之上,竟是不着寸缕。还真别说,与三斤却有七八分相像。再看其上的字,当先一排写着一个大的“缉”字,其下写着犯张飞,因与郡丞焦触结有私仇,于昨夜子时前后 闯入焦府并与之打斗,致其重伤,使得朝廷颜面有损,实乃大不敬。今通传涿郡各地将此贼捉拿归案,知情而告之,赏千文,如有窝藏,乃成共罪,涿郡府宣。袁天下看罢,心里不禁起疑,二哥袁熙不是去找那卢毓去了么,怎的还有闲工夫出这海捕文书?该不会乃是出自我早上刚刚引荐给他的新任涿郡主薄刘渊之手吧 !却不知此时,那主薄刘渊竟是当空打了个喷嚏,不禁纳闷自语:“怎的忽然如此,该不成早上起得太早,凉到了?”再又细观了一遍,发现这事儿没准还真是三斤那厮做的。不过也是奇怪,传闻那焦触乃是涿郡之内的第一高手,怎么连徒有蛮力的三斤都打不过?这也算了,竟然还被打成重伤?如此说来,到不像是三斤做的了。难道真的是那张翼德回乡省亲,偶遇焦触,然后一言不合便打了一架,下手下重啦?可是三斤呢,却是又到 哪儿去了?袁天下不由心下狐疑起来,甚至想要去一趟案发现场,也就是晨间袁熙说的西北方向的栗子巷看看。不过临去前,还是忍住了。毕竟三斤离乡多年,昨日才刚归家,没有和自己细聊自是理解。另一个便是自己如今与焦触同为袁熙手下,此时过去,不免有幸灾乐祸之嫌。如此想罢,便打消了念头。还是回柳树巷看看吧, 毕竟都这个点了,盈盈该也是起床吃过早饭了吧!从平安街走了出来,到了城中南北走向的主路正阳街上,一路来又询了几个行人,左拐右拐的终于找到了柳树巷。看来徒步也并不容易,乘车所需半盏茶的功夫 ,可自己走路却要多花出近一倍的时间。好容易进了东屋的门,可柳盈盈却并不在房间,袁天下立在胡床边不由自言自语道:“按说这个点,已经起床吃过饭了,难不成还在厨室?”正这般想着,刚回转身来准备出门去找,眼前忽地一闪,一道身影飞扑而来,闻着那飘忽而来熟悉的体香,不正是盈盈却又是谁!此刻柳盈盈一扑,顺带着把袁天下也扑倒在床,背 靠着舒适的薄被,胸前感受着少女温润柔软的娇躯,袁天下一时之间,竟倒是说不出话来。“呆子!一早起来,你就不见,说,是不是背着我去找别的姑娘家了?”柳盈盈双肘扶着袁天下的胸膛,半支着自己柔软的身躯,双腿分开,把自己调整到径直坐 在袁天下小腹的位置,一张樱桃小口吐气如兰说道。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这一瞬间,袁天下便忽的想到大半个月前刚从茶楼听过耿老装扮的瞎子说书人之后,自己从那茶楼里跑将出去,然后柳盈盈就莫名的来追,最后也是被柳盈盈一个纵扑扑到地上,就是这么个暧昧的姿势。不过当时亲也亲了,摸也摸了,还对身上的伊人耍了流氓......只是不知不觉中,竟是已经过去那 么久了。想到此处,袁天下竟是无形之间收敛了许多,那种炽热的欲望也变成了宠溺。于是双手环住柳盈盈细嫩的腰肢,微微一笑,温柔的看向柳盈盈,轻轻地道:“傻丫 头,有你在我身边就心满意足了,还去找别家的姑娘作甚?整个涿郡的姑娘都不及我娘子一半的貌美呢!”柳盈盈听闻微微垂首,右手两指并做一指,轻轻的点在袁天下的唇边,啐笑道:“就你嘴儿甜,早上我一觉醒来就发现你不在了,然后便出门去寻,正逢安婆婆出来,就一起吃了早饭。饭间她才告诉我,你带着府上的两人去了太守府。后来我本想去寻你,可又怕你若是回来便与我刚好错开,那岂不是看不到我了么?于是我只能在房里等着。其实也就不到半个时辰,我就听到进大门的脚步了,料想就是你,然后我躲在帘子后面。结果就听你进了东厢房,然后你在床边自言自语的担心我,我,我便再也忍不住了,于是乎便冲了出来,把你,把你推到了!”说到结尾的时候,柳盈盈很自然的羞红了双颊,犹如两抹新开的海棠花一般嫣然夺目 。 袁天下嘿嘿一笑,一面吻了吻少女的光滑美丽的柔荑[ti],一面打趣的笑道:“盈盈,你自己说说你这是第几次把你夫君我推到了?” “哎哎,袁郎,你怎的这般不要脸!这种话,你还来问我!你,你,你,哼,不理你了!”柳盈盈脸色一凝,把头偏作一旁,佯装生气说道。还真别说,柳盈盈自打跟在自己身边,她的暴脾气也是一改再改,一般就算是生气了,能不动手,也不会动手了。最多也就是给自己来点小小的惩罚罢了。可以说到如今为止,虽说依旧是敢做敢当的性格,但已经明显带有一丝小女人娇态。袁天下看在眼里,乐在心上。也明白这小妮子为了自己,也付出了很多,包括一 次次的荣辱与共,也包括一开始的同生共死。袁天下猛地一个起坐,大嘴一张迅速包裹住了柳盈盈的樱桃小口,在柳盈盈惊慌的眼神中一把带着她向胡床上跌倒过去,就如同上一次也是同样的这般场景。只 不过那一次是天公作美,这一次乃是两人情到深处罢了。就在两人唇齿相间,四目凝望的当口,门外忽地传来敲门声,似是一个男人的声音:“公子,卢家家主卢毓到访!” 第七十五章 卢毓入世 床上两人略略傻眼,双唇即分。听这声音,该是管事的安婆婆。 袁天下不由深吸了一口气,有些歉意的望向柳盈盈,丧气的喊道:“安婆婆,您把卢公子请到正房吧,小子我随后就到!”郁郁的起了身,袁天下忍不住还在柳盈盈精致的小脸上嘬了一口,这才嘿嘿一笑,讨嫌的下了胡床,起步便向外走去。身后柳盈盈略有担忧的问道:“袁郎,卢毓 此番找来,不会有什么事吧?”“早上刚去二哥那里引荐卢毓做了涿郡督邮,还一个刘渊的做了涿郡主薄,两兄弟的官都比我大得多!估计这小子是来道谢的吧!”袁天下回头嘿嘿一笑,便开门 出去了。正房大门已开,中厅正是做为会客的地方。屋内正有一个身高约莫七尺相貌普通,但一看就正气凛然的少年郎正立在当口,其身后跟着一个面容枯槁一身青衣的 老者,约莫五十来岁,双鬓以及须发都已斑白,看样子该是主仆二人。 少年应该就是卢家目前的家主卢植幼子卢毓了。于是袁天下还未进门便向少年拱手笑道:“卢公子,久仰大名,在下有失远迎,实在抱歉!”一想到历史中记载的卢毓,虽说他并未及乃父卢植举世大儒的名望,却得到了三公之一司空的贵位。为官虽没有极大的做为,也并未给后世留下旷世经典的著作,但他禀性纯良、品行高洁、直言进谏、仁爱百姓、不懈于位。在后世范阳卢家之所以成为历朝的豪阀大族,很大程度上是因为卢植、卢毓父子悉心教导、徐徐 善诱的结果,譬如卢毓之子卢钦、卢珽以及孙子卢皓、卢志先后担任过尚书一职,卢志之子卢谌更是长于诗词歌赋,且其时颇赋盛名......再说卢毓此人,尤擅律法,史书记载曾挽救一女子免于因丈夫的罪责而受牵连。曾先后侍奉曹操、曹丕、曹睿三帝,仕途上也曾因性格太耿而直起起落落,但其实此人一直为三代帝王所信任。尤其是到了晚年,虽说经历了曹爽之乱暂被免职,但这之后又重任吏部尚书,后累至为三公之一的司空,虽并无实权,但却尊享 礼敬,甚至于比其父有过之而无不及。卢毓屈身向袁天下行了一礼,袁天下看在眼里,便知卢毓此举乃是在谢举荐之恩,看来自己还真是猜对了。待到他起身的时候,这才拱手笑言道:“久闻袁公子重 情重义,小小年纪便有功名在身,在下实乃万分敬仰,佩服佩服!”“噗”,我小小年纪便有功名!那你呢,你的功名比我更甚,而且你年纪比我还小个两载,真不知你小子到底是夸我呢,还是骂我呢!袁天下不觉好笑,料想这小 子该是没有恶意,只是个文绉绉的书袋子罢了!这样看来,卢毓倒和史书里记载的性格差不多,虽有些迂腐,但禀性纯良。 两人分别落坐,袁天下也没坐主位,而是坐在了右首的位置。卢毓少年老成,微微一笑,便跪坐在袁天下的对面,也就是主位的左首位置。这时候,正逢鸳鸯沏了上好的茉莉花茶端了上来。眼看着鸳鸯直奔自己而来,袁天下连忙眼神示意先给客人。鸳鸯这才缓过神来,微微垂首先给卢毓桌斟了一杯 。这才又来到袁天下身前,面带羞涩的也满了一杯。 袁天下向她小声道了声,“谢啦!”,然后这才向卢毓笑道:“不知卢公子此番前来,却是所谓何事?”既然卢毓是个书呆子,那么自己干脆也迂腐一些算了。卢毓拱手道:“袁兄,我侄女锦儿曾在范阳拜托过公子,归来之后虽然没有告诉我,但我还是知道了。却不曾想辟令来得如此之快!子家(卢毓,字子家)冒昧前 来登门造访,实乃表示谢意。”说罢,右手一扬,身后老者便从后面拿了一口约莫一尺左右红黑相间的木箱呈至桌上。老人虽说年迈,但看起来还颇为硬朗,举步从容而不卑。虽说不算起眼, 但袁天下看在眼中,总觉得此人讳莫高深,甚至于属于深不可测的那种!老人缓缓的把木箱打开,袁天下不由好奇望去,呈现一片金黄之色,竟是一箱货真价实的黄金!一个个三寸左右的圆饼状的金锭分列其内,发出闪耀而夺目的光 辉,紧接着盖子关上了。 这倒是真的把袁天下惊住了!黄金,乃是自秦汉以来市面广为流通的货币之一,动辄或赏赐,或馈赠数万之财。可是就这样的主流货币到了东汉年间却像是凭空消失了一般,市面上几乎见不到它的身影,到得兴平二年(公元195年),更是少有耳闻,更别提所见了,因而物以稀为贵,这黄澄澄的物事也就变的更加贵重了。可就是现在,就在刚刚卢 毓竟还是带来了这般贵重之物,也不知道这小子葫芦里究竟卖的是何药? 也就一晃神儿的功夫,老人家竟是已经来到了袁天下的身前,恭恭敬敬的把木箱放到了他的桌上,缓缓道了声:“公子请笑纳!”袁天下分明记得这老人站在卢毓身后的时候两手是放在身后的,而此刻悠悠而回的时候两手却又是置到了身前,看来这老头还真是被自己猜着了,虽然表面看上 去平平凡凡,但内里一定不是这么简单。卢毓即为卢家家主,这老头儿莫不真的是这小子的贴身侍从? “这是......”眼见着一下子出现了这么多金光灿灿的金子,袁天下不由的惊诧道。这小子哪里是感谢我,分明是在贿赂自己,或者说,还有别的事要跟我谈? “这是我卢家一点小小的谢礼,不成敬意,还望袁公子笑纳!”卢毓依旧是一副小大人的模样,看的袁天下不知如何是好。“咳咳!卢老弟,举贤本就是我分内之事,何况老弟你品学兼优,谨慎言行,蜚声于外,我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再说,你这谢礼也未免太贵重了些,在下委实不 敢收受!”袁天下侧眼又瞄了一眼木箱,佯装淡淡的拱手道,其实内心已然生出波澜。卢植官声在外,为国平叛,爱民如子,清正廉明,非是敛财之人,可为何卢毓这小子一份谢礼竟如此之重,难不成是他卢家祖上累积的财富?史上记载,卢氏一 脉乃是齐国后裔,因封于卢邑而受姓卢氏。世祖乃是始皇时期的博士卢敖以及前汉燕王卢绾,都是当世的一方巨擘,也许还真是世代累积的财富也说不定。想到此间,不由的又瞥了一眼近前的木箱。还真别说,刚才箱子离自己尚有些距离,还看不太真切,而此刻箱子就在身边,自又不可同语了。木箱整体呈红色, 其上雕刻的地方用黑漆描了边。总的来说,外表十分考究,盖子上描刻着一条似犬非犬之物,就像是要跃跃而出似的,端的是惟妙惟肖,活灵活现,令人乍舌。“此言差矣,若非袁兄在太守面前极力推荐在下,小弟我决计不能这么早就入世的。太守袁大人刚刚也对我言传身教,他说袁兄你今日一大早便到了他府中,跟他引荐了在下,并一同引荐了大儒刘陶之子刘渊,如今刘渊为主薄,我为督邮。”卢毓端过茶杯,先是抚盖轻吹,而后小心翼翼地抿了一口,甚是娴熟,根本不像还 是个十二岁的孩童。卢毓顿了一顿,这才又道:“不瞒袁兄,在下自幼便熟读我大汉律例,自诩尚能精于律法,秉承法意,正愁一腔热血不能为国效力之时,能接到这份殊荣于我,乃 至整个卢家都是莫大的荣幸。因而才在出府之前,才令管家朱老带了些礼金,无非是些阿睹之物罢了,却不知能否入得袁兄法眼?”“唉唉唉,卢老弟,快别这么说。这些真的太过贵重了,袁某委实是消受不起呐!”袁天下其实并不在乎金银钱财,若真是在乎的话,无极甄家那里便能捞到十金 之数,到市面上流通下来,也值不少钱了。更何况如今背倚袁家这颗大树,自是好乘凉不是?袁天下这般说罢,立在身后的鸳鸯已然懂了他的眼色,伶俐的拾起精致的木箱,不过抚一上手,竟是不稳,差一点从半空中滑落。还好袁天下看的及时,两手一 接拖住了,不过此刻却似乎触碰到了细嫩的肌肤。 鸳鸯脸色微红,轻轻道了声,“谢公子!”然后拖住了箱底,走了几步,又将木箱物归原主。卢毓不禁摇了摇头,感叹的道:“袁兄乃是高风亮节,既如此老弟我便不再勉强!”这边说罢,便执起茶杯一饮而尽,放下杯子的时候,却又开口了:“其实卢毓 此来,还有一件事需和袁兄商议,只不过......” 袁天下知道,卢毓这是想和自己私聊此事,于是侧头对身旁少女柔声说道:“鸳鸯,你且先领这位老伯去厨室里喝些酒水,我和卢公子商量点事。”老人需眯着双眼,徐徐点头,道了声:“多谢袁公子赏酒喝,小老儿我好的正是这一口!”说罢便当先向外走去。鸳鸯也微微颔首,跟随着老人一并出去了,轻轻 带上了门。卢毓见室中只剩下两人,这才开口笑道:“袁兄,其实卢毓此来,一是为了答谢袁兄的引荐之恩,二就是我其实一路上都在考虑的一件事......”沉默了一瞬,继而又 道:“可是就是不知道袁兄的意见如何?” “卢老弟有什么事,但说无妨!”袁天下道。“那我便不客气了!袁兄想必也知道,我那侄女锦儿,有倾国倾城之姿,闭月羞花之貌,可是她如今已到了及笄之年都还未曾许配,我见她整日里也是郁郁寡欢, 闷闷不乐的,我这做长辈的着实有些愧对父亲,愧对大哥!”卢毓说罢,竟还深深的叹了口气,双眼却是紧紧盯着袁天下的双眸,与之对视。袁天下一愣,暂时却也不知道他有何心思。不过细细想来,这小子如今年方十二 ,那卢锦年方十五,却因为辈分关系,竟然还是她的长辈。虽说这是事实,但其实自己都还年纪尚幼,便就此规划了少女的未来,这样真的好么?袁天下想到此时,不觉好笑,却又不能笑出来,于是佯装品了一口香茗,用手遮住了。等喝了茶,心情也平复了些,于是开口含笑道:“卢老弟,那就赶紧托人说 门亲事不就完了么,这又有何头疼的?”“唉,要是这么容易就好了。我那侄女心比天高,孤高自傲,平日里涿郡的哪家公子都是瞧不上眼的,可是这一次自打从范阳回来,便一直一言不语,愣是闷在心 里。袁兄你说,这孩子是不是有心上人了?”袁天下此时刚好又给自己斟了一杯茶,刚一入口,此时闻言,便“噗”的一声,险些喷将出去。这小子话里话外都透着诡异,尤其那一双看似平淡无奇的眼神,实 际上自己的一举一动全都看在他的眼里。何况如此说来,岂不是要将他侄女卢锦说与我做妻子?袁天下先是“咳咳!”两声,这才强装镇定的道:“女人家的心事,宛若海底捞针,我们做男人的自然体会不到。不过,若是卢小姐真有爱慕之人,那便要恭喜卢 老弟了!”“袁兄,好一个海底捞针!小弟实在是佩服之至。”卢毓看袁天下如此说来,竟是有推脱之嫌,那岂不是自己白忙活这半天了么?于是只能忍不住开口又道:“袁 兄,可我那侄女爱慕的人便是你啊,如今她已在府中立下誓言,今生非你不嫁,你说这可咋办?” “什么!你说的可是真的?”袁天下急道。若真是如此,那还真是有些棘手了,之前是不是真的不该拒绝她,反而激起了她一个大小姐的逆反之心,所以才......“唉,袁兄!其实我卢毓自幼便跟父亲一样不懂什么是攀高枝,其实这百两黄金也是我姐姐卢丽建议我这么做的。她说父亲当时就是因为不惧强权而得罪权贵,最后才落得个如此田地,晚年只能客隐上谷之地,郁郁而终。”卢毓说到此处,不免有了伤感之意,可是袁天下分明能感受到,仅仅只是一瞬间的工夫,卢毓却又像是换了个人似的:“如今为了我卢家的兴旺,我卢毓便学一学这入世的门道,便又有何妨?” 第七十六章 亲事临门 袁天下心下凛然,原来如此,我就奇怪为何你一个刚正不阿之人会送如此贵重之礼,原来却是为了卢家。也难怪你范阳卢氏在后世可以屹立千年之久!还真是不 得不佩服你小子的高瞻远瞩! 想到此间,不由得又拐回正题问道:“卢老弟,我知道你的苦衷。不过我刚才问你的好像是你侄女卢锦的事,你......”“袁兄息怒,我刚刚啊,话未说完!有点我必须要跟你澄清一下,虽然我刚才说的是有些夸张了些,但卢锦这丫头自范阳回来之后的确像是变了个人,寡言少语,甚至于茶饭不思。她弟弟卢秀想必袁兄也是见过的,他就说卢锦其实不完全是感念袁兄你在范阳救了他们,而是在你们分开后一路上都念的是你!早晨我临行前,姐姐再三嘱咐叫我跟你提一下那丫头,若是袁兄你对我那侄女真有意,我卢家自然是十分愿意和你结为亲家的,就是不知袁兄,你意下如何?!”卢毓说罢,双 眸紧紧看向袁天下,神情似乎有些紧张。“这个......如果我袁天下是孤家寡人似卢小姐这般倾国的美人,我自是求之不得!......不过,不瞒卢老弟,我已经是有妻室的人了,如今身边便有一个一直跟随,老 家那边还有几个,我实在不......”“诶,袁兄此言差矣!男子三妻四妾又有何妨,既然卢锦钟情于你,而袁兄你若是也对她有意,就算不为妻,我卢毓也不会说半个不字,我只是希望能由她自己的 心思选择她的夫君,也希望对得起大哥,对得起她爷爷!” 袁天下摇了摇头,回绝道:“唉,卢老弟,不是我看不上卢锦,只是如今红颜过多,再添一个难免......恐怕此番是恕难从命了!” “唉,那好吧,只能怪她命不好了,那在下也不......” 卢毓话还未尽,门却吱的一声开了,只听得一声娇喝,“慢着!”,来人却是柳盈盈。只见柳盈盈徐徐走了进来,慢慢来到袁天下的身边,双手扶着袁天下的肩膀,开口笑道:“卢公子,依我看那这门亲事好得很!虽然我不是正妻,但我愿意接纳卢 妹妹进来!”卢毓不自觉的看了袁天下一眼,在看到袁天下拱手的时候便把心放到了肚子里。于是卢毓从进门之初就一直紧绷的脸忽地有了笑容,向柳盈盈拱手道:“如此,卢 毓便在此先谢过嫂嫂了!”然后又转过头朝向袁天下,打趣的说道:“袁兄,那咱们就可这么说定了!虽说咱们袁卢两家就此也算结了亲家,但你我还是以兄弟相称岂不为美!不过至于什么 时候纳妻,便是袁兄你和卢锦那丫头的事了!哦,对了!还有这礼金便算是我卢家的嫁妆,这下袁兄你该没意见了吧?”袁天下尴尬的一笑:“好说好说,既如此我便也先谢过卢小姐,还有卢老弟你了!不过娶亲一事,估计还得拖上一拖,毕竟我也才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的,以后 还需要卢老弟你多提携提携!” “这是自然,袁兄不必担心!既然事情也都办妥了,那小弟我就先行告退了,改日再来登门拜访!你跟嫂子就别送了!” “嗯,卢老弟慢走!”袁天下招了招手,便见着卢毓和门口不远处的老者两人一溜烟的出门而去。 柳盈盈径直过去把门关了,袁天下便把视线移到她的身上。“袁郎,你会不会怪我替你改了主意?” 袁天下微笑道:“怪肯定是不能怪,我知道你其实也是为了我好。不过只此一次,下不为例了!不然这以后,你要跟多少女子结为金兰呀!”袁天下知道卢家毕竟久负盛名,要是常人恐怕很难与之接触。如今正逢良机,两家结亲对双方都有好处。不过刚刚袁天下却没有想政治,他只是不想再多分一份 情丝给别的女人。而且他其实从内心也很抵触这种所谓政治的联姻。 但柳盈盈看在眼里,却清醒的知道卢家乃是一股不可小窥可以帮助夫君的势力,既然人家送上门来,岂能放过了?所以这才闯了进来,代替夫君把亲事结下了。 “知道啦,大流氓!还结义金兰,亏你想得出!你要是普普通通的身份,你再试试,看老娘不把你那传宗接代的家伙事儿给你切了拿去喂狗!”柳盈盈自己说完,都“扑哧”一声忍不住笑了,双手环住袁天下的脖颈,探着脑袋向下一看,夫君目光凝滞,脸色煞白,看样子被自己刚才这一句话被吓得不轻。 不禁心疼的凑了过去,薄唇在他脸上轻轻一点,突然却“啊”的一声,被袁天下双手一环,整个身子便失去重心,横着倒了过去,正躺在袁天下的怀中。“哎呀,你,你坏死了!我还以为你被我吓傻了,原来你竟是装出来的!哼!”柳盈盈一边说着,一边小手吹打在袁天下的肩膀、胸膛甚至是脖颈,但捶上去的时 候却是软绵绵的,似乎轻的不能再轻,倒像是情人间的撩拨!袁天下任凭怀中伊人凌乱无章,轻飘飘的“抚摸”,只是静静的搂着她柔软纤细的腰肢,温柔的凝视着她,翩然一笑:“盈盈,我这辈子最庆幸的便是刚好遇见你 !” 柳盈盈“呸”的一声,不再捶他了,只是那一双玉臂懒散散的挂在了男人的脖子上,忽地邪魅一笑,打趣说道:“袁郎,我突然想了个问题,我问你答可好?” “昂!”袁天下点点头。 “你说人是不是看到喜欢的就想要去占有呢?” “此话怎讲?”袁天下奇道。 “就比如说你,看到了像卢家小姐那样倾国倾城之姿的大美人儿,你的内心是什么样子的,有想过去占有她么?”“昂,也许有一点吧!不过话说回来,我觉得无论是谁,都会不免动心的吧!这也许就是人贪婪的欲望,逐逐眈眈,并总想要去占有!”袁天下这时候只能遵从内 心,因为他不能对着自己心爱的女人说谎。“嗯,你果然没有骗我!别说是你,我一个女人都不免心动了,更何况你们男人!如此看来,我们每个人都是如此的!就像你刚才说的那样,欲望本就是贪婪的, 尤其是美好的事物!” “咳咳,那我喜欢你,可以占有,你么?”袁天下突然贴近了柳盈盈的俏脸,紧紧地盯着她的美丽无暇的双眸轻轻的笑道。 原本预料中的暴风骤雨没有袭来,等来的却是女人吐气在耳边酥酥麻麻的一句:“妾身何其有幸!”袁天下再也经受不住,狠狠的吻了上去...... 屋内两人唇齿相依,春意融融,却不知门扉处,一个青葱的少女羞红了脸颊和脖颈,细白的手指不安的攥紧了裙摆,正飞也似的逃离了现场。 ......这是一处幽暗的房间,约莫两丈见方,其内虽说不大,但一些基本的家具齐备,倒也勉勉强强凑活的过去。唯独奇怪的是,室内点着一盏昏暗的油灯。东南墙角 那边,只有浅浅的几道光从斑驳的石墙缝隙中射了进来,才让其内之人清醒过来这如今已是白天。老旧的木桌上,搁置着秃顶汉子离开之前去客栈厨室买来的早饭,一碗葵菜粟米粥,一个半寸左右的胡饼。米粥还是热的,在嘶嘶的冒着热气,散着满室的饭香 。离桌五尺之处,是一张胡床,虽说老旧,但还算结实。其上正躺着一个皮肤白皙,身材丰腴的年轻女人,她背倚着床扉,目光呆滞,轻轻的喘着气。薄被轻覆,但却并未完全盖住,而是露出一条白皙结实的大腿和两条嫩白丰腴的臂弯。此刻她的神情有些恍惚,脸色微微潮红,似乎还沉浸在不久前那个强壮的男人又一次 征伐自己时的那种快感之中,久久不能平息。她便是昨日深夜,秃顶汉子劫掠回来的女人,小芸。小芸缓了好一会儿,才幽幽的把头转向喷香迷人的饭桌之上,说实话,一夜颠了三次,除了浑身没有丝毫的力气之外,便是感觉此时无比的饥饿,如果男人不离 开,他那般温柔,该是会喂给自己吃的吧!三斤便是男人的名字,是男人昨夜和自己温存的时候告诉自己的。此刻三斤已经走了有一会儿了,说是去给什么公子报个平安。虽说他看起来有些粗枝大叶,给人感觉完全就是个乡野粗鄙的庄稼汉,甚至都不太会男人惯用的花言巧语,但是接触了三斤之后才发现这个男人不但看上去能给人安稳之感,而且是打从心底会疼惜着女人。尤其是他凝视自己专注的眼神,那不是原始的兽性,而是那种温柔款款,含情脉脉。也许世人所说的壮汉柔情,说的便是他了吧!小芸不由的心里 念到,嘴角上浮现出丝丝的甜蜜。 她伸出右手倚着床头,缓缓地站起身来,身上只挂着大红的袍腹以及白色的丝质亵裤,袅袅婷婷的走到桌前,倒是平添了少许的妩媚之感。 女人刚执起碗筷,轻轻的抿了一小口,门扉却突然想起了缓缓地敲门声,“砰、砰砰、砰砰砰!”竟是像有某种规律似的。女人有些奇怪,听脚步声并不像是自己男人的声音,本想答话却又想起男人临走前对自己的嘱咐:“目前城中肯定风声甚紧,你一人在屋除俺之外便不要轻易的开 门,俺走了!”想到此处,于是女人便默不作声,连手中的碗筷也轻轻的放下了,尽量不露出一丝声响。门外这时传来隐约的声音,利落干脆,竟是一个年轻女人的声音:“咦,难不成不是这间?不是地字二号房么?”正当门外女人踌躇的时候,对门的房间“吱”的一 声开了门,一道淡青色的影子犹如鬼魅,把门外的女子卷进屋去,门关了,却像不曾开过似的,除了那一阵石墙甬道内刮起的风。门外女人虽说已将左手的工字小弩对准了同样是戴着狗头面具青衣的胸口,却不曾想自己的整个左手已经变得麻木,使不上丝毫的力气。原来竟是被青衣卷起自 己的一瞬间接连点了左臂上的曲池穴以及左肩后的肩井穴两处大穴。此两处被点,整条左臂便是已然被制,动弹不得。这时候,青衣人将女人徐徐放开,再一瞬,女人顿觉肩部和臂弯同时一松,穴位已然又被解开。青衣人此时也转过了头,摘下了面具,女人小声的惊呼道:“六叔 !”“嗯!以你的个性,我若不制住你,你这小弩便毫不留情的射过来,虽说不致命,但总是不好!再说,我让你和老九一起回去,你却先离他而去,我便知道你该是还在这涿县城内!”青衣人一袭淡青色的丝质长袍,脚踩方头履,正是一早袁天下遇到的那个从乞丐变成商贾的那个神秘人,此时青衣缓缓的淡然道,眉间似乎舒 展了好多。“对不住啊,六叔!我记得之前你说若是城东的联络点被端,便来犬帮的‘流连客栈’地字一号房来寻你,由于我之前也没来过这边,所以一通好找。”女人也摘了 面具,露出一张婉约精致的俏脸,惊诧的又道:“不过话说回来,你这间房不是地字二号房么?”青衣叹了一口气,示意女人就近坐下,这才说道:“联络点被端之后,我从城外绕了个大圈,从南门进来的。其实也就比你早到这里半个时辰左右,而我来的时候 ,这间地字一号房已然有人住进去了。” “难怪我敲门里面没动静,原来却是别个!” “咦,红蕊,没动静么?你确定?”青衣急问。 “是啊,六叔!你怎么了,看你魂不守舍的!”红蕊不由的奇道。青衣又长长叹了一口气:“唉,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自我进入甬道之后,便感觉有一股气始终压制着我,我努力收敛了气息,屏气凝神,那股气却依然存在。我怀疑乃是有当世顶尖的高手也住在这地字号的房间里,而且很有可能,就住在这地字一号房!”顿了顿,继而又道:“可以说,在你来之前一会儿,这股气才刚刚远去。所以刚才我一开门便拽你进来了,此人若是我们的敌人,说不定我在他手上撑不过三招!” 第七十七章 如此结交 “啊!六叔,他,他竟是有这般厉害么!那你说,他会不会是这神秘的犬帮镇守之人?”红蕊张开了小口,吃惊万分!因为她知道整个白马堂中唯有六叔智勇双全,且单以武功而论,更是八个堂主之首,就连公孙将军都对其佛家真武赞不绝口。如果这些年不是六叔此人太过刚正不阿,从不曲意逢迎,也许六叔就不是六叔,而是三叔了!而此刻,六叔竟然开始担忧,如果连六叔都自认撑不过对手三招之合, 那我白马堂就算精锐尽出,都不见得是那人的对手!“唉,红蕊侄女,你问我,我却要问谁去!我曾经听师父他老人家说起过,犬帮的确有高手,而且是百里挑一的高手,但他似乎年岁也不小了,该是个鹤发老人才对!而我们对门那位,听说却是个魁梧的壮汉,我也能感觉的他的气力之强绝非犬帮传闻中的那人!不知道你是否听过入境之说?江湖传言,有那么一小撮儿人号称这世间顶尖的高手,他们和我们武人唯一不同的是,他们可以入境。境界有三,一曰金刚怒目,二约玄黄天地,三月羽化登仙。若我所料不错,此人该是在 金刚之境,全身笼罩着一层淡金之气,铜头铁骨且力能扛鼎,端的是强横无比!”青衣人说罢,幽幽的叹了一口气,举起桌上的茶杯,一饮而尽。桌上虽有美酒,但青衣人却滴酒不沾,一是和自己的武学功法相悖;二是自己曾经见过那么多贪杯之人最后都气力不济,哀然而死。除酒之外,茶也不常喝,茶水有味,不管是甜的还是苦的,很容易让自己让自己无法凝心静气,从而耽误自己的武功进境。 所以,于他而言,他只喝水,也只能喝水,几十年如一日,都是如此。 “什么!六叔,你的意思是说,他周身上会出现一层淡金之气么?” 青衣人点了点头。红蕊有些呆滞,她分明激起了昨日夜里,那秃顶汉子忽地浑身泛着淡淡的金气,恍然若梦,不禁喃喃道:“六叔!我昨夜里见过一个人,也许,也许他便是你口中 的那个入境高手!” 青衣人眉头紧皱,但神色间却多了一丝兴奋,急道:“详细说来!”“昨日晌午过后,我听了六叔您的计划之后,便找寻到焦触此人的住址,而后到了入夜十分方才潜了进去,隐藏在后宅的东厢房之上。大约亥时前后,院中突然闯入一个身高八尺的秃顶汉子,手持一把大斧,连着劈碎了前门和中厅,直直又闯到了后院来。焦触手下的那几个仆从,不得近身便纷纷被震得四散而去,一个个爬都爬不起来。后来焦触出来了,以一招力劈华山,借着环首刀的锋利向那秃顶汉子当空劈去,本来是一招挡无所挡、避无可避的杀招,红蕊自问若换作自己决计是接不下的,甚至我觉得七、八、九三位叔父,也不一定能接下那凌厉的一击。可是那秃顶汉子却不退反进,以同样一招使了出来。两人短兵相接,秃顶汉子完好无所,而那焦触却倒飞出去,穿破了整个后宅大院呢!”红蕊说罢,似乎是也有些渴了,伸手接过青衣人递过来的一杯水,咕咕的喝了一大口,嘴边甚至还溢 了一些出来,晶莹剔透的。青衣人似乎听得很是专注,毕竟这件事他也才有所耳闻,只是清晨时分碍于时间,而暂时没去理会其他罢了。毕竟袁熙手底下那个穿白衣的人跟条狗似的,嗅觉灵敏的紧,还是小心为妙,因而路过北门的时候,也只是匆匆瞥了两眼,看了眼画像,看了眼焦触被袭,转而便走了。此刻听红蕊一提起,还依稀记得缉榜上的 画像之人还真是一个秃头的男子,和红蕊描述的模样到有几分相似。“你这么说来,没准还真是此人!后来呢,焦触死了没有?”青衣人其实知道焦触此人并没有死去,榜上也说得清清楚楚,他也看到了。只是受了重伤罢了。但是 ,此刻他却要假装不知晓任何别的信息。“后来?那焦触倒也狡猾,对阵之前便留了一手,找了贴身的人前去搬救兵去了。本来那秃顶汉子是要一口气杀了焦触的,可是翩翩被一个女人拦了下来,听说好像是因为给爹娘报仇,这才来寻的焦触。然后我便看到秃顶汉子在救兵来的时候先把女人抗在了肩头,而后朝那焦触踩了一脚,便大摇大摆的从原路返回了。我可以肯定的是焦触当时并没有死,只是昏厥过去罢了。且说那汉子肩扛女人走到中厅的时候,焦触的属下将领带着士卒到了,约莫有一个曲的人,包围了小院。然后双方又打了一架,但动作并不大,我在后宅,看得不真切,分两次听到撞击声和士卒的喊叫声,然后便是扬起的一阵飞灰。后来在前门的士卒让开了一条道 ,然后秃顶汉子便扛着女人扬长而去了。”红蕊说罢,又小喝了两口清水这才作罢,两眼望着眉头紧缩的青衣人。 “如此说来,与他同行的还有一个女人?”青衣人犹豫了一下方才说道。 “是啊,照理说是的。那对门呢,是不是两......”红蕊没再说下去,因为她已经从青衣人的脸上知道了答案。对门该是住了两人,而且还真是一男一女。眼见着青衣人,双眼微闭陷入沉思,红蕊便只有静静的等着。如此凝重的表情,自己差不多算是第一次见,昨日晌午六叔虽然说打了自己一巴掌,那也只是生气 罢了,但要说凝重,还不至于,因为从来没有什么事可以让六叔这个曾经是佛家的人表情如此凝重。又给两个茶杯分别斟满了清水,红蕊默默拿起杯子慢慢品尝起来。虽说是清水,但此时不知为何,竟也渐渐品出了滋味,甘甜清凉,生津解渴,到还真是比之香 茗、美酒别有一番滋味。也难怪为何六叔此人十几年如一日,只喝清水了! 过了良久,青衣人徐徐睁开双眼,忽地问道:“你刚才去敲门,门内可有何动静?” “动静?刚才是按着暗号来敲的,我到还真没注意......”红蕊有些愣神,她之前本以为其内乃是六叔,因而并没有注意其他动静。 “来,你再去敲一次,这次正常的去敲。”青衣人缓缓的说道。“那要是万一,那秃顶汉子......”红蕊还是有些惊恐,哪怕在她眼中,这个汉子不像是个坏人,但也许是因为六叔之前太过担忧的原因,自然而然自己也跟着惊惧起 来。 青衣人摇了摇头:“不会的,我确认那个男人已经出了门,而且我敢肯定屋里面只有你瞧见的那个女人了!”青衣人如此肯定,也是因为他在收敛自己气息的时候,隐约听到了两种呼吸声,一种厚重而绵长,力量似是用之不尽、取之不竭,该是红蕊所说的秃顶汉子无疑 ;另一个短促而尖细,伴随着娇喘之声,该就是那个女人了!但自己出自佛家又身为长辈,这种话又不能随意说出来,因而只能口头上应付了事。 “六叔,敲门做什么,难道你想要以此来要挟他么?”红蕊问道。“这种顶尖的高手,我还能去要挟他?你呀,把我想的也太神武了吧!就算我想,我也不能拿整个白马堂做风险!焦触既然受了重伤,那姑且他的事我们先缓上一 缓。倒不如......”“拉拢此人,加入我白马堂?”红蕊打断道,面上似乎有着一丝兴奋之色。虽说面对此人面上也会恐惧,但其实还是希望可以去接触他的,在自己心里,这个秃顶 汉子是那般飒爽磊落,比那焦触高尚了不下十万八千里,自己忍不住也会因此而着迷的吧。青衣人微微一笑,缓缓的摇了摇头:“老实说,像他这种高手要么便是要求极高,要么便是无欲无求的,如今我白马堂断壁残桓,我自问没有能力说服他加入!不过,虽说不能一起共事,但是结交一下也好,总好过他是我们的敌人。再说句难听的,我们白马堂哪怕再厉害十倍,在这种入境的真正高手面前,也是不堪一击 。” 红蕊这才点了点头:“那我们现在就去?”“嗯!”青衣人缓缓起身,当掀开了门走了出来。他没有跟红蕊说,要想笼络如此的人物,必要先投其所好。显而易见,如今这个女人很可能便是那个高手的禁脔 。如此一来,先结交女人也许是很不错的选择! “砰砰砰!”红蕊执起左手,轻叩门扉。小芸刚刚吃好早饭,正宽好衣裳,在床边坐着休息。门外这时又突然响了起来,“砰砰砰!”,又是一阵敲门声。小芸好容易放下的心又提了上来!到底是谁?是 三斤么,尚不到半个时辰,他...... “请问屋里有人么?”一个清脆的声音响起,看样子和自己一样,是一个女人。 小芸踌躇着,是否先询问看看,门外又是一阵敲门声“砰砰砰!”伴随着那个清脆的声音:“屋里有人么?”“谁啊?”要说往日,自己天不怕地不怕的,插科打诨或者说当街肆意调戏个男子,上到七老八十的老人,下到十二三的孩童,那都是手到擒来。可不知怎么回事,自从昨夜跟了现在的男人之后,连自己的性格都改了一些,变得腼腆了些,少了几分泼辣,多了几分恬静,甚至感觉慢慢回到小的时候,那是一种谨慎小心, 或者说天真活泼,更是无忧无虑!门外红蕊脸上终于露出了笑意,还好回复了,若是不答话,自己和六叔也不能硬闯不是,得罪了那位可就吃不了兜着走了!于是浅浅的笑道:“姐姐你好,我是住 在对面的红蕊,是这样我二叔把屋里的酒喝光了,然后银钱用光了,想问姐姐借点酒水,或是一点买酒钱!”青衣人知趣的悄无声息的进了房门,跪坐在了桌旁,佯装执起桌上的酒杯,仰着脖张着口,将杯子整个翻转过来,杯口朝下摇晃着,半开着门扉,使得里外也都 能看得透彻。 既然红蕊如此说了,那么自己也就该做做样子!于是佯装的醉道:“酒呢,红蕊,再去打壶酒来!”而刚巧这时候,门“吱”的一声开了,小芸往外一看,门前的确是一个秀色可餐的女人,似乎从年龄上来说,说是一个少女也许会更加贴切些。她的身后正是那个 青衣人,也就是红蕊口中所说的二叔。看他样子,还真倒像个酒鬼!“哦,是这样呀!那快请进吧,红蕊妹妹!我这就去找找,应该还是有的!”小芸把身子侧开,让红蕊进了屋。也许是自己真的多疑了,来人只是一个小姑娘罢了 ,一开始还一直疑神疑鬼,生怕是官府之人寻来,来抓捕自己的男人!其实榜文的事,是袁熙授意给刘渊去做的,当时无非就对他说了一句话:“真戏假作,意思意思就可以了!”刘渊听在耳中,便知道原来袁熙并不是很想替这个涿郡郡丞出气,只是想做做样子给那个焦触看看罢了!因而一大早便草草拟好了榜文张贴到了四处城门口,但其实却并没有一个公人出去满城搜捕。在外的只是那 些日常巡视的涿县府衙差罢了!红蕊微微躬身,盈盈的进来了:“多谢姐姐!不过,还没问姐姐尊姓大名呢!”这里间之人,还真是昨晚见到的那个女人,本是和焦触两人苟且,但其后为了救焦 触却甘冒奇险,随一个陌生的男人就这么走了!其实从那一刻起,便对这女人肃然起敬!一个敢为男人赴汤蹈火的女人,他焦触也该知足了吧!小芸微微一凝,继而笑道:“什么大名不大名的,我叫韩彩芸,妹妹唤我芸姐便好了!”此时已然来到了桌前,举了举酒壶,哎呀,是空的,莫不是昨夜里被三斤 喝没了!转而又去看向桌角的土黄的酒坛,双手一举,摇了摇,似乎还是有一点,但想来也并不多了。 “芸姐,要是没有就算了,我回去再想想法子!谢谢你了!”红蕊适时的找了台阶,以退为进,岂不显得更真? “那哪儿成呢,见面即是缘分,虽说没有酒,但酒钱还是有的,你在这儿且等一下!”小芸本就心地善良,近几年虽说日子好了,但一想到当年那穷苦日子,便恍如隔世。因而她不愿意去回忆小的时候,对于她而言也许更多的只是一种痛苦罢了! 所以她有了一份热心肠,只是平日里大都是以泼妇的形象示人罢了!也许人就是那样,外面看起来豪放之人,也许很内敛;外表看起来邪恶之人,内里却是心地善良,这世间之人,谁又能真正分得清呢? 第七十八章 公子请人 “芸姐姐,你人真好!世人若是有姐姐之万一,也许如今这个世道也会变得不一样吧!”红蕊心底的大石也总算落地,这招欲擒故纵,可不就是跟六叔学来的么。 不过不知道为何,一开口,便又谈到了民生。 “扑哧”一声,小芸忍不住笑了:“妹子你净胡说,谁还没有个困难的时候咋的!姐姐我最多算是举手之劳,要是你让姐姐去资助他们,我自己都活不下去了呢!” 小芸说罢,徐徐转过身来,看来是在床头里面的包裹,找到了些银钱。缓缓地走到红蕊的身边,摊开右手从一方手帕中掏出一个翠玉的镯子来。“诺,我男人出去了,钱也都在他那里。这个玉镯虽不是什么好玉,但勉勉强强还值几个小钱,正好可以给你拿去用做急用!”小芸微微一笑,一只手把红蕊的手 托了起来,然后把玉镯放到了她的手上。“啊,芸姐姐,随身佩戴的东西怎可......”红蕊略略有些吃惊,不禁慌忙的说道。其实一开始本意无非就是搭讪罢了,想和入境的高手套套关系,却不曾想这个女人 还真的是个热心肠的好人! “收着吧,过去的东西,眼不见心静!何况你二叔着急等着喝酒,去店家那里换点酒回去!”小芸把红蕊的手指翻了上去,刚好让她能握住玉镯。红蕊只得接过,浅浅笑道:“那就多些芸姐了,那,那就过两天还你。”小芸微笑着点点头,两人一路走到门前,红蕊不禁又道:“对了,姐姐你的皮肤怎的如此 嫩白透亮,皙白的很是晃眼呢,你说我那哥哥该是有多大的福气呀!” 小芸不由的脸一红,啐道:“哎呀,妹子你别胡说!什么福气不福气的!他看上我,我便心满意足了!” “姐姐你真是温婉贤淑,好了,姐姐也别送了,我这就去店里打些酒回来!谢谢姐姐了!”红蕊嘻嘻一笑,便即关上了自己的屋门,而后这才沿着甬道往前去了。 小芸看着她远去的背影,不由的脸上洋溢起了笑容。福气?也不知三斤这个呆子,会不会这般想呢!关了门,自去进屋了。过了好一会儿,红蕊才徐徐而回,手里还真的提了两小坛水酒,不过却并不是用玉镯换的。这个玉镯看样子该是芸姐之前的男人送的,也许就是那个焦触也说不 定。但看芸姐眼神也猜不透她是否是准备忘记过去,那这个镯子是还[huan]还是...... 掩了门,这才把两坛酒放到桌上。 “六叔,你看我做什么!”红蕊愣道。 “看样子还真是你昨夜里见到的那一对了,如何?借到钱买酒了么?”“那可不,还不是六叔您教给我的,做戏就要做全套,不然如何取得对手的信任。不过可惜,这么多好酒,六叔又不能饮!可惜啊,可惜!”红蕊嘻嘻一笑,跪坐 在青衣人对面。 “那也不一定,如果要结交那个入境高手,看来我也不得不破戒了!”青衣人摇了摇头,呐呐的道。这么多年滴酒未沾,就是为了让自己的武功日日锤炼,更上一层楼,才可以闯出一番事业来。如今既然碰上这江湖里传闻的人物,自当秉持初心前来结交,既如 此便也只能破戒喝上几杯了! “那六叔,我们什么时候过去拜访他们!顺道我把酒钱还给芸姐!”红蕊不由的问道。 “等那入境的绝世高手回来吧!不过话说,你和那女人才见了两面就这般聊得来了?”青衣人问道。 “唉,怎么说呢!昨夜我仔细观察了焦触此人,感觉他就像一只凶狠狡诈的恶狼,欲望极高,怎么喂都喂不饱的那种。” “那是肯定的,他若不是狼,我们就没有必要找他进行合作了!”青衣人接口笑道。“嗯,我明白。但反而那个秃顶的壮汉,我倒是很佩服他的光明磊落。还有那个女人,她原本好像是焦触的弟妹,也不知怎的被焦触玷污了,然后为了让秃顶汉子 饶那焦触一命,又自愿跟随他做牛做马。所以,我很钦佩她!” “哦?这么说来,他们并不是良配,而是半路夫妻?”青衣人饶有兴趣的问道。 “嗯,我想是的!不过芸姐似乎很爱他,我刚刚几次借机提到了他男人,芸姐都好似有些娇羞的媚态,应该是动了真情了吧!”红蕊回道。却不料青衣人忽地笑了笑,摆了摆手,然后淡淡的道:“红蕊侄女,不是六叔不相信你,而是你除了和那紫荆丫头行那磨镜之礼以外,有和别的男人行过那雨露之 情么?”他见女人脸色有些凝滞,却并无以为意,继续道:“你放心,我知道二当家胡光并没动过你,你所谓的两次都是紫荆那丫头代替你进去的。可笑那胡老二义女一十八个,可谓御女无数,可真正记得的却没有几个,真正行过房事的也不过十之七八,而你便是另外的十之二三。也难怪余老四总惦记着你们,这不,把自己也折进去了。东城外的隐蔽联络点为何会突然被端,想必就是那蛇心不足的余老四告的秘,不过告也是徒劳,我本就没打算继续在那个地方呆着。红蕊侄女,我说的 可对么?”红蕊脸色悠变,替代这件事只有她和紫荆两人知晓,却为何被六叔所悉,难不成紫荆已经是六叔的人了?这般想着,却又马上否决了,紫荆与自己情若姐妹,更是如此的亲密,怎会把这样的事情告诉外人。那就只能说明,六叔面上虽然装作不闻不问,实际上却是神通广大,白马堂发生的秘事肯定也不算新鲜了,更何况 以他的谋略要想知道所有人的隐私却并不难。想到此间,突然灵光一现,笑吟吟的道:“六叔果然名不虚传,我和紫荆的秘密既然已经被你获悉,我也没什么可狡辩的,你若是告诉胡光那老东西也无妨,大不了身死罢了!已经死过一次的人了,我红蕊又几时怕过?”说罢,竟是勾起了眉头,向青衣人抛了个媚眼:“不过话说回来,六叔,你就真的对女色不动心,你要 知道那种滋味可是蚀骨销魂,深入脾肺,直触内心!” 青衣人摇了摇头,淡然道:“你即是知道我不会去告诉你义父胡光,还来勾引我做什么?”“真没劲,开个玩笑都不行,亏你还是个带把儿的男人!”红蕊说罢,也不理他,自顾自的径直走到胡床边,身子一仰便躺在了床上,继而背过身子,口里轻笑道 :“六叔,等那男人回来了,还请通知我一声,我也好继续来配合你把戏演完!”青衣人“哼”的嗤笑一声,算是答应了,独自望着那桌上的两坛杏花酒发愣!如今你我二人均是过街之鼠,因而才会前后躲进这犬帮的“流连客栈”之中。可是你即 已入世,又何必躲开官府呢?莫非与人有约,还是另有隐情?你这入世的高手,到不知能不能放下面来与我这半吊子的二流武者小酌两杯?且说秃顶汉子,也就是突然间变成了武林高手的张三斤,一开始还打算直接去太守府,可是刚走到正路之上,便有过往的的行人指指点点,张三斤略一犹豫,便沿路钻进了一个杂货铺子,买了顶斗笠戴上了,又从铺子的后门径直出去,又走了约莫盏茶的时间,这才好不容易才躲开后面的那些贪图官府赏钱的人。正自踌躇着要不要改变计划,譬如托人给公子带个话传个口风之类的,结果迎面一个腰间别刀,一袭白衣的蓄着两撇小胡子头戴白冠的中年男子徐徐从前方而来,把路 短住了。 张三斤眉头一皱,低声道:“有事儿?” 白衣中年面色平淡:“还真有。” “所为何事?”张三斤又道。 “当然为了缉榜上的事。” 白衣中年还是一副淡然如水的表情,若不是他说出这句话,张三斤还以为此人并不是个公人,倒像是个中年书生。 “你这书呆子想要抓我回去,替那焦触报仇?”张三斤又道。 白衣中年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那你是什么意思?”张三斤又问。 “是我们公子希望可以见你一面,不知阁下是否赏光?”白衣中年回道。 “哦?你们公子是谁?” “这就要等阁下去了,便自然知道了!”张三斤有些郁闷了,他娘的,公子就了不起啊,我家公子在涿郡还和桌郡太守是拜了把子的好兄弟呢!想到这里,不由的笑了,头上的斗笠都不自主的晃了晃:“ 可惜,俺并不感兴趣,不如叫你家公子亲来找我可好?” 白衣中年也笑了:“我知道你武功远高于我,不过我并不是独自一人前来!” 张三斤闻言,向左边和后边一望,正有两个同样一袭白衣之人正在向他靠拢过来,却是白衣人的两个帮手到了,而且相互成掎角之势!其实三人本来的任务只是在城内再打探白马堂的六当家和其余堂众,三人结伴而行自是对白马堂六当家有着很深的忌惮,因而这才一起出动。结果在半道听闻打西南方向来了一个疑似昨夜袭击焦触之人。三人商议过后,一致觉得应该将他请去。虽然公子并没有说,但他们做为公子心腹,自是知道公子所想,因而三人便 尾随着秃顶汉子来到较为偏僻的巷子里,这才动了手。左边之人乃是立在了屋檐之上,可张三斤之前却并没有注意到,只是微微有感觉有一股气在附近,具体是什么气,自己也答不上来,原来却是一个跟踪之人。准确的说,是一个约莫三十上下的中年男人,披散着头发,双唇和下巴没有胡须,此刻他正右手撑着一柄由纯刚打造的五尺高的油布伞,正单脚立在不远处的飞檐之上。随着阳光投影下来,加上面貌有几分俊秀,确有几分风流。后面之人,却是一个二十几许的白面小生,双手各握着一只长约三尺的判官笔,也正徐徐向自 己走来。总的来看这三人面貌倒是有些相似,似乎像是兄弟。 张三斤忽地哈哈笑道:“三个书呆子!”竟是不由的也想起了自己的兄弟,刘老大和关老二,如今他们都还好么?这条街似乎并没有什么人,但张三斤觉得应该是他们三人的伙伴把人清空了,故意留出的场地罢了。三人即成掎角,张三斤不由的转换了角度,把身子面朝着屋 顶飞檐之人,这样也能顺带瞥到前后的另两人。 这时候飞檐之人却是笑了:“老兄,何必这么认真呢,我们兄弟三人真的只是请老兄回去喝喝茶,聊聊天罢了。” 张三斤冷哼一声,继而笑道:“喝茶都能喝到房顶上去,你们请人的手段似乎也不是很高明啊!” 前方之人不由得皱眉道:“如今我们三对一,阁下还要抵抗么?”张三斤这一次干脆不说话了,两手向前分开,做了个请的手势。这其实还是昨日里跟焦触手底下那帮甲士手里学来的,曾几何时自己每逢打架总是一股劲的往前 冲就好。不过如今自己变得有些不一样了,自然而然对手势也追求了上来。只可惜此时手里没带着昨日那柄大斧,不然今日又可以痛痛快快的打一场了!屋檐风流之人叹了口气,又道:“公子之命,我们兄弟也违抗不得。如此,我们便得罪了!”一言已毕,当先从飞檐上飞了下来,一时间衣带飘飘,青丝飞扬,好 不风流!手里一柄刚伞在空中忽地一收,便向着张三斤有上而下直直刺了过去,气势如虹。 张三斤道了声“好!”不退反进,转而一手探了出去,抓向那柄刚伞。风流之人心下一凝,这伞名曰风波伞,通体上下乃是有纯钢而制,长五尺三寸,其内镶有二十四根钢条,再以钢条为伞骨,盖了一层白色的油布,伞盖约莫六尺 余宽,当称得上是一柄大伞了。此刻眼见着斗笠汉子徒手抓来,不禁暗道:“蠢材,这可怪不得我了!且不说我这油布滑不留手,常人根本抓捏不住,再者我这二十四跟钢条环环相扣,你抓其一,便等于抓全部,钢条之间借力打力,一力胜过一力,就算抓住,手不废了才怪!” 第七十九章 白衣侍从 此番想罢,更觉得是天赐良机,于是就等着斗笠汉子的手伸过来。 前后二人眼看着上丁已然动手,两人相视一瞬,便也徐徐动身起来,分别举着各自的兵刃,朝秃顶汉子的空隙之处攻去。且说如今正前方的刚伞,戳向自己胸口;右边一把环首刀,刀身锋利幽幽的反着光,也直直取向自己的脖颈;左手之人手举两把判官笔,分别穿向自己的喉咙正 中与腋下。还别说,这种情况下到还真的避无可避。不过如今的张三斤已非过去的张三斤,眼见着对方是要来群殴自己,自是不会小觑对手,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这就跟过去和那些小混混打架似的,脑子里生出两种方案:其一众人把自己围起来,靠蛮力把众人一并甩飞。其二便是施巧劲逐一击破,先止住其中一人,再而各个击破,这就像昨日和那群甲士打架差不多。 当下之局,自然还是采用其二了!张三斤右手甫一接触到刚伞,便觉刚伞上不但滑不留手,而且比之昨夜接手的力道强了不止一倍有余,右手竟是抓不稳。心下大骇,左手便也跟了上去,两手围 成一个圈,将刚伞罩在其内。在刚伞离胸口只有半寸之时,双手陡然间向内合拢,竟是险而又险的将其抓在手里。而上丁此时也并不好受,本以为眼前之人怎么也会中自己这蓄力一戳。却没想到这无从下手的兵刃,他不但牢牢攥在手中,并且顿觉手上一阵怪力袭来,似乎正渐渐失去对刚伞的控制权,恍惚间只觉得自己竟是随秃顶汉子向右而转,还没来得及顿悟,便猛地一颤,虎口一痛,乍然间脱了靶。自己也跟着向后倒飞出去, 竟是向已然刺过来的左乙直直的撞了过去。 这一个借力打力张三斤可谓是用的十分巧妙,眼见三路来袭,便骤然间想出来这个招数。人多,你三斤爷爷便让你们狗咬狗去。于是也不再管身后之人,眼见右边的环首刀刹那般而至,右手一伸便握住钢伞的把手,左手依旧握着伞尖儿,将将竖直了钢伞,便听得“哐当”一声,刀伞相接,竟隐隐泛着火星儿。挥刀之人猛地身躯一震,也是随先前的上丁一般,悠悠向后倒飞出去。临飞之际也许是劲力波及,斗笠微微扬起了些许,却也仅仅只是看清 斗笠汉子的面容罢了。约莫飞出两丈之外立了刀,方才站定,此时气血翻滚,一时之间竟是说不出话来。他们三人尽皆在江湖创了些名头,虽不说是江湖一流的武夫,但整个江湖绝对 可以排到千人之内。几人先后投了袁绍,做了府中高等侍卫。后来袁熙几番遇险,几人这才被袁绍拨去袁熙那里,做了公子袁熙的贴身侍卫。其实在这次行动前,三人便隐约分析,若能将焦触此人一合不到便打成重伤,该是江湖中那一撮拔尖儿的武功高手入境之人无疑!他们本来以为合三人之力,也许可以和这传说的入境高手一战,却不料甫一交手便是一败涂地,而且看这样子,秃顶汉子还留了手,并非至他们于死地!如果是的话,他们不知道早便死了很多次了!更何况刚才,乃是他自己亲眼所见秃顶汉子动手的一刹那,周身便泛有淡金之色,已然证实秃顶汉子乃是入境的金刚高手无疑了!若是金刚之境的都如 此厉害,那么往后那两个岂非真的是仙人下凡?三人之中以自己力道最盛,如此势沉一击,被斗笠汉子挡住不说,且自己还被震得虎口发麻,险些刀都要脱手。他眼中凝望着前方的斗笠汉子,神色间已然再次 变了色。原来入境之人远非寻常的武夫可以媲美的,哪怕人再多,也是徒劳!这时候,手拿判官笔的白衣人刚好强收了招式,错开身子,脚尖勾住了上丁的腰身,这才缓住了向后的势头,两人才相继站定。判官笔甫一回头,却见右甲拄刀 在地,看来也是败了,也不知道伤的重还是不重,于是不由喊道:“右甲老哥,你没事吧!”拄刀之人点了点头,缓缓起了身,这才朝着中间站立的斗笠汉子拱手说道:“前辈息怒,刚才多有得罪,我兄弟三人其实只是想与您切磋一番,顺道替公子请命罢 了!还希望您不予追究!” “啊!右甲兄,我还......”判官笔应声喊道,不过话说一半,便被一旁的上丁拉住了。张三斤打量着手中的钢伞,不由的赞道:“伞是好伞!功夫也不错,不过力道上还差了些,不然我还真有可能第一次便脱手了。不过我知你并不是胜在力道,而长于身法,所以你下次对敌,便不要以力对力,不然给人把你这先天优势的兵器夺了去,可就不妙了!给你个建议,若单独对敌,便要声东击西。若和兄弟一齐对 敌,便更要声东击西了!抱歉,我只会这一个词,但意思是这样的。”顿了顿,张三斤便手中之物轻盈的一抛,钢伞便如同一只灵巧的鸟儿直直向上丁飞去。“哦,对了,你这伞重七斤九两,伞骨与刀刃相撞却不着痕迹,若我所料不错的话,该是出自东海的玄铁所制,乃是一柄不世的好东西,如此宝物应是从祖上传下 来的宝贝吧!好好用,可别暴殄天物了!”这些话张三斤自己也是莫名的就说了出来,要说原来,自己决计是没有这么多废话的。可如今,不但废话连篇,而且不知不觉掌握的东西便突然像很久以前就知道的一样,譬如钢伞入手,便能知道其准确的重量,看其材质便知晓出自何地,还有敌人的功法路数,力道几何,似乎心中早就了然于胸似的,端的是神奇无比 !上丁接过伞,却攸然屈身拜道:“承蒙前辈赐教,家门乃是东海凌越一族,此兵器名曰风波伞,正是七斤九两之重,材质也是由海下五里的玄铁岭中取得的玄石打 造而成,传至在下这一代已有八代之久了!”张三斤点了点头,又朝向使刀的中年人,幽幽而道:“你的速度和力量其实是够了,只不过力量有余而后劲不足,内家功法也不是没有修炼到家,而是气至所虚, 不得已罢了。”顿了一顿,上下又打量了一番,这才又道:“不知你是不是曾经五脏之肺受过重伤,因而弃了内力,专心用刀,以图在力道和速度上战胜对手?”右甲点了点头,屈身拱手道:“前辈武艺之高,在下佩服之至!由于气息受损,所以只能苦练力量和身法了,不过遇到前辈,一个回合都不能敌,实乃惭愧得紧! ”张三斤哈哈一笑:“哪儿的话,你这一刀若是那判官笔硬接,都得被你打飞出去。你自己钻研的套路其实挺不错的,把力道与身法练到极致,说不定可以弥补先天 气道上的不足!” 右甲闻言,忙又躬身拜道:“多谢前辈赐教!”张三斤略一点头,忽地又转身朝向最是年轻的判官笔,口中笑道:“你的一对判官笔,虽说没有招呼到俺身上,不过力道、速度、招式看样子到也还不错,内力也 挺充沛。不过跟他二人相比,单项上稍弱一点,好在平均能力还可以。以后若是再勤加练习一番,便能更上一层楼!”那判官笔也知他是好意,不过自己生性好强,如此到不知如何是好了!身旁上丁脸色一变,猛地拉了一下判官笔的衣袖,轻轻道了声:“左乙老弟,前辈与你说话 呢!”张三斤摆摆手倏[shu]然笑道:“不碍事,我只是提个建议罢了,各位也不用放在心上。你们一直前辈前辈的喊着,俺倒有些过意不去了!至于你们公子,若真想 见我,改日我便登门拜访也无不可!却不知你们公子却是姓甚名谁?” 三人面面相觑,还是腰焦间别刀的右甲说话了:“前辈,不瞒您说,这还得请公子示下,您千万......”“嗯,不碍事的,你们大户人家自有那繁琐的手续,俺可是瞧不惯的,并不是针对你们公子!那咱们便先就此别过吧,若是你们依然不服,也可以再来寻俺,俺也 定当随时奉陪!” “前辈说笑了,却不知......”右甲还未说完,那斗笠汉子已然走了约莫几丈开外了,便留着三人呆立在原地。 过了好一会儿,上丁才忽地开口道:“右甲老弟,你看我们是怎么着,是追还是......”右甲这才缓过神来,摆了摆手,悠悠的道了一句:“上丁老哥,咱还追过去做什么,他已经给咱们留有余地了,总的来说,他并不是公子的敌人,我们也没必要再去招惹他。想必你们刚才也看到了,他周身泛着一层淡淡的金色之气,我料想这个便是传说中只有顶尖高手才会有的金刚之境吧!他这样的高手,就算我们有十 个、二十个、甚至百十来个都不一定是人家的对手!” ”说的倒是,不过我们真没别的办法了么?”说话的是手拿判官双笔的左乙。”还能有什么办法,他不找公子的麻烦那就最好不过了!你们刚才也不是想到了这一层,这才都让我拿主意的么!若是万一他起了歹心,想要谋害公子,咱们也别 想好过咯!所以说吃官饭啊,难就难在不比过去的江湖中自由自在,无拘无束!” 拿刀的右甲徐徐说罢,黯然神伤的叹了口气。也是,既然身处不是江湖的江湖,那么很多东西便不能随心所欲了!”右甲老弟,你说的没错,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既如此,那咱们也不要去想这件事了,回头你再跟公子好好说说经过就得了!其实吧,我牢里的事还有一些,若不是你们找到我说准备抓那个白马堂武艺最高的六当家罗胜,也就是早些年在东都洛阳城的白马寺修行的佛家弟子了空。我才不会与你们哥俩来淌这趟浑水,结果那和尚没抓到,还偏偏惹上了硬茬。”上丁说罢,便徐徐收了伞,又从衣袖中掏出了一个长条形的白布袋,再把伞头往里一装,从外却看不出是把伞,倒是像一根 五尺左右的长棍。手持判官笔的左乙心情糟的快去得也快,现在反而活络了,不禁上前隔着布袋摸了摸风波伞,打趣道:”哎,我说上丁老兄,你昨夜立了大功,把那四当家的连夜 审出来了,我跟右甲哥还没给你道喜呢!怎么着,要不然趁着这档口,去酒家喝两碗?” ”嘿嘿,是你小子自己嘴馋吧!还给我道喜,真是有你的!”上丁哈哈一笑,起手便移开了他那宝贝风波伞,一边啐道。 ”切,有个破伞了不起啊,还把它当成你家娘子了,一辈子都不让别人摸?右甲兄,你来给评评理!”左乙哼了一声,转而望向一旁思虑的右甲。上丁呸了一声,啐道:”去去去,滚你的蛋!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我这宝贝若不是祖传的,定叫你摸个十天半个月的,让你摸到吐!”顿了顿,忽的眉头一展,继 而又道:”对了,你小子总跟着公子身边,别的酒喝不到,那桂花酒总该也能偷着喝两口的吧,为何还要去外......嗯?瞅你这模样,难道是一滴都没沾?”左乙右手持着两根判官笔,一边喟然而叹:”哎,咋说呢!不是喝不到,而是这桂花酒喝了无甚味道,倒是公子和夫人对此情有独钟。我这做下属的,又不能说半个不字,也只能憋着了!如今任务也执行过了,想必那了空和尚是听了咱兄弟的名号吓的又不知道躲到那儿去了!既如此,干脆去喝两碗烈点的,只要不是桂花 酒或是果子酒,哪样都好!” ”我们便去那犬帮开的‘流连酒肆’如何?诶,右甲老弟,你说可好?”上丁这才发现,右甲一直皱着眉头,似乎还在想刚才的事情,也不点破。”嗯,你们去吧,如今下丙兄外出公干,公子身边一刻也离不开人,我这就回去了,你们去喝吧,喝痛快些!”右甲应付的说道,不过说的也是实话,公子的安危 的确是最最重要的。”那成,就知道右甲兄是我们兄弟里面最为谨慎的一个,那我和上丁兄这便去了,改日等下丙兄回来,咱们兄弟四个可要好好庆祝一番,到时候你可一定要来啊! ”右甲点了点头,当先右拐而去,剩下两人便笑吟吟的一路高谈阔论的朝着酒肆方向去了! 第八十章 平地惊风 太阳已经遥遥升起,说是日上三竿(上午九点左右)也不为过。而这个时候,也正是各行各业忙碌的时候。 路上行人匆匆,有买有卖,好不热闹,这倒是因为半年前新到任的袁太守施行的兴农商令有关。农商令鼓励农民劳作,商户生产。只要是勤勤恳恳的农户,得到三老的认可,一个季度下来不但能从地主处获得酬劳,也都能得到涿郡府的补贴,若是收成较之往年有所增加,还会有额外的奖赏。而对商户来讲,涿郡各县内经商的小贩不需要跟农户一样办理生产户籍,但凡是涿郡百姓,牟时(早晨五点)开始直至戌时(晚上九点)均可以在指定的几条大街上做买卖,并提倡以物换物,而他们只需每日牟时或午时到各街口的巡查处缴纳一文五铢便可。但只一点无论农商不得私贩粮食,粮食必须跟当地乡、县的府衙做均价收购。而各处的粮店也交由衙门进行监管,可以正经做生意,但不得欺行霸市。以上若有违反,无论是谁便直接入 狱,决不姑息。而对于大的商户店家,郡府鼓励生产,每多招一个难民行商,便能从府衙得到一定的免息或是其他奖赏。 此番政策一下来,既禁止了囤积居奇的奸商,也提高了广大农户的收入,既鼓励了市场交易,也促进了市场繁荣。 从广义上来说,无论底层的农民小贩,还是中层的商户店家都对此令闻风响应,津津乐道。这边是符合了大多数人的利益。 也许只有部分土地主和倒卖粮食的大户才会消极对待此事吧,不过如今别说涿郡,便是这幽州的南部之地,便都已是他袁家之地,不遵从又能怎样呢? 这不,此刻正阳街上正有一个摊位的小贩正在张罗着自己的草鞋生意。可是这个摊位较别的摊位不同,照理说农忙时候,一个摊位也许每户每家只有一人白天会选择以物换物,或是女人带着孩童,或是老人一早便来了,做点小生意,以维持家用。而这个摊位却很有意思,却是两个年富力盛的成年男人。右边一个坐在一尺来高的小竹椅上,竟是个蓄了满脸络腮胡须的中年大汉,此时口中正叼着一根编草鞋剩下的干草,坐在屋檐下不断地摇着蒲扇。左边一人约莫不到三十,长着一张麻子脸,个子不太高,贼眉鼠眼的,戴着一个斗笠,正立在摊位前 揽客。刚才那几声卖力的吆喝,便是他喊得。“瞧一瞧,看一看!产自咱冀州邺城漳河河畔的新结的麦秸精工而成的草鞋,既轻便柔软,又利水透气。夏季灼灼炎热之际,穿上咱的草鞋下地干活那是清爽凉快,上山砍柴那是两脚生风,下河摸鱼那是宛若游龙,既省时又省力,给你们一家老少一个不一样的夏天!而且最关键的是草鞋好处多多,但本身并不贵,一双产 自邺城草鞋也就十文钱,您买不了吃亏,您买不了上当,您买回去的是一件艺术品!”麻脸矮个满面带笑,这般吆喝着前后还真有行人纷纷驻足而观,有的已经掏钱买了回去,有的还在持续观望,也许是希望看能不能再便宜一些,有的只是站在周围,看看热闹,图图新鲜罢了!因为毕竟他们好赖也是来自河北四州的首府之地邺城。不过这对于摊位的小贩来说,已经足够了!这博人眼球的功夫,可不是谁 都能学以致用的。这不,短短一盏茶功夫,已经卖了五双出去了。老实说,这草鞋本就是他们哥两儿就近偷的城外麦地的麦秆到城南破败的龙王庙里自己编织的罢了。两人回到老家涿县快一旬了,却并没有任何起色,总是吃不饱肚子,更别提赚钱了。于是哥两个好不容易花了几晚的功夫做了五十双草鞋,本来以为可以卖个好价钱。结果一路沿街进来以后,却发现草鞋的行情并不好,每双鞋五文钱都卖不出去,还有许多拖家带口,孤儿寡母的操持着摊位争抢草鞋的生意。况且大部分老百都穿的是自家编织的草鞋,其余的那就是穿布鞋,或者 有钱人要么是穿皮,要么是带丝,并没有几人有买草鞋的需求。不过这都不叫事儿,对于别人来说,或许很难办,但这并不能难住精明若猴,奸猾如狐的关二。他与大哥刘大石,也就是那个满脸络腮胡子的大汉刚好打南边过来,也听说过在冀州之境有个叫邺城的地方,那里不但土地肥沃,而且经济也好,不但是冀州的核心,更是这河北四州的核心。那天子的洛阳城早已破败不堪,那西京长安也被贼子霸占,久而久之,汉之不汉,国之不国。还不如袁公独掌的四州之地,如今百姓安居乐业,风调雨顺,百废俱兴,蒸蒸日上。说句不中听的话,说这邺城便是这河北之地的都城也都不为过的吧。因而不管是河北四州之地哪个地方的老百姓,一听到邺城便跟打了鸡血似的,争相来抢夺有关邺城的任何 事物,于是关二灵机一动便想出来那么一番话来。这时候,关二刚刚接过一个手挎竹篮的中年胖妇人递过来的第六双的十文钱,笑容满面,容光焕发,还不忘对着那小妇人谄笑道:“这位如花似玉美若天仙的小嫂 子,你这鞋买了值,你那汉子穿在脚上一定暖在心里头,指不定晚上回去搂着你睡的时候都会咯咯直乐呢!”胖妇人忙把草鞋放入竹篮,羞涩一笑,道了声:“讨厌!就知道占老娘便宜!”说罢,白了眼那麻脸的汉子,手一甩,便匆匆离去了。一众男人都看的直愣,这麻 脸的生意人也太会说话了吧,这卖肉朱老三家的媳妇儿,都敢公然的调戏,的确是我辈的楷模! 隔了不远的摊位上,同是卖草鞋的一个六旬上下的老妇人,半弯着腰,拄着一根桃木的拐杖便径直过来了。众人看见,纷纷避让开来,看样子该市有好戏看了。果然,那老妇人在麻脸的摊位前站定,右手拐杖猛地便挥起来,口中念叨着:“你不就是瓦口的佃农老关家的二小子关耳么!你爹爹好赖还算是个本分的庄稼人,后来得病死了。你大哥老实人一个,于五年前从了军,后来听说也死了。关老二,你自己说说,你当年偷鸡摸狗的勾当做尽,后来迫不得已被撵出瓦口村。如今 回来你还要谎骗乡里乡亲,卖这高价的破鞋。”那老妇人嘴上不停,一顿数落,而后左手又拿起摊位上的一双鞋,遥遥指着那麻脸继续说道:“就你这破鞋,底子都打的参差不齐,面上就套着两根细秆子,手工 烂成这样也都有人来买?你若不是从城南的麦地里偷来的麦秆结扎而成的破烂儿,老申我愿一头撞死在这儿!”那麻脸一开始还有几分惧色,这老太自己还真认识,可不就是瓦口村隔壁看着他长大的郭家老太么!不过也就一瞬间的工夫,便掩饰了过去,又侧眼瞄了一眼坐在身侧的洛萨胡子,心下稍稍镇定,胆色也似乎壮了一些,于是两眼向上一翻,随机应变的嗤笑着说道:“哟呵,您这诬陷未免也太没有水准了吧!实话告诉您,我祖籍在河东郡,乃是解县(今山西运城)人,完全不知您刚刚说的什么关耳是谁?还一会儿关老二,一会儿关二的,真是好笑!我看您啊是岁数大了,忘了事儿呢吧!大家来评评理,你们说自己的草鞋卖不出去,还来怪我抢了你生意?我们哥俩的草鞋还就是从邺城拉来的,有本事您证明一个给我瞧瞧啊!我看您啊, 也甭胡搅蛮缠了,既然您年纪大了,花了眼,我张三斤便不与你一般见识。否则的话,哼哼,就诋毁这一条便够你去吃两碗牢饭的了!”还真别说,这厮不但仓促间用了拜把子的兄弟张三斤的名字,竟然可以学以致用,知道袁太守颁布了农商令,其中有一条就是若没有证据空口无凭去诋毁同行, 扰乱治安,轻则打二十,罚没全部商品,重则直接下大狱,关个三天再说。老妇人拐杖一挥指着麻脸,气呼呼的道:“你说什么,关老二,你分明就不是什么张三斤,你是老关家的二小子,我还能看错?你,你再说一遍,看我替你爹非好 好管教下你这个狗东西不可!” 老妇说罢,右手的拐杖竟真的朝麻脸儿头上敲了过去!随着麻脸紧紧闭上了双眼,“啊”的大叫了一声,略感惊诧的是拐杖并未砸下来。不禁侧头一看,原来是大哥刘大石出手了,此时他左手里正攥着拐杖的尾端,一脸凶相的望着老妇人,那口中的干草吐了出来,桀桀的笑道:“老东西,我兄弟并不是你口中的那个关什么二,说了叫三斤,你还倚老卖老,胡搅蛮缠作甚?识相的就赶紧滚,别打扰我们做生意,不然我跟你讲,先揍你一顿,再拉你去报官!关个十天半月的你这老骨头就老实了!”说罢,还把右手举了起来握成碗口大小的 拳头,当空比划了下,这才松了左手,柺杖突然失了平衡,终是“啪嗒”一声掉落了下来!麻脸一脸带笑,也不再理会老妇。场中众人也对那老妇指指点点,看来经过刚才这么一闹,这老妇人还真像是个没事找事的,就是妒忌别人家顷刻间便卖了六双 草鞋,而自己这边却一双都未能卖出去,这才过来捣乱的!老妇人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说什么,羸弱的身躯在阳光下竟是隐隐颤栗,她是用右手指着麻脸的汉子,断断续续的颤声说道:“你,你娃儿,总,总会遭报应的! ”说罢,便幽幽的转过身去,拄着拐杖往前一步踏了出去,也可能是脚步不稳,还没来得及迈开另一步,便向前栽了过去。说时迟,那时快,就在老妇人即将摔倒的一瞬间,一只硕大的胳膊似有如神助一般,将将把老妇人拦腰擎住。却是一个头戴斗笠的彪形大汉,身长八尺有余,体 型魁梧,竟是比那络腮胡子更有气势! 斗笠汉子缓缓把老妇人安放到地上,这才轻轻对她说道:“老人家,您刚才没事吧!”“没事,握着一把老骨头,若是真的摔了,也不碍事!只是可怜那老关,唯一的后代竟是个不学无术,坑蒙拐骗的无耻混混,如今还做起不良的生意来了!”老妇 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向斗笠汉子摆了摆手,又跟他道了声谢,这才向远处走了去。那麻脸脸上有些难堪,好不容易送走了一个闹事的老女人,这又来了一个彪形大汉做甚,莫不是成群结伙的准备来找麻烦的,不过看他这身板,貌似大哥他......有点棘手啊!想到此处,麻脸浑身不由得一颤,不禁又望向刘大石。刘大石此刻也正不明所以的紧紧盯着来人,看来此人来势不小,该是个硬点子无疑。不过这体 形到有些像自家那个老三,! “阁下是哪位,有何贵干?” 那斗笠汉子摇了摇头,瓮声瓮气的说道:“哪位倒是不敢当,敢问二位这鞋......” “怎么,阁下想替那老东西出头?”络腮胡子忽地又道。 “出头不敢当,俺只是问问情况,你们这鞋怎么个卖法?”斗笠汉子依旧是瓮声瓮气,斗笠压得很低,连矮小他甚多的麻脸儿都看不清他的模样。麻脸嘿嘿一笑,心道又一个瓜娃子要上当了,竟是把来人当做了案板上的鱼肉一般!于是脱口笑道:“客官真是识货之人,我们兄弟的鞋,乃是用邺城漳河的麦秆 精制而成,穿上它冬暖夏凉,屡屡生风,既可上九天揽月,又可下五洋捉鳖,实乃不可多得的宝贝!这位老兄,不若来上一双?” “哦,即是如此你们为何还卖个屁的草鞋,真是他娘的笑死俺了!”斗笠汉子说罢,也不客气猛地把草鞋摊子一掀,哈哈大笑道。络腮胡子一见摊子都被被掀了,顿时便急了眼,怒道:“贼子敢尔!” 第八十一章 分道扬镳 围观的百姓一看两个身材魁梧的汉子均不是善茬,也都自觉的纷纷向后退去,避让出一大块半圆的空地。 斗笠汉子嘿嘿而笑,瓮声道:”怎么,说不过了就想要打架么?“麻脸儿很聪明知道眼前的壮汉不知是何来历,便不太敢轻举妄动。也略略有些摸不着头绪了,心里直骂娘。刚才还是一副贵客临门的模样,转眼便把摊子给砸个稀巴烂,这人该不会是衙门里专门管事的吧!虽说农商令刚才那条是保护的条款,可农商令里还明确规定,若是虚张声势,制假贩假,坑害他人,便要除了罚没 全部所得,还要遭受牢狱之灾,若是真的闹将起来,岂不是自己一方也会得不偿失?在络腮胡子忍不住便要动手的时候,麻脸终于把他制止住了,一手拦住了他的胳膊,陡然笑道:”这位仁兄,我们就只是本分的生意人罢了,刚才都是误会,误会 !都怪我口无遮拦,什么揽九月,捉五鳖,都是我自己瞎编的,瞎编的。“一边说着,一边把络腮胡子扬起的右手,也给拽了回去。 那斗笠汉字憋得实在无趣,忍不住便哈哈大笑起来。络腮胡子听着这个笑声,越发觉得纳闷,这不是三弟张三斤的笑声么!他斜眼瞥像一旁的麻脸儿,也看到了麻脸儿一脸的迷惑,正在愣神的时候,只听那斗笠汉 子又嘻笑道:”想不到半月不见,二哥还是一点都没变,说你是猴儿精猴儿精好呢,还是跟个狐狸一般奸诈呢?“ ”咦,你真是三斤?“络腮胡子惊诧的道。”嘿嘿,大哥莫不是连小弟的声音都记不得了吧!这才分别多久,难不成是二哥给你讨了房媳妇儿回去?“斗笠汉子说罢,已然掀开了斗笠,露出一个油光发亮的 脑袋,却不是失散多时的三斤又是谁呢? 络腮胡子已然亲切的走了过去,上前便一把拦住光头汉子的臂膀,哈哈笑道:”我就说嘛,看着魁梧的体格,不是我三弟又能有谁?诶,老二,你怎么了这是?“ 原来络腮胡子侧过头来却发现麻脸儿并未有想象中的兴奋,反而有一种难以言喻的神思,这才不禁提醒的说道。场外的看客们本来还以为会有一场好戏可以看,可谁知道他们不但互相认识,而且更是称兄道弟的,不免有些失望。这个年代,虽说老百姓不愿见到战争,但若 是打架斗殴什么的,他们还是喜闻乐见的。见他们如此,便也纷纷散了去,转眼间,此地便只剩下了兄弟三人,还有一地凌乱的草鞋。“二哥,可是有心事?”秃顶汉子又把斗笠戴了回去,毕竟现在可还是朝廷的通缉对象,这个当口,他可不想再惹麻烦了,更何况还在此地偶遇到了大哥和二哥。不过令他好奇的是,为何大哥和二哥两人却在此处摆起了地摊,做起了小买卖。可是那一直板着脸的陈重呢,不是陈叔带着他们二人一起回村里安葬那个小娃娃去了么,可是如今陈叔人呢,却是哪儿去了!一想到此间,张三斤的眉头也似皱了起来,这里面难不成还有什么隐情?还有上一次在“青峰客栈”,柳姑娘若不是 躲在了隐蔽的迷失之中,说不定也免不了一场牢狱之灾。这些事,难道都是巧合么,或者是无中生有?难道说还是......麻脸儿突然由阴转晴,嘿嘿的谄笑道:“三弟这是哪儿的话,你看刚才你哥哥我不就是时时刻刻把你挂在嘴边呢么!那老妇人听到你的大名,便立时被吓走了,不 得不说,还是三弟厉害!”麻脸一面恭维着,一面轻轻的用眼神示意络腮胡子,但络腮胡子此刻已然没再看他,反而一直在打量许久不见的张三斤。“三弟,你二哥能有什么心事,快来坐坐,一会儿咱三儿一起去哪醉仙居去喝几杯,晚些个更要去那燕春楼来个美人如怀,一醉方休!”络腮胡子哈哈大笑,似乎 现在还没反应过来老二和老三此时双眼在彼此凝视着。 斗笠汉子犹豫片刻,这才缓缓说道:“二哥,那陈叔人呢!陈重哪儿去了?”“啊!你说他啊,他,他自是和那个美貌的寡妇在一处了,我和你大哥不便打扰他们,这就先,先来了!”麻脸儿说罢,额头上似乎连冒虚汗,不一会儿的工夫,竟 是将领口处的衣襟打湿完了。 斗笠汉子沉默少许,这才又道:“二哥,你的性子我是知道的,我只是有两件事要问你,你敢不敢回答我?”络腮胡子此时方才发觉二弟与三弟两人眼神似乎有些不一样,甚至于隐隐约约有了一种敌对的事态。于是刚忙劝阻道:“三弟,你这是啥意思,兄弟见面本应乐乐 呵呵的,你这见面就给我们使脸子,我们难道得罪你了?”斗笠汉子摇了摇头,缓声又道:“得不得罪不好说,我只想问明白两件事。其一,还在武安县的时候,你是不是去向那县太爷告状了!其二,这一次陈叔为何没跟 着前来,或者说,这些日子一来,你们似乎过得也还算不错呢吧!”然后顿了一顿又开口笑道:“对吧,二哥?”麻脸的面色有些发烧,因为这些天以来,除了吃的不算很好以外,其他的倒也还凑活。尤其是自由自在,再也不用看那再也不用整天看那人的脸色行事了!想到此处,麻脸儿忽的就笑了:“我说三弟啊三弟,几日不见不但脑子比之前灵光了不少,如今胳膊肘也向外拐了!我且问你那袁天下究竟许了你什么好处,让你这么 迫不及待的给他卖命?!”斗笠汉子突然“呸”了一声,啐道:“呵呵,关老二,你还有脸提这事儿!那我且问你,当初是不是你撺掇着大哥去招惹那个美妇人?后来闯了祸,出了人命,是 不是袁公子对我们网开一面来的?你当初可是怎么说的?”斗笠汉子说罢,猛地将头上斗笠一丢,几乎用吼的声音怒道:“是谁说‘我们三兄弟渴望向刘关张一样建功立业,尽忠报国!还望公子能给我们兄弟三人这个机会 !’来着?难道是大哥,是我张三斤?” 麻脸此时似是被斗笠汉子的举动给吓住了,竟是忍不住的向后退了两步,正踩在几双堆叠的草鞋之上,“哎哟”一声,仰面便倒了过去。 “二弟!”络腮胡子赶紧到了麻脸的身边,把他扶了起来。此时他也听明白了,原来两人竟是互相生了怨。但此刻关老二忽的一倒,自己也有些感同身受,差点站不住脚,也跟着向后倒去,好在退了两步便稳住了。这个张三斤,原来看着笨头笨脑的比自己还喜欢蛮干,如今跟着那袁天下不但能说会道,还有理有据,而且自己总是莫名觉得三弟似乎功夫也上去了,不但气势与以 往截然不同,而且这体格,啧啧啧,竟是感觉每个凸起之内都蕴含着莫大的能量,好生令人羡慕! 这时候斗笠汉子也走到近前,歉意的道:“我的话也有些重了,二哥莫怪!”那麻脸摆了摆手,总算是舒了一口气了。刚才没倒地之前,总觉得有些气淤,此时反而顿觉清爽之感,呼吸都变得顺畅了些。原来却是张三斤无意之间,领悟到了来自于佛家的狮吼这门功夫,除了可以另声音换型成质态,给对手突然一击;还兼着可以使人提神醒脑的功效,特别是误中了什么毒物致其神志不清的状态, 更是效果倍增!“三弟,不是我和你大哥不愿意跟着袁公子,只是那袁公子既不是官宦世家,又不是什么名门子弟,还是刚及束发的年纪,在当初我关二面上服他但心里却并不服。大丈夫若要有所作为,找到一个大靠山是我们唯一的捷径,因此我承认,当初便是我告的秘。可是那又怎样,柳姑娘如今是不是还好好的?那袁天下既然活着 ,为什么还要藏着掖着?后来是不是还借此洗脱了柳姑娘的冤屈?”麻脸儿看着斗笠汉子的鼻梁,继而又道:“再说说那个陈重,你刚才不是在问么!之前我就说了,我和你打隔上一好本就计划要逃跑,于是趁着一个雨夜,也就是你们前脚刚走的第二天当晚,我便和你大哥两人一路跑出了那个穷村子。而那个陈重外表看上去老实巴交的,实际上心眼比我可多多了,我甚至都怀疑,他是故意放任我和你大哥走的。因为这样,他才有机会先去霸占了那个他早就盯上的俏寡妇,而后继续扫除袁公子的两翼,从而另自己好捞取更大的好处!还有一点, 我可以明确的告诉你,的确确是和那个寡妇在一起了。而且还是就是在那个雨夜里,在给二狗子临时搭建的灵堂里,强占了那个女人的身子!”一言说罢,麻脸儿便去弯下腰来把满地数十双草鞋,纷纷捡到了摊位后的大竹筐之内。那络腮胡子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徐徐的叹了一口气,也蹲在 地上拾掇起来。看样子,关老二并没有说谎,因为张三斤清楚,他关二说谎的时候往往都是明目张胆,底气十足的样子。而每每遇到真事儿了,便会带有略微的紧张,无论说什么都是如此。而此刻若是关二说的都是真的,那么这个陈重也就太危险了。虽说自己脑子并不灵光,公子也时常笑骂自己是块比他还要蠢笨的木头。但关二此番 话,他竟是听了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看来这件事还得提早告知公子,不然等到陈重找上门来,那自己还真就不好说了。希望公子能够有所警觉吧!在秃顶汉子思考的工夫,那络腮胡子已然把他的斗笠也捡了起来,缓缓地走了过来,口中说道:“其实后来我和你二哥听闻袁公子也是个有本事的人物,如此年纪便做了许多惊天地的大事,实乃江湖上的英雄豪杰一般无二,也是颇感后悔。不过,舟既已顺流而下,自难再有回头路。我和你二哥既然已经叛了公子,想必也 不能再留在他身边,与三弟你一道建功立业了!“ 络腮胡子说罢又回头瞧了眼麻子脸,但见麻子脸此时已经把地上的草鞋全部归拢到了竹编的篮子内,徐徐点了点头,隐隐而笑。于是络腮胡子转了头,继续说道:”虽然我和你二哥是赚了些昧心钱,但其实赚的都是那些趋什么若鹜之人的闲钱,当不得大事!你放心,我和你二哥稍后便自会出城而去,直到你与袁公子再回冀州邺城!其实从刚才你潜心维护公子,我便发现他定是也待你不薄,视你为己出!我记得你二哥前些时日还曾对我讲过,袁公子此人只怕乃是当今世上不可多得的明珠,你小子可不要辜负了公子对你的栽培!哦,对了,你也要把我和你二哥那份算上,好好相助公子,若公子日后成了将相自是良臣,若做帝王自是明君,你小子今后也必是前途无量!至于我和你二哥呢,你也不用担心,天下之大,总有我和你二哥的容身之地!我们会在暗处默默 地看着你的,三弟!“ ”大哥!二哥!“秃顶汉子刚想要接过斗笠,但络腮胡子此时却已经走到他身前,将斗笠慢慢的戴在了他的头上。这一番话出自肺腑,张三斤自也是深有感触,曾几何时,那时候的自己懵懵懂懂,只会到处闯祸,是谁来到他身前为他遮风挡雨;又是谁在他被被奸人所骗之后 ,豁出了性命与贼子相互周旋,最后成功帮助官府破获了抢劫大案? 斗笠汉子默默地擎着眼泪,不让眼泪滴落。他知道天下没有不散之宴席,他也知道今后很有可能今生再不能相见,但即为兄弟,便是一辈子! ......日头似乎又是升高了些,照在人身上,不近也不远,反而使得影子与人相得益彰。瞧着一大一小,一高一矮两个背影渐渐远去,斗笠汉子心里满不是滋味,昨日父母才魂归就里,今日便又要兄弟相离!既然老天如此对我,那我张三斤,便誓要混出个样子来! 第八十二章 神秘老人 且说袁天下域柳盈盈共处一室,袁天下自己还没怎么回过味儿来,怀中伊人便借故逃之夭夭了。并不是柳盈盈不愿意,而是两人既然一开始并未住进正房,因此 这般明目张胆始终是有些不好。更何况还是大白天,这般闭着门,都不知道隔墙到底有没有耳呢!柳盈盈一走,袁天下这才发现这妮子真的是越发懂得欲擒故纵了,把他撩拨的火热,然后又再拍拍屁股走了人。不过话说回来,走了也好,自从在武安县经历过耿腕儿的事情之后,袁天下便发觉柳盈盈是越发的喜欢对自己各种诱惑了,甚至于在和耿腕儿、甄荣姐妹俩、还有这新入的卢家大小姐卢锦,暗里较着劲一般。虽说自己与柳盈盈只有夫妻之名,却并无夫妻之实。而自己其实也在刻意的回避与柳盈盈之间进而真正的发生那一层关系。想到此处,袁天下不由得苦笑一声, 也不知这是福还是祸了,看来自己还真是有些不懂女人吧!也难怪先贤总是常说,女人心,海底针了!袁天下慢慢悠悠从长几里爬了出来,跪坐在长几旁,给自己斟了一杯茶,一口便喝下了,心里也稍稍变得平静了些。趁着这个空挡,袁天下把这两日的事情捋了一遍。先是传自冀州的汉献帝东迁和党争,然后便是白马堂在涿郡被肃清,再就是二哥袁熙与前燕后人喜结连理,一切都是那么的顺理成章,且并无半点拖泥带水。原来这史上的袁熙乃是被后世给污了,什么软弱无能,唯命是从,分明就是个励精图治,宏图伟愿之人。再有今日便有自己举荐的刘、卢二人,各代表着汉 室宗亲以及名门豪阀,也纷纷入了涿郡这座小庙堂。不过料想以这二人的才干,今后该是会伴随着袁熙一路慢慢的成长起来肱骨之臣了吧。 这般正想着,门外忽地传来敲门之声,伴随着一道清脆的声音:“公子,太守府那边有一孩童送的一封信件给您!” 袁天下开门一看,正是鸳鸯手里拿着一张半卷的麻纸立在门边。袁天下一面接过麻纸,一面微笑的道:“谢谢你了,鸳鸯,不过那孩子是谁知道么?”鸳鸯似乎有些紧张,赧然的小声说道:“送信的人没说,他只说是个髻发孩童把信往门前的石像上一丢便自跑了,不过被门口的甲士捉住了,孩童这才说是一个戴 着斗笠的大哥哥让他送来的!”袁天下接过麻纸,其上写着,“袁天下亲启”五个隶书大字,字迹工整且多有笔锋。袁天下迟疑片刻,仍是记不起来自己认识之人是如此字迹的。管他呢,拆开看了再说,此番想罢,便自把麻纸上的黄绳子揭开,舒展来一看,其上写道:”公子,俺是三斤。俺爹回乡下去了,于是俺便也跟着去乡下呆上几天。您与柳姑娘万 万注意安全,三斤过些时日便自会归来,切勿挂念!三斤拜上。”“我日,我道是谁呢,原来是三斤这小子!”袁天下忍不住的脱口笑骂道。倒是很好奇三斤平日里都是亲历亲为,今日不但找了路边先生写了口信,竟然还会托个 孩童来送信,看来这小子肚子里也有不少花花肠子嘛! “公子,你,你怎么还还会骂人呐!”鸳鸯扑哧一声便笑了。”额,我刚才,骂人了么?呀,对不住,对不住!“袁天下忍不住又暗骂了一声,都是这厮,惹得自己竟是在女孩子面前出了洋相,回来以后定要好好惩罚惩罚这 小子!鸳鸯颠着她特有的小碎步离开了,袁天下耸了耸肩。既是收了信,现在倒是不用再担心三斤那厮了。不过问题又来了,三斤既然是随他父亲去了乡下,而且他只 是徒有蛮力罢了,那么究竟是谁把那号称涿郡第一高手的焦触给打成重伤的呢?如今这件事倒真的是另人百思不得其解了! ......这是离武安县约莫十里之外的一个小村落,村落人不多,已经由三年前的十几户人家变成了如今的一户人家,而这一户也就仅仅只是一个人在住。这里基本上已经能称之为一个村,它的衰败和萧条更像是一个废弃的难民营,虽然此地连难民都没有。不仅仅是因为此地深处山涧,交通不便,而是因为几年前出的那件怪事 之后,村里头的已婚女子便再也生不出下一代来,算算日子足足有三年了。后来还是老村长专门从县里请了懂风水的老道人回来看了看村子的风水。老道人说,这里的风水之前一直都很好,可是后来因为有异物凭空来到了这里,这才破 坏了原有的五行,从而降了灾难给村子里,使得女子不再受孕,继而不能再繁衍后代。老村长和乡亲们一听,便倒当真邪了门,原来村里有一个从不外传的秘密,是说有一伙窃贼几年前从洛阳皇宫里盗了些金银器皿来此地。后来官差也跟着杀了过来,贼人虽说都死了,倒是那批财宝却不翼而飞了。有人说那批宝藏一定是埋在了山里的某个地方,但却始终没有人能够找到。后来从山里流下来的山泉,该是 也产生了异变,年轻的女人若是喝了便再也孕育不了下一代。而这个老道长竟是能够猜出村里从不外传的秘密,这倒怎能不惊?于是村里的人,连财宝也不要了,纷纷往外迁去,而此地人才会越来越少,直到人们在这三年之中几乎都迁到别地去了,独独除了那户老人,而且还是个老女人 。老人也曾有过子女,只不过儿子被迫从了军,打仗打死球了,媳妇为了生计,被迫改嫁去了县里,独独的一个小外孙,还被山里的大虫给叼了去,再也没能回来。这个村的人也基本上都走了,只有她还没走。除了她腿脚有些残疾,行动不便之外,更多的就像她说的一样,这里曾经是她的根,大半辈子了,去哪还不是一 个死?因而只有她还依旧住在这个已经算是人迹罕至的地方。 不过现在,这个村又来了两个陌生人,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男人乃是一个中年人,听说还是个大夫,会一些祖传的偏方,还会针灸。女人是个年轻女人,据说是那中年男人未过门的妻子,温柔贤惠,长得明艳动人。两人如今已在村子里住了小半个月了,就住在老女人的对门。中年男人平日便是早出晚归去山里头采药,劈柴回来。年轻女人则在屋后的园子里种些蔬菜瓜果,偶尔得空也会去看一看对门那位寡居的老妇人,能帮的尽量帮趁着。虽然两人看起来就像是珠联璧合的一对,可看在老人眼里总觉得这两人有些问题,表面上像是相 濡以沫,其实却是貌合神离。这不,一大早男人又拾起了锄头、锯子,背篓等工具上山去了,只留下年轻女人一人在家。女人干完了活,便又像往日一样,来到了对门老妇人那里,帮她收拾 屋子,与她唠唠家长里短。”闺女,你也别总是忙活了,快坐着歇歇吧,我呀,现在生活得很随意,比我这头几十年活的都要轻松得多!“老妇人坐在一张藤椅上,摇了摇手中的扇子,望向 在院子里打扫鸡圈的年轻女人笑着说道。 ”不碍事的,大娘,马上这就打理完了,您那,住着倒也会更舒心一些!“年轻女人挥了挥衣袖,擦着头上的汗水莞尔一笑道。 ”你整天这样帮我,你家男人会不会说你多管闲事什么的?“老妇人眯着双眼又道。 ”他呀,每天回来能吃上我给他做的一口热饭,他就不会那么多话了!您老呀,不用担心我!“年轻女人把最后一把粟米壳撒了进去,这才侧头笑着回答道。 ”来,闺女你过来,让大娘好好看看你!“老妇人眼里有了一丝慈爱,那是许久都不曾有过的了。 年轻女人应声而来,还在围裙上擦了擦手,搬了把竹编的小凳子坐在老妇人身边。老妇人一手拉过年轻女人的嫩白的手,一边摩挲一边笑道:”你男人娶了你倒真的是很幸福呀,勤快又贤惠,还会照顾人。不像我那个死去儿,人死才多久,媳妇就赶忙改嫁了,还哪里管我这样一个糟老太婆。不管我也就算了,我那两岁的小宝却因而损了命,唉,我这辈子究竟是造了什么孽啊!“老妇人说罢,又叹了口气 。 ”大娘,您别难过了,小心身子!“年轻女人关怀的问道。 ”唉,不想也罢!如果你是我闺女那该多好!不过话说回来,闺女,你那男人,平日里对你如何?“老妇人忽地话锋一转,朝向年轻女人问道,似乎话里有话。 年轻女人有些不知所措,赧然的的道:”嗯,他,他待我挺好的,不劳大娘您费心了!“年轻女人刚说完,袖子突然一紧,便被老妇人一把挽了上去,白皙的手杆上竟是青一块紫一块的,老人面色有些阴沉,喟然叹道:”闺女,大娘是在和你谈心,你还诓骗我做甚?你以为你不说,大娘我就看不见了么?你们平日里看着像是夫妻,相敬如宾,可老身我眼睛虽说不太好,但耳朵可灵着呢。他每日除了要强迫你 同他云雨之外,在云雨的档口还对你又是打又是骂的,虽然说声音不大,但老身耳朵却也不聋,听的那是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啊!“年轻女人慌乱的惊叫道,把手也撤了回来,双臂环在一处,目光有些惊恐,也有些呆滞,身子竟是有些瑟瑟发抖。”闺女,趁他不在,你有何事告诉我,我就算拼了我这把老骨头,也要助你逃出魔窟!你告诉我,你们是不是真正的夫妻!还有你们为什么会来到此间,他是不是 以为那山涧里有什么奇珍异宝?“老妇人神情似乎很是激动,虽然说她如今残疾了,腿脚不便,不过这并不妨碍她用毒。老人名叫吴双,江湖上也闯出了名头,名曰毒无双,年轻时候一双妙手便能施毒,还能救人。由于从小就出生在此地,对这里原本就热爱非常。年少之时被途径的老毒怪毒上仙人带去了南境的毒山刻苦钻研医理和毒术。毒山虽然叫做毒山,却并不是真的有毒,而是漫山遍野都是中草药,常见的、珍贵的等等,因为地处南境,因而气候适宜,不管是天然而生的草本还是后天培育的草药,生长的势头都很不错,也因此在毒山练就了一身施毒的本领。而所谓行医用药,但是药三分 毒,所以医便是毒,毒便是医。成名之后,师傅毒上仙人也因病仙逝,随后便跟随师兄浪迹江湖。两人平日里救济百姓,行医治病,倒也过得逍遥,没多久边也有了儿子。于是呼,女人带着儿 子独自返了乡,回到村里。本想着可以在此地可以安享晚年,却因为丈夫毒无解被人暗算惨死,因而又出了村子,奔走近二十年除掉仇家。可是几年前归来以后,儿子从了军,又传来噩耗,死在战场,只留下孙儿。而媳妇又改嫁到了城里。而且还发现村子里的人总会勾结县里乡里的人一齐去后山凿 呀凿,挖呀挖。把原本清澈的泉水也弄的浑浊不堪,山里的好多小动物也没有了,所以才会有大虫闯进村子来调走了年幼的孙子。毒无双一怒之下这才一狠心往山泉的泉眼里投了毒,只是让女人再不能怀孕罢了!然后又蛊惑老村长去请事先沟通好的一个骗钱的老道来算卦,这才把村里的人 一个个的都惊走了。看着满村的人爱慕虚荣富贵、金银财宝,她这么做也是迫不得已。不过这才刚消停了没几天,这两个陌生人便又来叨扰她的生活了!女娃娃倒还可以,又温婉还贤惠,倒是这男人每日外出定是去了后山,老妇人一猜他便是又为了那批珠宝而来罢了! 第八十四章 继任太守 远在涿郡之地,不管是袁天下也好,张三斤也罢,又或是张三斤那两个逃窜的义兄,似乎都还不知道远在千里之外的一个静僻之地,柳盈盈的师叔陈重已然客死 异乡。也许以后的某一天,他们都会知晓陈重的死,但却很难再知道他在何地而死,却又是因何而亡,他的死就像是一个谜,也许就这样永远的沉了下去。不过对于此时的张三斤,却又显得有些过于谨慎了。思考再三,还是未能如实的找机会去告知公子,除了现如今出行有些不便之外,那陈重还是柳姑娘的师叔, 若是贸然前去岂非是费力不讨好?于是思考再三,张三斤便断了这个念头,等以后有机会再告诉公子吧!未到晌午的时候其实张三斤就已经回到了“流连客栈”,而且还与白马堂的六当家了空以及红蕊不期而遇。张三斤本不愿结交对面,但奈何如今心爱之人小芸意此,于是也只能满口应承。虽然彼此双方都是以假名示之,而且席间并未谈论外事,只是杯酒即到,开怀痛饮罢了。就连那从不沾酒的了空竟是如他之前自己所言,不但破例喝了许多酒水,竟是与同是豪迈的张三斤称兄道弟起来,好不热闹。酒席即过,朋友算是结下了。不过具体如何,却要看人心和本性究竟是什么样的 了。就比如张三斤从对门归来后,便倒在床上睡了过去,期间有几次梦里喊了几声小芸之外,便再无别的杂念,一觉竟是直直睡到了翌日天明!倒是袁天下一晚上与柳盈盈同床共枕,自己竟然真的装起柳下惠来了,任柳盈盈如何轻轻款款,袁天下就是不为所动,两眼一闭,双耳不闻,装作入定的老禅师一般。倒是惹得柳盈盈一阵气结,猛地一脚把袁天下连人带薄被一同踹下了床。等到袁天下猛地一睁眼,却见穿上伊人一丝未挂,露出香艳的旖旎之色,柳盈盈 正语带桃花的嘤嘤哭泣。袁天下心下悔恨,竟是不由得埋怨起女人来,你要早说你脱光了衣服,那为夫至于还闭着眼睛么!思付中已然向胡床奔了过来,迎来的却又是女人面带寒霜的一脚:“死呆子,臭呆子,现在想上来再泡你姑奶奶,晚了!”柳盈盈说罢,便转过身去,不再理会袁 天下。袁天下长长的叹了口气,把身上的薄被抖了抖,然后徐徐走到床边,忍不住又多看了几眼那诱人的身段,忙又给柳盈盈盖上了。转身又走回前一晚睡的中厅处,躺了下来,不禁打了哈欠,思付道:这都是什么事嘛,都怪自己非要装做清高,还说要等什么八抬大轿,呸呸呸,等个屁啊还,真的是“天作孽,犹可违。自作孽 ,不可活。”却不知袁天下在这里怨天尤人的时候,胡床上的伊人更是如此,不但把袁天下呆子,没种,不是男人等等统统骂了个便,连同袁天下祖上十八代都未能幸免。不过想起他看向自己的那几个瞬间,分明就是色心大作的好色模样!不禁嘴角挂笑,冷哼一声,笑着自语道:“这可是你自己说的,八抬大轿,我倒要看看你这个死 呆子,到底能不能做到!做不到的话,可别怪我柳盈盈辣手摧花,呸呸呸,辣手摧袁了!” 一夜无眠。翌日一大早,袁天下便醒了,又是院子里那些叽叽喳喳的雀儿。虽说这叫声倒也清脆悦耳,不过整日里叽叽喳喳个没完没了,老子可是要把你们拔了毛,穿了串,一起烤了吃才好。这般想着眼光便朝向里间,咳咳咳,大早上一上来就这么香艳啊,差点有流鼻血的架势了。原来却是柳盈盈整个皙白的后背连同婀娜的腚半 儿和修长的美腿,袁天下一时之间不由得看得痴了! 这时候床上伊人悠悠的翻了个身,竟是满脸带笑的望向袁天下,后面虽说被遮了去,不过前面那一双美好的椒乳和那光滑平坦的小腹却是暴露无遗。 袁天下眨巴了下双眼,猛地发现柳盈盈正似笑非笑的凝视着自己,不由得老脸一红,粲然道:“那啥,娘子早啊!”柳盈盈笑吟吟的温柔的道:“看夫君无精打采的,想必昨夜里该是没能睡好。如今又离那么老远来看奴家的身子想必眼睛也会累的吧,快来奴家身前坐着,奴家还能服侍袁郎再睡上一个时辰。”这般说罢,竟还把两只晶莹的玉臂向上伸了又伸,使得袁天下的眼珠子也随之而动。伊人轻笑了一声,媚笑道:“呆子,还不过来 ?” 袁天下听罢竟是魂不守舍的跟随者女人的指令,还真的来到床边,细细欣赏着床上魅惑无双的尤物,下身也忍不住的**了。女人小手一勾,便抓住男人的大手,轻轻一拉,男人便不自觉地倒在了女人怀里。可是双眼却紧紧盯着女人的胸前,一动不动,甚是专注。正自凝神细观这雪白的峰峦的时候,男人突然发觉双耳一阵剧痛传来,却是女人双手已然捏住了自己的耳朵,然后便听见女人似笑非笑的娇媚的声音:“我的袁郎,我这一对儿白兔比 起腕儿姐姐,还有荣姐姐,却是何如?”“好,好,好,当然是我的盈盈最美了,要不然为夫怎么可能发呆这么......哎呀,盈盈你真是要谋杀你的亲夫呀!轻点儿,痛,痛,痛!”袁天下小心谨慎的说着, 可还未说完,便惊声尖叫起来。柳盈盈嘻嘻一笑,这才松了手。不待袁绍起身,便把嘴唇凑了上去,紧紧的贴在了袁天下的唇上。袁天下哪里还觉得耳朵疼,只觉得此时脑中哄哄然,下一刻便 猛地把柳盈盈压在了身下。 才吻了一会儿,柳盈盈猛地双唇离开,害羞的道:“袁郎,你,你亲便亲,可是干嘛还总用棍子捅我小腹做什么,痒死我了!”“额!”袁天下这才惊觉,自己的小兄弟似乎不受控制正顶在柳盈盈的花丛上方半寸之处,不由也是红了脸,扯谎道:”对不住,娘子,这个防身的擀面杖相比你还是记得的吧!真真的不太好使,总是不该出来的时候出来,为夫,为夫以后一定严加管教。不过此时,娘子便先委屈一下吧!“袁天下说完,也不客气,竟是继 续大嘴附上了小嘴,使得柳盈盈呜呜作响,却又出不得声。正当袁天下与柳盈盈亲的火热的时候,门外忽地响起了敲门声:”公子,太守府来的消息,说是袁太守请公子过府,有要事相商!“声音粗犷,宛如男人,袁天下 一听,便知道是管家安婆婆。于是有些不情愿的从柳盈盈身上爬将起来,与柳盈盈相视苦笑,看来晨间的好梦便又是破碎了! 柳盈盈温婉的又亲了他一口,袁天下方才起了身,口中应道:“知道了,安婆婆,我这就来!这就来!”只听得门外“扑哧”一笑,安婆婆已然回道:“公子,对不住了,一大早便扰了你的清梦!太守府那边催的急,我也只能如此了,还望恕罪!”说罢,便转身走了, 径直向厨室而去。 待得袁天下洗漱好出了东厢房,忽地吓了一大跳!好家伙,院子里此时已然是热闹非凡,原来却是太守袁熙,领着涿郡主薄刘渊,涿郡督邮卢毓齐齐的到了。 袁天下一个趔趄险些一脚踩空向下的台阶,屈身拱手道:“不知太守大驾光临,小人袁天下......唉唉!”还未说完,便被袁熙微笑着打断了。 “三弟啊三弟,整这些虚的作甚,快随我来,路上再说!”袁熙说罢,不由分说便拉起袁天下的衣袖向外走去。正巧一驾马车停在门外,驾车的竟还是老熟人,那个第一次送自己来别院的老孙,此刻他正笑吟吟地望着袁天下。奇怪的是老孙还是初遇时候的那一身打扮,一 身青衣粗布,头戴斗笠,右手执着马鞭,左手拽着缰绳,按照现代话来说,那叫一个专业。 几人先后上了马车,袁熙和袁天下并坐了后座,另两人一左一右分坐在两边。这时候,袁熙轻轻咳了一声便开口了:“邺城传来父亲的亲笔信,看这样子我需要再回邺城一趟了,在此间的事宜我晨间便与他们二人交代过了,所以说重任已经 分配的差不多了。都都还有一件差事,需要交给老弟你来做!” “哦,二哥不用这般客气,太俗了,俗不可耐,有什么话就请直说吧!”袁天下嘿嘿一笑,明知故问的说道。“嗯,那为兄可就直说了!南城边为兄的车驾已经备好,稍后到了南门,我便直去邺城。虽说此间之事交由了两位心腹已然稍定,不过嘛。郡内不可一日无主,因而我思付再三,加之他们两位推荐,为兄便只能把涿郡太守之位暂时交付于你了。不过,诸事还要回去禀报父亲,请他再来定夺。诺,这是我的印信,先一并交给你小子,我不在的这期间,你也不要偷懒,凡事都让他们二位帮衬。我若是知道,定饶不了你!”袁熙淡然说罢,一面从怀中掏出一个精致的木匣,交予袁天下 ,一面从容地起了身,徐徐朝众人而拜:“我也不知此去邺城需要待多久,涿郡之事袁熙在此,便拜托诸公了!” 众人连忙应允,纷纷还礼,袁熙这才又坐了回去。袁天下接过木匣,想必这里面便装的是太守的印信了吧。想到于此,袁天下不由的耷拉着脑袋,就知道不会是什么好差事,果不其然,还真就是来代理这个太守。如果是这样的话,那袁将军在此刻让袁熙回邺城那便是显而易见了。如今不但涿郡理得井井有条,而且又将涿郡之地的白马堂铲除殆尽,再加上百姓爱戴和几大家族的支持,想必威望也会如日中天。此次回去,该是要从沮授手中接过幽州牧的重担了吧!这一切还真如自己预料的那样,只不过没想到竟是会来的如此之快,快到自己头两天才刚到涿郡,这从今日起便要从一个小小的蓟县功曹一跃而成涿郡之地的一郡太守!虽说目前还只是一个代太守,但想必这个位置如果他愿 意做的话,迟早也都是他的。谁叫自己的顶头上司,是自己的二哥幽州牧袁熙呢!马车行驶的不算快,感觉没多久便行到了南门,然后袁熙缓缓地下了车,袁天下随之也下来了。驻足一观,南门口果真停着一架较为华丽的双驾马车,其后还跟 着数十人的队伍,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其中不少一看就知道是练家子。另外还有四个身穿白衣的侍从骑着高头大马,紧紧守着马车前后,此时纷纷跃下马来朝袁熙行礼。袁天下随着袁熙慢慢前行,自是想到见过他们其中的三人,只 有一个有些面生,想必他们四人便是袁熙的贴身侍从右甲、左乙、下丙、上丁了,那武艺自是不低,有他们护送袁熙,自己心里也算多了几分安心。袁熙似乎看出了袁天下心中所想,不由得回转身来,右手轻轻拍到了袁天下的左肩,语重心长的说道:“三弟,我走之后,你便搬到太守府去住吧,那边办公什么的也方便得多。此去邺城,你自也不用担心,除了他们四个之外,你嫂子也带了燕春楼姬家不少好手一同前去。”中间顿了顿,轻咳了两声,又道:“倒是三弟你 呀,千万要把你自己照顾好,别又像之前那般,让的身边的人为你又是担心又是受怕的,尤其是我那宝贝妹子,不然你二哥我可有得罪受了!“袁天下嘿嘿一笑,点了点头:”二哥,你就放心吧!唯一的遗憾就是小弟我是喝不上二哥与嫂子的喜酒了。不过嘛,还好那天晚上已经向你们二人敬过酒了,不然 难免会有些遗憾的吧!哦,还有一事,还请二哥转告馨儿,我一切都好,勿挂念!” “嗯,放心吧!”袁熙说罢,一转身便上了马车,袁天下刚好从车帘掀开的那一瞬,瞥到了嫂子姬青,只见她朝着自己友好的一笑,便伸手把袁熙拉了进去。随着紧前的一个白衣侍从手一挥,马车缓缓而行,一行人便浩浩荡荡朝着南向而去。 第八十五章 双方对峙 眼见着前方车队缓缓离去,再看着灰蒙蒙还未大亮的天空以及远方青山,袁天下不禁想起后世李太白的一首五言诗《送友人》,于是忍不住便吟道:“青山横北郭,白水绕东城。此地一为别,孤蓬万里征。”这只是此诗的前半段,后面袁天下也不是记不住,而是似乎有些不符合此时的意境,于是干脆就只吟了一半,后面 管他什么千古名句,老子也不装逼了。隔了好久,直到前方的车队没影了,袁天下这才徐徐的回过头来,却见刘渊和卢毓两人忽然朝着自己一拜,竟是如桐商量过的一般,同声道:“袁大人高才,好诗 啊,好诗!”袁天下连忙摆手:“随便吟两句而已,都是兄弟何必这般客气,快快请起吧,两位!”心里却道,要说好诗,倒也不虚,这本就是后世的诗仙李太白所作,后面两句要是说出来,你们二人岂不要俯首称臣了!主要是不合时宜,不然一定拿出来好好秀一下,叫你们这些个没见过世面的书呆子好好学习学习!这般想罢,也不 理会两人说的什么狗屁规矩,走到两人中间,一手搭着一人的肩膀,一路谈笑的回马车了。 倒是惊得两旁的甲士,都有些迷茫了。 其中一个望着城内远去的马车,不由得道:“听说此人就是新任的太守,不但年纪轻轻,博学多才,竟还这般不拘小节,不过这,这实在是也太过随和了些吧!”另一个接口说道:“可不是嘛,听说此人才是束发的年纪便已是蓟县的功曹,乃是全河北最年轻的官呢!据说此人早年间是个孤儿被田别驾收留,后又被袁将军看 中,赐了袁姓,如今还是前太守袁熙的左膀右臂,这不袁熙回邺城去了,他随后便继任这涿郡的太守了!前途不可限量,不可限量啊!” 先前的甲士又道:“哎,人家咋就这么命好呢,你说咱们兄弟要是能有如此好命,那该有多好啊!” 袁天下坐在车里,冷不丁打了个喷嚏,揉了揉鼻头,忍不住自语道:“该不会有人又在咒我吧!”两侧同时又哈哈哈大笑起来,这一次却是不曾商量过似的。 ...... 这是涿县北街的一处民宅,其内虽然说不是四合院落,但却井然有秩,各种功能的房舍也都齐备,不大不小的房舍正适合小两口居住。 这不,天刚蒙蒙亮,宅子的女主人便利落地起床去往厨室去做今日的早饭了。女人身穿着一身红白相间带纱的长裙,姣好的面庞再搭配上那凹凸有致,体态风流的身段,令男人心神向往。若不是眼角过处有着淡淡的鱼尾纹作祟,跟她们十七八的少女又有何不同?女人便是太守袁熙的丈母娘,也正是姬青的母亲,前燕春楼的老鸨兼楼主,红菱是也,真名便是唤作姬红。此刻她已然是生好了火,也 往大铁锅里加清水,盖上了锅盖,案板上放着一早就揉好的汤饼(即手工拉面),看这样子是要做汤病无疑了。女人拾起衣袖轻轻擦拭了额头细腻的汗珠,心满意足地笑着,这种平静的日子已经几十年不曾拥有过了,也许只有回想起自己小的时候,或者说在生下女儿前后 的那段美好时光,才能感觉到过的是无忧无虑快乐的日子。她的第一个男人,也就是姬青的身生父亲,曾经是自己父亲的得力助手。他本是姬氏一族长老堂收养的孤儿,可是从小便出类拔萃,不但学会了如何窃取情报,还学会了杀人之术,成为了父亲手中的王牌。父亲本来是打算拆散他们的,可是对于他们那时候的年纪来说,一个没留意,便出了事,但是两人都不后悔。很快,姬红有了男人的孩子,便是青儿,可男人却在青儿出生后没多久,便在外出执行的任务中死去了。没办法,所有身在燕春楼的人都必须要效忠于姬氏一族,尤 其是他作为燕春楼的王牌更要以身作则,去执行各种危险的任务。于是乎,女人最快乐的那段时光也没有了,一人默默地独自承受起一个母亲的责任,不但把姬青抚养带大,而且在这漫长的十七年再也没找过男人。尤其是自打 父亲死后,燕春楼又交到了她的手里,平日里见惯了这些来楼里寻欢作乐的男人丑陋的嘴脸,心里就对男人更加的排斥了。她本以为自己的身心已死,然而却在那个纷争之夜找寻到了自己的另一半,虽然未能看清年轻男人的面庞,但这已经不重要了,她姬红在乎的又岂是外表?执掌燕春楼的十几年,什么样的男人又是她姬红没见过的!当年轻男人忍不住的赞她犹如九天仙女一般的时候,那一霎那,她突然觉得重新回到了十七岁,回到了那 一份美好纯真的年纪,那种感觉真的是久违了。 于是当各种琐事杂事抛开之后,便之身一人找到了少年郎,并于他在这间小院里开始生活起来。 少年郎不是别人,正是这涿县县令之子刘燕,如今也正是这城里的捕头之一,师从于县衙的老捕快江湖人称酒鬼老三的严淼是也。 此刻刘燕正紧紧的抱着青花的薄被,嘴里不断念叨着:“红儿,娘子,红儿,娘子......”竟还颇有规律,似乎连梦里都满是心爱女人的影子。 不过,此时这间屋里并不是只有他一人,或者准确的说这个院子并不只是有他们两人。而是在卧房之上的房顶瓦片上还蹲着一个头戴斗笠,身着青衣的男子。此刻他正透过搬离的几十片房瓦留下的空隙朝内而望,刚好可以看到少年刘燕这依恋般的睡姿。青衣人脸色一凝,自言自语地笑道:“姬红呀,姬红呀,你这婆娘不但是老牛吃嫩草,而且看这样子,你和这男娃娃该是无比相爱的吧!我了空也不是一个恩将仇报,不通情理之人,何况之前的事也并不是我策划的,不过如今 你门燕春楼既然已经归顺了袁家,那我们便不再是朋友,我代表白马堂也只能出手了。你可不要怪我!”青衣人说罢,便拿出早已备好的麻绳从两尺见方的空隙中丢了下去,只听得”啪嗒“一声轻响,原来却是绳子的一端已然触到了地。青衣人见此,便一跃而下。别 看他是中等身材,可是跳进去的时候分明只有一丝微微的响动,可见他轻功之高。 正当他往前走向床上少年的时候,房梁上却是突然传来一声饱嗝,霎时便打破了刚刚的宁静。青衣人仰着头,看到一个头发与胡须均是花白的一个老头儿,正背倚着一侧木墙悬挂在横梁之上,左手执一个酒葫芦,右手半支着横梁,正须眯着双眼笑意吟吟 的瞅着自己。不由得出口笑道:“我道是哪位?原来却是酒鬼老三严淼,严三哥!怎么,既然比我还早一步,难道我们有共同的敌人?”花白老头儿嘿嘿一笑,又灌了一口酒,这才说道:“哈哈,敌人既是朋友,朋友也可能是敌人。听闻六当家了空,武功乃是白马堂众当家之最,曾经还是当时佛家不世出的奇才,只因佛门为董卓所残害,因而才流离失所,北上加入公孙将军,成为了白马堂的六当家。在下一直多有耳闻,却未能一见,岂非很不幸?”老头儿 说罢,又往嘴里塞了一大口,滋滋的砸着嘴,自语道:“好酒啊,好酒!”青衣人原地站定,慢慢回转过身,微微一笑:”哦?看来严三哥对我的了解还算深刻!这般说来,严三哥这是要管这桩事儿拉?你要知道这是我白马堂与燕春楼的 事儿,你继续做你的潇潇洒洒,无忧无虑的酒鬼,岂不是会更好些?“青衣人分明记得这个酒鬼严三还有三个师兄弟,分别是老大赌鬼钱易、老二色鬼封留,还有老四吃鬼方圆,而严三自然就是老三酒鬼了。他们的师傅更是江湖中鼎鼎大名的善恶门的周五先老前辈,只不过此门号称天下第一奇门,只有当周五先觉得有缘人才会把他收入门下,然后因材施教的教授每一个人。而是值得一提的是,酒鬼严三因为从小就喜爱喝酒,便被周五先相中,做了周五先的大弟子,其实严三在四兄弟里年纪最年长,但因传授的东西需要因材施教,因而严三便又陆续成为了老三的名号。不过这些都还不是重点,重点是师傅周五先曾经告诫过他们有几点,其中有一点就是不能参与别的帮派的纷争。如有违反,便即清理出 局,不再是他周五仙的徒弟。如此想罢过后,青衣人不禁眼珠一转,也不点破,笑容之中似乎是隐藏着些许胜利的微笑。老头竟是点了点头,也是一笑:“嘿嘿嘿,只怕你的如意算盘便是要打错了。师门祖训,我自然是不敢违抗,但是如果涉及到自己人,那我便只能出手相助了!不怕告诉你,床上躺着的少年,便是老夫的关门弟子,也正是你此次想要挟持的目标呢!了空贤弟,如今你要威胁的那个女人也来了,到时候我们两面夹击,你会 有几分胜算呢?” 说话间,果然门口“吱”的一声开了门,正是一袭红白相间的长裙美少妇,正是姬红本人,此刻她的手中竟是不知不觉的握着两条赤红的红菱,缓缓向里而来。 青衣人脸色一凝,嘴角一抽,原来却是正主前燕春楼的楼主,江湖上人称燕子矶的姬红到了,此刻的场面,自己还多少是有些被动呢! 此时的场面变得有些耐人寻味,老人和女人相视一笑,一上一下的与青衣人相互对峙着,而那个少年似乎两耳不闻床外事一般,依旧是睡得香甜。就这样过了约莫有一百息上下的时间,还是女人率先打破了沉默面带微笑的开口说道:“明人不做暗事,而且还都是老朋友了,又何必还来要挟这一套,更何况还 是准备要挟一个弱女子?”“哈哈,别人把你燕子矶当作女人,甚至是风韵犹存的大美人。可在我了空的眼里,却与其它无甚分别。佛说,众生皆平等,管你是男女老少,虎豹豺狼,鸡鸣狗彘之畜,在我了空的眼中,都是一般无二。何况你我又曾是老友,更加不能排除在外。再说,既然老四已经在你这里翻了跟斗,我又何必再重蹈覆辙。你说对吧 ,红姑娘?”青衣人知道眼下最好的方法就只有先扰乱对手的内心防线,再图之后,否则已然很难成事了!一个燕子矶自问可以拿下,可在其身边还有个不知其何等实力的酒鬼。拜周吾先的门规所赐,江湖中也不见他们师兄弟有何动作,根本不能知道对手的实际武功高低,唯一知道便是他们的师父周吾先老前辈,神出鬼没,武功奇高,乃是一方巨擘。此刻虽然自己以一敌二并不畏惧,不过之前所谓的优势此刻却消耗殆尽。这老头儿也倒是真的怪哉了,自己居然没有留意到他究竟是什么时候来的。自己在屋顶观察了那么久,一等女人出了门,便小心翼翼的扒开了房瓦,并无任何发现。自己跳进房中的之前,也能十分肯定后面并无人跟踪至此。看 他们二人的眼神,难道说,这老头昨晚本就一直待在房中?如果真的是这样,那对手便更不能小觑了!女人皱了皱眉,内心似乎已经有了一些小小的波澜,什么鸡鸣狗彘之畜,什么佛说众生平等,完全都是狗屁逻辑,你佛家真的如此厉害,却又为何一个董卓就把 你们在京师的势力近乎连根而起?你了空这才不得不另寻他处,投了他公孙瓒,做了他的一条狗罢了。正当女人准备出言讥讽的时候,耳边突然咧过一阵清风,下一刻老人却是已经来到了她的身旁,正笑意吟吟的眼望着前方的戴斗笠的青衣之人,开口笑道:“你佛家自有佛家的理,而我杂家却有我杂家的道。你说万物平等,我且问你,若是平等,那为何虎食狼,狼食狐,狐食兔,而兔食草?而我们人却独独而食以上的所有?说到底,无非是弱肉强食罢了,又有什么平等可谈呢?” 第八十六章 达成协议 还真别说老人此番一登场,女人似乎也清醒了一些,刚才若非老人及时出手,此刻她这里已然就会破绽百出了。想到此间,不由得心念感激。青衣人道了声:“好!”继而继续说道:“原来严三哥乃是杂家的高才,小弟刚才倒有些失礼了!不过老实讲,我佛家谈的是境界,而你杂家却说的是表象,出发的根本不同,因而理念会不同。我不否认你说的是事实,但我佛家也自有我佛家的理念。当年佛祖割肉喂鹰,又以身饲虎,说的便是一切生命形式都是平等的,而非特意的指正说人同鹰虎一般对等的。所以我说在我眼中,我看到的都是生命的形式罢了,而并非刻意去说人即是物,物即是人。人有思维,又能闻能言,又 岂非是飞禽走兽,花草虫鱼?”“嘿嘿,想不到你们佛家别的不行,诡辩倒是一套接着一套,怪不得如今也有这么多信众了!不过,就算你能掰倒天上去,我严三也不会信你!多说无益,我倒要 看看你佛家的武学奇才是不是也和你们佛家的歪理有得一拼?”老人说罢不再迟疑,酒葫芦猛地向空中抛去。一时间,青衣人倒是有些纳闷了。这葫芦无非就是被挖空晒干的容器罢了,莫不成还能当作兵器?心里虽然很好奇,但自己为人一向谨慎,自然不会轻易的就范 ,于是见葫芦直直被抛到自己的头顶前,身子已然向右边之地移了有半丈之远。果不其然,那葫芦似乎行到最高点的时候,突然倒转了身子,变成瓶口向下了。随着老人一声敕令,那葫芦居然开始在空中转了起来,先是缓缓而转,可不到十息便快的只能看到模模糊糊的影子了。场中另两人都不由变色,这份操控外物的 功力的确令人心生佩服。下一刻,葫芦之中竟不知何时开始有白色的酒气溢出,如同炊烟般袅袅而生,不一会儿,屋内已弥漫的满是酒气了。众人看得惊奇,此刻众人就感觉如同像是变 戏法一般,身在云端云端,就连之前睡的死死的刘燕此刻也都悠悠转醒了,不由得吮吸这空气中的酒气。这时候,青衣人忽的暗道一声:“不好,中了这老儿的奸计!”不由得闭气凝神,有些愤怒的瞪向老人。老人似乎是有所感应一般,嘿嘿笑了一声:“贤弟别怪小老儿使诈,你一个正当壮年的身子,来打我一个年老体弱的糟老头子,小老儿难免会有些吃亏,因而便取个巧,趁着大家好奇的空当,往这空间之内撒点提神醒 脑的酒气。却不知道,贤弟可还闻的习惯否?”青衣人冷哼一声,叹了口气:“之前没见你们师兄弟在江湖里打过架,自是不晓得个中手法,着了道,也算我认栽。不过严老哥,不如把话说的敞亮些,什么提神 醒脑,分明是你知晓我修的佛家功法,在未练至大成以前,便极易受到外界纷扰而前功尽弃罢了。”老人摇了摇头,又是一声敕令,那葫芦慢慢朝老人飞了回去,其中似乎也已没了酒水,随着老人一扬手,葫芦悠悠的已是飞回老人手中。老人笑了笑,这才又道:“我虽说听闻你所练的是佛门大功法‘大悲咒’,但其实我在此之前并不知道你这门功夫遇酒便会大打折扣。至于如此做的原因,我刚才也说过了。贤弟莫非是忘了小老儿的名号?既然人称‘酒鬼’那自也是离不开酒的,我说的提神醒脑并不是对你说,而是对我自己说的罢了!”老人说罢,将葫芦又陡然抛给了床边的徒弟刘 燕,忽的又须眯了双眼,面向青衣人又道:“却是不知老弟你是否已经把‘大悲咒’练到了大成之境了呢?” “若想知道,来试试不就都清楚了么!”青衣人哼笑一声,骤然朝刘燕掠去,那老人嗤笑一声,也提气而前,手中似乎带着动作。却见那葫芦将到刘燕身前之际,却又悠悠转了个身,猛地又朝青衣人飞去,速度犹如疾风,风驰电掣的撞向青衣人。青衣人想要退避,此时却似乎已然失了机会。妙就妙在这老头儿像是能掐会算一般,竟然提前预留了一手,看来自 己又大意了!想到此间,青衣人右手成爪蓄力急挥,只听得“碰”的一声,葫芦爆的四分五裂,留有半只还残存在青衣人的手中。青衣人叹了口气,虽说葫芦没了,但经过刚才那么一耽搁,此时老头儿和女人都已经来到少年身边,自己的先机已然又白白错过了。如今双方互相各试了一招, 而自己两次都隐隐作罢,看来此地也不便久留。女人此时紧紧地将少年人搂在怀中,生怕刚才少年真的就被青衣人掳了去,看向老人的时候,不由得又多了份感激。老人站在两人的前面,与青衣人也就只有一 丈之遥,两人基本上各自一步,便可以肉搏了!青衣人突然就笑了,把手中的葫芦轻轻抛了过去,被老人一把抓在手中。这时候,青衣人便笑道:“红姑娘,严老哥,在下此来其实并非要来掳人,而是想和你们 做个交易罢了!”为表诚意,青衣人还特意半举双手,向后退了两三步。 老人也笑了:“说来听听!”“本来嘛,我还真打算以那个年轻人做筹码,以此来要挟红姑娘。不过,既然酒老也在,那么这个方案也就完全行不通了。我可以告诉你们,我来次的真实目的, 其实并不是为了给老四报仇,而是想营救一个人罢了!”青衣人看样子并非像是开玩笑,而是有些谨慎的说道。 “哦?那你的诚意呢,别告诉我一大早过来准备恐吓我们,便是你的诚意?”女人争锋相对的道。“红姑娘,如今整个涿郡白马堂只有我了空一人,我若执意要走,只怕没人留得下我,换句话说,我若是要杀一个人,除了那太守袁熙,我自问也有把握。不过,古人说的好,冤家宜解不宜结,我来此的目的便是如此。如今我知道你女儿青鸾已经嫁给了袁熙,而我们白马堂在涿郡的势力几乎也被铲除殆尽,与我而言,我不会再替白马堂出面。尤其是去救那个卖主求荣的余扬!既然不是老四,你们大概也能猜出来我准备救的其实是一个无关紧要之人罢了!”青衣人说罢,拍了拍身上掉落的葫芦残渣,这才又道:“本来呢,我是打算请你告诉我他们被关在哪里,然后顺道给我当一把手。不过此刻,我看也没这个必要了,我只以我今后不再来 找你姬红的麻烦为条件,来换取一个被关之人的位置足矣。不知这个建议,如何?”女人微微有些惊诧,似乎有些动了心。青衣人赌的就是心态,他在赌女人和老人不可能总会时时刻刻守在少年身边,只要有一点机会,那么他便可以得手,而对方就只能无条件答应甚至更为严重的事。所以此刻对女人来讲,能够与心爱的男人踏踏实实的生活才最重要,因而望向侧前方的老人。老人似乎心有所感一般,稍稍后退两步,点了点头。女人这才犹豫地说道:“此话可是当真,你既不是去救余扬,那你准备救的人却又是谁?你若不告知的话,我们也没有办法达成合作! ”“紫荆,我想红姑娘自然不会陌生的吧!”青衣人此刻胸有成竹,如此看来除了这个女人喜欢安宁以外,那个老头儿似乎也并不想真的与自己死磕,莫不是他杂家 另有规定?还是说,老人生性本就淡泊,若不是事关徒儿,也许并不会管以外的这些俗事?“你想救的竟然是她?倒真另姬红刮目相看了,据说六当家乃是不近女色之人,却不知是何时何地动了凡心?”女人有些想笑,因为她突然记起那一晚自己逃脱余扬的魔爪之后,紫荆那个小丫头很有可能已经被余扬侮辱过了。而此刻六当家了空竟然要救的人还是她,那么就更加耐人寻味了,看来他们白马堂早就新生乱像 ,并不是因为公孙瓒势力消退而退,也不是袁家在幽州逐渐变成主导而败,根本原因也许就在于内部矛盾罢了!“哈哈,红姑娘开的一手好玩笑。何时何地都是没有的事,我也就不随便乱编了,你告诉我她如今被关在何处即可。我知道,白马堂的人一定是被单独关在了某处,而不是涿县县衙的牢房。你放心,我所救之人,只有她一个别的我暂时没那个打算!”青衣人面带无畜的笑了,这个原因还真就是他来的主要原因,因为之前也答应过红蕊那个丫头了,若是知道她被关在哪里,也好想个方案把她救出来。不过他还有一个原因并没有讲出来,那就是要诛杀白马堂的败类云扬,无论是从何 角度来说,他老四在自己的眼中只能是死路一条。女人踌躇了片刻,又看看身旁的老者,这才开口道:“你分析得没错,袁熙并没有把他们关在涿县大牢,而是就在太守府之中。府衙西北角有一个破败荒芜的小院,其中有一株百年的老树,树下不远处便有一个矮房子,你的紫荆想必便是关在那里。不过我还是要提醒你一句,那里应该会有专人把守,若要救人也的确有些 难度。” “哦,还要多谢红姑娘提醒了。不过既然你说到了这点,在下斗胆还想请红姑娘再帮一个忙!” 女人微微有些诧异的道:“什么忙?” 青衣人深吸了一口气,双眼紧紧盯着女人,喟然道:“红姑娘拿手的人皮面具!” 女人大惊失色,原本很少有人知道这个秘密,就连这酒鬼老三也是最近才知道没多久时日。此刻被青衣人点出,面色自然是有些不太好看。“红姑娘,你不用纠结我为何知道。你只要给我一张合适的面具,我便自去劫狱,再不来打扰你和这位公子的生活。我了空虽然说不是一言九鼎,但在自打我入江 湖之始,还从未失信于人!”青衣人见女人有些迟疑,不由得翩然又道。“好,我便答应你。明日这个时间,你来我门前自取,过时不候!希望你能遵守约定,从此以后,我们便再无瓜葛!”女人说罢便别过头去,看着一脸疑惑的刘燕 ,温柔说道:“燕郎,一大早就把你吵醒了,你该不会怪我吧!”刘燕摇了摇头,轻轻的搂住眼前的女人,在她耳边轻轻地道:“傻丫头,我怪你作甚!要怪就怪我师父,一大早的弄的满屋子的酒气,勾起了我肚子里的酒虫了, 我方才醒来,不然的话,也许现在还在睡着呢!”青衣人缓缓点头,又朝着老人做了一个揖,拱手道:“既然如此,那我明日此时便准时前来,酒老哥那咱们便后会有期把!”说罢,转身便朝着门外走去,临到门 口还丢了一片金叶子,直直射到了木制的长几上,口里念着:“修缮的钱,还望笑纳!”说着,便微笑着出门而去。 刘燕见青衣人走远了,这才开口询道:“师父,刚才那个青衣人看样子是白马堂的,那我们此刻便去告诉太守府如何,铁定可以升官发财!” 还没等女人来得及为夫君辩护,她的男人头上已经挨了一个板栗,刘燕不禁大呼:“臭老头,不同意便不同意吧,你还打我作甚!”老人忽的一笑,把手中的葫芦残片丢给了刘燕,口中啐道:“那人号称白马堂第一高手,如今太守袁熙派人抓了他好久都未能如愿,你还报官?不怕他过来随手一 刀便让你的脑袋搬了家?” “啊!可是臭老头,我刚才明明看见了,他身上可没有带刀,若是带了怎的不以刀为进,坐地起价?!”“啊呸,臭小子以为是做生意呢,还坐地起价!得得得,老头儿我自个儿去厨室找吃得去了,你们两口子好好聊聊吧!哦,对了,把那金叶子收好,老头儿我白天正好到流连酒庄喝酒去!”老人说罢,也缓缓地出了门,往厨室而去。 第八十七章 烫手山芋 “红儿,那人当真这般厉害么?我看老头儿有些忌惮他的样子!”刘燕转而问向身边的姬红。姬红默默的点了点头,叹了口气:“还好有你师父在,不然刚才还真有些棘手了,说实话,我打不过他!燕郎,今日你便紧紧跟在你师父身边吧,我可能不能陪你 去别的地方了,我另有事......”还未说完,便被刘燕打断了:“嗯,娘子放心,我师父嘴上对我严苛了些,但实际上他把我当作亲生儿子一般哩!”刘燕说完,突然传来一声“咕咕”的声音,低头 看去,竟然是自己的肚子饿的叫了,有些尴尬的望向身旁的女人。 女人这才“哎哟”的惊叫一声,赶忙往外跑去,一边跑一边轻声喊道:“酒老,汤饼,汤饼是不是糊了!” ......且说袁天下一行,本来主薄刘渊和督邮卢毓要强拉着袁天下去熟悉政务的,但袁天下却借口昨日没能休息好,今日又被叫起来的太早了,因而身体略微有些不适 。既然如今太守这般说了,两人自是拿他无甚办法,于是也就在城中各自散去,徒留老杨带着袁天下自己一人回到了别院。这时候正式饭香扑鼻的时候,袁天下跟众人打了招呼,便坐在了柳盈盈旁边也享受起美味的早饭来。席间,也不知是鸳鸯还是安婆婆询问刚才的事。袁天下也没 瞒着,如实的说了,众人也纷纷道喜,庆贺袁天下登门太守之位,袁天下也笑笑的应承了。 安婆婆突然询道:“那小刘呢,不是跟你们一道去了么,回来吃顿饭也是好的呀!”众人都知道安婆婆说的便是曾经也和他们一样在院里共事的刘渊,可是如今刘渊却平步青云,成了涿郡的主薄。众人虽说不太清楚这个官具体是做什么的,总之都晓得这个官可是太守的左膀右臂,那么想来官自然也不小了。其中一个小子,正是那日同刘渊晨间辩驳的杂役,除了羡慕刘渊的的同时,便也会感叹时运的不 济。袁天下可没管那么许多,一提到刘渊,便忍不住会想起刚刚车上的那两人。好家伙,他们两人也不知道是何情况,跟打了鸡血一般,听说回去便要继续忙政务去 了。想到此处袁天下隐隐摇了摇头,照理说有这种下属,自己应该很庆幸才是,可是为何自己就是高兴不起来呢! 吃过早饭,袁天下嘱咐了安婆婆和鸳鸯几句,便同柳盈盈一并回了东厢房。 柳盈盈见袁天下没精打采的便起身给他垂着背,柔声问道:“袁郎可是忧心自己做不来太守之职么?”袁天下潜意识的点了点头,忽然又摇了摇头:“到也不全是,只不过觉得有些不适应罢了。如今袁熙被袁绍召回,想必那幽州牧的位置已然便是二哥袁熙了。虽说权利有所提高,也更能在北方之地安心发展。可是这样一来,二哥以后做事也需要更加小心谨慎,容不得半点马虎,不然一不小心便会处在风口浪尖,令自己身陷囹圄。而作为站在他身后的我来说,也是一样,可以说是如履薄冰。若是做不好,不但会连累二哥袁熙,同时也会连累到义父田丰,甚至是和我有关的所有人 。”袁天下说罢,颓然叹了一口浊气。此时把这些话讲出来,心里也好受了许多,不禁反手握住了身后之人的柔荑,轻轻摩挲着。柳盈盈任由袁天下抚摸着,心里也是感慨万千。从一开始外公让自己跟随袁郎开始,自己对他的各种瞧不起,对他的谩骂和曲解,到两人经历无数次的凶险,与三公子袁尚一系斗,与公孙瓒的白马堂斗,与各处的流氓恶霸斗,几番下来,不但见证了袁郎一步步的成长,自己也慢慢变了好多,变得比之前小女人了些,争风吃醋了些,甚至是如今已经离不开这个冤家了!如今自己的袁郎越发的优秀,而自己除了变得有些小女人之外,却并没有帮到他什么,不禁有些暗自愧疚和神 伤。袁天下似乎也发觉了身后的伊人有些闷闷不乐,不禁徐徐的站起身来,将女人拥入怀中,微笑的说道:“傻丫头,你可别胡思乱想了,我也只有在你面前发发牢骚罢了,谁叫你是我袁天下最最亲近的人呢!若是别个,我才懒得与他们废话呢!至于政务上的事情,娘子所知又不多,能够倾听我的胡话瞎话便是对我有莫大的帮助了,也完全不必妄自菲薄,你说对不对,我的好娘子?”顿了一顿,忽的又想起了什么,突然往柳盈盈的耳边嘀咕了一句:“这不,为夫还未能好好答谢娘子 你前几天给我许的那一纸婚约呢!”说罢还露出了一抹不怀好意的贱笑并且转身往离间逃窜而去,柳盈盈听罢,满脸也是愠色,忍不住便提身追去,口里不禁斥道:“好啊,你个臭呆子,死呆子,吃 着碗里的你还看着锅里的,看姑奶奶今儿个如何收拾你!” 屋子里的两人顿时嬉笑的乱作一团,惹得门外的鸳鸯却是怎么也不敢敲门了,慌张的逃窜而去...... 入夜十分,柳树街小院外马车堪堪停下,却是袁天下从太守府那边勘察完毕回来了。安婆婆忙又另人把饭菜热好,送到了东厢房。 此刻袁天下正吃着可口的饭菜,一边和柳盈盈聊着天。“我是真没想到,我二哥袁熙到还挺有魄力的。那白马堂的四当家那个姓余的不但早已被释放了出来,而且整日有酒有肉的,还肆意玩弄着女人,最令人乍舌的是 这厮竟是摇身一变成了太守私牢的班头!” “啊,不是说被押送回邺城了么,怎么还在太守府里藏着呢!”柳盈盈也很是警察的问道。“那谁知道呢,总之我是不待见那厮。我今日申时二刻去的地牢,我一进去,那厮不但不收敛,反而叫唤的更欢了,竟然还当着我的面继续侮辱那个女囚,真是好不要脸,气死我了,气死我了!我真不知道我二哥袁熙这是怎么了,出了那么大的事,也不告诉我一声,这就拍拍屁股走人了!这烂摊子难道是准备交给我处理 的?”说到此时,袁天下分明记得那个被余扬施暴的女囚正是第一次随着袁熙进地牢时见过的那个拐角的女人,听说此人与余扬一样也是白马堂的人。而那时候,姓余的只是回头瞧了自己一眼,不但没有收手的意思,反而更来了兴致,竟还当着自己的面还换了姿势,整的那个年轻的女人死去活来。可那女人也算是够顽强的了,双手被迫抱着一个粗木,双肩的肩胛骨都被洞穿了铁链固定在一处,鲜血顺着铁链流里满地,跪在地上不断被那畜生折磨着,可她的嘴里仍旧是破口大骂,直到最后气息减弱,竟是被那个畜生整的晕了过去。虽然那时候,看不到女人的眼神,但袁天下自己很是不好受,他不再过问,而是徐徐转了身,不忍再看,快步 的离开了那个地方。“袁郎,你打算如何处置那个混蛋!”柳盈盈此刻也是内心翻涌,虽说是女囚,但这般对待岂不是过分了?女人难道就不是人了么,更何况这个姓余的似乎完全没 有把自己的夫君放在眼里,更是气上加气,忍不住便出口询道。“好了好了,娘子也消消气,为那种人不值得。我不过当时是忌惮他的武功,不然以我的性子肯定就是直接冲过去把这畜生劈啪一顿乱揍。如今我身边只有你一个高手,我宁愿自己去也不会让你以身犯险。只是目前我还没有想到什么计策整治那个卖主求荣的狗东西!不过照理说,二哥该是知道我是个嫉恶如仇之人,他虽然与那姓余的兑现了承诺,但其实在我看来只是前任太守的事。我如果接手过来把那狗东西宰了,料想二哥也不会说什么,说不定还会拍手称赞。他既然没有把 余扬交给袁将军,只怕也是不希望这厮轻易地就出了自己的掌控,所以才把这个烫手山芋交给了我!”袁天下此时这一通分析,居然把道理整明白了。“嗯,不管夫君做什么,盈盈都会支持你。不过此人绝不能轻饶,如果可以的话,我倒是希望把这混蛋阉了拖到大河里去喂王八!”柳盈盈此话刚说罢,自己倒是 忍不住的先“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袁天下也不禁哈哈大笑起来,打趣的道:“娘子,我怎么觉着你这话倒像是对我说的那!什么河里喂王八,这也太轻了。”袁天下说罢,不由踌躇片刻,忽的转向 女人面带诡异的笑道:“不知道娘子听没听说过‘人彘[zhi]’?”“人彘,莫不就是汉高祖刘邦的夫人吕后在高祖死后专门对付戚夫人的那种酷刑?”柳盈盈皱着眉头回道。不知道为何,一听起这个词内心里便猛地打了一个寒颤 ,难道袁郎准备把那个混蛋也......“嗯,娘子果然见多识广,博学多才。这酷刑的确是吕后发明的。不过对付余扬那种人渣来说,若只是挖眼注耳灌喉断舌,不让他感受到恐怖未免还是轻了些。所以我打算在吕后的基础上改良一番,断手断脚,却不断四肢,另外再来个宫刑,也就可以了。这样下来,不但不会像人彘那般惨绝人寰,而且也能让那畜生感受 到恐惧,从而得到应有的惩罚!”袁天下嘿嘿一笑,脑子里似乎已经在想象那厮被自己惩治以后的画面。咳咳咳,好一个悲悲凉凉,凄凄惨惨戚戚!柳盈盈听罢,也好不容易松了一口气。看来自己刚才的担心是多余的,袁郎不但没有因为升迁而变得冷酷无情,反而更加通情达理,因事量刑。那混蛋虽然该死 ,但是如果夫君真的对他施以‘人彘’之刑,的确也未免太过残忍了些。所幸自己的夫君仍旧是自己认识的好夫君,纯真质朴,心地善良。说话间,袁天下已然用尽了晚膳,打了一个饱嗝,舒爽异常。柳盈盈笑了笑,便真的像是个家妇一样收拾起碗筷来,看的袁天下心里暖暖的。如今虽然没有自己 的家,但此刻两人在一起,这便已经足够了。看着柳盈盈开门而去的背影,袁天下背依着长几,不由得又想到了无极县的甄荣、甄洛姐妹两儿,武安县的耿婉儿,还有远在邺城的袁馨、小环主仆两个,她们 好像都朝着自己轻轻款款的而来,端的是春光无限好,身在美人中! 袁天下透过门窗,向藏青的苍穹而望,一轮月牙悄悄的爬上了枝头,普照着大地,就像给万物披上了一层银纱。夜深了,你们都还好么? 院中蝉鸣依然,似乎是在回应着院中主人的询问,纷纷叫嚷着:“知道了,知道了!”...... ...... 流芳街,太守府。天色还是蒙蒙亮,小暑即过的天气,似乎能把夏季的炎热引入高潮。不过好在这些都是白天应该担心的事。而此刻,牟时尚未至,空气中稍稍带着那一份只属于 这个时段的清凉。门前有甲士正在站岗,与之前一般还是四人一队,每隔两个时辰一次轮换。这不,此刻还剩不到一盏茶的时间,他们四人便能休息了,于是四人也若有若无的放 松了些警惕,谈起话来。“唉,我说哥几个,你们听说了么!咱们前太守袁熙回邺城去了,听兄弟说昨日晌午和下午见到的那个少年便是新任的太守,听说也姓袁,还是袁熙认得兄弟!” 其中一个蓄了山羊短胡的说道。“狄兄,你莫不是才知道吧!那都是昨日晨间的事了,那会儿袁太守正领着刘主薄还有卢督邮一并出门去往别院了,也就是现太守袁天下住的地方。一早的事情,你现在才知道,你啊你,脑子不太灵光啊!难怪那时候我们都在敬礼,你小子却跟个木头桩子一样戳在那里!”另一个满脸胡子的大汉正站在山羊胡的斜后方不远处,忍不住哈哈大笑道。 第八十八章节 劫囚遇故 “是啊,这都是早些的事儿了。不过,我有些好奇,既然变了天,咱们哥几个会不会有什么影响?”大汉对面的一个年轻的甲士不由得开口问道。“哪能有啥影响,听说这新来的太守,比那袁熙还有随和呢,不但跟刘主薄还有卢督邮勾肩搭背的,据说还甚是喜好女色。这样的新太守,还能变什么天?”说话 的是一个中年汉子,四方脸,身材也很魁梧,不过他这一大早值守却不停地用手捂着肚子。 “好女色?诶,我说老奎,你是如何知道的,莫不是在茅厕看到的吧?”满脸胡子的甲士怪异的嘲笑道。其他两人也跟着嘿嘿笑了起来。之所以嘲笑,是因为这个叫老奎的甲士往日里倒也还算强壮敬业,该到自己值守的时候从未离开当班之地。不过今日却因为陈建 肚子着了凉,借故去了三趟茅厕了。因而会遭到弟兄几个的嘲笑。不过嘲笑归嘲笑,却并无恶意,所以老奎又开口了:“哎,还不是听府里挡拆的兄弟们说的。说新太守对每个下人都很温婉客气,尤其是对女人,特别是对年轻的少女!你们说说,他一个太守想要什么样的女人会没有,至于对福利的丫鬟下人感兴趣?你们想想,他这不是跟去燕春楼与里面的窑姐初见时候的样子很相似么 ?”老奎说罢,一面手捂着肚子一面露出那意味深长的笑。 众甲士一听,纷纷不约而同的笑起来,似乎是心有灵犀一般的默契。笑了好一阵子,院内似乎传来之一阵整齐的脚步声,看样子是换岗大的弟兄们要到了。满脸胡子“咳咳”两声,这才小声道:“唉唉唉,隔墙有耳,隔墙有耳!不过老奎你刚才说的也无真凭实据,咱呀,也别在这儿胡乱揣摩他老人家的事了!老奎, 你这也是道听途说来的,当不得真,当不得真!” “好好好,我途说,我途说......”老奎止住笑,徐徐的道。交接的手续很是顺利,其实也不麻烦。鉴于公孙军战败之后,袁绍就势派遣的上一任代理太守上任没多久便死于非命,当然这笔仇不管怎么算都是他公孙瓒的白马堂。于是前太守袁熙便亲自制定了轮换制,乃是效仿边防守军,只不过边防守军通常是一年一轮换,而太守府侍卫两个时辰换一班岗罢了。不但换队,而且队内人员也是需要重新打乱,随机由每日午时抽时间和地点岗位,每人需要抽四签,其余时间轮换调休。这样守兵不但不会在同一个地方懈怠,而且相互之间还可 以起到监督的作用。好容易换了岗,四人可以相对的有一炷香的时间去吃早饭,而且下一班的岗位只有自己知道,于是便各自散去。老奎也不例外,只是往日的老奎可以说会第一时间跑到厨室,大快朵颐。可是今日不知怎么了,老奎值守之前只是喝了桌上隔夜的水,便一阵闹肚子。值守的时候还为此去了三趟茅厕,不但抱怨这水有问题,还抱怨厨室昨夜的饭菜不干净。于是乎晨间吃饭的时候,老奎解故要去躺一会儿。等身旁小年轻走了以后,老奎这才隐隐一声轻笑,竟是直直朝着与房间相反的 西北方向走去。他的目标只有一个,便是轮换的第二班岗位的地点王府地牢。一般来说,抽到地牢岗的可算是比太守府其他地方的任务要轻松得多。因为地牢岗,里面自成一系,并不需要轮换,而换就只换外部站岗的两人。而这里第一既非太守府门面,其二里面自会有他人来把守,因而一般侍卫们都把此地称作福地,说是站岗,其实却和度假并没什么区别,怎样舒服怎样来!反正这地方一年到 头,也不会有什么阳光之类的,该轻松的时候不轻松作甚? 这不,当老奎赶到此地的时候,门口的两个守卫趴在门口的青石的桌椅上快要睡着了。老奎手里也不知道从哪里提来了两坛子酒,照理说之前青姑娘嫁给前太守袁熙之前也是可以随处搞的到酒的,不过自打青姑娘成为了太守夫人之后,便实行了较为严厉的禁酒令,府里面除了桂花酒便再无其他,也着实令人扫兴。不过还好,这一共也才持续没几天。这不,夫人便也跟着前太守袁熙一道回邺城去了,这个禁酒令自然而然也就废除了。不过,这才是前太守离任,新太守赴任的第二天,府里还有一小撮人属于后知后觉的,因而也不太敏锐,还不清楚禁酒令已经废除的消息。就比如眼前这位,其中一位竟然是自己闻着酒香就醒了,还有一个睡得太沉,旁边的兄弟踹了他好几脚,方才苏醒,一醒来便也闻到了阵阵扑鼻的酒香 。 酒虽然是再普通不过的粟米酒,可对于眼前两人来说,简直是比玉露琼浆还要更珍贵。值最后一班岗,那多舒服!’ 老奎淡淡一笑,把一坛酒递了过去:“两位可以去厨室吃早饭了,这酒嘛最好是拿回去喝,免得被巡查的人搜去了,那可就大大的不美了!” “知道了知道了,那就多些老哥,多谢老哥!”闻着酒香清醒的那个年轻甲士朝着老奎拱手说罢,便拉着身旁之人,一溜烟的出去了。老奎看着两人渐渐走远,这才又抬头望了望天色,现在距离牟时换岗的时刻还有半盏茶多一会儿,想那另一个当班的守卫,也不会这么快就会赶来。顿了顿,老 奎确定外面暂时不会来人,这才缓缓的顺着向下的甬道走去。里面似乎有火光,倒是并不用怕黑。 转到拐角处的时候,有一道铁门,门边衙差刚要开口答话,老奎便一记手刀过去,正砍在他的后脑勺上,说着双手往前一扶,衙差便幽的昏倒在地。老奎取过衙差腰间的钥匙,这才把锁住的铁阑珊门给打开了。也不做停留,继续往前行去。下到地面的时候,从楼梯下面的小室中窜出两个人来,一个刚要动嘴,一个已经动了手,但老奎似乎并没有给他们任何机会,便把他们凌空止住了,两人似乎穴道被制,既动弹不得,又说不了话,实在是有些匪夷所思。看来寻常的衙差,似乎在老奎眼中完全不足以虑,这不,转眼间牢内的三个守卫便不知不觉着了道。不过,老奎并不想伤害他们,于是仅仅只是点了他们几人的穴道,让 他们一段时间昏睡过去罢了。其实当自己进了这个地牢,老奎便觉得有些不对劲,诺大的地下牢房,竟是感觉像是空荡荡的,一路过去都不见木栅栏后的人影。再往前,老奎隐隐听到了哭声 ,还是一个女人的哭声。心里不由得一紧,这说明牢里还是有人的。 老奎一手接过墙上的一个火把,向前探过去,在东南把角的一间石室旁边,终于见到了那个人。她身躯很是瘦弱,不过此时衣不蔽体不说,肩胛骨的地方还被洞穿了,此刻正被固定在一个圆木上。不但如此,她的双手双脚上还带着镣铐,浑身上下到处是一片片的乌青。头发虽然乱糟糟的,蓬头垢面,但其实可以隐约的看到女人脸部的轮廓,她该就是自己这次营救的目标了,红蕊最好最好的朋友紫荆姑娘,甚至于 她见了自己也都该喊一声六叔来着。不过此刻,他没有那个心情,因为紫荆的遭遇简直太悲惨了,他本以为最多也就是皮肉之苦罢了,哪怕你不招,大不了一个全尸。可是此时再看到紫荆,似乎她的手筋跟脚筋也全部被挑断了,再也不能站起来也在不能正常的吃饭,喝水,甚至是上茅厕。而她此刻正背依着圆木,缩在墙角,甚至于火光照在他的发青的身 子上,她苍白无血色的脸上,都不带一丝涟漪,也许她已经被折磨成了一具行尸走肉。老奎心里很是悔恨,为什么自己不能更早一些来救自己的同胞,自己的战友。可是成王败寇输了便是输了,虽然那一役,并不是自己指挥的,但这个灾,我白马 堂认!眼见着紫荆已被折磨成不是个人样,老奎心里除了内疚,就是扎心窝子的膈应。他猛的一掌劈向半尺厚的圆木栅栏,本来手掌只是接触到了两根圆木而已。但他一掌过去,竟然是连着旁边两根均炸裂开来,形成一道约莫五寸的空洞。但老奎没有半分犹豫,下一秒又是一掌拍了过去,又是四根圆木炸裂开来,七里哐当的散的到处都是。老奎又看了眼半坐在干草垛上的紫荆,看这样子只能自己背着她出去了。不过心里一直很是怀疑,照理说这太守袁熙爱民如子,若不是各自为营 ,也许还真的能成为朋友。不过如此之人,就算是政敌,又怎么会如此毒辣?何况她还不过是一个女孩子罢了!老奎径直走到了女囚身边,一手扶住了穿骨的两根铁链,用手绕了两个接,而后右掌向前猛地一劈,圆木应声碎裂,这个圆木比之前的圆木要粗壮数倍,足足有三尺左右,若是左手不拉着铁链,也许铁链飞舞会将本已是重伤的紫荆更加危险。所幸的是紫荆只是双眉皱了皱,多少还是受到了余波的干扰,因而也是会有一 些疼痛感。老奎忽然想起来他从后面那里两个衙差手中拾得的钥匙,不由得一声懊恼,赶忙掏出来一把一把的试。时间不过才过了两百息而已,离人员到位也还早,于是在原地试了好一会儿,猛地把钥匙一丢,暗骂道:“他娘的,一把把试过了,都打不开。看来是有人专门拿着紫荆的钥匙了,这个人很有可能就是残害紫荆的罪魁祸首!”老奎不再犹豫,把铁链轻轻的裹在了一堆,不是自己不想劈开这铁玩意儿,而是自己目前还没有劈金断石的能力。不过也许之前结交的那个秃顶汉子倒是可 以不费吹灰之力就......三斤兄,可惜你却不能来助我一臂之力了!如此想罢,老奎便把自己身上的外套一脱,一并裹在了女人的身上,而后将女人缓缓背了起来。至于为什么是背,而不是抱,这个问题实在太过简单,未知的敌 人还未发现,背着女人也便于他更好的随机应变,这是一个武者应该具备的先觉选项,除非眼前的女子是自己的挚爱吧,不然谁也不会拿着生命去冒险。老奎背着紫荆一步一步的出来了,一直出了甬道,直直到了地牢的出口。不过此刻,老奎并没有再往前了,他停住了脚步。因为之前门口还剩着一坛酒,现如今酒却在一袭白衣绸缎官服,头戴白帽的中年人手中,他给人印象最深的便是那一只高耸入云的鹰钩鼻子,除了鼻梁高,两眼的眼眶也深深陷入其中,给人一种阴 森之感,就如同传说的黑白无常那种索命的小鬼一般。 只见鹰钩的中年人满脸堆笑,一边喝着酒,一边轻声笑道:“六弟啊六弟,想不到你还是来了。怎么样,我等了你那么久,你终于肯现身了么?”老奎缓缓地把深厚的女人放在了土墙垛下,而后慢慢的转过身,不慌不忙地拱手向来人道:“阁下怕是认错人了,小的只是拿人钱财与人办事罢了!想必您就是前 白马堂的四当家了吧?” 鹰钩鼻“哦”了一声,似乎有些吃惊,不由得自言自语小声嘀咕:“难不成不是六弟?那又是谁呢,难道是犬帮的人?”这次倒是老奎哈哈的笑了起来:“四当家的,哦,不,看这架势你应该不是白马堂的人了吧!”说罢,老奎又上下打量了来人一眼,他记得这样的服装似乎袁熙身边那四个近卫也曾穿过,这才又道:“看来阁下已经是袁家太守府内厅侍卫统领了,真是失敬失敬!不过在下还是劝您一句,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酬金。如果您能给价给的更高,我现在就走,绝不含糊。若是不能,怕是要得罪了!” 第八十九章 独木阳关 不错,这个老奎并非是真的侍卫老奎,而是待他第三次去了茅厕之后,便被了空守株待兔把他掉了包,换上了老奎的衣服以后,这才又回到门口继续当班,直到下一波换岗。了空其实也在赌一个心态,他在赌老四认不出自己,毕竟自己武功不但远高于老四,而且他也并不知晓姬红易容术的秘密,因而这个人皮面具还是 有些作用的。不但之前骗过了那些普普通通的甲士,现在当然也骗过了精明如狐的老四。了空此时的内心其实是激动的,并不是表面那样平静的无丝毫波澜,因为他知道就是眼前这个叛徒把紫荆害成了这样,刚才无意间瞥到了紫荆的下体,依旧是红肿的,而且两片唇边似乎还渗出了丝丝血迹,看来不但对她施以了极刑,还无数次的凌辱了她,致使她如今人不人鬼不鬼,要么满是惊恐,要么满是呆滞,如同一个活死人一般。因而,就像他来之初的目的一样,他来不但是为了救走紫荆,还要替白马堂清理门户,也为那些冤死的同袍报仇。所以,他反而用上了这个面具的身份,这样出其不意,反而可以攻其不备,打老四一个措手不及,甚至一击毙命也不是没可能。反正老四又不知道老奎是何许人也,犬帮的名头,用用倒也 不错的,对吧?“哦,这么说来,阁下真的是犬帮的高人咯?”鹰钩男人皱了皱眉,好容易把人盼来了,如果是犬帮的人,那还真不好办了,毕竟如今燕春楼被袁熙兼并,而自己就如同袁熙的走狗一般。而犬帮完全是独立于各大势力之外的存在,如果贸然结仇,不但犬帮不会放过自己,而且袁熙也有可能借故下放自己。更何况如今袁熙 只身回了邺城,继任的那个小子看来也不是好惹的主儿,到时候等袁熙回来了,再给自己告上一状,那岂不是真就得不偿失了?想到此处,鹰钩鼻忽然伸出双手,凌空拍了拍,似乎有几十个脚步声逐渐远去,这才对着老奎继而笑道:“既然是犬帮之人,那咱们倒不是没有可谈的,不如坐下 来一起喝两杯,定定这笔交易也不迟。这位仁兄,你看如何?” 老奎不动声色的点了点头,同着鹰钩鼻一齐坐到了树下的青石凳上。鹰钩鼻嘿嘿一笑:“就知道和你们生意人谈,那是再好不过的了!”他顿了顿,往桌前倒了一杯,递了过去,这才又道:“不过,老哥儿,这女人之前乃是这白马 堂的骨干成员,这个价钱么......”“四当家的,相信您也是明白人儿。既然是坐下来谈,当然是要先报价格,在相互商讨一番。总不会是一次就能谈拢的吧,不然还叫什么生意?”老奎微笑的接过 酒杯,一饮而尽。这粟米糙酒乃是自己带来的,而且刚才这老四也一直在喝,应该不会有太大问题。何况若是不喝的话,反而会令老四生疑,毕竟他可是知道了空是不喝酒的,看 来老四也并不是没有放下戒心啊! “对对对,既然老哥这般痛快,那我就开价了。这女的与我们而言用处也不太大了,不多不少五千钱直接带走,我的人绝对不会拦着你们!”说来也怪,鹰钩鼻谨慎起见还是仔细观察了对面的老奎,看他还真是一饮而尽,并无半点拖泥带水,看来还真不是老六那个还了俗的臭和尚。于是笑容也似乎更绚烂了些,做生意那就做生意,反正赚来的钱都是自己的,何乐而不为呢?那袁熙也遵照约定,算是好酒好肉的招待自己了,还给了自己一个太守府护院管家一职,虽不在朝廷的编制,但其实在这涿县,或者说整个涿郡,还不是横着走的主?仔细想来,甚至是比原来做个白马堂的四当家还要好得多的多。想到此处,鹰 钩鼻不由得浅浅一笑,竟是伸手理了理额头边的发髻,正所谓意气风发,也不过如此了吧!老奎轻轻皱了皱眉头,像个生意人一般的皮笑肉不笑的说道:”四当家,不,余统领,你这胃口还倒真是不小。你要知道,这单犬帮接了总共也才八千钱,我做任务拿一半,也不过才四千钱。更何况你牢里的弟兄一个个都是生龙活虎的,你该知道我们只图钱才,并不会伤及性命,那么您几乎是一点损失都没有。您可倒好 ,一上来便是五千,您说有您这样的道理么?”鹰钩鼻满脸堆笑,哈哈笑道:”不好意思,这种买卖原来我并不涉及,要价高了那也在所难免,既然你都交了底,那我余扬也不强人所难两千,就两千钱,这样你 也还有玉钱,咱们也算是井水不犯河水,交个朋友如何?“ 老奎这才缓缓舒展了眉头,破口大笑道:”好好好,想不到余统领竟是这般爽快,以后若有什么事也可通知我们犬帮,我相信也许我们合作会有另一番境遇!”老奎说罢,还当真从衣衫中掏出一个麻布的钱袋来。鹰钩鼻两眼紧紧盯着钱袋,似乎又有了些疑惑之处,之前还真没怎么见过神龙见首不见尾的老六,只是听说他出身白马寺,后来董卓一把火烧了洛阳城,当时名叫了空的老六就跑到北边来投了公孙瓒,不过这些年自己和老六还真没什么交集,想到做任务之前听说老六 一直在这涿县里乔装乞丐,因而此时看到了粗布的钱袋子,竟是有些疑虑,难道他还真是老六?不过当老奎把钱从袋子里拿出来的时候,鹰钩鼻立时便打消了疑虑,因为桌子上正放着四吊钱,而老奎也依言两吊钱推了过来,剩下的两吊又塞回了钱袋儿里。这么说来,他的确就是犬帮的人了,那自己刚刚岂不是也太疑神疑鬼了些,这老六虽说是鬼谋深算,老奸巨猾,但自己也并不是个省油的灯。鹰钩鼻笑容满面的 提起两吊钱来,上下颠了颠分量,金属的撞击之声不绝于耳,简直是美妙极了!不过他却并没有发现老奎的手伸进了钱袋,而后手指相互一撮,微一用力,两吊钱的线便应势而断了,他微微一笑,然后猛地将一把铜钱撒了出去,第一把刚撒 过第二把继而又至,这样连着抓了五六把,分着三个方向朝着对面的鹰钩鼻奔袭而来,隐隐的破空之声不绝于耳。由于很是突然,鹰钩鼻侧了身子,临场堪堪躲过了第一把铜钱,但是第二把铜钱密密麻麻的扫过脸颊,呲的一声,鹰钩鼻清楚地听见铜钱划破脸颊的声音,力道之大超乎寻常人的想象。一共六把铜钱,随着一把把的疾驰而过,伴随着乒乒乒的声响,又纷纷坠落到院子里。竟是被命中了两把,一把扫过右脸颊,至少命中了三枚,感觉现在整个右边的脸都麻木了,有种轻微的疼痛。一把砸中了右腿,顿时有几个铜钱竟是深深地嵌入右腿中,立时把白色的长衣殷红了一大片,端的 是疼的厉害。娘的,只顾见钱眼开了,眼前这厮还真是老六这个王八蛋!老奎似乎不愿意多给他机会,两手又是一扬,又是两把铜钱铺天盖地而来,而自己此时的右脚已经变得不太灵光,双手撑起的屏障,很快就被打散,好在最紧要 的关头,银丝已然从袖口中出鞘,勾勒出一张大网,第二波的铜钱尽数被封了进来,而且射到其中就像是射到了蛛蜘网上一般,很难再掉落下来。 这时候老奎终于出声笑了:“老四啊老四,看来你这命也是够硬的!本想着一次解决了你,可你小子倒还真是跟个狐狸似的,不给机会!真是可惜可惜!”鹰钩鼻“呸”的啐了一口,恶狠狠地道:“臭和尚,你他娘的可真够毒的啊,想不到你武功比我高出甚多,竟还是要搞这些有的没得小动作。老子不佩服你还真不 行!看来,你是来准备杀我的了?”老奎咧开大嘴,嘿嘿一笑:“杀你?只怕是顺道而为之罢了!你我见过几次,看不出是我这很正常。至于你为何会中招,这就要问问你自己了!问问自己刚刚为何连这些散落的铜钱都躲不过?”老奎顿了一顿,扫了眼正在苦苦支撑身体的鹰钩鼻,继而又道:“怎么了,余大统领,你的银线不是号称白马堂第一防御的么,看 来好像貌似不顶用呢?”不过老奎刚刚说罢,却感觉头部有些发胀,全身有些燥热,于是猛地用手轻按头部太阳穴,一脸吃惊的望向鹰钩鼻。鹰钩鼻看到眼前之人终于有了反应,不由得嘴角挂笑,有些欣慰起来,看来这一劫并不是不能过去了。但此刻内心却着实有些悔恨了,刚刚明明几次三番地对老奎有些怀疑,结果却又因各种原因给耽搁了!如今未战便失去了一腿,不过还算走运,虽说自己还算是提前早有预谋,往酒里加了点东西,当然不会致命,不过 是少剂量的春药罢了,不过对于眼前这个假秃驴也够他喝上一壶的了。想到此处,鹰钩鼻竟是恢复了少许的自信,笑意吟吟的说道:“我说老六,如今你中了我从胡老二那里骗来的春化散,就算你现在杀了我也没用,你该也是知道那玩意不但可以令人兴奋,还可以让人在痛苦中死去。老实说,我手里可是没解药了。要么你就回去找胡老二要去,快一点的话,该是还来得及。如果说你放任不管的话,或者再耽误些时间的话,我想也许你会死的很难看,那种兴奋过后的死法,你也不是没有见过的吧!如今之计,不如你我兄弟各自放一马,从今往后, 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咱们各不相欠,如何?”其实春化散,鹰钩鼻他还真有一些,解药也有一些,不过他往酒壶里撒的却并不是春化散,而是时下最普通的春药罢了,他倒是喝的习惯了,自然没什么事。可这东西对于了空来说,虽然听说过春药这种伤风败俗的东西,但却从未接触过,更别提喝过以后的滋味了。此时他浑身都有些难受,好似血管都要破裂而出,鲜血再从血管中爆裂开来,浑身发热,那种酥酥麻麻的感觉侵扰全身,脑袋有些昏沉沉的,仔细想想,似乎还真是春化散的症状。不禁暗叹一声,千算万算,还是 着了余扬的道儿了!鹰钩鼻两条腿正小步的慢慢向后退着,希冀着眼前之人并未醒悟过来,自己乃是纯粹在骗他的。他在等,等最终的时机,自己也许不但可以顺利逃走,甚至于抓 到这个神出鬼没的老六也说不定。 但是,自己的如意算盘貌似还是打错了,也就是那么一瞬间的功夫,老奎已经一跃而至栖身前来,一掌便朝着他的面门轰去。鹰钩鼻右手急挥,一张网便向外撒了出来,覆盖着来人的掌风,徐徐向前。老奎知道眼前之物乃是东海的宝物,于是也不闲着,猛地改了方向,向外一提,另一只手犹如从天而降,直捣对手的黄龙之处,胸口正中的膻中穴。鹰钩鼻略一愣神,暗道一声老狐狸,向后微微一退,右手急缩,手中的银丝也追了回来,直直套 向老奎的左手而去。 老奎心里一凝,面上虽说毫无表情,可是心里却开始大骂起来:“奶奶个熊的,仗着自己家宝物的珍奇,什么都不怕是不是,老子这一次偏还就不躲了。” 于是乎,下一瞬老奎一掌便拍到了银丝之上,银丝似乎刚抵御了一阵便向后退去,一掌透过银丝竟是徐徐朝着鹰钩鼻的胸口而来。鹰钩鼻心下大骇,忙也屏气凝神,右掌顿时聚力与老六隔网相对。只听得“哐”的一声,鹰钩鼻倒飞出去,直直撞向身后的石墙,而老六却紧紧只是后退了两小步。 第九十章 宛若新生 原来了空此时用上了佛家的大金刚之力,气势如虹,势气沉猛,别说是余扬这种半吊子内力,就算是他父亲此次亲来,也许也仅仅只是能用银网勉强兜住罢了。鹰钩鼻用手撑着石墙,强忍着口中鲜血,一口便又咽了下去。不用说,本来右腿就呗伤到了,如今内里对了一掌,也是伤的不轻。这个老六他余扬倒还真的是低估了他的实力了,白马堂第一,果真是名不虚传!不过这么大的响动还是惊动了之前退到外边的侍卫们,一个个此时都纷纷涌了进来,有向鹰钩鼻冲去的,也有 向老奎冲去的。不过当前朝着老奎冲去的两个年轻侍从,腰间的刀还没拔出来,便被老奎一手一个给丢的老远。老奎面不改色,但心中却是有些焦急,也不知道这个毒是真是假,看这样子该是春化散无疑了。不过也顾不了那么许多了,因而刚才不惜身中剧毒依然也是准备除掉白马堂的叛徒余扬。随着眼前的侍从也越积越多,如果再不快点了结了余扬,只怕以后机会也会少了很多。想到此间,老奎于是更加奋不顾身的朝着余扬奔去,“碰碰”有事两个侍从被老奎两手一拖,撞在一处,顿时眼冒 金星。奔进来的少说也有十几人,只不过顷刻间却又被老奎解决了一半,当然他并未下杀手,这些人要么晕厥过去,要么手脚已不灵光,再想来参与拦截却是不可呢了 。剩下的八人紧紧把鹰钩鼻围在了中间,索性现在还是靠着墙的,所以众人正好排成了两圈,将老奎这个怪物阻挡在外。鹰钩鼻此时似乎已经完全呆滞住了,本想着借毒药的名头震一震老六,希望他就此收手,可结果老六这人倒像是同归于尽的意思,不禁气的有些想骂娘。眼前这 帮手下也是个顶个的废物,都不是老六的一合之敌,心下于是更加着急,额头之上,斗大斗大的汗珠缓缓地滴落下来,啪嗒的轻微一声落在了泥土之上。 此时,老奎已经走到了人墙边,离鹰钩鼻也只有两丈之距了。鹰钩鼻突然把手伸向怀中,猛地朝老奎丢了过去,正落在老奎的脚边,于是灿灿的说道:“老六,你我其实往日无怨近日无仇的,何,何必要斩尽杀绝呢!我把钱 还你了,你放我一条生路怎么样,何况你现在中了春化散,就算你把我杀了,你也会死的。”眼见着老六的动作似乎缓慢了许多,于是紧接着又道:“你仔细想想,那样的话,你救的紫荆岂不是也没救出去?更何况白马堂若是如今少了你,以后就更不成气 候了!”他嘴上虽然这么说着,可是双眼却瞥向倒在另一边的两个侍从身上,那两人对视一眼,也都明白了鹰钩鼻的意思。这时候,老奎咧开嘴冷冷地笑了:”想不到你老四到头来竟还是个贪生怕死之辈,我想你爹辽北渔公怕也是浪得虚名,哼,就你这样的连分堂长老的资格都没有, 还做个四当家?难怪这白马堂从成立之初便没好过,难怪总是干不赢人家袁家的虎威门。哼哼,我了空真是恨啊!”鹰钩鼻忽地笑了,摇了摇手,徐徐又道:“白马堂别说有我,就有个胡光,仗着曾经救过公孙将军就整日里玩弄女人,他难道不是蛀虫?有他就够大家都翻不了身了,再者除了严老大和你老六之外,有谁干了几件正经事?老三么,不但没能杀了袁熙,动乱幽州,反而部下全部交代在了路上,自己还不是也英年早逝,早早 地去了?”他见老六似乎停了脚步,心中稍喜,继而又道:“老六啊,我敬佩你的能力,但你若是怪我把白马堂毁了,我可不认!你说我告密,我承认,但其实你不也没被抓么?我不过就是想让自己活得更好一些罢了,古人云,识时务者为俊杰,在我被俘的情况下,摆在我面前的只有两条路,要么像蝼蚁一般悲催的死去,要么像人 一样最起码能外表光鲜活下去。人活着本就为己,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好像就是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对吧?!” 这句话刚停,老奎就猛地大喝一声:“不想死的都给我滚蛋!”前面站立的两个侍从竟是陡然间被吓得跌坐到了地上。另有三个侍从面如死灰二话不说,便朝小门外跑去。场中还剩三人手里颤颤兢兢的握着环首刀,还在苦苦支撑。跌倒的两人又迅速地爬了起来,不分先后的也忙不迭向外跑去。场中似乎很是安静,安静的犹如天色已渐亮下都都只留下周围的鸡鸣犬吠之声不绝于耳的 回响在四周。正当中的侍从似乎再也忍受不住这种气势上的压迫,大吼一声举着刀便冲了上去,老奎面无表情,身子猛地向前一倾,只一瞬的工夫,“乓”的一声,侍从便倒飞出去直直撞向身后的鹰钩鼻,被鹰钩鼻轻巧的躲了开来,“砰”的一声便撞到了石墙之上,昏厥过去,甚至连刀都没能拿稳,陡然被抛向空中。老奎竟是看也不看 ,只是伸出左手,向上一举,刀柄便准确无误的落在了左手手心。另一个侍从又是一声大叫地冲了过来,与前任不同的是,他竟是把刀直直戳向前方,就那么对着老奎奔袭过来。老奎待他稍稍近了些,这才左手挽了一个圈,一顺一带,那个侍从便从老奎身旁窜了过去,一下子扑到了前方的土地上,扬起一阵飞灰。在场的众人都知道,老奎已然是留了手,并未想杀害一个无辜的人,除 了他们现在的头儿。剩下的最后一个侍从,猛地把刀一丢,转身也朝着小门走去。看来大家都还算是拾趣之人,也都知道冤有头债有主的道理,既然这个人给了他们这么大的面子, 他们也不能不有所表示。老奎徐徐走进了鹰钩鼻,而鹰钩鼻眼见着来人将至,倒也临危不惧了,只是冷笑,手中银丝在握,似乎想做最后拼死一搏。且说老奎刚刚这几下出手,虽说并未拼尽全力,可还是流了些汗水。不过汗水即流,身上似乎也有了些效果,因为一开始的燥热与不安的兴奋感正逐渐淡去。老奎虽然知道此时的状态回来了一些, 但却并未来得及细想,双手微微凝聚片刻,便又是一记大金刚之力排山倒海一般朝着鹰钩鼻袭来。鹰钩鼻本来欲垂死再挣扎一番,却突然瞥到了之前用眼神授意的两个侍从已经双双把刀架在了女囚的胸口处,不由得大喜叫道:“了空,不,老六,你且回头看看 你那乖侄女儿!”可是在此刻了空的心里却只有一个信念,那便是不能轻信眼前之人的鬼话,雷厉风行的双掌哐当一声便按在了鹰钩鼻的胸口,不但如此,双手竟是生生将他的胸口按的凹陷进去,“噼啪”的几声也传来,似是胸骨断裂的声音,而后势头不减,连手带着人“啪嗒”一声巨响,拍到了石墙之上,似乎整面墙都开始崩落。鹰钩鼻当场便喷出一口鲜血,两眼微凸,睁得老圆,死死地盯着了空,似乎根本不会相信了空竟然下的去手。了空双手一松,鹰钩鼻便缓缓地依着石墙,跌坐下来,手 中的银网因为没有了真气的灌注因而变得跟绳子一般缓缓垂落了下来,溅起一阵飞灰。鹰钩鼻死了,而且是死得不能再死了,他脑袋斜斜的靠在一边,鲜血从他的嘴角边缓缓溢出着,不但如此,他的鼻子和耳朵中也缓缓流出了鲜血,滴答滴答的掉 落在土地上,没多久便和土凝结在了一起,变成了黑色。刚刚了空的大金刚之力足足用了十乘,本以为余扬会拼死反击,结果竟是放开了所有防御。于是这蓄力一击,险些就要将他洞穿,还好了空临到触碰之时时猛然收了力,不然这个曾经风光一时,无论是白马堂的四当家也好,还是太守府的侍卫统领也罢,死的时候都不一定是全尸。那无可睥睨的一掌,很有可能会将他整 个上半身打飞出去,甚至是碾成肉沫。了空徐徐的长叹了一口气,闭上了双眼。紫荆的大仇终于得报,也留了他一个全尸,不过既然现在他已经不是白马堂的人了,那自己也就不用管着余扬的后事了 。正当众人以为事情就快要了结的时候,突然土房那边传来一声嘶吼,那是一个女人的嘶吼,了空猛地睁开双眼转身朝后望去,却见身后的女囚身中两刀,一刀砍在了她的肩颈处,一刀刺入了她的左胸,而她身边的两个侍从一个似乎收到女人临别一击,刺她胸口之人是一屁股跌坐到地上的,而砍在她肩颈之人的双手正被女人牢牢抓在手里,而此刻侍从的手似乎双双脱了臼,正龇牙咧嘴的大声嘶喊着:“撒手,你这个疯女人!”不过女人似乎不为所动,仍然紧紧地抓在手里。她其 实早就变得疯疯癫癫,或者说她早就被余扬变成了行尸走肉,再不会有喜怒哀乐。可即便是这样,这两个侍从仍然没有放过她。侍从正在用脚揣在女人的腰,背上,顿时背上本来已经结痂的伤口又鲜血四溅,流了满地。了空左脚一勾,地上遗落的两柄环首刀便握在手里。在众人的惊呼声中,两柄刀就像是两只鹰隼,凌厉般的朝土屋前的两个侍从疾驰而去,只一瞬的工夫,两柄刀几乎同时刺进两个侍从的身子中。不同的是,跌坐在地上的侍从被一刀贯穿胸口,外露了两尺有余,而与女人交织在一起的那个侍从却被刀扎在了肩颈之处,不过力道却是要比女人身上那柄刀大了太多,因为此刻侍从的整条右 手手臂都往外吊着,鲜血狂喷,就像是整个右臂凭空没有了似的。 但幸运的是,虽然他没了右臂,可他还活着,而那个左胸被贯穿的侍从,早已气绝而亡。他有些惊恐的回过头来,望着一步一步走近的魔鬼,顿时哀嚎起来,裤角处,鞋下面的土地上已然湿了一大片,不但如此,空气中竟然还传出一股刺鼻的臭味, 就像是茅厕中的那种味道,竟是被吓了个屎尿齐流。女人依旧没有放手,但似乎气息已然是出的多,进的少了,刚才那致命一刀便是此在左胸的那一刀,看样子是心脉俱断,就算是大罗金仙,也再无让她生还的可 能。她至今还未死,只是还吊着半口气,也因而双手还在和那个侍从纠缠在一起。了空已经走到近前,有些鄙夷的看了看那个已经跪地的侍从,看来人都怕死,余扬是,眼前的这个侍从也是,可是既然怕死,却为何还要招惹不该招惹之人,更何况眼前这个女人已经遭受了太多太多的折磨,本来已经算是熬出了头,可结果还是被这两个无知的人给害死了!也许,这就是命吧!了空知道眼前的女人其实 已经死了,等那口气一吊完,就差不多离这个世界远去了!这样也好,也算是早日脱离了这个苦海,荣登西方极乐世界!味道这么刺鼻,女人却似乎没有任何感觉,只是双眼无神的望着眼前的侍从。而那个侍从此刻口中喃喃的说着谁都听不懂的鬼话:“求,求,求求,求求您,求求 您了,我,我,家,家中,家中尚有......”了空心下烦闷,抬手就是一掌,把侍从震到一丈远,直直撞向了土坯,“哐”的一声,倒地晕了过去,令人惊恐的是那半截将掉不掉的右臂依然连在他的身上,肩 头的刀被震落到离他不远的地方,不过这些都无人在关注罢了,场中众人都望向了那个并不嗜杀之人,除了惊惧,也许更多的便是敬佩吧!女人直到临死都没能清醒过来,但是却是微笑着离开的,走的还算安详。了空拔出了两把刀,右手瞬间便点了女人的几处大穴,索性还算好,人刚走,所以穴道依旧还有些作用,血也因此被止住了。了空突然想到了女人背后的两条铁链,于是又到了余扬身边,摸出了一把钥匙。很快解开了女人背后的铁链,有的地方已 经都生了锈,女人的背后早已是血肉模糊,肉与铁链竟是连在了一起,这余扬也算是死有余辜了吧! 了空轻轻叹了口气,俯身拦腰抱起女人,几个起落,便在一众侍从的眼中消失了。此时的太阳,刚刚好露出了头,射下了清晨第一缕和煦的阳光,就像是为迎接一种新生的到来。 第九十一章 天意如此 “今日是七月二十五,即为兴平二年,甲申月,壬午日。宜:沐洗、剃发、栽种、牧养、嫁娶,忌:入宅、动土、破土、安葬......目前的话,只有后日适合入宅, 再过七日宜嫁娶。”鸳鸯一大早就照着四分历看今日的运势走向,不过这却不是她自己的主意,而是安婆婆私下与柳姑娘商量出的结果,看看哪天是黄道吉日,然后就着手准备两件 事,其一便是举家从别院搬到正院太守府衙,其二便是张罗着袁天下与卢家小姐卢锦的婚事。按说其实自己此刻的心里总是感觉怪怪的,总从袁天下到了涿县之后,这才发现白鹭姐姐口中所说的每个女人心中都会出现的那个心仪的男子,在自己的心中那的的确确就是袁天下本人无疑了,即有学识文采,又懂风趣幽默,有时候还傻愣愣的着实有些可爱。因而当知晓袁天下已经有了柳姐姐跟随在身边以后,多少还是会有些失落,不过这也没办法,谁叫他们早就相识,而自己才与公子他......不过即便如此,自己的心中依旧存着念想,哪怕目前对自己来说,像是个梦境一般, 完全不会实现的样子,可是这又突如其来的婚约,却令得自己很是凄苦。其实这桩婚约说白了,无非就是公子与当地的名门望族的联姻,既可结交望族使自己实力更为壮大,又可以在初来乍到的情形之下,途升威望,实在是不可多得的好事,而且还听闻那卢家的小姐生的是倾国倾城,的确和袁公子属于郎才女貌,门当户对。不过,自己就是过不了那一关,说嫉妒他人也罢,说自叹出身也罢 ,说造化弄人也罢,总之一个字“愁”,两个字“苦闷”就是了。这时候,鸳鸯身旁的安婆婆无奈的摆了摆手,朝着对面的柳盈盈苦笑道:“柳姑娘,既然今日不能入宅,我们便只能再等一日,至于公子与卢姑娘的婚事,估计也只能在往后拖一拖了!”顿了顿,有道:“不过有一点老身我就不明白了,袁熙公子既然已经把公子提到了太守之位,可是公子却为何还要留在这如同麻雀一般小 的可怜的偏院内呢,若不是老身厚着脸皮来找姑娘你商量,估计公子就打算一直在这里住着了!“”安婆婆,您呀,不用太惯着天下了,他性子比较随和,属于那种随遇而安那种,其实说白了就是懒,嫌麻烦。以后有什么事可以直接跟我说就行,也不用特意等 他离开了才说,然后我们在悄悄拿了注意就好!就比如婚约这个事,您今天不提醒的话,我都忘记还有这么一茬在呢!“柳盈盈温婉一笑,对安婆婆笑着说道。安婆婆点点头,也露出微笑:”其实柳姑娘,不瞒你说,其实老身也知道咱们公子第一是真的怕麻烦,第二是怕我们很多随青姑娘来到太守府的人会有所不适应,可是以老身猜想也许第二种才更具说服力的吧!其实府里的人上上下下几十人之多,尤其是跟随青姑娘来的就占到了三成,因而公子其实是怕他们夫妇俩刚走,自己的确也不太合适就搬进去,给大家伙造成困扰,因而一直迟迟不愿意搬进去这个事。其实我也是跟随青姑娘来的太守府,所以下面这些人的道道我心里都有 数。公子这么体谅我们,老身也代替大家伙给公子和柳姑娘鞠个躬!“ 说罢,竟是站起身来,柳盈盈赶忙也起了身,口中急道:”使不得,使不得,安婆婆,你要谢就谢天下吧,我什么也......“”柳姑娘这是说哪里话,公子的成就离不开姑娘从旁的辅佐,如今公子年岁不大便已是涿郡的太守,他日前途定然不可限量!其实这一次,老身就算是因公子得了福。虽然公子并没有任命我为新的管家,不过前任老管家非要执意如此,把我推荐给了公子,而后自己告老归乡去了。这样一来,其实跟随青姑娘过来的这批新 人,其实明里暗里都松了一口气。不过,府里的老人们我就不知道了。“安婆婆说的中规中矩,既没有过分偏袒新来的,也没有诋毁府里的老人,的确算得上是公私分明。柳盈盈此刻的想法,完全是有些诧异的,一个太守府内的家务 事就有这么许多要顾及,若是再管理一个郡的人,几万户百姓,岂不是更加难了么?”那就这么说定了,这两天就有劳安婆婆去府衙那边收拾一番,然后我跟鸳鸯妹妹把这边再归置一下,不管他同不同意我们再过两日便全都搬到府上去,不过这间 别院就只能暂时空着了!至于娶亲之事,反正还不着急,到时候我还是会再问问那个呆子好了!“柳盈盈笑吟吟的道。 安婆婆和鸳鸯同时答了一声“诺”,便各自出了东厢房。安婆婆似乎很是高兴,谁也不能料到前几天刚被发配到别院的自己,转眼间便又回来了,而且一回去还是个总管。虽然说青姑娘和袁熙安排自己去别院只是为了保护公子而已,但府里上上下下那么多人,他们可不会这么想。不过好在老身我并不记仇,而且如今主子体恤下人,便是他们最大的恩情了。如今与公子一行待 了几日,越发觉得公子乃是人中龙凤,今后也必然是飞黄腾达!反观鸳鸯,自从进屋开始就有些压抑,直到此刻出了屋子,方觉得有些顺了气。不但自己也会跟这安婆婆一样在太守府的地位水涨船高,成了公子和柳姑娘的贴身管事丫头,以后在府里只怕人逢便是鸳鸯姐姐这个那个的。不过她此时的心思却完全不在这里,反而是更加关心公子与卢家小姐卢锦成婚的事,假如,我是说 假如我也是某个豪门世族的大家闺女,而不是红姨捡来从小到大生在妓馆里的孤儿,那该是多好呀,那么自己也不用妒忌和自卑了! 此时安婆婆早已经乘了马车,直捣太守府去了,而鸳鸯却依旧傻傻的站在门口不远处,自怨自艾。一阵脚步声传来,粗通武功的鸳鸯竟是没能注意的到周遭的一切,却是一只手轻轻拍了拍她的小脑袋瓜,她抬起头正望见那个朝思暮想深藏在心中的那个男人, 袁天下!于是不由得小声惊呼道:“公,公子,怎么是你!”“傻丫头,你一个人在这儿犹犹豫豫的干什么呢!这不,我刚回来,便看你在这儿发愣走神儿,怎么了,有难处记得要告诉我们,告诉我,你柳姐姐或是和你更加 亲近的安婆婆,都是可以的!”袁天下又摩挲了两下,见眼前的小姑娘点了头,这才把手缩了回来。 “谢谢公子,我,我只是有些想楼里的姐妹了,因而让公子见笑了!”鸳鸯低下头缓缓地说道。“嗨,我还以为多大点事,想亲人朋友乃是人之常情,有什么好忧虑的!现在就给你放几日假期,你可以好好的去燕春楼找你的姐妹了玩耍了!不用跟安婆婆那打招呼了,一切从简,诺,这个一并给你,你也正好拿去分给你的那些好姐妹!”袁天下说罢,便跟变戏法一般的从身后拿出来一个精致的小木匣,径直塞到了小姑 娘的手中,又轻轻拍了拍她的头,这才一转身进东厢房去了。鸳鸯此时默默地端着木匣,轻轻掂量便觉分量不轻,想到之前的所有妒忌、自卑等等的负情绪一跃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袁天下温暖的手心,以及满脸的笑容。 鸳鸯捧着深红的的木匣,望着早已进屋的那道背影,微微一笑,便缓缓地朝着对门而去。此刻的东厢房屋内,柳盈盈正剥着新到的紫幽幽的葡萄给袁天下喂去,袁天下一口包着两个,边吃边道:“查倒是不用查了,昨儿个我们还在商量怎么想办法处置原白马堂的四当家余扬呢,可是今天一大早就听说此人已命丧了黄泉,这不没等你起床我便匆匆地去了。不过他的死状到不算好也不算坏,还是不说了,免得早 上吃的东西都得吐出来咯!”袁天下知道柳盈盈的性格一定会是打破砂锅问到底,于是佯装不准备再说,结果刚得意了没两瞬的工夫,便败下了阵来,因为此时自己的右耳已经被女人捏在手 里。 “袁郎,以后可千万别话说了一半,再又咽回去,不但你难受,听的人也会抓狂的!”柳盈盈威胁的啐道。 “是是是,娘子教训的极是,为夫今后再也不敢了!” “这才像话!”柳盈盈这才面上一笑,松了手,猛地又把身子凑了过来,在袁天下脸上轻轻一啄,便既离开。袁天下清了清嗓子,开口道:“我到地牢那个小院的时候,死了两人,一人重伤,除了哪个余扬,还有一个年轻侍从,场地已经收拾了差不多。不过据他们当时在 场的人说,其实应该是死了三个人,还死了一个女囚,据说是一个名叫紫荆的姑娘,然后被来人一并带走了!”“啊,这,那他岂不是白救人了么,来人是谁,有头绪了么?”柳盈盈问道。从她口中仿佛更关系那个劫狱的来人而根本不在乎那什么姓余的那个死去多时的混蛋 。“头绪啊,貌似是有了点。了空和尚,不不,通俗意义上来说,他曾经是洛阳城白马寺里的和尚,现在早就已经不是了,而是白马堂六当家,俗家的名字我还真不太知道。虽然听在场的那些侍从说着他的样子似乎有些奇怪,不过我猜测这个了空很有可能是易了容。因为除了两者的相貌大相径庭之外,他的身形,尤其是他 所用的功法乃是走的佛家刚猛霸道的路子,普通的武者根本不可能有这样的力道。”袁天下忽然想到了掀开余扬白布的一刹那,那深陷进去的胸膛,那碎裂的胸骨,还有那一双眼皮怎么都盖不住的双眼,依旧是有一大半的白色眼珠裸露在外,模样甚是恐怖狰狞。突然他又想到了之前在涿县西北的栗子巷,那焦触也惨遭报复,那个高手貌似也是这种刚猛无匹的路子,如此看来,莫非两者都是那了空所为 ,而他的相貌莫非真的是秃顶,也就是说是个真和尚?袁天下分析的倒是不错,其实张三斤和了空二人都走的是那一种刚猛霸道的路子。唯一不同的是,了空此时还是个寻常武夫,虽然他已经算是武夫中的佼佼者了,而张三斤却是已经入了境的那一小撮高手之一,两人的霸道也并不是可以随意相提并论。这也是后来,为何了空宁愿自己破戒饮酒,也要与张三斤结交的重要 原因之一。除了避免双方之间的矛盾,还能通过张三斤的吐息动作等等来观摩出霸道之上的更深层的含义。 这时候柳盈盈看身旁的男人好容易缓了神,这才伸手往他嘴里又为了一颗葡萄,奇道:“可是那个了空如此厉害,为何他救的女人还是死了啊!”“我问过他们了,了空此人并没有大开杀戒,如果他愿意的话,他甚至可以杀光在场的所有一共二十二人,但是他并没有那么做。不但如此,在场除了两人身死,一人断臂之外其余尽皆都是轻伤,或是完全只是皮外伤。我甚至还听说在与余扬了解之前,还让他们不相干的人都退出去,那意思是避免误伤他们。不过很是可惜,还是有两人没听他的话,趁着他与余扬决斗之时在他背后杀死了那个女囚。因而也才会彻底激怒了他,以牙还牙以眼还眼的扔出了两柄刀,一把直接穿透了 身子,另一把斩断了一人的右臂。听说,那两人就是如此折磨杀死那个女人的!”袁天下说罢,似乎对那个了空也是有些肃然起敬。“袁郎,既然已经了空替你和你二哥把余扬除了去,看来这都是天意,天意如此要收那个混蛋,谁又能拦得住?何况也省的咱们自己动手了,借此机会我们也能趁 势入主太守府!” “唉唉,娘子那怎么行!”袁天下急道。“行不行都没辙了,晨间我跟安婆婆还有鸳鸯已经商量好了,后日整个搬进太守府,你若是阻挠,可别怪姑奶奶不客气!”柳盈盈冷哼一声,便不再理会袁天下, 起身便向里间走去了。“哎!”袁天下轻轻叹了一声,忙着起身追到里屋去向女人赔礼道歉去了! 第九十二章 火候适中 两日的时间如同白马过隙,一晃眼的工夫便过去了,等再想去追逐回去的时候,却已是没了机会,只能追悔莫及。其实这也只是他袁天下在曾是二哥袁熙的书房中独自喟叹罢了,之前数次来到此地,自己都是以客的身份,而如今自己却成了这里的主人,这种感觉是不能用常语来形容的。不过既来之则安之,何况二哥袁 熙就目前来说对自己可并没什么坏心思。袁天下轻轻抚摸着书房的书架,还有那檀木的长几,不由得轻笑道:“搬过来也好,这两日下来,新管家安婆婆已经府里上上下下打理的井井有条,庭院里也都是一尘不染的,着实很是辛苦。”而太守府经过了两日前劫狱事件的人心惶惶,到如今又恢复了以往的热闹景象,更何况今日牟时自己也从别院搬了进来,大家喜庆 起来也是正常。满园张灯结彩的,好不热闹。这不,前脚也才刚送走那些地方上的官员。有的是之前二哥袁熙的心腹,譬如涿郡的别驾龚老先生,涿郡功曹马老先生,涿县的一县之首刘县令,还有郡丞焦触的副手王县尉等等;还有的是各怀鬼胎但也是不能或缺职位上的大大小小官员数十人;还有的竟是从临县,郡内属国赶来的行政官员共计十七人,礼物倒是送的也不在少数。最令人不可思议的是自己曾经的顶头上司广阳郡蓟县县令也托人送了一份贺礼过来,还夹带这一封书信,信上除了对自己的那些个若有若无的功勋溜须拍马之外,便是对自己上任涿郡太守深表祝贺,结尾竟然还附带上了一句:礼轻情意重,千里送狐裘。袁天下颇为好奇,于是便令人将五尺长的礼箱抬回书 房,也就刚才那么一会儿,打开来一开,瞬间倒吸一口凉气,哈哈大笑起来。这老官太会做人了,箱子里还真是一件上好质地的白色狐裘!都说换任如变天,小到县、乡,大到州、郡或是皇城三公六部,此刻的自己真的是完全体会到了。好在还有自己的只交好友,也是一同为官的涿郡主薄刘渊,涿 郡督邮卢毓在帮衬着与场中一众官员喝酒作陪,只怕这换宅之举也许就折在自己手上了。此刻好不容易可以静下心来,仔细回想一下今日所发生的事。今日入宅,除了府上的人知晓以外,其实外人并不知晓,可如今本地的官员道贺也就罢了,临近属国和县乡为何还能这么准时的掐着点而来?尤其是自己的前任上司蓟县的龚县令,这时候也要来凑上一脚,不会只是图个热闹这么简单的吧!而且保不齐府里头 或许有各方势力的内应也说不定,不然这才仅仅几日的时间,我这今日入宅的消息便传遍了大地?再仔细看看他们送来的这些个贺礼,死的活的样样都有,什么东海夜明珠、渭水百年老鳖,长白山老山参、辽东麝香、西域葡萄酒和夜光杯,对了还有那个蓟县 龚县令送来的那件珍惜狐裘等等等等,简直可以称作珠光宝气,令人目不暇接。袁天下沉沉的叹了一口气,自言自语道:“说来也巧,半年前这里也曾是两军交战的战场,百姓流离失所,民生载道。若不是袁熙前来整治一番,这才得意恢复了以往。可是这些个官员手中,为何却如此出手阔绰?我这才区区一个涿郡太守,底下的这些个人便送了我这么许多,若是一州的州牧岂不是比我这还要多个几十 倍?”眼见这满屋子的玲琅满目的贺礼,袁天下不由得咂了咂舌,除去袁熙手里的那几个心腹,还有刘渊和卢毓之外,其余的官员多少都有些向自己行贿的意思。这些毛笔、象棋之类的小礼物也就算了,那些稀世的珠宝玉石,名贵的中草药等等,眼前这些个值钱的东西若是拿来专门救济贫苦百姓,岂不是能够应付上千流民月 余的口粮了?这些个官,欺上瞒下也就罢了,要是往日我袁天下也不会予以追究,不过正逢新官上任,是时候找一批败类杀鸡儆猴了。想到此间,袁天下不由得拍了拍手,却是鸳鸯这丫头推门进来了:“公子,有何吩咐?”声音清脆悦耳,颇为好听!如今袁天下可不像袁熙当年身边随时随地都有亲卫而来,不过袁天下并不在意,有鸳鸯这么个乖巧伶俐的丫头,自是也再好不过了。更何况与其对着这些丑陋的男人,还不如每天逗逗身边的这个小美女岂不 快哉。尤其是每次袁天下见到鸳鸯那红扑扑小脸的时候,都会不自觉的想念起小环来。“是这样,晌午间的贺礼清单,你都有记下来的吧?你稍后把账本拿来,还有叫人通知一下卢府的卢毓来我这而一趟,对了,他才走不远,此时叫人追去,应该还 来得及,省的这么老远的来回跑了就!”袁天下对着鸳鸯徐徐一笑,面带和煦的说道。 “诺,鸳鸯这就去办!”鸳鸯压低了身子,拱手退门而去、不到盏茶时间,鸳鸯便又回来了,不但手里捧着一卷竹简,同时她还安排了人手去拦截涿郡督邮卢毓。袁天下接过竹简,把它平摊在桌上,一样一样和鸳鸯在书房里照着实物对起来。一共是四十二件名贵的东西,预估的总价值也列在末尾处,总共价值三十一万八千三百钱整,平均算下来每件东西大约都超过了五千钱,其中像东海夜明珠等等更是旷世稀有的宝物,价值上万。真可谓不算不知道,一算吓一跳,竟是价值这 么老多,若是战乱时期,这些东西能救多少人的性命?看来,自己的这三把火更是要放上一放的了! 正当袁天下仍在气愤填膺的自言自语的时候,鸳鸯再次推门而入,出口提醒道:“公子,公子?内什么,卢大人已经进府了!”袁天下这才缓过神来,一屁股从礼箱上坐了起来,胡乱拍了拍褶皱的衣角裙摆,鸳鸯嘻嘻一笑,赶忙奔了过来,用白嫩细致的小手拍了又拍,抚了又抚,终于算 是平了些。 袁天下正准备言谢的时候,门外卢毓已然推门而入:‘’袁大人,下官卢毓奉命前来,不知大人所为何事!” “快快快,正等你呢,卢老弟!”袁天下对身旁的鸳鸯点点头,小丫头便朝着两人行了一礼,出门去了。卢毓眼见着满屋子的金银玉器,珍惜宝物,不由也是一惊,惊诧的问道:“莫非这些都是那些人送过来的?”他当时,只顾着听主薄刘渊的话,帮太守陪酒去了, 自是没有留意此时堆积如山的这些珍宝。他又上下打量了一遍,忍不住的叹道:“这堆东西只怕不下三十万钱了吧?”袁天下点了点头,不由得有些佩服这个比自己还小的少年郎,不但精于律法,而且就刚刚的估算能力,也是另袁天下大吃一惊。虽说自己叫他卢老弟,可若是等 他侄女儿卢锦过了门,这小子可不就是自己的小叔了?他伸出一个拳头,然后又比了一个“八”字,卢毓看在眼中不禁点了点头:“三十一万八千!好家伙,假设一千流民,每人日均十文,这些钱足足可以让他们吃上 一个月的!”“可不是么,卢老弟你想的可以说跟我想的不谋而合。”袁天下跪坐在长几内侧,先是递给卢毓一杯清茶,而后又自己端起了一杯,一边品着一边又道:“既然如 此,老弟该是也猜到我又把你请回来的原因了吧!” 可意料之中,卢毓愤世嫉俗的表情,袁天下没有看见,反而却见卢毓一副皱着眉头困惑的样子。不禁出言又道:“怎么了,难道不能办?” 卢毓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抬起双眼徐徐问道:“不知太守大人准备如何处置他们?”袁天下微微一愣,这小子有些奇了怪了,看他的意思,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可是刚刚明分也和自己一般,对这些官员的所作所为有些发指才对呀!想到此间,所 幸随口说道:“我不准备全部处理,只需要处理几类人,杀鸡儆猴即可。” “哦,不知大人说的几类都是哪几类?”卢毓张口又道。 袁天下“咳咳”了两声,有些尴尬的道:“卢老弟,此番叫你前来就是为了商讨此事的!不知老弟有何高见?”卢毓似乎也是看出了袁天下有些不快,这才把茶杯一放,正襟危坐的说道:“其实太守的意思,属下明白。无非是希望把整个涿郡官场在现阶段下继续整治一番,让大家都往好的方向发展罢了。不过虽然说老哥你是新官上任,三把火自是也可以烧,不过却是要掌握这个度。如果烧的微弱,冒几丝黑烟,便没什么效果;若是烧的太旺,却又容易烧掉涿郡根基,反而造成更大的危害,所以说烧的火候大小,便是这三把火最最重要的。这也就是刚才我既不乐观支持,也不消极反对的 原因了。” 袁天下点了点头,脱口赞道:“卢老弟说得有理!悉听教诲!”卢毓微微一笑,继而又道:“其实,献宝的事儿您也怪不得他们。怎么说呢,我可以先跟太守您讲一个前人的故事,您就都明白了!大约在十几年前,灵帝刘宏卖官鬻[yu]爵,当时可谓是雁过拨毛,甚至连功劳和声望如日中天的张温、段颎等人,也都是给灵帝刘宏先交足了买三公的银钱,后才登上的三公之位。在灵帝之前的多任帝王,也都先后卖过官职,可以说朝廷买官卖官,到地方上基层官员向上级官员进贡珍宝已经是屡见不鲜。其一是历史上一代一代流传下来的传统,其 二就是害怕自己的身份地位不保,因而公子你才出登太守之位,他们便趋之若鹜的跟了过来,除了送上奇珍异宝,还为在你面前混个脸熟。不过嘛......” “不过什么?”袁天下问道。卢毓总算没了呆板老旧的模样,忍不住的哈哈一笑:“那个蓟县的龚县令,也就是老哥您之前的上司,他给您送的这份贺礼,属下就分析不出来了!”卢毓笑罢, 还不忘冲着袁天下眨了眨眼,看来还是有小孩心性,只是平日里装模作样惯了,才像个小大人儿罢了。 袁天下咳了两声,佯装不知继续问道:“还望老弟提提建议!”卢毓这才又收住了笑,正色道:“刚才属下问您准备如何处置他们,便是猜到了老哥你肯定也不会一竿子把他们全部打死。既然您后面也说了仅仅是为了杀鸡儆猴,那么我认为县及县以下的官员找两个特别能搜刮民脂民膏的,总饱私囊的,级别在县令及以上的官员找一个不为事事,游手好闲的庸才或是勾结其他势力之人,查实了直接秋后问斩即可!这样既能起到震慑基层官员的作用,也能另那些县以上的高官噤若寒蝉,知道哪些东西该做,哪些东西不能碰!还有,更为关键的是,虽然说公子您与前太守袁熙称兄道弟,可是一旦您身居高位,而您甫一上位,便大动干戈,这可能会影响到你们二人之间的情谊,因而其实最一开始,属下 是不建议您这么快就放这三把火的!”袁天下点点头,上下打量了卢毓一番,不但卢毓可以从他们的角度做了一番理性的分析,而且提出的这个方案,和自己心中所想的方案大致相同,可以说有过之 而无不及,不由得打从心里高兴。甚至还为自己想到了袁熙这一点,有如此的助力,何愁涿郡治理不好呢? 想到此处,袁天下不由得举起茶杯,以茶代酒向卢毓敬去:“那这件事可就全权拜托卢老弟了!” 卢毓竟是嘿嘿一笑,一改往日深沉的脸色回答道:“绝不辱命!”声音稚嫩,却又充满朝气。 两人相视一笑,一齐举杯相饮。此番出手乃是他袁天下第一次正式登上了历史的舞台,今后如何,就且看我袁天下如何拨云弄雾,劈山填水,吟汉风流无数吧! 第九十三章 慢工细琢 阳光透过树荫洒了下来,十几个木工和泥瓦匠正在地上的部分细心的丈量和施工,看样子是在着手盖着建筑。听说这个建筑建成之后要盖满这个庭院,约莫四丈见方。其上盖三层,其下采用原有的结构又是一层,通共是四层楼,建成约莫在五丈高左右。虽然说比二里之东的燕春楼要矮了些,但在整个涿县来说,已经算 是高层建筑了。这里历来本是太守府庭院中的一部分,可是如今却被单分了出去,换句话说,由于新太守袁天下做了一个决定,使得这里现在已经不再属于太守府庭院,而是单独成立了一个叫做“慈善阁”的地方,听说乃是纯公益性质的机构,隶属于太守府,却直接归属于涿县县令的统筹和管辖之内。虽说其主要的职能对外其实还没有公布,不过貌似其一便是可以接收来自社会各界人士的馈赠;其二便是在涿郡之境做出利国利民的工程,比如兴修水利等等;其三适逢战乱接替官府,直接成为救济难民的行政中心。当然“慈善阁”除了接受百姓的馈赠以外,涿郡太守府每个季度也会适量的进行拨款,之所以是季度,太守袁天下美其名曰可以预知风险, 因而只是暂定罢了,具体情况还要等建成试运营之后才能一见分晓。不过,据小道消息,“慈善阁”的筹建以及前期的所有开支都是出自太守府袁天下的手笔。有心人单凭这一点便已经发现了这之中的端倪。前些日子大家不是刚刚 携了厚礼去拜会新任的太守么,转眼间太守便用了大量银钱,甚至不惜把原先太守府的私牢贡献出来,作为“慈善阁”的场地。不过真正另涿郡官场恐慌的却是涿郡的督邮卢毓,这在个节骨眼向一部分人出手了。而且甫一出手,便是雷厉风行,丝毫不拖泥带水,四日之内已经接连处置了包括涿郡侍中在内的三名官员了。尤其那个侍中是个官场的老人了,甚至听闻他在这个位置上已愈十几年,背景也还算深厚,与当地几个地主豪伐关系都比较默契。他的罪名很简单,之前给公孙瓒一派通风报信,并将郡中机密泄露出去,此番被查出来,在证据凿凿的面前只能认罪伏法,如今已押入死牢。而那些之前与他关系密切的三家地主,也都纷纷上缴了巨额的罚金,这才免于牢狱之灾。另外两人所做的“事迹”也不算小,其中一个是一国县丞,抓他的主要是因为两年前曾因强抢民女,导致女人一家惨死,而他只是送了两份礼,便逍遥法外了,如今也被翻了出来,也是直接被打入死牢,连同属国的县令也被免了职;另一个官职也不算小,一方县令,贪污受贿数额巨大,甚至还贪没朝廷赈灾的款项,而且其在任六年间,使得所辖之民民不聊生,苦不堪言,而自己日子却十分富足,过着奢靡骄纵,宛如土皇帝一般的日子,不过这一次,家里一共七十三口,全部随他下了大狱,主犯秋后问斩,自也是跑不了了,至于这些家眷,男丁去戍边,女人贬 做仆役下人,也算是最好的结局了。而卢毓之前刚走马上任的时候,郡县的官员大都有些瞧他不起,一个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即便背倚大树,又能掀起什么大浪?不过这一次,这几翻利落的动作一下来,涿郡官场为之动荡,从此对那卢毓,再不敢小窥。全郡境内都为之动容,上至郡内高官,下到县乡小吏,甚至是黎民百姓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可以说 最近这几日内,卢毓之名是除了太守袁天下以外,风头最劲的人物了!不过,此时的卢毓依旧没闲着,秉公办理罚没的资产就已近五十万钱。涿郡上下官员们各个都默不作声,也都知道若是没有太守袁天下授意,他一个督邮也万不敢如此这般,于是也就更加噤若寒蝉。不过好在,查处了一批,其实也就仅仅予以警告并罚没一些银钱罢了,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严重,也着实另人安心了不少 。更何况,太守已经对内颁布了安抚令,除了之前被押入死牢的三人之外,短时间以内将不会再有人进去,被罚没部分家产的要予以警戒,下不为例。另外跟随着安抚令下来的还有嘉赏令,用一部分罚没上来的银钱来表彰近些年为涿郡做贡献的集体和个人,受到表彰的人前前后后不下几百人,除了官员以外,还有各行各业出类拔萃之人,都受到了奖赏。这一举动,也使得官场众人再一次认清形势,知道此举乃是跟随上一个处罚令而来的,今后自是不敢忘乎所以,为 非作歹了。所以,其实卢毓此时段也就是最后再装装样子罢了,毕竟太守交予自己的重任也算是大功告成,不但起到了杀鸡儆猴的作用,而且又给即将开张的“慈善阁”谋得 了不少启动资金。而如今,正是需要慢工细琢的时候了!这不,此刻他便跟随着袁天下正从太守府西北的小门出来,与袁天下一同看着这繁忙的工地,望着这曾经乃是地牢的萧条所在,如今即将要大变了模样,不禁有 些唏嘘之感。袁天下今日一身白衣,阳光之下更显得多了几分气度,看到身旁的卢毓有些感叹,便不禁问道:“怎么了,卢老弟,看你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此番你可是功不可没,我已记下。更何况能此阁楼也多亏了你犬帮派来的几个监工的建筑大师过来,不然这往上还不一定能按照我们的计划打造的出来。不过严谨的说来,貌似你 小子虽然身为卢家家主,但是犬帮大小之事却不再是过问了,主事的乃是你的三姐姐卢丽,对吧?那你还真是替我好好答谢她!”卢毓不禁笑了笑,摇了摇头:“老哥果然看出来了!不错,那犬帮的确是与我卢家相关,而且它的存在一直是一个秘密,就连前任太守袁熙之前也并不知晓个中的秘密。虽说他几次想要来调查一番,但是为了涿郡目前休养生息的时段,他还是忍住了,因而知晓我们卢家与犬帮有关联的还真只有老哥你一人。而且你猜得也不错,只不过那个帮派一直都是由我姐姐在打理罢了,我平日里还要看书,所以时间上根本也不允许,现在由你引荐做了督邮,也就更没有那个时间了!至于谢 意嘛,我一定会转告三姐的!”说道这里,卢毓不由得望向已经被拆除殆尽之前的那所土房子,露出整个地牢的全貌来,其内木栅栏也全都被拆除干净了,其上正在搭建向上的地基。于是便笑 问道:“袁大人,您就真的不觉得这个已经屹立五十六年之久的地牢就这么拆了,不觉得有些可惜么?”“哈哈哈,卢老弟,如今白马堂在我涿郡已经基本被肃清,又有涿县大牢可以收纳违法乱纪之人,我这府里还要甚地牢,何况前一阵子白马堂的了空把这地牢洗劫一空,这若是说将出去,不也是被活脱脱的打脸了么?所以啊,我就干脆和你们商量做点有意义的事出来,这不,这个慈善阁不就应运而生了么!”袁天下笑嘻嘻 的回道,似乎太守府少了这个院子,他反而更为高兴。卢毓其实知道,什么活脱脱的打脸这样的场面话根本就不是袁天下在意的,两人在一起共事也将近有了一旬时间,再者相识半月由于,他是什么样的人,卢毓也心知肚明。于是也不说破,不由得心里敬佩他。且不说这一次雷霆行动,虽说两人都受了益,但他卢毓可谓是一战成名,现如今在涿郡乃至周边邻近郡县,名声也都是斐然在外。说句实话,袁天下更像是在身后默默的推手,把他卢毓自他父亲卢植之后,再一次推进历史的舞台。因此,他实在是很感激袁天下能给自己这 一次机会,为了卢家,也是为了父亲,为了自己!两人又想谈了一阵,快到晌午间的时候,两人才回到中厅,齐齐吃了午饭。席间倒是柳盈盈若隐若无的提到了两家的婚约之事,袁天下就只装聋作哑,于是卢毓也不敢随意的接口了,这才刚刚吃过了饭,便匆匆的告了假。这几日一直忙着,倒是没怎么睡过安稳觉,也趁此机会好好回去休整一番,门外早有青衣白须的老 者立在一边,恭迎着他家卢氏族长,一道回府去了。 卢毓即走,柳盈盈这才开始发飙了。 “袁郎,刚刚你是不是右耳朵不好使呀,不然奴家换到左耳试试好了!”柳盈盈已然起了身,两手环着男人的脖颈,那樱桃小口直直往袁天下左耳咬去。“唉,盈盈,好娘子,为夫知道错了,知道错了!”那感觉酥酥麻麻的,另得袁天下立时就一个激灵,于是不由得告饶道,一面还回转了身子,反手一勾,将女人 揽在怀中,轻轻的在她秀美的脸上一吻,羞得柳盈盈满脸通红。 “哎呀,就你嘴甜,不理你了!”柳盈盈吐了吐小舌头,做了个鬼脸,这才徐徐起了身,和刚刚进门的鸳鸯一道收拾了碗筷,一并出去了。此刻中厅之内,又独独只有他袁天下一人了。如今距离二哥袁熙离去,已有七日之久,不知以他们的速度,要几日能归的了邺城呢。还有这一路之上,会不会有白马堂的余孽再追出来,或是袁尚那一些的人出来阻挠他回去呢?不过一想到袁熙身边有如此多的武林高手,他便稍稍放下了心,不说那四个贴身的死士,就说 嫂子姬青,还有随身跟随的那一票武者,就够外人喝一壶的了。燕春楼,如今袁天下也知根知底,也突然明白了为何刚进城的时候,张三斤那厮话到嘴边,却又急急忙忙的改了口,原来那地方竟是勾栏之地。不过话说回来,大燕的后人为了一代代的繁衍下来也真是不容易,后汉两百年,加上前汉两百年,大秦二十年,林林总总算下来也愈四百来年了,这姬家不但能屹立不倒,而且 还隐藏的如此之深,也着实令人钦佩的了!说道燕春楼,还有一个人的名字不能不提,那就是前任的燕春楼楼主,也就是二哥袁熙的丈母娘,嫂子姬青的亲娘姬红。不过这倒也不是什么难事,晨间的时候,袁天下便已经和涿县刘县令,还有他家的公子刘燕及其妻子,他们这对贤伉俪,一共三人请了过来。刘燕的妻子也不是别人,正是姬红。另袁天下意想不到的是,在古代竟然就有老妻少夫这样的组合了,还着实令人惊讶!不过他们这一对看起来很是般配,男的英气,女的柔美,若不细瞧,根本瞧不出眼前的女人已经 是三十好几的人了。请他们过来,第一是因为刘县令乃是一个清廉正直的好官,百姓们安居乐业,他功不可没,而且袁熙就任以后,他还不偏不倚成了袁熙的心腹之一。说到底,现在也算是自己的心腹,于是这才把“慈善阁”的计划与他说了。这才定下来,今后打理此阁的人,便是他儿子刘燕以及他的儿媳妇姬红,儿子刘燕也算是平步青云 ,成了他爹的同僚,并且只与他爹差了半级品阶罢了。这事儿,老刘自然是喜笑颜开,不过此事一了,面色又变得深沉起来。别的都好,不过似乎对他这个英气的儿子颇有微辞,神色间仍旧是有些埋怨刘燕私自就与 姬红私定了终身。如果不是这次自己来召见他们,也许这小子仍然不告诉他这个老人家了,因而心生怨气。 袁天下看在眼里,也明白其中的缘由,于是拍了拍刘县令的肩膀,对他说了一句话,他便笑逐颜开,自顾自的先回去了。 姬红拉了下身旁夫君刘燕的衣袖,刘燕和姬红这才徐徐拜道:“多谢大人美言!”袁天下赶忙将两人扶了起来,打趣笑道:“好了好了,现在刘夫人即是有了身孕,以后呀见了我就别拜来拜去的了,何况红姐在辈分上还大了我一辈,所以啊,别 说在我这儿,就算在我二哥袁熙那里,您二位呀都不必如此客气!”三人相视而笑,举起桌上的美酒一饮而尽。当然,姬红如今却只能以水代酒了! 第九十四章 天降异兆 回忆完姬红的故事,袁天下继续念叨起袁熙来。今日是八月初一,昨日恰巧还刚过了大署,这往后再过个十天半月,这酷热的夏日就该要结束了,也不知道袁熙 他们一路已经到了哪儿了呢?记得当初他和盈盈二人从邺城出发,一路乘着马车经历磨难,翻山越岭,磕磕绊绊走了大半个月的工夫这才终于到了涿县。也幸好不用继续北上了,不然一两日 的工夫可又搭进去了,他袁天下可不想穿过来之后,却把大把的时间用在养病和路途之上,那人生岂不是太无趣了些?忽的又想到袁熙他们人数更是众多,抛去三驾马车不说,另外还有八匹马,这样的队伍想要比他们走的更快,肯定是不可能,最多也就跟他们的行进速度差不多而已。不过抛去自己养伤和办事的那几天,他们少说半个月的时间还是要要的。不过嘛,若是执行另一套方案,袁熙只带上那四个贴身侍从骑马而去,轻装简行 ,日夜兼程,而让嫂子坐在马车里慢悠悠的行进,也许速度会提升很多,不过问题也来了?以二哥这样的身子骨,他能吃得消么?摇了摇头,袁天下借着窗子望向了外面的天空,却发现了一丝不对劲。晌午那会儿还晴空万里的天色,却渐渐密布了云彩,远方的那一片片灰白的云朵竟隐隐有 了乌青之色,却不知道有何征兆了。袁天下望向那团乌云的时候,分明有所感,好像乌云之中,有什么东西正冷冷的盯着自己,而自己就像是案板上的鲤鱼一样,等待着那双大眼锐利的凶光如同一把利刃一般把自己全身剖成两半!这种感觉不但压抑,更多的是恐怖,对视良久,突然发现自己的呼吸慢慢的不畅,甚至是出现短暂的窒息!突然间,天空中猛地骤闪,把乌云照亮了甚多,在那一刻,袁天下似乎看到那一个影子,似乎身披着乌青色的鳞甲一般。随之而来的便是“轰隆隆”的一声巨响,袁天下感觉自己实 在忍受不住,于是“啊”的一声惊叫,猛地喷出一口鲜血,便直直的倒地昏了过去,不省人事...... ...... 话说在另一头,还真被袁天下猜对了。袁熙还真就是抛开了大队,只带了三人六马轻装而行。这些日子,袁熙从一开始的各种不适应,到如今也渐渐的习惯了马背上的日子,一路与三个侍从风餐露宿,同吃同寝。不但皮肤渐渐的晒黑了些,咳嗽似乎也有所好转,加上一路上备足了桂花干酿,路上再兑一点甘甜的河水和井水,效果也有所显著,从一开始咳嗽不停,到这两日隔上一两个时辰,才会偶尔咳嗽一声, 另得大家伙都啧啧称奇。甚至于连袁熙自己都开玩笑说,自己这病的克星没准就是这烈日也说不定呢!不过刚刚晴朗的天儿,为何却突然间暗了下来,有些阴晴不定的样子。没一会儿的工夫,却是阴沉的更加厉害了。袁熙有些不太明白,自己活了十几年,也从没 见过天气竟是如此的诡异,看那乌云蔽日的方向,正是他们从那边一路而来的东北方向。 “吁!”袁熙下意识的勒住了缰绳,前后三人也都各自停下了。“公子,前方七十里就要到邺城了,咱们速度快些的话,天黑之前应该是能赶回将军府的吧!”说话之人乃是一个年轻的男子,腰间别着两柄判官笔,应该是左乙 无疑了。蓄着两撇小胡子头戴白冠的中年男子忽的接口道:“老弟,你看看这天儿,已经越来越暗,虽说雷云不在咱们这边,但看起来范围应该挺广的,雨天摸着黑赶路可 不太明智。”四下望了望,这附近到真没什么可以躲雨的地儿,不过道路西边却是有几株大树,看起来倒是可以暂且避上一避,白冠男子于是看向了袁熙。不过袁熙似乎没在 意他们的对话,而是侧头遥遥望着东北方向,脸上显出一丝若隐若无的焦虑之感。他与另一个背着一个五尺左右行囊留着山羊胡的中年男子交换了下眼神,于是自己当先下马,将手中缰绳递给身旁之人,而后上前几步牵住了袁熙的白马,一行 四人便朝着西边那颗老树下走去。袁熙这时才回过头来,微微一笑,略表歉意。就在众人行进间,北面的天空突然间炸裂一道十分刺眼的光辉,犹如一条巨龙翻云之势,骤然照亮了原本阴暗灰蒙的天空。众人皆是一惊,面色都有些惊诧,这 种程度的闪电真的是太少见了!少顷过后,这才传来一阵又一阵的雷鸣之声,轰轰隆隆的,此起披伏。这时候众人也都走到了树下栓好了马匹,天空中吹来一阵很是凉爽的东风,竟然真的飘落下几滴雨水来。年轻的左乙望向一边刚刚系好缰绳的山羊胡,嘿嘿一笑 道:“上丁兄,公子受不得凉,你还是把你那宝贝风波伞拿出来给公子挡挡雨吧!”他说的还真是,好不容易袁熙跟着他们一路来也算是吃了苦,身体渐渐硬朗了些,也不像之前那般金贵了,但是若真要被雨水淋了着了凉,那可就等于是前功尽 弃了。想到这一层,山羊胡点了点头,从背上顺下布口袋,解将开来,果然是一把由金刚打造而成的大伞。左乙似乎知道规矩,话传到就好了,这个宝贝自己这辈子怕 是连摸的机会都没有咯!结果刚要转身,却见那柄伞直直的朝自己而来,双手接过,感激的看了看山羊胡。 山羊胡微微一笑:“你小子知道怎么开吧!雨快下大了,还愣着作甚,还不快去?” 左乙嘿嘿一笑,拱手道:“谢谢上丁老哥!”说罢转身往公子袁熙处去了。袁熙此时正面朝北方凝望着远处,那一片乌云始终是不离散,哪怕电闪和雷鸣已经过去,那片乌云却还是无动于衷,始终盘旋在其上,这种大自然的异象实在是 太过诡异了!天空依旧是阴沉沉的,风也渐渐变得大了,好在这两株老树挨得还算尽,两树之间已经被右甲用粗布遮了起来,正好形成了一个避风港。雨淅淅沥沥而下,找了 大石垫在其下,袁熙便坐了上去,正巧这个时候大伞到了,左乙把伞固定在一处,竖立在袁熙头顶上刚刚好一尺左右,简直就是天衣无缝。上丁此时也就近找了些粗枝和易燃的细枝桠过来,众人便围坐了一圈生起了一个火堆来。四人均是一袭白衣,这一次就连规格款式也都是一模一样,原因也很简单,为了不必要的麻烦,也为了公子袁熙可以更安全的抵达邺城。袁熙似乎也并不在意以往的丝质白袍,从面料上稍稍降了规格,也还是一样的舒适。更何况能 同他们一同体验这风餐露宿,这种奇特的感觉也还是不错的,彼此之间也会更加相互了解。 此刻,众人围坐在一处,到还真象是四个兄弟一般。不过袁熙此刻的眼神还是在眺望北方,隐隐有些担忧。因而在一旁的右甲出声了:“公子,您就别担心袁公子啦,异象生在北方,也不一定就是他袁天下呢!更何 况,您也说过袁公子他吉人自有天相,不会这么轻易出事的!” 袁熙终于垂下头来,轻轻的叹了口气,忧色的道:“也许把!我不过是心绪不宁罢了,总是怕这一走,我兄弟又要出事,所以......”众人都不再接话,都知道袁天下在公子袁熙的心中有着分量极重的位置,甚至于和夫人姬青都有得一拼。因而众人该饮水的饮水,该吃干粮的吃干粮的,各自都 缄默了些。好在乌云既出,一般都只是雷阵雨,因而才不到一会儿的工夫,随着那片乌云慢慢消散而去,眨眼间,风雨即停。袁熙的脸上总算稍稍缓了些,至少表面上看, 不再那么忧心忡忡的了。 这才没一会儿,天空变得大亮,消失盏茶工夫的日头又从云间晃了出来,透过树叶间的缝隙洒落在地上,五彩斑斓,甚是绚丽。 看这样子,又可以继续开路了。于是右甲在袁熙的示意下,灭了火堆。袁熙站起身来,楠楠的道了一句:“下过了雨,天气也清爽了些,咱们这就上路吧,也许能赶在酉时前后入城!我这心里总觉得不踏实,万事都等着回府以后再说 吧!” “诺!”三人纷纷收拾行囊,片刻功夫,一行四人又骑上马,重入了官道,一路急行向前路去了。 ...... 酉时三刻,日头已经慢慢偏西,洒下的地面,都是一片金黄之色,分外耀眼。 这是虎威街,将军府,三小姐别院。按说往日里都该是嘻嘻哈哈、热热闹闹的声音,是小姐袁馨和贴身丫鬟小环相互欢聚的时刻。不过直到前天,这里便不再欢声笑语,取而代之的是小姐袁馨的一 行行清泪。尤其是今日,小姐袁馨一袭大红的长裙,身上穿金带银,珠光宝气,头上还披着红色的轻纱盖头,说是凤冠霞帔再是贴切不过。不过袁馨的脸上却并没有作为新 人的喜悦,而是满面愁容,眼泪婆娑。这不,此刻她就正坐在铜镜前低声哭泣着。身旁的小环也是一身红衣红裙,头上也做了一部分的装饰,显得古灵精怪。不过此刻的她如同霜打的茄子一般,竟像是没了生气。不过小姐哭成了这样,自己就算再不甘心,也只能又强作镇定。眼看着小姐脸上的红妆,又给哭花了,小环忍不住的心疼的低诉道:“小姐,咱们还不到最后的关头,先不要气馁,说不定二公 子和天下哥已经收到了我们的口信,正在往回赶了呢!”袁馨一听到这两个名字,就像是有了精气神一般,猛地把眼前的红纱掀开,然后双手抓在了小环的腰间,抬头唤道:“小环,你告诉我,你快告诉我,天下和二哥 ,他,他们会不会赶在洞房之前,把我救走啊!”小环眼见着袁馨,一脸希冀的望向自己,心里砰砰砰的狂跳。她心里清楚,小姐这是把她也当作了救命的稻草了!可是,自己却又有什么办法呢?可是,小姐她,小姐她实在是太可怜了,那红彤彤的双眼,这几天已经不知道哭了有多少回了。有时候,甚至在半夜,小环都能听到小姐她嘤嘤的哭泣声。到得今日,更是以泪洗面,从晌午拜堂过后的那一刻起,到现在为止。哭干了一次又一次,至今已经不知道是多少次了。实在是不忍让小姐失望,于是小环便强装笑意的说道:“放心吧,小姐!二公子对你最好了,天哥也不会负了你我的。何况我听说老爷之前就已经招二公子回邺城来,距今也有七日左右了,若是二公子一路快马加鞭的话 ,也差不多该到了吧!”“嗯嗯!”袁馨此时就像是受伤的小兔子,忍不住看到前面的救命药草,便紧紧地揽在怀中。就比如现在,她双手紧紧地搂着身旁的小环,把头紧紧的埋了进去, 再一次“呜呜”的哭了起来,像是要把所有的凄苦,愁闷都发泄出来似的。小环双手环住了小姐袁馨的肩头,轻轻的拍打着她的后背,此刻反而却像是袁馨的姐姐一般似的,眼里虽然有些凄凉,但更多的却是对怀中之人的关怀和担忧, 还有对远方之人的思念。“天哥,你倒底什么时候才能赶回来呢,小姐和我马上就不是你的女人了啊!”小环喃喃的道,轻的只有自己一人方可听见的吧。 ...... “踢踏踢踏,踢踏踢踏......”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四道身影向邺城北门飞驰而来。城门的守将有些惊诧,照理说,河北四州都该知道邺城的规矩啊,奔的这么急,难道是八百里加急?可他们的服饰却完全不像是紧急军情啊!还没等他深究过来,一行四人白衣飘飘,竟是风驰电掣般的涌了进来。城门口一众守卫都微微有些傻眼,惊的甚至都掉了下巴。一行四人,训练有素,竟然是神乎其技的人马合一 ,轻而易举的便跃过了拒马,不做丝毫停留便继续打马向南而去。 只有最后一人在经过那守城将官的时候,回头瞥了他一眼,从怀间掏出了一物丢了过去。那将官把那东西捡了起来,却是一块玉牌。细细一看,不禁有些动容,眼望着绝尘的四骑,不禁纳纳的自语道:“二公子?看来城里面该是有好戏看了吧!” 第九十五章 再遇故人 倒是身旁一众守卫了上来,有的嚷嚷着报仇,有的在附和,另外的则在一旁津津乐道,等着看前面两类人的笑话。果不其然,那将官回过神却发现身边围满了人 ,于是便朝着身旁其右的年轻甲士道:“报仇?你说的?” 年轻甲士急忙摇头,可将官却早就把头偏到另一边问道:“那就是你说的?” 那名甲士尴尬的一笑,也摇头道:“不是小的,不是小的!”于是将官瞪着大眼,锐利的眼神向身旁一众人依依扫去,众人皆是纷纷摇头。将官也学着他们摇了摇头,不由得“嘿嘿”两声,嗤笑的说道:“我道还以为你们一个个的有多神气似的,被那几匹马遛了,觉得失了面子?刚才说报仇人呢,那股子血性呢,都他娘的哪儿去了?一个一个的,不但没脑子,还没尿性,都他娘的 别说是我张南带的卒子!老子真恨不得挨个踹你们个十七八脚,长长记性!”眼瞅这一众甲士还在发呆,不由的又是心头火气,照着最近的两人,一人给了一脚。两人当中的一个所幸前面有同伴,还算是扶住了;另一个却没那么好运,直接被踹了个狗啃屎,匍匐在地,引得众人哈哈大笑。不过此时,一众甲士也都有些蒙圈,除了庆幸自己不是将官老张发泄的对象,还有便是对将官此举有些不解 。这时候众人的耳边又传来将官的怒吼声:“一个个都他娘的在等着看戏?城门不守了?还是说要让我老张挨个的求你们守去?”众人这才惊醒过来,纷纷逃也似的站岗去了。将官看那他们都变的老实,这才又登上城楼,忍不住望了望西边的落日余晖,不禁“呸”的一声,往墙角啐了一口浓痰,喟然而叹:“唉,想我张南一身武艺,却得了个城门校尉被安排在这鸟不拉屎的地儿守着破门,真他娘的可笑至极!看看刚才的第二骑,面容俊秀,该当是二公子袁熙无疑了,别的不说,若是能攀上他这条线,我老张也便心满意足了!不过这都是臆想罢了,谁他娘的会来结交我老张一个粗人?”将官说罢,一手猛地拍在了石垛之上,一股火烧的疼痛感沁入心脾,不由得大吼一声:“人人得遇明主,唯有我老张依旧默默无闻。老子身怀绝技,却又无人问津,却不知这贼老天要何 时何日方能让我张南出人头地?” 正所谓:夕阳西落,愤世人在城垛。 ......且说袁熙一行四骑一路狂飙,由左乙一马当先在前开道,只见这小子一边半拱着身子立在马磴子上,一边四下喊道:“让开让开,八百里急报,挡我者死!”还真别说,这一招还真就灵验,街上的行人大都被他最后那句吓个半死,于是也都很是配合,大老远便是腾开一条道来。袁熙在后面从容不迫依旧保持着高速向前, 心里除了对他的赞许,还隐隐约约生起最开始的那一份疑虑,天降异象,家里可别也出了什么事吧!袁熙这般想着,四人骑着马已经到了虎威街口,这里一路都是畅行无阻,并不再有俺么多的行人,因而四人速度不减反增,随着几声“驾!驾!”马儿奔的更欢实 了。前方不远处,已经远远能望见将军府内的亭台楼阁。再往前不到一里地,将军府便要到了。 将军府门前守卒似乎也发现了不同寻常,于是早有眼力见的认出了是二公子回来了,转身便进门通报去了。片刻工夫,马儿已至,袁熙一个翻身便当先一跃而下,甚至差不些就被脚下一个细碎的小石头绊了一个踉跄。所幸身后的右甲来得及时,从一侧扶住了。袁熙点点头,瞥了一眼大门匾额上的红布大花,心里猛地一惊,不会是和小妹有什么关系把!这样想罢,便不再有丝毫的停顿,直直迈着大步进去了,身后侍从把马匹 也都交由门口士卒,一路跟随这公子扬长而去。袁府中厅如今张灯结彩,高朋满座。四面八方也都挂满了红色的布连中厅前方约莫五丈见方的大院里都是坐满了的。不过刚刚有士卒来传话,袁绍坐在厅内的主位,不由得起身端起一碗酒,向场内拱手道:“我儿显奕(袁熙,字显奕)回来了,乃是除了今日小女的婚事之外第二大的喜讯,诸位今日可要喝的尽兴,不醉不 归才是啊!” 场中众人纷纷起身举杯与袁绍相对,一片声音竟是出奇的整齐划一:“理应如此,袁将军客气!” 袁绍哈哈大笑,似乎很是满意。 这时候众人之间一个年轻俊杰领着三个同样一袭白衣之人进来了。袁绍大老远便朝着年轻人喊了一句:“显奕!”看得出他似乎喝了很多酒,脸上都微微有些泛红了,但却是荣光满面,看样子今日着实是太高兴了,甚至于竟是端 着耳杯摇摇晃晃的从中厅走了出来,像是来迎接袁熙似的。袁熙看到了围坐的满园宾客,心里已经生出了不祥的预感,此刻父亲却又亲自相迎,自然又不好当面质问。于是之恩那个佯装笑脸,也是主动地迎了上去,将到 门厅之时,这才屈身而拜道:“父亲!” 袁绍笑盈盈的把袁熙扶了起来,甚至于自己都没站住,要不是袁熙眼疾手快,在后面扶住了,兴许袁绍此番冷不丁还会闹出个大笑话。袁绍很是满意现如今的袁熙,随着袁熙在幽州之地做的几件大事,不但雷厉风行,药到病除,而且干净利落,漂漂亮亮。经此过后,袁熙在袁绍的眼中似乎也顺 畅了好多,往日父子见面,袁绍总是挑着各种毛病数落于他,不管袁熙是对还是错。可是今日,貌似那种生疏的感觉全无,倒是真像一对有血肉亲情的父子。 “显奕啊,来来来,陪你爹好好喝两杯!”袁绍在袁熙的搀扶下,来到了桌前,跪坐而下,还未坐稳便一把将袁熙也拉了下来,朝他微笑的说道。身边自有女婢前来倒酒,将两个白玉的耳杯斟满了。袁绍不管这么许多,一马当先便咕嘟咕嘟的给喝掉了,酒水顺着嘴角,顺着胡须慢慢的流了下来,倒是十分 有趣。袁熙其实隔了老远便知道这酒乃是上好的米酒,寻常的百姓可是喝不起的,可是自己现在除了桂花酒,的确很少再喝酒了,尤其是这种纯度颇高的上好米酒。不过眼看着父亲如此豪迈,不想违背他的心愿,于是也学习和袁绍一般,大口大口的一饮而尽了,也是由于一时的不适应,好久不咳嗽的袁熙不自觉的轻咳了几声 。其实打一开始进来,袁熙本就想问今日到底是个什么日子,是否跟小妹袁馨有关?可自当他扶起袁绍一步一步回去落座的时候,这才发现原来娘跟四弟袁尚也在的,只不过妇人如今就在父亲袁绍的右手边,正好与自己所在的位置相对。袁熙朝妇人点点头,算是打了招呼,毕竟父亲袁绍还在一旁,隔空跟后娘打招呼对父 亲也算是不敬的吧!不过在于妇人对视的那一刻,袁熙分明有一丝丝感觉,这件事情似乎隐隐与她有关,不然她怎会对自己露出那种“和煦”的笑?袁熙假装无意间环视了四周,发现父亲这桌人大都是袁家的那些德高望重的家老罢了,大家貌似对此桩事似乎也都很是支持,尤其是自己身旁的那个上了年纪的老男人,据说是父亲年幼时候认得二叔,说是二叔,和父亲似乎并没有太深厚的血缘关系,与自己更更不怎沾边了。不过他此刻正开怀大笑着,丝毫不顾及父亲 和自己的存在。袁熙心里有了数,顺道双眼瞄向了他们的邻桌,袁尚身旁一个面容异常白皙俊美的男子,竟身穿着大红的衣服,甚是华丽,好像有几分新郎官的样子。若不是因为他的骨架还算宽阔,喉结我还算是清晰,袁熙甚至认为他完完全全是个女人,而且是漂亮的女人!眼见着袁熙双眼望来,那红衣男子似乎有所察觉,双眼也猛 地转过来,正好与袁熙双眸对视在一处。袁熙看着面熟,冷不丁一时也没想起来他的身份来,不由很是好奇。 不料袁绍此时却开口道:“显奕,你可知道今日是什么日子么!”嗯?今日能有什么好日子?这是袁熙听到后的第一个反应,随即很快他就明白过味儿来了!看来也不用自己再去问了,父亲袁绍会替自己一一解答的吧!于是便 开口说道:“爹,显奕倒是不知,不过这满院子张灯结彩的样子,咱们袁家该不会有何喜事临门吧!”袁熙这厢说罢,却是发现肩头一沉,原来却是不知不觉间,身旁父亲袁绍的右手忽的就搭在了自己的左肩之上,口中哈哈大笑道:“不愧是我袁绍的儿子,观察还 算细致。的的确确是有喜事,看到邻座那个红衣的年轻人了不,小时候跟你也是有几面之缘的!”袁熙顺着父亲袁绍的话再向邻桌望去,此人正眉眼带笑的看着自己,似乎又捕捉到了自己的一举一动。袁熙明白过来了,原来这小子打一开始便是时刻盯着自己呐!不过那秀美男子的眼神似乎有几分熟悉,莫不是,莫不是年少之时,曾作为大哥袁谭武学之上陪练对手的那个少年人,袁综?想到此处,脑子里突然就回忆 起当初的画面。那是一个寒冷的冬夜,月光熠熠,大哥袁谭正一个人手持着一根长棍,在雪地上习武,打的那叫一个舒爽,隐隐有虎啸生风之感,而尤其是结尾的那一个从上而 下的跳跃,凌空一个棍击,犹如蛟龙出海般,气势磅礴。可笑自己那会儿也就七八岁的模样,不喜武功,却只能安静的站立在不远处静静观赏。只见大哥演习完了棍棒,便又从兵器架子上抽了一柄环首刀出来,几番热身之后,便觉大哥刀随人舞,人随刀行,相得益彰,自己正要拍手相庆大的时候,房梁之上却突然跳下来一个少年。那少年有些奇怪,个头上与大哥不相上下,一上来二话不说,便朝着大哥袁谭奔去,手上似乎并没有任何兵器。还别说那速度还真是快,临到近前,就这么直直朝着大哥面门一掌挥了过去。记得当时大哥也有些惊诧,一时之间竟是没来得及闪开,只得将手中的刀横着用来格挡来人的这一掌 ,只听得“乓”的一声,大哥袁谭整个身子向后滚了三滚,手中的刀也掉在一旁,而那个少年却是丝毫没有什么影响,只是徐徐朝着大哥袁谭走去。自己当时好像是傻掉了一般,竟是有些不敢相信,还曾记得父亲有一次在院中对大哥考核,前后派了四个青年壮汉,都没能把大哥干趴下,反倒是那几个壮汉,被大哥东一拳西一脚的追得满院里打滚,当时好不热闹,就连父亲袁绍都不得不抚着自己的山羊胡须,面挂笑容对大哥好一番夸赞。可是这一次,大哥袁谭手中 还握着兵器,却挡不住来人的一掌,不由有些惊诧起来!只见那个少年徐徐走到刚起身的袁谭身前,便被袁谭猛地一扑,两人就势在雪地中滚作一团,竟是在雪地中你一拳我一掌的厮打起来。其实袁熙那时候看得清楚,那个少年其实无非是要过去拉大哥一把,可大哥以为来人就像是在羞辱他一般,于是才会又起波澜。还别说,这一次肉搏,大哥并没有让自己一方很是失望, 总算是平分了秋色。两人身上各自中了数拳数掌,尤其是两人分开之后脸红脖子粗的,一人眼眶微红,一人右脸微肿,算是各有胜负吧!两人厮打过后,准备再战,却被一声轻喝打断了。原来却是父亲袁绍从屋子里走了出来,笑意盈盈的对着大哥袁谭道:“谭儿,今后这几日,综儿便是你的对手, 你不是说想要去军中历练一番么?这不,你一旬左右便可以出发了,前提是将综儿打败,我才会安排你去!不然,你的实力还是太过弱小!”父亲说罢,那个少年竟是二话不说便跟着父亲走了,独独留了袁谭、袁熙兄弟两愣在雪地之中。这便是他们第一次相遇了吧! 第九十六章 洞房前夜 第二次相遇,其实也就在几日后,依旧只有大哥袁谭,自已,还有袁综,三人像是约定好了一般,还是在同一个地方,一样皎洁的夜晚。只是几日前下过的雪大 都化了开,少了一份雪中演武的静雅的感觉,却多了。这一次大哥也算有备而来,数九寒冬的,竟是只披了一件黑色的粗布短衫,据说还是跟打扫庭院的刘老伯借来的。而袁综依旧和上次来时一模一样,身着一袭灰衣,而且还是那一副冷淡的模样,和他俊秀的脸庞稍许显得格格不入。不过另袁熙意外的是,这一次袁纵并没有率先开始动手,场中二人相互围成一个六尺见圆 的圈,相互接替游走着,脚下不但有动作,手上这一次却是大哥袁谭率先动手了。起手先是试探性的挥出一掌,而后袁综左手成掌状由内到外格挡住了。不过在他格挡的一瞬间,袁谭右手忽地变化成拳,拳比掌迅捷,只不过在力道上却比掌差 了些而已,如此出其不意的一拳,也着实让袁纵一惊。眼见着袁谭这势若奔雷的一拳轰了过去,直取袁综的面门,形势对袁综来说有些不利,几乎避无可避。 不过另人意外的是,袁综脚下动作也没闲着,竟是一脚踹向袁谭的腰间,在袁谭的拳头即将要触碰到他的脸时,他的脚已经率先踢中了袁谭。袁谭腰间吃痛,整个身子便是一凝,趁着这个工夫,袁综貌似借力腾起,就快以为要脱离袁谭拳风的时候,却见袁谭拳势忽地也随之追来,几乎由右向左再向上 这样,竟是绕了半个圈子继续追击着袁综。刚才那种情势之下,袁综本以为自己还是占了便宜,没想到自己虽然脚下工夫厉害,但手上功夫确实明显和对手有了差距,他的手就如同自己的腿脚功夫一般, 不但灵活,而且控制自如。这一拳还是没能躲过去,正砸中了袁综的向后翻起时的足心,此时的袁综本就已经借了力,而袁谭又给他硬生生的加了一股力道。足底吃痛,犹如火烧,袁综便 如同纸鸢一般徐徐向后飘去。袁熙在一旁看的精彩,两人这样看来都没能占到对方的便宜。虽说自己不懂武功一学,但是由于见大哥袁谭练功的次数多了,自己也算是有些眼力见。场中二人,大哥袁谭似乎是应该是擅长手上功夫,而那袁综似乎更像是以脚力见长,两人今日甫一交手,便又如同上回一般无二,又是战了个平手。只不过实在是有些精 彩,于是便在一旁不自觉地鼓起掌来。却不料场中二人站定后,都是齐齐朝自己望来,似乎自己如同一个异类一般,大哥还好些,毕竟知道自己孩子心性,不过那个袁综似乎就没那么面善了,紧皱着 眉头,颇为俊秀的脸上竟是一副吃人的模样,面目可憎。 好在自己正自害怕的时候,大哥袁谭刚刚好活动完筋骨,便又欺身而上了,就如同之前那般,两人于是又鏖战在一起......那以后错过了几次,于是就没再见过他俩的比试。只知道后来,大哥如愿去了父亲安排好的军营里历练,而那个神秘的少年袁纵却从府里消失了,再也不见他的 踪迹。不过后来有一次,自己在机缘巧合之下还是知晓了关于他袁综的一部分秘密,比如他是父亲收养的义子,所以是赐姓袁,这跟义弟袁天下倒是有些类似;再比如有消息说他之所以那段时间以后便销声匿迹,是因为他担任了父亲的贴身护卫,也就是传说的如同影子一般的死士;甚至还听人说他的武功很厉害,尤其是轻功 已臻入化境,乃是邺城数一数二的轻功高手。不过此番再次相遇,身为影子的袁综竟然从幕后慢慢的走了出来,倒是另得院系很是惊诧。这就难怪一开始扫向他的第一眼便觉得眼熟,原来也算是旧相识了!眼下既然确定了这个新郎官乃是袁综无疑,那么新娘呢?新娘却又是谁,如今众人皆在,却独独不见了小妹袁馨,难不成真的是......小妹?想到这里,袁熙自己都 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若真是如此的话,以那丫头的个性,必是会自寻短见的,尤其是她深爱的三弟袁天下还不曾回来!不行,一想到此间,袁熙便开始隐隐的担忧起来。这一路上就一直心绪不宁的,不是担心袁天下那小子,便是担心家里边会出什么事,如今这样子越发觉得自己很可能已经是猜中了。袁熙转过头来,见父亲仍旧在与身旁的二大爷对饮佳酿,于是便不再迟疑,对袁绍小声道:“父亲,您先喝着,显奕去趟茅房,您老要喝的 尽兴些,尽性些!”袁绍点点头,满意的又拍了拍袁熙的肩膀。袁熙这才起身往后院而去。袁绍身旁的刘夫人此时也想要起身,却被袁绍一只手给拦了下来,正握住刘氏的还算白净的手,往回一拉刘氏便又坐回袁绍的身边。只听袁绍口齿不清的小声嘀咕道:“咋了,你对我还不满意么?如今馨儿的亲事也都定了,你咋还是愁眉苦脸的?是不 是还在生我的气?” 刘氏面上马上换上微笑的表情,佯装笑意说道:“哪儿的话,奴怎敢生老爷的气!我呀,只不过怕熙儿那孩子刚回有些不适应,想去差人照顾他一下罢了!”袁绍面上似乎是喝醉了,其实心里却并不糊涂,他刚才故意这般说,一是还真怕老二一回来便和刘氏一脉起争执,因而这才借口把刘氏拉住了。如今老二在幽州表现良好,政绩军功都不错,甚至还超过了自己对他的预期,联姻了几个对于袁家十分有利的势力,实在是出类拔萃,大大有赏!而且别看自己刚才真有些醉了 ,但看到老二比两月之前又有了些改善,尤其是面色的改观,之前是那种阴森森的惨白,如今却是趋向于象牙的奶白,显得精神了许多。袁绍嘿嘿一笑,微醺说道:“显奕如今已经大了,咱们做老人的就别管年轻人的事儿了。今儿我高兴,咱两也好久没在一起这么愉快的吃顿饭了,你啊救踏踏实实 的坐在我身边陪着我。”此番话一半是阻挠他别去叨扰老二,一半是出于这两年对刘氏的亏欠。 果然刘氏一听,心下自是感慨万千,那袁熙的事儿顿时便消失的无影无踪,便一心一意留在了袁绍身边作陪。但是刘氏作罢,却不见得袁综没有瞧见。袁熙这个曾经的小毛孩,这十年间已经长成了翩翩少年郎,甚至容貌也是不逊于自己。看刚刚袁熙瞧向自己的模样,分 明是看出了些什么,此刻翩然离席,难道是要阻止我和他妹妹袁馨的婚事?此番想罢,便再也坐不住,瞥向一旁的认的弟弟袁尚,却见他不管不顾的正自顾自的吃着美酒,对着身边的女婢毛手毛脚的,一脸欢愉样儿。不由得面色一沉,正准备起身跟义父袁绍告假,脚底刚有动作,便听到袁绍爽朗的大笑:“酒过三巡,但时日尚早,今日恰逢我袁家两大喜事,诸位但可以放开肚量,酒肉自是管够 ,喝他个一醉方休!”袁纵一听,便知自己的计划已然行不通了,而且今日自己又是主角,又不能临阵而逃。而且经他这么一说,等于原计划亥时入洞房,又要往后拖延一段时间了。 心烦意乱之下,冷不丁又瞥了一眼袁尚,这小子竟是当众把手伸进了年轻女婢胸口的衣襟里,不禁失落的摇了摇头。其实他的心里明白,虽说如今娶了三小姐袁馨,但其实等于丢了义父袁绍对自己的新任。而且自己本是个影子一样的人罢了,如今堂而皇之的从影子里走了出来,不但吃了天鹅肉,还吃的是义父的掌上明珠,也难怪他老人家会表面隐忍,内里发作。如果不是夫人刘氏的计策,另得袁绍覆水难收,袁绍可能根本就不准备把女儿下嫁于他。其实他袁综也明白,义父从前对自己从不提防是因为把自己当作了他的一条听话的狗,所以什么都跟他说,什么都能信任于他。可如今,义父他摆明是要疏远自己了,不但不再是贴身护卫,还美其名曰让自己也历练一番。不过就是流放罢了,还找什么借口呢?而且很有可能过几日便会把自己派出去。 至于是去并州、青州还是幽州,他都无所谓,反正绝不是冀州就是了!众宾客载歌载舞的好不热闹,而此刻的袁综却是心急如焚。他听闻袁馨自幼便是和她这个二哥袁熙交好,有什么事都会第一时间来找她二哥商议。此次袁熙这般迅速的就从幽州赶来,没准还真是为了他妹妹的事,所以才会前来。可自己该怎么办了,如今非但走也走不脱,刘夫人也被袁绍控制,想找袁尚这个愣头青去帮忙看看,结果这厮除了女人那点儿心思之外便不会有别的事儿,一时之间竟是有些苦恼。你说这万一,袁熙若是把袁馨偷偷放出府去,那自己岂不就是竹篮子打 水一手空了么! 这时候,又有宾客前来向自己敬酒了......袁综长长吁了一口气,这才举杯相庆,嘴里倒也是真心:“多谢了!” ......且说袁熙一路过了中厅后院,便是轻车熟路的向右边拐去,走过了两道回廊,这才终于出来了。前面一条内街,那里便是自己和三妹袁馨住的地方。路过自己的院门时,几次三番想要进去看看,不过料想无非就是空空如也罢了,还不如不看。何况现在最要紧的事,便是三妹袁馨了,于是直径走向了对过的院子,那是三妹袁馨的别院,大老远就能闻到桂花的芬芳。北方栽种桂花,不太容易存活,不过好在馨儿府上有从江南来的仆役,他们对桂花还算是略知一二,因而这桂花已 经在袁馨那个院子里长了约莫三年多了,花开不败,也算是整个府中的一绝。此刻袁熙身旁跟着三个白衣侍从,正是右甲、左乙、上丁他们三个。袁熙走到院门前,便对着三人做了个手势。那意思是说,不到万不得已,不要来打扰。于是 不再迟疑,一把推开了院门,口里也不闲着,高声喊道:“馨儿,你看看是谁回来了!馨儿?” 里间的房门“吱”的一声便被打开,门一开正是一直心系的三妹袁馨,袁馨此刻大声回应着:“二哥,你,你终于来了!”不过门前还立着两个身材魁梧,表情冷漠的甲士和两个年轻女婢,他们似乎并不知道袁熙的身份。因而两个女婢堵着门,其中一个对袁馨道:“小姐,您还是请回 吧!”另一个紧跟着说道:“等夜里袁公子到了,方才圆房的,您着急也是没用!”一句话噎的袁馨气凝,两眼霎时通红,身旁的小环赶忙把她扶住了。两名甲士手腰间别着环首刀,手上持着两柄长枪。眼见一个身穿白衣之人直直的便闯了进来,两柄长枪枪身猛地一撞,相互交叉,把袁熙堵在门口三步远的地方 。袁熙眉头一皱,很明显这两人并不是府里的普通人,不然无论如何都该是认识自己的。还未开口,身旁便凭空显现出另三个白衣男子,原来却是三人不放心,齐 齐跟了过来。左乙嘿嘿的冷笑一声,斥道:“大胆,二公子来了还不下跪,你们难道不是府上的人?”这样倒好,把公子想问却还没问的东西一并问了再说。说话间,手中已握 好一对判官笔,只等公子一声令下,便可以将眼前这两个小喽啰修理了。两个甲士面面相觑,他们的确不是府上的人,而是夫人刘氏万春阁的守门人,因而的确不怎么识得袁熙。眼见着对方四人逼来,两人不由的也往后退了退,其中一人犯了嘀咕,忍不住自顾自的说道:“不是说好很轻松的守卫任务么,看这情形,怕是被那吴老二坑了啊!”两人常年守着妓院大门,是不是富贵,是不是江湖 武人一眼便知,如今眼前至少有三人都是实打实的练家子,若是交手,自当是有来无回。 左乙哈哈笑了:“知道还不赶紧滚蛋,顺便替我跟你家主子说一声,老子名叫左乙,下回再随意挡我家公子去路,小心灭你们满门!” 两名甲士很是识趣的闪到一边,连同那两名女婢,也一并被右甲他们轰走了。等三人忙完的空档,袁熙早已进了妹妹袁馨的闺房之中。只听得屋内一片哭声,嘤嘤凄凄,好不悲凉! 第九十七章 巧被算计 袁馨扑在二哥袁熙哭了好一会儿,直到袁熙不自觉地咳了两声,袁馨这才意识到二哥的痨病,可自己还一味地靠在他的身上,还惹他担心。不禁慌忙地直起了身 子,一边用小手擦着脸上的泪痕,一边强装镇定的道:“二哥,对不起,我又让你担心了!”袁熙摸了摸袁馨齐腰的乌黑秀发,看着此刻的她一袭红妆,的确是清丽无双,明艳动人。只可惜所嫁之人却不是三弟袁天下,刚才她哭的死去活来,好容易当哥哥的赶回来了,她自然是要把自己当作那根救命稻草一般。因而他能够理解此时袁馨心中的苦处。于是佯装的斥责道:“你是我小妹,你说我不担心你还能担心谁?”一转眼又瞥到了身旁的小环,此刻她也是一身红衣,看来袁综那小子魄力还真是不小,连着主仆二人全都想娶回家去?也难怪一向活泼好动的小环刚才也一直 都没有插嘴。“嗯嗯,就知道二哥你对我最好了!”袁馨的心中又重新燃起了希望,揽过袁熙的一条手臂,摇呀晃的又道:“对了,二哥你是收到我寄来的信了么,天下呢,他 ,他怎么没和二哥你一起回来?”袁熙心下明了,果不其然,看来预告的婚期也就在几日前,也还算好自己是早了几日出发,而且还是快马兼程,这才将将好赶到,不然晚一刻也许自己这傻妹妹 便要做傻事去了。而看这情形,今日方才是两人的大喜之日,难怪连父亲都能够放下其它杂务,而在府中大摆筵席。不过一直萦绕在心头的那个问题,却又渐渐浮了上来,父亲平日里最疼袁馨和袁尚,可袁馨的与他养子袁综二人的这桩婚事,却又是如何而成的呢?既然袁馨对着自己哭诉,肯定不是她自己本人要求的,而且她一心心系着袁天下,这是府上大大小小的仆役下人都知道的事,更何况曾经天下还救过他们兄妹的性命。父亲就算是再不同意两人的婚事,也不可能这么草率的就把袁馨嫁给了他人,尤其还是曾是担当影子护卫的人。如今若想要救三妹袁馨,搞清楚整件事的来龙去脉就 显得尤为重要了,从而找到问题的症状,方才好对症下药!想到此间,袁熙这才笑着轻轻用手拍了拍袁馨的小脑袋,有些安慰的说道:“馨儿,二哥在过来之前,在那边留下的一些烂摊子,需要人去处理,因而天下他留了下来,暂代我涿郡太守之职,此时也许正在勤政治军呢!还有我跟他貌似都没能看到你的信,不然以他的性格,他就算违抗军令,也会第一时间归来的吧!”顿了一顿,留意到袁馨面上有一丝的失落和忧虑,于是保函诚恳的又道:“不过如今二哥我回来了,有什么事也好给你拿拿主意,难道你还怀疑你二哥我会害你不成么 ,傻丫头!?” 袁馨回想到这几日所受的委屈和不公,这才又“哇”的一声,一头又扎进袁熙的怀中,大声的哭了出来。 袁熙一面安抚怀中伊人,轻轻拍打着她的后背,一面问询的眼光看向了小环。小环点点头,这才原原本本地把事情的经过说了出来。那是三日前的下午,我刚好有事出门了,因而并不在小姐身边。夫人身边的杨管事来寻小姐,说夫人要找小姐有要事相商,于是小姐就跟着她一路去了。平日里我不在的话,小姐有时候也会独自跑去赏花什么的,于是等到我申时三刻回来的时候,并不觉得奇怪。可是足足等到了酉时一刻,都入夜了,小姐仍旧是没有回来,我这才开始紧张起来,满院里差人去寻。后来还是你府上的人说,好像酉时三刻左右,有人看见小姐跟着夫人的杨管事走了。我这才又着急了几个男丁,一 路随着我去夫人那里去寻小姐了。不过,当我到那儿的时候,发现夫人院子里静悄悄的,只有一间房长着灯,出于礼貌,我便让他们在外面等着我,我自己进去找了。结果刚走到那个房间外面, 就听到了里面的声音,那正是小姐的,只听小姐似乎很是生气的怒吼:“刘慧,我掉到荷花池里,竟然是你一手设计好的?你害死了我娘,难道又来害我了么?”刘慧便是夫人刘氏的姓名,袁熙自是再清楚不过,不过袁馨直言她的名字,可见当时得是有多愤怒。更何况母亲的死,的确和那个女人脱不开干系。袁熙示意小 环继续说下去,怀中的馨儿也似乎渐渐的止住了哭声。屋内另一个声音,好像就是夫人本人耻笑了一声,方才回道:“你这死丫头,竟敢直呼我的名讳了。什么害死了你娘,我完全不知道。还有人家袁综好不容易把你从池子里救了上来,就算无意中碰了你的身子,那又咋样?你一个旱雏儿,当时若不是他救你及时,你早就去见阎王了。哼,?我若害你,岂非还会救你?照你 刚刚那么说不是前后矛盾么!”此时小姐“哼”了一声,继而又道:“你那不过就是为了演戏罢了,不就是为了让我爹看到你后面安排的所有的故事么!我随着姓杨的来到池边,身后有声响,我只回头不过才几瞬的工夫,她人便不知所踪了。我当时没留意,顺着池边向前走去,却不料那里有提前被你们放好的绳子,当时东边有一个声音在叫我,前方又突然窜出一只黑猫来,我惊叫一声,往东连着退了两三步,便被绳子直接绊倒进了池子里。你敢说那绳子不是你们是先预留好的,那只黑猫不是你们突然放出来 吓我的?”当时小姐说着说着,声音里呆着哭腔,我想闯进去破门而入,却被那个姓杨的骚狐狸拽住了肩头,然后她手指在我胸口点了几下,我便动弹不得了,连话也讲不 出。我吃惊的看这她,她却笑吟吟的凑到我耳边,让我在门边听着。我当时也有些懵圈,于是也只能继续听了。屋里还是小姐的声音,不过声音越来越大,而且哭声也越来越明显:“然后我在水里挣扎了几下,便看到袁综不知何时已经到了我身边,把我拖上了岸。我,我当时虽然坠了水,但我的意识比任何时候都清晰。他,他在拖我的那段时间里,把我浑身上下摸了个遍,以为我真是傻子么,半点都不知道?再后来,刚一上岸他 又恬不知耻的装作很爱幕我的样子跟我求爱,正好被不远处的父亲瞧见,难道说这一切的一切不是你安排的?”屋内夫人似乎沉吟了好一会儿,这才听她说道:“想不到,真是想不到,原来你比你娘那个蠢东西聪明了何止十倍,既如此,我也不瞒你了。不错,这一切边都是我计划好的,你又能怎样?你不是很爱那个田家的小狗么,我就偏不让你如意!如今为了遮住家丑,你爹下午些便被我说服了,已经将你许配给了袁综,这已经是改变不了的事实了。说到底,你还该感谢你娘我才对,那袁综爱了你少说也有七八年了,这般痴情的男儿不多见,为娘于是就给你们拉拉红线,牵牵红绳。你 非但不感激,反而出口谩骂,你自己说是不是不肖呢?” “你,你......”小姐当时已经在哭了,我身上被下了控制,于是也只能干听着,却帮不上忙。后来夫人似乎又嘲笑了几句,我有些没听清,只是夫人出门的时候说了一句:“后日八月初一,正是你们大喜的日子,这几日回去,好生感谢为娘吧!”然后夫人 出了门,还朝着我微微一笑,便独自走了。那个姓杨的骚狐狸又在我的胸口点了几下,我便恢复如初,一股脑儿的冲了进去,却见小姐坐在床上,缩在被窝里。那个姓杨的也进来了,不知什么原因,我和小姐那会儿只觉得都有些乏了,便沉沉没了知觉。再次醒来的时候,便是在两日前。不过小姐院里的人都不见了,只剩下我和小姐被封闭在房间内。门外一直有生人在把守着,小姐哭着喊着要去见父亲,也都无人理会。小姐因而绝食了一日,后来还是二公子你府上的那个柳二哥,说送了饭过来,可能又许了门外那些人 不少钱财,这才使得让他进了来。然后小姐便在绢上写了字,让柳二哥托人寄到涿郡太守府。再就是今日晌午些时候,小姐被那个姓杨的骚狐狸带去了中厅,去之前又在我和小姐身上做了手脚,使得我们不能开口说话。拜堂的时候,我扶着小姐的左边,她扶着右边,席间所有小姐的对话都是她仿照着小姐的声音来说的,场上宾客丝毫找不出破绽。我和小姐被来想当场反抗,或者想把事情搅黄,不过我们身上却 没有丝毫的力气,勉强能走就算是不错了。小姐比我还惨,因为那会儿她好像都没什么知觉了,而我却是记忆犹新! 之后小姐同那“女人”拜过了堂,小姐跟我便被送了回来,小姐便是一直在哭,一直在哭,我怎么劝都不起作用,再后来二公子你就来了!小环说完,便也像是松了一口气。这几天小姐的遭遇她也感同身受,何况本来计划的好好的,姐妹两个双双嫁给心爱的男人袁天下该有多好,结果由于自己的疏 忽,造成了不可挽回的过失。如今小姐不但被迫和他拜过了天地,此前还被那个“女人”占了便宜,于情于理自己都愧对小姐,一想到此间,便感到深深地自责。女人?袁熙不由得愣住了,随后便既释然,小环说的“女人”其实是指袁综,因为那个男人实在是长了一副女人的都嫉妒的绝美面容,难怪小环一时嘴快这般比喻他。如今事情已经明了,原来这一切都是刘氏的阴谋诡计。如此说来,那袁综想必也和刘氏达成了某种协议,这才趁着自己不在,有恃无恐的设计了这出戏,不 但蒙骗了父亲,还等于是把馨儿推入火海。“这个蛇蝎女人!早晚二哥要替你和娘讨回公道!”袁熙其实性格随他娘,平日里很少发脾气。当年他娘,也正是袁绍的原配夫人就是由于太过随和,而被刘氏欺 压,后被逼成疾,不多时便郁郁而终,临终前还叮嘱老大老二不要给自己报仇,这一切啊,都是命。 不过袁馨却并没有回应,许是由于这几天一直身处于高压中,因而她就这样依偎在袁熙的怀中沉沉睡了过去。袁熙抬头望了望月色,晚夏的夜里已经没有那么多的知了声声,倒显得寂静了许多。不由轻声对着小环说道:“小环,可知那袁纵几时会过来?”他一面问着,以 免心里已经有了想法。如今不管是为了袁馨也好,袁天下也罢,总之当务之急便是要把袁馨送走,暂时在外面避上些时日。等这阵风气过了,再回来也不迟。正思索着逃跑路线,小环已然开口道:“二公子,奴也不知道。不过,不过之前有听洗衣的王婆婆说过,她说新郎官一般都是戌时二刻(晚上八点)以后,最晚不会超过子夜(即夜里十二点)。公子,您这是要打算干嘛?难道,难道公子要帮助小姐......”后面的话小环没敢说出来,不过看向袁熙镇定的表情,便知道自己还 真是猜中了。只听袁熙微笑着说道:“小环,你现在立马收拾些随身衣物,一会儿你跟馨儿换上便装正好能卡在城门关闭之前出城。现在是酉时三刻,此番抄近道乘马车往东南方向,临到漳河,便乘船继续往东而行。除了冀州,再由陆路一直向北,乘马车的话大约一个月的时间便能到涿郡了。到时候,我让天下去接你们姐妹俩儿,你 看这样可好?” 小环明显是吃了一惊,不仅眼眶都有些湿润了,就要跪下,却被眼疾手快的袁熙喝止住了。袁熙轻轻可乐两声,微笑道:“好了好了,你与馨儿情同姐妹,这些都是应该的!你快去忙你的,越快越好!”袁熙一边说着,一便把自己的白衣脱了下来,就地 直接给袁馨套上了。 袁馨迷迷糊糊中便给袁熙吵醒了,如今二女换上了白衣,竖起了头发,倒真像是两个文弱的书生。袁熙朝左乙点了点头,左乙便带着二女,一路朝东去了。 袁熙又对着衣衫保全的上丁说道:“你轻功最好,可先去城外接应一下,到时候快马直接去渡口再次接应,记得要保证她们的安全!”右丁躬身道了一声“诺!”几个起落,便隐入了林中! 第九十八章 再被算计 此时和袁熙一般无二,只剩下内里白衬子的右甲不禁问道:“公子,为何不是派我去护送小姐,我比他们做事更稳才对啊!”袁熙微笑说道:“有他们俩,不出意外,该是没什么大问题了,我之所以留了你,是因为还有别的事交由你去做。”袁熙说罢,勾了勾手,右甲便明其意,凑到了 他的身前,这才对着右甲耳语起来...... 约莫百息工夫,袁熙两人方才一道出了别院,朝着对门而去。待得两人去罢,别院中的一株把角的老槐树上突然跃下了一个女子,容貌艳丽,身段风流。此刻用黑巾遮了面容,到看不出多大年纪。她一身夜行黑衣,正是夫 人刘氏的陪嫁丫头杨管事杨玉。此刻她眼波流转,不由得娇媚的小声嗤笑道:“漳河,渡口,涿郡?啧啧啧,想不到你袁熙还真是不按套路出牌,亏着我盯对了。不然直接去了北门,岂不是白追 三百里?”她先是看了看上丁消失的南面树林,再又望了望天色,这才又自语道:“至于那上丁,再快能快得过袁综么?更何况,他们两人本就师出同门把!既然你们兵分两路,那我们也就不客气了,右丁让给你袁综,我便去追那个英气的后生好了。左乙?还真是个奇怪又好听的名字呢!不过,这猫捉耗子的把戏,我可是许久都没 能尽兴了,希望你小子可别让老娘我失望才好!”杨玉轻笑一声,继而玉足轻点,起身向东追去。 ......月华初升,邺城的大街小巷此时倒显得颇为热闹,甚至比晌午日头下来往的行人还要多。尤其是像今日正午,本来天色好好的,有的人还顶着日头在田间劳作呢 !却突然生出一片乌云,而后狂风大作,电闪雷鸣,下起瓢泼大雨来。还算好,这是场雷阵雨,只不过这发生的异象,的确是有些太过吓人的了。 不过此时,大家似乎都忘记了之前的异象,近乎是争先恐后的出来吹一吹夜晚的凉风,一片热热闹闹愉快之景。这时候身穿白衣大褂的三人,一个高些,两个矮些,老远看着还很斯文,犹如三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书生,也正在往来的人群中穿梭着,正是左乙带着袁馨和小 环一同出来了,往东南方向而去。不过由于人多,此时候反而不好乘车,于是只能依靠步行罢了。三人接连经过六、七条街巷,走过了两个闹市区,前方道路好容不易稍稍的变得开阔了些。左乙看到身后两女都呼呼的喘着气,有些于心不忍,于是在一处拐角的地方停了下来。毕竟像小姐这般大家闺秀从没有走过这么久的路,更何况还是一路疾行,自然是有些吃不消。两女中年龄稍小的小环背后还背着两人路上换洗 的衣物,一路上还一直扶持着身旁的小姐,但此刻的状态却要比袁馨要好的多的多,只是额头上冒着些汗水,喘着粗气罢了。 此时两人正相互扶持着,袁馨大口的喘着粗气,一字一句的道:“怎么停下来了,我,我们不是,不是还没出城么?”左乙躬身回道:”袁小姐、小环姑娘,咱们先原地休息一下,也就还有一条街就快要到城南门了,约莫还有盏茶的工夫城门才会关上,时间应该来得及。公子让我来护送小姐出城,本意是要乘着马车去的,可谁想到人这么多,完全走不通,这才只能出此下策,还望小姐恕罪。之前的驾车之人过了那两段拥挤的马路,后面应该比我们稍快些,会提前在南门城外等着我们,到时候我们再乘着马车一路往东南而行,只要到得渡口,我们便安全多了!那时候自有上丁兄来护送小姐,由 东再往北,不出一月便能顺利到达目的地了!”说罢,左乙又瞧了瞧一旁的小环,微笑说道:“小环姑娘,若是信得过在下,还是把行囊让在下背吧。” 小环迟了一下,却见身旁的小姐点了点头,这才把行囊递了过去:“多谢公子了!”左乙摆摆手,微笑回道:“小环姑娘客气了!公子派我前来,也是信任于我,我的任务便是把你和小姐安全送到渡口,这样有利于咋们继续行路,是在下的分内事 罢了!” 这时候,袁馨突然小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来着,一时又给忘了!” “左乙,左手的左,甲乙的乙!”左乙应声回道。 “那个在渡口接应我们的人呢,听你刚才说过,叫什么丁来着!”袁馨儿又道。 “嗯,他叫上丁,是我们四个的老大哥。” “咦,公子身边不就只有三个人么,还有一个借我衣服穿那个,怎么出来四个人了?”小环出声询道。 “小环姑娘,本来我们有兄弟四人,不过提前跟随公子而来的只有我们三个。留守在公子身边那个叫右甲,是我二哥。”左乙微笑的说道。抬眼看向小环,却见小环很是兴奋的与袁馨对视一眼,二女便不约而同地笑起来,莺莺燕燕的,顿时就让一旁的的左乙有些愣住了。只听得小环笑着打趣问道:“ 你们弟兄四个名字倒还真是有趣得紧,老大叫上丁,老二叫右甲,老三老四里你叫左乙,那莫不是你排老四,你三哥名叫下丙?” 左乙脸色微微一红,点了点头。这时候二女笑得更加花枝招展了,好一会儿,袁馨停住了笑,望着一脸窘迫的左乙又问:“这古怪的名字不会是我二哥给你们取得吧,若真是他,我可得好好教训 教训他,给你们取了个这样的名字!”左乙挠了挠头,不好意思的说道:“多谢小姐的美意,不过老实说,其实公子给我们取得名字还挺顺口的,如今小半年过去了,我们兄弟也都习惯了。何况公子对 我们视如己出,名字什么的只要顺耳就好,我们只希望把公子交代的事情给办好也就心满意足了。” 袁馨不再勉强,点了点头,忽地朝向身旁的小环,打趣的道:“小环丫,瞅瞅人家是怎么做事的?” 小环面色一红,摇晃着袁馨的胳膊:“小姐,你又作弄我,我把你当作姐姐一样的,你还取笑我,那我以后只做你的丫鬟好了!”“傻丫头,明显是跟你开玩笑的,谁让你做我丫鬟了,我也一直把你当作我的好妹妹!”两人这般说着,又相互打闹了一阵,好像已经把之前的不愉快忘了个八九 不离十的样子了! 这时候,左乙在一旁提醒道:“小姐,咱们可以上路了!” “嗯!”二女好容易停住了,闹得快,去得更快,转眼间又手挽着手,一路向南去了。左乙摇了摇头,也跟在了后面。 待得一行三人来到城门前,正有一个甲士上前来询:“干什么的,深夜出城,可有出城令或是腰牌?”左乙忙起身向前两步说道:“这位军爷,我们是住在漳河王李村的书生,这不今日晌午间有异象横生,我二弟三弟两人不放心家里,这才收拾了东西准备回村里看 看,还望军爷行个方便!” “那今日时候晚了,我看你们三位还是请明日再说吧!”甲士淡然说罢,竟是头也不回的就要离去。“哎哎哎,这位军爷,我们真的担心家中老母,还望您行个方便,行个方便,请弟兄们吃个酒,吃个酒!”左乙一边说着,一边从袖口里摸出一大把钱来塞到了甲士的手里,甲士双手捧着都快溢出来,看来少说也有百铢了!左乙其实很奇怪,照理说现在离关门时间还有一会儿,为何他们却提前了,难道是自己记错了时间 ?正想着,那个甲士一直面无表情的脸上洋溢出笑来,把铜钱一股脑的揣进了怀里,这才佯装训道:“要不是看在你们孝顺的份上,军爷我可是不会放行的,记住下 回赶早点,你们要再晚一会儿城门就关了,哪怕你们再孝顺那都没有用!这就走吧,记住下不为例啊!”说罢,跟前面两个甲士点了点头,便让出一条路来。 “多谢军爷,多谢军爷!”左乙连忙领着二女,一路出城去了。一行三人才出来不过五丈远,城门便”吱吱“的传来声音,原来却是顶头的闸门放了下来。三人相互对望一眼,都显得有些庆幸般松了一口气,这第一关总算是过 去了!众人一路继续往南而行,在前方半里的地方终于听到了马儿喘气的声音,再往前拐了个岔路口,便看到了路中央正停着一辆马车,期内透着昏黄的火光!小环有 些惊喜,变拉着身旁的袁馨,一路兴致勃勃地朝着马车冲去。也许是同为女人的原因,两人不管不顾进了车内,除了挂在车帘处的那一口油灯外,还闻到一股异香,打眼一瞧车内正放着一个香炉,其上正插着一根香。袁馨 有些累了,看到了香炉也不觉得有什么,倒是一旁的小环有些警惕地问着前方赶马的灰衣人问道:”师傅,您这车里点的是什么香,味道怎么有些奇怪!“赶车的人头上戴着一个斗笠,身着粗布灰衣,此时苍老沙哑的道:”哦,那是给小姐准备的蝉龙香,乃是防蚊虫用的,这盛夏刚过,虽然天气会渐渐凉了,但是蚊 虫依旧还在啊!老头儿我比小姐你们早到了那么一会儿,耳边听着嗡嗡嗡的蚊虫乱飞,这不,便把车里备用的香点上了!“ 袁馨不由得笑了:”多谢老先生考虑得周全,一会儿等到了地方,我便让左乙好好的赏你些银钱!“ 老车夫哈哈一笑,回道:”那小老儿便先行谢过小姐了!“小环看了看小姐袁馨,还是有些犹疑不定,准备将香拔起来扔掉,但却被袁馨制止住了。这时候,从身后赶来的左乙背着行囊便也上了车。倒是没跟着进去,只 是把行囊递给了小环,便坐在了域老车夫相对的另一边。 小环拗不过袁馨,接过了行囊,摇了摇头,便放弃拔香了。这时候,老车夫沙哑的喊了一声”驾!“,一鞭子便抽到了马的屁股上,马儿吃痛,便发足狂奔起来。左乙有些奇怪,照理说会赶车的老车夫,该是先缓缓地让马儿跑起来,然后再提速,可是身旁的这个老车夫,看样子有别于那些老手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想 到此处,不禁回过头来,拉开车帘问道:”小姐,小环姑娘,你们俩没事吧!“”没事!不过就是有点急了,你跟老人家说一声,叫他不用那么着急,慢一点也行!“袁馨微笑地说道,想到此刻离那个是非之地,离那个丑陋的家越来越远,她 的心里就越发的高兴和激动。不过看向一旁的小环,竟然斜靠在自己的肩膀上,睡着了!这倒是也不能怪小环,第一小环今晚实在是太累了,甫一得空这边身心俱疲,更别说又闻了这么久的香。这个香原本的确有防蚊虫的功效,不过当它吸收了一定 量人呼出的气体之后,便会产生另一种效果,那边是催眠。小环就是中了这个香的催眠,所以很快便入睡了。如今较为兴奋的袁馨,却不知道还能挺多久?掀开帘子的一刹那,其实左乙有看到熟睡中的小环,不过既然小姐袁馨回话了,这便把之前的警惕又放下了。不多久,左乙也渐渐有些乏了,于是稍稍往后坐了 点,把头倚在了帘外的门框上,没过一会儿,便倚在门边也昏睡了过去。 这时候,老车夫回眼打量了一番,确定差不多都搞定了,这才”驭“的喊了一声,收住缰绳,马儿往前小跑两步,便停下了。老车夫嬉笑着摘下斗笠,竟是露出一张美艳的容颜来,正是刘氏一系的杨玉,只见她凑近了左乙,伸出大拇指和中指捏住了男人英气的脸颊,不禁咋舌娇笑道:” 老娘本以为你这俊秀的小耗子能陪着我玩一玩,真是可惜,前后不过才一盏茶的工夫,你便载到老娘手里了,倒还真是无趣!“说罢,又掀开车帘,朝里看去,袁馨和小环睡得正熟,不由便放下心来,又把帘子放下了,自言自语的盯着男人笑道:”本来小环这丫头片子要是那会坚持些,也 许你小子便看出了端倪,与老娘好好打上一架,不过既然你们连这迷香一关都过不去,那就别怪老娘我胜之不武了!“她左手依旧捏着男人的脸颊,右手此时也朝男人探了来,轻轻从衣襟中伸了进去,覆在男人的胸膛,感受着这强有力的心跳,杨玉的双颊竟是渐渐的变得潮红,呼吸也渐渐急促起来。已经有短时日不曾享受男女欢爱了,此时送上门的男人,又怎会轻易放过?想到此处,便再难忍受欲望的折磨,把男人平放在了案台上,退掉男人下身的衣裤,自己也情不自禁的揉捏自己的隐私部位,下一瞬便不着寸缕,两腿一跨便坐在了男人的腰间...... 第九十九章 花烛落红 皓月当空,天色已近子时,邺城的行人也都各自散去,归家的归家,除了万春楼。此时这里依旧是灯火通明,络绎不绝,车水马龙。此时在三楼的靠右的一个挂满了红布的雅间内,一个身着红衣的秀美男子正徐徐朝着胡床上走去。胡床上的美人似乎已经睡着了,正一丝不挂的斜躺在其上,少女的气息瞬间侵袭了男人的神经,正是本应该被袁熙送出城去的袁馨。袁馨此刻唇齿微张,似乎还说着梦语:”天哥哥,你,你怎得不来看你的馨儿呀,是不是不 喜欢馨儿了!“秀美男子走到少女身边,眼神一凝,皱起了眉头,忍不住的”呸“了一声,自语道:”袁馨啊袁馨儿,你就只知道那小子,如今你身在囹圄,那个狗东西来救你了么?没有!始终爱你的那个人是我,是我袁综,你为何仍旧执迷不悟?“他低声嘶吼着,但他也知道此时的少女不到天明是不会醒过来的,他如此这般只是为了泄 愤罢了。这般说罢,秀美男子正看到那光滑如玉的肌肤和娇媚动人的面庞,男人呼吸慢慢加快,双眼已经离不开少女那诱人的美好身段了。下一刻,男人便褪下衣物,猛地压在了女人的身上,一口便咬住了少女胸前的含苞待放的小山丘,少女有些吃痛,竟是在梦里轻声尖叫了一声,听在男人耳中更觉刺激。于是男人再也把持不住,对准了蜜桃之地,一跃而入,女人再一次在梦中大叫起来,呼喊的却是另一个男人的名字。一摊赤红的鲜血顺着男人的缝隙缓缓地流了出来,溅洒在大红的床单上。好在此刻,血迹并不是很明显罢了......不过,此刻的男人虽然欢愉,但脸上却并不好看,也许等待女人的将会是新一轮的春风骤雨,可悲的是她在梦里还 一切未知。 桌上的红烛,饶有兴致的飘摇着身姿,似乎在为屋内的这一对新人奏着美妙的赞歌。 ......漳河的渡口其实有好几个,河的北岸与南岸各自至少都有两个。平日乘船的人并不多,在北方不管是当地的老百姓还是说往来的行商,都不是很喜欢走水路。所 以通常在漳河里划船撑篙的大部分都是当地的渔民罢了。且说已经在漳河渡口等待多时的上丁,左等也不见人来,又等还是不见人来,有些渐渐坐立不安起来。他大约一个时辰之前便到了漳河的北岸,不但从当地渔民手中买了一艘上好的小船,还寻到了北岸最大的渡口,于是就一直在渡口边等着小姐一行。可是每一次等来的要么是从天飞过的候鸟,要么是草丛里的滑过的蛇 虫。他望了望天色,再不来这可就是翌日了,按理说,乘着马车这时候怎么也该到了吧!不过此时,一个惊恐无比的想法接踵而来,小姐她该不会是出门前就被截胡了,所以根本没出城?这个想法渐渐侵袭着右丁的每一根神经,他深深地叹了口气,看样子是不能再等了。无论如何,得需要先回去,跟公子说一声!于是右丁 很快把小船用绳索固定在了渡口,尔后背着一路来顺道购置的东西,打马往回驰去。 ......此刻远在万里之外的涿郡太守袁天下,情况却也并不好过。卧房之内,袁天下直挺挺的躺在胡床之上,额头上置着一条湿毛巾,还是昏迷不醒。而此刻他的床边 却围着两个漂亮的女人,一个自然是柳盈盈,而另一个却是酉时随涿郡督邮卢毓一同而至的卢家大小姐卢锦。袁太守本来晌午的时候一切都还是好好的,可是没过多久,天上却突生异象。等到鸳鸯听到袁天下那一声大叫之后,便丢了琐事,火速前来却看到太守已经倒在了中厅外的院中。鸳鸯不顾倾盆的大雨,一个大步跨出,骤然间朝他奔了过去,使尽了浑身的力气终于才将他扶进了中厅。没多久工夫,柳盈盈还有管家安婆婆也都纷纷赶来了,还派人去请了大夫回来。大夫却是两眼一麻黑,只说分析不出病因,可能是太守受到了惊吓,所以才昏了过去。连续请了几个大夫,都是如此 ,柳盈盈有些纳闷了,既然都不知道原因,索性就按他们的方子来算了。方子是安神补气的,选用的是党参、白术、甘草、当归、白芍、黄芪、熟地黄、肉桂、陈皮、茯苓、生姜还有大枣,一共十三位药材。各个药材之间没有相冲的地方,大都是补气益血,安神调养的功效,合在一起更兼有相辅相成的功效,对人体并无大碍。于是交由安婆婆着人去熬制,但是后来还是鸳鸯去了,安婆婆有 空没空便过来打打下手。再后来,也不知是谁走漏了风声,前来探访袁天下的官员一时间有如过江之鲫,安婆婆遵循了柳盈盈的口令,恕不见客,只是从后门偷偷放了几个与袁天下交好 的几人,比如涿县刘县令以及刘燕和姬红夫妇,涿郡的老功曹,还有涿郡督邮卢毓等人。探望过后,除了跟随卢毓而来的卢锦留下以后,其余一众都回去了。按说卢锦就算是与袁天下存有婚约,但是此时还并未过门,不该如此。只不过这一次,不但卢家家主卢毓没有反对,就连袁天下内定的原配柳盈盈也都默认许可了。因而此刻都到了子时三刻(凌晨十二点半),卢锦都还未归去,只是静静的跟随着柳盈盈站在床边,时刻观望着床上男人的情况。好在男人已经吃过了药, 只需要静静等待他苏醒过来就好。窗牖没有关,夜风轻轻地吹了进来,拂起桌上的烛火,两道婀娜秀丽的影子在烛火后婆娑着,时而变大,时而变小,时而被拉长,时而被缩短。夜风和烛火玩得起劲,可屋内的两个丽人却完全没有心思陪它们胡闹,在她们的眼中,仿佛这两个时辰便只有袁天下一人。虽然两人之前都没有交流,但此刻的内心都是一般无 二的,都在记挂着她们的男人就是了!又过了良久,卢锦似乎站着有些累了,不免又瞥了一眼柳盈盈,只见柳盈盈依旧是温柔的注视着袁天下,是那样的心无旁骛。卢锦不禁有些暗暗钦佩,不过话又说回来,自己一个不会武功的弱女子,又接连站了那么久,已经算是到了极限了吧!可是看到身旁同样是女人的柳盈盈还在耐心的等待着袁天下清醒过来,不由 的又想要继续坚持下去。如果,如果等一下他若是真的醒来,而自己却不在他的身边,那该有多遗憾啊! 这般想着,卢锦便轻轻的走到一边的长几上斟了两杯水,然后拿了一杯向柳盈盈走了过去,临到身前这才轻轻的喊了一声:”柳姐姐,先喝口水吧!“ 柳盈盈这才缓过神来,微微笑着点了点头,接过了茶杯,小抿了一口,开口道:“妹妹有心了!”。这是今晚两人之间开口的第一句话,此前所有人进来,柳树也仅仅只是点头示意了一下罢了,这一点卢锦可是深有体会,不过刚才她竟是回复自己了,这倒是令 自己颇感欣慰。听小叔说,自己与袁郎的婚事,还是柳姐姐一力撮合的,倘若没有她这般大度,以袁郎那个榆木脑袋,却又如何会开口许我以婚约?想到此处,卢锦不由得对柳盈盈更加感激,以尊卑之礼向柳盈盈拜道:”姐姐心系袁郎的病情,但是万万也要珍惜自己的身子呀!从我酉时来的时候,姐姐便一直 站在这里,如今少说也有三个时辰了!不如姐姐先在一旁坐一会儿,我们两个轮着换班,你看这样可好?”柳盈盈摇了摇头,忧郁的道:“还是算了,你可能没听见袁郎的那一声呼喊,撕心裂肺的那种,之前我们一起经历过那么多的磨难,也从来不见他如此悲戚过。嘶吼过后,他便一个人倒在了雨泊之中,还好鸳鸯机灵,第一时间把他扶到屋里来,要不然还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而且那些大夫根本查不出袁郎究竟是怎么回 事,若说是庸医,怎么可能全涿县有名的大夫连说辞都一致?所以,妹妹,老实说,我有些怕,我怕他真的......”卢锦在柳盈盈说话的时候,分明见到了她眼神中的那种恐慌,那是一种切切实实的,看了就回感同身受。于是默默地,走上前去,从侧面抱住了她。柳盈盈则是 轻轻的点了点头,迫使自己没有另眼泪流出来。 两人此时便依偎在一处,一齐默默地在床边守候着她们共同的男人! ...... 寅时二刻不到,上丁便回来了,连夜敲开了袁熙卧房的门。 袁熙还未开口,上丁便“啪嗒”一声,跪在门前,苦涩的说道:“公子,我,我......” “怎么了这是,你先进屋来,再如实说罢!”袁熙将上丁扶起,两人一共进了屋。 “公子,属下没能接到小姐她们,亥时二刻我到了指定的渡口,跟渔民买了艘船。结果一直等到了子时二刻,都不见来人!”上丁说罢,眼中似乎真的是擎着泪。 “好了好了,没接到便没接到,不过左乙呢,他却在什么地方?”袁熙问道。 “属下不知!按理说子时前后,他们怎么也该到了,可是我却没能等到他们。公子,你说是不是计划暴露了,然后他们被袁综他们的人给......” 上丁说罢便一直盯着袁熙,希望可以从他嘴里听出些好消息。可是袁熙此时,也是没有丝毫头绪。其实他们兄弟四人与袁综都认识,之前同为袁将军的贴身侍卫,相互之间还都是老朋友了,而且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袁综还是他上丁的师弟。只不过,半年之前 ,他们四人被选拔出来成了二公子袁熙身边的贴身侍卫。而听说正是从那个时候,袁综被提拔为侍卫头领。袁熙在原地踱了几步,这才开口说道:“对于眼下来讲,左乙才是整个问题的关键,到底是出城之前就被劫胡,还是说出城之后被劫掠,究竟是被哪一方势力给擒 住了?从现在掌握的情况来看,我们目前也只能猜测,譬如很可能就是你刚才提到的袁综!” 袁熙顿了顿继而又道:“你们既然曾经共事,你且说说此人如何?”看得出来,袁熙直到此时都是对自己不曾有丝毫怀疑,那是一种发自肺腑真心相信自己。于是眼一热,上丁又跪下了:”多谢公子这般相信属下!属下定不负公子 所托!””好了,好了,我待你们如何,你们自然看在心里。来,丁大哥,你就别跪着了,这儿也没外人。咱们兄弟喝点小酒,正好这里刚好有些下酒菜,边吃边聊!至于 右甲,我派他出去办事去了,不然一定也把他一并叫来!”袁熙说罢,便从桌几下面抱出两坛酒来,放到长几之上,这才跪坐而下。 上丁也不在客气,与袁熙对立而坐,伸手便开了一坛酒的酒盖儿,这股浓香,正是上好的糯米酒。袁熙指的下酒菜,乃是用卤水煮过的毛豆,此刻正摆在盘子正中,此时剥开来自是有一股清香。上丁也不客气,几个毛豆下肚,斟满了两杯酒,递给袁熙一杯, 自己也拾起一杯,然后一饮而尽。 咂了咂嘴,上丁这才开口说道:“公子,我们原来的确认识,而且袁综他和我师出同门,换句话说,我还曾经是他师兄。” ”哦,竟是如此!我以为你们仅仅只是在父亲的侍从中相识罢了!”袁熙笑道,举起杯子也喝了一小口。“大约八年前,我和那小子一同被袁将军相中,从师门处领了出来。师父与袁将军交好,因而袁将军自然也没把我们当作外人。当时其实我还很纳闷,为什么有那么多武功资质都比袁综好那么多的师兄弟,袁将军却独独挑中了袁纵。后来我才知道,袁将军是为了给大公子找一个与他实力相仿的陪练罢了,而当时袁综便是 最合适的。哦,对了,那时候他可不叫袁综,而是姓李,瓜田李下的李!”袁熙点了点头,这也算是知道了袁综的少年。 第一百章 为情背恩 上丁又灌了一大口,继而又才说道:“我们的门派江湖上称为白雁门,祖上便传下来独步武林的轻功,但别的却并不在行。于是我们一门出去的大都做了探子一类,像我和李综运气这么好的,倒还真是没有了!不过当时令我新生不快的是,师父当年并没有把最后一本秘籍雁归来传授于我,而是传给了师弟李纵!从那之 后,我便和师门那边断了联系,再没回去过!” “哦?按理说你不是当时资历最高么,为什么不是你?”袁熙奇道。上丁嘿嘿一笑,挠了挠头:“公子,这事儿吧,其实属下也是后来才知道。这最后一本秘籍乃是一代传一代,只有继承人才有资格继承。而我之前也一直很好奇为 何师父他老人家被人称作木子禅师,原来他本来就姓李,而李综正是他的独生子!”袁熙点点头,那就说得通了,看来之前父亲选拔人才的时候多少还是会看看家世的,譬如和自己要好的三弟袁天下,还有这刚刚提到袁综,两人一个是田别驾的养子,一个是至交好友的亲子,也难怪两人在小妹袁馨的立场上互相掣肘。不过目前来看,如果袁馨真的是被他们劫走的,那袁综不但赢了,而且赢得还算彻底。袁熙想到此间,便觉稍稍有些懊恼,当时就应该派更为稳健的右甲去的,左乙还是太年轻。一想到左乙,不由又担心起来,这小子不会是被秘密给人干掉了吧 ?如此这般的思索着,上丁把酒给又给满上了,依旧是一饮而尽,继续说道:“所以,属下百分之百的肯定,就算此人并没什么天赋,但学会了最后那一招,轻功的 造诣一定远高于我。换句话说,我是打不过他的。左乙的话,多半也是敌不过他的。不过右甲却说不准了,因为右甲实力的确高出我与左乙甚多!”袁熙举起酒杯独自小酌了一连好几口,而后才轻轻叹了一口气:“嗯,多谢老哥解惑,我差不多知道对手的底细了,心里也总算有了点谱,不然两眼一麻黑,还真不知道接下来怎么应对!不过现在问题又来了,左乙这小子却是到哪儿去了呢?他若不出现,我们要么静观其变,静候事态的发展;要么只能主动去找他们,看 看是否有值得怀疑的线索和行动上的破绽了!”“公子说的极是,却不知接下来属下要去做什么?”上丁随手又剥开几个毛豆,一并丢入口中。还真别说,咸味适中,不脆不棉,吃起来刚刚好。作为下酒菜来说 ,还真是极品中的极品了!只见袁熙缓缓地站起身,径直走到窗边,望向西陲的明月,好一会儿才微笑说道:“咱们干脆静观其变,再决定接下来的动作。这些日你们随我东北西跑的,也没消停过,既然事已如此,丁老兄就暂且好好休整一番,这几日你最好多多出去逛一逛,顺便打听些城里的消息,比如吃吃酒,赌赌钱,就算去往烟花之地,我也 批准了!对了,还有个事......”袁熙说罢,右手食指和中指对着上丁做了一个勾手的动作。上丁顿时领会,竟是又抓了一把毛豆这才起身,一边剥着,一边往口中送去,嚼着那叫一个得劲儿。 等到走到袁熙近前,袁熙这才对着他的耳朵,小声叮嘱着...... 片刻之后,上丁嘿嘿一笑,对着袁熙屈身拱手道:“属下一定不辱使命,把这件事办的漂漂亮亮的!那属下这便告退了!”袁熙点点头,突然又笑了笑,打趣地说道:“丁兄,把那豆子和酒拿上,这大半夜的可找不到吃的,除非老兄你现在就要等不及要一头扎进那莺莺燕燕的女人堆儿 !”“咳咳咳,公子说笑,公子说笑,这一大晚上再去,可不糟蹋钱么!我呀,还是明日戌时(夜里七点时至九点)准点再去吧!”上丁打了个哈哈,笑嘻嘻的一手取 过装豆子的碟子和一手拎着酒坛子,一路潇潇洒洒的出门去了。袁熙等他出门良久,这才把门关上了,忍不住拾起酒杯,将杯中酒水一饮而尽。不禁慨叹道:“馨儿,若你这一次真的是被他们掳去了,为兄在此立誓,绝对不会 放过他们任何人!” 夜深了,但这一夜却令人难眠。 ......万春楼,原名本是叫做叫迎春阁,不过几月之前,因邺城县令刘闯一案,多少也受到了些牵连。改了名,却比之原来更加远赴盛名了。那些初到邺城的书生行商必是要先来此处逍遥一晚,再做它事。而冀州本地的王孙贵族、公子甲胄,隔三差五也是要来此一游,不但体面,而且可以无尽风流,这是哪个男人又能够经受 得住的呢? 虽说此时,已近天明,但是此处依旧是灯火辉煌,一派祥和热闹之景,尤其是楼内的莺莺燕燕不绝于耳,让无数的男人为之癫狂。 同样是三楼,却是在隐蔽的西南角一个房间,此时屋内的的情景却是令人忍俊不禁。那是一个英气的男人,准确的说是个一丝不挂的年轻男子,此刻竟是被人用拇指粗的麻绳五花大绑的绑在了胡床之上,双手双脚被固定在了胡床的四个角,不但 如此,他的口中还被塞了一团红色的丝质物,却不知是何东西。英气男子此时瞪大了眼睛,不停地看着床边坐着的那个女人,时而愤怒,时而却又显得有些娇羞,因为越是看她,自己的丑态就越是明显,浑身便觉得燥热。女人虽说是半老徐娘,但看在床上男人的眼中的的确确是美娇娘一般的存在。她同男人一样,也是不着寸屡,高耸的山丘以及杨柳细腰,此刻在男人面前可算是展 露无遗,也难怪男人会有如此激烈的反应。此时只见女人微微一笑,伸出玉璧在男人的腿间轻轻的一点,惹得男人顿时一阵哆嗦:“怎么,是不是很恨我,甚至是想吃了我,但又无可奈何?不过话说回来,一般人中了我的蝉龙香,少说也得睡满六个时辰,可你小子不到四个时辰便醒了,不愧是我杨玉看上的男人!”酥软魅惑的声音浑然天成,却根本像是一个二八少 女一般,风情万种间尽显青春娇媚,那是一种刻到骨子里就有的,简直形容成天生都不为过。 英气男子似乎生气的瞪着眼前的女人,点了点头,而后飞速闭上了双眼,又摇了摇头,俊朗的脸颊早已是通红。那女人笑吟吟的又道:“怎么了,我的小乙儿,你到底是恨我,还是爱我呢?毕竟你跟我也算是同床共枕了一夜,不是夫妻却总该也有个夫妻情分,你说对吧?怎么,你不信?你看看外面天色,都快要亮了呢!”女人一边说着,一边把一床被子叠成一个方块,垫在了男人的头下,男人好容易可以看清不远处的木窗之外,还 真如女人所说,天就快要亮了!这时候,女人妩媚一笑,便是将她那凹凸有致的身子整个压在了男人身上,在他耳边吐气说道:“怎么样,有没有回忆起什么来,你昨夜可是要了姐姐好几次呢, 不会想做个负心郎,把这一切都给忘了吧?”男人很是难受,那是一种精神和肢体上的双重折磨。他所说记不得自己昏睡过后的事,但是仍有零星的片语回忆起来,自己的确和眼前的女人有过床第之欢,而且还真如女人所说,不只是一两次。他本还是童子之身,初得云雨的好处,便更为痴迷,不知不觉却也不知疲惫。不过女人似乎不但没有埋怨他,反而很是心甘情愿很是配合,这不,如果不是他嘴贱,不经意间道了一句:“姑娘你是谁?”也许女人还并未发觉他其实已经苏醒有那么一会儿了!后来,女人不知用了什么术 ,反正自己身子虽然有力气,但内息却全无,已然被废了内力。女人于是很是轻松的便把男人整成了现在这个模样了! 女人见他一时愣住了,两根细长的葱指在他眼前晃了晃,眨了眨眼,娇魅的说道:“小乙儿,你是不是很想说话?” 男人飞速的点了点头,全身都在晃动,似乎是在强烈表达着自己的意愿。“那你还会不会反抗姐姐了?”女人说完,无意间瞥了眼地上的鞋袜,轻笑一声继而又道:“你若再不老实,塞进你口中的可就不是姐姐的抱衣(内衣)了,而是 你自己的臭袜子了!” 男人使劲儿的点了点头,此时也许是因为注意力的转移,身下的那个家伙事儿也总算变得老实了些。女人说话算话,还真的轻轻一扯,男人口中的红色丝绸便被扯了下来。男人忍不住先是喘了两口气,看向女人的一瞬,又闭上了眼,不敢再看,这才开口问道:“ 你,你们把小姐怎么样了!”男人不敢再看这个漂亮的女人,他此时的心情说不上是兴奋还是低落,也许双方各占一半。低落是因为昨夜着了这个漂亮女人伪装成车夫的道儿,因而另小姐也深受其害,不知所踪,也辜负了公子对他的信任;而令自己兴奋的同样也是那个漂亮的女人,她把自己的身子交给了自己,而且一个晚上不下三四次,自己也从 少不更事的懵懂少年成了知女人滋味的男人,那种感觉令自己恍恍惚惚,醉生梦死!漂亮女人依旧趴在男人的胸膛之上,轻轻的对着男人吹了一口气,气体流传传到男人的鼻尖,那是一种沁人心脾的幽香,令人神醉而迷惘。女人没有回答,男人 便紧张起来,也许是女人有意无意间对他的触碰,刚刚折戟沉沙的兄弟此刻又要跃跃欲试的雄起了。女人似乎洞悉了男人所有的反应,左手食指正在男人胸膛处画着圈,轻笑一声,樱桃小嘴微吐:“原来你关心的不是姐姐我,而是袁家的小姐呀!”女人说罢,此 时食指的动作也停下了,忽的问道:“小乙儿,你可知刚才我在你胸口处画的是什么吗?” 男人睁开双眼,正巧看到女人那双如水的明眸,不由得痴了,竟不知道回复了。 女人猛地一口咬在了男人的胸口,男人这才惊醒回来,长“嘶”了一口气,这才红着脸回答道:“刚,刚刚,实在没注意,没注意姑娘你画的是什么!”女人“哼”了一声:“原本是想要告诉你的,可是现在姐姐我不乐意说了!我知道你其实还想问我,是不是跟那个袁综是一伙的。我也可以明说,就目前而言是的 ,不过以后嘛,我就不得而知了!保不齐以后我也对他像对你一样,也......” 一句话还没说完,便被男人突然间打断了。 “我不准你再去碰别的男人!”男人近乎是用嘶吼的声音大叫,浑身上下尽皆晃动着,女人也是吓了一大跳,猛地伸出手,把男人的嘴巴捂上了。“傻小子,你抽风是不是!难道你看不出来姐姐我就是喜欢你们这些细皮嫩肉的年轻后生么,那袁综长得虽然像个女人,但姐姐我并不介意他那紧致的身躯!”女 人满意的一笑,似乎很是享受被人在乎的感觉。 女人松开手,男人紧紧盯着女人的双眸,倔强的道:“你从前的事我不在乎,但今后的事我却要管,你,你......”“哼哼!”女人似乎带着讥讽,打趣的嗤笑道:“傻小子,你是我什么人,却要来管我?刚才不是还担心袁家小姐的去向么!更何况你我身处不同阵营,你会为了 我而被判袁熙?” 男人有些沉默了,女人一针见血道明了要害,此刻想来的确有些棘手。是为了爱而选择不忠,还是为了忠而放弃爱?女人看着男人纠结的模样,不禁有些好笑,于是腾起身子,又跨到了男人身上,摩挲着男人的胸膛,低头耳语道:“小乙儿,想那么多作甚!你放心,姐姐只是暂时押住你这么些时间,过后便会放你回去,你还做你的侍从,我也回归开始!不过此刻呢,你是男人,我是女人,如今大好的春光可不要浪费了!”女人说罢,便 把樱桃小嘴凑了过去想要吻住男人的双唇。不过男人侧头突然急道:“我牛生这十九年来从未近过女身,如今好容易碰上了我喜欢的女人,让我怎能忘怀?”顿了一顿,又道:“姑娘若是不嫌弃,以后便让 我做你的男人吧!” “你是说真的?你愿意为了我,背叛你家公子袁熙?”女人迟疑问道。 男人使劲的点了点头,口中应道:“如有违誓,天雷轰顶!”女人眼眶中似有晶莹闪动,一瞬间便扑了上去,堵上了男人的口,把一腔感动都化作了肢体的语言与身下的男子紧紧纠缠在一处...... 第一百零一章 人醒梦碎 当清晨的第一束阳光洒下来的时候,卢锦就已经醒了,幽幽的睁开双眼,这才知晓此刻自己正趴在床边,准确的说是坐在凳子上趴在了依旧是昏迷不醒的袁天下的身边。还算好,并不算太迷迷糊糊,周遭的一切都还是那么清晰,包括昨夜的记忆。她有些挣扎的起了身,是因为她的脖子和手臂有些酸麻,也许是因为一夜 久坐,不良的睡姿造成的。于是她活动了一下脖颈和手臂,这才惊讶的发现自己身旁的柳盈盈却还是一脸忧郁的等待着袁天下的苏醒,竟是一夜都没有合眼。于是卢锦一面拍了拍发麻的手臂,一面又拍了拍酸疼的脖颈,忍不住的开口道:“柳姐姐,你还是歇一会儿吧,哪怕是休息盏茶的工夫也好。你这样熬了好几个时 辰了,该吃不消了!”柳盈盈摇了摇头,没有看她,依旧温柔的凝视着床上的男人的脸庞,淡淡的道:“妹妹,你也不用劝我了。我这人性子倔,如果没有亲眼看见袁郎醒来,我是不会 睡的,更何况睡也睡睡不着!”她说话的时候,卢锦分明可以看得到柳盈盈眼中的血丝,眼充血,那是一夜没睡,操劳过度的症状。卢锦不忍,于是又劝道:“柳姐姐,我能明白你的内心。可是姐姐,你有没有想过,如果袁郎清醒以后,而你却又病倒了,那他会不会很是揪心难过呢?”一番话,貌似说进了柳盈盈的心里,于是卢锦继而趁热打铁说道:“不然还是昨天说的那样,姐姐和我轮着来守在袁郎的身边吧,这样的话,一来我们第一时间也能照顾 到他,二来我们自己也不会因为劳累而病倒。这样袁郎他醒来,应该也是会很开心的!”柳盈盈仔细一想,也对,如果袁郎醒来的时候,自己病倒了,那岂不是真的反而会令他担忧么!于是只能缓缓地点了点头,也学着卢锦那样趴在袁天下的身边, 不一会儿的工夫还真就强制着自己睡着了。卢锦又看了一眼依旧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袁天下,呼吸还算平稳,沉重而绵长。可以肯定的是正如昨夜那些大夫所说,袁郎的一切生理技能都没大问题,只不过 是暂时性的昏迷,最多不过两三日的工夫,便自会醒来。卢锦轻轻的叹了一口气,找来一件单衣给柳盈盈披上了,准备去厨室吃些东西再来守着。当到她刚出了里间,就看见外面的厅堂桌上,已然放好了还算精致的吃 食,撒发着淡淡的饭香。估计是鸳鸯或者谁一早就送来的,如今却还没有人动过碗筷,想到刚才柳姐姐的样子,想必她应该是没有胃口吧!桌上有米粥,还有清炒的青菜什么的,一共两三样小菜,然后就是芝麻胡饼了。不过看似已经有些凉了,清香的味道已经没有那么冲,但看上去也还是蛮有食欲的。于是卢锦也不客气,跪坐在桌旁就狼吞虎咽的吃起来。可这一边吃着,一边又在想了,若是一会儿袁郎突然醒来,发现我在他身边守着他,那个呆子又会是个什么反应呢?是惊喜,感动,还是其他?自己甚至都还未被他娶进门就......她想到了很多可能,大都是自己热脸贴冷脸的画面,可是她却并不知道已经吃过早饭 的鸳鸯,却又是在独自待在自己的房间里自怨自艾,她多么渴望若是自己也能守在太守身边,那该有多好? 兴许女孩儿家的心思就是这样,生来便是如此细腻而又很容易迷惘惆怅的吧。 ......这是万春楼三层的一间雅室,室内充斥着一切红色的物件,譬如这满屋檐内挂的红布装饰,长几上铺的红色桌布,以及桌上立着的十跟红烛,胡床上的红色纱帐 ,甚至连床头下的那一双女鞋都是红颜色的......不过这一切象征着大喜的红色,似乎对床上一丝不挂,抱膝而坐的秀美少女没有丝毫的吸引,少女似乎是哭过,眼眶微红,那精致白嫩的脸颊上还留有泪痕。而当她看向这些红色衬布的时候,双眸里并不是欢喜无限,而是充满了凄凉和悲伤,甚至隐隐有了如同死水的那种死寂之感。房间里很是安静,貌似只有少女一个 人,她也不再哭泣,双手环抱着膝盖,双眼呆呆的望着不远处桌上的不倒两三寸的红烛愣愣出神,烛火还在摇曳着,哪怕屋里感觉不到有风拂过。这时候门外似乎有了动静,传来“砰砰砰”的敲门声,随之而来的还有一个熟悉的声音:“小姐,是我!我给你送饭来了!”床上的女人不为所动,依旧是面无表情 的凝视着摇曳的烛火。 敲了良久,门突然被推开了,却是一个身穿红色纱衣的少女,她手中正端着一个食盘,盘里是一些精美的吃食,看样子正是为床上的女人准备的。 来人将食盘放到不远处的长几上,转身把门关上了,走到半遮蔽的里间,这才看到了床上呆若木鸡的女人,于是脱口偶便道:“小姐!是我,我是小环呐!” 床上的女人似乎当她不存在一般,依旧保持着同样的姿势,面上不带一丝表情。 来人走到近前,扑通一声便跪在了床边,眼望着抱膝的女人,失声哭道:“小姐,你怎么了,你,你可不要吓我!” 也许是被哭喊声惊到了,床上的女人这才醒转过来,瞥了一眼跪在床边的红衣少女,摇了摇头,眼里尽是悲哀落寞,她摆了摆手,示意来人可以出去了。 “小姐,我是小环啊!小姐,你为什么赶我走呢?”红衣少女问道。“小环?”床上的女人耻笑一声,似乎觉得眼前乃是一个天大的笑话,继而淡然说道:“小环她早就已经死了,我也死了,我也不是你要找的小姐,现在你可以走 了。” “小姐!你,你......”来人有些吃惊的望向曾经视自己为己出的人,甚至两人之间彼此互为姐妹,可事到如今却成了这般田地。她其实也愤恨,昨夜里也是被抓到了这里,然后半个时辰之前才刚刚清醒过来,然后她房间的门便开了,是袁综来了。他似乎很是得意,就像是占有了某个至宝一般,骨子里都透着一股兴奋。那一刻,自己看向他的时候,是有些慌乱的,她不知道他把小姐袁馨怎么样了,于是便向他问了一句话:“你,公子你,你把我家 小姐,怎么样了?”男人哈哈大笑,得意万分的回道:“怎么样?小环啊小环,我可是听说你平日里还挺机灵的,怎么我丝毫看不出来呢?我都这个样子你难道看不出?算了,我也不跟你打哈哈,直接说了吧。如今我已经正是成为你家姑爷了,顺便恭喜你,你也是我袁综的小妾了,只要你们听话,我袁综保证以后你跟着我吃香的喝辣的,衣食无忧!”男人说罢,右手已然探了出去,正捏住了小环的下巴,来回转了一圈,赞道:“啧啧啧,想不到,真是想不到,小环呀,你看起来也不比你家小姐逊色 多少嘛!”小环其实当听到他确切的答复,便知道小姐已经惨遭毒手了。本来昨天夜里还是好好的,一切都计划的那么完美,甚至于自己都幻想着此时此刻姐妹俩个乘着小船儿一路向东,正沿途欣赏着漳河两岸的秀丽风光。可现实却是如此残酷,小环努力的回想着昨天夜里发生的事,却有些记不太清了。唯一记得的便是小姐与自己上了一驾马车,而后便什么都不记得了!不过结合此时,如果袁综说的是真的,那么昨天夜里肯定是出事了,小姐与自己才会被关在这里。可是护送他们的那 个驾车的老车夫还有说话木讷呆板的左乙人呢,却又是到哪儿去了?想到此处,小环不经意开口又问:“公子,那跟着我们一路的人呢?他们可还安好?”既然自己和小姐被掳到这里来,那么料想他们已是凶多吉少。可结果却令他 大吃一惊,因为袁综的话简直太过匪夷所思。“哦?你是说那个老车夫,还有那个名叫左乙的侍从么?”袁综嘿嘿一笑,英俊的脸上露出无限春风得意:“那老车夫本就是我们的内应,哦,不该这么说,其实他是一个女人,而且是一个非常漂亮的老女人。而另一个护送你们的男人,其实我们曾经认识,而且还算是兄弟。如今他也投了我们,所以可以说在那马车之上 ,除了你家小姐袁馨和你之外,都是我们的人,只不过一个是内应,一个是叛徒罢了!想不到他们两人,你却还如此记挂?”小环一听,心下就一目了然。原来如此,记得那个时候自己曾经问过车中燃的那个香,可是老车夫如此敷衍的回答,小姐信了也就算了,可那个左乙竟然也相信了!二公子身边的贴身侍卫,不可能连迷香都不知道吧,这不是反叛却又是什么?心里恨不得把那个叫劳什子左乙的大卸八块,小姐和自己的终身幸福便被这个 小人给毁了,亏小姐和自己还对他印象不错!可如今覆水难收,悔之晚矣,当前确实要如何与袁综进行周旋,以图后事!其实她还真就错怪左乙了,那个时候,左乙也曾犹豫过,只不过,只不过貌似还是因为小姐袁馨竟是无条件的相信了那个老车夫,以为老车夫一路在为他们着想 ,所以当时他才打消了顾虑。不过现在来说,说什么都晚了,而且就算冤枉也并没有错,因为此时的左乙已然真的背叛了。小环迟疑片刻,这才回答道:“公子,其实我也不算是记挂,最多只是想知道他们是不是已经死了而已。车马是那个左乙安排的,上了他的当,我跟小姐两个弱女 子又能有何办法?不过,公子把这其中的秘密告诉了我,就不怕我会反水向二公子告发那个左乙么?”袁综把手放下了,仔细打量了小环一番,口中“啧啧”的才道:“跟聪明人打交道就是好,什么事都能敞开了说。不错,我是告诉了你,不过路就在眼前,看你自己如何抉择罢了。老实讲,我与那左乙曾经是兄弟,但如今却不是了;还有,虽然说他投了我们,但却并不是投的我。我想以你这么聪明的小脑瓜儿,应该不难 明白吧!”这样说来,袁综就是要把这个消息故意传达给她的一样,若是归顺于他什么都好说,就算是不归顺,他还能有效的同时消耗袁熙和夫人刘氏两方的势力,以此来 从中渔利。看来袁综此人的确是不简单。小环也是紧紧盯着袁综,希望能从他身上看出来些破绽之处。不过很遗憾,此刻的袁综看起来的确很是完美,准确的来说,是一切都那么完美!于是,小环只能 放弃了,轻轻的点了点头。“好,很好!”袁综鼓了鼓掌,这才又看似温柔的对小环道:“既然你知道该怎么走了,我也就不多说了,你是聪明人,也该明白我这个姑爷也并不算我抢来的, 如果袁将军不同意,我袁综哪怕抢一万遍又有何用,你说对吧?” 小环没有说话,又点了点头。袁综徐徐一笑,开口道:“我过来其实就是告诉你这个事,至于如何去做,我相信你会做的比我想象中的更好!对了,还有个重要的事,重中之重!你家小姐的安抚事宜便交给你了,若是做好了,我重重有赏!要钱要地,你随便开价,哪怕你说你没看上我袁综,而是看上了其他的某个世家子弟,我都能一并成全!我说这 么多,希望小环你可不要辜负我对你的厚望啊!” 小环躬身拜道:“回姑爷的话,小环一定为小姐着想,为姑爷着想,尽心尽力!” 袁综哈哈大笑,扭头便出去了。于是小环收拾住心神,这才跟门口丫鬟要了早饭,一路自己端了过来,准备好好劝解安慰小姐袁馨,可是她也没有想到,小姐的反应可谓不算大,也不算不大,而是根本令自己无从下手!看来小姐的心真的是凉透了,从她的双眸便能看出来,那是一潭死水,再没有什么东西可以另它化开来!就像是一场梦,人方醒来,梦便破碎,再不能愈! 第一百零二章 福祸相依 眼看着小姐袁馨这般,小环心里很不是滋味。哪怕说现在自己跟在了袁天下身边,自己也不好受,也许在自己的心里,袁馨便真的如同自己的亲姐姐一般,虽然 说有时候她自己反而倒更像是一个姐姐! 此刻的小姐,不再理会任何言语。于是小环只有默默地站起身,朝着袁馨鞠了一躬,转过身子,退了出来。她没有辩解什么,也不需要辩解,也许眼前所发生的这一切的一切小姐都不曾责怪于她,而是在责怪自己。可是她心里就是莫名的想哭,因为她切切实实的知道 ,也许从这一刻开始,小姐便真正的开始蜕变了。至于变成什么样子,谁又能说得清?外面天光已经大亮,因而小环路过烛火的时候特意将烛火熄灭了。不过侧眼望向床上的小姐时,却发现她的双眸中有一刻竟是在跳动的。那也许意味着,哪怕是 死水中也会生出一道道清泉! 小环不再停留,开了半扇朝外的木窗,转身这才出门而去。 门外的两个小丫鬟看到小环出来,纷纷躬身行了礼。小环点头示意,算是回礼了,一路并没有走回自己的房间,而是径直从三楼下来,一路出大门而去。看样子并没有人来阻碍她的行动,就如同之前袁综告诉自己的一般。“早饭过后,你们主仆二人便可以回府了,甚至说,如果你们觉得住在此间还算舒适,那么就 住在此间一段时间也不错。总之一切都看你们自己,你们一切也都自由,楼里的人也不会为难你们,因为你们是我袁综的妻妾!”小环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因为不但觉得清晨外面的空气很是舒爽,而且她一直觉得很怪异的地方是,楼里面出出进进的男人和女人,总是感觉那么不舒服,于是出门前多了个心眼,回头一看,冷不丁下了自己一大跳。“万春楼”这不就是最近火遍整个邺城的第一号勾栏之所么,袁综,袁综这厮,这厮竟然把她和小姐掳到 了如此烟花之地?自己如今算是出来了,可是小姐袁馨还在里面,可看她那样子,一时半会儿,恐怕自己是劝不出她来了!这,这该如何是好呢?想到此间,小环又叹了口气,自言自语道:“算了,还是先回去知会一下二公子,其余的事情,如今就只能依靠他了!不过,那左乙的事情,却要不要告诉他呢? ” ...... 涿郡,涿县,太守府,后院正房。 房内如今有着三人,一男二女,正是袁天下和他的两个女人柳盈盈以及卢锦。袁天下此时气息虽然平稳,不过脉象上却是波澜起伏,这是昨日都不曾发生的事,如若不然,那些个涿县的名医也早该诊治得出来。不过还算好,他们给开的调理补气安神的方子对袁天下此时的症状的确有一些缓解,不然此刻袁天下就不只是表现的如此平和,只是额头和双手上微微有细汗了,而是浑身上下都将要湿透 了。柳盈盈静静的趴在床边似乎是已经沉沉地睡了过去。而卢锦坐在床头似乎也是发现了袁天下的异状,于是把沾湿的毛巾揪干之后,轻轻的擦拭着他的额头和双手 。卢锦本以为如此这般,袁天下该会好一些。可没想到此时袁天下的症状表现得却越来越明显了,浑身止不住的在颤抖着,卢锦的小手再次摸在了他的额头之上, 简直是犹如炭烧,奇烫无比!卢锦吓了一大跳,正要惊声尖笑的时候,门外突然闪身刮进一阵强风。再一瞬间,卢锦已然受制,小嘴正被一只大手捂住,仰头一看,乃是一个魁梧的身躯,头 戴斗笠的大汉,却并不妨碍自己认出了来人,不正是当初投店住在卢家的“流连客栈”躲避官府追踪,也是袁天下的贴身侍从张三斤么!看清了来人,卢锦还算是松了一口气。这时候,张三斤突然而至,的确是吓了她一大跳,在那一刻她甚至已经叫了有小半声了,但似乎声音却并未传出来,端的 是无比神奇。此时张三斤徐徐开口了,声音不大,却似乎让人听的很是清晰:“卢姑娘,让你受惊了。俺其实在门外有一段时间了,看你做法不当这才赶了进来。俺家公子应该是受到了某种外力的牵引,这才引发了共鸣,使得体内脉象突生紊乱,这才昏睡过去。而刚才正是体内的免疫机制与外来之力互相融合的过程,是不能够随意处置的,若是乱来,反为不妙!不过你也不用担心,这其实是淬炼体魄的一种方式,也是一种莫大的机缘。照理说常人遇到此种情况,肯定就是一命呜呼了,因为根本就承受不住那股外力的共鸣。而公子的脉象实属罕见,天生包罗万象,因而万事都能逢凶化吉。不过有利有弊,虽说此番下来对公子今后的体魄有着莫大的 好处,甚至以后可以借此强魄之体来臻破境界!不过嘛......” “不过咋样?”卢锦问道。“不过此等机缘同时给公子带来的祸患也决计不会少。此番若是仅仅靠公子自己静养,没个两三月,公子他是不会醒来的。以俺来看,也许会需要更久的时间!” 张三斤皱了皱眉头,凝神答道。卢锦脱口而出道:“那该当如何?”其实卢锦并没有怎么听明白张三斤所说的淬炼体魄以及臻破境界的意思,不过她只需要听明白重点也就可以了。她这样说,其 实就是想问,如何能让袁天下早些醒来罢了!张三斤沉吟片刻,这才徐徐说道:“这样吧,卢姑娘你扶着柳姑娘去偏房里休息片刻,俺需要单独给公子疗伤,时间不能过快,也不宜过慢,大概一到两个时辰, 方能圆满些。因为这个时间不但不会揠苗助长,还能帮助公子从中捞到不少的好处。” “这......”卢锦有些犹豫了,之前她可是答应过柳姐姐两人轮换要随时守在袁郎的身边,此时如果......张三斤嘿嘿一笑,似乎是从卢锦的脸上看出了些什么,两手如风扫过柳盈盈身后几处大穴,这才说道:“好了,我想这样,卢姑娘也就不会为难了。也请你和柳姑娘相信俺,俺是绝对不会害俺自己的老大的!还有一点,还请卢姑娘门前清人除去,不得有人来叨扰,不然也许会发生意想不到的祸难!事不宜迟,这就好动手 了!”卢锦凝重的点点头,这才一把搀扶起柳盈盈,朝门外而去。此时此刻,她也只能相信张三斤所说的话了。更何况虽然说并不明白淬炼体魄和臻破境界其中的含义 ,但莫大的机缘这几个字还是听得异常清楚的。如此说来,此番对袁郎而言,不但不是祸事,反而还真如张三斤所说乃是逢凶化吉的好兆头了! 不过事实真的就是如此么?待得女人走后,张三斤这才徐徐吐纳出一口浊气。他凝神望着躺在床上的袁天下,一手探了过去,抓住袁天下的左手手腕,不由得开始仔细探查起他的经脉来。因为之前在外面,只能靠听音而辨别,此刻进了屋子,便能一窥究竟,不过看样子并非如他刚才说的那般简单轻巧。其实那只是照着最好的结果来说的,他甚至 都没敢告诉卢锦,若是处置不当,袁天下便会有生命危险!自从张三斤无意间由愤怒直接破镜成为了金刚境中的金石界,从而成为江湖中人人望而生畏的武林拔尖儿的高手。自己的学识无论是从武学上,还是其他各方面都有了长足的进步。尤其是武学,此番再回忆气曾经的种种,曾经的高手过招,发现那只不过蚂蚁打架。而如今自己虽不说是站在云端,但是站在山顶之巅应该说还算合理。不但如此,包括一部分医理,张三斤也觉得茅塞顿开了好多。因为笼统来说,习武便是等于要习医,只不过深浅不一罢了。而以他目前的武学,张三斤甚至觉得自己有朝一日如果累了倦了,不做什么护国大将军,镇海大元帅,倒也可以在街道上摆个小药摊。一手拄着一根竹竿,竹竿上挂着一条白色粗布,上面写着“扁鹊复生,妙手回春!”为百姓诊诊脉,瞧瞧病,也算是造福一方了。然后回到家有芸儿做好的香甜可口的饭菜,岂不是赛过活神仙?想想都觉得甚是 美好!不过此时的张三斤,眉头紧皱观察了好一会儿,因为他也看不清楚隐藏在袁天下体内的究竟是什么,来自如处,只是仅仅有猜测罢了!不过也许还真如同自己所 说,袁天下应该没有大的危险。张三斤觉得他体内那一团乌青色的东西很可能是一团气,甚至以他看来,并不是在人间界该有的气,通俗来说,它更像是一股仙气,乃是来自羽化境界之上的一种仙人之气!它表面上好像是在袁天下体内与原有的势力争夺地盘,可实际上却貌似是在锻炼他们一般,几次压制却并不一次性剿灭,反而放任它们肆意生长,而后再次剿灭,如此反反复复。而在这个过程之中,袁天下体内的势力,也会变得一次比一次更加强壮,也因此造成刚才袁天下突然浑身冒汗,甚至肌肤上出现 犹如火烧之感。如此来看,那团气似乎并没有恶意,倒像是在不住的滋养着袁天下一般,还真是属于那一类莫大的机缘了。不过此时,张三斤却很纳闷,他一面直起袁天下的身躯,令他盘腿坐在床上,成打坐的姿势;一面思索着引发袁天下与之共振的那东西究竟是什么?看样子似乎并不普通啊!难不成真的跟之前天降异象的那朵乌云 有关?按理说,万物皆该有福祸相依之理,此番若是福,那祸却又在哪里?张三斤不由得有些愣住了。眼下袁天下自己正在倚靠自己的力量与体内那一团乌青之气做着斗争,脸色一会儿白一会红,那就是他们与之相争的时态。此刻说句实话,就算是自己出手,也不能改变什么,反而还会扰乱他身体里原有的格局,因而还不如先放任它们大动干戈,等到时机成熟了,他再来一个顺水推舟,固本培元,使得袁天下整个淬炼 完美收官。所幸看这样子,约莫最多再有一个时辰左右,差不多就会停止,那时候也许乌青之气便会溶于其中,化成自身的一部分,更添其魄。张三斤甚至相信此番淬炼过后,袁天下的身体强悍程度比之自己也不遑多让了。因为那不是一般的仙气,而是传说中的龙气!龙气本应是金黄之色,可是不知什么原因,袁天下体内的那一团确属乌青色,实属匪夷所思。乌青色,那就不应该是龙了,准确的说不应该是真龙了,难道说......后面的话,张三斤他没法说出来, 也不敢说出来,更不能说出来,所谓天机不可泄露,就是如此了。不过以他现在的道行,仅仅粗通了皮毛而已,因而只是隐隐能感觉到罢了。如果不是他侥幸入了境,他根本就不会知晓那么多普通人一辈子都难以企及的事!不过现在看来,入境也不见得是一件好事,比如此时此刻他仿佛看到了一个大坑,一个深不可测的巨大的坑洞,张三斤分明看得清晰,有许许多多的人前赴后继的赶着往坑里跳了下去。跳下来才发现,原来坑里一片乌青之色,没有陆地,有的只是一片片汪洋大海,狂风呼啸,电闪雷鸣,犹如修罗地域。如此憎恶之地,跳将下去便再绝无生还之理。于是呼,似乎数以万计的人在风雨飘摇中死去,化作堆堆白骨沉入海底。说是生灵涂炭都再不为过,这一幕幕实在是太过恐怖和诡异 了。张三斤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不禁喟然而道:“难道说这就是所谓的祸事么?那这所谓的福,未免也太过微不足道了!”强横如斯的金刚境,此刻都会不由自主的 害怕起来! 过了良久,床上盘坐的袁天下猛地朝外喷出一口鲜血,跌倒在了床榻之上。张三斤总算是静下心来,心头的大石也徐徐落下。他从一旁站起身,朝袁天下走了过去,然后一步踏到床上,把袁天下扶了起来,依旧是刚才盘坐的姿势,而自 己此刻再盘坐在袁天下的身后,双掌徐徐抵在了袁天下的背心。片刻过后,两人盘坐之处,竟是隐隐生出一团团白气,飘飘然如临仙境...... 第一百零三章 异象由来 约莫又过了小半个时辰不到,张三斤终于是轻吐了一口浊气,徐徐的收了手。此时他身前的袁天下,虽然说头上依旧还冒着丝丝白气,不过已经是越来越淡了,估计要不了多久便会自然消散,等到一切结束,袁天下若是能在稍后的半个时 辰之内清醒过来,此次自己对袁天下固本培元的呵护才算是真正的成功。运完了功,张三斤三步并作两步迈到床下,看似动作虽大,但实际上并没有发出很大的声响,甚至犹如一只灵动的猫儿般只有轻轻的呲那么一小声。这其实也是 张三斤没有可以收敛,不然以如今自身的实力做到无声实在是手到擒来,小菜一碟罢了。张三斤找个地儿随意坐下了,一边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一边细细的品味起来。本来他是想来找酒来喝的,可环视一圈之后,眼光过处竟连一个酒坛都没有找到 ,鼻头耸动,屋里的确没有一丝一毫的酒味。张三斤便只有放弃了,但似乎也并没觉得有多沮丧,抓起桌上的茶壶就把杯子满上了。要说之前,他张三斤是决计对喝茶丝毫不感冒的。不过此时间,也不知是何原因,竟渐渐对茶也并不是完全无感起来,甚至于如今还能左手举杯,一点一点细细品味,似乎渐渐也对茶道生出了兴趣。要知道,他原来只是一个绝对的大老粗啊,可是最近却对一些雅趣的东西好奇起来。有时候甚至连他自己都不太相信,会慢慢开始找书来读,会慢慢学起了礼仪,会慢慢学会了品茶......自己竟然一点一点的变得附庸风雅。不知是不是由于自己莫名其妙入境成为高手之后,自己其他的 东西这才也潜移默化的改变了些。一面喝茶打发着时间,等着袁天下清醒;一面其实还在回想之前自己无意间神游的那骇人的一幕。不过此时那片所谓大坑好似又不存在了,隐隐间间的好像是暂 时消失了一般,就像之前从来不曾有过似的。张三斤有些迷惑了,刚刚无意间看的那一幕,究竟是自己的幻觉,还是那团乌青之气开始有所警觉了呢? 半个时辰还没到,袁天下便已是悠悠的醒了过来,不过此时的他却有些魂不守舍。于他而言就像是做了一场梦,梦到自己好似来到了一个荒无人烟的小岛之上,四面环海,岛上却只有皑皑的黄沙和粼粼的碎石,偶尔几个稍大些的巨石之间有叠落在一处,却并不规律,唯一不同的是在巨石相间的缝隙中,三三两两的长出了一些绿色的杂草一样的植物,实在是一片荒凉之地。无缘无故来带此地,就已经 令袁天下有所惊诧了,但后面他遇到的才是真正的匪夷所思。因为他遇到的是自己平生从未见过的一种生物,准确的来说是一种传说中才会出现的神物,龙!传说中“龙”是一种来自于华夏远古时代的神异动物,它头有须角,身如蛇形,但却是蛇的数倍之大,全身都披着鳞甲,生着四肢,肢上有五爪,锋利犹过鹰隼。虽然它看起来很是吓人,但其实它相传乃是能兴云雨、善变化、利万物的祥瑞之物,不但为众鳞虫之长,四灵之首,而且还代表着历朝历代的皇权,享有统治四 海八荒至高无上的权利。不过袁天下清醒的意识到,此“龙”却又和自己在现代后世所知道的又不太一样,虽然说后世那个流传下来的那个模板也未必是真的,然而此刻的他就是很怀疑眼 前的这只浑身乌青而且体型瘦小的生物,到底是不是龙呢?如果不是,却又是何生物呢,难道还是龙的近亲?在他的认知里,真龙无非分两类,一类为历朝历代(此处特指汉武帝之后)的皇权象征,乃是通体金黄之色的大龙;另一类就是传说中的那种青色巨龙,可翻云覆雨,吞吐雷电,强横无匹,而且最关键的一点就是它们都有一种无上的威严。而眼前的这只乌了吧唧的生物,除了鳞片,须角,五爪之外,却没有哪一点像龙了!颜色上就更不用说了,除了难看的要死之外,体型还甚是弱小,通体目测也就只有半丈之长左右,跟条长虫似的,最令他怀疑的是它的表情,没有半分威严 之外,反而有一丝丝邪魅之感。此刻这条长虫,竟是凌空悬浮在空中,有些邪魅的看着自己。不知道为何,袁天下倒是也不害怕,反而朝它走近了些,疑惑道:“你该不会是幻象吧!不过看你的 眼神,怎么觉得好像在哪儿见过你似的!”长虫在空中滑了一个圈,竟是真的口吐人言:“看来你还不傻,我们的确见过,而且不止一次。只不过这一次我们对视了良久,而你却因我外泄的龙之气引发共振 ,看来我还是高估你了,你竟是连一回合都不到,便昏了过去。不过,很侥幸,你小子竟然还是没死!另外还有一点,我并不是幻像,而是真真切切存在的!”袁天下嘿嘿一笑,上下打量了它一番,警惕的道:“看来我没死,你很是失望啊!”不过听长虫刚刚那么一说,袁天下突然想起来了,电闪雷鸣之前隐匿在乌云之 中的好像就是这么个乌青色的东西,可是那会儿的它应该是很硕大才对,因为那时候看它的那只眼睛就有车盘那么大,何况还是离了那么远的距离!长虫似乎在空中点了点头,看到袁天下一番无所谓的表情,不禁有些大失所望的嗤笑:“失望?只怕你现在还么能达到那个水准。眼下的你,甚至犹如一只过江的 小虫一般,风浪只要渐渐大起来,你便会坠落到水里,再不能起身!虽然说,你是真的很弱,不过你知道我为何来找你么?”袁天下不由得一惊,能说出这番话,看来还不是普普通通的身份,不过眼前的它身份也太过可疑了些,于是不禁问道:“我承认我是很弱,不过这是我自己的事, 与你何干?更何况,你究竟又是个什么东西?而且我记得你好像体型很是硕大来着,如今怎么跟条虫一样这般弱小?” “哦,你看不出我是什么么?看来你的记忆始终还没能恢复啊!”长虫似乎是叹了气。 “你究竟是谁?”袁天下逼问道,他甚至隐隐猜测到莫不然是之前义父田丰之前跟他透露过的“锦鲤困深泽,遇水化蛟龙。”中的蛟龙?蛟龙虽然说也是属于龙一类,不过蛟龙却代表着却是兴风作浪,泽野千里,属于乱世中的祸乱根源。袁天下一时想起,竟是伸手来抓眼前的长虫。长虫眼见大手袭来,却也不慌不忙,似乎是知道他的脾气 一般,灵巧的躲过了他的大手。“其实你应该知道,我对你没有恶意,不然你也不会对我这么客气。你仔细想一想,我几次催动龙气碾压了你,还又放任你喘息,等你卷土重来,如此这般反复, 少说也有五六十次了。你难道在这段时间,没觉察出你的身体有何变化么?”“什么变化?”袁天下其实心里明白,正如长虫所说,他其实很多很多次的被它碾压,而一次又一次在危机的关头,它却又翩然离去,放任自己修养生息,直到下 一次双方再进行争斗。难不成它真是和自己有关的蛟龙之身?“算了,如果你连这点东西都没悟到,那算我白来了,你小子好自为之吧!”长虫竟是一改之前的邪魅,显得有些落寞,喟然叹道,说罢竟是向远方飘出去约莫两 三丈之远,要知道这也就才一瞬息的工夫罢了。 好在袁天下还是及时的回答了:“我变得强了!” 长虫突然停了下来,下一瞬竟是又回到最初的位置,有些意味深长的看向袁天下道:“那你可记得我的身份了?” 袁天下思索良久,却假装没有抿出它的来头,于是缓缓地摇了摇头。 长虫幽幽的又是叹了口气,颓然说道:“我不是你之前所说的幻象,而是你前世留下来的虚无之身!” “什么!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袁天下惊诧的叫道。 什么前世,什么虚无之身,这都是哪儿跟哪儿啊!袁天下此时的确很迷茫,完全像是一个一无所知的人。“这么跟你说吧,你前世是谁我不能告诉你,不过既然我从万千之中再次找到你,并一路暗暗观察你很久,这才下了决心要过来帮你一下,毕竟在上一世我们本就 是同为一体的。而我此次这么快便暴露我的身份来找你,是因为我无意中看到上一世就发生在你身上的事,这一次又刚刚好这么巧,又被你小子撞上了!”“什么事?”袁天下本能的问道。本来听它说的入了迷,倒是相信了它说的一部分话了,不过并未完全相信,毕竟这个谁也不知道什么生物的东西究竟是何物,他 根本无从知晓,更何况谁又知道这玩意儿究竟说的有几分是真话几分是假话呢?“你先别那么着急,既然我来找你便是来告诉你的,这之后的判断,还需要你自己来定夺!”长虫说罢,又是叹了一口气,一只似龙非龙的活物口吐人言,还会唉 声叹气,那模样倒还真是有趣得紧。 袁天下没有打断它,只是紧紧盯着它罢了。“我先分析一下你的姓氏,如果我所料不错的话,你本来的名字该是有两个,一个叫王大同,一个叫张天下,而并非眼前的袁天下,我说的可对?”长虫笑吟吟的 问道、 袁天下有些惊诧的点点头,不过随即便有释然了,既然是自己前世的虚无之身,肯定有着常人无法企及的本领,不然如何能知道我的本名王大同呢?于是长虫继续说道:“我想你应该知道什么是五行相生相克,相生即为木生火,火生土,土生金,金生水,水生木;相克即是金克木,木克土,土克水,水克火, 火克金。而你的名字王大同,三字分别为五行中的土、火、火,而张天下,三字为火,火,水,因而其实你命理多火,需要有水来作为你的补充。” 袁天下点了点头。 “我且问你,你在南方是不是有一个相好?”长虫微微一笑,这才又问。袁天下心里微怒,你他娘的臭虫不是废话么,如今自己也就是走到的最北边了,这么说的话,南方岂不是有一、二、三、四、五,五个相好?更何况你这小长虫 关注我那么久,怎么可能不知道我身边的女人?心里虽恼,但面上并没有显露出来,于是只是强忍着怒意,点了点头。长虫嘿嘿一笑:“袁馨,分别为土和金,照理说并不是水,与你并不能互相调剂,不过此人虽说并不是你的良配,但是你却能隐隐压住她,换句话说,你能够火借土势而崛起,因而我觉得她对你来说一定很重要。虽然我知道你重情重义,根本不会管什么卦象之说。不过我如果告诉你,远在邺城将军府里头的她若是出了事.. ....” 袁天下心一热,猛地打断道:“你说什么?袁馨她怎么了?!”长虫在空中变换了一个姿势,继而又道:“昨日晌午,我无意间看到她和别人在你袁家祖堂结了亲。而这件事情,貌似已经得到了她父亲的首肯。你,你等着我干嘛,我虽然在物外,但我却不能下界动手,何况我还是虚无之身!你以为昨日那场大雨是怎么来的,还不是我希冀可以唤醒你以往的记忆,因而破例借着降雨与你心神相连了一次,可惜你太弱,共振到一半就不行了。我这才帮你继续回复你之前的势力,也算是帮你淬炼了你的身体。你说的没错,如今你的体魄已经远远 比之前强多了!”袁天下其实它后面的话都没有再听,只是一味的在想究竟是何原因,袁馨这才会与他人结亲!按理说,她不是要等他回来的么,她喜欢的可是自己呀,可是为何 却又......再后来,自己也记不清发生了什么事,只是记得那蛟龙告诉自己如今袁馨已经在邺城与他人成婚,于是这个梦便醒来了。而睁眼的一刹那,他甚至想叫都叫不出 来,万千思绪几乎都卡在喉咙之处。熬了半天,好容易才对着慢慢走来嘘寒问暖的的张三斤一字一句的问道:“袁馨呢,可有她的消息?”“袁馨?”张三斤一时也是愣住了,想不到袁天下甫一醒来的第一句却是如此的莫名其妙! 第一百零四章 仙人体魄 张三斤自然听说过袁馨的大名,本来也知道她是和公子一起从小到大的青梅竹马,乃是袁将军府里的千金。不过袁天下突然没由来的这么问了这么一句,自已一 时还真是有些懵圈了,于是只能说道:“俺没袁姑娘的消息啊,不过俺听说她不是好端端的待在邺城呢么,诶诶,公子,你......”张三斤都还未说完,袁天下便一个轱辘翻起身来,挣扎的下了床。张三斤赶忙拖住了,急道:“公子,你这是咋了!袁姑娘自然是在邺城啊,你着那么大急做什么 ?!”袁天下似乎有些不管不顾的意味,骤然间便挣脱开了张三斤的大手。因为之前那个梦境是那么真实,而且自己在昏迷之前也的确是很清醒的看到隐匿在云巅之内的乌青色的身影,当然还有它那一双如车轮大小的眼睛。也就是说,之前在幻境中经历的那些也是真的,自己前世幻化的那条蛟龙看似也的确是来帮助自己的, 这也就意味着袁馨与他人结亲的事也是真的了?虽然这还只是猜测,但不知道为何自己此刻的心却异常纠结。不过算算日子,如今二哥袁熙若是快马加鞭,应该也能赶到邺城了,他一到那便一切都放心了。更何况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如果真的能收到关于邺城传来的情 报,那便是再好不过了。此番想罢,袁天下怎么可能还会冷静,他想要急着赶去书房,然后确认一下相关的消息。于是出人意料地在顷刻间便于张三斤接连拆了几招,竟是逃脱了一个金钢境的高手的的禁锢。虽然说张三斤自己也给公子放了些水,但他清醒地意识到公子此番受到的好处决计不会少,如果自己不尽全力,恐怕但就身体而言,公子 只怕和自己不分伯仲了。 袁天下竟是连鞋都没穿,只穿着薄衣光着脚便向外奔去。张三斤叹了口气,也立马紧随其后跟了上去。不料袁天下刚出了门,迎面便撞向一个女人,而且女人似乎和自己也算是老熟人了,正是卢家的大小姐,也是自己未过门的妻子卢锦!不过自己这一撞的这力道 可不算小,随着女人的一声惊呼。卢锦顷刻间便如同断了线的纸鸢一般向后到飞出去。袁天下也愣住了,眼见着女人向后仰去,自己忙不迭便只能朝她追去。还真别说,若是在此之前,自己应该是望尘莫及,心有余而力不足。不过此时却是感觉自 己不但身手比以往更加灵活之外,而且也更加具有力量,譬如自己的手脚之内就像蕴含了无穷的力量一般,起步的一刹那便爆发出惊人的力量,着实令人惊讶。还算好,在卢锦还未落地之前便被袁天下一把拦腰将她揽在怀中。四目相对的时候,两人似乎都有些惊诧,但卢锦马上便欢愉的喊出声来:“袁郎!你终于醒啦! ”看着怀中伊人还算无事,袁天下这才淡淡的点了点头,将她放了下来。不过此时心系远在万里之外的袁馨,也就没有其余的打算,转身便又要向前疾去。不过这 时候张三斤已然是抓住了这个空挡,堵在了袁天下的前方。 袁天下微微皱了皱眉,口中淡道:“三斤,拦我做甚?”张三斤似乎很是自然,与原来的木讷倒是有了些截然不同:“自然是怕你鲁莽,做错了事!”张三斤顿了顿,双眼盯着袁天下的双眼,继而又道:“不过公子,到 底是袁姑娘发生什么事了?”“不关你的事!”袁天下随口说道,然后仔细的打量了一下张三斤,发现这厮的确倒有了些改变,不光是口头上的,而是他身上所散发出来的气势,隐隐间自己似 乎都有些站不稳。 “你变得跟原来有些不一样了!”袁天下凝神蹙眉的说道。 “还有呢?”张三斤故作神秘的微微一笑。 袁天下也笑了,下一瞬便猛然朝着张三斤奔来,当先一脚侧踢,踢向张三斤腰部,口中念道:“变得更加欠揍了!”其实袁天下第一反应是如今张三斤给他整体的感觉就是有一股气势,那是常人所没有的,一股俾睨天下的气势!再有便是谈吐,对于自己而言简直对张三斤实在是再了解不过了,曾经词不达意闹出过这么多的笑话的他,如今却显得很是干练。最后一点也是最为重要的一点,袁天下竟然发现眼前的张三斤从只是徒有蛮力 的小混混,如今似乎站在那里便觉得没有丝毫漏洞的武林高手一般,难怪这么的有气势!张三斤知道袁天下只是恼怒他几次三番的挡了他的道,此时应该也是有些好奇自己如今的状态,这才想着出手试探一下自己。于是便嘿嘿一笑,竟有了某种狡黠 之感,拱手道:“那俺可就恭敬不如从命了!”一言说罢,便立在原地,身子微侧,左手向前右手向后,做了一套防御的姿势。要说之前,主仆二人还从未打过架,一个是虽然学了一些上流的武功招式,但却缺乏实战,而且是个半吊子,可是如今却拥有了龙气淬炼的体魄;另一个之前空 有一番蛮力,却不会一丝武功,但无意间臻破境界,成了当世为数不多的武林高手。此刻两人都算是意气风发,因而一言不合便大打出手了。随着立在一旁有些傻眼的卢锦大叫一声,袁天下与张三斤便交上了手。袁天下主攻,一脚过去之后,被张三斤左手手肘格挡了下来,立时开始换招,左手右手齐齐蓄力向前平推一掌。张三斤眼见着双掌起来,掌力间蕴含着较为爆炸性的力量,于是也不小觑,左手也飞快的变着,以右手为前,左手为后,相互对角呼应。瞬时袁天下的两掌便对上了张三斤的防御的右手之上,力道有些偏大,张三斤竟是不由向后小退了一步,基本是也就与之前有一寸之距罢了,而张三斤似乎早就 算到了这一步。继而他的左手徐徐的跟了上去,按在了右手之上,顿时便把袁天下的掌力给抵住了。袁天下知道此招看来已经是无效了,便想着后招。似乎和张三斤商量好似的,两人都在同一时间撤了力道。其实从开始动手到现在两人分开,也不过就是各自两 招而已,连十瞬息的工夫都没到,端的是奇快无比。不过,这两招下来,袁天下竟开始呼呼地喘着气,来你色也慢慢有些微红。这时候,张三斤笑吟吟说道:“公子,你可以先慢慢来攻,而后再慢慢加快,这样也许就会适应了!如今你体内刚融合了龙气,初得仙魄,身体很多潜能还未能激 发开来,自然不能一上来就以快打快。你需要某个契机能让你熟悉一下你这副体魄,而此时此刻便是最好的契机。”袁天下听罢微微点了点头,本来想着再问一问什么事仙魄,不过后来听三斤补充的话便既明了,仙魄指的就是仙人体魄。其实自己自从清醒之后,便发现了身体 的确变得比之前强壮了许多,这才想着以张三斤练练手。刚才也就一瞬间的功夫,接连两套动作都是以快打快,不但没沾了便宜,反而有些气滞。倒是反观张三斤,的确如自己所想,已然像是换了一个人,甚至是那种深不可测的高手级别。自己刚才那两掌的力道他很清楚,近乎是自己原先的数十倍力道,若是普通的木门,甚至是土墙,都能一瞬间击破,成为残垣断壁,不过刚刚打在张三斤的右手上,却犹如打在金石之上,只是打退了一小步,但后续却再也撼不 动了。而张三斤本人,随即而来的左手轻轻一按便即云淡风轻。这说明什么,这说明眼前的那个曾经的蛮力汉子,如今俨然是一个武林高手了!袁天下不由得为之高兴,看来三斤这小半月的工夫倒真有了奇遇,再联想到之前隐隐约约有人似乎再往自己身体里输送护体的真气,难怪自己体内这么快便把蛟龙留下的乌青龙气吸收的这么彻底,原来是三斤一直在给他保驾护航。不过,眼下袁馨的事儿甚至比自己都重要,可是三斤这厮却要拦着自己,看来还真的像他 说的一样,过不了他这关,自己恐怕难以出的去了。想到此间,袁天下用力吸了一口气,想着用什么功法可以快速制敌,不过踌躇了好一阵,这才发现侯老压根没有传授自己什么武功招式,所有的一切都跟医理有关罢了,而所谓制敌的功法不过就是点穴罢了。一时间想到此处,这才发觉之前学的东西有些太杂了,而且都是以医理为基础的东西,要说正儿八经的武功,还真就一套招式都没有。甚至都不如自小便在外拜师学艺的柳盈盈会的招式多。想来想去,到只有一种功法可以用了,这还是一套从现代社会带过来的很老旧的军 体拳而已。于是袁天下再不迟疑,一套军体拳由慢而快的朝着张三斤袭来......且说卢锦原来是因为时间差不多了,因而才过来看看情况。还好袁郎适时的清醒过来,而且似乎状态还不错,要知道她可是为数不多知晓张三斤功力的人,如今袁郎莫不是得到了那个什么异象带来的些许好处,这才把三斤拿来练练手么?诶,不对,刚才明明还听到了袁姑娘,貌似是因为这个人,两人才交的手。她虽然知道袁朗不只有柳盈盈一个女人,除却自己之外还应该有四到五人左右,难不成这姓袁的女人也是袁郎的妻子么?不成,我得赶紧通知下柳姐姐,不然别真的出 了什么大事,可就不好了!想到此处,卢锦便趁这两人切磋的功夫,转而向柳盈盈通风报信去了。这场架,其实前后不到两百息的功夫便结束了,袁天下其实已经打了快三遍,从一开始近乎体操似的动作,的确另得张三斤有些不知所措,到后来袁天下慢慢找 到感觉,自己可以调动一些招式而对敌,最后一趟拳法下来,倒是引得张三斤颇口称赞。“公子,你这拳法有些偏于强身健体,临场倒是有一点点花架子,真正对敌,敌人才不会心慈手软,所以说,我倒是觉得你最后一趟自己改动的拳法反而更加适合 你!” “嗯,我知道了。不过老实说,我除了这套拳法其他的一概都不会,我也是没有办法,才使出这招来的!”袁天下叹了口气。 “公子,我记得你应该会不少功法吧,好像还有一门功夫可以在水下待个个把时辰的那个什么蛤蟆功......”“滚滚滚,屁的蛤蟆功,那叫引气闭息功。你小子如今成了高手,咋还学会嘲讽了!”袁天下估摸着一时半会儿该是也闯不过眼前张三斤这关了。如今空有一身仙人体魄,却没有合适的功法,岂不有些可惜?袁天下忽地看向了眼前的张三斤,眼珠转了又转,不禁开口道:“三斤,你如今已经是高手了,你那里有没有什么武 功秘籍可以给我瞅瞅!”这一问,倒还真把张三斤给问住了。他由怒入境,成了金刚境的一名绝世高手,但他自己却对功法招式反而一概不知。虽说不知道功法,但临场的时候,却是能 够看清别人的出招套路以及破绽。难道说,真正的高手,根本不会有什招式,而是有繁化简,把招式功法都给省去了?袁天下看张三斤竟是有些迟疑起来,愣愣出神,心下暗自高兴,看来三斤是要准备挑一些合适的功法给自己修炼。于是趁这个当口,竟是偷偷向出口处移去。说 到底,他倒不在乎什么功法、招式,反而在乎的是邺城那边的情况,更何况如今三斤已经是个高手,那么晚些日子再学又有什么关系呢? 算盘打的正好,一只脚都已经跨出了门框。两个女人却又将将出现在自己的面前,正是柳盈盈和卢锦。两人竟是出人意料的结伴而来,此刻柳盈盈似乎眼中闪着泪光,只见她凝视着袁天下,徐徐的轻声道:“袁郎,你,你可终于醒了!” 第一百零五章 三斤叙旧 袁天下有些心知估计此番强行再去前厅书房的机会不算大了,不过他觉得多少还是要尝试一下。迎面看到了柳盈盈有些憔悴的面容,又有些莫名的心疼,她与袁馨均是自己最先相识的红颜,只不过现阶段的区别在于一个一直相随,一个等己而归,却都是自 己重要之人。于是快步上前一把抱住了她,在她耳边轻声道:“傻瓜,我这不是好好的么!倒是你,怎么这般憔悴了!”柳盈盈被男人抱在怀中,心里所有的担忧也都慢慢散去。在袁天下昏迷不醒那段时间,她甚至都不太希冀自己的男人为了什么黎民而去平什么天下,反而希望男人能平平安安与自己还有一众姐妹能够能够生活在一起,快快乐乐的日子才是最要的。于是柳盈盈收住心神,从男人怀中支开身体,两手抚摸这男人的脸颊,轻轻道:“袁郎,你这才刚大病初愈,还是快先回去到床上歇着吧!”顿了顿,看男人似乎心中有事,这才记起来刚刚卢锦告诉自己的那些,于是忽地又道:“对了,袁郎,之前卢家妹妹已经把经过告诉我了,我便让鸳鸯去前厅守着去了。你放心,邺城那边一旦有什么消息传过来,鸳鸯这丫头一定会第一时间前来通知的。 你呀,还是安安心心的现在屋里修养一段时间再说吧!”柳盈盈这番话,简直可以说是相当完美。不但有理有据的把袁天下劝住了,而且还顺道把他心里的疙瘩也接了开来。她知道袁天下是个重情重义的人,所以他自己无论如何便想着去印证一番,不过她这么说来,倒是把一切问题都决解了,毕竟鸳鸯如今也是自己人,若真有什么事第一时间也绝对可以到后院来通报。袁天下听罢点了点头,其实他想要的无非就是一个结果而已,如果邺城那边真的发生了那件事,身距万里之隔,自己无论如何也是阻挡不了的。到不如相信一下袁熙 和袁馨,把一切暂时交给命运!想到此处,他凝望着身前的伊人,满是感激!这时候,张三斤也从里面出来,正好是和柳盈盈打了一个照面。两人相视一笑,相互点点头。其实不是之前张三斤故意放水,把袁天下放了出来。而是他张三斤一早便听到了远处的脚步,料想必定就是柳、卢二人赶来了,这才佯装愣神思考问题,估摸着若是袁天下此时出去便正好可以与她们相遇。果不其然,一切正和自己预料的一模一样。公子不但被劝住了,而且似乎心境也慢慢的变的平稳了下来,不像之前那会儿心里有事儿,因而一直心浮气躁。这些其实一早他便看出来 了,但他却不能说破,毕竟他如今也有了牵挂,自然也能理解公子此时的心情! 于是一行四人又打道回了来,柳盈盈也是怕袁天下饿坏了,因而急忙叫人做些吃食直接端到后院来,正巧也算是为消失许久如今而归的张三斤接风洗尘。此时,长几之上,已然有了几盘精致的小菜和糕点,还有上好的糯米酒。众人围着长几而坐,聊完袁天下的病情,也都把心放下了。刘盈盈这才开始聊到张三斤 身上,女人们似乎总是有聊不完的话题,袁天下朝张三斤做了一个耸肩的姿势,张三斤自是心下明了。 于是张三斤喝了一杯,这才回答道:“柳姑娘,其实吧,俺这一段时间都呆在涿县城里,没去乡下。”眉宇间似乎有些看淡了一般,有一丝云淡风轻。一旁卢锦自然是知晓张三斤的底细,因为那日起张三斤便是带着一个女人来到流连客栈来投宿,一直到如今为止,只是后来却不曾怎么见面罢了,此番倒是有些紧张,就怕身旁的呆子会说她知情不报,于是有些默默低头不语,当作不知道罢了。而张三斤到得后来,方才差不多明了这流连客栈本就隶属于犬帮,而犬帮便 是他卢家的秘密级基业,于是也不点破。两人近乎默默达成了协议似的,竟是保持了出奇的一致。袁天下其实也很好奇张三斤最近一段时间的奇遇,甚至此刻更是怀疑之前发生在城西北角焦触深夜被报复一事,便就是眼前的张三斤所做的。虽然当时也有怀疑,但因为那时候他所认识的三斤几乎是不会武功的,因而便排出了,以至于后面干脆都没去案发现场凑凑热闹。但是此时此刻再度回想起来,那会的那件事跟三 斤的契合度还真是相当的高。于是袁天下两眼凝视张三斤着,顺着他的话问道:“哦?这却又是为何?难道大叔和大娘他们后来没去乡下么?”他虽然是这般问,但其实心里已然是有了一个答 案,因为焦触那件事的起因便是仇杀,而这个仇杀很有可能便是父母之仇,而并非外界传言的为了争夺女人......张三斤自顾自的又倒了一杯酒下肚,这才淡然地道:“袁公子,柳姑娘,你们本该也知晓,俺本就是一个粗人,既不识字,也不会武功,徒有一身蛮力罢了。可如 今,你们觉得我这谈吐如何,武功又是如何?”到得最后两句,分明是对着袁天下问的。虽然是所答非所问,但其实这也是袁天下最好奇的一点。 袁天下点了点头,认可的道:“就武功连同谈吐而言,三斤此番的确像是一代宗师!”张三斤嘿嘿一笑:“公子,你这可是太抬举我了!其实我想说的是,变成如今这般,我也并不知道是何原因,只是因为那晚过后,变成这样了。”于是就把当晚和袁天下、柳盈盈告别之后的事情从头到尾说了一遍,包括自己知晓父母之仇以后,便独自折返回来去铁铺买了斧子,途中还和两个巡夜的衙役发生纠葛,最后进 了焦府如何与焦触打斗的事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甚至到后来事情结束之后带着女人离开。那段打斗的情节,虽然说张三斤只是就寥寥几句便带过了。不过袁天下分明记得清楚,后来是听袁熙说过此事的,说当晚至少还有几百个士卒前去围困,却被来人震慑住了,震慑归震慑但他却并未杀害一兵一卒。以他的武功本可以轻轻松松在这百人之中如入无人之境,取一众头颅更是手到擒来,但他明显没有这么做, 看来并不是一个好杀之人,而真的只是单纯的报私仇罢了。因此后来这也只是另主薄刘渊在城里贴了抓捕的告示,另涿县刘县令假意抓捕罢了。其实袁天下听完张三斤那番话,给他最深的感触便是三斤为了不连累自己,竟然连这种大事都瞒着自己,报了仇也有那么大一段时间消声隐匿起来,不想给自己 添麻烦。按说父母突然的离去,然后朋友又不在身边,正可谓最是人生最是低落的时候,不过好在最后三斤喜结了良缘,不然那段日子将会是多么的痛苦!袁天下伸出手来重重的在张三斤的臂膀上拍了一下,他知道这段日子以来,三斤的确是遭受人生挫折,但他却怕给自己带来不必要的麻烦而独自一个人默默承受了。如果不是昨日晌午的那场莫名其妙的阵雨,而后又在客栈里无意间听说了自己突然病倒了的事,这才悄悄的过来探望自己,并着手将自己身体里的隐患出去,就醒了自己,不然也许再过小半月这厮依旧还是不会露面的吧!其实在自己心里,他早就已经把张三斤当作自己的好兄弟了。他也明白,其实比能不是张三斤 把父母之死看得淡了,而是把事情看得开了,人生在世,又孰能无死? 张三斤嘿嘿一笑,给袁天下和自己眼前的杯子分别满上了酒,两人便举起杯来,一饮而尽。柳盈盈听闻的过程中不住地哭哭笑笑,时而感伤父母的离世,又结合到自身就是孤儿的客观事实而感同身受;时而又是为三斤大仇得报,还有喜结良缘而感到高 兴,倒是另得袁天下在一旁暗暗乍舌:什么时候,柳盈盈已经从一个高冷的女侠变得如此柔情了!反而卢锦因为早就知道三斤当晚的事情,而且他又一直住在他们犬帮,对三斤的故事还算是有一些了解,因而并没有明显的大的触动。不过好在袁天下和柳盈盈 并没有问三斤住在何处,自己一颗悬着的心也渐渐地放下了。没过多久长几之上便上齐了精致的菜肴,众人似乎也都饿了,也都纷纷大快朵颐开来。只是席间,袁天下有意无意的嘿嘿一笑,打趣的说如今整个涿郡尽在手中,也无需再忌惮其他,便让三斤带着嫂子赶紧搬进太守府来,正好自己和柳盈盈住着一间正房也便足够了。倒是一旁的卢锦脸色有些不太好,心里一直打着小九九,若是三斤住了东厢房,那岂不是自己嫁过来,却是要住在西厢?正当自己有些闷闷不乐的时候,柳盈盈却凑在她耳边小声嘀咕了几句,想必应该就是些姑娘 家的悄悄话吧,却令得她俏脸微红,害羞似的低下了头,倒惹得众人哈哈大笑。不过,该来的事情总该来的,众人正吃的尽兴,袁天下也好不容易渐渐改变了心神之时,鸳鸯持着一根半寸宽,三寸长的细竹筒进来了。卢锦眼尖,离的也近, 似乎看到了竹筒上几个细小的刀刻痕迹“冀州邺城”。袁天下此时的确有些渐渐的放开了,于是便淡然一笑,吩咐鸳鸯可以念出来。鸳鸯点点头,解开竹筒,从里面掏出一方一尺长的白色绢帛,细细念道:“吾兄熙,吾郎天下,父亲养子袁综合谋刘氏要将我许配给他,父亲已然应允,三日后晌午便会在府里拜堂成亲,你们快速速来邺救我!”鸳鸯缓缓的读出这几个字已然愣住 了,兄长是袁熙,夫君是袁天下,看来传讯之人应该是传闻中的袁家大小姐袁馨无疑了,而此时袁馨竟然在邺城被逼婚!? 众人也都纷纷放下了箸和酒杯,一致的望向主位的袁天下。却见袁天下只是点点头,淡然问道:“还有么?” 鸳鸯小声呢喃了一声“嗯”,继而又道:“七月二十九日,馨儿拜上。” “今日是几号来着?”袁天下突然问道。 “八月初二。”鸳鸯回道。 袁天下点点头,两眼望向远方,自言自语道:“七月二十九也就是四日之前!难怪昨日晌午刚过,那东西便来找我......” 柳盈盈突然接口道:“什么东西?”袁天下摇了摇头,而后又点了点头,右手轻轻的拍了拍脑袋,逼上了双眼。看来昨日天空突生异象不是没有缘由,而正如那只蛟龙所言,看来那玩意儿真是看到了,这才来告知自己。可结果自己不争气,在途中便昏睡过去,因而耽误了最佳时机!不过想想,就算昨日自己没有昏倒,想来也不会轻信那只蛟龙所说的话吧!还什么是自己上一世的虚无之身,若真是为了自己着想,那为何不把异象降在邺城,几个电闪雷鸣,城里之人还不都还都慌慌张张四散而去,就连那袁本初都得下一个哆嗦,还能办什么婚事?事后再来找我,我袁天下倒还能更相信你几分。所以其实直到现在为止,袁天下自己还是不能全然相信那只梦境里出现过的蛟 龙所说的话。张三斤见袁天下闭目思索,应该就是昨日之事,刚才提到的那东西很有可能便如同自己猜测的那般,不过碍于众人,此时倒还真不能随意开口。想来想去,还是决定和公子单独聊一聊,于是便朝着柳盈盈、卢锦还有鸳鸯三女拱手道:“许是公子昨日的后遗症,不然这样,俺再为公子诊治一下,看看是否是气血不畅所致! 还请柳姑娘一众出门稍待片刻,因为俺在施功之时,需要绝对的清静!”柳盈盈其实看到此时袁天下的反应也有些诧异,预料中的着急和暴怒都没有体现出来,而是有些过于沉稳了,倒有些不像袁郎的性子。当然她也自然知道如今三斤乃是武功高手,毕竟今日晨间两个时辰的工夫便把袁郎唤醒了,的确是有两把刷子的。出于对他的信任,柳盈盈于是点头起身,拉着卢锦还有鸳鸯一道出门而去。 第一百零六章 隐忍成蝉 等到一众女人出了门,袁天下这才睁开了眼,徐徐看向对坐的张三斤,倒像是两人商量好一般。 这时候张三斤开门见山说道:“俺也许知道公子所说的那个奇异之物,但最好咱们都不要说出来,因为这个关乎天道,非是现如今公子与俺所能承载的!”袁天下“嗯”了一声,他也明白此事的重要性,因而刚才也仅仅只说了东西代替。不过他此时心里除了袁馨之事,还心存一个疑惑,继而问道:“三斤,你可否老实告诉我,如今你已经是什么级别了?我曾听袁熙说过,那焦触的武功近乎冠绝涿郡,可是在你手里竟不到两合之敌!你之前说你也不知道为何突然就感觉自己变成了高手,所以那时候你应该还不甚娴熟,因而你能打败那姓焦的,估摸着绝大部分只是用了蛮力而已,不然以你当时的愤怒,那个姓焦的很有可能一照面便 已经死透了,而你若不是因为嫂子一定也不会手下留情!”袁天下分析完,便又徐徐问道:“我说的可对么?” 张三斤徐徐的叹了口气:“公子好眼力,看来啥都瞒你不住。其实俺在那之后一段时间都处在迷茫中,直到后来我听了一个江湖传闻,我才大概明白了些!” 袁天下回道:“哦,什么传闻,说来听听!” 张三斤蹙眉道:“公子可能听说过高手入境?” “啥?啥高手入境,入什么境?”袁天下同样也是蹙眉说道。“那看来公子对江湖中对高手的认知还不甚了解。”张三斤顿了顿,继而又道:“江湖曾传闻,在所谓的普通武人之上还存在有无数人都望而却步的三境,也许更 准确点说,很多武人甚至还并不知晓三境的名堂是什么!而且也只有到达真正的顶级高手才方才有资格入境。” “哦,那什么是所谓的三境呢?”袁天下奇道。“所谓三境指的是,金刚、玄黄和羽化。而这三境每一个境又分为三界,金刚境分为金石界、刚魄界和怒目界,玄黄境分为玄天界、黄地界以及天地界,最后一个羽化境界是真的有意思,因为后世之人能达到这个高度的人少之又少,说是凤毛麟角都不为过,所以通常这个境界便不会再细分,因为根本不会有人知晓这其中 的奥秘!”张三斤无意间看到袁天下冥思苦想,不由嘿嘿一笑说道:“公子,俺说的这些你该是都能领会的吧!” 袁天下点了点头,不过似乎有些疑惑,于是欣然问道:“三境之间又有何区别呢?”张三近给自己满上了一杯酒,仰脖儿喝了,砸吧砸吧嘴,这才说道:“这么来说吧,若是三个境不细分界的话,可以有所比喻。比如金刚境通常是以武入境,而步入金刚境的武人身具有一层淡金之气,一身横练功夫出神入化,近乎是铜头铁臂,刀枪不入,练至臻化便能开山劈石,气魄山河,宛如金刚;拥有玄黄境的人会身具两层紫金之气,一身内里功夫至甄志纯,犹如江河之水,川流不息,能断江移海,意气风发,宛若谪仙;而荣登羽化境之人传说乃是能在昆仑墟羽化而登仙 ,如果说玄黄镜是宛如谪仙,那么羽化境便是那真正的仙人了,举手投足间翻云覆雨,从此冯虚御风,飘然若世,遨游这广阔天地!” “竟是有这般神奇?”袁天下忍不住的小声惊呼道。袁天下本来之前根本不会相信所谓的神仙鬼怪,可是经过昨日那件事之后,也不得不信,不然那蛟龙为何会未卜先知,而邺城却真的出了事?他甚至结合了义父田丰,师父侯老,还有梦境中相遇的自己的前世“虚无之身”所言,自己这一世还真没准就是那只可以翻天覆地,摘星揽月,颠倒乾坤的蛟龙!所以此时的袁天下 很是相信张三斤刚刚说的那番话。张三斤酒瘾似乎又上来了,此时又喝了一满杯,这才叹道:“可不是!俺一开始听闻这些比公子你的反应大的多了!谁能想到在武学之上,还有这么一部分人的存在!而且俺还听说,据说入境是有很大的苛求的,因为每个顶尖的高手都身负着气运,而我华夏之地共存有十份气运,每份气运则代表着一个人。若是俺那朋友没有骗俺的话,照他之意气运是以百年为限,不出意外每隔百年便会有十人可入境。不过也许偶尔人数会少些,但会至少存有一人,那便是当今的天子,身负九 天真龙气运,甚至有传言说天子龙云一运可抵数十,所以有时入境之人也会多一些,远远超出十人之数!” “这般说来那献帝刘协岂不就是身负九龙气运之人么?他便是占着那十份气运最大的那一份?”袁天下问。 张三斤点了点头。 “莫不是你小子已经入了境?金刚还是玄黄?”袁天下又急道。张三斤挠了挠头,似乎有了一丝之前羞涩的影子,继而淡然说道:“公子,俺其实也就才刚刚好侥幸踏入了那个入境的门槛,不过境界应该不高,俺觉得应该便是金刚境的第一界金石界!而之前那个姓焦的还没有那个资格,或者说相差还深远,所以就算是十个他,百个他与俺来战,都完全不是俺的对手!若是按照高手榜排下来最多只能算作二流武夫,通俗一点说也就是比常人能打一些,抗打一些罢了。对了,之前有幸还与袁熙身边的那四个护卫打了一架,他们应该也都是在二 流上下。”“噗,你小子倒是挺能打,咋啥时候又和那四兄弟较上劲了?难不成他们真的准备捉你来着?”袁天下打趣的说完,忽然心生疑虑,暗道不对,于是继而朝眼前的 秃顶大汉又道:“可是三斤,我好像并没有没看到你身上说的那什么淡金之气啊!”“嘿嘿,公子好眼力,那个家伙不问青红皂白便来寻俺的麻烦,但似乎也并不是为了给焦触报仇,而是那袁熙想要见俺罢了。至于淡金之气啊,其实它可以有两种 状态,一种就是外放,一般的行武之人都能瞧见,另一种便是内敛,把气体收在体内,外人便会见不到了。”张三斤顿了顿,又酌了一满杯美酒,方才又道:“就比如今日晨间公子吸收的那团乌青之气,其实大体之上与按这个差不多,只不过按这个是自己身为金刚境而自身附带的内劲,而公子那个乃是外力逼入公子体内的内劲,若是一直存留在公子体内对公子不利,而若是炼化于它则可以淬炼公子体魄,也能为公子日后入境做 个铺垫!”袁天下“哦”了一声,好像是有些明白了。但是以自己目前的情形,还能入境么,自己的前世不过是一条蛟龙罢了!想到此间,袁天下又不能全盘告知于张三斤, 不免有些泄气,愣愣的透过窗子凝望屋外湛蓝的天空。虽然说袁天下聪颖灵敏,但其实偶尔也是一根筋,他也许并不在意那蛟龙所说的虚无之身,其实说的便是他前世的幻化之体,他的真身乃是真正到得羽化之境在 昆仑虚羽化而登仙的仙体之人,不过这都只是后话罢了!倒是张三斤此时突然发现了袁天下此时的异样,以为袁天下又想到了袁馨成婚那件事,于是开口劝道:“公子,你不是说早在八日之前袁熙便已经出发回去了么, 俺估摸着这个时候他应该是早就到了邺城也对,也许他已然把这件婚事阻拦下来了也说不定!”袁天下回过神来,静静的点了点头。虽然他也希冀如此,但他更是知道现实往往就是残酷的,他甚至隐隐感觉到此时的袁馨和小环已然都遭受那袁综的毒手失了身子,被囚禁起来,然后脑海中渐渐浮现出二人为伴整日以泪洗面无奈孤苦的模样!他面部的表情渐渐浮现出痛苦的神色,他自诩是个顶天立地的男人,可是如 今却连自己心爱的女人都保护不了,与那废柴有何异?“公子,这个事吧,你也别过分自责了,你远在万里之外,却又如何能知道邺城发生的事?这笔账就算要清,也要算到那袁综还有那袁尚一系的头上,不是有他母亲刘氏那个害人的婆娘么?故人常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不过公子你若是仍旧不放心,那三斤便与你即刻同往邺城而去,你看可好?”张三斤明眼看出此时的公子眼神中蕴含的那种忧伤,那是一种来自于内心深深的自责与愧歉,就如同自己那时候没能在父母身边,父母枉死狱中,虽然说自己如今看的开了,不过这件 事却一直深埋在内心深处,一辈子都难以忘怀。 袁天下缓缓站起身,有些感激的拍了拍张三斤的肩膀,不过却是无奈地摇了摇头。袁天下很清楚如果此去邺城,就算是凭借张三斤金刚境之力勉强救出袁馨以及小环,但其他的祸事便会接踵而来。自己的官位丢了事小,关键更多的是与自己相关的所有人都会被牵连,包括自己的义父冀州别驾田丰,也许会贬官;自己的兄弟很有可能会马上继任幽州牧的袁熙,也许再没有机会角逐袁家未来归属;还有 与自己联姻中山无极县甄家以及涿郡涿县卢家,也许会被打压而衰败;甚至于自己举荐的那几位青年才俊,很可能也会立即下马。 所谓牵扯之广,牵扯之多,此番细细想来,若是真的一时脑热去了,后果还真是不堪设想。若是这些前面好不容易筑的基石都没了,那自己还何谈济世的初衷,何谈对侯老、耿老他们的承诺,何谈世道太平、百姓安居乐业的宏伟目标?说真的,此时的自己已不再是那个孑然一身的孤家寡人,而是早已身在这个以当今天下为赌注的棋局之中,正所谓牵一发而动全身,若是一招不慎,下一刻很可能便是会全盘皆 输!他袁天下不能做一个如此自私且不负责任之人!张三斤点点头,刚才的一席话其实也算是反激将,若直接说不去,也许公子因为难以割舍那段感情而为了爱甘愿抛弃这一切,那么俺张三斤便陪着他就算是龙潭虎穴也要去走一遭。当然,若是公子能盘然醒悟,悬崖勒马,那自是更好!因为张三斤知道公子此番乃是做大事的人,经历过此番的挫折,也许后来也会更加坚韧。那么跟随着他,一定能够出人头地,造福百姓。虽说不是扬名立万,但却也想着光宗耀祖,因而如今平天下的这种大事,才是重中之重,最最关键的!所以 ,不管是于公于私,张三斤其实都是不希望公子头脑一热便带着自己赶赴万里之地的。日头正是浓烈,倾泻在万物之上,虽然由于太过灼热使万千活物缺失了水份,但却也给他们带去了光明和生机。袁天下立在窗边,透过窗外老梧桐的枝叶遮挡的 缝隙望向那金光灿灿的太阳,不禁深深的吸了一大口气,也许此时的隐忍便是为了今后更好的活着,也为了身后那个远大的目标!此时在那细细的树梢,分明有一只漆黑如墨的蝉停留在其间,似乎在做着是什么很是要紧的事。而袁天下瞧得仔细,那是一只雌蝉,此时它正在把体内的虫卵一 粒一粒的产在枝窍之上,一颗颗极为细小的颗粒便应运而生,而在他的眼中却是那么清晰。身为历史老师,袁天下自是知道在古代,蝉本是高洁的象征,尤其《史记》中提到:“蝉蜕于浊秽,而浮游尘埃之外。”端的是认为蝉为成虫之前一直生活在污泥浊水的土壤之中,等到脱壳羽化为蝉时,飞到高高的树上,却又只饮树叶的露水,正可谓出污泥而不染,高洁如丝,又能羽化而起,象征着重生,故而其备受古 人推崇。袁天下不由寄情于景,竟是暂时忘掉了之前的断情忧伤。忍不住便想要抒发一下情感,顺道卖弄一下文采,于是翩然而吟道:“垂緌[rui]饮清露,流响出疏桐。居高声自远,非是藉秋风。” 第一章 中秋计划 兴平二年(公元195)八月上旬,这一段不算太平的日子,中原一带依旧是处于动乱之中,倒是袁绍所辖的冀、青、并、幽四州之地倒是一片祥和,使得当时四 周境外许许多多的百姓争相前来避难。且说从年初便一直与前中郎将吕布鏖战不休的自封兖州牧曹操,终将于巨野(今山东巨野南)采用谋士荀彧的调虎离山之计大破吕布,吕布于是一路向东而逃, 投靠了徐州刘备。此时曹军一路追击,并兵围了与吕布同盟的陈留太守张邈之弟张超驻守的雍丘,如今对曹操而言,可以说整个兖州形势是一片大好。除了东面的战乱,献帝东归之行一路也备受阻挠,几方势力近乎撕破了脸皮,甚至已经暴露出公然抢夺献帝的野心。献帝于是又拜张济为正二品的骠骑将军,与后将军杨定、兴义将军杨奉、安集将军董承一同承担起护送的责任,沿途虽然不断有各方势力阻挠,但也算是有惊无险,一路继续东行往弘农(今陕西东南商洛 市以及河南西部灵宝市)而去。再说拥有四州之地的袁绍方面。如今已经正式另其次子袁熙继任为幽州牧,统领一州军政之事,不日便会离开邺城前往幽州蓟县赴任。而之前的代州牧沮授辞任之后便一直跟随在袁绍身边,复任监军并军师之职,平时辖军,可督各州之兵,至出师,则统辖全军,端的是尊贵无比,可谓在河北四州除袁绍外便属他地位崇高了,甚至说他乃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都不为过,也算是袁绍出于对他的新任了。袁绍的三子袁尚也于八月初八刚满束冠年岁,也许是由于一个多月前的那场会议,众人似乎也都明白四州之主袁绍并不希望党争的出现,因而当知晓袁绍并未授予其任何官职的时候,也都不会感觉有诧异,包括本身是袁尚一系的众多冀州 官员也都默认了这件事一般,似乎收敛了许多。另外,青州牧袁谭以及并州牧高干两地也都相安无事,百姓们安居乐业,万象更新。当然这冀州牧之位袁绍还是自己兼任着,而且冀州似乎更是四州之地的龙头一般,各个方面都大幅度领先其他各州,因而百姓们感激戴德,人人争相称颂。虽然说袁绍在政事上从不马虎,而且也杜绝了此次党争的隐患,但是在持家方面却有些不尽如人意了。这里面包括夫人刘氏和三子袁尚对他的不满,还有女儿袁馨对他的冷漠。刘氏和袁尚自然是因为没能捞到冀州牧之位而心怀怨恨,而袁馨却是因为他棒打了鸳鸯,并迫使自己与一个从来都不曾爱过的人成婚。不过两者之间还是有区别的,刘氏和袁尚虽说怀恨在心,但至少面上还算过得去,可是袁馨就没那么好说话了,基乎可以说是闭门不见。有传言更是说袁综也就在新婚之夜趁她不被才与她有了肌肤之亲,再后来几次想要强迫袁馨,均被袁馨以死明志所吓到了,于是后来也就在没有勉强,基本上夜夜都是宿在那号称姑娘堆儿的“万春楼 ”。可是今日,八月十五晌午十分,袁馨竟然再一次公然忤逆袁绍,把袁绍气得不轻。原来是因为今日乃是中秋佳节,袁绍希望一家人在一起吃一个团圆饭,因而亲自来到袁馨的别院里,不过却依旧是了一个闭门羹,更是有传言说,小换开了半扇门,便被小姐袁馨把俏脸都给打出血了。袁绍因而也是气得够呛,愤愤的扔了 仍衣袖,转身便走了,至此也不再理会袁馨。袁综一见连岳父袁绍都对袁馨没有办法,那自己更没辙了,于是也便放弃了。倒是晌午过后,袁熙来访,出人意料的是,袁熙依旧是吃了一个闭门羹,不但如此,一向与袁熙关系最好的袁馨竟是破口大骂,骂袁熙不讲信用,对不起死去的母亲,不如断了兄妹之情云云,骂过了袁熙,又顺道骂了一遍涿郡太守袁天下,骂的也不算好听,大抵就是欺骗感情的小人等等。袁熙也是有口难言,于是也只 能暂时告退了。他知道自小就温婉贤淑的妹妹,如今成了这个模样,自己难脱其咎。其实那晚的事情经过大致也已经明了,众人是因为遭了算计,这才导致后来发生的事,因而袁熙其实此刻已然把袁综敌对了,并且驱逐了反叛的左乙,离去之前叫右甲废了左乙的一身武功。他其实本意也并不是要如此残忍,但事情成了这个样子,他也很是气恼,加上连日以来的借酒消愁,因而多少也会影响到了他的情 绪。虽然说他此次回邺城,幽州牧虽然是拿到了,但却丢了兄妹之情,另妹妹如今如此痛苦,自己心中也自是十分愧疚,觉得对不起她,也对不住如此信任他的袁天 下。于是这几日之间,袁熙整日也都是借酒消愁,就算是后来赶到的妻子姬青也都没能劝服的了他,到得最后,干脆陪他一起喝。 这一次袁熙虽说是知难而退了,却借着门缝塞进来一张麻纸来。小环的脸也是真的被袁馨一巴掌给扇的肿了,嘴角溢出血来。虽说是两人合在一处给做袁绍看的戏,但袁馨如今却真的有些变了,变得比以往冷酷和冷漠的多,甚至就算是把小环嘴角打出血,把自己的亲爹袁绍气走之后,都没能给小环说一句抱歉。在她心里甚至觉得不单单是父亲、兄长、爱人、姐妹的背叛,而是整个 世界都在与她为敌。小环默默的起身去门口将麻纸捡了起来,正能看到纸面上墨色的隶书,她甚至一眼便看出这就是她朝思暮想的天哥的字迹。其上只写着一句诗,小环也曾听小姐袁馨提起过,这是袁天下还未北上赴任时所作的诗:“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后面还注了一行小字“戌时二刻去往城中平安街观赏西域乌孙鹊桥班 的杂耍表演。”小环看到此间,竟是默默地生出两行泪水来,下一瞬便往里间狂奔而去,口中愉快的唤道:“小姐,小姐,咱们终于有救了!” ......今晚的月色,实在是很美。藏青色的天空中,一轮圆圆的银盘高挂枝头,宛如一幅美丽静谧的画卷。不过说是静谧,其实邺城今晚就像是一个不夜城一般,近乎 是全城的男女老少都出来玩乐了,热闹非常。这其实也要归功于袁绍近些年另冀州之地十分稳定,百姓们也都安居乐业,因而邺城更是成了全河北,乃至整个平原最最繁华之地。也因而今载的这个中秋看着却并不完全像是只有贵族王侯才能享受的日子。行人络绎不绝,大都是父母带着年幼的孩童出来逛逛夜市,或是少男少女们各自结伴去看看花灯。如今的邺城,当然也不会令大家伙儿失望。所以大街上到处都是张灯结彩的,街道上摆满了琳琅满目的各种小玩意儿和各种赏心悦目的吃食,有少女妇人喜爱的金银首饰、玛瑙玉石、胭脂水粉;也有孩童喜好的玩耍之物,就像面具、莲灯;更有女人与孩童都喜好的各种精致可口的零嘴,诸如炒栗子、米糕等等等等,令人眼花撩乱, 口水横流间又觉得美不胜收。除此之外,邺城主街平安街上竟是还有着杂耍班子在大路中间卖力表演,听人说他们乃是来自大汗的友邦西域乌孙古国,名曰“鹊桥班”,此时在他们的周围已经 是里三圈,外三圈,被围了个水泄不通。“鹊桥班”一行一共四人都穿着西域的服饰,两男两女身上竟都还裹着皮毛,而且女人也同男人一样,都赤裸着胳膊,与中原服饰大相径庭,有些显得不伦不类的 ,倒也是成功吸引了围观人群的眼球,也引得场外众人啧啧称奇。两个女人相貌倒也还说得过去。一个身材丰满,皮肤甚是白皙,此时头戴面纱,正扭着腰身,在跳着来自于西域的舞蹈,时而旋转,裙摆摇曳间,场外众人竟是能隐约间看到番邦女子那雪白厚实的大腿,另得场中男人们有了一丝意动,满脸的痴相。另一个姑娘要娇小一些,手里拎着一根硕大的铁锤,似乎正在场边候场。娇小姑娘的身边,乃一个身长八尺之余的戴斗笠的汉子,他身材似乎异常壮硕,魁梧,仿佛每一寸肌肤里都透着力量。此刻他正坐在自带的大石之上,似乎低 垂着脑袋,让人看不清面容,不过看服饰倒是和身边那个娇小的姑娘一样都是在候场。四人之中最后一个男人,头发有些蓬松散乱,两鬓的发还盘起了小辫,端的是西域特有的样子。此刻,他正在跳舞的女人身边,一边敲打着手鼓,一边嘴里哼着异域风情的曲子。他应该是刚表演完第一个口喷大火的节目,并引得了一个满堂彩!据说他名叫索哈,便是这个杂耍班的班主。那个身材异常魁梧的大汉乃是他 的胞胎兄弟,名叫索尼。又过了一阵,曲终舞停,场中的男人们纷纷往班主手中的篓子里投了钱。跳舞的女人似乎热情的朝众人弯下了腰,看样子应该是答谢的意思了。男人们似乎又见 到了女人那白皙的勃颈,更是不能自已,纷纷鼓掌呐喊,不绝于耳!女人答谢完毕,便徐徐的退了场,进了后台的那辆马车。第三个节目紧接着又上场了,还真的就是那个魁梧壮汉与那个娇小的姑娘两人搭帮。大汉把斗笠摘下,露出一个黝黑发亮的脑袋来,竟然是一个秃子,而且与他手臂的皮肤之色相互辉映,立马便引得了观众的呼喝之声。有人不禁感叹,西域的汉子都是这般强壮异 类的么!秃顶汉子嘿嘿一笑,抄起之前屁股下坐着的巨石便悠悠的走到了场中。巨石长约五尺,宽约三尺,厚余八寸,众人看过去的时候,都不禁有些惊诧,那是一种怎样的巨力才能镐的动的啊,而这个汉子,竟是一只手便将那么个又大又重的玩意儿给拾掇起来了,而且还面不改色心不跳,完全就像是没有任何事情一般,实在是太过匪夷所思!而此时那个娇小的姑娘也随着头顶汉字一并走入了场中。她手中也是拿着一个硕大的东西,那是一柄大铁锤,大多数的妇人一般都很难拾起, 而那个娇小的姑娘,拎在手中却如同玩物一般。周围观看的女人们不禁有些惊呼,就像那些男人们惊诧那个秃顶大汉一般,对场中心的娇小女子不禁刮目相看。预料之中的重头戏终于要来了。之间秃顶大汉把巨石往场中竖着一矗,便是挨着巨石在平地上一趟,围观的人群大抵也都猜测的出来接下来将会是一个怎样的表演了,但大汉似乎却并不着急下一步的行动,反而是一旁的娇小姑娘开口说话了:“大家伙儿,有谁能进来试一试那石头的重量,若是能般的起,我们班长说了, 赏一千钱,若是搬不起,那就请在一旁做个见证,道一声实在就好!” 场中立时便冲出来四个男人,一个个貌似也都虎背熊腰的,精壮结实,似乎也很是有力气。娇小女子莞尔一笑,道了句:“挨个儿来试,这就请吧!”接下来的一幕便是把场中众人完全看傻了,那些个大汉还真就一个个的来试,一个个使了九牛二虎之力,却都又无功而返。后来经适不约而同各自捧着巨石的一角,这才将将把巨石抬离地面不到一寸,便又跌落下来。四人这么一会儿便浑身都湿透了,一个个蔫头耷脑的,不由得望向躺在地上的秃顶汉子,竟是异口同声 由衷的佩服道:“实在!”下一瞬,秃顶汉子右手便向身旁的巨石探了过去,之一抓巨石便腾空而起,然后再一瞬,巨石便凌空向下倒了过来,下方正是秃顶汉子的胸腹之处。就在众人纷 纷惊叫之时,巨石已然砸在了他的身上,有的人竟是在那一瞬闭上了双眼。但终究是艺高人胆大,巨石下落,却对他没有丝毫伤害,很快巨石的另一端也被他扶了起来,这样便使得巨石整个横着放置在了秃顶汉子的胸口。众人之前还并 未反应过来的时候,那个娇小的姑娘却是突然一声大喝,而后手中的大铁锤轮圆了,猛地向巨石上砸去。人群中又有闭上双眼的看客。只听得“轰”的一声,巨石应声而裂为两半,伴随着一些碎屑和尘土,秃顶汉子便一脸憨厚模样的直起了身子,站将起来与娇小姑娘 一同向场中众人鞠了一躬。 场中便突然爆发出一阵阵雷鸣般的掌声和呐喊!班主索哈似乎又在行动了,忙不迭的端着他那个破旧的篓子,又开始在场内围走起来。不过此时,他那一双眸子却清晰的捕捉到了场边的一个身背行囊穿着粗布 青衣的玲珑少女,不禁嘴角扬起一丝微笑,正主可算是等到了啊!十五的月亮是那么的圆,圆的会使人慢慢生出一股对亲人的思念!既然人一至,那他们在此间的任务也算是圆满的达成了! 第二章 相忘江湖 “平安客栈”是邺城东门附近的一家客栈,虽然其坐落在巷口之内,看着貌似离东门还是有些距离的,但其实若是登上了客栈三楼的天字号房间,透过窗子向外眺望便能发现,其实出了客栈右转直走也就十丈不到的距离便能够直达东门正门,对于那些在晚上留宿邺城,第二日白天再急着出城的商旅们来说,实在是方便极 了。 这不,此时正当月明月高悬,万籁静寂之时,藏青的天空中却突然泛过几只南飞的乌鹊,便有一行五人身穿着西域独特的胡服赶来投宿来了。为首的是一个头发蓬松的中年男子,鬓角之处的两缕发丝被编成了两只小辫,小辫的尽头之上似乎还用着小巧精致金制的圆环锁挡,走起路来两个小辫便是一晃一晃的,甚是奇特有趣。他的身后跟着三个年轻的女人,为首的一个身形稍大,显得有些丰腴,但裸露在外的两条洁白光滑的玉璧却是在月光下显得光彩夺目,另外两个女人看上去似乎年纪要稍小些,容貌秀丽,一左一右的跟在丰腴的女人身旁。再往后乃是一个头戴斗笠身长八尺的魁梧汉子,同样也是裸露的两条臂膀结实非常,一看就知道其内蕴含着惊人的力量,此时他正拉着刚刚停下的马车跟着前路的四人。客栈大门是敞开的,其内乃是一个小院,然后才是一幢三层之高的小楼。门似乎很宽阔,斗笠汉子估摸着一下间距,貌似还富于一尺宽的距离,于是打定主意,便让众人从马车上取下随身的行李先行,自己则等众人进了店以 后,这才牵着马一路进了小院。如今刚刚好是亥时(晚上九点),庭院里倒是静悄悄的,斗笠汉子把马牵到了角落的,用绳子将马车系好,临走之前又摸了摸马脖子上的鬃毛,这才反身朝店内 走去。房间订的都是天子房,一共是三间,正好还都是挨着的,当先的四人行李都还未放下,便都进了正中的房间里,约莫两丈见方大小的屋内早已掌了灯,其内一应 设施还算齐全,不过此时四人进来之后纷纷找到了位置坐下,便不觉得有多空旷了。没一会儿工夫,姗姗来迟的斗笠汉子这才敲门进了屋。为首的中年男子其实一直就站在门边,似乎一直在等着斗笠汉子一般。此时看着斗笠汉子进门而来,于是面带微笑的说道:“三斤老弟,貌似咱们的表演还挺顺利 ,这一晚下来盈利还颇丰,不然咱们干脆改行卖艺算了!”斗笠汉子此时摘下了斗笠,露出一个光秃秃的脑袋来,瞥了眼身旁的中年男子,不禁也是嘿嘿一笑,回道:“也行啊,到时候了空兄还做班头,俺们继续跟着你, 说不定还真能成为河北一带最负盛名的杂耍班子也说不定!” 两人相识又是一笑,相携一道走到了桌旁这才坐定,倒是眼前的三个女人依旧还在笑着,捧腹的捧腹,掩口的掩口,好不热闹。 秃顶汉子轻轻咳了一声,众女这才安静下来。这时候,秃顶汉子方才转头瞥向刚才掩口的古灵精怪的姑娘说道:“小环姑娘,刚才一路人多眼杂,俺们也没什么过多的交谈。不过有一点请你相信,俺们是来带你和袁姑娘北上回公子那儿的。晌午那会俺们才刚到这繁华的邺城,也的确如公子所说,这里繁花似锦,比之曾经的辉煌的东都洛阳倒是惶惶不可多让了!后来 俺托人给袁府二公子袁熙递了信,便一直等着晚上的这次行动。庆幸的是等到了你,不过......” 其实在场的众人都明白秃顶汉子后面没说出的话,原本计划内的两人,如今却只有一人而至,虽说计划也算是完成了,却并不圆满。秃顶汉子说罢,继而叹了口气。其实路上虽然交流不多,但大体的情况他已经大体都知晓了。那个袁姑娘很可能是怕袁公子不再如从前那般对她,甚至以为袁公 子也许会因为某些事情而疏远嫌弃她,因此哪怕她宁愿整日以泪洗面,都不愿意再去面对曾经的爱人,所以她才会在最后的关头毅然决然的选择了放下。听小环说,当袁姑娘看到公子笔记的时候十分激动高兴,一改往日的愁容。不过等到小环催促她收拾行装准备要走的时候,她却显得犹豫不决,最后隐忍着泪水 ,反而是将小环赶出了房间。此时小环之前的笑意也不见了,眼里似乎渐渐噙了泪水,目光呆滞的看着桌上的烛火。她分明还记得自己被赶出房门的那一刻,佯装失控的小姐袁馨背倚着房门 轻轻的道了一句:“妹妹,祝你们幸福!”小环身旁那个丰腴的女人有些心疼,于是一手将小环搂住,一手轻轻的拍打着小环的后背。现场有几分缄默,空气中也稍稍有了一丝凝重,不过下一刻便被中年男子打断了。只见他重重的拍在了秃顶汉子的臂膀,打趣道:“三斤老弟,你一向也不是这么 个多愁善感之人,你咋也眼泛泪光,莫不是成了女儿身?”他这么一说完,在场众人无一不乐起来,就连在丰腴女人怀中隐隐哭泣的小环都忍不住的笑了一下。倒是丰腴女人另一边的少女徐徐接口笑道:“六叔你啊,就别哪壶不开提哪壶了。我就站在三斤哥这边,男人怎么了,男人就不能因伤感落泪么?”她顿了顿,继而又道:“对了,六叔你不是还有重要的事要跟三斤哥说一下 的么,现在就刚刚好!”中年男子瞪了少女一眼,这才望向众人笑道:“天有不下之宴席,如今任务也算达成,我与红蕊便准备去往徐州,不过和你们声东击西不同,我们需要直接过漳河 然后往南在办一些事情再往东行,所以明日我们直接取道南门,便不能再陪着诸位了。”秃顶汉子点了点头,一只手也向中年男子拍了过去,力道似乎一丝不差正是刚刚中年汉子拍到他身上的力道。中年男子自然也有所察觉,因而哈哈一笑,拱手朝着秃顶汉子又道:“三斤老弟,你这礼尚往来,这分寸倒是拿捏的紧!对了,三斤老弟,回去之后你再代我替你家公子说一声谢,他能够不计前嫌欣赏并认可我了空的能耐,我便已经很是感激了。虽说我也算是想通了,因而反脱了公孙将军,但毕竟公孙家和袁家,两者之间分属不同阵营,更是处于敌对的关系,所以说于 情于理此时我了空都不能为公子效力。虽然说涿郡郡丞的诱惑的确值得一试,但我也只能说一声抱歉了!”这时候,名叫红蕊的少女也徐徐朝着秃顶汉子拱手道:“三斤哥,也请你代我谢谢袁公子,他能着手把紫荆的身世上改成了良籍并重新把她安置在了一处幽静之地 ,我作为密友来说,真的是感激万分!虽然说她已经死了,但是这份情谊,我红蕊此生难忘!”说罢,红蕊竟是面朝北方徐徐一拜,秃顶汉子在她第二拜的时候,便把她扶了起来,口中笑道:“其实对公子完全不必如此,他这人随性惯了,到不太在意什么礼 节。哦,对了,俺记得公子在临出门前对俺说,无论今后咱们什么场合再次相见,俺们都还是朋友,而且他那里的大门永远为两位敞开着!” 中年男人哈哈一笑,道了句:“痛快,三斤老弟,咱们便后会有期,有缘再见吧!”说罢一把抓起桌上的酒杯,一饮而尽,随后便当先出门而去。 红蕊也同他一样,喝了一杯,对众人行了礼,又朝着丰腴的女人道了声:“芸姐姐珍重!”便跟随着中年男人出门而去。这一次应该是了空与红蕊齐齐想通了,了空虽然背弃了公孙瓒,但却并没有加入敌对阵营袁家的势力,可见他还算是一个铮铮铁骨的好男儿,于是便要在河北之外另觅明主;而红蕊则因为已是感念袁天下对她已亡的姐妹的照顾,另一个则是对白马堂二当家胡光的厌恶因而也选择背弃白马堂。外人也许不知道,但作为胡光此獠的养女来说,她们每一个人的身份却都是奴隶,因而所谓的父女亲情的生活,无非就是为了满足那个老淫棍一己私欲罢了,不但是对外的幌子,更是对人 性的泯灭!于是有了想法的红蕊便决定跟随了空一道去投徐州的刘备,期望能有新的生活,新的开始!眼见着两人先后离去,屋中剩下之人便觉得有些空落落的,尤其是丰腴的女人,此刻眼中似乎眼泛泪花。与他们一同生活了大半个月,几乎已经和红蕊成了姐妹 ,可结果到头来,却还是要分道扬镳,各走各的路。 小环也察觉了离别的伤感,这时候反而与之前倒过来,反手又抱住丰腴的女人,就像是之前在小姐袁馨身边一般安慰着她。秃顶汉子朝小环感激的点点头,便掩了房门,也出去了。三间房,无论怎么分配都是很合适的,而此刻明显了空与红蕊一同进了左边那间,于是秃顶汉子推开右 首的房间的门,一头便扎了进去。 夜已深,却不知道在这样一个特别的夜晚,众人是否都能安然入睡呢? ......翌日清晨,天刚蒙蒙亮,早有鸟儿立在院子的那株老槐树上叽叽喳喳叫个不停。张三斤早早的便把马儿牵了出来,安上了车架,一人一马便等在平安客栈的门前。不一会儿的工夫,客栈便出来两个背负行囊的女人,正是那个白皙丰腴的小芸以及昨日晚间溜出袁府的俏丽丫头小环。两人朝张三斤盈盈一笑,这才一同钻进 了马车。张三斤似乎精神极好,嘿嘿一乐,算是回笑,然后一跃而至坐到赶车的位置,马鞭刷的一下,打在马儿的屁股上,车子便徐徐前行。一行三人行到东门时,小芸这才伸出头,掀开车帘,回头向昨夜留宿的平安客栈望去,却见那三楼的一间房的窗前,正立着一男一女两个身影,不是了空与红蕊 却又是谁?心里会心一笑,生出一股暖意,这便是朋友相聚,朋友离别吧! 马车通过了检查,随着张三斤大吼两声:“驾!驾!”马鞭加了力道,马儿吃痛,瞬间便在官道上狂奔起来,扬起一道道尘灰。等尘土走的远了,城墙之上的两人这才徐徐又从城墙下跳了下来,正是了空和红蕊,不过此时他们俩的装束都变得正常了许多,标准的汉衣服饰,出门的时候店 里的小二竟是有些认不出,不过这却是后话了。 了空轻轻咳了一声,淡然说道:“今后便不能这般招摇了,城楼之上万一人多,咱两还能这般轻松么?”红蕊做了个鬼脸,朝他吐了吐灵巧的小舌头,口中笑道:“谢谢六叔,带我上来看他们最后一眼。就像你昨夜与我说的一样,有可能这也是最后一次相见了吧!所 以我才这么任性,不过以后应该不会了,不会了!”了空点点头,当先一步朝西南方向走去,身后少女便紧紧跟了上来,口中不依不挠的埋怨道:“六叔,你咋不爱理人!你今后别这么冷漠好不好,你......”拌蒜者少 女叽叽喳喳的抱怨声声,两人便也走的远了。 而此时在城垛的另一面墙上,也是一男一女两人,不过却都是少男少女。女人依旧是望着远方,哪怕此时早已不见了那驾马车的身影。 男人头上束着银冠,一袭白衣,面容十分俊美,此刻幽幽的叹了口气,忍不住伸手在身旁的少女肩上轻轻一拍:“馨儿,你,你真的不后悔么?”少女一身粉白相间的衣裙,那是自袁天下从山崖之上摔落后在房间里的首次相遇,她甚至还清晰的记得那个呆子摔傻了一般,睁眼便是问道:“我,我这是在哪儿......你,你是袁馨么......在拍什么,拍三国?”然后,病养的好些了,他开始吟诗:“......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再之后,便远赴北上而去,再不能见... ...少女紧紧抓在手心的是一方白色丝质的方巾,而其上隐隐约约用墨写在其上的字正是袁天下之前吟过的那首诗:“纤云弄巧,飞星传恨,银汉迢迢暗度。金风玉露 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柔情似水,佳期如梦,忍顾鹊桥归路。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此时刚好有燕儿从头顶飞过,少女抬头视线扑捉到了燕子,看着它们远去竟是渐渐有些痴了,似乎是想幻化成那一只燕儿然后跟上那驾马车,驰往心中人的地方 。好一会儿,她才徐徐的摇了摇头,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手中那奉若珍宝的方巾却突然被她丢了出去。方巾便随着那一缕缕清风,向远处飘去,就像是主人在说, 过去的事便让它随风而逝吧!风停了,只有那白色的方巾挂在城墙下不远处的一处树杈上,也许一场雨过后,字迹便会模糊不清,再也分辨不出。就像那曾经的记忆,先是慢慢变淡,而后云淡风轻,最后烟消云散,再不留一丝痕迹。 第三章 兄妹离别 远在涿郡涿县太守府内,天还未亮,袁天下就在院子里踱步了,一步两步向左,一步两步向右,反反复复,偶尔抬头望望晨间的天色,要不就再看看院中那株梧桐树叶发呆。如此这般约莫有小半个时辰,倒是惹得屋内柳盈盈怕晨间寒露多,而他又穿的单薄,怕他着凉,因而几次出来劝他回屋里来等着,但袁天下几次均 摇了摇了头。袁天下当然是在想事,而且是心事,之所以不停地踱步,是因为不确定,不确定三斤和了空此去邺城的结果会是如何,或者说不知道袁馨和小环会不会原谅自己。于是天不亮便悄悄出了门,在院子中满怀心事的踱步了。虽然说柳盈盈也知道整件事的来龙去脉,包括十日之前便差三斤往邺城南区接袁家小姐袁馨以及她身边的丫鬟小环的事,不过她考虑到还从未与袁家小姐还有小环见过面,所以也就不能在夫君面前妄言,几次劝言未果之后,干脆也不去管了,只是让鸳鸯进屋取 了件衣服出来与他披上,自己回屋继续去歇着去了。柳盈盈回去好一会儿,袁天下终于不再踱步了,而是在树下的石凳上坐了下来。从怀中掏出一方白色的手帕,细细的摊在手心,然后把它拿到鼻前轻轻的闻起来 。睹物思人,虽然之前手帕上残留的香味早已不再,但此时再见,就像是送自己手帕的袁馨亲临一般,是那么的温婉可爱,秀气袭人。 那远在万里的伊人,你们一切都还好么?这时候一阵清风拂来,闻在鼻中似乎真的有伊人往日的身上的幽香,如同荷花一般馨香宜人,看着看着,便不由得痴了!那伊人仿佛从虚空中走了出来,直直的 走到自己身前,然后双手环住自己的脖颈,侧身一坐,便坐到了自己的怀中,与自己耳鬓厮磨,细细软语......直到过了没多久,一边躲在拐角偷看的鸳鸯看着袁天下一阵发笑,而后竟然自言自语起来,不由的有些奇怪,便走到近前。却不料被此时迷迷糊糊的袁天下侧手一拉便跌入了男人的怀中,她想挣扎却又很是渴望,于是有些害羞的垂了头,不敢看那个自己一直埋藏在在心中的男人。而下一瞬男人便将她抱得紧紧的,似乎 想要将她融化,这时候她听到男人口中轻呼:“馨儿,你可不可以不要离开我?”鸳鸯自然是知道袁天下口中的馨儿是谁的,本来想着说,被公子抱抱也就是了,何况自己也的确是喜欢公子,于是打算默不作声,因为她以为公子还算是清醒的。不过此时公子口中却喊得是那袁家小姐的名字,这才发现原来公子此时竟是是闭着眼睛的,原来却是梦呓罢了,并不是真的对自己生了感情。虽然心里很是失落,不过此时被公子抱在怀中的感觉,真的是很温暖,尤其是在这样一个有些寒意的清晨。又在他怀中感受了几瞬,这才警醒自己,若是公子着了凉可就不太妙 了,更何况半月之前,公子那场大病,谁也说不清楚。 综上所想,鸳鸯这才徐徐挣脱着起了身,口中也是轻轻唤道:“公子,公子,你快醒醒,醒醒!”袁天下这才如梦初醒,这才惊觉鸳鸯竟是在自己的怀中,看来自己刚才明显是有些失态了,于是来不及抹去眼眶的泪水,便立马送了手,朝鸳鸯拱手道:“对不住 ,刚才失礼了,还望鸳鸯姑娘无怪!”鸳鸯匆匆地起了身,慌忙的摇了摇手,俏丽的脸颊似乎是红透了,低着头喃喃道:“公子莫要太心急,说不定此时三斤哥他们已经顺利的带着袁馨姑娘和小环姑娘 顺利出来了,也许过两天公子便能收到三斤哥的飞雁传书了!”袁天下点了点头,看得出来鸳鸯这个丫头的善意与心细,此时又突然记起月初之时自己那场突如其来的怪病,若不是鸳鸯来得及时,自己还真没准得喝上不少那 老蛟龙骚尿呢!想到后来还从没有名正言顺的谢过她,看到她此时羞涩的面容,不由想笑,于是问道:“鸳鸯姑娘如今芳龄几何?” 鸳鸯一听,心里更是如小鹿乱撞,头低的更低了:“回公子,年方十四,虚岁十五!”想到鸳鸯是及笄之年,袁天下于是打趣又道:“鸳鸯姑娘今后若是相中了哪家的公子,不妨告知于在下,就算是王孙贵族,我袁天下抢也要把人抢过来,给鸳鸯姑 娘佩做良婿!”鸳鸯的小脸羞得更红了,转身便向外跑了出去,直到跑出了内院,进了自己的房间,心里泛起一丝甜蜜,这才用只有自己能听得到的声音轻轻道:“什么抢过来, 我才不稀罕呢!真是个呆头鹅,我喜欢的人便是公子你呀!” ......八月十七,邺城的天色从一早就很阴暗,继而开始下雨。雨其实不算很大,却也不小,淅淅沥沥的,让人心生困倦之意,希冀可以宅在屋里美美的睡上一觉,哪 儿都不想去。不过往往都是事与愿违,这如同此时袁府大宅之内,二公子袁熙的别院门前却停着六驾马车,这其中三驾马车里坐着人,而另外三驾马车里装的却是从公子府里搬出来的各种必要的东西,譬如一卷卷的书籍和一些留念之物。就如同当初兄长袁谭正是赴任青州牧镇守一方的时候带的东西,绝既也不会比此时的袁熙少到哪儿去。另有四匹高大的骏马,马上之人似乎正是公子袁熙驾前的四个贴身侍从,只不过其中一个名叫左乙的侍从换了一个新人,但他的名字依旧还是叫做左乙。 他们四人均是头戴斗笠,一身蓑衣,默默地在原地等候着。准备出行的众人也都基本上各自就位,纷纷上了马车,包括刚刚才钻进马车的袁夫人姬氏。一行人算上公子袁熙,六驾马车一共一十八人整,再加上在马车外淋 雨的四个贴身侍,一行一共是是二十二人。基本上也都还是从涿郡来的那一批人,包括追随姬青的那些丫头婆子。 不过公子袁熙此时却还在别院斜对过的袁小姐居处与妹妹袁馨告别,这不也才进去不就,因而众人此时等的便是他,只待他归来一声令下,众人便可以上路了。“这是最后的机会了,小妹,你真的不同为兄一起去么?那里的山山水水虽说不比邺城,但也算是风景秀丽,而且当地民生淳朴,百姓们如今也都安居乐业,其乐 融融。更何况与你亲若姐妹的小环,还有你朝思暮想的......” 一个头戴斗笠身穿白衣的秀美男子正立在门边,似乎是隔着房门与屋内交谈着,正是二公子袁熙,如今还是幽州的一把手幽州牧是也。后面的话还未说完就被屋内一个听似冷冰冰的声音打断了:“二哥哥,以后你休要在我面前提起他了。我昨天不是说过了么,我会把他忘了的,永远都会忘了的。 你走吧,照顾好自己就行,真的不用在挂念我了!”袁熙深深的叹了一口气,隔了有好一会儿,这才无奈的说道:“那好吧,你自己也是。有什么事就吩咐下面去做。对了,你下面的仆役似乎已经有了他们的人,你自己多留心!还有,你嫂子给你留的那两个老大娘,你可别小瞧他们。他们一个是一流的武功高手,与我那四个侍从不相上下;一个是厨艺高手,做得一手天南 地北的可口饭菜。有什么需求就跟他们说吧,我和你嫂子的意思一样,都有些担心你,有他们在,我们相对也会放心一些!”袁熙顿了顿,准备转身要走,却又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才走了一步又回转了身子,又道:“小妹,若是那个袁综胆敢欺辱你,我袁熙便与他好看!怎么说,你二 哥如今也算是朝廷认可的一州大员了,我量他袁综没那个胆!”其实后面那朝廷认可的什么话,也都是他袁熙胡乱说的,料想袁馨也不太关注政治,因而全然不会有说漏嘴尴尬的风险。如今献帝朝廷名存实亡,军阀割据混战屡见不鲜,早已不是新鲜事,就连献帝自己东归洛阳都是前途艰险,一片茫然,如同奖赏漂泊的一叶扁舟,一个不留意便会沉入江中,因而朝廷如今哪儿还有心 思管他袁家内部的家务事呢?袁熙嘱咐完毕,也算是舒了一口气,正当掉头要走的时候,门却突然间开了,表面上冷冷冰冰的少女此时却已是泪流满面,她猛地扑到了袁熙的怀中,嘤嘤的哭 了起来,口中小声的唤道:“二哥,谢谢你,谢谢你为馨儿做的一切,小妹一定会照顾好自己的!”袁熙反手将袁馨揽住,任由她的眼泪打湿自己的胸口衣襟,轻轻的拍打着她的后背,希冀可以缓一缓她的情绪,尤其是连日以来的压抑和无尽的委屈,他愿意永 远都做妹妹袁馨最坚实的后盾!其实袁熙袁馨兄妹两人本最是亲密无间,从小便是,大了更是如此,甚至于同为他们兄长的袁谭在他们二人看来除了血缘关系之外,就再无别的关系了。其一是因为袁谭相貌有些粗鄙丑陋,天生便是有些自卑,父亲也曾疏远于他;其二是袁谭的年纪长老二袁熙和老三袁馨甚多,因而注定他与弟弟妹妹不会有太多的交集,因而从亲密程度上来说,反倒是老二和老三关系最好。若不是这半月之前的那件事使得兄妹俩之间有了隔阂,袁熙与袁馨一定还是一如从前般亲密无双。虽说 袁熙对袁馨的感情依旧,但袁馨对袁熙却是日渐冰冷,到的最后,竟是连话都都不愿与他说了,形同陌路。不过此刻,两人之间终于也算是矛盾初解,以往那个纯真可爱的少女终于也算是又回来了,至少在亲情上面,她终究还是不能没有他这个兄长。袁熙其实也都理解,妹妹如今被算计因而所嫁非人,而那晚本来是有机会让她脱离苦海的,可终究是自己棋差一招,输给了对手。因而她受了一肚子的委屈,还有此生的遗憾与 苦痛,他都是理解的,他甚至想好,哪怕妹妹袁馨今后一辈子都不再理会自己,自己也会一如初衷的对她好。谁叫这辈子有缘,两人是亲兄妹呢!袁馨在他怀里哭了好一会儿,这才慢慢直起了身子,离开了袁熙的怀抱,口中轻声道:“哦,还有件事,二哥,替我好好谢谢嫂子,这段时间,本应该与嫂子多多 亲近亲近的,可是......”后面的话,袁馨没有再讲出来,而袁熙却已明了,于是点了点头,微笑着说道:“那二哥这便走了,记得二哥之前对你说过的话,其他的不要去想,最要紧的是照 顾好你自己!” 袁馨“嗯”的一声,重重的点了点头,一如从前般对哥哥袁熙百依百顺,唯命是从。袁熙头顶着斗笠,回转身子便朝大门外走了出去,不一会儿便消失在了门口。出乎意料的是,在袁熙消失的那一瞬间,袁馨突然间便冒着雨冲了出来,然后立在了大门边。而那时候,兄长袁熙的身影也才刚刚进了为首的那辆马车之中,车队于是缓缓朝侧门出发了。而袁馨则一直矗立在大门口,看着车队在雨中徐徐前行 ,身后自有老妇人撑了一把桐油竹伞,将她与雨隔离开来。袁馨不用回头便以猜到是嫂子身边的奇人,如今却却是自己贴身的侍从,不由眼眶中又蓄满了泪水。 她遥遥的望着车队,直到车队完全消失在自己的视野中,这才轻轻又叹了口气,与身旁的老妇人一道回了府。如今和自己最是亲近的两人,小环已经不在身边,二哥袁熙也赶赴幽州蓟县去赴任了。咦,蓟县?蓟县,那不正是当初袁郎赴任功曹之地么,难怪听着这么耳熟 ,如今却又是换了二哥袁熙去那个地方了。这个地方倒真是神奇,自己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人,便都与它有了莫名的关系。想到此间,袁馨便又深深叹了口气,说好了要忘记他,可是无缘无故他的名字,他的身影,他的一颦一笑便总是出现在自己的脑海中,这些日子莫不是如此,难道说,他真的就是此番自己命中的克星么?袁馨如此的问自己,可自己却并不能回答的上来。这个问题,于她而言实在是太过于残忍了些,就像是做了一场美梦,梦一醒方就碎了! 第四章 闭月貂蝉 九月初三,入夜,也许是由于天空中一直是绵绵不绝下着秋雨的关系,所以这时候本该明月如钩的夜晚却是漆黑一片。此时,一行大约数百甲士在萧萧的秋雨中拖着有些疲惫不堪的身躯向东南行进着,一个个近乎都是蔫头耷脑的,无力的拽着长枪或是长戟在地上拖行,除了体态 上显得很是沉重外,精神上也似乎很是萎靡不振。他们本是一致虎狼之师,雄踞着兖州还算富饶之地,可是一个月之前却不慎中了埋伏,在钜野一役战败之后,便一路向东南方向逃亡。可是背后却一直有追兵紧紧吊在他们身后,这历时大半个月的时间,一路磕磕绊绊从千人的队伍到如今只有不到三成的兵卒,实在是可悲可叹。两个时辰前,他们才刚与追兵又交了一战,由于敌众我寡,不能恋战,只留下了两个副将各自带队百人与身后的敌军打着迂回牵制。而为数只剩下区区百人的主力部队,于是再次成功突围而去。好不容易暂时逃出了敌人的包围圈,本该松弛一番的他们不得不继续向东南逃亡,入夜之后,也便更是不能点着火把,成为矢之中的,于是唯有摸着黑一路慢慢前行, 方才能有一线希望。不过如今已经入了徐州的地界,话说离之前的约定之地应该也不太远了。一行的领头之人乃是一个头戴斗笠身着甲胄,身材壮硕的中年大汉。手里持的是一柄长约一丈左右的长枪,胯下是一匹矫健的深棕色战马,此刻他正停下马眼望前方,可是却始终看不到期待中那灯火通明的城池,哪怕是星星之火也是可以的啊,但偏偏前方依旧是漆黑一片。他甚至在怀疑,莫不是走错了道?他紧紧皱着眉头,神情似乎也是有些凝重,不知道是不是为眼下的处境和前景担着忧。有那么一瞬,他甚至想过干脆放弃所谓的逐鹿天下,放弃那些荣华富贵,带着自己心 爱的女人北上隐居算了,可是自己身边还跟随着紧跟在他后面的乃是一驾马车,驾车之人是一个老卒,看不清是什么表情,不过他却能巧妙的避过前面那一个两尺左右的土坑,可以说驾车的技术已经是相当娴熟了,同时这也证明了车上之人乃是十分重要之人,即便是摸着黑前行,也要确保车内之人不受那颠簸之苦。此时老卒见一丈外的将军停了马,在原地眺望,于 是也是自然而然的停下了马车,等着将军的下一步行动。身后尽都是精疲力竭的士卒,本就身着沉重的甲胄,打了一场突围战,又被淅淅沥沥的淋了雨,众人此时也尽皆浑身酸楚。更为严重的是他们粮草早已耗尽,今日已经是整整第三日了。若是再没有吃的,将军甚至已经许诺将唯一仅剩的两匹战马,马车那匹和自己胯下那匹日行千里的“赤兔”宝马,拿出来给大家熬汤吃肉 了。这时候大家也都纷纷止住了前行的步子,拄着长枪在原地呼呼喘着大气,有的甚至是直接原地躺在湿漉漉的草地之上,想籍此缓解一下浑身的疲劳之感。正在众人以为可以好好休憩一番的时候,步履中一个身穿将官甲胄之人突然大喝:“将军让你们休息了么?一个个坐地的坐地,躺地的躺地,跟他姥姥的病死鬼似的,哪还有半分军伍的纪律?都他娘的给老子起来,别给老子添堵添乱!我数三个数,若是不起的话,便别怪我郝萌手里的鞭子可是不长眼睛!”说话的正是吕布 将军帐下八健将之一的郝萌。众人有些面面相觑,有的被郝萌那大吼之声震住了,慌慌张张支撑着趴将起来,不过更多的则是完全不充于耳,依旧我行我素,伴随着“你谁啊!”,“我管你呢!”,“将军都还没发话,你一个屁大的小官也叫来叫去?”之声不绝于耳。郝萌闻言,竟是忍不住丢了手中的马鞭,转而挥出腰间的环首刀,便要对着离他最近 而又出言讥讽,此时正筋疲力竭躺在地上的那名甲士挥刀而去!一刀正砍向甲士的脖颈,若是砍中必定是身首异处!说时迟那时快,身后另一柄刀正好自下而上的格挡开来,与郝萌手中的环首刀金铁相交。“铛”的一声,两人纷纷向后退了少许,看来两人刚才的力道都不算小, 若不是来人的刀来得及时,身下之人一定是首身分离,惊险万分。来人也是身着将官服饰的甲胄,正一脸似笑非笑的望着郝萌,眼见把人算是救下了,于是嘿嘿一笑嗤笑说道:“郝统领,真个是好大的威风啊!将军既没说停,也没说不停,众将士身心俱疲,就算是躺在地上休息一会儿又当如何?几番追击,众人连着几日都未曾合眼睡上一觉,更别提距今已是三日未尽一粒饭食,就算是铁打的身子也都吃不消,更何况我们都乃是有血有肉的身躯之人!你可倒好,就因为不服从你郝萌,你便要害人性命?我且问你,是谁给你的胆子!”来人顿了顿 ,继而跟着又道:“这么大的吼声,难道你是曹贼派来的奸细?所以故意造出响动,以便让曹贼派来的追兵有可乘之机?”一连的几句话几乎说的是天衣无缝,无懈可击,怼的郝萌一时之间竟是不知所措。因为阻挡他挥刀之人乃是自己的副官曹性,虽然也同属于八健将之一,但身份却比自己低一些。而且平日里也与自己一直很和睦,甚至面对自己的时候很是谦卑,甚至说是“亲信”都不为过。而此时的曹性竟然如此的公开驳斥自己,不知是 恼怒还是痛心,郝萌一时之间也仅仅是用刀指着他,表情怪异,好半天说不出话来。倒是在场一众将士,都纷纷为曹性鼓掌呐威,看样子曹性虽说公然驳斥自己,虽说会受到十板子的惩罚,但他却得到了众将士的一致肯定,声望与日俱增,如此一来高下立判,看来自己还真是麻痹大意了!本来想着在此时拍拍将军的马屁,可结果却被自己身边的“亲信”反手将了一军,如今都站在他那一方,此时再去说 理已经是来不及了,看来还是先撤为妙。虽说心里很是气急,但此刻已是于事无补,于是狠狠地瞪了来人一眼,把刀徐徐收了回去,悻悻的走了。其实有的甲士知道刚才两个将官的从属关系,此时将所知的消息又告知身边的其他人,于是一众将士似乎都对曹性刮目相看,反而对那个郝萌越发的厌恶了。曹性得了民心,自然是有些意气风发,可见刚刚的赌注算赌对了,不过此刻他的内里似乎有着其他的打算,不过今日之事既然做了那便做了,即使今后那郝萌给自 己小鞋穿,他曹性也不会后悔。想到此处,曹性徐徐一笑,于是示意众人可以继续休息,但却不要大声喧哗。后面的喧哗并没能影响马上之人的想法,虽然他听的很是清晰,但此刻却无心过问,因为他还一直在纠结着,纠结着已经派出的陈宫以及臧霸两个心腹之人,已经早走了一旬之余去与那刘大耳谈联盟之事,只是为何却还没能从刘大耳(即为刘备)所在的下邳(今江苏睢宁县古邳镇)之地带信回来?如今后有曹孟德数千精兵追击,前路又漫漫一切都是未知,此地已经是保持能够从两方势力的夹缝中逃脱出去的绝佳位置,若是再往前十里之地,那就真是到了下邳城下了,若是那 刘大耳那时反悔,临阵倒戈,我吕奉先岂不是等于虎如狼窝,不死也要脱一层皮?虽然对自己的武艺很是自信,但面对刘大耳同是金刚境界的二弟关云长和三弟张翼德,自己虽说并不惧怕他们,甚至可以以一敌二的同时找准时机,独杀一人,而后从容而去。可是自己的一众属下,还有自己的挚爱,却又当如何?他知道就算自己宛如四百年前的项羽转世一般,拥有着当今世上最强武力,也就是金刚之 境的巅峰实力怒目界,也不可能以一当数万之卒,除非自己可以越过玄黄境界,直接到达那传说中的羽化之境,成为仙人!吕布深深的叹了一大口气,仙人如今已是不敢妄想了,毕竟若要羽化,还要经历那九天之劫,若成了一切都还好说,荣登仙人之境,若是不成岂非鸡飞蛋打,什 么都没有了么?想到此处,吕布不禁一阵后怕,之所以此时停驻不前了,他便是就在等陈宫和臧霸的信儿,若是那刘大耳当真的接纳了自己,自己方才好继续急速向下邳行军,哪怕是照着火把也不必再怕身后的追兵了!不过想过想,等了这么半晌的工夫,前方并没有半点星星的火种而来,也就意味着并没有传信之人,他搞不清那刘大耳终究是接纳自己还是不接纳自己呢?难道说我吕奉先当真要放弃这一世的权利与富贵,顶着这人间第一的称号却与我的挚爱一同终老于深山?他眼望着天,竟 是渐渐的迷茫了!又过了片刻,绵绵细雨似乎是突然间停了,而月亮也从乌云中缓缓的露了出来,月辉照在了大地之上,比之前明亮了甚多。这时候吕布身后的马车车帘被一只纤 细白净的小手掀开,一个绝美容颜身段曼妙的年轻女人从车上袅袅婷婷漫步而下来了,吕布一时听到身后的响动,于是回眼望去,不是貂蝉却又是谁? 吕布于是收敛了颓废之色,转而微微凝望着月下的美人,不禁笑道:“娘子怎么出来了,不怕雨打在身上,凉在我心么?” 貂蝉的确是美丽,犹如月宫的仙子一般,袅袅婷婷的走到吕布身边,而吕布早已翻身下了马,竟是有九尺的大个,他一把将美人搂在了怀中,宠溺万分。貂蝉伏在吕布的胸口,两手去勾吕布的脖子,可是由于吕布过于高,以至于两手根本不能环住。倒是吕布也还算是心细,悄悄的屈了屈腿,右手将长枪往地上一 插,转而两手一弯,便将怀中女人抱了起来,女人也便顺势揽住了他的脖子。 女人凝视着男人俊朗的面庞,轻轻的开口道:“将军可是担心今后的前程,却是犹如那前朝的霸王项羽一般,被困于乌江,再无出头之日?”一席话却是正中吕布下怀,刚刚还确实想到了前朝之人,两人如今的境遇的确是惊人的相似,包括都是武功冠绝于世,身旁也都是有美相伴,甚至于都是中了埋 伏而兵败如山倒,一路逃窜。只不过此时横在眼前的不是乌江,而是下邳,那个不知前路的因素就在于此!吕布点点头,温柔的看向貂蝉微笑道:“我与那项羽的确有几分相像,只是有一点我与他完全不同。他不光是为了自己,还为了项氏一族的基业,以及大楚的未来,而我不过是北方的一个游牧番邦的异族,不过就是天生神力勇武过人与那霸王一般无二罢了,所以我不会背负那么许多。说白了,我可以自私,但他却不可以,那时候他已经无力回天,更无颜愧对江东父老,因而他才会做出那般过激之事。大不了我吕布舍了这一身权贵和势力,与你一同游历江湖,或是归隐山林也就 是了。我吕布才不会像那霸王一般一根筋,那么死心眼,这一点还请夫人万万放心!” 虽然吕布说出此番话的时候心里略略有些不甘,但其实当他再次看向貂蝉之时,他便将一切都忘了:什么权利、富贵、名声都比不上臂弯中那绝美的伊人。貂蝉明白吕布心中所想,事实也正如他所说的那样,他和项羽虽然很是相像,但的确有本质的不同。还有一个更大的原因,貂蝉心里很是明白,自从义父王允把吕布带进府中做客故意让他见到自己的时候,她便知道了眼前这个人对自己真的是一见倾心,此生都不会相负自己的男子。换句话说,吕布他更看重爱情,而霸 王项羽更看重的是江山!所以貂蝉会心的笑了,笑得那般明媚无邪,以至于同一时间天上的月儿似乎又被一旁的云彩给遮挡住了,当真如世人所言,好一个与世无争,翩翩“闭月”的仙子! 第五章 盼来喜讯 正当一众将士休憩正酣而吕布与貂蝉依偎温存正浓的时候,正前方约莫五里开外却是出现了星星点点的十几道火光。吕布其实当时还是背对着东方,所以并未第一时间留意到。而在四面轮换站岗,目力平常的普通士卒就更不会察觉了。直到伴随着由远及近的马蹄声,吕布这才猛然惊觉,转过头去却见十几骑正端举这火把踏着秋风而来,离他们此时不过三里之遥了。而这时候,在前面站岗的哨兵这才警示来报,不过吕布此时仅仅只是挥了挥手,示意来人不必大惊小怪,因为他 已经看清那十几骑的身份了,正是提前去徐州下邳请求联盟的陈宫和臧霸为首的一众。吕布其实心中并不抱大的希望了,甚至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如果那刘大耳拒绝了自己,那么自己这区区百人已经不可能再有大的作为,索性干脆就和蝉儿快意江湖算了!更何况如今又归来十四匹高头大马,那么自己的赤兔总算也能免过一劫了,十五匹骏马已经足够供应给整整三日都没吃一口粮食的众甲士了,这样在 散伙之前大家也顺道各自饱餐一顿,就算是我吕布给大家最后的临别之礼吧! 正在愣神的工夫,吕布怀中的貂蝉却突然扭捏的小声道:“将军,你,你还不把奴家放下来么?” 吕布这才哈哈一笑,顺势将貂蝉放到赤兔的马鞍上,惹得美人一度有些惊慌失措,不住的小声惊呼:“将军,奴,奴可不会骑马,你快把奴家放下来!”其实吕布已经打算的非常好了,他甚至笃定陈宫他们传来的必然是噩耗,不然也不会比原计划迟了三天,而使得他们一行死里逃生之人,再次身陷囹圄。也多亏了自己帐下的两员猛将,中郎将高顺以及八健将之首张辽二人分别领着百人的队伍作为诱饵一个引向北面的彭城(今江苏徐州市),一个徐徐向南引向江淮之地袁术的地盘而去,所以才刚巧避过曹操最后的阻击。眼下也不知那刘大耳是真仁义,还是假慈悲,不过这都已经无关紧要了,还是那句话,若是能够暂且寄居在徐州,休养生息自然最好,若是此番不成功,正巧可以带着蝉儿远走高飞,再也不理会权柄之事。想通之后,这才把心爱之人放到心爱的坐骑之上。这样一来, 若真是事情没有转机,他便也可以刚好翻身上马,带着伊人直取北上。他没有说话只是一手揽着貂蝉的身躯,一手紧紧抓着缰绳,这样也使得还在马上的女人渐渐的也显得不是那么紧张和害怕了。两人共同眼望前方,静静的等待着 那十几骑的到来。“驭!”当先一匹马已经到了,离吕布和赤兔马也就一丈的距离,来人一身书生装束估摸着三十上下,嘴唇上方不远处,除了有两撇小胡子,下巴还有约莫两寸的山羊短胡。他到得近前,便是翻身下了马,不过此时头上的束冠已经是东倒西歪的了,只见他急急忙忙的向吕布大声跪拜道:“将军,好消息,天大的好消息啊! 虽然说玄德公(即为刘备)迟疑了几日才回复于我,但好在他最终还是应允了,并答应借给将军小沛(今江苏沛县)以图日后东山再起!”“什么!”吕布明显是吃了一惊,手中的缰绳似乎都因为太过惊诧而掉落在地。因为本意准备翻身上马的他此时就像是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他之前还并不觉得,此时却觉得实在是不可思议了,将心比心,若是换做是自己,此番是决计不会让别的对自己有威胁的人来自己的地盘修养生息的。难道说那个刘大耳真如传言 所说,是个天下为公的大傻子不成?带着这样的疑问和难以抑制的喜悦心情,吕布一只手依旧扶着马上的貂蝉,另一只手刚巧空出来,将跪拜在地上的陈宫扶了起来,口中大声道:“公台(陈宫,字 公台)兄,快快请起,你真乃我吕布的大福星!” 陈宫起身之后,先是对吕布微笑道:“将军这下大可安心了吧!”,而后又朝赤兔马上的貂蝉拱手拜道:“见过夫人!” 貂蝉微微一笑,也还以一礼。这时候陈宫身后的众将士在五丈之外便徐徐下了马,以臧霸为首,向吕布行礼。吕布摆摆手,示意大家先去歇着,他此时更关心的是陈宫究竟是怎么拿下刘大耳 的,于是又道:“如今咱们是怎么说,是直接打马而往下邳而去,还是?”后面的话没说完,但陈宫已然明白主公心中所想。陈宫于是开口笑道:“将军其实不必心急,我其实料到您身后必有追兵,已经在此前托付玄德公了。玄德公与那曹孟德本就有些小恩怨,如今曹贼越境而追击将军,刘玄德自是不能容忍,因而已经派了他帐下最为得力的关云长领三千精兵前去徐州边境,如果我所料不错的 话,想必这个时间已经把曹贼的兵马赶出了徐州地界之外了!” “关云长?就是那个使大刀(长柄刀),面如枣色,两尺胡须之人?”吕布皱眉问道。“正是此人,他单名一个羽字,字云长,乃是玄德公的结拜义弟,身长八尺,面若枣红。如今他正是徐州下邳太守,兼任徐州州军事,掌管徐州数万精兵!”陈宫 闻言便答道。吕布当然知道他关羽,毕竟之前在虎牢关城下,三个结义金兰之人便就有一个关羽,还有一个名叫张飞的虬髯大汉。两人的武功虽说在自己之下,但也都是入了金刚之境的,武功自也是不低。因而那一役虽说自己与之交手了那么几十回合,但一时之间的确需要费一些工夫才能各个击破,加上那时候联军将领甚多,一个不注意便是会有冷箭而来,他作为一方统帅,自然不能这么随心所欲的与他们痛痛快快的打一架,因而便提早收兵了。可结果却好像是自己战败了一样,这点另 吕布十分不爽。不过相比于如今的刘大耳和袁公路(即袁术,字公路),宁愿选择有旧怨的前者,也不会选择毫无恩怨但却心胸狭隘的后者。于是吕布又问:“我记得刘大耳还有一个义结金兰的兄弟,唤作燕人张飞的,不知公台兄可否见到了?其实我与他有过旧怨,虽然派你前去做说客,但其实我心里 也没有多少底。万一他那个三弟从中作梗,岂不是我们如今便真如同丧家之犬,无处可去了么?”“将军不必急躁,我与你慢慢说来!我们提前一旬便突围前去了下邳,大约在五日之前便见到了玄德公。玄德公本意立时便准备应允下来的,甚至打算请将军前去主持徐州大局。原因很简单,他说将军乃是去除董贼恢复汉室的第一大功臣,位高权重,他自是十分敬仰,因而将军若是能来我徐州,乃使得我徐州之地蓬荜生 辉!”陈宫说罢,朝着吕布笑了笑,于是又道:“不过玄德公刚说完那些话,他身边那个黑脸虬髯名唤作张飞的大汉便突然打断道,‘大哥,你别忘了他吕布如今已不是 当年的中郎将,而且他可是被誉为三姓之人!此种不忠不义之悲,怎能令他前来,岂不是引狼入室?’”吕布冷“哼”一声,世人都把自己比作三姓家奴,刚才陈宫也算是给他留了面子。此时也不点破,不过他早就料到那个黑脸不是什么好东西,肯定会在背后讲自己 的坏话。想到之前陈宫对自己说的刘大耳本能立马对自己有所回复,可是如今却耽搁了几日,想必就是那个黑脸张飞搞的鬼。 想到此间,吕布便问道:“若是没有他从中作梗的话,你们也就能按照之前的约定之日,甚至更能提前来回复我了?”陈宫点了点头,继续说道:“将军所料甚是,三人之中,玄德兄一早便要接纳将军,并想情将军来主持徐州大局,而那黑脸张飞,硬是不依不闹的中间横插了一杠子,说若是那三姓之人前来顶替了大哥徐州牧之位,就别怪他张翼德翻脸不认人!于是玄德公只此做罢,便又看向他二弟,枣红脸的关羽。可是关羽却一句不言,既没说同意,也没说不同意,于是场上气氛便有些凝重起来。看着眼前的形势于将军不利,若玄德真是被他那三弟张飞洗了脑子,没准还真就前功尽弃了!于是我便说道:‘自古以来,强宾都不会压主,还请玄德兄不必心生疑问。若将军真的狼子野心,早就在长安时便自立了,何必要等到今时今日?我们将军一心只为匡扶大汉基业,绝无半点觊觎之意啊!’我这么说完,我看玄德公申请明显是松弛了不少,应该是成了,于是我也就不再多话。而那张飞依旧在一旁呱噪,我也没听,就静静等着玄德的答复。结果当时没等到结果,他只说一旬之内便给我答复。我一听自然就急了,腾的站起身大声说道:‘如今曹操坐拥允州富饶之地,而我们如今必当同仇敌忾来对抗曹贼才是,玄德公还要这般拖沓么?’我这番话说罢,他便说四日之内必有答复。我知道无论再怎么劝,都是无济于事了,于是也只能 等到那一日再做打算!”吕布点了点头,心知这文人之间谈吐就是有花样,若是自己前去,指不定真的会先跟黑脸、红脸打一通再说,事情自然也就黄了,还谈什么日后?不过如今自己 乃是金刚怒目界,虽然说不能吊打他二人,自问若是拼着自己受点小伤,强行把他们二人其一打成重伤的本领还是有的。陈宫微微一笑,又道:“好在玄德兄在今日酉时间给了我答复,并强留我与臧罢吃了一桌哪黑脸张飞的赔罪酒宴,并说会在明日卯时(早上五点到七点)在下邳西 门外准时恭候将军大驾!于是我们这才姗姗来迟,还请将军恕罪!”吕布听闻此时,哈哈大笑道:“不碍事,不碍事,如今既然已经有了咱们休养生息之地,我便也就安心了。想不到刘使君竟是如此通情达理,倒显得我吕布有些强 人所难了!”吕布说罢,兴奋的将马上的女人拦腰一抱,竟又是将女人似之前那般抱在怀中,惹得貂蝉立时羞红了绝美俏丽的双颊,在他怀里小声抱怨了一下,便将脑袋埋进 了吕布的臂弯中。陈宫此时似乎是有些口渴了,吕布见状哈哈一笑,将赤兔马刮着的唯一剩下的最后半袋酒扯了下来,一并丢给陈宫,笑着说道:“公台兄,等进了小沛我吕布必要 好好嘉奖与你,美酒佳酿,锦衣美人随你挑选。但是此时,便先凑合着将我这剩下的粟米酒喝两口先应应急吧!”陈宫接过酒囊,也不客气当即拜了一拜,而后喝了两口,这才又道:“不知将军打算何时出发,我们之前骑着马一刻不停,估摸至少需要大半个时辰左右,若是步 行最起码也需要三个时辰左右,您看?” 吕布抬眼望了望天色,约莫到了亥时三刻,于是说道:“我们子时出发,到下邳应该就在明日卯时前后,正好不早不晚,不知公台兄觉得如何?”陈宫其实就等着吕布发话,此时说的正中自己下怀,于是点点头,拱手称赞道:“将军远见卓识,安排的甚是妥当,那么属下便也先和弟兄们休整一番,一会儿便 随着将军一并东行方就是了!”吕布再一次哈哈大笑,伸手在陈宫的肩膀处轻轻拍了下。因陈宫乃是文人,身子骨羸弱些,所以他在出手之时分寸拿捏得刚刚好,对陈宫点了点头。陈宫于是便 作了个揖,便独自去了,场中立时便又只留下吕布和貂蝉二人,还有那一匹赤兔良驹。马儿也许是喜欢雨后的清新,此时似乎也领会到了主人的喜悦,因而多少也带着些欢愉,竟是原地发力,用力抬起了两只前蹄,昂首长嘶,声若洪钟,响彻云霄 ,久久回荡在平原之上!吕布深深的叹了一口气,也随着赤兔宝马意气风发一般,顿时满腹凌云壮志,于是自言自语的道:“如今天不亡我,待我吕布卷土归来之日,便是你曹阿瞒死无葬身之时!” 第六章 吕布入邳 子时很快便到了,众将士也都多少休息了一段时间,因而体力上虽算不上充沛,但勉强还应付的过去,无非只是三日三夜里没怎么吃东西,也没怎么休息好,不 过这都没什么关系了。因为他们这段很是绝望的日子总算是熬了过去,而且前途上也还有了盼头。听说那小沛虽不是什么富饶之地,但在徐州之地也总算马马虎虎算是个大郡,何况此地乃是高祖皇帝刘邦他老人家的发祥之地,即便过去了几百年的光景,但只 要这天下还是姓刘,那么此地便不会落寞,这是人人都晓得的道理。吕布带着众将士于是也如约往东而行,而且这一次竟是还点亮了几十根火把,由于陈宫带来了十分准确的情报,所以吕布也就不再担心暴露的问题。甚至于现在 很有可能追兵已经全部撤出了徐州全境,而去往彭城的高顺以及去往寿春方向的张辽,应该也都暂时脱离了危险,不日也将会到徐州的都成下邳和自己会和。吕布料想的一点也没错,同一时段曹操派来的追兵主将正是阳平卫国人乐进。别看乐进身材矮小,容貌粗鄙,甚至连五官都不合,丑陋之极,但其却甚有胆识, 而且上阵十分英勇,数次冲锋陷阵,屡建奇功,因此深得曹操喜爱。因而这次的收尾责任,曹操便也很是放心的交给了他。乐进当然也知道张辽不过就是为了掩护吕布逃走而在拖自己的时间。但他觉得值得,毕竟之前与之交过手,还曾被对方长戟一矛将自己胯下战马的眼睛给戳瞎了,于是自己那一仗兵败如山倒。虽然说只是先头部队,对大局无关紧要,但却影响了全军的士气,即便是在最后那一次战役最终还是赢了,但他乐进心里面一直 就有疙瘩,希望无论如何也要找回自己的场子来。再加上他知道张辽此人在吕布心中的分量可谓是极高的,乃是仅次于中郎将高顺的所在,因而就算被他牵扯时间和空间,他也心甘情愿愿意陪着他张辽玩一玩, 耍一耍,毕竟此时的张辽就像是丧家之犬一般,唯有上下逃窜罢了。不过老天似乎不随人愿,也也许是自己运气欠佳,几次险些都快要抓住张辽的时候,却由被张辽从眼皮子底下迂回逃走了,就在刚刚马上就要将只剩下十骑的张辽及其残部合围捉住的时候,偏偏徐州属将关羽又刚刚好带着数千精兵从东面杀到了,四周围到处都是火把,似乎还不必己方的少。于是乎两军持火把而相互对 垒,乐进也只能看着张辽安全的进了关于的阵营之中而无可奈何。乐进知道此番关羽出战,自己的胜算几乎可以说算是渺茫了,毕竟那枣红面容,身长八尺的大个子可是曾经在虎牢关斩了董卓的先锋大将华雄,并和其兄弟一齐击退吕布一战成就威名的猛将了!眼见着自己如今不但放跑了吕布,而且还未能抓住其副将张辽,自己此来也算是一败涂地!而另一方面和自己搭伴的同伴北上 追击高顺的李典,看样子应该也是无功而返了。想到此处,乐进于是深深地叹了口气,摇了摇首,也没有过多言语,骑着马调转身子便带着千余甲士打道回府了。而关羽所辖的徐州军也并未追击,他的目的似 乎仅仅只是把入境的乐进赶走而已! 当然这些吕布自然是不知道的,他之前也仅仅都只是他的猜测罢了,不过也许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竟是猜的如此精准!吕布盘算完,似乎也算是松了一大口气。如今他们此行的目的地便是正东方向的下邳,在那里休整之后再北上经过彭城,最终就能到达暂时属于自己的驻地小沛 。而众将士虽然疲惫,但热情还算高涨,因为他们大都知道至少到了前面的城郭,就不会再考虑追兵,且可以好吃好喝,顺便再安稳的沉沉的睡上一个好觉了。 而月亮这个时候似乎又调皮的从云彩中钻了出来,漫撒着银辉,照耀着前方的路。 ......又是一个爽朗的清晨,时至卯时(早上五点)天色才刚蒙蒙亮,而徐州牧刘备已经带着下邳大大小小的属官和一部分百姓前来西门外一里处站定,已经在着手等 候着奋武将军温侯吕布一行人的到来。他的身边除了身长八尺有余黑脸的张飞之外,身后还站有徐州别驾糜竺,治中孙乾,主薄简雍、功曹陈登等等共计二十八人,除了二弟关羽领命在外,其余能到 的基本上全都到齐了。可想而知,刘备对吕布的重视程度如同迎接三公一般,已经给足了吕布面子了!众人足足等了约莫小半个时辰,那黑脸张飞已经在刘备身边抱怨了无数次,都被刘备强行压下来了。于是张飞将手中长矛在地上一插,双臂在胸前交叉盘起,一 副不服气的模样,背朝一边生着闷气。好在吕布一行人终于还是来了,车马由远及近,缓缓而来。当先一骑火红色的高头大马,马上魁梧之人身着玄色甲胄,英姿挺拔,面容俊逸,手中握着一杆一丈 余的长枪,那冷峻而锐利的眼神似是睥睨天下般,宛若一尊天神下到凡间。一时之间,身后寥寥的百姓之中有人竟是在一州之长还未有有所动作的前提下,便行跪拜之礼了,跪在地上不停地磕着头。惹得黑脸张飞还首四面的时候一脸愤 愤,神情中满是不屑的同时,看向吕布的眼神也越发有敌视之感。吕布骑在火红的赤兔宝马之上眼神眺望前方,当然也是注意到有百姓听闻自己的大名,已然行了跪拜大礼,面上泛起一丝微笑,心中也涌起一丝丝得意来。但一转眼便又是看到五丈之外当先站定的刘备及其身旁的黑脸张飞有些难以言喻的表情之时,这才心道不妙,想到刚来便这个样子,那岂不是着人口实,在别人的地 盘上耍威风,使得自己处在风口浪尖之上么?于是赶忙控制住了自己内心的喜悦,幡然下了马来,身后一众骑马之人也都纷纷下了马,跟随吕布步行前去。 吕布打眼又望向刘备兄弟二人,刘备此时面上好了很多,但是两人之中尤其是那个黑脸,眼神如刀似剑,恨不能在自己身上戳几个透明的窟窿不可!几丈的距离很快便走到了,甚至于刘备已经领着群臣向前也走了数步来迎接自己。吕布看到走到近前的刘备一脸真诚的拱手言礼,当下便也施礼回去。两人相谐 着便一道朝着下邳城中走去,其各自身后分别跟着陈宫、张飞等等等等。其实下邳大大小小的官员也都注意到徐州牧刘备并对吕布没有施跪拜大礼,这也就恰恰说明了一点,现在的玄德公与吕布乃是平起平坐,并不承认吕布曾经诸多显贵的身份,承认的只是吕布为汉室江山除去了董卓逆贼。甚至于之前看来,玄德公的身份比之吕布还要高上许多。不用说,之前有百姓随意的跪拜或多或少影响了徐州牧,不然为何与之前商议好的内容大相径庭?大家也都心知肚明,并没有点破。吕布此来,的确是属于逃窜到此地来谋求一方之地用来休养生息罢了! 也就是说此间的主人还是姓刘,而并非外来之吕姓。众人一路进了城内,倒是一派欣欣向荣的景象。要知道去年开始,曹操就挥兵来攻,那时候的徐州牧还是陶谦,虽说经历了几次连败,但吕布好赖也算是帮了忙给曹操背后压力,于是不管怎么说也算是把徐州牢牢地给守下来了。如今老州牧已经逝去,新任州牧刘备也算是励精图治,奋发图强,努力发展生产和收纳锻炼新兵,不但徐州各地目前都有了一定的储备粮食,而且守备徐州之兵的战斗力也比之前高了数倍不止。更令人兴奋的是,如今徐州可用之兵,不算各个郡县的守 备兵员,已经足足到达了三万余人,这在当时来说,已经是一股足以自保,不可觊觎的势力了。吕布自打进了成来,便是发现街道上小贩林立,这才大清早便如同闹市一般,人们比肩接踵但却井然有序,丝毫不乱。城中的商户门脸也满都是客人,行人来往络绎不绝。如此看来,这刘备所治的下邳与之富饶的兖州大城相比,惶惶不可多让,而且关键的是,刘备上任徐州牧也才不过半年之余,这期间徐州还经历了战事,而此时的徐州却可以说是繁华熠熠,老百姓安居乐业,却哪里还有战乱的影子可言。对于吕布而言,这个刘大耳的确不简单,而自己在这下邳的两日则要更 加注意避免出现进城之前犯的错误了。刘备此人还真倒是不错,先是托人带着吕布一行去了专门在城西准备好的四间小院,小院虽小,但却五脏俱全,足以装下自己这百十人的队伍,供应在此的两天时间的衣食住行,自也是不成问题。似乎是知道大家一路来疲惫行军,没能吃饱喝足,于是在刘备的安排下,一应饭菜似乎都已经备好,好酒好肉,自是不可或 缺,正等着众人入席,然后美美的吃上一顿。正当部下和一众将士们入席之后吃的爽快之时,刘备便又差人请吕布入徐州牧府邸与之一叙。吕布此时很是高兴,甚至对于刘备大有感激之意,因而二话不说便带着陈宫出门而去,不过刚到门边,似乎又想起了什么,又让人通知了貂蝉一道出来,由于貂蝉出来的及,连个婢女也都未能带上,于是只得一行三人随着刘备 派来的侍从缓缓朝刘备府邸驰去。刘备的徐州牧府邸不算大,从外面看起来似乎还有些寒酸,门口的两尊石狮子似乎有些年久失修,有的地方甚至都已经裂开来,竟都还未能修缮。再看看其门匾与大门,不但老旧,而且有些地方还掉了漆,譬如徐州牧府的徐字,左边的偏旁部首都已经完全的消退了色,看上去根本就是“余”州牧府是了!进了门,里间的 一切房间,门厅也是有些老旧,也是不闻不问的感觉。堂堂牧府倒不像是一州大员居住办公的居所,更像是寻常百姓家。不过吕布三人随着侍从一路进了中厅,却见主位之上空无一人,而一旁的右首之地,刘备已经欣然就坐,而张飞就在不远处的下首之地独自一人喝着闷酒,果然是专门就在等着他吕布一行一般。于是三人进来之后,吕布微微一笑,本以为刘备会坐上主位,籍此来羞辱自己一番,可结果刘备却并没有坐上主位,看来也算 是照顾到了自己的面子,不由心中又是一阵感激之情。想到此刻,吕布和貂蝉陈宫二人便又分主次坐下,正好与刘备遥遥相对。吕布坐定,先是朝刘备拱了拱手,举杯便先行开口说道:“承蒙玄德兄看得起在下,善待我吕布,又想得周全,安排得如此妥当,我吕某人当真是感激不尽!”说 罢竟是当先一饮而尽。刘备看上去年龄与吕布相仿,虽然年岁上比吕布还要小上几岁,但显得却比吕布老上许多,额头与鬓角之处都有了些许皱纹和白发,一撮半尺长的山羊胡,虽然尽显老态,但面容上还算是精神矍铄,神采奕奕。此时刘备换上了一间粗布青衣,老旧非常,到与吕布身着的白色丝质棉袍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二人一个天上一 个地下,看上去完全就是格格不入的两类人。这时候,刘备也是朝着吕布拱手微笑说道:“吕将军不必客气,当日将军在长安城朝堂之上,一枪挑翻那姓董的逆贼,令其血溅当场。不但一举剿灭了朝廷的败类 ,还匡扶了我大汉江山,实乃我辈楷模。如此我刘备于今日便暂代黎民百姓敬将军一杯!”一言说罢,刘备竟是直起身来恭恭敬敬面朝吕布,立时就干了一大碗耳杯中的粟米酒,不过喝罢之后却是满脸通红,不停地咳嗽。一旁的张飞赶忙给他锤了锤后背,不住的埋怨道:“大哥,以后这喝酒的差事还是让俺来吧,你这身......”见刘备侧目斥着自己,张飞便把话又压下了。 第七章 玄德待客 吕布看刘备把自己的旧事又提了出来,顿时又有了些飘飘然的感觉。可是自己又知道面上却又不能表现得太过明显,于是便佯装浑然全不在意,摆了摆手哈哈一笑,也是举杯回道:“玄德兄说的是哪里话,当年勇不值一提,不值一提!为了汉室江山和天下苍生,咱们作为臣子的理应效忠天子,报效朝廷,鞠躬尽瘁,死而 后已。”说罢,吕布也是一口便将杯中的酒水一饮而尽,虽说这粟米酒自从自己飞黄腾达之后,就再未沾过,不过此时一口下肚却觉得不但润喉,而且暖心。吕布洋洋洒洒的一番话说的是头头是道,义正言辞,的确没什么破绽可言。虽说当时自己其实只是为了一己私欲,不过当真除去了董仲颖(董卓,字仲颖)这个祸乱朝纲的大奸贼之后,当真是人心所向,无论是上到庙堂还是下到民间,倒还真是为自己挽回了不少名声。要知道在当时那个社会,往往很多时候有钱都不一定能做到的事,但有名却是可以!此时再回想起来,当时背叛董卓却是自己这辈子做的最明智的选择!不然此时已经沦为丧家犬的自己也当不了徐州刘大耳的座 上宾。 一杯暖酒下腹,尤其是在初秋的早上没有那么一丝丝寒意的情况下,突然发现粟米烈酒甚为甘甜,反而比之前喝过的琼浆玉露好喝了不止百倍。于是吕布又自倒了一杯,与对桌的刘备相视一笑,便又仰脖杯酒下腹。再一看桌上备好的精致美食,自己也的确饿了,于是也不客气,伸手抓起长几上的烤鸡,一面大快朵颐,一面满心欢畅的说道:“玄德兄,不瞒你说,我吕布一生什么样的风雨没见过?天上飞的,水里游的,地上跑的,小地方,大城市,包括京师洛阳和长安,基本上该经历过的我吕布也都经历了一遍。不过在此之后,也尝遍了人间冷暖。就比如当时我当时见关东军起兵,纷纷想要诛杀大奸贼董卓,却都一个个愁眉不展,因为要杀此獠哪里是说得这般容易?于是在危难间,是我吕布挺身而出,代大家完成了心愿。可等我杀了他之后往东而去,北方关东诸将却没有一 个肯接纳我吕布之人。反而人人见了我,便都想要除之而后快。”吕布顿了顿,长叹了口气,又道:“好在除了与我一同也是长在北方的玄德兄弟你胸襟广袤,不但在我最最危难的时候肯施以援手,暂借小沛于我休养生息,而且 还把我奉若上宾。我吕布,当真,当真是对玄德兄心怀感念,感恩戴德,以后兄弟有什么地方用得上在下,在下一定竭尽全力为玄德兄鞍前马后!”刘备点了点头,虽说吕布此人说的诚恳,对自己也还算是尊敬,不过内心却起了一些波澜。照理说这些事虽然自己也都多少知道一点,但逢人便跟人说的,自己还从未遇见过,除了眼前的吕布。不过面上却不能说破,只得报以微笑。倒是身旁的三弟张飞心直口快,冷哼一声便既开口说道:“鞍前马后自是不劳中郎将费心 了,有我翼德和二哥云长在,定保得大哥无忧便是!何况以你的身份,怎能屈尊为我大哥鞍前马后呢?”本来刘备已经都不打算再请吕布代自己为徐州牧了,不过此时张飞一闹自己便又不得不把这件事排上议程,正思虑着如何化解,对面末座的陈宫便已拱手朝自己和张飞微笑说道:“翼德兄弟无须如此,其实我们将军此次真的是感念玄德兄的大德,一路上也曾对我说,像玄德兄这般宽仁心胸,忠厚孝义之人,必是当世之英 杰,有一番大作为!因而若能匡扶社稷江山,我们将军必然会效犬马之劳,这一点是毫无疑问的!”刘备赶忙摇了摇手,继而顺势便道:“公台兄此言差矣,匡扶汉室江山自是匹夫有责,乃是你我共同的大意。不过若要论道名声和能力,想必诸公知道我刘备其实也就是一介贱民罢了,之前也做得是卖草鞋的勾当,当不起做大事!如今徐州百废待兴,而将军总算也是姗姗来迟,可以替在下管理这徐州地境,必将能令百姓的生活更上一层楼。这样也使得恭祖(陶谦,字恭祖,上一任的徐州牧)兄泉下有知,在下便感之不尽了!”刘备刚刚已经起了身,此时说罢,便朝着吕布作了一 揖,倍显恭敬!这一举动,倒是把在场之人全都吓了一跳,尤其是张飞,反应最是激烈,面含愠色,甚至把桌子都拍烂了一个角。吕布将他表现也都看在眼里,此时心里也是无比震惊。之前刘大耳已经把小沛借给自己,如今却又要把整个徐州之敌交到自己手里,却又是何意?他虽然高兴,但却有些疑惑,便侧眼望向了一旁的陈宫。陈 宫心里已经有了算计,于是一只手在背后不停地摇摆,那意思就是说让自己千万不要答应,以免有诈!吕布心里这才有了底,于是刚忙也占了起了,徐徐朝刘备拱手道:“玄德兄莫要开玩笑,早就听闻兄台乃仁义治理徐州,不但同百姓一同吃苦劳作,而且还同百姓同吃同睡,从不分彼此,实乃是我辈楷模!更何况我吕布其实也就一个粗人,只是粗通一点武艺,说到底只是勇武罢了。若是让我吕布上战场杀敌,我不会皱半个眉头,但若是治理一州之地,却也是太过勉强了,实为不妥,不妥!”说罢,吕布还自嘲的拍了拍脑门,似乎对治理之事感到颇为头疼的样子,这倒不是做作, 而是吕布真的对管理之事第一是当真治理不好,第二也是真的不感兴趣。其实吕布的反应,刘备也在一直细细观察,想到当时若不是因为初接徐州不稳,而又不能决绝一个曾经立下大功且声威名望远在自己之上的人,且吕布刚好又和 徐州一样对曹操有隙,因而接纳了吕布不但可以巩固并扩大自己的名声,顺道还能凭借吕布的锐气压一压徐州本地豪阀的威风,于是这才把吕布迎了进来。陈宫紧接着起身也道:“其实玄德兄,几日之前我便与您说过,我家将军其实并无割地称雄的野心,想的也只是为黎明百姓尽一份心意罢了!刘使君当真大可放心 !”刘备此时见到吕布的确有几分推脱之意,倒无半分做做,而陈宫所说也恰到好处,因而一面把心算是放下,一面微笑道:“那既然如此,那我刘备便只有继续权摄 州事,做这一方州牧了!” 吕布点头道:“理当如此,理当如此!” 张飞一听悬着的心也总算落了地,总算是还好没有再整出什么幺蛾子出来,于是自顾自的在一旁喝着小酒。这之后众人也算是喝酒相识,席间谈天说地,好不热闹,总算度过了那一段双方都略显尴尬的时光。一时说的兴起,吕布便又和刘备称兄道弟起来。不多时,吕布又让坐在一旁的貂蝉给刘备斟酒,一边愉快的对刘备说道:“刘老弟,不瞒你说,原本我也不太对你抱有太大的希望,我甚至都已经想好,让一众兄弟把剩下的 马屁煮了吃了,而我便和貂蝉双宿双飞,归隐山林!”刘备虽然面上不以为然,迎合着吕布微笑。但内心又是对此人一阵鄙视,正如他自己所言,还当真是粗人一个,俗不可耐。一个做出惊天壮举一般的英雄豪杰,脑子里却除了马匹,美女之外,其他一概不知,也丝毫不感兴趣。竟完全像是一个局外人,真的是空有一身名望和精湛的武艺,白白浪费了!看来吕布来此,不 但对自己没有威胁,反而真能成为助力也说不定。想到此处,刘备面上却并未表露出来心思,而是不住的向吕布敬酒。而张飞此人似乎是一只都不喜吕布为人,因而在席间也就是和陈宫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倒 也算是主对主,侧对侧。 酒过三巡,众人也都喝的微醺,刘备差张飞去送,张飞却藉口自己憋不住,于是起身直直去了茅房,因而刘备便自己将吕布三人送出了府。等刘备回到居所,张飞此时也刚好归来。刘备用手指点着张飞的额头斥责道:“还好那个吕布除了武艺高强,带兵有方之外,当真是个草包。不然我们兄弟三人在 徐州好不容易慢慢踏实下来建立的基业,便又要功亏一篑,毁于一旦了!”“大哥怕他作甚,俺承认那三姓家奴的功夫的确比俺高出不少,但俺相信若是二哥与俺合在一处,他也未必能从俺们身上得到些许好处。毕竟三人都是金刚境,只 不过俺和二哥同为金刚入门之界金石界,而那厮估摸着已经是金刚境的最高境界怒目界了!”张飞侃侃而谈,似乎也并不惧怕吕布的功夫。 “此话当真?”刘备问道。 “自然当真,大哥你这话俺就不爱听了,俺老三啥时候骗过你?”张飞又是哼了一声,似乎有些不满。“好了好了,这点小事你也就莫要生气了!我一开始也是怕那厮会宣宾夺主,毕竟他身边除了有猛将高顺之外,还有以张辽为首的八健将,更何况身边那个贼眉鼠眼的谋士陈宫,更是不好惹,若是他们当真要反,我们拿他们没什么办法!还好他的确没有那个心思,整日除了他胯下那匹爱马之外,便是他身边带着的那个小妾了!这也算是我们的幸运!因而我权衡利弊,这才想了之前那个权宜的法子,既能暂时拉拢他们帮我们对抗徐州城内不服我们的人,还能与之携手一并对抗西 边的劲敌曹操!”“大哥,你说的这些大道理俺都明白,我俺也知道之前给你添了不少乱子,俺其实只是瞧不惯他天生自带的那种俾睨天下的那种不屑,还有他的两面三刀罢了,希 望大哥莫要见怪!”刘备点了点头,伸手在张飞肩膀拍了拍,小心翼翼的道:“这两日,他们应该都还在下邳活动。你小子也上点心,派些得力的人手把他们看住了。不出意外的话,过两日他们便会北上去往小沛,那地方你我是知道的,虽不说有多富裕,但屯兵于此,堆个三千雄兵是没问题的,也算是我刘玄德对他吕布最大的恩泽了。希望 那厮日后真如今日所说,给我们出出力,那样我们此番也算是没有白白的忙活一场!”“诺,俺这就着手派人跟着去,不说把人完全盯得一丝不漏,但掌握个七七八八应该绝对是没有问题的,譬如那厮身边那个唤作貂蝉的美娇娘如个厕,沐个浴啊什 么的,一定如实回报,还望兄长放心!”张飞嘿嘿一乐,便既叩首答道。“去去去,这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玩意儿!老三啊老三,你说你也老大不小的人了,怎么每日还总是打这些妇人的主意,但却从没见你得手过!为兄还不知道你,见了女人,立马就怂了,连个话都不敢说,还能娶到媳妇?你啊,改天我真得好好和跟我那两位夫人说说,给你小子说门亲事,省得的整日胡思乱想,没个正 经!” “是是是,俺下次再也不敢胡说八道了,省得兄长你总是在俺耳边呱噪!”张飞说罢,拱了拱手,便飞也似地逃窜了出去。刘备摇了摇头,这才又徐徐叹了一口气,如今自己身为兄长已有了夫人,而二弟也同自己一般无二,唯独这个老三,面对男人时气魄顶天,威仪如罗汉,可是每 逢碰到小姑娘,大气都不敢喘一口,简直是个另类,如此下去,却又何时才能成个家呢?刘备正在为张飞担心的刹那,张飞早已跑的没影了。还未出府,便自去安排了一众下属,盯梢的盯梢,巡逻的巡逻,定是要确保下邳城这两日的安宁不可。 第八章 开诚布公 且说吕布一行三人回到了落塌的小院,吕布带着貂蝉跟陈宫道了别便要自行回去。走了不远,便又是被一脸尴尬的陈宫叫住了:“将军难道没有什么事要问属下 的么?” 吕布没能停住步伐,带着貂蝉继续前行着,马上就要到达正房门前,边走边笑言:“哦?公台兄有何事不妨直言!”但见陈宫依旧只是伫立在院门口,而曾跟着自己一道进来。吕布这才发现了此处是自己和貂蝉专属的二进院,若是没有自己的命令,陈宫是不会跟着进来的,因 而陈宫便只能伫立在此处。想到此间,不由得停住脚步,让貂蝉先行进去,然后回转身来,这才对着站在院门口的陈宫拱手笑道:“公台兄不妨随我进屋一叙!”陈宫哈哈一笑,摸了摸自己半尺长的山羊胡,一脚便踏进院来,反身将院门也关上了。吕布等到陈宫走近了,这才推门而入。貂蝉已经自行去里间了归置收罗去 了,吕布当先坐了下去又示意陈宫坐在长几的另一侧,陈宫应言便也坐下了。“公台兄,这下总可以说了吧!”吕布似乎有还是没怎么喝过瘾,见着桌上正放着一小坛,于是二话不说,酒盖子轻轻一波,便应声落地,仰脖便是灌了一大口, 还真是和刘备那里一般无二的粟米劣酒。要说往日,自己铁定就连着坛子一并砸了,不过今时今日,这粟米酒竟是比任何酒都来的香甜。 “将军是不是突然喜欢这粟米的劣酒了?”陈宫并没有开门见山,而是看到吕布刚刚杯酒下腹那一刻舒爽的神情,于是微笑问道。“啊!公台兄看出来了?我是觉得很多年没喝过了,此时喝起来别有一番滋味,说它是琼浆玉露也都不为过吧!”吕布一边说着一边又是灌了一大口,似乎很是满 足。陈宫眼望着吕布,却是略带失望的摇了摇头,沉吟道:“属下倒是希望将军对此时的现状不满,酒也如此,我倒是希冀将军期待着来自西域的葡萄美酒,尤其是用 那西域特有的夜光杯来喝!” 吕布不说话了,因为此时的陈宫眼神锐利,正似乎想要穿透自己的内心。“将军是不是很好奇我为何以酒入正题?其实很简单,因为将军似乎对以往的追求不那么高了,几番下来,将军可谓是破折不断,因而对前途也失去了信心,所以才会沉醉于现如今浑浑噩噩的状态中,安于现状!属下是怕也许有一天真的就像你在席间对刘玄德说的那番话一样,那我们一众存在的意义却又在哪里?”陈宫双 眸紧紧盯着吕布,看样子不止想要穿透他的内心,更想要刺破它警醒他,这样才会令他清醒过来!“对刘大耳说的那番话么?”吕布自言自语,但见陈宫点了点头,沉思起来。难道是,难道是:“......我甚至都已经想好,让一众兄弟把剩下的马屁煮了吃了,而我便和貂蝉双宿双飞,归隐山林!”是了,不然陈宫也不会说后面那句他们一众存在的意义。不过好在是在当时那种状况下说的,若是众将士知道,肯定会对自己大 失所望吧! 想到此间,吕布便嘿嘿笑说道:“那其实是席间本将军故意说给刘大耳说的幌子,不然那大耳其实并不好诓骗!”只见陈宫也只是轻轻一笑,半尺长的胡子随着下巴抖来抖去:“属下希望也是如此,不然会寒了众将士的心,尤其是还在关东的时候一早便跟随将军出生入死的那 一帮弟兄!这便是属下要说的第一件事,其实也只是希望主公还记得当初的宏图伟愿:荡平天下,逐鹿中原!”吕布闻言,有些惭愧的点点头。的确正如陈宫所说,的确是自己先前太过失落,以至于对现在的一切都变得十分满足,安于现状的确是活不长久的,尤其是一个 势力的安于现状,等于就是放弃了逐鹿中原的那一天!陈宫见目的似乎有些起色,于是也不说破,继而又道:“其二,我们来谈一谈现如今的情况。眼下,我们表面上是依附刘备的,我们自己当然会觉得刘备此人宽厚 仁慈,犹如雪中送炭。不错,这一点我不否认,不过另一点我希望将军也能明白,刘备他也并不是一个傻子,更不会平白无故的接纳我们罢了!” “嗯?公台兄是说那大耳也是有目的?”“如我所料不错,情况有三:第一,当然从广义上,他刘备接纳了杀死篡夺汉室江山的董贼,成为英雄的您,自然脸上有光,而他自己的名声自然会扩散出去,同样对外也有说辞;第二,从道义上来说,将军与刘备同是与曹贼作战,也就是说本就是相属于同一个阵营之人,所以说接纳了您等于道义上也站住了脚,并且能够对曹操起到一定的抵御作用,毕竟我们等于是两军,光明正大的合作了,那曹操自然也不敢轻举妄动了;第三,您早前派我和臧霸前来,于是在等待刘备给回 复的时候,我听说了一件事......” “什么事?!”吕布打断道。“我听说刘备自从接替了陶谦掌管徐州之后,徐州本地有几个豪阀并不认同他,并且还时常搞着破坏,尤其是有几个之前本是陶谦的下属,如今表面上虽说跟了刘 备,其实背地里对他根本不服,因而一直也在寻求扳倒刘备的机会!” “哦,那这事儿跟咱们有何关系呢?”吕布问道。“将军不用着急,听属下慢慢说就好。关系自然是有的,而且还不小。我且问您,如今将军您与刘备想比,谁的名声传遍大汉,妇孺皆知,蜚声在外?”陈宫微笑 的说道。 “这个公台兄不用问的,我杀了董卓那厮,如今天下那当然是我的名气大了!”吕布一口咬定说道,眉宇间的确可以说得上是雄姿英发。“那就是了,刘备便是想以将军的威名,来威震一下徐州本地不服于他的氏族门阀,这不正是狐假虎威么!当然也许过些时日,刘备便会提出请求,希望我们帮他 镇压谁谁谁,某某某!而那时候,也正是我们不能拒绝的时候,不然也许不等曹操动手,想那刘备便要先下手为强了!” 吕布皱着眉头,有些犯傻了:“这,这,当真如此!?”陈宫也皱了皱眉头,反是不慌不忙的答道:“我陈公台欺骗将军您能有何好处?我这应该也不是什么挑拨离间吧,我只是把我知道的都告诉给您而已,将军若是不 信的话,大可派人再调查一番,看看属下说的是否属实!”“不用了,公台兄,我吕布相信你!”吕布颓然间叹了口气,面上却带了一丝愁容。想不到原本以为那刘大耳是真心实意来接纳自己,自己更是对他感恩戴德。可如今听了陈宫一席话,顿时又觉得刘备此人虚假做作,只不过把自己当作他的打手罢了!突然间回想起之前在聚会整个席间,刘备一直都是那一副和睦善面的表情,此时想起便不由觉得恶心做作,于是忍不住将手中的酒坛子往地上一摔,破口大骂:“大耳这个老匹夫,亏我还对他感恩戴恩的,拿他推心置腹,结果却把我 吕布当作傻子,更把我当作他自己的棋子!” 地上溅的到处都是酒水,一阵酒香扑鼻而来,瞬间便充满了整个屋子。貂蝉也吓坏了,赶忙从里间赶了出来,却被陈宫用几个小动作把貂蝉又劝了回去。“嘘!”陈宫突然对吕布做出了手势,那意思在说,小心隔墙有耳。等到吕布稍稍冷静过后,这才继而又道:“主公,如今身在别人的地盘之上,咱们万事都要小 心对待。不过刚才属下对您说的一席话也都是我个人的分析,也许分析得有些过头了,不过防患于未然总之是没有坏处的。”看着吕布依旧在愤愤然,陈宫于是又道:“将军无须生气,气大伤身,久之则易突生大病,切记啊!另外,其实将军大可不必担心刘备的那些小算计,不管怎么说,他提供给我们的小沛,我们总算也可以休养生息,这总该没错吧!而我们这些时日要尽量做到老老实实,等到了小沛,一切都发展好了,我们也就不用惧怕他 刘备了,甚至与他分庭抗礼,也不是不可。到那时,将军不妨可以倒过来行之!” “哦?此话怎讲!”吕布似乎听出了门道,一时却又说不出。陈宫不由得摸了摸自己的浓密的黑色胡须,这才笑道:“既然刘备当初把我们当作棋子对付那些豪伐氏族,那咱们也大可利用他们,甚至于再联络一下不服于刘备的那些陶谦旧部,待机而时,伺机而动,也许不用花吹灰之力,便能夺下徐州的都城下邳。到那时候,那刘备只有来求将军的份了!”顿了顿,又补充道:“其实 将军必然知道,不过是等我这个乌鸦嘴先开口罢了!以上便是属下准备跟主公禀报的第二件事了,那就是韬光养晦,以退为进!”吕布点点头,不由佩服的说道:“公台兄说的是,好一个‘韬光养晦,以退为进’!”一语说罢,突然间又皱起了眉头,有些踌躇的道:“话虽如此,但若真把刘大耳 的下邳占了,那我吕布岂不是成了言而无信,忘恩负义,卑鄙无耻的宵小之徒了?” 陈宫闻言,放声大笑。 吕布有些不明所以,惊诧的看向陈宫。好一会儿,陈宫笑罢,垂着头先是缕了缕衣襟,这才又仰起头正色道:“主公此话说的未免也太冠冕堂皇了些,就不怕笑掉大牙么?”吕布脸色有些难堪,但陈宫似乎并不在意,继续说道:“如今天下大乱,群雄割据,谁都有可能成为今后的天下公主。而我陈宫弃了那聪明绝顶,宏图大志的曹阿瞒,却跟了你空有一身武艺 的吕奉先,你道我只是为了那一顶从龙之臣的官帽么?”吕布有些哑然,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自己的确差了他曹阿瞒不是一点半点。除了武艺之外,几乎样样都不及他,甚至于他的威名和声望无论是庙堂之上还是民间 百姓之间都不比自己低,甚至于还要高上许多。那么陈公台却为何弃了他,而转投自己呢? 想到此处,吕布不由得问道:“那么公台兄却为何......”“将军是要问我,为何弃了曹阿瞒之后,却有偏偏投靠于你,而不是实力远甚于你的河北霸主袁绍,又或者那些能征善战的那些凉州军阀,再或者偏安一隅的荆州 刘表或是益州刘璋,甚至是徐州刘备?”见吕布点了点头,陈宫自叹了口气,抬头仰望窗外,良久方才说道:“我本意是最先跟随曹阿瞒起兵,并助他一臂之力,成为一方枭雄的。可是他的惨无人道,却令我很是震惊!我期待中的真龙天子不是这样的,不能以民为天下的人只能是个某朝篡位的奸雄,他曹阿瞒就是如此!所以我放弃了他,后来的事想必将军你也 知道了,我便联络张邈把你请进兖州之地,联合当地氏族请你为兖州牧!”陈宫顿了顿,继而又微笑说道:“另外,其实不去袁绍那里,很简单。因为他那里能人众多,我陈公台自问有些能力,但田丰、沮授之才,单单拿出一个我便不知能否过之,因而我从未打算去他那里。而凉州虽然实力雄壮,尤其兵多将广,换句话说更利于谋士开天辟地,不过我看不出西方的龙气,可知西边其实是没有可以作为天下共主之人。另外的地方我不多说了,都是些偏安一隅的角色,必然也不会长久,因为天下本就是要征战夺下来的,古往今来,群雄共逐鹿,便是这个道理。倒是这刘备是一个不确定因素,不过还是那句话,我陈宫只辅佐自己看好的人。之所以来投靠你吕布,也许是因为你的确身上自带一股王霸之气,随不比 龙气,但在我陈宫眼里,已经比自带龙气的曹阿瞒要强上许多了!” 吕布十分惊诧的问道:“曹阿瞒有龙气!?”他自己身上自带的气他自是知道的,那是金刚境顶尖之气,一如当年霸王项羽。陈宫无奈的点点头,回道:“有,而且龙气呈紫色,乃是仅次于真龙的纯金之气!” 第九章 初到涿县 吕布闻言惊愕之情更是溢于言表,难怪自己与曹阿瞒几次交锋都是自己败下阵来,原来这厮竟然身含龙气!不过话说回来,若真是如此,那岂不是说献帝刘协的 真龙之气已经外泄,这才促使世间他人也得到了龙气?换句话说,自己也是有机会从金刚之气转换为龙之气运? 吕布内心竟是隐隐约约有了一丝憧憬之意,于是含笑说道:“公台兄对我吕布如此有信心么?”令自己没想到的是此番陈宫开诚布公的和自己探讨之后,两人的关系似乎也更近了一步,倒并不单纯只是主从关系,更多的倒像是无话不说的朋友一般,这是从 未有过的,这种感觉吕布其实已经有好多年不曾感受过了打从自己慢慢步入仕途开始...... 陈宫听罢却是摇了摇手,默然而笑道:“要说信心当然要有,但若是将军依旧在意那些个虚名,也许在下的信心便也会消磨殆尽了!”吕布明白陈宫此时又回到了主题,说的正是若要成为一方霸主,便不要在乎所谓的虚名,他突然记起刚才陈宫便说过,所谓江山就是要靠手段去摄取,军阀与军阀之间相互攻伐其实是很正常的,不然也不会叫群雄逐鹿了。而他陈宫的底线是只要大的原则不错,也就不会有问题,譬如像曹阿瞒那般为了争天下坑杀一城百 姓做的就过了,也正是因为如此,他陈宫才弃了曹而跟随自己。想到此处,吕布便微笑回道:“这个还请公台兄放心,只此一次下不为例。其实每每听公台兄一席话,便会豁然开朗,仿佛接下来事情的方向就会变得异常的明朗清晰。如此,我吕奉先便在这里多谢先生提点了!希望先生今后不管何时何地,若是发现在下哪里做的不对或是不尽如人意了,就如同今日一样及时把我带回到 正途!”吕布说罢,便是起身徐徐朝着陈宫拱手而拜。陈宫也同样起身来做了相同的动作,只不过并没有言语,而是微微点了点头,他似乎对吕布此举很是赞赏,毕竟在他陈宫眼里,一个明主就是需要广纳建议,而 后韬光养晦,伺机而动,而吕布虽没有曹阿瞒那般的头脑,但能够倾听忠言,这一点也便是他陈宫看上他吕布的原因之一。 不多一会儿,陈宫离席而去,吕布相送之后,便关了房门。这时候貂蝉却刚巧出了来,盈盈朝吕布而拜:“布,你没事吧!” 只有在两人单独相处的时候,貂蝉才会称呼吕布这个名字。吕布摇了摇头,走到貂蝉身边,轻轻把伊人搂在自己的怀中,更是轻柔的说道:“没事了,蝉儿!其实公台兄教训的及时,若他此番不明说的话,也许我在这之后便会安于现状,那么今后别说逐鹿中原,就是想再分一杯羹都不再有我吕布的事了!再者,若非他此番开诚布公,也许我对他之前还是耿耿于怀,毕竟他曾经是 曹操身边的人,因而对他多少还是有些不信任。不过现在嘛,我将会毫无保留的相信他!”貂蝉冰雪聪明,其实之前夫君吕布和谋士陈宫之间的谈话自己也都听了个八九不离十。陈宫此人的确有大才,不但高瞻远瞩,而且敢于上谏,并不惧威严,曹操如是,夫君吕布亦如是,倘若真成了从龙之臣,今后的前途自不会在父亲王允之下吧。不经意地想起养父王允,貂蝉心里似乎还是有些悲切,这三年以来,父亲的音容笑貌无时无刻不出现在自己的脑海之中,不过自铲除董卓之后,父亲以往的态度似乎也发生了变化,变得居功自傲起来。渐渐的在朝中谁都不放在眼里,这才种下祸根,当李傕和郭汜带着凉州兵马杀进长安城的时候,只能身首异处。如果当时父亲能够如夫君这般,可以检讨自己,并广纳谏的话,也许他们的生活 也将如从前,不但不会东奔西走,大汉一定可以日益稳定,而父亲也许会就是安享晚年,很可能还会流芳百世。吕布察觉到貂蝉眼中隐隐喊着的泪水,不禁把身前的伊人抱得更紧了,温柔的道:“蝉儿,你不必担惊受怕,你放心我吕奉先一定会在历史的洪流中站住脚,然后 东山再起,再而一飞冲天,踏平这幽幽乱世!” 貂蝉躲在吕布怀中,双手去环吕布的腰身,将头紧紧靠在男人胸口,轻轻地点点头,那光滑黑亮的青丝随着窗口刮进的徐徐清风不停地飘舞起来,甚是唯美。 ......一驾向北而驰的马车似乎路上并没怎么休憩,一连驰骋了好些天,变的是赶车的马儿换了又换,不变的是赶车之人,不但不知困倦,驾车的技术也甚为老练,速度虽然没有那么快,却是异常的稳健,甚至让人觉得如履平地一般。马车之内明显是经过了一番改造,不但摘了座儿,还铺上了厚厚一层被褥,三面还都重新用木板加固了,形成了一个隔间,跟屋里的床没甚区别,似乎是为了此行专门准备的。正比如此时,马车之内的两个年轻的姑娘睡得正熟,而驾车之人头戴着斗笠 ,精神看上去也还不错,连日的行进对他来说似乎并不碍事。“再往前二十里,便能到得涿县了。”驾车的汉子自顾自的叹了一声。那里曾是自己的故乡,不过如今故乡的人却已经不在,已经失去了最初将要进城时的那种兴 奋喜悦,不过却多了两个责任,其一便是协助公子治理好涿县,其二便是要珍惜眼前心爱的女人。不用说,此一行正是由邺城出发赶往涿县的张三斤一伙儿,车上的两位姑娘,一位是公子袁天下的女人小环,另一位便是自己的婆娘小芸。二女本来很是陌生,可如今经过大半个月的相处,竟是情同姐妹一般,一路上想聊甚欢,倒是把一直辛勤劳苦的张三斤给冷落到了一边。不过张三斤倒也乐得清闲,再加上如今自己已经是金刚境的高手,因而几日不睡觉对自己来说根本不算什么,于是自从他们弃了船之后,仅仅只是间隔的住了三天客栈,众人便没怎么再从马车下来过。尤其是自己这个马车夫,更是尽职尽责,整宿整宿的几日没合眼了,可是自己却依旧精神抖擞,丝毫并不觉得神情疲惫。也正是由于他们日夜兼程,再不多久便是 可以到达此行的目的地——涿县县城了。时间过得很快,二十里的工夫不倒一个半时辰便到了,马车渐渐减了速,朝着城门悠悠而行。而如今天色尚早,竟是还不倒巳时一刻(上午九点半)。阳光照在 人身上暖暖的,时不时的一阵微风吹过,沁人心脾的舒适感,无一不是彰显着炎热的夏天已经逝去,而秋天已经翩然而至了。这时候车内二女其实也早就清醒了过来,此时车帘正被小环打开一道空隙,一双灵巧的双眸透了出来,望向前方,那是一座完全未知的城池,那有些老旧的土坯 城墙似乎重新翻修过,还有新修的印记在,而城门之上正中的位置一个硕大的匾额正刻着漆黑如墨的两个大字“涿县”。小环不由得有些欣喜,这是第一次来到这么偏远的北方之境,感觉上虽然不比邺城的气魄雄伟,但似乎在氛围上比邺城厚重了些,带了些北境独有的沧桑之感。 尤其这个地方今后便是自己生活的地方,而自己心爱之人更是会和陪在自己身旁,再不分离!想到此间,小环不禁有些激动,眼眶中似乎擎着盈盈的泪珠。一旁小芸看得真切,赶忙搂过小环,轻柔的道:“等进了城,妹妹可先好好休息一番,再与袁公子好好叙叙旧,然后我便带妹妹好生在城里游览一番,你看可好?”如今两人情同姐妹,小芸如今的心思也变得细腻了些,此番交好未来的太守夫人,对自己的男人而言简直是百利而无一害,虽说太守对待自己的男人真的是很好 ,似乎并不像是下属一般,反倒是更像是兄弟。马车过了岗,街道上这时也正是百姓络绎不绝的时候,但小环在车里却能感受的到井井有条,不但商户和小贩规规矩矩,行人和顾客也都安安分分,与邺城相比似乎更加和谐,小环不由得有些吃惊,毕竟第一次来北方这样的小城,治理上却并不输给冀州乃至整个河北的中心邺城,这证明此地的太守一定是功不可没的! 一想到天哥,小环心里便有着说不出的甜蜜,“这许久不见,你还好么?”马车很快从正阳路拐进了柳芳街,不一会儿便到了太守府,门前其实早有人林立,正是刘盈盈以及卢锦携着三个丫鬟在门前等候多时了。人数不多,甚至于袁天下本人都没有来,不过,对于整个太守府来说,这应该是相当隆重的礼节了。太守一直忙于政务,昨日一大早便去了临县考察去了,到今日仍然未归,而此番接 待小环和三斤的责任便义不容辞的落在了府中的两位夫人身上。其实说是夫人,但其实太守至今仍未与两位姑娘正儿八经拜过天地,或者是八抬大轿入了洞房,只是府中的人大都认定的既定事实罢了。而太守的心思一直就在政务上,对待儿女私情,似乎此时却并不怎么上心。因而无论是一直呆在太守身边的刘盈盈也好,还是卢家大小姐卢锦也罢,都只是有名无实罢了,这是府上众 人都晓得的。 此时车帘掀开,正是一个身着绿色衣衫,容貌美丽,伶俐秀气的少女当先下了马车,正是小环。紧接着便是身形稍显壮硕的小芸也下了车,立在张三斤身旁。小环其实在车里就已经打量了一下太守府外面的环境,府门其实不算气魄,甚至于在邺城顶多也就跟邺城县衙差不多,甚至门口的石狮子都比不上县衙门前的两尊大龟来的气魄,更别提将军府的雄伟了,但总的来说也算是勉勉强强说得过去。其外两个身着甲胄的士卒正在府门前站岗,然后便是五女立在大门正中,当先 两女气质翩然,也都是绝色美人,应该就是三斤口中的一直跟随在天哥身边的柳盈盈以及卢家大小姐卢锦了。 小环于是才下了马车,便盈盈朝台阶之上的二女拜道:“想必二位便是柳姐姐和卢姐姐了,民女小环,拜见两位姐姐!”柳盈盈和卢锦也是徒步下了台阶,赶忙将小环扶了起来。此刻右手边的灰白衣裙的少女左手挽住小环的臂弯,而后拉着她便徐徐上了台阶,左首边的白衣少女却 在一旁跟着,保持微笑。 这时候灰白衣裙的女子微笑说道:“早闻小环妹妹古灵精怪,聪明伶俐,今日一见,确如袁郎所言!” 左边的粉衣少女也是轻轻一笑,附道:“正如柳姐姐所言,谁说不是呢,今日一见,小环妹妹甚至比袁郎所说还要可爱些,是个绝色的小美人呢!”小环随二人上了台阶,脸色微红,也不便再行礼,于是只得微笑道:“两位姐姐说笑了,你们才是绝顶的美人,温婉贤淑,秀外慧中,小妹比起来可算是相差甚远!”小环其实做了这么多年的贴身丫鬟,经历的自然多了些,不但有些眼里见儿,自然也能出口成章,这夸人的本事,自然也不是虚的。于是自打从下了马车到现在为止,言谈举止都颇像是大家闺秀一般,甚至比那一般城乡的大家闺秀显得更为有礼数,落落大方又不失姑娘家的仪态,这倒是另的另外二女对初来乍到的她 颇有好感。三人有说有笑便当先朝院中走去,身后便徐徐跟着三个丫鬟。张三斤其实在马车还未停之时便已经于柳盈盈二女打过招呼了,以至于二女等到小环出来之后,便径直带着小环走了。张三斤松了一口气,公子交代的任务总算也圆满完成,他对着小芸嘿嘿一笑,便拉着她的手,继而也进了门。如今既然公子不在,那么于他而言,先是美美的大吃一顿,再就是睡他个三五天,直到公子归来再说吧!马车自有府内的杂役出来,驾着它自去侧门停着去了。一切都仿佛那么井然有序,这就是涿县,对于小环而言,这个地方便是重新开始! 第十章 前尘旧事 果不其然,这之后的事情也正如张三斤所料,柳盈盈带着小环压根也就没在府中细看便被带去了中厅,好在一旁卢锦已经做了说明:“妹妹路上辛苦,一定该是饿坏了吧!这不两日前便收到了三斤哥的来信,就料到你们今日早上便能至,于是也就提前便安排好了饭菜,就等你们过来呢!不巧昨日袁郎又正好外出,到今 日还不曾回来,所以今日这席间只有我和柳姐姐来陪你了。”一言说罢,一众刚好进了门,落了座。中厅之内早就安排好了饭菜,门前自有鸳鸯带着一个小丫头站定,来恭迎小环一行,小环当然也回了礼,被卢锦引到了左首的位置上,而她自己则是跟随者柳盈盈去了右边的桌前坐定。三人均是坐下之后,身后各自站着一个小丫头,正是一开始跟跟随柳盈盈站在门前的三人,而此刻的小环身后也立着一个小姑娘。小环心里明白,那丫头估计以后便是照顾自己起居和生活的贴身丫鬟了,就像之前自己的身份一般无二,不过此时恍惚间换了身分,还有些不太适应,有一丝紧张和 慌乱。反倒是张三斤丝毫不客气,大大咧咧的进了门就直直跪坐在了左席的三个位置之末,小芸则是扑哧的笑了一下,一脸无奈的笑了笑,便挨着小环而坐,正坐在了左席的中间位置。小芸也是习惯了自己的男人自打跟着袁公子之后,虽说现在是暂代了郡丞一职并兼任太守府侍卫头领也算是个有头有脸了人物了,不过却跟着太守学了这并不太规矩的礼仪,做什么事都不受礼法约束。若是按照太守的原话,那便是在太守府没有那些所谓的男尊女卑,甚至大多数的时候连太守自己都是随意而坐,坐在下首,使得在府中几乎都有了女尊男卑这一不成文的规定了!而自己的男人似乎正是学到了这点,于是乎不管在哪儿都是随性而为,甚至总总都 是让自己先,将公子那一套新礼法用的颇为熟练。小环其实在进屋和鸳鸯打招呼的第一时间,便发现了只有左席位的桌上有着丰富可口的饭菜,而右边的桌上只是摆放着茶壶和茶杯,看样子柳姐姐和卢姐姐该是早就已经吃过了早饭,而且在自己来之前便已经这么安排好了。本也想着说,自己刚来就坐在首位有些不合规矩,不过现在也只能如此了,于是便坐在了左首之位,朝对面二女又施了一礼,这才开始动了碗筷。却不料场中早有一人最是不客气,已然早早的就将准备好的温热的肉羹两口下肚,这才抓起桌上的芝麻胡饼, 大口大口的吃起来,跟个饿死鬼投胎似的,正是狼吞虎咽的饿坏了的张三斤。一时间屋内众女倒是纷纷笑起来,这个三斤不但跟袁天下学了女尊男卑这一先进的理念,而且还将不受礼法制约这一理念发扬光大,一切都是随性而为之,按照 袁天下的原话来说,只要大的原则没问题,接下来无论怎么做都是可以的。若是在外人看来,他们二人倒还真是一对奇葩的主仆。席间柳盈盈也就问了问小环这饭菜可还可口以及他们一行一路上的趣事云云,便不在问其他的了。柳盈盈见小环和三斤他们吃过了饭,便又嘱咐他们好好休息, 这才与卢锦一道走了,一同离开的还有跟在他们两人身后的两个小丫鬟,还有鸳鸯着人把残羹收拾了,也自行离去,转眼间中厅之内便剩下没几人。 张三斤舒服的打了一个长嗝,这才朝小环笑说:“小环姑娘,那俺这就和婆娘先回屋休息去了,有啥子事,记得叫我就好!” 小环微笑着点点头,三斤这才拉着身旁的小芸往里间去了,屋内此时便只剩下小环以及她如今的贴身丫鬟。 “你是叫石兰,对么?”小环看向身后的小丫头笑吟吟地说道,年纪似乎比自己还要小些。小丫头点点头:“诺,姑娘唤我小兰便是!”小环站起身,小丫头赶忙过来相扶,倒也还算伶俐,小环楞眼望着她,突然回忆起自己小时候在小姐袁馨身边初来乍 到时的一番情景。只记得那是一个寒冷的冬日,自己本就是一个在街上流浪的孤儿,每天有一顿没一顿的,而这一日恰好是第三天没吃东西了,自己也早已经饿得不行,身上穿着还单薄,而外面更是下着大雪,直冻得她瑟瑟发抖。而她运气也是坏透了,在接连乞讨了四五家,却依旧未能讨到半分吃食的时候,于是终于是放弃了,拖着一个疲惫的身躯,手脸通红的就坐在一个大户人家的门前,当时应该来说是想的开了,因而并没有敲门乞讨,而是缩在一个角落,瑟瑟发抖。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于是嘴唇渐渐的发紫,脸色也渐渐由红便青,渐渐的出现了幻觉,一切都看不在真切,呼吸也变得困难,竟是只有进的气,而没有出的气了,那时候还真的像大 部分乞讨之人的命运一样离死亡其实也不算远了。不过还算好,死对于她来说并不再是那么可怕了!后来自己渐渐失去了知觉,只依稀的听的身后的大门好像是开了,一个温婉清澈,又有些稚嫩的童声在她耳边响起:“咦,你是谁呀,怎么会在这里,哎呀,快来 人啊!娘,娘,你快来看,你看她,你看她是不是死了?!”......最后自己终将还是没有死,而是躺在温暖的炕上,不但没死还被那户人家收养起来,最后做了救了她生命的那个小姐的贴身丫鬟,而那户人家便是袁府,而那个 小姐便是小姐袁馨。小环分明还记得袁馨对她说的那几句话。“你怎么样了,没事了吧!有什么需要记得跟我说!”,“嗯!”;“对了,你叫什么名字来着?”,“我,我叫小环。”,“ 哦,名字很好听呀,我叫袁馨,很高兴认识你!”......那时的一幕幕如今又浮现在眼前,历历在目,然后便是和小姐袁馨朝夕相处八年之久,袁馨其实从未真正的把自己当作一个下人,而是如闺中好友般亲密无间,形同姐妹,那过往的一幕幕如同潮水一般向自己涌来,泪水刹那间便蓄满了眼眶。小姐袁馨对自己的万般好更是一点一滴的浮现出来,似乎自己这辈子都将难以忘怀。本应该和自己一并把心交给心爱的男人,却临时遭到磨难和挫折而使得梦想付之一炬,而此刻更是饱受相思之苦,宁愿自己受伤,也不愿再给公子添麻烦 ,这是多么多么纯粹而又伟大的爱呀! 小环想到这里,不由而然的先是叹了口气,再侧过身来,强忍着泪水对小兰微微一笑,忍住哭腔道:“我叫小环,很高兴认识你!”倒是把一旁的小兰弄得很是错愕,一个堂堂准夫人为何却对自己一个下人身份如此的客气?这便是当时自己心里最惊诧的地方,直到后来小环告诉了自己她自身 的过往,自己才逐渐明白了她今时所做的意义。 ...... 邺城,虎威街,将军府三公子袁尚别院。此时主厅之内倒是坐满了人,除了坐在主位的袁尚之外,还有将军夫人刘氏及其她的管事杨玉,袁尚的老师冀州治中从事审配及其侄子审荣,冀州主薄逢纪,还有刚刚执行完任务归来的将军府贤婿,原将军义子,现冀州兵曹从事李(袁)综,今日袁尚一系的骨干正是趁着袁绍去清河郡探访期间而聚在一处,商议接下来 的行动计划。主位其实今天是两个位置,因为袁尚的母亲刘氏正是跪坐在袁尚的身边侃侃的不知所谓地讲着什么,此刻袁尚一言不发,正侧着眼撩拨着往日里和自己厮混多年的姨娘杨玉那凹凸有致的身子,透过那隐约间若隐若现的冰肌玉肤,袁尚内里如同火烧一般,立时便又被杨玉几个略带挑逗的唇部动作碰的一声给引着了,浑身 似火,尽量压低着声音喘着粗气!一旁的刘氏这时候讲道:“刚才元图(逢纪,字元图)总结的不错,我们吸取经验,下一次争取做到不再有任何纰漏,使得我们的对手有可乘之机!”顿了顿,环视四周,刘氏笑吟吟的又道:“今次好不容易大家都在,第一步计划虽说被袁绍察觉,并没有成功,多少有些损失,但是我想诸位也都清楚,袁绍他这三子一女中最爱的是哪个!如今河北四州,有三州都已经分将出去,长子袁谭领青州,儿子袁熙掌幽州,外甥高干统并州,如今正好剩下的便是四州的核心之地冀州了,若 是不出所料的话,这冀州之地必是我儿袁尚的位子!”众人闻言,均是默契的点了点头,点头称是。其实大家也都看得出来,虽然袁绍将军没有明说,但大家都看得出袁绍对于小儿子袁尚的宠你喜爱之情,而且自己依旧领着冀州牧一职,如今没能在袁尚束冠的时候把冀州交给他,证明着冀州之地的确着实重要,并不是说给便能给的,尤其是袁尚此时才是刚刚束发的少年郎 。冀州不比幽州那般,不但历经战乱,而且从地域上来说还是残缺不全,不但公孙瓒的势力并未根除,而且还放纵着辽东公孙度那只狡猾的大虫,因而可以说四州之地以冀州为尊,青、并次之,最末才是幽州。因而其实就算众人得知与他们作对的二子袁熙就算是当上了幽州牧,对他们来说,也不会有任何影响,毕竟是四州末流,就算你袁熙做了幽州牧又当如何?众人都是这般想的,因而对于袁熙九人幽州牧一事,众人就跟商量好一般只字不提,除了一人,那便是坐在主位的袁 尚。“哎呀,娘别说那些有的没得,那个痨病鬼如今可都做了幽州牧,而爹爹却丝毫没有透漏半点风声给我,哪怕是表面做做样子也好啊!都说的好听,那位置就像板上钉钉一般就是我的了,可实际呢?要我等多少年,爹他才会给我?”袁尚说到此时,不仅呸的一口在脚边吐了一口浓痰,也学着母亲刘氏环视了一圈,这才又冷笑的说道:“说句难听的,依我看啊,他就是自己不愿意放权,不然以他身为四州之地的霸主,岂会在乎一个小小的冀州牧?他难道不知道,就算把冀州牧表面上给了我,实际上还是握在他的手里么?你们,你们说说看,我爹他是不是鬼迷心窍,当官当糊......”袁尚一边说着,一边用手指先后指了袁综,逢纪等人,独独没 有指向自己的老师审配。其实袁尚最后一句话为说完,便被刘氏斥住了,她狠狠的瞪了身旁袁尚一眼,同时右手猛地一挥,竟是给了袁尚一个大嘴巴,分外响亮,似乎是用了些气力打的。不但如此,刘氏继而又恼怒的吼道:“混小子,不知天高地厚,不知死活了么!这河北谁说得算?是你娘我么?不长进的东西,若是让你爹知道你在背后这般诋 毁他,哼哼,娘不是危言耸听,别说继承这四州之地了,就连这冀州之地你都是妄想,明白了么!”平日里刘氏异常的宠你袁尚,以至于刚才那一巴掌竟还是没有反应过来,仍旧一手捂着高耸的右脸,眼眶中已然是蓄满了泪,既委屈又惊诧地望向刘氏。别说袁 尚自己,就连屋内一众人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因为平日里刘氏不但对袁尚百依百顺,甚至从为大骂过他,可是今日,今日却......刘氏见他哭哭怂怂的样儿,气不打一处来,左手上前,劈头盖脸又是一个巴掌打在了袁尚的右脸上,气呼呼的又道:“怎么!这么委屈,干嘛不哭出来,当个女人 ?你是觉得自己没错,那就是娘错了?娘这是为了谁,还不都是为了你?” 一时间场中噤若寒蝉,可是袁尚却并未答话依旧那般望着刘氏,或者说眼中似乎有了一丝丝愤恨。“你,你,你到底明不明白!真是气死我了!”这是刘氏最后说的一句,然后腾的站起身,气鼓鼓的摔门而去,留下满屋子的围观人群,一时间众人也都有些没缓过劲来,纷纷愣在当场! 第十一章 天下归来 临到晚间的时候,袁天下终于回来了,与他一同回来的还有涿郡的督邮卢毓以及一个须发枯槁青衣看似神秘的老者。那个老者,鸳鸯见过好几次了,他不但是卢府的管家,还兼着卢公子贴身侍从之职。姓甚名谁却是不知了,只知道老者的功夫似乎很是厉害,但是具体是有多厉害,却又不太清楚了,这一次公子与卢公子 结伴出巡,那老人顺便一道也照看了公子的安危。所幸一路还算平安,出巡的成果似乎也还不错,当然这是鸳鸯从袁天下的脸色猜测出来的。袁天下进得大门前的那一刻,鸳鸯便跟着柳盈盈和小环一路出门迎接去了。袁天下当然也在第一时间见到了小环,内心除了无比激动之外,眼神中似乎还闪过一丝小小的遗憾,众人一时间也都未有察觉,却独独除了小环,哪怕几月未见,但那对于袁天下的熟悉她却从未忘怀,她知道此时天哥的心里一定还挂念着小姐袁 馨,就像晌午之前那段时间自己对小姐的思念一样,甚至更甚于自己。 此时的袁天下两眼望来,走到了小环身前,小环恍惚间便被来人抱在怀中,他于是微微一笑,在她的耳边轻轻道:“环儿,你受苦了!”小环闻言白皙的俏脸之上似乎泛起了红润,虽说天色将晚,但此时并未完全黑下来,庭院里也已经掌了灯,看上去脸色有些像火烧般的橙色似的。一时之间万千 言语却是化作了温柔的眼神,顿时觉得眼前像起了雾,抬头望向自己朝思暮想男人俊逸下巴的时候似乎都看得不那么真切,有了一丝朦胧之感。柳盈盈此时并未催促紧紧相拥的二人,而是微笑的驻足等待,眼神中尽是容情蜜意。倒是卢毓身后的老者背着手两眼望天,“咳咳”了两声,此时恰逢有两只雀儿 从众人头上飞过,于是老者笑了笑,看似自言自语的说道:“好一对比翼双飞的鸟儿,真是羡旁人,羡煞旁人也!” 袁天下听在耳里,正琢磨着有些不对味的时候,身后的卢毓竟然接口打趣道:“可不是,不过您老这股酸意却是从何而来,该不会是羡慕它们在云中飞吧!”众人其实都明白,先是老头儿把袁天下和小环相拥比作头顶飞翔而过的对鸟,然后卢毓更是话里有话,一语三关,其一表示赞同老头儿的话,其二表面是在问老者羡慕的是不是鸟儿自由自在的飞翔,其实说的是反义,羡慕的并不是双飞,而是比翼,其三表面上是在问老者,其实算是代表在场一众问的却是袁天下和小环,可谓是匠心独具正好又与老者所言前后呼应。此番言罢,众人也都纷纷开怀大笑起来,袁天下倒没甚害臊,老脸红了一瞬便即回转过来,反正如今脸皮也还算厚,于是嘿嘿一笑算是把此页揭过了,只是望向卢毓和老者的时候略略有些不善。倒是在他怀中的小环听罢,脸儿由橙色又逐渐转向了绯红,似乎把小脑袋瓜在 男人怀中埋得更深了。 这时候倒是柳盈盈适时的解了围:“袁郎,咱们先进屋吃饭吧,饭菜早已准备多时了!” 老者似乎也在兴头,于是随意嘟囔了一句:“可否管酒?” 柳盈盈翩然笑道:“酒肉管够!” 只听得老人哈哈大笑:“那老夫就先替我家主人在此谢过了!” 柳盈盈又道:“老先生说哪里话,卢公子是卢公子,您是您,我这酒呀特意是给您还有三斤兄弟准备的!”“哦?”老人似乎面上稍稍皱了皱眉头,表情有些怪异。之前三斤在犬帮住店的时候,他便早有耳闻,如今再次听到这个名字,除了惊诧之余,更多的似乎还有些兴奋。他虽然是当今一品的武夫,已经属于普通武者的顶尖儿那么一撮儿,但是他却知道一品武夫与入境高手之间的差距,不单单是一个境界之差,除了基础过硬之外,还需要一些特定的机缘。而他如今已经大半辈子去了,却已经连续十好几年都在同一个境界上,再无半分精进,于武者而言,这便是最让人难熬的地方 。他甚至还知道并不是自己的实力不济,而是并没有适当的机缘发生,有些事也的确强求不来。“老先生,他叫三斤,是袁郎的贴身侍从,如今该是还在睡懒觉,不过算了,稍后我让人给他端过去就好,也不妨事,毕竟他已经是有八九个日日夜夜为了赶车, 从没怎么睡过!我猜呀,你们若是相见的话,也许能成为至交好友也说不定!” “唉,原来是这样啊!”老者叹了口气,似乎是虚惊一场,不过神情显得又有些失落起来。 众人到了中厅,果然如柳盈盈所说,一应饭菜齐备正等着诸位的大驾光临。袁天下随意的坐下了,他的身旁左右二人分别是柳盈盈和小环。卢锦虽然贵为卢家大小姐,又是太守府夫人,不过却未和与袁天下有过夫妻之实,因而为了避嫌,每每到了晚间,她便带着人又回到卢府,如此往返也都有了月余。卢毓见袁天下坐定了,这才领着老者齐齐跪坐在了袁天下的对席。老人也没客气,还未等卢 毓发话便已经开喝起来,似乎这两天出巡在外并未吃好喝好似的。席间老者除了问了关于三斤的几句话以外,便是一直闷头而食,或是把酒而饮,对其他似乎再无兴趣。倒是卢毓问了问小环邺城的事还有沿途的风土人情,小环也算机灵聪敏,随意的说了说邺城的几件事,而后又是把路上遇到的奇人异事或是趣闻说与众人,倒也说得十分有趣。宴会来得快,去得也快,酒足饭饱过后, 卢毓便带着老者徐徐离开。柳盈盈本来也是有话要与男人说的,可是看了看小环,又看了看身边的男人便放弃了。自己这几个月来一直与袁天下待在一处,已经比这些姐妹们好的太多太多,他们都不能与袁郎朝夕相处,袁馨如此,小环如此,耿婉儿如此,甄荣和甄姬两姐妹亦是如此,又有谁能有自己之福,而谁又不羡慕自己?于是一等吃过饭, 柳盈盈便带着鸳鸯一并也出了房间,只留下了袁天下和小环两人在中厅之中。小环有些机警,毕竟曾经是袁家小姐的贴身丫鬟,见众人不约而同的纷纷逃离,便有些招架不住了,也缓缓起了身。袁天下立时惊道:“环儿,你这又是要干嘛去 !” “我,我,我想出去转一转,睡了一下午了,头还是有些昏沉沉的!”小环脸色发烧似的道。 “不会是睡觉没注意,偶感风寒了吧,头发热么?”袁天下关切的问道。 “有点,不过已经好些了。”小环见袁天下关切的眼神,于是微微一笑:“别担心,天哥,我只是想透透气!” “那好,环儿,那我陪着你把,我也正想出去透透气呢!”袁天下说罢竟是不由分说便拉着小环出了门。 小环略略有些无奈,又有些甜蜜涌上心头,不由的小声说道:“哎呀,天哥,你咋不去管柳姐姐,我下午去厨室的时候,正巧听见她在自言自语的想你哩!” “哦,那丫头都说些什么了?”袁天下笑着问道,一手已经轻轻的揽住了身旁伊人细细的腰肢,在院中走了走。“倒也没说啥,只是说些姑娘家思君的话呗!哎呀,天哥,你,你看着我作甚,又,又不是我说的!你,你还是等晚上和柳姐姐睡觉的时候,你自己去问她好了!”小环说话的时候被袁天下一直盯着,于是面上隐隐约约又有些发起烧来,不禁改变了主意,不再向他透露了。两眼凝视着情郎的时候,正巧又瞥到他身后不远处,隔墙的另一个院子中似乎已经盖了有三层之高。而且其上灯火通明,宛如白昼,有些人正在走动忙碌着,不禁有些奇怪的问道:“天哥,那对过的叮叮咚咚的声 音虽小,但多少还是有些喧闹,他们究竟是在做什么,是在盖房子么?”“对啊,我还以为你听说过了呢。其实那里本是历任太守府的私牢,坐落在太守府西北角之地,我看二公子袁熙也没怎么用过那个地方,何况那地方常年阴暗,阴厉之气也重,对身心极为不好,于是乎自我从袁熙手中接过太守之位后,便和冀州督邮卢毓还有冀州主薄刘渊一道商议废除那个私牢,然后在此地建一个叫做“慈 善阁”的地方,纯公益性质的机构,搞一些接济救灾。”小环点了点头,笑道:““慈善阁”,光听名字就觉得很亲切,与世无争的感觉。我这才知道了,天哥,你们的想法可真是好,这样就算因起战乱而无家可归之人 第一时间也总算能垫一垫肚子了,不至于立时就饿死!” “嗯,希望如此吧!借环儿吉言了!”袁天下顿了顿,又道:“环儿,我且问你个事,你,你家小姐袁馨还怪我么,是不是对我恨之入骨了已经?”小环愣了好半天,过了好一会才勉勉强强的说道:“天哥,你猜错了哦,小姐不但从不曾恨过你,而且宁愿成全我们,这才将你放弃,以至于让自己一直沉浸在悲 痛中,与命运相抗争,日日如同煎熬一般,那种日子真的是......!”就在这个时候,张三斤不知何时已经来到了他们身旁,轻叹了口气:“公子,小姐她的确如小环姑娘所说,沉浸在悲伤痛苦里。据说她嫁给了袁绍曾经的养子袁综 ,模样虽还算英俊,但其实他自从使得诡计得到袁馨小姐之后,他们之间便再无联系。其实,其实,小姐打从心里还是喜欢公子你的吧!” 袁天下不再回复,也不敢回复,原来那个丫头这般作践自己,就是为了让我有一个好的未来么?晚风轻轻地吹着,吹乱了袁天下和小环的头发,也吹皱了袁天下的内心,如果可以,他多么希望时间可以重来,然后那一刻起便带离她们远离纷争,远离世俗侵 袭...... ......且说远在邺城的袁府三公子袁尚别院,此刻袁尚正半躺在胡床之上,回想着白天会上所发生中的种种。他依稀记得从小大到,父亲和母亲都不曾打骂过自己,而 今时今日,母亲竟然当着众人的面狠狠的扇了自己两个大嘴巴子,那种感觉虽不说无地自容,但一股强烈的怨念却是从自己体内渐渐滋生了出来。他无时无刻不想着去报仇血耻,先是母亲,再就是袁熙,最后还有袁谭。不过独自想着报仇,却很容易陷入梦中,因而他开始有些头晕脑脑胀,正当他入迷有些 醉意的时候,卧房的门,突然被“刷”的一下打开来,迎面一个身段妖娆,体态丰盈的女人袭来,却不是刘氏身边那位杨玉却又是谁! 只见她先是朝袁尚抛了个媚眼,而后很是小心翼翼的掩上了房门,袅袅婷婷地朝着床上的袁尚走来。袁尚有些生气,隐隐带着些愤怒,似乎眼前之女穿着又太过大胆和美艳,因而色心便又逐渐占了上风,随着时间慢慢,袁尚逐渐又不那么愤然了,反而一脸谄媚 模样,想要即可便与那眼中的玉人苟合,于是口中连连怪叫着:“小宝贝儿,骚蹄子,你这怎么才来?等的小爷我花儿都快要谢了!”本来两人约定好亥时一刻前便要来找他的,可是如今却马上要到子时,她方才姗姗来迟,但好在女人的妩媚似乎浑然天成,无懈可击,这才短短这几步路便把床 上的男人魂儿都勾了去。女人并没有说一句话,而是微笑着不断变换着身姿徐徐而来,等女人走到袁尚身前,男人便再也把持不住,腾的一声从胡床上跳将下来,一把便裹住女人纤细的腰肢,然后猛地向床上推去,口中凑到女人耳边,满口花花说道:“亲亲的杨姨,快快些从了我吧,我等这一刻已经有好些时日了......” 第十二章 屋外之人 杨玉倒在胡床之上,一脸媚笑嫣然。袁尚正脱着外套,以为她该还是不会说话的时候,女人却慵懒的伸出一根葱指正点在他的鼻头之上,轻声娇笑说道:“怎么 ,你个小兔崽子竟会这般猴急?我之前给你找的那几个年轻貌美的小丫头呢,都哪儿去了?”袁尚嘿嘿一笑,一把便是捉住女人的纤细白嫩的小手,把它拖到了自己的胸口,一脸猥琐的奸笑道:“姨娘,你可别提这茬儿,她们那些个雏儿怎么能和您相提并论啊,一个个要么跟条疯狗一般激动的乱吼乱咬,疼的我是龇牙咧嘴;要么就跟条死鱼一般躺在床上一动也不动,端的是无半分情趣!与姨娘相比简直如同一个 天上一个地下!对了,怎么晚了这么多工夫,我都想去寻你去了!”一番话说的是振振有词,铿锵有力的,此时的精气神可比白天那会可不知要好了有多少!杨玉一面微笑的看向袁尚,一面心里略有些紧张,自是嘀咕:“寻我?不可能,怕也就是你小子在信口开河吧!白日里刚和你母亲刘氏闹成这样,你会去你母亲那 里寻我?再者那万春楼你该是也没机会去,不然那个谁该是会知晓的!”想到这里,杨玉刚刚有些紧张的情绪现在又放松了好多。她之所以比约定的时间来得晚了这么多,一是如今有了李光相陪,二是为了陪伴李光已经不在乎其他的事,因而近乎是忘却了约定那茬,所以她对之前与公子袁尚那份畸形的爱恋已经慢慢开始了排斥。如今她也是想明白了,就想和那个一眼就和自己一见钟情的李光白头偕老,生死相依罢了。不过这件事还需要从长计议,谁知道都是可以的,但却独独不能让公子袁尚知晓,因为保不齐袁尚这孩子会做出什么傻事来,毕竟自己年轻的时候便看着他慢慢长大的,包括十岁那年也是 自己引诱了他,这才使得袁尚那孩子开始近了女色,并且在那之后频频流连忘返于烟花柳巷之地。可以说如今袁尚这般,自己的确有着莫大的责任。她看着此时压在自己身上的满脸猴急却还是稍显稚嫩的袁尚,杨玉心里既有万般矛盾,又是百味杂陈:一面如今已经不愿意把身子再交给除李光之外的其他男人;一面又很是心疼从小看着长大的公子袁尚,她知道本该要与公子袁尚了断这层男女关系,不光是私密之处,甚至是手脚乃至于其他地方的肌肤都不该再让这孩子碰触了。但转念一想,又怕这从小就娇生惯养的公子哥万一想不开,突发别的状况!而今流浪了二十几年的自己终于有了依靠,也算是一番大彻大悟,不但与 李光深深相爱了,并且相互还山盟海誓,互为彼此。思付间,眼见着袁尚已经一只手悄悄伸进了自己的领口,探到了饱满之地,冽出一脸色相,杨玉忽然想到了一个好方法,既然目前阻止不了,也就只能先任由这孩子胡作非为了,只不过他能非为的时间已经所剩不多了,因为杨玉媚笑的一面佯装应承着舒服的呻吟了几声,一面环抱住袁尚的右手已经对准了袁尚背后的几 处大穴。当袁尚整个脑袋瓜子埋进了女人的胸口之时,女人终于还是雷厉风行的下手了,没有一丝拖泥带水,哪怕此时微醺的俏脸之上,有一丝丝不忍。公子袁尚此时整个趴在了杨玉的身上,已经完全昏迷过去,没个四五个时辰也准是醒不来了。杨玉轻轻的把他从自己身上抱了下去,把里间的薄被轻轻地盖在了他身上,自己这才缓缓地起了身,坐在了床边。此时自己胸襟大开,胸口处一片片雪白的肌肤裸露出来,泛着耀眼的光芒,有些地方竟还透着一丝丝口水滑过的 痕迹,尤其是那饱满玉润的两处雪峰之巅。不过杨玉似乎并没太注意自己此时的仪表,而是瞧着一旁满脸色相而又昏迷不醒的袁尚,有些不忍而又无奈的轻轻叹了口气,口中呢喃道:“傻小子,今后男女之事就再不要找姨娘了,姨娘年纪大了,如今好容易找到了另一半,已经是老天爷对我的眷顾了!可你还年轻,就别把精力放在人老珠黄的姨娘身上了!你娘她...... ”一句话还未说罢,杨玉突然新生警觉,恼怒的朝着门掩的方向喝了一声:“谁在那儿,想死么!” 她手中已然多了一柄小巧精致的匕首,握在手心,而人也飘至门掩附近。 这时候,门外响起了一个男子的声音:“玉儿,是我,我是李光!”李光!杨玉顿时吓了一大跳,李光怎么这个时候找过来......也不怪杨玉这般惊诧,因为她在来到公子袁尚这里之前,就是与李光相偎在一处,而且其实就在前院的下人房中,不过李光乃是由自己引荐到袁尚这里的管事,所以李光有自己的一间屋子,两人相处一室,自然也不会有什么问题。不过问题在于,自己离开李光前,并没有告知李光是来找公子袁尚的,而且刚刚还被袁尚占了些许便宜。倒是李光,难不成自己从他那里走后,便一直跟踪自己?也不对啊,因为自己乃是先出了三公子府,然后再越墙从后院翻进来的,更何况李光早已不是当年那个双手使一对判官笔的二公子袁熙身边武艺高强的侍从左乙,之前他为了自己被袁熙令人 废去了一身武功,如今他早已经武功尽失,自然不可能再跟踪自己,那也就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正巧来找袁尚商讨事情的。但见此时屋内突然间又没了声音,门外男子不禁喟然又道:“玉儿,你先开开门吧,之前的事我大概都知晓了,我懂你的!”本来杨玉还在踌躇不知如何去回答心 爱的男人,不过此间听闻李光话语,便既觉得应该要跟他坦白一下自己的过去,于是略微整理了一下心情,便悠悠的开了门。一个闪身,李光便掠了进去,又迅速的掩上了房门。此时看向杨玉,正瞥到女人胸前的大片春光,不禁有些怒火中烧,自己的女人却被一个毛头小子占了便宜,更何况还是曾经与二公子袁熙敌对的三公子。不过下一刻望向杨玉那美丽的面庞之时,他便又把怒火压下去了。其实李光在门外之时,便已经听明白了一个大概,再看向里间胡床之上的昏睡不醒的袁尚时,更加印证了之前听到的信息,于是还未等傻愣愣的杨玉开口说话,男人便一把抱住了身前的伊人,在她耳边轻轻地 道:“傻玉儿,我才不在乎之前的你是什么模样,你本该来告诉我事情的始末的!” 杨玉扑在他的怀里,也不说话,只是眼里似乎隐隐闪着泪光。好一会儿,李光用手轻轻摩挲着女人的脊背,微笑道:“你是不是很好奇,为何我会出现在门外。其实在你刚走之后不久,我便被袁尚叫了去,他让我带些人手去 夫人那里寻你!”“什么!”杨玉小声惊呼。这下她终于明白为何李光会出现在袁尚房间门外了,原来袁尚这小子之前并没有诓骗自己,还当真派了人去寻夫人那里去寻自己,而且 派去的人还是刚刚和自己温存没多久的男人。这时候,李光紧紧抱着怀中女人,笑着又道:“所以啊,我就知道事情没那么简单,这一大晚上,他一个公子哥却要找你,自然是有秘密,于是我口中应承着转身 便去了,其实我便一直待在门外的那株槐树下,直到隔了没多久,我便看到一道身影从东墙那边腾的翻了进来,再一看那玲珑的身段便知是你了!”“呸,什么玲珑身段,都人老珠黄的人了!”杨玉在男人怀中啐道,一手已经轻轻的在锤着男人结实的胸膛。别看男人此时说着笑,其实杨玉知道,男人心中一定 是把火都压着呢,这当然也是为了自己,就比如本来并不打算再进袁府的他,却是被自己一句话便放弃了。李光此刻微笑看着怀中的美人,温柔的又道:“后来你们之间的谈话,我多少听了个七七八八,除了你最后说的那几句。玉儿,你之前与我说的你这将尽快二十年 光景,唯一做的一件后悔的事便就是曾经祸害了几个稚嫩懵懂的孩童,这三公子袁尚便是其中之一吧!” 杨玉把头埋进男人的怀中,轻轻拍打着男人的胸膛,没有说话,但其实男人知道自己的胸膛已经被怀中伊人的眼泪淋湿了。见女人轻轻的哭泣着,像是在忏悔过去,男人有些不忍,两手一上一下猛地将女人拦腰抱了起来,女人这才惊觉讶然的抬起头看向男人。却见李光抱着自己慢慢 的朝着胡床那边走去,不禁诧道:“呆子,你,你这是干嘛,不关袁尚的事,是我曾经自己不检......”话音未落,女人已经被男人轻轻放到了床上,然后在女人的惊呼中,男人又把本是在床上熟睡的袁尚一把扯了下来,袁尚便连人带被子一同滚落下胡床,男人呸的一声朝袁尚啐了一口,然后又隔着被子踹了袁尚一脚,这才回转身来佯装恶狠狠的说道:“刚才的事都是这小子挑起来的,何况之前他不但碰了你的身子,还, 还......”男人说罢,便直勾勾的盯着女人那一片春光乍泄饱满的胸口处,喃喃的说不出话来。杨玉突然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右手食指朝男人勾了勾,笑吟吟的说道:“怎么,这么大人了还吃一个孩子的醋,羞也不羞!”一面说着,一面又轻轻把衣衫悠悠的 褪了下来,媚笑如丝的对着同样是一脸色相的李光又道:“别急着过来,去盆子里揪一把毛巾过来,我好擦擦胸口!” “诶!”李光满口应承着,去到一头依言做了,然后一路上竟把自己也脱了个七七八八,等到一丝不挂的上了胡床,倒是也吓了杨玉一跳。 只听到杨玉张口便叱道:“哎呀,你们男人啊,都一个样!一个比一个色,都是赶着投胎去么!”李光嘿嘿一乐,右手拿着沾湿的毛巾已经碰触到了女人的胸口,一边轻轻的擦拭着,一边瞪大双眼一刻不露的紧紧盯着女人混白的雪肤。女人很是受用的平平的 躺了下来,男人一丝不苟的擦拭着,渐渐的呼吸也变得凝重。杨玉当然也听见了男人越来越急促的呼吸声,似乎也有了反应,不等男人反应过来,猛地起身两手一环男人的脖颈,男人便噗通一声正倒在了女人上半身之上,此刻女人紧接着又在男人耳边吐气如丝的轻声唤道:“呆子,让你擦个身子都这么半天,难道李郎不知道春宵一刻值千金的么!我们,我们继续之前的那一仗,如 何?”男人本就把持不住,此刻耳边和脖子更是酥酥麻麻的,甚至于心里也是如蚂蚁撕咬般,浑身都变得异痒难耐。一听到继续那一仗,便腾的记起一刻钟之前他们的 战役便是以女人借故离开为由而匆匆收了场,此番再次提及,男人于是再也忍不住,头一扬,毅然决然般猛地朝身下的女人发起进攻......屋内烛火摇曳,伴随着胡床吱呦吱呦规律的摇晃,并连同着一阵不甚和谐的鼾声从床下传来,床上两人似乎浑然不觉,只一味沉浸在两人的世界中,快乐相依, 久久都不曾停歇。 ......翌日清晨,天色还未亮,杨玉便和李光精神焕发的重新穿戴齐整,并把趴在地上一脸满足的袁尚又抬到了胡床之上,两人相视一笑,留下依旧做着美梦打着不规 律的鼾声的袁尚,再一次相拥过后,这才先后出了袁尚的屋子。可笑的是那袁尚到得天明都以为梦里听到的云雨之声,乃是自己与杨姨无尽的快乐缠绵,当然这已是后话了。 第十三章 两任太守 九月初六,晴空万里,晌午些日头正盛的时候,涿郡却显得热闹非凡,因为全城的百姓都听闻上一任太守不久便会再次来到涿郡,不过不是回来再当太守,而是 路过旧地,然后去蓟县赴任新职,具体职位并没人说得清,版本也是传了一个又一个,也不知道哪一个说的是最靠谱的。出于对上一任的尊敬和爱戴,因而好多当地的百姓就自发的在城里城外站着迎接那位前任勤政为民的好太守。而现任这位涿郡太守袁天下也已经领着一干主要骨 干官吏和当地一些有头有脸的乡绅冒着猛烈的日头在城南大门外翘首以待,似乎是已等待多时。临到午时三刻之后,南门一众这才望到远方渐行渐近的车队缓缓而来。又过了没多久,从车队里突然探出一匹快马向前方驰来,不倒二里的距离,袁天下还算瞧 得真切,来人正是右甲,可谓是老熟人了,可是他一人一骑提前打马过来却又是何意,难不成二哥袁熙是有什么事交待自己么?这边袁天下这在思索着,那边右甲驾着马儿已经到得眼前,此时的他神色似乎有些疲倦,衣衫也稍显凌乱,满是风尘仆仆的模样。他正要对着袁天下开口说话,却又有些小小的愣住了,因为他看到了站在袁天下身后,之前也和他们四兄弟有过交集的那个前辈此刻正笑眯眯的望着自己,心里说不出是紧张还是喜悦,但是似乎隐隐间有了些许的放松。不过很快他便平复下来,因为袁熙交代给他的任务,他还未能传达,于是唯有先是朝前辈微微笑了笑,再翻身下了马,向袁天下拱 手道:“袁公子,我家主子有要事请公子进马车一叙,您可以骑上我的快马......”本来袁天下也许不会有那么心急,不过他无意间看到了右甲浑身似乎有过打斗的痕迹,甚至左边腋下隐约有着血迹,再加上他说话的时候中气显得并不充足,眼神间似乎也有些疲倦又匆忙,莫不真有什么事发生?于是袁天下似乎有些怀疑起来,这不还没等右甲说完,袁天下便已经一脚踩在马镫上翻身上了马,而后调转 身形,双腿一夹马腹,白马搜的一声音,便向前掠去。其实袁天下此时骑在马上,也还在思索,无非是两件事:不是天灾那就是人祸。又或者说,难不成是二哥袁熙不喜欢自己出门相迎,甚至也不大乐意到南门下了马车与自己一路走一遭?又或是他希冀的就如同当时他已经自己那样,一切精简就好。可是当时和今日完全是不可同日而语啊,那时候自己可算是孤家寡人,官职又小,当然不需任何排场。而如今二哥袁熙归为幽州牧,好容易重回故地,自然涿郡的大大小小的官员以及受益的百姓们要有所表现才对,毕竟如果当时不是 袁熙大刀阔斧的几次改革,老百姓的日子也不会越来越好,涿郡之地也不可能越发有新气象。白马很快便呆着袁天下来到首辆马车身边,于是袁天下随手将缰绳交给了之前见过的四侍从之一上丙,不过在交由他的一瞬间,袁天下似乎有些纳闷,因为原本 是四侍从如今他却只看到了两人,而另外两人,却又是去了哪里?带着些许的疑惑下了马,再又一跃腾起上了袁熙的那驾马车。掀开帘内,其内正坐着二哥袁熙,不过他手中正揽着一个身穿青衣的女子,正是他的发妻姬青。此时的姬青看着似乎就像是大病初愈一般,紧闭着双眸,有些干涸的唇,呼吸也算是虚弱极了。袁天下大吃一惊,再仔细一看却发现女人左边胸口血迹斑斑,应该是有锐器刺伤,而且伤口肯定不浅,那是隐约间从深层的肌肤里才能溅射和渗透出来的血迹。这......看来路上还真的是遇刺了,再一眼瞥向正垂头的袁熙,却见袁熙虽说满面愁容,身上却似乎没什么外伤,不禁心里有些放下 心来,还好只是嫂子一人,若是两人都那啥,那岂不是......后果肯定是不堪设想! 想到此刻,袁天下忍不住的轻声道:“二哥,嫂子这是......”袁熙这才稍稍抬起了头,看着袁天下有些苦涩的道:“刘氏和袁综还是抢先一步动了手,我们猝不及防,你嫂子为了救我,这才硬是帮我挡了一剑!”袁天下分明 看得出,此刻院系的眼眶中蕴含着泪水,但却隐忍着并没有让眼泪滴落下来。 袁天下立时皱紧了眉头,说道:“二哥,其他的事我们可以慢慢再说,嫂子的安慰才最重要,我观那伤口分明是心脏的位置,嫂子她,她这是第几日了?”袁熙点点头,附道:“是了,你嫂子的安危目前最是紧要,你刚才说的很对,那位置的确伤及心口,容易致命。老实说若是常人也许根本熬不过两日便去了,不过你嫂子天生与常人不同,心脏与肺脏正好相反,不过一剑被歹人近乎贯穿肺脏,能捡条命回来也算是不错了。不过眼下这第三日你嫂子呼吸越发不畅,几次都几 斤窒息!天下,你可得给为兄想个法子,把全城的大夫都请过来!你嫂子她还这么年轻,我,我罪孽真是深重啊!”“二哥,你说的这是哪里话,你放心,我们一定会治好嫂子的。对了,二哥,我记得与你们一道随行的马婆婆不就是大夫么,她有没有说嫂子如今什么病情!”袁 天下道。“就是因为有她在,青儿这才又坚持了两日多,直到今日辰时这才又变得严重,马婆婆她说由于那一剑扎得过深,以至于你嫂子肺脏之中留有大量的淤血,若是淤血不除,便会持续的影响呼吸,从而危及生命!然后我又问了下右甲和上丙他们,他二人多少也受了点小伤,但这也无伤大雅,同志们内里也还是够的,只不过.. ....” “只不过什么?”袁天下急急追问道。“只不过这跟他们俩没多大关系,主要在于你嫂子目前的肺脏太脆弱了,经受不得半点失误。也就是说要求施功无半分差错,如果力道稍小则淤血将逼不出,力道过猛则容易使得之前愈合的那小部分伤口崩裂造成大出血,从而危及生命!机会只有一次,我不能拿你嫂子的生命都当儿戏,而他们两人也都自问无那份本事,他们多少都算是武林中有名的高手了,却依旧是束手无策!后来我又听安婆婆说,这一次需要更强大的力量,乃是传闻中的入境高手方才能有绝对的把握。而他们燕春楼的四守卫若是合在一处,便能短时间功力增强数倍,达到江湖中传言的入境高手之列,应该是可以治好你嫂子。不过这其中也会有风险,因为四人合力,这就需要每一个人都极为小心,不能出一丝一毫的差错,所以这件事也就越发的棘手。不过此时,我也只能依赖他们了!”袁熙说罢,有些希冀的看向袁天下, 几乎将希望也是寄托在了袁天下的身上,又道:“三弟,为兄知你聪慧过人,如今你嫂子危在旦夕,你可要好好琢磨一下,如今有何办法可以令风险降到最低!”其实听到上面,袁天下也就大致明白了,此时嫂子姬青所需要的已不是普通的医者,因为已经超出了他们的范畴;当然也不是所谓的江湖一流武夫,因为他们操控你个内力的能力还不精;她需要的是超一流的绝世高手,即江湖中寥寥数人的入境之人,可是刚好自己的身边便有一个。此番再回想之前那右甲在看向三斤的那一瞬间,似乎是心里的大石隐隐落下,原来他们真的如三斤所说,不但打过一架,而且还不打不相识,相互认识了!袁天下口中嘀咕“这这就难怪了!”,倒是 把对面的袁熙给惊诧住了,问道:“天下,什么难怪了?”袁天下摇了摇头,一手拍向袁熙的右肩,微笑地说道:“放心吧,二哥,不需要燕春楼的那四个隐秘的守卫,他们操作起来虽然说有了一定的把握,但毕竟风险还是太大,我们当然希望的是嫂子能够尽量避免风险!不瞒二哥,眼下小弟我身边正有着那么一位入境之人,也随时可以待命,为二哥分忧解难,令嫂子安然无忧 !”这时候马车也刚好驶到了南门口,袁天下从帘中探出脑袋,对着行跪拜之礼的张三斤勾了勾手,张三斤会意便半空中腾起了身子,一跃而上坐在了驾车马夫的另一边,然后双手轻托,那马夫竟是凭空从原地飞了出去,不偏不倚正落在右甲身边,而右甲乙翻手便拖住了一脸惊恐的马夫,朝着驾车的张三斤垂头拱手,不但 是对一个入境高手的崇敬,还有对张三斤的信任。 袁天下满意的点点头,对着三斤说道:“快且稳,越快越好!” 张三斤嘿嘿一乐,道了声:“得嘞!”接过缰绳,轻轻在马屁股上一触,马儿便撒开蹄子向前狂奔。袁天下这才又进了帘子,拱手对袁熙说道:“二哥,不出半盏茶工夫,我们就能到府中了,到时候你再让安婆婆与三斤一道为嫂子看看,我想不出半个时辰,你就 可以彻底安心了!” 袁熙略微欣喜的点点头,一手也拍向了袁天下的臂膀,强颜欢笑说道:“借三弟吉言吧!” 这驾马车很快便脱离了车队,当先朝着太守府驶去,倒是留下一众不明所以的涿郡官员以及不知所谓的吃瓜老百姓愣在当场!张三斤如今驾车的确是很稳,稳得让人并不觉得是在坐车,反而像是如履平地一般。也难怪袁天下之前就听小环说,一路和芸姐姐在马车上睡的死死的,当时他甚至还有过怀疑,在马车上怎么可能安稳的睡觉?可如今真的领略了三斤驾车的技术之后,不但相信了,而是十大写的服,到真有些神乎其技的感觉了!所以,袁天下有理由相信此时三斤一定是对车子动了手脚,使得车子无论走在何处,都不会产生波动,改不会是用气把马车包裹住了吧!想到这里,袁天下不得不在内 心惊叹道:“三斤这厮不愧为当世的绝顶高手!” 倒是袁熙一路上少言寡语,安安静静的的凝视着姬青,并一直紧紧拥抱着她,仿佛一撒开手,怀中伊人便会飞去远方似的。不一会儿的工夫,马车随着张三斤“吁”的一声,便停住了。袁熙横抱着姬青与袁天下、张三斤一道进了太守府,府内早有柳盈盈、卢锦、小环还有鸳鸯在前引路 。很快袁熙便抱着姬青和张三斤一同进了正房,而袁熙没多久便出来了,他相信袁天下推荐的人,就如同相信袁天下一般。袁熙出来的时候,点了点头算是和众女打过了招呼,这才身心俱疲的一骨碌,倒在门前,半倚着门柱,而袁天下则干脆也陪着袁熙就地而坐,挥了挥手,示意众 女下去。两人就这般坐着良久也没有话语,袁熙不但想着屋内发妻的安危,当然也回忆起了自己的妹妹袁馨,而袁天下似乎也是心有所应,也是如同袁熙一般,一想便是 这两个女人,两个对二哥袁熙都异常重要的女人,不过他们的命运却这么多舛,一个默默承受痛苦,饱受折磨;一个如今躺在病榻上,生命垂危!良久过后,还是袁天下先开口了:“二哥,嫂子的事你就别担心了,有三斤在,就算是嫂子被那牛头马面牵去了地府衙门,也都能毫发无伤的把嫂子给救出来的,你就放心吧!对了,二哥应该也有耳闻那还是八月份的时候,天空突生异象,你三弟我刚好就被雷鸣闪电劈中了,迷迷糊糊间似乎就往那地府里走了一遭,所幸 后来三斤回来了,这才把我从鬼门关拉了回来!”袁熙点了点头,那次的异象他当然知道,只不过后来自己妹子又出了事,这才将这件事遗忘了,于是缓缓说道:“三弟,想不到那时候你竟是遭此境遇,那为何后 来没听你提起过?” 他说的便是半月前三斤带着人把小环从邺城接过来的时候给自己的信,信中并未提及关于那一场异象的事。只见袁天下两眼望天,淡然而笑道:“那可就说来话长了,不过在此之前,我知道二哥你应该也是有很多话要和我说吧?” 第十四章 兄弟置腹 的确,袁熙原本一路来的时候便想好到了涿郡之地,便要和三弟袁天下秉烛夜谈来着。可结果,路途过大半,就这两天就要到达涿郡之时,自己一行却突然遭受埋伏。普通的袭击也就算了,因为根本微不足道,很快便被清理了。可是万万令自己没想到的是,这次自己的手底下又出了内奸,而且与在邺城不同的是,曾经的手下并没有想过要害自己,而如今这人却是刘氏与袁纵训练多时的死士,也不知什么原因,竟然混进了父亲的侍卫队中,若不是危急关头,姬青舍身来救,也 许自己早已经下到了地府,与母亲团聚多时了。虽说这次刺杀对于袁尚一系来说还是失败了,不过自己的发妻姬青,此时却还是生死未卜,遥想姬青自打跟了自己之后便一路奔波从没有消停过,更没有过过几 天安稳日子,总觉得有些愧对于她。于是他悄悄握紧了双拳,仿佛想要立刻将那几个小人痛打一顿,以消心头之恨。一阵悲怵感袭来,袁熙的眼眶中似乎又慢慢藏着些晶莹透亮的水珠。他不但想到了姬青,更是想到了如今身陷囹圄的妹妹袁馨。自己身为幽州牧,袁尚一系就敢这般明目张胆的对自己动手,更何况馨儿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就算她身边有着青儿给她留下的武艺还算过得去的老妇人,也无济于事。因为他此刻 清楚的意识到,明枪虽然易躲,但是暗箭却是难防,自己这般小心不也差点着了他们的道?现如今,远在邺城的妹妹袁馨却又过得如何?泛泛的一想却似乎像是过了数年,袁天下看袁熙在原地发了良久的呆,表情透露着些许的担忧,于是不禁打断袁熙的思绪微微一笑道:“二哥,你是不是还有什么 事放心不下,要不跟我说说?”袁熙则是摇了摇头,看了眼袁天下,苦涩的道:“三弟,为兄刚才想到的便是馨儿,天下你,你应该也有许多话想要对她说的吧!可惜,可惜两小无猜,青梅竹马 的你们并没能走到一起,而我这个做兄长的其实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袁天下也是摇了摇头,抬头望着湛蓝的天空,无奈的叹了口气,说道:“二哥,你这是那儿的话,都怪我,那时候刚好被老天爷收拾了,所以在小姐他最最需要我 的时候,我却没能赶回来!这一切都是我的错,二哥,你也就别为了开脱了!”他说的正是那时候赶巧天生异象,然后自己被闪电劈了过后,一直昏迷不醒,后经过三斤施救,调养了好几日方才苏醒回来。这是他对袁熙之前讲过的话,但其实他已然对袁熙说了谎。事实是从昏迷到苏醒前后也不过两日时间,而他透露给袁熙的时间似乎是有个四五日。也就是从侧面告知袁熙,那时候自己根本不可能 不知晓邺城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很多事情也是在此之后才知道的。不过之后的种种事件表明,他袁天下也没有哪一点做得不对,从那日昏迷到派了人去邺城秘密接袁馨和小环回涿郡前后时间其实也对得上,除了没有自己亲自过来接以外,总的来说袁天下并没有做错什么,这是袁熙潜意识理解的。但其实只有袁天下自己心里清楚,那时候无论怎样都是来不及,因而他也只能是放弃了,后来的结果其实也证明了自己的猜测是对的,那时候自己选择隐忍的方针也不算错误,至少那段时间没有为了一己私欲而扰乱这之后的全盘计划,当然也包括并 没有辜负一些人寄托给自己的使命。袁熙看着神情有些痛苦和自责的袁天下,拍了拍他的臂膀,那种感觉其实他完全能明白,他也能体会的到当时远在涿郡的袁天下当听到这个坏消息之后的崩溃落寞的那一瞬,尤其是在知晓过后,然而男人自己却只能束手无策的坐以待毙那种死寂之感。男人其实不轻易掉眼泪,哪怕是自己一刀被架上了脖子,但是为了女 人他们却再不能保持镇定,就如同自己一样,几次三番都想大哭一场,但是他却忍了下来,可想而知当时袁天下的心情和自己此时应该是一般无二的。袁天下虽说骗过了袁熙,但却不代表自己不感伤,只不过那时候是为了一些东西而暂时放下了令一些东西,于是眼神间也算是真情流露吧。他知道接下来袁熙应 该会把袁馨那晚的事情说给自己听,果不其然,袁熙开始慢慢回忆。“当晚其实天色未暗,我便带着右甲他们三人赶到了邺城,然后等我进了府,才发现事情还是迟了。听说那日晌午左右便拜了堂表面之事已成定局。但其实我认为还有回旋的余地,因为那时候袁综还并未入得洞房。于是我便想着从中破坏,喝了两杯我便借故离开,其实是去到后宅找馨儿去了。而父亲似乎也是良心发现, 有意无意的帮衬着我给我拖延时间!” “什么!将军既然如此,那早先为何还要让小姐下嫁给她不爱之人?”袁天下脱口而出。“三弟,你先不要着急,事情远没有你想的那般简单。其实在我回去之前几日,那件事情才刚刚发生,至于父亲为何会答应馨儿的婚事,那袁尚之母刘氏可谓是罪 魁祸首!” “难道说,是她逼迫了将军,这才......”袁天下疑道。“可以这么说,但并不是逼迫,而是她和袁综联合起来在父亲那里演了一出戏,不但骗了父亲,同时被骗的还有馨儿,于是乎本来没影的事儿,竟被那二人给说成了。父亲当时也是无奈之举,毕竟相较于父女情感,那时候他更在意的是自己袁家的虚名,如果馨儿不嫁袁综的话,不但馨儿自己名声败坏了,连同袁家一并也.. ....”“二哥,我貌似隐约猜到了,是不是袁综和刘氏做了手脚,然后另袁馨和将军当众出了丑,这才迫不得已......”往后的话袁天下没说,但是袁熙却点了点头,应该是 八九不离十。袁熙叹了口气,轻轻咳了两声又道:“我去了后宅,便把看守馨儿的那帮刘氏的走狗给赶走了。再然后便从馨儿和小环口中得知了前因后果,再之后我就出谋划策,让我两个属下护送馨儿和小环向南连夜逃出邺城,然后再由漳河渡口一路向东,过了冀州地界再往北而来。我相信其实那时候父亲也是希望如此,这样对内他对馨儿和死去的娘也有交代,对外他袁绍也没什么可被人敝笱的,毕竟该做的也都做了,人不管是被人放跑的还是被救走的,都与他的面子无碍!大不了我袁熙 做不成这个幽州牧罢了,但是为了馨儿,就算不做幽州牧,我觉得也不算什么!”说实话,方案的确无懈可击,以袁绍的性子,表面的样子一定会做一做,再结合刘氏,往北一定会有所追查,而先往南再走水路向东,再往北便相当于跳出了袁尚一系的包围圈,这一手的确十分漂亮,袁天下都忍不住要称赞一番,不过料想到应该还是没成,不然袁馨一定是毫发无损,早就来到自己身边了。再听到袁熙 讲到面子,袁天下忍不住想要要咒骂一句:“这老东西也忒精明!”话到嘴边,刚蹦出来一个“老”字,便克制住了。所幸袁熙并没有在意,而是继续娓娓道来。“其实照理说计划的还算完整,唯一的纰漏就是没有让四人之中行事最稳的右甲去主持那件事,反而让年纪最小的左乙当先去护送,然后上丙去了漳河渡口处接应,可是结果半道上还真出了岔子!于是馨儿和小环便又落到了刘氏和袁综手里,再往后其实小环应该也和你说了。我也是糊涂,大事上用人还用错了,这才导致满盘皆输,不但毁了馨儿一生,还让兄弟你背负了一个负心人的罪名,为兄其实比任何人都清楚,在娘走后,要说论道对馨儿的好,除了我之外,便是兄弟你了 !”袁熙说罢,神情似乎也很是落寞,愣在一处,静静的也不知道看着什么。刚刚谈到袁馨,也无意间回忆起逝去多年的母亲,虽然母亲离世之时他未能待在身边, 但他知道母亲一直深深爱着他们兄妹三人,哪怕大哥袁谭这么叛逆,父亲袁绍那么薄情,可她依旧没有怨言......袁天下也是感慨万千,倘若那晚袁熙计划真的成功了,袁馨和小环自然无恙,可是袁熙自己的前途却变得扑朔迷离,刘氏和袁尚一系巴不得袁熙丢了幽州牧,这样拖慢了节奏,也利于袁尚今后更好的上位。可是袁熙若不能成为幽州牧,那么自己接下来的一切行动也将进行的缓慢,轻则停滞小半年光景,重则没个数月甚 至是数年之久肯定是不出不来。所以说此时虽然失了袁馨却得到了天时和地利,对于自己伟岸的那个大梦来说,岂非也算不上太坏?想到这里,袁天下也不知心里的五味杂陈,自从失去了袁馨过后,日子虽说还是照常过,可是心里最原始的某一部分却渐渐退却了颜色,有时候也会莫名的失落 ,那是一种不能言语的怅然若失。又过了少顷,坐在门前背依门柱二人似乎同一时间醒转回来。二人相互间望了望,点点头,这时候袁天下似乎又找到了话题,于是奇道:“对了二哥,你刚才说的 左乙,我貌似之前并没有看到,莫非你把左乙关禁闭了,还是?”袁熙轻轻又是两声咳嗽,淡然道:“你说他啊,后来倒戈入了刘氏一伙儿,不过还算坦诚,也算是半自首,曾经也立下了不少汗马功劳,也曾在危难中救过我的性 命,于是我让右甲废了他的武功,给了他盘缠,把他逐出了府去。”袁天下没有做评判,因为袁熙的做法还算公正,若是自己处在他那个位置,也许想杀左乙的心都有了,而袁熙仅仅只是令人废去了他的武功罢了,还给了他盘缠,让他避开这个乱世。以上种种,的确算得上是袁绍三子之中最温良恭俭之人!若是今后袁绍真的得了天下,让二子袁熙做了太子,太平盛世下,一定是一个好皇帝,这个天下一定更加繁荣昌盛;若非如此,天下必然再次大乱,因为袁熙的确太过心慈手软,而你对敌人心慈手软等于让自己陷入了被动!反观此时的自己 ,经过小半年的磨砺,如今连挚爱都可以抛下了,也许在仕途的道路上,自己比袁熙的确是强了不少!过不其然,袁熙似乎狠狠地啐了一口,这是袁天下自从那个时代穿越到这儿以来,第一次见到袁熙竟是发飙了似的愤然道:“后来,我又从父亲的亲卫中选了一个新人添加进来,抵了左乙的位置,他不但成了我新的贴身侍从之一,还成了新的左乙!一开始也还算机灵懂事,只做事,从不多问半句,不过知道两日前我们在 路上被一伙歹人袭击,他一开始也是配合着演戏,还替我的车驾挡了射来的流矢。我一开始还真的对他报以感激的,结果下一瞬他便反手向我刺了一剑。” “什么!他是袁综的人?”袁熙点点头,似笑非笑的淡然说道:“可笑我当时还准备去扶他。他的剑不过两尺之余,这个距离若非不是料到我必然会去扶他,他应该不会有这么大的把握。可巧的是,我就是那么蠢的被他算计了。于是,他的剑出鞘了。虽然说我不懂武艺,但我也知道一寸短一寸险,也更具杀伤力,此时想要躲避依然是来不及。而那时候我那另三个侍从却是又不在我身边,反应最快的右甲已经是把刀直直丢了过来,正飞向我和左乙之间的空隙,本以为左乙会因为生命受到威胁而错步离开,谁料到那家伙本来就是一个死士,竟是不管不顾那一刀的锋利,一头朝我刺了过来。若不是姬发就在我身边,先是拉住我的身子向后一掠,转而让自己的后背对 向那柄无情的剑,然后就是剑刺穿了你嫂子的胸膛,然后那个死士被右甲那柄刀从腹部穿了过去,肠子撒了一地......”别看袁熙说的淡然,袁天下自己脑补出那个画面以后,却是惊出一身汗。自己也算是个半吊子武夫,都被当时的情景吓到了,而袁熙却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普通人,可想而知那一刻是多么的凶险万分,也许真如之前袁熙所说,哪怕嫂子有丝毫犹豫,袁熙此刻怕是已经走的远了! 第十五章 揪出内奸 袁熙重重的叹了口气,回转头来望向屋内,一脸担忧的神情。然而隔着木门却什么也看不见,屋里似乎静悄悄的,没有任何响动传出来。然后他把身子往中间靠 了靠,把耳朵贴近房门,可是屋内依旧是悄然无声的。于是乎袁熙不由的面带疑惑,侧眼看了看身旁的袁天下,却发现袁天下也正看向自己,还一本正经微笑的对他点了点头,那意思说得很明白,一切都放心吧,你三弟我你还信不过么!袁熙面上的焦急这才放缓了许多,要说当今世上能令他无条件信任之人并不多,而恰巧眼前的袁天下便是其中的一个,也是此时此地唯一 的一个了! 阳光慢慢透过老树枝叶的缝隙洒了下来,正散落在两人的身上,斑驳点点的,很是耀眼。 良久,袁天下突然嘿嘿一笑道:“二哥,你说完了,那就,换我说我的故事?”袁熙虽然没说什么话,但表情已经是全然放松了,微笑的点点头。其实刚刚还有几点没说,其一虽然说一切都是有惊无险,但自己一行车队已然是千疮百口,阻击他们的那帮歹人非但不是善茬,而且另他们一行损失惨重。这其中原本一门心思专心对付匪首的右甲突然间换了目标而另自己短时间失去了兵刃,因而接连遭受匪首几次近身,身上中了几道,虽说不致命,但失血过多,也算得上是元气大伤。另外一边下丙也同样是受了不轻的伤口,主要是流失太多,这才不幸也是中 了几箭。另外车队那个隐藏还算深的叛徒自不必说了,死的透透的,就算是大罗金仙也救他不得。除去发妻姬青受了重伤之外,这里面最最另袁熙心痛的便是下丙了,本想着在路边碰到的酒舍应该不会出什么大意外,也许是因为随身携带的酒早就喝干了,往日里其实一定会先验明酒水是否有毒,这也近乎都成了习惯。不过一连数日没有任何危险,因而使得全员也都降低了警惕。今日也算是凑巧,不待验明酒水的毒性他便大口大口喝起来,结果不到百息的工夫便猛地喷出一口鲜血,中了毒。他这还算好的,跟他一道来喝的两外两个仆役,已经当场死翘翘了。这时候酒舍里 里外外冲出来埋伏已久且训练有素的百十人来,双方便交了手。本来下丙若是安安心心的就地打坐,止住毒素蔓延,在慢慢将毒素排出体外一切也都不会有事了,可结果眼下若是自己不出手,自己一方恐怕的确是十分棘手, 换句话说,公子也就会十分危险。于是他想也不想便抄起自己的家伙,朝着来人奔去......再之后,就没有他的下文了。他死了,死的时候还剩最后一口气,他面色青黑,显然是中毒已深,袁熙紧紧地握住他的双手,却发现他的双手也越来越冰冷,断断续续的声音传来:“公子,我肖野这辈子不后悔跟了您,您,您不用太难过了,人各有命,而我的宿命便是保护您的安全,虽说还是未能,未能,未能做的很.... ..”袁熙大概知道后话的意思,不过下丙头一歪,已然断了气。这一路上本以为一帆风顺,可结果临到涿郡之时,也正是自己一方最最松懈的时候,于是被敌人有机可乘,这才着了道。一行一共五十二人,到得现在已经不到半余,然后自己的四个贴身侍从直接去其二,另外两个也算是元气大伤,再加上自己的发妻姬青如今生死未卜......这后面的路途虽说已经不算远了,但估计依旧会 在涿郡耽搁不少时日,这离自己原定的计划一定又是延后不少,这对于自己新官上任十分不利,将会是威严近扫,颜面尽失。想到此间,袁熙有些犹豫的摇了摇头朝袁天下道:“为兄其实话未说完,我本应该在二十日之内也就是明日午时二刻之前到达蓟县,可结果路上袁尚刘氏一系在背后使绊子,就算行刺失败,我侥幸逃出生天,也一定会让我比原定计划晚到几日,那时候我初任幽州牧便既颜面尽失,幽州的官员也将不会服从于我,今后的事 也将更加棘手。如今你嫂子还在危险中,为兄是打算等确认她无碍之后,我便即刻出发直去蓟县,现在是晌午前后,一刻不停的话明日这个时候必定是到了!” 袁天下点点头,认真道:“二哥的意思我明白了,不过小弟我有几个建议不知当讲不当讲!” 袁熙轻轻咳了两声,微笑道:“你小子啥时候这般客气了,有什么话便说吧!”“有两点,其一反正涿郡和蓟县相距不算远,一日功夫肯定可以到了,但若是连同车队的话,还是有些赶。不如二哥轻车简行,带着重要的物资可以先行前往蓟县 ,稍后我再派人把其余的车马一并送到蓟县,不但省了时间,而且就时间上来说,甚至稍做休息片刻再赶路时间也都还充裕,不知这样可好?”袁熙点点头,袁天下微笑的继而又道:“不过这却需要一个前提,那就是要保证二哥你的一切安全,这便是我要提的第二件事。如你所说,你身边那四个侍从哪怕不提那个叛徒,如今也是死的死伤的伤,而如今的情况是敌暗我明,越是离蓟县越近,我们也越是不能放松警惕,尤其对手还是心狠手辣心如蛇蝎的老妇人,更 是不能有所纰漏,所以这一次姑且请二哥还是听我安排,右甲和下丙就随嫂子一道先暂时留在府中养伤调理一段时日再说吧!”“三弟的意思是,另派人跟着我?”这句话刚一说出口,袁熙便猛然惊呼道:“难道你是要派张三斤跟着我?”张三斤他固然已经知晓了,不但之前进城坐了他的马车,的确快而稳,更甚的是他乃是当今天下为数不多的入境高手,有他相伴,自己当然可以算是高枕无忧,哪怕两人去一个来回都没有丝毫问题。可问题是,他 乃是三弟的贴身侍从,看他们的样子关系应该很是亲密,估摸着也算是兄弟了。 看着有些满脸讶然的袁熙,袁天下笑眯眯的点头示意,补充说道:“想必二哥也都知晓了三斤的能力,有他相伴二哥此去蓟县,我也才会放心!” “可是,可他不是你的......”袁熙脱口问道。“诶,二哥你说这话就是真的见外了,三斤的确是我兄弟,而你同样更是我的兄弟,如此还分什么彼此?他保护你或是保护我又有何区别?我倒是希望二哥此去蓟县可以大刀阔斧一番,毕竟幽州之地从你上任开始,便完全由你掌控了,这也就是将军的初衷,希望二哥你可以打造一个稳固的大后方,这样将军才有精力南下争雄!”袁天下顿了顿,又道:“所以啊,三斤必须要跟在你的身边,保证你绝对的安全,这样二哥你才能大展宏图啊!而且我的意思是,从今日起,三斤便跟随 在二哥你的左右,直到二哥你把幽州之地打造的固若金汤为止。至于在那之后再如何姑且就看他本人的意愿还有你的意见了,你看如何?”袁熙一直愣愣的盯着袁天下,老半天这才缓过劲儿来,袁天下如此说罢,意思已经再明显不过,从自己上任起到政权稳定,再到刚才提到的稳定的大后方。往好来说,最快最快也要个一两年以上,情况复杂一些的话,甚至没有个五年八年那都是决计不可能实现的。而袁天下在自己此危难之际,愿意忍痛割爱,雪中送炭,首先保证自己的安危,不枉自己认他做了兄弟。这的确很是难以想象,甚至于比手足还要情深,方才会如此。想到这里,袁熙眼中满是感激,俊秀的脸上神情 波动的厉害,正要拱手相谢之时,却被袁天下打断了。“好了二哥,都是自家兄弟,何须如此。那咱们就这么说定了,等嫂子清醒过来,你和三斤再好好休整一段时间,再行上路方可。我敢保证,不到半日工夫二哥你 便能顺利到达蓟县了!”袁天下嘿嘿一笑,又道:“唉,对了二哥,一提到蓟县,我突然记起当初我第一个官职便是二哥你跟将军讨要的这个蓟县功曹呢!”袁熙点点头,轻轻咳了声也笑道:“是啊,转眼间小半年都过去了。如今你为一郡太守,而我为一州之牧,如今这幽州之地,还望三弟可以一如既往的好好辅佐于 我,今后也必亏待不了兄弟你!”袁天下又笑了,似乎是自己都意识到笑的声音有些大了,于是赶忙伸出左手把自己的嘴巴捂上了,好一会儿,才小声说道:“二哥,你说这话就太见外了,我袁天 下愿誓死追随!”说道后来的时候,竟然还伸出右手,三指并作一指,有点上天起誓之意,却忙被一旁的袁熙给扯开了。“你小子毋需这样,当今世上我不信你袁天下,还能信谁?”袁熙哈哈一笑,少见的笑的这般轻松,至少在袁天下眼里从今日一见他开始,到得现在这时唯一一次 没有装着在笑,而是发自肺腑的。突然袁天下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皱了皱眉,于是又道:“二哥,那刘氏和袁尚那边,你打算怎么办。他们这一次摆明了是做了充足的准备,而且看样子在你回邺城之前他们便着手好一段时日了,不然那个死士也固然不会混到将军的侍卫中,就似等着看你进套一般!而且在你离开邺城之后,这么一大段时间都没有打草惊蛇 ,而是等到你们松懈之后才......” 袁熙突然间往地上啐了一口,眼神之中似乎蕴藏杀气:“三弟,我知道你是在说除了已经死去的那个死士之外,我身边应该还有内奸!” 袁天下点了点头,他想告诉袁熙的是,这个人一定十分熟悉袁熙身边的一些情况,而那个死士在这么短的时间肯定是做不到的。这时候袁熙又道:“刚才忘了告诉你,我那四个侍从如今只剩下右甲和上丁了,我们途中遇到了一个酒舍,下丙进去喝了两杯,便中了毒,后来拼尽全力,杀了很多冲出来的刺客,这才护得我周全!按说平日里肯定他是会先验明酒水是否有毒,才会喝的,不过一路上也都平平安安,于是也就把这事儿每当做一回事儿,可 结果就因为没当回事,这才出了纰漏。不过,我猜想一定是对他十分熟悉或是了解到他的性格之人,才能做到这般精准。在我身边隐藏的也够深的!” 袁天下点头又问:“二哥心中已经有了人选了么?”袁熙点了点头,突然压低了声音,小声道:“你之前不提,我便也没怎么在回事,你这么一说,我便觉得十有八九就是他了。我就说怎么他们会在此时发难,原来 我身边一直潜伏着这样一个可怕的存在啊!此人隐藏的确很深,而且他还是我那剩下的一个贴身侍从之一。”“什么!右甲还是上丁?不过听你之前讲的若是右甲的话,他没有必要在死士即将快得手的时候把自己的兵刃扔出去,抵挡那一下子,以至于到后来因为失了兵器而被对手而制,受了几处皮外伤,虽说不会殃及生命,但这种做法如果真是袁尚一系的,那就当真看不透了!倒是反观那个上丁无缘无故对阵敌方小喽啰还受了 一身轻伤,的确有点匪夷所思。”袁天下忙不迭的分析道。“之前就是他和左乙一道去接应馨儿他们出城的,可是结果你也看到了。还有他本身便是那袁综的师兄,两人师出同门,且我听他那意思他们两人表面上似乎还是敌对关系。那时候他回来还跟我打过包票,我便也相信了他。此番看来,倒还是有些低估刘氏和袁综他们了!三弟,如今既然已经找出他这个奸细,不如就此结果了他,你看......”袁熙点头说罢,不由将目光射向一旁的袁天下,眼露询问之意。 第十六章 老事重提 袁天下迟疑片刻,似乎思索良久,这才摇了摇头,喟然道:“二哥,我到时觉得可以缓一缓。若真如此,可见他还算能隐藏,且精于辨析眼前的各种意外。原本按照计划,他们在路上便能把二哥你除去,可结果阴差阳错嫂子替你挡了那致命一剑。而当时的他竟然收手了,可见他也着实很能隐忍。”袁天下沉吟少顷,又道:“咱们呐,不妨就反其道而行之,让他继续留在你身边,你也完全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就好,就让他探听些假的情报回去。等到对方中了咱们的埋伏,咱们后续再 慢慢发力,岂不更好?”眼瞅着袁熙似乎尚有些犹豫不决,于是袁天下趁热打铁又道:“二哥,有三斤在你身边,你啊,就把心放肚子里吧!更何况那上丁隐藏得如此之深,想必应该是刘氏他们希望他的作用就跟王八似的,比如先沉睡个个把年头,等到真正需要他的时候,他才会突然间下手。而在他有所动作之前,你只需要心里提防着他就好,平日里还就装作和往常一样,机密的任务到时候你就只派给右甲一人足矣。如此这般,不但二哥你不会有一丝危险,而且刘氏和袁尚他们必然会被你打一个措手 不及,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就算不死,就得是个残废了!哦,对了,只要不让三斤离你百步之外,我敢保证二哥你绝对不会少一根寒毛的!” 袁熙又沉吟半晌,这才又点了点头。本来按他自己的意思,应该是会立即把上丁拿了,拷问一番然后杀了泄愤,因为这一次实在是害得自己太惨了,但是眼下袁天下说的自然也有几分道理。如果说 姑且留他性命会有更大的收益,可以让刘氏袁尚一系十倍百倍的还回来,那岂不是更妙?正当他还在思绪的时候,门突然“吱呦”一声开了,正是三斤把门开了来,于是背靠门板的两人险些来个四脚朝天,还算三斤现在手眼活络,第一时间把两人同时 扶住了。 袁熙当先转过身来,却没敢问三斤情况如何,只是双手紧紧地抓着衣角,看得出此刻的他的确是十分紧张。倒是一旁的袁天下不紧不慢的看向张三斤,他对三斤可是无条件的信任,更何况这件事虽然很凶险,但仅仅只是需要拿捏精准内力而已,以三斤当前的实力,这简直就有如孔夫子教三字经,大材小用嘛!袁天下想到此番,便当即轻轻笑了一下,而张三斤这也才徐徐一笑,朝袁熙拱手道:“袁大人,属下已经将夫人体内的 淤血尽数逼出,已经再没有生命危险,相信再调养数日,应该可以痊愈!”袁熙点了点头,往前走了两步,便又戛然而止了,徐徐回转了身子,望向背后两人,那意思是再明显不过,这是要询问张三斤此时是否可以进去探望一下他的发 妻,等得到三斤点头的示意之后,这才又匆匆的但却又小心翼翼地掠进里间而去。 袁天下则是当先一步出了屋子,紧跟着三斤也跟着出来了,顺便带上了门。 “公子,你是不是有事要对俺说?”张三斤见袁天下出门便又做回了之前的姿势,只是这一回后背并没有靠着门。“你猜?”袁天下瞪了张三斤一眼,忽的轻笑了一声,嘴上说着无关痛痒的话,但心里同时也在嘀咕,这厮如今是越来越精明了,难不成入了境界之后不但提升了 自己的修为,连同着智商和情商也一并提上去了?不过张三斤只是嘿嘿傻乐,傻笑完了方才说道:“公子,其实吧,俺只是觉得你和州牧大人在外这么久,有些紧张或者或者心烦意乱那是肯定的,于是料想你与他 之间肯定有一些交流。但凡是交流,难免就会有事情要交代给俺,对吧?” “哎哟呵,这就得瑟起来了!你且说说,我们都交流了什么事,又交代给你什么事?”袁天下不由得戏谑道,佯装出俨然是一副大佬老的样子。却不料三斤竟然还真的就接了下去,咳了两声,打趣的回道:“公子,真要我猜,若侥幸被俺言中可有什么的彩头之类的?譬如十坛老酒或是你在上任伊始下面的 人送的那匹辽北牧马,俺看就还挺不错!”一言说罢,竟是紧紧盯着袁天下,笑容里满是自信。袁天下瞬间有点气愤,按说原来自己认识的三斤可完全不会跟自己讨价还价,那是要多天真有多天真,要多无邪有多无邪。现在可倒好,哪儿还剩什么天真烂漫,有的只是尔虞我诈的算计了!其实也就是想发发牢骚而已,毕竟三斤突然由一个普通人一夜间就成了一个入了境的绝世高手,也许真的有什么连他自己都不知晓的秘密也说不定。想到之前自己面对那条乌青蛟龙的时候,也是不能想象自己的前世竟然会是一只蛟龙罢了。那么,三斤呢,他的前世却又是谁?难道说也许 是前世的记忆慢慢回忆起来了,就像三斤之前自己说的一样,所以这才无缘无故令他自己突然间懂了好多之前见所未见闻所未闻的事物?袁天下也是双眸紧紧凝视着身旁的大个子,眼神间已经没有了戏谑,多的是一种好奇,而且这种好奇越来越深。这就好比一个谜题一般,想要慢慢顺着线索找下去,一探究竟。想到这儿,于是便笑着开口道:“好,咱们兄弟有一说一,有二说二。你小子若是猜中了,除了你刚才提到的条件之外,外加我还会跟袁州牧举荐 你做一个在品阶上比我要大的官,如何?”张三斤突然笑了,笑的似乎是没心没肺的,开口榆道:“公子,你道三斤是那样贪慕虚荣的人么?什么还比你更大的官,如果俺所料不错,该是幽州兵曹一职吧! 如果俺答对了,那公子你岂不是很尴尬?”见袁天下一脸惊诧的瞪着他,张三斤这才哈哈笑了两声,继续又道:“公子莫怪,俺呀不过是开个玩笑罢了。其实啊,俺作弊来着,因为你和袁公子之后聊天的时 候,我有一部分听到了,当然这其中就有关于我的去留问题。”袁天下听罢,冷不丁便是一个板栗敲在三斤那光滑的头顶上,斥道:“好啊你,我就说你咋能未卜先知,还没出门便知道我有要事要对你说,紧接着还要跟我约赌,原来你小子竟是耍老千!”顿了顿,清了清嗓子这才又道:“不过嘛,看你如今一脸赤诚、幡然悔悟的样子,我就不再与你小子计较了!竟然你都听见了,那过 多的我就不说了。切记留意州牧身边的那个上丁,保护好我二哥的安全,然后......” 还未等他说完,张三斤摸着脑门突然就打断道:“公子,能否问你个事?”三斤这一次可谓是一脸正色,该是并没有开玩笑了。 “你说!”袁天下似乎猜出了三斤要问询的是什么,可也不说破,只是面色如常,平静的回答道。 “公子,你当真要让俺去保护袁熙么?那你的安危却......”张三斤没有再说下去,因为他看见了袁天下制止的手。 “三斤,我袁天下待你如何?”袁天下突然问道。 “自是没得说,不仅是从属关系,像是,像是俺弟!”张三斤似乎有些犹豫,因而一句话竟然分了三段这才说出口来。“那好,虽说我从没喊过你老哥,但我心里的确也是这样。”袁天下笑了笑,真诚的看向三斤又道:“三斤,你也知道,如今河北四州看似固若金汤,实则后果难料!老实说,我与袁熙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所以哪怕是我有事,我都不希望他出事。所以,我希望三斤哥可以助我一臂之力,保得袁熙的周全,这样我也才能 更大程度的发挥!相信你也知道了,等稳定过后,再......”“明白了!俺三斤再次归来前定保得袁熙一家周全!”张三斤点头正色说罢,似乎又有些犹豫不决的道:“对了,公子,俺突然又想起来一件事,感觉再不告诉你 ,往后还真不知道会等到啥时候了!不过俺也只是了解一部分,具体如何,还需要有待商榷,不过俺觉得八九不离十!” “嗯,但说无妨!” “可否还记得武安县的陈重,也就是柳姑娘的师叔!他,他......”张三斤似乎欲言又止,灼灼的看向袁天下。“当然记得啊,他怎么了?”袁天下望向张三斤,突然手一拍额头,叹道:“哦,我想起来了,还有你那两个兄弟,刘老大和关老二,之前说的让他们去蓟县来寻我。为此我记得我在上任涿郡太守之时,还特意给那个给我送礼的蓟县县令嘱咐过,若是有人来寻,务必告诉他们来涿郡找我,若是没有就算了。不过算算日子,从打过招呼到现在,这都一个来月了,还真是半点动静都没有!你说,改不会是出什么意外吧?”袁天下此时也有些疑惑,但看向刚刚三斤的眼神,总觉得三斤 似乎是知道些什么。 “公子,不瞒你说,就在你成为太守那段时日,我在涿县城里遇到我那两兄弟了!” 袁天下点了点头。只听张三斤继而又道:“两件事要告诉您,其一你和柳姑娘那晚在耿老的青峰客栈被人无端举报,便就是我那大哥和二哥干的好事。想必你也知道,刘老大他什么 事都不过脑子,凡事都是听那关老二的,那关老二起初的确有些并不服公子,所以才......”但见袁天下又点头示意,三斤后面的话便没再说了,清了清嗓子这才又说道:“第二件事是便是关于那陈重的,其实那夜我们与他们分开后没两日,他们便逃走了 ,不过照他们所说,不单单是逃走那么简单,反倒是像陈重有预谋的放他们走的,甚至就没打算带着他们北上来找公子!” 袁天下终究还是没能憋住话,眉头重重的拧在一处,突然出声询道:“怎么回事,继续说下去!”张三斤叹了口气:“简单来说,那老小子一早便盯上那俏寡妇的注意,正巧公子留他处理后事,于是在一个雨夜,听说还是在赵二狗临时搭建的灵堂里,他便把那 个寡妇给......” “具体是什么情况?他怎么会,怎么会做出这种事?”袁天下失声惊呼道。且不说陈重此人不但是侯老的徒弟,又是柳盈盈的师叔,单论那几日对在自己养伤之时对自己的照顾,就感觉根本不像是坏人。可是三斤此时句句肺腑,也没有 理由为了这事儿来骗自己,而且看他样子,若果不是派他去蓟县当差,也许他应该会暂时这时候根本也不会告诉自己,毕竟这也是一个多月前的事了。 “那晚他做这了这事,似乎就没约束刘大和关二,于是两人也不敢过多停留,借着雨天的便利连夜跑了。” “他俩是怕陈重杀人灭口么?”袁天下询道。“也许是吧,反正他俩的意思就是说,如果他们不跑,料想那陈重办完事之后,便要来寻他们的麻烦了。关二甚至还告诉我,那陈重先是故意放他们进了县衙去通报,然后他们哥俩本以为陈重不再打算拘着他们俩了,谁料他们刚从县衙出来,却又被陈重堵在县衙门口,那意思是现在还得跟着。等到了山谷里的赵家村,他 们俩盖好了灵堂,便就在离灵堂不远处的草垛子里休息。而那陈重似乎刻意从草垛子边经过,再之后便是刚才我说的那些了!”“我明白了,也就是说,陈重先是故意放他们兄弟去衙门通风报信,而后等他们干完活又故意放他们走。如果是这样,我怎么感觉那个陈重倒像是想要故意跟我做 对似的,难道说,是因为个人利益?”袁天下拍了拍额头,若这些所说的都是真的,那到时候却如何对柳盈盈说呢? 第十七章 长嫂当母 “再往后俺也不知道了,这些也都是关二说怕你以后追责他们,于是在口头告诉我之后,又给我送来了一卷竹简,里面记录了自我们离开后的前前后后。俺跟你保证,俺那两兄弟虽说做了些坏事,但本质也都不坏。其实他们事后也都有些后悔,但是又不知道如何面对你,于是......不过,不管怎么说,在这件事俺信他们! ”张三斤说罢,便从怀里当真就掏出来一卷竹简递了过去。 这个三斤,不会是在大夏天的时候便随身带着这么个累赘的吧!袁天下于是想到。 竹简看上去似乎还有些新,尤其是连接每个竹片的白线,还真就像是一个月前刚刚写上字的空白竹卷。袁天下摇了摇头,没去接那卷竹简。其实刚才他已然就已经完全相信了,也根本不用再去分辨这件事情的真伪。三斤若不能相信,还能相信谁呢?于是他突然噗 地一笑:“那他二人呢,跑什么地方去了?什么以后怕我追责,说的我袁天下好像是好不分青红皂白的贪官污吏似的!”张三斤突然抬头望了望天空,眼神间似乎有些感伤,淡淡的道:“他们啊,他们走了!”三斤默默的叹了口气,又道:“还说会一直关注我和公子,希望有朝一日 我能在公子身边做得大事,也学一学那陈胜、吴广或是太平道张角在这乱世中也闹他一闹,也为劳苦的黎民百姓谋一份福祉!”不料袁天下却是猛站起身来,然后一巴掌朝那个黝黑发亮的脑门上扇了过去,打了三斤一个猝不及防,突然破口小声的笑骂道:“什么陈胜、吴广,什么狗屁逻辑,他们可都是一败再败,最后败亡之人。老子袁天下,可不愿意做那劳什子的炮灰!”袁天下说的时候,故意没有再加上张角,张角可是这个时代自己名义上的父 亲!张三斤也笑了,悠悠的站起身,拍了拍屁股上的灰尘,似乎连“炮灰”这样一个现代的词汇也都听的懂似的!其实三斤本来可以轻松躲开这一下的,当然也包括之前那一下,不过他并不愿意躲开,还似乎很是享受,毕竟这可是兄弟和友情的见证,以后的日子里不知道还有多久才能重温了,为什么要去躲呢?更何况袁天下 虽说总打自己,就从来没用过力......袁天下遥望天空,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张角,太平道开创人,这个想要一举推翻汉末昏庸统治时代的义士,算上刚刚这一次,这已经是第三次听到了!张角啊张 角,你说我会不会走上您的老路,进而重蹈覆辙呢?” ......酉时二刻(晚上六点)的时候,袁熙便带着张三斤上路了,一起同行的还有目前只能勉勉强强骑着马的满是轻伤的上丁。袁天下则是领着“鲈鱼”还有“溜圆”一道将他们送出了城,直到一驾马车和一骑白马跑得没影了,三人三骑这才徐徐调转了马头。之所以带他们前去,是因为袁熙对他们两人都有着知遇之恩,再其次是 因为这二人今后一定会和他袁天下一样,跟着幽州牧袁熙飞黄腾达。当然此“鲈鱼”非彼鲈鱼,它并非真的是鱼,而是涿郡督邮卢毓,而“溜圆”也并非是个形容词,而是涿郡主薄刘渊,而这都是袁天下根据他们名字的谐音给他们取 的绰号罢了!而右甲也正如当初所说,跟着姬青暂时留在了太守府养伤,而一众随从自然也都被分配到位,除了随行的大夫马婆婆还有姬青的贴身丫鬟绿蕊以外,其余都尽皆 安排在了太守府的别院内,一行只有区区二十人,一个小院虽说房间并不多,但肯定也是能够住下的,毕竟并不需要人手一间房不是么?接下来的几日,袁熙果然如愿提前到了蓟县,一切都颇为顺利。并在上任伊始便颁布了诸多改善措施的大方向,也都纷纷下发到幽州之地各个郡县之内,威严一时无两,甚至于比沮授在任之时更加深得民心,因而也更被一部分人所痛恨,这之中除了幽州原本的一部分豪族之外,当然也包括刘氏袁尚一系的人,不过这些 也都是后话了。再说涿郡太守府,其实袁熙在离开之前已经和姬青谈过了,但基本上是袁熙说,而姬青听。姬青的伤势那时候虽说已经脱离生命危险,但还并不能很好的说话,说话之时不但费劲还气喘吁吁,由此袁熙并不想让妻子这般受苦,于是乎再三嘱咐过后,便道别而去。所幸的是这段时日姬青身边不仅有马婆婆、绿蕊来照顾, 兼着还有管家安婆婆和鸳鸯在服侍着,他们也都是曾经姬青的下属,偶尔太守的三位准夫人柳盈盈也会率着卢锦和小环前来探望,日子过的自然也算是惬意。老实说,这不到半旬就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已经算是个奇迹了。不但胸口已经不会气窒之外,而且还能利利索索的说话了。唯一有些遗憾的是,胸口以及后背 处留的那一处不到两寸不到的伤疤。 这不这一日,天气尚好,万里无云,柳盈盈一行三人晌午过后便又来齐齐探望了。屋中厅内有一方长几,长几上搁满了各式各样应季的水果,不但有华夏之地土生土长的果子,比如桃子、李子、梨子、苹果(沙果)、橘子、杏子等,还有从西域各国经过行商买卖而来的如今种植并不广泛的石榴、西瓜、哈蜜瓜、核桃(胡桃)等等,满满一桌子的琳琅满目精致的吃食,令人应接不暇、眼花撩乱的。有一部分本该只能出现在富饶的名城,譬如西都长安,江南本就富裕之地的建业,又或者是河北四州第一大城邺城等等才会有的珍贵品种,此时在幽州之地的一个 小郡竟也出现了,这倒是多亏了两任太守这大半年以来辛勤努力的结果。而此时的屋内的四位夫人正相互携着手跪坐在长几四面,好在长几也并不长,宽度也还算适宜。当然若是按照礼治自不能坐在长几两头,但是除了袁天下的三位夫人也随袁天下豁达之外,连同着姬青也随着她的夫君袁熙改变了不少,自然也就不太在意那些所谓的条条款框了,于是姬青面南,柳盈盈面北,而另两个则是 坐在两头。 除此外屋里还有绿蕊和鸳鸯,她们两也都没有站着,而是围坐在长几靠后的位置。这时候,姬青先是环视一圈这才面带微笑徐徐说道:“唉,妹妹你们无需这般客气,每次来探望我还都是大包小包的,不是些补品,就是些稀奇古怪有趣的小玩意儿,姐姐我呀,每次都被你们逗的合不拢嘴了!更何况你们日日都来看我,这,这多不好意思!”说罢又转而向右面而坐的卢锦莞尔笑道:“对了,还得多谢四日 前卢妹妹找来的北地上好的珍珠粉,擦了伤处之后,疤痕消散了不少,的确是难得一见的珍品!”卢锦嘻嘻一笑,翠然说道:“姐姐客气,那本是祖父在世之时辽东公孙家给爹爹带的一些产自混同江和镜泊湖一带的天然珍珠,祖父本欲贡献到朝廷去,可是那时候朝廷又被奸贼所持,后来这件事便不了了之了,祖父也早就把这事儿给忘了,直到后来病死都没在提起过那批珠子。因而后来我姑姑卢艳便自作主张,那些个头稍大些的,便做成了首饰,个头小些的便打磨成了细粉。听老人说这珍珠粉有美容养颜之功效,最大的神奇之处就是还能去除疤痕!此番姐姐正是需要之时, 这不就跟姑姑要了些给姐姐一并拿了过来,希望姐姐早日康复如初!”其实卢锦全程都是嬉笑着说完的,只有在提到祖父卢植之时,眼神间才隐隐闪过一丝伤感。 姬青微笑的点了点头。柳盈盈适时的接口说道:“卢妹妹所言甚是,她知道姐姐想必也不会在意那些个珍珠首饰,这不也都给我和小环妹妹分别拿了些过来,还真别说,这北珠还真是漂 亮的紧!”她说这话的时候众人的目光还真就细细盯着她头顶发髻上扎着的那一根斗大的珍珠发簪。众人纷纷赞不绝口,倒是那绿蕊小孩子心性,不禁纳纳的脆声说道:“这 有什么,我家夫人还有一颗半尺左右的珍珠哩!” 众人一时间愣住了,隔了半晌,姬青这才轻轻咳了声:“绿蕊,还不给柳夫人赔礼道歉!”小姑娘一脸委屈,倒是把一众又逗乐了。柳盈盈莞尔一笑:“姐姐,不关她的事,我也就是随口说说罢了。何况绿蕊妹妹性子直爽,姐姐若是强行改变她的观点, 只怕束缚了她。” 不过这小丫头毕竟刚才只是心直口快,直到此时方才觉出自己刚才失了态,倒也还算是机灵,又赶紧向柳盈盈施了一礼,喏喏的道:“谢谢夫人!”姬青面色这才好了许多,不过那小丫头说的倒也是实情,此番既然柳盈盈并未责怪她,也就算了。又望向场中,也发现了小环头上的另一支,倒是和柳盈盈那一 只所差无几,也是十分惹眼漂亮。脑中画面一闪,脱口道:“提到珍珠,我突然想起了一件事,却不知当讲不当讲!” “姐姐但说无妨!”柳盈盈接口笑道。 “那就要看卢妹妹该如何作答了!”姬青突然掩嘴而笑,再次望向右首的卢锦。 卢锦有些愕然,放下手中的刚咬了一小口的李子,翩然笑道:“不知姐姐说的却是何事?” 姬青轻轻从破开的石榴中取了一牙放到嘴里,甜声笑道:“听闻妹妹还未进门,这就已经开始贿赂大小两位姐妹了,这小算盘打的那倒是......” 众人听罢这才明白为何姬青刚刚一直掩口而笑了,于是也都纷纷笑起来,莺莺燕燕的,笑声婉转动听。 好一会儿,脸颊红透了的卢锦才喏喏的道:“姐姐休要再拿我取笑了,若在如此,以后妹妹可就没脸见人了!”“谁说的,我在邺城之时便听闻涿郡卢家千金天姿国色的大名了!似姐姐这般美貌都不能去见人,那像我这样的小丫头出去,岂非让人都笑掉了大牙么!”小环突 然插科打诨的笑道,引得众女又是一阵甜笑。 “好呀,小妮子,连你也作弄我,看我不好好收拾收拾你!”卢锦说罢,佯装发怒,红着小脸准备作势要起,却被一旁柳盈盈拦下了。“好了好了,大家吃些果子才是正紧!”柳盈盈正剥着翠绿的橘子皮,抬眼微笑的面朝姬青说道:“不过呀,青姐姐,若说我们三人之中,小环年纪尚小,也就先不提了。但说起卢妹妹,就又不得不联想到我自己。早在半年之前袁郎便与我私定终生了,可如今还不是和卢妹妹一般无二,待嫁之日遥遥无期!”柳盈盈说罢, 眼神中似乎有了一丝哀怨,但其实众人除了姬青还有绿蕊以外,也都有这种感觉,包括感触更深静静呆坐一旁的鸳鸯。 正如柳盈盈所说,姬青也的确知道如今表面上袁天下坐拥三个美人做夫人,但其实他们三人中任意一个都未能入了洞房,都还只是挂名的夫人罢了。众人几乎一时间安静了许多,姬青也是踌躇片刻,好一会儿,方才打破宁静似笑非笑的说道:“既然如此,姐姐我倒是有个好主意,不知道你们三个愿不愿意听听 ?” “姐姐请说!”卢锦这时候突然接口,那急迫的样子到还真是溢于言表。姬青放下手中的石榴,抬起头正色说道:“我的意思是,趁着我还在涿郡,找个良道吉日,干脆就把你们的事儿一道给办了。古话说,‘长哥当父,长嫂当母。’就 是这个理,我呀便是用着嫂子的名义,不怕这混小子不从。但是就不知几位妹妹意下如何呀?” “什么!”这一消息仿佛是一道惊雷,震惊了在场所有人。 “还需要姐姐我再重复一遍么?”姬青不紧不慢的又跟了一句。“不用了,不用了,我们自是愿意!既如此,就多谢青姐了!”柳盈盈抬眼望了望卢锦,再又忘了眼小环,最后将视线定格在对面姬青身上,当先施礼激动地说道 。 另两人也紧随前后:“多谢青姐!”众女激动欢愉之时,却只有鸳鸯一脸失落和无助,难道说自己就真的没有半分机会了么?她有些绝望的站起身来,当先走出了屋子,手中的核桃却不知何时掉落了下来,不过这些都已经不重要了。所幸众人都在庆贺的档口,谁也不曾留意到她的失意与伤悲。 第十八章 小沛风云 这里是徐州境内闻名遐迩的小沛(今江苏沛县),因其古就有“沛泽”而得名。其历史悠久,春秋战国时,该地属宋国,后来齐、楚、魏灭宋,于是楚得沛地,称其为沛县。后秦始皇帝先后灭六国而统一天下,此地沿用沛县。再之后便是不得不提令此地更加声名远播的一代君王,高祖皇帝刘邦。这里既是刘邦土生土长的 故乡,也是他的发迹之地,既后来就任泗水亭长,然后一不小心便成就了几百年之久的汉室基业,说的正是因而此地还固有“千古龙飞地,一代帝王乡”之称。其实在年前的时候这里还曾是徐州牧刘备的驻地,当时刘备驻扎在此帮助徐州牧陶谦而抵御兖州牧曹操的东犯,虽说后来抵御住了曹操的攻势,撤了兵,但是陶谦却还是因病去世了,而刘备也因为陶谦的举荐这才得了徐州牧一职。于是,刘备便率领着部署离开小沛,前往徐州大本营下邳。不过说句实话,刘备因在小沛 的这段时日,不仅备战,而且鼓励生产,大力发展农商,因而也使得小沛的百姓对其倍加崇敬与爱戴。不过此时的小沛似乎暂且换了主人,前任兖州牧吕布已于几日前领着残余部署前来,开始经营此地了。虽说百姓们都还念着玄德公的好,但观这几日下来也还算过得去,对当地民众也算是秋毫未犯。不但如此,吕布还听从了其下第一谋士陈宫的建议,领着部署和一众甲士亲自下地一起参与田间劳作,使得军民一起其乐 融融。因而口碑总的来说也还算不错,虽说比之刘备似乎还差了那么一点点。吕布因此还特意询问过陈宫,这是为何,陈宫给他的解释有二:其一刘备在此地驻扎日久,确实另当地的局势稳定,且收成日长,使得百姓得到了好处,因而这才会深受百姓的爱戴;其二如果吕公不是吕公,而也是刘公,我相信过个个把时日,您的威望也会如刘备那般了。此番话,倒是另得吕布哑口无言,谁叫当地百 姓的的确确都以刘姓为尊呢!于是吕布便又请教陈宫,能否有办法短时间使得自己在小沛的声望比肩刘大耳。陈宫回去之后,冥思苦想了一宿,到得翌日才回复说:“办法嘛,倒不是没有,只 不过这就要看将军自己的演技了!” 吕布再问:“演技?不知公台兄说的是何办法?”陈宫从容答道:“将军来此几日,应该也知晓小沛百姓至今对高祖皇帝刘邦仍旧念念不忘。恰巧昨日,你又问我有何之法,于是我昨日苦思整晚,陡然间便想到了 借势!” 吕布奇道:“哦?借谁的势?刘大耳?”陈宫莞尔一笑道:“将军,刚才属下提到了高祖刘邦,自然是借他的势了!不过嘛......”顿了顿,继而笑着又道:“其实,按说借刘备的势,也没说错,毕竟如果不 是刘备将小沛暂借给您,将军自然也就没有机会探讨这个问题了!” 吕布点了点头,不过转瞬间便又皱着眉头又问:“不过,公台兄,你说借他的势,可高皇帝已经卒了几百年了,却是何说法呢?” 陈宫很自然的拿起桌上的耳杯,悠悠的说道:“将军,请把手伸过来!”吕布此时正着着一袭丝质的白衣,听闻之后,面带惊疑的看向正捋着山羊胡的陈宫,但还是将左手摊开,掌心向上探了过去,并在探出之前还将衣袖向上免了免 。吕布的手掌很大,看上去十分有力,掌心里有着大小不一的十几处老茧,虎口处以及每个手指的关节,几乎到处都是。陈宫瞥了一眼,当即摇了摇头,哈哈一笑道:“将军,还请您将衣袖放下来吧!您应该知道,在下并非乃真的风水先生,只是粗通面相罢了,而手相自是不会看的 !”吕布还是不解,但还是照做了。衣袖也很长甚至都盖住了吕布的半只手掌了。却见陈宫不紧不慢的将杯中的梅子酒竟是直接朝吕布左手处倾洒下来,由于太过突然,吕布第一时间竟是没能躲开,袖子上多少还是沾了小部分。而吕布也顿时抽回了手,一边甩着左手,一边惊呼道:“公台,你这是何意?”此时他眉头皱起, 两眼死死的盯着对面,神色间似乎有些恼怒之意。 陈宫似乎并不紧张,迎着吕布如锋的双眼,幽幽一笑:“将军无虚着恼,在下只不过是给将军打个比方而已,还请将军再把左手伸回来吧!”此时衣袖上的酒水似乎也都甩落了下去,不过侵尽白色丝绸之内淡褐色的酒渍却留在了上面。吕布依言将左手放了回来,不再说话,似乎就在等着陈宫接下来的 说辞。陈宫这时便伸出手,指着那片酒渍笑道:“刚刚将军问我,如何借势,那么在下只好如此打个比喻了。此刻梅子酒就相当于早已逝去的高祖刘邦,而将军袖子上的 酒渍就像是高祖皇帝生平做过之事。如今酒水随无,但酒渍尚存,将军且闻一闻衣袖,是否还有一阵青梅独有的酸甜之气呢?” 吕布依言垂头抬起左手,当真闻了闻,的确是一股青梅特有的酸甜之气,于是点了点头。陈宫笑吟吟的又道:“说高祖皇帝流芳百世,就好比这梅子酒的酒香。如今高祖虽然不在了,但他的事迹依旧还在,因而民间也才会更加敬仰他。”陈宫饶有兴趣的看着有些迷惑的吕布,继而微笑着又道:“我在给将军说个妇孺皆知的故事。高祖皇帝刘邦在公元前202年成立汉朝之后,便开始翦除对自己威胁的藩王。于七年之后,也就是公元前196年,刘邦平定了时任淮南王的英布叛乱,于是途径故乡小沛的时候,便邀集此地的父老乡亲饮酒。酒酣之时还曾击筑伴奏,即兴而唱 :‘大风起兮云飞扬,威加海内兮归故乡,安得猛士兮守四方!’” “嗯,似乎是一首诗!不过公台兄说这个故事,却是何意?”吕布奇道。“这是首《大风歌》,看来将军进城之后并没有到过‘歌风台’一览啊!”陈宫笑了笑,又道:“按照汉初的规矩,凡帝王举行正式的活动或仪式时,都要筑台。因而沛县父老在小沛东门处筑台纪念,便是就叫做‘歌风台’,并在台上树了一块碑,高约一丈一尺,宽约四尺四寸。其上用大篆便是刻下了这首《大风歌》,距今足足有三百九十年的光景了。这首诗看似气魄雄浑,壮丽河山,但其实我觉得啊,高祖皇帝其实想要表达的却是内心对大汉那时候尚不安定的担忧和惆怅!”陈宫言 罢,便微笑望着一时间楞楞出身的吕布。吕布有所感应,脸上依旧困惑,于是只得疑惑的道:“公台兄,这首《大风歌》我的确是不曾听过,改天得空我自会去那劳什子的‘大风台’瞅瞅,见识一番。我只是小时候在茶舍里听过说书先生讲过西楚霸王项羽所做的《垓下歌》,好像是......”吕布顿了顿,似乎是想起来了,于是方才意气风发的吟道:“力拔山兮气盖世, 时不利兮骓不逝......” 刚吟了一半,陈宫便适时的咳了两声,打断道:“将军,咱们今儿个不谈诗歌,不是说为今之计么?” 吕布忙拍了拍头,点头称是。陈宫这才正色的继续说道:“我的意思是呢,将军不妨改日寻个时间,比如劳作之间休息的空档,给百姓们分发点酒水或者茶水,然后适时的击筑学着高皇帝刘邦也这么唱一段,还唱这《大风歌》。此时正是天下大乱,而群雄竞逐,也正和了此诗的开篇第一句,‘大风起飞云飞扬。’再者结尾一句‘安得猛士兮守四方’,也正 合了此时将军对此时现状的浓郁的担忧,以及想要帮助汉室江山再次一统的壮志与雄心!”陈宫留意了吕布此时的表情,有惊讶,有欣喜,更多的则是对今后的畅想,于是又道:“若将军如此做,虽说我陈公台不能完全笃定将军可以在此地深得民心,并牢牢站稳脚跟,但我料想此后将军的威名至少会与那刘大耳相持平。那么不久的将来,也许这能发动小沛的群众,不但使得招兵买马更为顺利,而且就如同当年 高祖皇帝刘邦一般,以小沛为根基,横扫天下,指日可待也!”吕布听到此时,早已经忘记了先前陈宫对他的不敬,兴奋之情溢于言表,转而猛地拱手言谢道:“有公台兄相助,当真乃是上天对我的眷顾。若我吕布日后真的做 成大事,必将不忘先生大恩!” 陈宫忙摆了摆手,将吕布扶起,点了点头,便起身出门而去。待得出了吕布府门,陈宫这才抬头望了望外面的天空,用近乎只有自己才听得到的声音小声自语叹道:“从不从龙不重要,重要的是,只要不是那个杀人不眨眼的 魔鬼曹阿瞒,你们谁做那真龙天子,我陈宫都不在乎!” 一言叹罢,陈宫便又装作无所事事的往别处去了。 ......这一日,恰逢天朗气清,也正是陈宫给吕布出谋划策的第二日晌午,吕布又和往日一样带着一众下属、甲士和当地的百姓们干完农活一道从地里出来,他此时身 着同百姓一样也是清一色的粗布短袖,一双用麦秆扎的草鞋。吕布本就力大无穷,而且武艺高深,之前其实并未做过农活,不过几日下来慢慢熟悉之后,竟是生生以自己之力,一人当数十人之用,往往一日下来,一人便能 做几十人的农活,极为出彩,也赢得了无数百姓的好感。如今基本上整个小沛都知道新来的这个姓吕的将官,端的是勇猛无比,力吞山河如虎!这不,此时众人跟随吕布围坐在田边的一株老槐树下,准备吃午饭。吕布令人分了饭,又着人给在场的所有人发放了大碗,然后开了数十坛粟米酒,人人斟满, 于是领着大家举碗相庆,一连三碗下肚,竟是面不改色。酒过三巡,吕布这才把碗倒着扣在了自己的身前,一手一只筷子,敲在空碗之上,翠翠有声,同时大声而唱:“大风起兮云飞扬,威加海内兮归故乡,安得猛士兮 守四方!”唱的那叫一个凌然大气,雄浑壮魄,竟是在小沛妇孺皆知且是人人耳熟能详的大风歌,于是听到的几乎人人拍手相和,脸露崇敬之色!其实吕布还真的取了巧,唱之前人人都喝了酒,而且唱的时候不自觉的还用上了内劲,以至于就算身隔几里之外都能听得清晰,也因而老槐树下人也是约聚越多 ,顷刻间便多了千余不止。尤其是当吕布唱完,又开始唱第二遍之时,已经变成全场的大合唱了,而且人人手举双筷,击着碗沿! “大风起兮云飞扬,威加海内兮归故乡,安得猛士兮守四方......”几乎是几千甚至是万的声音,呼啸而过,甚为壮丽!如此大约唱了三遍,众人的情绪似乎都还依旧兴致高昂,且不能自已的时候,吕布再一次开口了,他放下了双筷,朗声道:“各位乡亲父老,首先我吕布可以来到先祖高皇帝刘邦他老人家的故居沛县,也就是如今的小沛而感到庆幸和荣耀,其次我也很荣幸能与大家一起在田间共苦,当然有朝一日我也希望大家可以跟着我一起同甘。”顿了顿,竟是又站起身来,振臂高呼:“如今天下将乱,各地诸侯也纷纷跳将出来,正在动摇咱们大汉的根基,可谓是民不聊生。我吕布本就一心忠 于朝廷,而朝廷如今也被奸人所持,这才使得大汉朝更加乱了!而我吕布始终恪守奉公,一定谨遵高祖皇帝的脚步,誓要匡复汉室江山!”说到此处,吕布环顾四面,一双炯炯有神的明眸似乎扫过了在场每一个参与集会之人,这才激昂的又道:“你们愿意跟随我吕布踏平这惶惶乱世,匡复汉室基业, 还大家一个太平世道么?” 在场先是一片沉寂,而后爆发出激烈的雷鸣般的掌声,近乎人人都学着吕布身后一个书生打扮之人振臂高呼:“匡复汉室,还我太平!”......那人不是别人,正是吕布帐下第一谋士陈公台是也! 第十九章 易京战事 远在幽州的易京,在那牢不可破,坚不可摧的易京城墙上,除了守城的一众甲士外,还伫立着一道略显孤寂的身影,看其服饰乃是一个品阶不小的将官。只见他 身披着一袭金色甲胄,看似面容有些疲惫,但神情依旧是坚定和决绝。城头上有些凌乱,似乎是刚刚经历了一番战斗一般。然而城头上的一番景象却显得有条不紊,有星星两两的尺于被油布包裹的火石,而今虽说已经熄灭,但依旧还在滋滋滋的冒着青黑色的浓烟;还有一些在城楼甬道上零落散散在各处的箭矢,有民兵专门来拾,毕竟先如今的物资比较匮乏,能循环利用的自然不能放过;还有刚刚从城里赶来为那些受了伤的士兵处理伤口的大夫和在一旁打着下手的老人和妇人;除此以外更多的则是依旧坚持在原地站岗警戒的甲士了,他们有的是 刚刚经历过这场战斗的,有的则是轮换刚刚来此的,一个个手拄着长枪站得笔直,却是威风凛凛。一阵清风迎面轻轻地拂过,除了将官身旁矗立的一丈三尺高的旌旗在不停地飘荡外,也就只有那火石留下的黑烟随之轻轻飘摇了。将官自身连同身旁那些甲士,也都还是保持着原样,不要说厚重的盔甲这小小的清风根本无法撼动,就连轻盈的睫毛都未能掀起一丝涟漪。众甲士眼光灼灼,均是望向城东四里外驻扎的那些 军营,除了略显鄙夷之外,便是视死如归的神色了,虽然说那些刚刚经历过战事的士卒脸上和手上,就算没有伤,浑身上下也有战斗留下过的痕迹。身穿金色甲胄的中年将官先是瞥了眼不远处的众士卒的神情,再又望了望身边的那一竿旌旗,欣慰的是白色的衬布上虽然被燃了一个角,但却依旧在随风飘摇, 而且其上赫然还是用隶书锁绣的那两个名为“公孙”的墨色大字,于是疲倦的脸上不禁露出了一丝微笑。这时他的身后走来两个皆是四旬上下的中年人,看服饰一个身披甲胄,一个书生打扮,当是一武一文两人。他们一路上得城楼,从两旁纷纷微微叩首的士卒的神情动作言语便能知晓,此二人在易京的身份决计不会低,而他们分别便是如今“幽州牧”田楷和“幽州长史”关靖,虽然说两人的这个虚名乃是曾经雄霸河北,此时却只能龟缩在易京的公孙将军自行任命的官职罢了。此时二人已经走到距离向那个身穿金色甲胄的将官身后半丈之距,于是二人近乎是同时向金甲将官朗声拜道 :“将军!”看这样子,似乎是有要事来禀报了。不过眼前这个身着金色甲胄的中年人却并没有回过身来,而是右手微举轻轻摆了摆,那意思便是等等再说,似乎是把二人暂时先晾在了一边。屈膝的两人不明所 以,相视苦笑一番,但既然将军意在如此,他们便也只能照做了。没错,这个金色甲胄之人正是曾经威名赫赫,如今却只能偏安一隅被袁绍派兵围困于此的公孙瓒本人。他疲倦也是因为他连续督战了两日两夜了,使得自己的精神一直处于一个比较紧绷的状态。对于此役,对方这一次显然是有备而来,假意去攻南门实际上却是在东门凶悍的攻城,好在这个城池的四面都是坚石堆砌,犹如堡垒一般,双方即便人数相差一倍有余,但相比袁军,他们若是不在此交待个一倍或是数倍之人,别说破城,就算是破门都困难。结局显而易见,依旧如半月 前的那场战斗一般,以自己这边的守方胜利告终,而攻方袁军再一次的退却了。易京,位于冀州之北与幽州之南相互交接之地,由于南面的易水流向似于一个“凹”形,再加上其北面临马水,这就使得此地相当于是天然的四面环水,而其又东据文安、南据郑县、西北据范阳,地理位置极其重要。简单来说,此处土地肥沃,物产丰富,本来是平原,按理说一马平川之地并不难攻,但天然的四水屏障, 倒反而是帮了大忙,因为北地的士卒虽然彪悍,但尽皆不通水性,也因此只能望水兴叹。这里自建成直至今日也不过三月之余,而且一切也当正如自己一开始所料,围水而建坚城,其内屯田休养生息,此后不但坚持了数月而不倒,并且除了被驻扎在东面和易水南边的袁绍的两只军队围困数日之久以外,他们便再无丝毫起色了,数次攻城都以失败而告终,至此只有围困的份,而再无交战之初的那种锐利和一 往无前了。不仅如此,反而自身的士气越发低迷,若不是他们的主将乃是那能征善战的猛将鞠义,也许他公孙瓒都想主动带着人马外出进攻他们了。不过这两日鞠义不知道为何明知道都是徒劳,却依旧再度袭来,虽说张弛有道似乎更有章法,比之前有了明显的不同,但依旧是是收效甚微,这不又无功而返了 么!当然,对于目前的局势公孙瓒本人还是很满意的,虽然目前大半个幽州已在他袁本初手中,但自己这个固若金汤的易京城池若是没个十数倍以上的兵力,那是决计不可能攻破的。当然这一切这不但要归功于自己的龟缩战术,还要归功于自己高瞻远瞩的屯田战略,这样不但可以自给自足,还能以战养战,而且袁军若真的 长时间与自己对峙,心态和粮食等等也是急需要解决的问题,那么到时候,自己还是有机会打一场漂亮的翻身仗,也就是说只要坚持那就离胜利不算远了! 此番想罢,公孙瓒又借着地利之便,眼望着城东几里之外的袁军军营以及营前杂乱无章垂头丧气到处晃动的蝼蚁,于是便不由得哈哈大笑起来! 依旧跪地的二人,先是见公孙瓒愣愣出神,而后又骤然大笑,更是疑惑,于是身穿银色甲胄的田楷又是一拜,拱手道:“将军,您这是......”直到此时,公孙瓒方才回转了身子,赶忙将两人扶起,哈哈一笑,而后猛地朝城下啐了口,这才似笑非笑的道:“两位不必惊慌,我只是有些意犹未尽罢了!想那袁本初他奶奶的在界桥之战以后,得了老子那么多地盘,我以为他得了那么多好处,也该收敛了。结果等老子把刘虞那老儿处理了之后,这老小子非但不在一旁休养生息的看热闹,反而更是变本加厉,伙同以刘虞之子刘和、燕国阎柔、刘虞旧部鲜于辅为首的胡汉联军号称对外号称十万人又来一起讨伐来老子,想要借机 趁火打劫,这是是伺机要灭了老子,好一统这北境之地!不过嘛......”公孙瓒顿了顿首,猛地吸了口气这才又道:“老子虽然在龙凑、巨马水,包括几月前的鲍丘之战先后败了北,虽说已然元气大伤,但好在老子的根骨尚存,虽然失了幽州大片之地,可是却又牢牢掌控了幽州与冀州的肚脐这重中之重的战略要地。”说到此处,公孙瓒忽的嘿嘿一笑,继而又道:“若那老小子想要南下或者西进 争天下,必然是要把我这个眼中钉,肉中刺给拔去的,不然势必会如鲠在喉,就算他有心争那江山却也是枉然!我如今呀,就等着这老小子出招呢!” 两人听的明白,于是纷纷应和着点了点头。主公这心里摆明了是何那袁本初较上劲罢了,不过眼下还真是和主公想的事差不太多。 田楷与关靖相互对视一眼,这才朝公孙瓒拱手道:“将军实乃神机妙算,现如今属下刚刚获知两件确切的消息,不知将军有没有兴趣听一听?” 言语间除了钦佩之外,却显出一丝怪异的表情,公孙瓒当然也是留意到了,于是不禁奇道:“快说来听听!”这时候关靖已然接了口:“第一件事乃是两日前冀州别驾田元皓(田丰,字元皓)来到了战地,据可靠消息,乃被袁本初任命为了监军,责令其尽快处理好易京战 事。”“哦,我就说嘛,原来是老小子身边顶级谋士之一的田丰,难怪竟会使出这等声东击西的战术。那麴义虽说作战英勇且好勇善战,但说到根本其实就是一介武夫罢了,撑死算是一个闯阵的开路先锋,算不得大用。不过嘛......”公孙瓒顿了顿,沉吟片刻这才皱眉又道:“倒是如今这足智多谋的田元皓突如齐来,倒是正好填补了 用兵之道,两者倒的确是相辅相成,相得益彰,有些棘手了!如此今后我们可万万不能大意,兴许错漏半点我们便再无任何机会了!” 两人点头称是,公孙瓒又问:“那第二件却又是何事?”田楷突然间又流露出那一丝怪异来,似乎有些犹豫,或者说畏首畏尾。公孙瓒看了,不禁更觉惊诧,于是冷不丁的又道:“对了,刚才的消息是谁传回来的,是公 甫(严纲之兄严季,字公甫,也是白马堂的大当家)么?” 田楷与关靖又是相望一眼,均摇了摇头。 “不是他带回来消息,那这个消息你们是从哪儿打听到的!”公孙瓒狐疑的问道。 关靖有些不敢正视公孙瓒灼灼的目光,这才吞吞吐吐的说道:“将军,这个消息我与田大人也是才刚刚获悉,而消息的源头其实就是来自于田元皓他本人!”“什么!”公孙瓒大吃一惊,声音大到四周围的甲士和一些相帮的老人妇人都打眼望来,公孙瓒也发现了刚才的失态,不免轻咳了两声,这才又小声问道:“这到 底是怎么回事?”田楷叹了口气,接过口喟然说道:“其实是这样,在之前袁军鸣金退兵后没一会儿,我那边镇守的南门便拾到一只无头的箭矢,由于它被涂了黑漆,这又是白天刚过了申时二刻而已,所以很是显而易见便被我们的人发现了。连同那只箭矢一齐过来的还有一封羊皮信,当时我也有些困惑,于是便和关大人商量的打开了。而 这信中的内容,便是刚才关大人跟您回报的一般无二。信乃是田元皓的亲笔信,只不过还没有给您说那封信的主要内容。” 公孙瓒紧皱着眉头,冷冷的问道:“那小子信中说了什么?” 田楷犹豫的看向了一旁的关靖,关靖这才从怀里掏出一张崭新的羊皮来,躬身朝公孙瓒递了去。公孙瓒冷哼了一声,接了羊皮,摊开看了起来。 而田楷和关靖两人则是噤若寒蝉的没敢吱声,毕恭毕敬的垂首站在两旁。他们当然知道信中说了什么,只不过这番话若是读出来,那可就大大的不妙了。果不其然,这才十息的工夫,公孙瓒两手就拧在一起,使劲的撕扯起那块羊皮来,不过羊皮柔韧度高,一时半会儿竟没有撕扯开,只是面上有些皱褶罢了。公孙 瓒可能是气急,于是也不扯了,猛地把羊皮丢了除去,正砸到关靖的脸上,吓得关靖立马跪下了。 田楷也紧随其后,跪拜道:“还请将军息怒!”“息怒?你叫我怎么喜怒,劝老子投降,还许诺给我幽州牧?幽州牧,什么时候轮得到他那个狗杂种许诺了?他娘个姥姥的,袁本初,你道你是谁,真当自己是半 个土皇帝了?”公孙瓒似乎气急了,口里竟是污言秽语不断。这一次声调似乎更大,更是再一次引得众人的目光,反倒是公孙瓒自己不在乎了,继而又骂道:“还有田丰,连他这样的的一只狗如今都敢在我面前吠了!口上说 先礼后兵,结果呢,还不是他娘的先动手打了老子,看打不下来,这才又想着给老子吃点甜头才对吧!这他娘的不就是虎落平阳被犬欺么!”公孙瓒正在气头上,没想到关靖却张口没由来的道了句:“那将军还打算会一会这个田......”可是没等说完,关靖自己就把嘴捂上了,田楷刚才也是想要阻止,却依 旧没来的及。 都明白关靖是要问公孙瓒是否答应田丰先在南向的易水河边来协商战事,但此时公然讲了出来,却犹如触怒了公孙瓒的逆鳞。果不其然,公孙瓒听罢便是一脚,将跪在地上的关靖踹除去一丈远,口中斥道:“吃里爬外的狗东西,还不给老子滚蛋!” 第二十章 营中商议 且说距离易京五里之外的袁军中军大营,似乎正办着宴席,完全不像刚刚才接过一场约莫两日左右的战斗似的。其内连同主位一共是九桌,桌上美酒好菜,玲琅 满目,也正好坐满了九人。略显华贵的主位上跪坐着一个身材魁梧的将军,脸是四四方方,肤色偏黑,留着一撮一寸不到的胡子,看上去怎么也有月余未曾静面了,正是袁绍的副将麴义,也是袁绍最为亲近的帐下大将。曾经助力袁绍从冀州牧韩馥手中夺下了冀州,又先后参与和公孙瓒之间的几次对抗,并数次大胜了公孙瓒。尤其以界桥之战时以八百刀斧手以及一千弩兵,正面抗衡公孙瓒引以为傲的白马义从,不但不落下风,反而杀得公孙瓒的精骑人仰马翻,并最终杀入公孙瓒大营,拔得头筹。可谓是 一战成名。不过从那之后,便基本上被袁绍安排在边疆,一直盯着并提防着公孙瓒的一举一动,乃是名副其实的驻边大将,在军中的地位仅次于袁绍本人。此时他正一面吃着烤的金黄酥香的新鲜羊腿,一面饮着袁将军着令新到的监军冀州别驾田丰一道带来的一百坛上好的糯米酒,竟是全神贯注地在大口吃着肉,喝 着酒,全然沉醉在其中。再就是坐在右首的乃是一个身着青色长袍的中年文士,约莫不到四十的模样,看上去有些文弱,倒似是一个教书先生。不过帐子里的人都知道,这个看上去文文弱弱的书生模样的人,乃正是袁将军刚刚下派到这里的监军,地位仅次于坐在主位的麴将军。甚至有传言此人在整个河北之地,那也算是跺一跺脚,便能震上一 震的大人物。此刻田丰也正端举着一捧新沏好的茉莉花茶,不紧不慢的细细品着。再有剩余的七人便都是跟随着麴将军出生入死数年之久且在此地跟随他围困易京的大小将领了,甚至通俗一点说,在此间任意拎出来一个人的身份都不比河北四州之内一郡的郡丞的职位小,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这七人表面似乎对新来的监军十分客气,但其实心里也都心知肚明,此人即来,那必定是来者不善,不然本来是将军一人独守边陲,可袁绍为何却突然下派了身边的近臣来?这其中不免有对此时将军只围困不死拼战略的质疑,当然也会有对将军所辖整个四万边军的不 放心,因而才会有监军分权一说。何况田丰此人两日前刚至,便着手另将军对易京发起总攻。虽说这一次效果似乎比以往都显著,但还是未能一举破了这个坚城,但不管怎么说,至少今日已经有士卒勉强登上了对方的城楼,虽说后来那几个刚摸上城楼的甲士还是摔了下来,要么缺胳膊断腿,要么以身殉军,但这可已经是之前从未有过的壮举了,可以说及时的鼓舞了将士们的士气,将之前一段时间的惆怅和不甘驱散了不少。因而在帐中绝大部分将官的心中,除了对田丰的不满和忌惮,还有便是对他的刮目相看与敬佩之情。因为在此之前,他们都以为一个区区手无缚鸡 之力的书生只凭嘴上功夫何以打仗,又何以制敌呢?就是因为既对田丰分了将军权利,掣肘将军行动而感到不满,又有对这书生两日以来的下马威感到很是服气,因而一众将领也都默默地吃着肉喝着酒,有口难言 ,一时间场中的气氛的确有些压抑,除了席间的两个人,一个是身坐主位的边军主将麴义,另一个便是新上任的监军田丰。过了许久,麴义似乎是将桌上美食吃了个七七八八的时候,这才停了碗筷,放下耳杯,打了一个响亮的酒嗝,而后才有条不紊微笑抱拳对田丰说道:“田大人,这顿饭本应给您接风洗尘的,不过军中都知道我麴义啊有一个习惯,那就是吃饭的时候便会专心吃饭,并不会谈天说地,饭后才会随意畅所欲言,我那些老部下当 然也都随我如此,若是冷落了您,还请田监军多多体谅,万勿责怪!”田丰似乎早就在等着他开口,只是没料到原来他们席间无人言谈,却是因为主将一直有这个规矩罢了,他身为外人,自是不知。不过也就在守株待兔般,等待时机而已,因而依旧在品着茶。此刻听闻麴义的话,于是赶忙朝着主位微笑的拱手回道:“麴将军,您与众将也都无须这般客气。在下此番不请自来,自当是入乡随俗,您之前都有什么规矩,那现在便还是什么规矩!”此言说罢,场中一众将领也都明白,这是田丰在表态,那意思应该是尊重将军麴义无疑,不过既然他是代表 着袁绍前来,想必应该也不会这么简单。麴义哈哈一笑,一边鼓掌,一边道了一声“好”,众将领便也跟着哈哈大笑起来。其实除了田丰之外,众将士早就已经习得一个不成文的规矩,那便是只要麴将军不开口,众人便不会讲话,并非之前麴义所言的吃饭不讲话的规矩。所以众人其实笑,也如同麴义一般有着两层含义,其一自然是肯定田丰的一番话,其二自然也算是对田丰一个外人的嘲讽罢了,但当众人瞥向田丰的时候,田丰却依然神情自若的低头品着香茗,仿佛坦然接受似的,倒令在场众人有些不知所措了,只得 尴尬的笑笑,不一会儿工夫,便都安静了。隔了有好一会儿工夫,麴义下首正与田丰对坐而席的边军副将王英这才接口抱拳道:“田大人,其实您自打两日前来之后,一番布局便攻打那公孙老儿的坚不可摧 的易京,还是有些成效的,至少我们的战士已经能顺利摸到了城头,在此我王英十分倾佩!”王英此番说罢,又与身坐主位的麴义对视一眼这才话锋一转,又道:“不过让我有些不太明白的是,为何试探性的战斗都快结束了,您才又另人给那公孙老儿送信让他于易水边城下会盟!您的做法,貌似也不像是先礼后兵啊,这实在另在下有些费解!因而我王英只是想知道......”他似乎是故意又停顿了下,继而才又道:“却 不知此乃袁公之意还是监军您自己的意思呢?” 这番话其实不单是麴义授意王英去闻讯的,甚至是在场众将领也都很想知道原因。却见田丰有条不紊的先是环视四面,这才微笑开口道:“看来你们对田某人的做法都有些异议,那么在下解释一下便也无妨!不知诸位有没有听说过‘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呢?”田丰有意无意地顿了下,好让一众将领听得更仔细明白些。可结果除了麴义皱起眉头之外,其余尽皆是好奇惊诧的神色,料想他们应该都是有些晕头巴脑的不知自己讲的是何意思,于是这才又微笑地解释道:“春秋战国时期呢,齐国人孙武所著作《孙子兵法》十三篇,可谓是兵家 不二的圣学,相必你们也都略有所闻吧!”王英和众将领也都纷纷点了点头。孙武以及《孙子兵法》大家都可谓耳熟能详,尤其是《孙子兵法》,自前汉伊始经文成侯张良推广就广泛在军中施行起来,因而也一直流传至今。和平年代也许会或多或少的没那么重视,不过现如今诸侯割据,天下纷争,因而此时的的《孙子兵法》也就越发在军旅中如雷贯耳,本该是 培养将领的兵书,如今却推广至普通士卒,换句话说,但凡是个甲士就听闻过《孙子兵法》的大名,虽然大部分甲士并不知道书中的内容到底都是些什么罢了!看到了诸将的反应,田丰于是微笑又道:“既然大家并不陌生,那田某便就继续说了。十三篇中的谋攻篇便提到我之前说的那句话,‘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其意便是说高明的用兵之法通常是以谋略取胜,然后是以外交手段使其信服,再次是出动军队攻敌另其投降,最下等之法策才是攻城拔地。而在我来到之前,我相信大家也都知道咱们用的便是最下等之法的攻城之策,如今虽说包围易京已有两三月之余,但仅仅也就限于使得公孙瓒龟缩其内而不出罢了。我呢,也不瞒诸位,袁公叫我此来的目的,一是代表他跟诸位道一声辛苦,再者便是希望咱们以麴将军为首的边军能够尽快处理好此事。一方面可以使得幽州剩余的极个别郡县再无所依仗,归附袁将军,再有便是另幽州乃至河北全境也更加稳定,进而袁公便有更进一步的打算,我想诸位也都明白在下是何意!当然,我田丰也很赞同麴将军和各位之前的战术,于是刚一到此,便着手一番攻城,可是结果想必大家也都看见了。那公孙老儿的确是够难缠的,有那么一座坚城在,若非我们以数十倍兵力前去死磕,用人命凿开一个缺口外,或是城内有我们的内应在适当的时候相接应才有一定的机会。不然说句实话,我们至少还要在此地多 耗个数十年!当然我也只是随口说说,也许是三年,也许是五载,又或许是十年八载的更久!“田丰寥寥的说了这么一大堆,好在有理有据,说的节奏也不快,因而在场众人也都听个明白。此时田丰眼光一转,又是环视一圈,这才举起茶杯不紧不慢的喝了 小口,继而才又笑道:”不知诸位,觉得我田某人有没有说错呢?“众人均是点头称是,如今公孙瓒坚清壁野,又是自给自足,城内兵马多则也就三万,少则两万,但有如此坚城,就像刚刚田监军所说,估摸着其内再坚持个三年 五载的决计是不成问题的,若真是如此,那岂非很耽误事?只有端坐在主位之上的麴义一人垂头沉思,似乎心有所虑。这时候,田丰笑着又道:”嗯,既然大家也都表示赞同,那么在下再说一下为何在战斗还未结束,我便已将之前早就拟定好的书信传了出去。刚才王副将说的很对,先战而再商议,的确不算是先礼后兵。不过,诸位可不要忘了对方是谁,对方曾经可是比袁公风头更甚的公孙将军,因而老实说不管是先兵后礼,还是先礼后兵都没什么影响,他该是谈判还是会谈判,该是继续保持那绝对还是继续保持。所以说啊,王副将考虑的并不是重点所在!重点是公孙瓒对于我提的条件,敢不 敢兴趣而已!” 王英适时而问:“监军既是早就准备好的书信,也就是说,此意乃是处在袁公本人咯?还有,您那信中应允公孙老儿的条件究竟是何......” 田丰只是微笑着沉吟不语,并不答话,而是又给自己斟了一杯茉莉花茶。“好了,王英,田大人乃是袁公亲自指派而来,难不成还会有假?至于信中内容,岂是你说问便问的么!还不跟田监军道个歉!”麴义似乎脸上隐隐带有一丝怒意 ,劈头盖脸的朝着左手边的王英怒道。 王英垂眉,这才拱手抱拳对着田丰道:“田监军勿怪,在下乃是一介粗人,没那么多花花肠子,心直口快了些,还望见谅!” 田丰稍稍抬起头,忙拱手回道:“不碍事,不过王副将若真想知道,在下说出来倒也无妨!”此时不单单麴义和王英有些傻眼,其他诸将也都未能明白过来。既然麴将军都不知信中是何内容,显然这是袁公已然默许的事情,实属机密了,但看那田丰洒脱 的模样,似乎并未在意。果不其然,田丰又开口道:“袁公念旧情,若公孙瓒可以就此投降,那他们便还是知交好友,而且幽州牧便还是他公孙瓒的。只不过兵权却是没有了,到时候很有可能得麻烦麴将军不但要把边军移至幽州最北的边境,而且幽州之地的兵权到时候也得麻烦将军,能者多劳了!” 第二十一章 军中令状 麴义皱着眉询道:“田大人此话当真?袁公真是如此所说?” 田丰迟疑片刻,方才点了点头:“不瞒将军,其实这都是我的提议,而袁公也都应允了!” “那若是公孙老儿并不领情,不愿易水谈判呢?”麴义又问。 只见田丰叹了口气,老半天才岿然笑道:“那我田丰便日后便只能跟在将军身边与那公孙瓒打一场持久战了!”麴义摇了摇头,突然笑道:“也许田大人还有别的紧要之事要做,若在此地岂非耽搁了?在场也都不是外人,而我麴某对你田丰之前的提议也很是感激,不如我们 便做个交易,若那公孙瓒应允了最好,若是没能应允,那我麴义也有办法使得田大人尽早赶回去,不知田大人可否感兴趣?”此番话其实也就等于是挑明了,无论是田丰还是在场诸将也都心知肚明,边军乃是他们的地盘,田丰来此一个外人必然是吃力不讨好,而田丰本人若是一直呆在边军,或多或少也会在河北全境降低自身的影响,尤其是在前路未知的档口,呆在此地简直就等于是荒废了。于是这个提议可谓是两方均有收益,自然都想听上 一听。田丰很自然的点了点头,于是麴义这才又笑道:“若是公孙老儿不答应商谈,想必田大人也只能随在下在军伍中生活一段时日了,这日子想必也并不会很短,而你 田大人应该也会有别的事要做吧!所以啊,我觉得既然如此,干脆敞亮些,我麴义愿意立下军令状,在一年之内拿下易京,你看可好?” 麴义说罢,便微笑的望向右首的田丰,神色倒也算是诚恳。在场众人无一不是色变,因为这也太过凶险了,若真如此,若在一年之内拿不下易京,岂非边军不再姓麴?于是众将纷纷劝阻道:”将军,还请三思!“但是麴义 目光灼灼,只是打眼笑着凝视着田丰!田丰垂着头,内心其实也是顿起波澜,看这坚城,别说一年就算是三年五载打下来也就不错了。首先边军人数不会再多,此时的四万人已经是袁公给予的极限了,再多的话,就算顺利打下易京,那么麴义以及诸将今后的仕途上也都不会在顺利,更有甚者会遭来杀身之祸,这一点想必麴义自己也都心如明镜。更何况士卒越多,所耗军粮也更甚,也许根本撑不到一年半载的,军粮耗光了,还如何打仗呢?另外虽然麴义将军所率边军各个英勇如虎,但是为数一年之期,也的确存在 太大的隐患。想到此处,田丰又抬起头来也朝着麴义望了过去,骤然间摇头而叹道:“将军毋须如此,你我都当知道,这军令状可玩笑不得!何况你乃一军之首,就算是立军令 状,只有我一个监军在场也不合规矩。再有就算是你为了我和你手下弟兄的仕途,你也不能这么做!因此田某觉得此时还须从长计议,将军也不用这般烦恼!”田丰说罢,眼神却也是一动不动的死死盯着麴义,就怕他真的一时头脑发热便真的顶上去再重复的说一遍,那可就麻烦大了!还有一点其实田丰心里再是清楚不过,袁绍此人虽然说有雄图大志,冀望江山,窥视神器不假,而且兼着宽容仁义,且又礼贤下士,的确给人以明主的表象。但其实真正懂袁绍之人,才会发现这些都只是表面文章,实际上袁绍只是一个外表宽容,但容易内心猜忌,而且虽然说喜好谋略但却又不能有所决断之人。只会凭借其四世三公的好名声而寻觅能人异士,有人才但却又不能使得人才尽其用,就算是听到好的计谋也不会轻易的就采纳,喜欢瞻左顾右,在大事上并非能有好的决断,而且他在一定程度会忌惮文武在其之上的人,不要说自己,眼前的麴义也当是他的肉中刺。如此大背景下,若还真的立下这莫须有的军令状,到时候别说麴义自己,连同麴义一众下属,说不定也都会被那一纸军令状给害死。思付间,田丰面上隐隐有些焦虑起来,生怕麴义当真就一时发热,就真的......不过嘛,这些话又不能当面对着他们讲,毕竟谁 又能和自己一般早就看出将来的路子呢?好在麴义还是放下了,他沉吟半晌,还真就并没有重复第二遍,只是环视了四周围一直跟随自己出生入死的兄弟,点了点头。这样当然也是最好,至少田丰在心 里是这么想的,当然众将也都悬着的心纷纷放下了。 不料麴义平静了才一会儿工夫,还是开口说道:“虽然如此,但我麴义说出去的话,并不是泼出去的水。军令如山,既然说都说了,那便......” 还未等他说说完,一旁的副将王英就突然拱手抱拳,出声打断道:“将军,有句话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麴义有些皱眉道:“说吧!”王英嘿嘿一笑,又朝着众人依依拱手,最后瞥向了田丰,竟是霎那间与他进行了眼神间的交流,这才又回转头,猛地单膝而跪,朗声说道:“将军,在下王英愿立 下军令状,在三年之内必定拿下易京,若是不然,定当随将军军法处置!” 此话一出,众人均是叹了口气,三年的光景满打满算也还真是差不离,于是众人本来被麴义第二次差点惊起的状态终于又平缓了下来。麴义愣了片刻,自然也明白王英其实还真就是替自己挡了一刀,如此自己也算是下的来台。于是打眼望了眼田丰,见田丰微笑示意,这才赶忙将王英扶了起来,口中伴随着说道:“既如此,那便这么说定了,稍后我会着另传令官通告全军!”他顿了顿,忽的又笑道:“不过你的军令状得在那公孙老儿拒不投降的基础上才 能施效,不然全做不算!”说罢,还又转过头来,凝视田丰笑道:“对吧,田监军?” 田丰顿时哈哈大笑,拱手附和道:“正是如此!”众将领这时才又跟随着大笑开来,连同着麴义自己也一阵笑逐颜开来。众人于是也都在企盼着这两日公孙瓒的回复,既然身在军伍,不管是上策还是下策,只需 要服从命令,那便是足够了! ......约定的三日之期已过,田丰接连三天都去了易水南岸,可惜并没有任何答复,当然公孙瓒也并没有前来,田丰晚间的时候回到大营,看着一众还是那晚的几人, 先是点了点头,这才徐徐回到自己的位置上拱手对麴义道:“将军,看来和谈是没用了,今后的日子必将会是旷日持久的攻城战了!”田丰说罢,脸上似乎并没有过多的不甘,也许这个结果早就出在他的心里,因而并无任何意外之说,倒是说话间透漏着一丝欣慰,好赖军令状虽说是立下了,但三年工夫,胜算也总归是大了很多!不过有些话,他觉得还是有必要嘱咐一下的。于是在麴义点头的工夫,便又朝着王英道喜说道:“那么既如此,正如刚刚麴将 军所言,王副将的军令状也算是正是起效了,我田丰当然也祝愿旗开得胜!不过在此之前,我有几个建议,不知当不当讲?” “哦?田监军,这有何不可,但请直言!”王英礼貌地笑着回道。毕竟这么几日下来,一众将领也都对田丰刮目相看,除了他也算是在帮边军,在帮麴将军着想,而且几日下来,他似乎并不因为自己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而 不适应军营生活,这自然也是在场众人所敬佩的地方。 田丰从座位上起身,朝众人朗声道:“首先,既然是持久战,而且军令状也都下了的情况下,我觉得我们务必要求一个字,那就是‘稳’!”见众人似乎都无异议,田丰于是又道:“再其次,稳字说的容易,但我们如何做到稳呢?第一,当然没得说,一只雄兵自然是需要的,他也是我边军的根基所在,胜利的一切基础便是在团队的协作以及每个士卒的整体能力,当然我也相信麴将军和诸位将军所带之兵的威名;第二,便是粮草,诶诶诶,别不在意,正所谓‘兵马未动,粮草先行’,说的便是这个道理,试问粮食不足的话,如何能打赢胜仗呢,光靠袁公和地方上提供的粮饷也解决不了什么问题,不如我军也随城内一样,一边备战,一边屯田,这样的话,我们不但可以以战养战,而且也不用担心突然状况;第三,便是时间,既然立下了军令状,那便不再是儿戏,不但边军这里预留了一份,想必这时候如今远在邺城的将军府,袁公已然也清晰地知道了令状的内容了,所以更是不能有所大意,要在规定的时限内稳扎稳打,步步跟进最是好 ,争取早日如愿的拿下易京这所负隅顽抗的最后的坚城!”王英看向麴义,两人似乎同一时间看向彼此,飞速的交流了下,这才把眼神分开。王英愣了片刻,这才又面向田丰,拱手诚挚的道:“多谢田监军建议,我边军对大人的恩义莫不敢忘!”说罢,当先举起了杯子,敬向田丰。这其实也算是代替麴义所说,毕竟这么多年军伍的生活下来,两人的确如亲兄弟一般,一个眼神便知 道下一步的动作,因而王英才敢于如此,自是麴义授意好的。田丰将两人的小动作也都看在眼中,于是微微一笑,也便执起一盏与之徐徐相对,两人相视一笑,这才一同饮尽了杯中酒水。本来田丰是想继续喝茶来着,不过 一想到明日清晨便带着正式的军令状回邺城而去,也算是饯别的宴席了,因而索性沾一点酒就沾一点酒吧!其实从本质上来说,公孙瓒虽然说已经起不了什么大的风浪了,但毕竟依旧算是袁公的绊脚石,如果能尽快除去,那自然甚好,但若是不能靠上策伐谋,那便也只能硬取了!不过好在自己并不打算常在边军染指麴义的派系,所以说双方也算是各取所需,你们继续在边疆奋斗,而我田元皓便回去继续做我的冀州别驾去了!想到此时,田丰似乎又是有些庆幸,其一纵观麴义此人,为人也算是光明磊落,虽然边军自成一派,但也算是战乱时期的良将了,不能真的因为袁公的忌惮, 因而就让其蒙受冤屈;第二便是自己也可以得尝所愿的回到全河北的政治中心,继续与各方势力勾心斗角,一较高下了!当然此前养子袁天下与袁馨的事儿自然也早就听说了,那时候自己正走了一趟东都洛阳,并实地考察了一番,因而消息其实也算不得灵通,得知消息之时已经在很后面了。还有算是自己半个弟子的袁熙在赴任幽州牧的时候遇刺,最后所幸也算是平平安安,并无大碍。此两件事均和袁尚一系脱不开干系,虽说自己并不想 牵涉其中,但放眼冀州,袁公身边尽是袁尚一系的人,自己若是真的遗留在边军,那邺城迟早会被刘氏和袁尚掌控,那时候,再想要翻身那就悔之晚矣!众人见监军田丰与副将王英已然是英雄相惜,于是也很是开怀的各自起了身,纷纷举杯相庆,一是庆祝以麴义为首的边军与冀州别驾间的友谊,第二也算是欢送 明日即将离别此地尚不足一旬的边军第二大员。总之一句话,开怀痛饮,不醉不归......翌日清晨,天色微亮便有一行五骑除了边军大营便打马向南而去,约莫不到百息的工夫,便消失在了远方。可在大营南门的木质瞭望楼上,一袭身着金色甲胄的浓眉大眼的四方脸正依旧面朝南向,望着远方,正是边军统帅麴义是也。他眉头轻舒,思付起来,其实两人曾经也算是半个袍泽,只不过一人向文,一人向武, 各自安好罢了!虽说自小我麴义便看不顺文人趾高气扬高高在上的模样,不过这田丰,到还真有些意思,当真也算得上一号人物!一阵微凉拂过,便是一阵军号声声,唯有瞭望楼上的将军依旧伫立在原地...... 第二十二章 太守大婚 九月十六一大早,座落在幽州境的涿县柳芳街上的太守府内便是张灯结彩的好不热闹,上上下下,里里外外的忙做一团。大门前挂满了红色绸带,竟是连“太守府”这三字的门匾都给裱上了大半圈,门匾上方的正中处更是镶了一个硕大的“红花”,更加凸显了这举郡大喜的好日子,即涿郡太守袁天下的大婚之日。就连府 门前的两只有些年头的石狮子脖子上也都围了一圈红绸带,俨然是一派喜事临门的景象。筹备了数日之久的喜事虽然说早就定了下来,可是忙前忙后的竟是足足过了一旬的时间,才将将把婚礼前的过程走了个遍,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此五 项一个都没有落下,而“六礼”中也只差了最后一项亲迎,而且就在今日了。“六礼”本就自周朝伊始便开始延续下来,秦朝和前汉更是遵循前习,虽然也有了一丝丝改良,但大体的步骤确实错不了。不过到得现如今,遵循齐备的“六礼”也 只有在官宦或是豪阀望族之间才得以施行,而民间早已简略的只剩下拜时(即为拜公婆)之礼罢了。本来袁天下也觉得太过繁琐,打算照着民间习俗仅行拜时之礼,可临到头边,嫂子姬青一句话便把他的想法全然打乱了:“你呀,可别怪嫂子我无端的数落你!你这傻小子可别不知好歹,人家姑娘虽说愿意跟着你,我这做嫂子的自然打心眼里也替你高兴。不过你既是这么精明能干,难道不明白我们女人一辈子也就这一次 体面的时光了,难不成你还真打算草草的办了,敷衍了事?”此言过后,袁天下便再不插手其中,任由嫂子姬青全权操持,自己也就只能听之任之了。后来其实又仔仔细细地想了一番,这事吧,本来也就是嫂子一力要办,不管怎么说自己也不能悖了她的美意,更不能另自己身边的三个女人受了委屈。再者就算是拜时之礼,可自己如今无父无母,而自己唯一的养父田丰也是公务在 身,根本不能亲至,袁天下便也只得放下了。再有此次大婚对外说的是袁天下迎娶的是涿郡本地氏族卢家的大小姐卢锦,其实此时此刻不仅是卢锦,柳盈盈和小环也都在卢家闺房之内,均是一身凤冠霞帔,红妆素裹,就等着袁天下迎亲的队伍来临。这一番考量也是嫂子姬青和柳盈盈商量的结果,要想这一次大婚有足够的影响力,也只得委屈一下柳盈盈和小环二人 了。本来按照祖制和习俗也没有同时迎娶三个女子过门的,不过新郎袁天下才不会那么迂腐,既然成婚干脆就一起,不然一共那么六位,难不成自己也要结个六次婚 ?于是在他的坚持下,众女自然也不会反对,尤其是柳盈盈和小环待在他的身边久了,也早就看淡了很多东西。不过另一方面,袁天下自是不用太担心,因为三姐妹之间也早就协商好了,就按岁数和资历来排大小。于是不管是另外的耿婉儿还是甄家姐妹,柳盈盈基本自然而然也就成了姐妹中的老大,因为除了袁馨之外,她算是和袁天下相识最早而且又陪伴最久的了。虽然说柳盈盈和袁天下待久了之后,也早就看淡了什么老大, 老二的排序,自己只要能嫁给他伴他一生便是足够了。卢锦成了老四,自然也是无任何异议,毕竟自己在六女之中与冤家相识最晚,可是却最早可以下嫁于他,当然是打心底的高兴了,虽然袁天下似乎对自己的关怀 显得并不是那么热情,隐隐还是有些客套,不过她相信日子久了,袁天下也一定会对她刮目相看的吧!小环是在众女中年纪第二小,自然而然的就成了姐妹中的老五,她这般机灵,当然全程点头称是,因为本身除了替自己的小姐袁馨有些惋惜之外,自己最大的愿 望边也是能够服侍袁天下一辈子便是足矣。 而他太守后宅另外的三个位置也早就定下了,分别是老二甄荣,老三耿婉儿,以及老幺(老六)甄宓(洛),就等着日后袁天下再一并娶回家门就是了。这不辰时二刻(早上八时)袁天下便也是一身玄(黑)红相间的新郎装,头上本应戴着玄色长冠,可是袁天下不习惯戴高帽,于是也只有束冠了。此时他正骑着高头大马,领着迎亲队伍徐徐朝着东南方向的卢家老宅而去。一路上敲锣打鼓的,大街两旁也都是弹冠相庆,人满为患的嬉闹驻足,毕竟是自家太守,听说不但 年纪轻轻,重要的是还很有为,而亲家还是本地的老牌贵族卢家,自然是要凑个热闹不是? 好在有涿县看上去文绉绉的刘县令着手络腮胡子王县尉一齐在整顿治安,不然的话,也许还真是因为太过热闹和喜庆而发生踩踏,那可就得不偿失了。可就在人们纷纷笑谈郎才女貌佳话之时,正阳街一处酒坊二楼,一个贼眉鼠眼的行商打扮的酒客,正伫立在原地,一手端着一杯青梅果子酒在细细的品着,双眼瞭望这已经走过一段距离的迎亲队伍,嘴角荡起一丝不容察觉的诡异的嗤笑。待得队伍走的远了,他这才不紧不慢的趁着酒客们都在闲聊的工夫,从怀中掏出一只细小的毛笔和一方长条的白布,用毛笔在酒杯中沾了沾酒水,便遮遮掩掩的在白布条上写了几个字。写罢过后,这才把毛笔和布条一收,剩下的半壶酒也不再 喝了,而是起身环视四面,又是略带鄙夷的嗤笑一声,放下酒钱便自下楼而去。身旁虽然有酒客不解此人怪异的行为,但如今全郡的人都在庆祝,连同这个酒坊也是如此,原本是二十钱一小壶的果子酒,如今也都打了对折,只要十钱罢了。 于是酒客们便肆意的喝着酒,谁又管一个只会嗤笑的疯子? 倒是那年纪轻轻的小二有些机灵的赶忙过去收了钱,大老远的跟了一嗓子:“客官好走!”又趁着众人不备之时,一个仰脖偷偷将剩下的小半壶酒水一举下了肚......迎亲队伍终于临近卢家大门,而袁天下也没犹豫,满面春光的下了马,没几步便窜到门前。同着早已立在大门前恭候多时的卢家家主卢毓,一并进了宅门。约莫 一刻钟不到,袁天下便又独自一人出来了,身旁却并不见头戴红纱的新娘子。正当人们议论纷纷之时,一辆备好的马车从后宅缓缓驶了出来,马车四檐分别有着四个小红花,而它们又是红色纱巾相连,马车正门上方正有三个纱制的大红花 悬在其上,十分喜庆。马车旁前后一共三个丫鬟和三个婆子,分别前中后跟随着马车而行,不一会儿工夫便进了迎亲的队伍。热闹的群众这才幡然醒悟,原来人家大户人家嫁女子,这是要外送一辆富丽堂皇的马车子,纷纷咂舌不止。而早就骑在高头大马的袁天下这才回转头来,徐徐一笑,驾着马往回路行去。本来按他自己的意思,自然接他三位娘子便是了。只不过以卢毓、卢燕(卢毓三姐)为首,连同柳盈盈一并不同意,于是就采了这么个 这种得法子。迎亲迎亲,把娘子迎过去不就齐备了么!又管他是不是三位娘子同在一辆马车之上呢?看着迎宾的队伍一行浩浩荡荡奔的远了,卢家家主卢毓立在阁楼上笑了半天,这才发觉身旁的姐姐卢燕面露泪光,于是轻叹的笑道:“三姐,你这是咋了?几个两月前,我记得你可是巴不得把锦儿那丫头给嫁出去的,怎么今日好容易送走了那丫头,三姐咋还不舍了?”顿了顿,发现卢燕依旧呆呆的望着远处队伍消失的地方 ,不由得打趣道:“三姐,不然我派快马追过去,说咋卢家不嫁了?”只见卢燕忽的幡然醒来,一面用衣袖擦了擦挂在眼角的泪水,一面朝着一脸窃笑的卢毓啐道:“呸,呸,呸!别看你现在是家主了,可我还是你亲姐姐!你要是胡 来,信不信我替爹爹好好教育教育你这个混小子!”她自然也知晓卢毓乃是和她开个玩笑罢了,于是轻叹了口气,又道:“锦儿出嫁,所嫁之人又是闻名河北的人中龙凤,更何况还是她自己心仪已久之人,我这做姑姑的当然是高兴还来不及。当然,也会有不舍,而不舍也是心里话。毕竟古话说,嫁出去的女儿犹如泼出去的水,我虽不是那丫头的母亲,可嫂子她如今也早已 追随大哥而去,我这做长辈的,能不有所感伤么!”这般说罢,卢燕似乎眼角又泛出了泪光。卢毓赶忙打了个哈哈,转移话题道:“对了三姐,咱也别光在阁楼站着发呆了,赶紧收拾收拾,咱们呀还能赶过去,多看 那丫头几眼!你看楼下咱们太守的小舅子可不早就等不及了么!不是我说你三姐,你这做姑姑的,可别在后辈面前掉了面子!”卢毓当然是打趣卢燕哭哭啼啼的模样,但一句话出来这便要后悔了,因为卢燕此刻已然拎着卢毓的后衣襟,在他耳边啐道:“呸!说的这么危言耸听的,要你管! ”卢燕迅速的擦了泪水,又狠狠地瞪了卢毓两眼,这才松了他的衣襟,一转身,回房收罗去了。原来是卢毓一瞥眼发现楼下身穿华服的侄儿卢秀在楼下竟正对着自己眉开眼笑的翩然起舞,还一个劲儿的做出门的手势,不禁心中开怀。正愁不知道怎么转移话 题呢,这小子误打乱撞的倒还算及时。 ......不同于周礼,汉时婚礼始举乐,并在此时出现了闹新房的习俗,而且官宦或者豪门氏族的婚嫁之风大多极为奢侈。不过好在在太守袁天下的坚持下,一切也都尽量从简了。包括这一次观礼的宾客,很早便有了定夺,除了太守府自家人、亲家卢家一众、流芳街太守府的邻居燕春楼几位长者,还有就是涿郡年事已高的几位德高望重的老者以及太守钦点几个与之要好的官员,譬如涿县刘县令及其子一家四口,涿郡主薄刘渊一家三口,甚至还有涿郡王县尉等等,其实也都算是只交好友云云了。除此之外,虽然依旧有不管是涿郡内还是涿郡外大量送贺礼的宾客,但也仅仅只是把宾客们都引向隔壁不远处的燕春楼庆祝了,因而燕春楼今日白天 竟也是满满当当的坐满了人。这不,迎亲队伍甫一归来,门前的太守府护卫便短住了一众尾随观热闹的百姓以及那些依旧送礼的宾客,他们接到的命令只有一条,若是没有卢家特制的宾客请柬,一律不许进宅!因而看热闹的虽多,但能进府门之内的却只有寥寥数人。好在燕春楼的新任楼主似乎也算是大方,竟是在楼外豪摆了几十桌酒席,虽然其实 也没有什么珍馐海味,但总也是好酒好菜的招待了城中部分百姓,这尤其对于一部分家境一般的老幼妇孺来说也算是白吃白喝热热闹闹过节了。 太守府内有丝竹窈窕之声,令人心驰神往,除笙、竽、琴、瑟、筝之外,还有燕春楼如今正当红的花魁白鹭正也用着来自于西域的琵琶声声弹奏着动人的旋律。新郎官袁天下领着刚从后宅而至的三位新娘已然踏入了正厅,门口处早有一高凳之上端立着一方镶了金面的盥[guan]盆,这便是正婚礼中的沃盥礼。四人在盆中先后洗净了面,擦了手,这才齐齐的进了正厅。厅中陈设似乎改变了甚多,主座就变成了两个,不过其一是空着的,只有左首的主位上端坐着一个丽人,正是太守袁天下的嫂子,袁熙之妻姬氏。宾客们也早已就位,就连卢家一众也趁着新娘要绕道进后院之时赶了进来,纷纷林立在两旁,笑望着场中众人。 第二十三章 一了百了 但见袁天下又点头示意,三斤后面的话便没再说了,清了清嗓子这才又说道:“第二件事是便是关于那陈重的,其实那夜我们与他们分开后没两日,他们便逃走 了,不过照他们所说,不单单是逃走那么简单,反倒是像陈重有预谋的放他们走的,甚至就没打算带着他们北上来找公子!” 袁天下终究还是没能憋住话,眉头重重的拧在一处,突然出声询道:“怎么回事,继续说下去!”张三斤叹了口气:“简单来说,那老小子一早便盯上那俏寡妇的注意,正巧公子留他处理后事,于是在一个雨夜,听说还是在赵二狗临时搭建的灵堂里,他便把那 个寡妇给......” “具体是什么情况?他怎么会,怎么会做出这种事?”袁天下失声惊呼道。且不说陈重此人不但是侯老的徒弟,又是柳盈盈的师叔,单论那几日对在自己养伤之时对自己的照顾,就感觉根本不像是坏人。可是三斤此时句句肺腑,也没有理由为了这事儿来骗自己,而且看他样子,若果不是派他去蓟县当差,也许他应该会暂时这时候根本也不会告诉自己,毕竟这也是一个多月前的事了。吕布因此还特意询问过陈宫,这是为何,陈宫给他的解释有二:其一刘备在此地驻扎日久,确实另当地的局势稳定,且收成日长,使得百姓得到了好处,因而这才会深受百姓的爱戴;其二如果吕公不是吕公,而也是刘公,我相信过个个把时日,您的威望也会如刘备那般了。此番话,倒是另得吕布哑口无言,谁叫当地百姓的的确 确都以刘姓为尊呢!于是吕布便又请教陈宫,能否有办法短时间使得自己在小沛的声望比肩刘大耳。陈宫回去之后,冥思苦想了一宿,到得翌日才回复说:“办法嘛,倒不是没有,只 不过这就要看将军自己的演技了!” 吕布再问:“演技?不知公台兄说的是何办法?”陈宫从容答道:“将军来此几日,应该也知晓小沛百姓至今对高祖皇帝刘邦仍旧念念不忘。恰巧昨日,你又问我有何之法,于是我昨日苦思整晚,陡然间便想到了 借势!” 吕布奇道:“哦?借谁的势?刘大耳?”陈宫莞尔一笑道:“将军,刚才属下提到了高祖刘邦,自然是借他的势了!不过嘛......”顿了顿,继而笑着又道:“其实,按说借刘备的势,也没说错,毕竟如果不 是刘备将小沛暂借给您,将军自然也就没有机会探讨这个问题了!” 吕布点了点头,不过转瞬间便又皱着眉头又问:“不过,公台兄,你说借他的势,可高皇帝已经卒了几百年了,却是何说法呢?” 陈宫很自然的拿起桌上的耳杯,悠悠的说道:“将军,请把手伸过来!”吕布此时正着着一袭丝质的白衣,听闻之后,面带惊疑的看向正捋着山羊胡的陈宫,但还是将左手摊开,掌心向上探了过去,并在探出之前还将衣袖向上免了免 。吕布的手掌很大,看上去十分有力,掌心里有着大小不一的十几处老茧,虎口处以及每个手指的关节,几乎到处都是。陈宫瞥了一眼,当即摇了摇头,哈哈一笑道:“将军,还请您将衣袖放下来吧!您应该知道,在下并非乃真的风水先生,只是粗通面相罢了,而手相自是不会看的 !”吕布还是不解,但还是照做了。衣袖也很长甚至都盖住了吕布的半只手掌了。却见陈宫不紧不慢的将杯中的梅子酒竟是直接朝吕布左手处倾洒下来,由于太过突然,吕布第一时间竟是没能躲开,袖子上多少还是沾了小部分。而吕布也顿时抽回了手,一边甩着左手,一边惊呼道:“公台,你这是何意?”此时他眉头皱起, 两眼死死的盯着对面,神色间似乎有些恼怒之意。 陈宫似乎并不紧张,迎着吕布如锋的双眼,幽幽一笑:“将军无虚着恼,在下只不过是给将军打个比方而已,还请将军再把左手伸回来吧!”此时衣袖上的酒水似乎也都甩落了下去,不过侵尽白色丝绸之内淡褐色的酒渍却留在了上面。吕布依言将左手放了回来,不再说话,似乎就在等着陈宫接下来的 说辞。陈宫这时便伸出手,指着那片酒渍笑道:“刚刚将军问我,如何借势,那么在下只好如此打个比喻了。此刻梅子酒就相当于早已逝去的高祖刘邦,而将军袖子上的 酒渍就像是高祖皇帝生平做过之事。如今酒水随无,但酒渍尚存,将军且闻一闻衣袖,是否还有一阵青梅独有的酸甜之气呢?” 吕布依言垂头抬起左手,当真闻了闻,的确是一股青梅特有的酸甜之气,于是点了点头。陈宫笑吟吟的又道:“说高祖皇帝流芳百世,就好比这梅子酒的酒香。如今高祖虽然不在了,但他的事迹依旧还在,因而民间也才会更加敬仰他。”陈宫饶有兴趣的看着有些迷惑的吕布,继而微笑着又道:“我在给将军说个妇孺皆知的故事。高祖皇帝刘邦在公元前202年成立汉朝之后,便开始翦除对自己威胁的藩王。于七年之后,也就是公元前196年,刘邦平定了时任淮南王的英布叛乱,于是途径故乡小沛的时候,便邀集此地的父老乡亲饮酒。酒酣之时还曾击筑伴奏,即兴而唱 :‘大风起兮云飞扬,威加海内兮归故乡,安得猛士兮守四方!’” “嗯,似乎是一首诗!不过公台兄说这个故事,却是何意?”吕布奇道。“这是首《大风歌》,看来将军进城之后并没有到过‘歌风台’一览啊!”陈宫笑了笑,又道:“按照汉初的规矩,凡帝王举行正式的活动或仪式时,都要筑台。因而沛县父老在小沛东门处筑台纪念,便是就叫做‘歌风台’,并在台上树了一块碑,高约一丈一尺,宽约四尺四寸。其上用大篆便是刻下了这首《大风歌》,距今足足有三百九十年的光景了。这首诗看似气魄雄浑,壮丽河山,但其实我觉得啊,高祖皇帝其实想要表达的却是内心对大汉那时候尚不安定的担忧和惆怅!”陈宫言 罢,便微笑望着一时间楞楞出身的吕布。吕布有所感应,脸上依旧困惑,于是只得疑惑的道:“公台兄,这首《大风歌》我的确是不曾听过,改天得空我自会去那劳什子的‘大风台’瞅瞅,见识一番。我只是小时候在茶舍里听过说书先生讲过西楚霸王项羽所做的《垓下歌》,好像是......”吕布顿了顿,似乎是想起来了,于是方才意气风发的吟道:“力拔山兮气盖世, 时不利兮骓不逝......” 刚吟了一半,陈宫便适时的咳了两声,打断道:“将军,咱们今儿个不谈诗歌,不是说为今之计么?” 吕布忙拍了拍头,点头称是。陈宫这才正色的继续说道:“我的意思是呢,将军不妨改日寻个时间,比如劳作之间休息的空档,给百姓们分发点酒水或者茶水,然后适时的击筑学着高皇帝刘邦也这么唱一段,还唱这《大风歌》。此时正是天下大乱,而群雄竞逐,也正和了此诗的开篇第一句,‘大风起飞云飞扬。’再者结尾一句‘安得猛士兮守四方’,也正 合了此时将军对此时现状的浓郁的担忧,以及想要帮助汉室江山再次一统的壮志与雄心!”陈宫留意了吕布此时的表情,有惊讶,有欣喜,更多的则是对今后的畅想,于是又道:“若将军如此做,虽说我陈公台不能完全笃定将军可以在此地深得民心,并牢牢站稳脚跟,但我料想此后将军的威名至少会与那刘大耳相持平。那么不久的将来,也许这能发动小沛的群众,不但使得招兵买马更为顺利,而且就如同当年 高祖皇帝刘邦一般,以小沛为根基,横扫天下,指日可待也!”吕布听到此时,早已经忘记了先前陈宫对他的不敬,兴奋之情溢于言表,转而猛地拱手言谢道:“有公台兄相助,当真乃是上天对我的眷顾。若我吕布日后真的做 成大事,必将不忘先生大恩!” 陈宫忙摆了摆手,将吕布扶起,点了点头,便起身出门而去。待得出了吕布府门,陈宫这才抬头望了望外面的天空,用近乎只有自己才听得到的声音小声自语叹道:“从不从龙不重要,重要的是,只要不是那个杀人不眨眼的 魔鬼曹阿瞒,你们谁做那真龙天子,我陈宫都不在乎!” 一言叹罢,陈宫便又装作无所事事的往别处去了。 ......这一日,恰逢天朗气清,也正是陈宫给吕布出谋划策的第二日晌午,吕布又和往日一样带着一众下属、甲士和当地的百姓们干完农活一道从地里出来,他此时身 着同百姓一样也是清一色的粗布短袖,一双用麦秆扎的草鞋。吕布本就力大无穷,而且武艺高深,之前其实并未做过农活,不过几日下来慢慢熟悉之后,竟是生生以自己之力,一人当数十人之用,往往一日下来,一人便能 做几十人的农活,极为出彩,也赢得了无数百姓的好感。如今基本上整个小沛都知道新来的这个姓吕的将官,端的是勇猛无比,力吞山河如虎!这不,此时众人跟随吕布围坐在田边的一株老槐树下,准备吃午饭。吕布令人分了饭,又着人给在场的所有人发放了大碗,然后开了数十坛粟米酒,人人斟满, 于是领着大家举碗相庆,一连三碗下肚,竟是面不改色。酒过三巡,吕布这才把碗倒着扣在了自己的身前,一手一只筷子,敲在空碗之上,翠翠有声,同时大声而唱:“大风起兮云飞扬,威加海内兮归故乡,安得猛士兮 守四方!”唱的那叫一个凌然大气,雄浑壮魄,竟是在小沛妇孺皆知且是人人耳熟能详的大风歌,于是听到的几乎人人拍手相和,脸露崇敬之色!其实吕布还真的取了巧,唱之前人人都喝了酒,而且唱的时候不自觉的还用上了内劲,以至于就算身隔几里之外都能听得清晰,也因而老槐树下人也是约聚越多 ,顷刻间便多了千余不止。尤其是当吕布唱完,又开始唱第二遍之时,已经变成全场的大合唱了,而且人人手举双筷,击着碗沿! “大风起兮云飞扬,威加海内兮归故乡,安得猛士兮守四方......”几乎是几千甚至是万的声音,呼啸而过,甚为壮丽!如此大约唱了三遍,众人的情绪似乎都还依旧兴致高昂,且不能自已的时候,吕布再一次开口了,他放下了双筷,朗声道:“各位乡亲父老,首先我吕布可以来到先祖高皇帝刘邦他老人家的故居沛县,也就是如今的小沛而感到庆幸和荣耀,其次我也很荣幸能与大家一起在田间共苦,当然有朝一日我也希望大家可以跟着我一起同甘。”顿了顿,竟是又站起身来,振臂高呼:“如今天下将乱,各地诸侯也纷纷跳将出来,正在动摇咱们大汉的根基,可谓是民不聊生。我吕布本就一心忠 于朝廷,而朝廷如今也被奸人所持,这才使得大汉朝更加乱了!而我吕布始终恪守奉公,一定谨遵高祖皇帝的脚步,誓要匡复汉室江山!”说到此处,吕布环顾四面,一双炯炯有神的明眸似乎扫过了在场每一个参与集会之人,这才激昂的又道:“你们愿意跟随我吕布踏平这惶惶乱世,匡复汉室基业, 还大家一个太平世道么?”在场先是一片沉寂,而后爆发出激烈的雷鸣般的掌声,近乎人人都学着吕布身后一个书生打扮之人振臂高呼:“匡复汉室,还我太平!”...... 二十四章 闪烁其辞 城头上有些凌乱,似乎是刚刚经历了一番战斗一般。然而城头上的一番景象却显得有条不紊,有星星两两的尺于被油布包裹的火石,而今虽说已经熄灭,但依旧还在滋滋滋的冒着青黑色的浓烟;还有一些在城楼甬道上零落散散在各处的箭矢,有民兵专门来拾,毕竟先如今的物资比较匮乏,能循环利用的自然不能放过;还有刚刚从城里赶来为那些受了伤的士兵处理伤口的大夫和在一旁打着下手的老人和妇人;除此以外更多的则是依旧坚持在原地站岗警戒的甲士了,他们有的是 刚刚经历过这场战斗的,有的则是轮换刚刚来此的,一个个手拄着长枪站得笔直,却是威风凛凛。一阵清风迎面轻轻地拂过,除了将官身旁矗立的一丈三尺高的旌旗在不停地飘荡外,也就只有那火石留下的黑烟随之轻轻飘摇了。将官自身连同身旁那些甲士,也都还是保持着原样,不要说厚重的盔甲这小小的清风根本无法撼动,就连轻盈的睫毛都未能掀起一丝涟漪。众甲士眼光灼灼,均是望向城东四里外驻扎的那些 军营,除了略显鄙夷之外,便是视死如归的神色了,虽然说那些刚刚经历过战事的士卒脸上和手上,就算没有伤,浑身上下也有战斗留下过的痕迹。身穿金色甲胄的中年将官先是瞥了眼不远处的众士卒的神情,再又望了望身边的那一竿旌旗,欣慰的是白色的衬布上虽然被燃了一个角,但却依旧在随风飘摇, 而且其上赫然还是用隶书锁绣的那两个名为“公孙”的墨色大字,于是疲倦的脸上不禁露出了一丝微笑。这时他的身后走来两个皆是四旬上下的中年人,看服饰一个身披甲胄,一个书生打扮,当是一武一文两人。他们一路上得城楼,从两旁纷纷微微叩首的士卒的神情动作言语便能知晓,此二人在易京的身份决计不会低,而他们分别便是如今“幽州牧”田楷和“幽州长史”关靖,虽然说两人的这个虚名乃是曾经雄霸河北,此时却只能龟缩在易京的公孙将军自行任命的官职罢了。此时二人已经走到距离向那个身穿金色甲胄的将官身后半丈之距,于是二人近乎是同时向金甲将官朗声拜道 :“将军!”看这样子,似乎是有要事来禀报了。不过眼前这个身着金色甲胄的中年人却并没有回过身来,而是右手微举轻轻摆了摆,那意思便是等等再说,似乎是把二人暂时先晾在了一边。屈膝的两人不明所 以,相视苦笑一番,但既然将军意在如此,他们便也只能照做了。没错,这个金色甲胄之人正是曾经威名赫赫,如今却只能偏安一隅被袁绍派兵围困于此的公孙瓒本人。他疲倦也是因为他连续督战了两日两夜了,使得自己的精神一直处于一个比较紧绷的状态。对于此役,对方这一次显然是有备而来,假意去攻南门实际上却是在东门凶悍的攻城,好在这个城池的四面都是坚石堆砌,犹如堡垒一般,双方即便人数相差一倍有余,但相比袁军,他们若是不在此交待个一倍或是数倍之人,别说破城,就算是破门都困难。结局显而易见,依旧如半月 前的那场战斗一般,以自己这边的守方胜利告终,而攻方袁军再一次的退却了。易京,位于冀州之北与幽州之南相互交接之地,由于南面的易水流向似于一个“凹”形,再加上其北面临马水,这就使得此地相当于是天然的四面环水,而其又东据文安、南据郑县、西北据范阳,地理位置极其重要。简单来说,此处土地肥沃,物产丰富,本来是平原,按理说一马平川之地并不难攻,但天然的四水屏障, 倒反而是帮了大忙,因为北地的士卒虽然彪悍,但尽皆不通水性,也因此只能望水兴叹。这里自建成直至今日也不过三月之余,而且一切也当正如自己一开始所料,围水而建坚城,其内屯田休养生息,此后不但坚持了数月而不倒,并且除了被驻扎在东面和易水南边的袁绍的两只军队围困数日之久以外,他们便再无丝毫起色了,数次攻城都以失败而告终,至此只有围困的份,而再无交战之初的那种锐利和一 往无前了。不仅如此,反而自身的士气越发低迷,若不是他们的主将乃是那能征善战的猛将鞠义,也许他公孙瓒都想主动带着人马外出进攻他们了。不过这两日鞠义不知道为何明知道都是徒劳,却依旧再度袭来,虽说张弛有道似乎更有章法,比之前有了明显的不同,但依旧是是收效甚微,这不又无功而返了 么!当然,对于目前的局势公孙瓒本人还是很满意的,虽然目前大半个幽州已在他袁本初手中,但自己这个固若金汤的易京城池若是没个十数倍以上的兵力,那是决计不可能攻破的。当然这一切这不但要归功于自己的龟缩战术,还要归功于自己高瞻远瞩的屯田战略,这样不但可以自给自足,还能以战养战,而且袁军若真的 长时间与自己对峙,心态和粮食等等也是急需要解决的问题,那么到时候,自己还是有机会打一场漂亮的翻身仗,也就是说只要坚持那就离胜利不算远了! 此番想罢,公孙瓒又借着地利之便,眼望着城东几里之外的袁军军营以及营前杂乱无章垂头丧气到处晃动的蝼蚁,于是便不由得哈哈大笑起来! 依旧跪地的二人,先是见公孙瓒愣愣出神,而后又骤然大笑,更是疑惑,于是身穿银色甲胄的田楷又是一拜,拱手道:“将军,您这是......”直到此时,公孙瓒方才回转了身子,赶忙将两人扶起,哈哈一笑,而后猛地朝城下啐了口,这才似笑非笑的道:“两位不必惊慌,我只是有些意犹未尽罢了!想那袁本初他奶奶的在界桥之战以后,得了老子那么多地盘,我以为他得了那么多好处,也该收敛了。结果等老子把刘虞那老儿处理了之后,这老小子非但不在一旁休养生息的看热闹,反而更是变本加厉,伙同以刘虞之子刘和、燕国阎柔、刘虞旧部鲜于辅为首的胡汉联军号称对外号称十万人又来一起讨伐来老子,想要借机 趁火打劫,这是是伺机要灭了老子,好一统这北境之地!不过嘛......”公孙瓒顿了顿首,猛地吸了口气这才又道:“老子虽然在龙凑、巨马水,包括几月前的鲍丘之战先后败了北,虽说已然元气大伤,但好在老子的根骨尚存,虽然失了幽州大片之地,可是却又牢牢掌控了幽州与冀州的肚脐这重中之重的战略要地。”说到此处,公孙瓒忽的嘿嘿一笑,继而又道:“若那老小子想要南下或者西进 争天下,必然是要把我这个眼中钉,肉中刺给拔去的,不然势必会如鲠在喉,就算他有心争那江山却也是枉然!我如今呀,就等着这老小子出招呢!” 两人听的明白,于是纷纷应和着点了点头。主公这心里摆明了是何那袁本初较上劲罢了,不过眼下还真是和主公想的事差不太多。 田楷与关靖相互对视一眼,这才朝公孙瓒拱手道:“将军实乃神机妙算,现如今属下刚刚获知两件确切的消息,不知将军有没有兴趣听一听?” 言语间除了钦佩之外,却显出一丝怪异的表情,公孙瓒当然也是留意到了,于是不禁奇道:“快说来听听!”这时候关靖已然接了口:“第一件事乃是两日前冀州别驾田元皓(田丰,字元皓)来到了战地,据可靠消息,乃被袁本初任命为了监军,责令其尽快处理好易京战 事。”“哦,我就说嘛,原来是老小子身边顶级谋士之一的田丰,难怪竟会使出这等声东击西的战术。那麴义虽说作战英勇且好勇善战,但说到根本其实就是一介武夫罢了,撑死算是一个闯阵的开路先锋,算不得大用。不过嘛......”公孙瓒顿了顿,沉吟片刻这才皱眉又道:“倒是如今这足智多谋的田元皓突如齐来,倒是正好填补了 用兵之道,两者倒的确是相辅相成,相得益彰,有些棘手了!如此今后我们可万万不能大意,兴许错漏半点我们便再无任何机会了!” 两人点头称是,公孙瓒又问:“那第二件却又是何事?”田楷突然间又流露出那一丝怪异来,似乎有些犹豫,或者说畏首畏尾。公孙瓒看了,不禁更觉惊诧,于是冷不丁的又道:“对了,刚才的消息是谁传回来的,是公 甫(严纲之兄严季,字公甫,也是白马堂的大当家)么?” 田楷与关靖又是相望一眼,均摇了摇头。 “不是他带回来消息,那这个消息你们是从哪儿打听到的!”公孙瓒狐疑的问道。 关靖有些不敢正视公孙瓒灼灼的目光,这才吞吞吐吐的说道:“将军,这个消息我与田大人也是才刚刚获悉,而消息的源头其实就是来自于田元皓他本人!”“什么!”公孙瓒大吃一惊,声音大到四周围的甲士和一些相帮的老人妇人都打眼望来,公孙瓒也发现了刚才的失态,不免轻咳了两声,这才又小声问道:“这到 底是怎么回事?”田楷叹了口气,接过口喟然说道:“其实是这样,在之前袁军鸣金退兵后没一会儿,我那边镇守的南门便拾到一只无头的箭矢,由于它被涂了黑漆,这又是白天刚过了申时二刻而已,所以很是显而易见便被我们的人发现了。连同那只箭矢一齐过来的还有一封羊皮信,当时我也有些困惑,于是便和关大人商量的打开了。而 这信中的内容,便是刚才关大人跟您回报的一般无二。信乃是田元皓的亲笔信,只不过还没有给您说那封信的主要内容。” 公孙瓒紧皱着眉头,冷冷的问道:“那小子信中说了什么?” 田楷犹豫的看向了一旁的关靖,关靖这才从怀里掏出一张崭新的羊皮来,躬身朝公孙瓒递了去。公孙瓒冷哼了一声,接了羊皮,摊开看了起来。 而田楷和关靖两人则是噤若寒蝉的没敢吱声,毕恭毕敬的垂首站在两旁。他们当然知道信中说了什么,只不过这番话若是读出来,那可就大大的不妙了。果不其然,这才十息的工夫,公孙瓒两手就拧在一起,使劲的撕扯起那块羊皮来,不过羊皮柔韧度高,一时半会儿竟没有撕扯开,只是面上有些皱褶罢了。公孙 瓒可能是气急,于是也不扯了,猛地把羊皮丢了除去,正砸到关靖的脸上,吓得关靖立马跪下了。 田楷也紧随其后,跪拜道:“还请将军息怒!”“息怒?你叫我怎么喜怒,劝老子投降,还许诺给我幽州牧?幽州牧,什么时候轮得到他那个狗杂种许诺了?他娘个姥姥的,袁本初,你道你是谁,真当自己是半 个土皇帝了?”公孙瓒似乎气急了,口里竟是污言秽语不断。这一次声调似乎更大,更是再一次引得众人的目光,反倒是公孙瓒自己不在乎了,继而又骂道:“还有田丰,连他这样的的一只狗如今都敢在我面前吠了!口上说 先礼后兵,结果呢,还不是他娘的先动手打了老子,看打不下来,这才又想着给老子吃点甜头才对吧!这他娘的不就是虎落平阳被犬欺么!”公孙瓒正在气头上,没想到关靖却张口没由来的道了句:“那将军还打算会一会这个田......”可是没等说完,关靖自己就把嘴捂上了,田楷刚才也是想要阻止,却依 旧没来的及。 都明白关靖是要问公孙瓒是否答应田丰先在南向的易水河边来协商战事,但此时公然讲了出来,却犹如触怒了公孙瓒的逆鳞。果不其然,公孙瓒听罢便是一脚,将跪在地上的关靖踹除去一丈远,口中斥道:“吃里爬外的狗东西,还不给老子滚蛋!” 第二十五章 不明所以 麴义摇了摇头,突然笑道:“也许田大人还有别的紧要之事要做,若在此地岂非耽搁了?在场也都不是外人,而我麴某对你田丰之前的提议也很是感激,不如我 们便做个交易,若那公孙瓒应允了最好,若是没能应允,那我麴义也有办法使得田大人尽早赶回去,不知田大人可否感兴趣?”此番话其实也就等于是挑明了,无论是田丰还是在场诸将也都心知肚明,边军乃是他们的地盘,田丰来此一个外人必然是吃力不讨好,而田丰本人若是一直呆在边军,或多或少也会在河北全境降低自身的影响,尤其是在前路未知的档口,呆在此地简直就等于是荒废了。于是这个提议可谓是两方均有收益,自然都想听上 一听。田丰很自然的点了点头,于是麴义这才笑道:“若是公孙老儿不答应商谈,想必田大人也只能随在下在军伍中生活一段时日了,这日子想必也并不会很短,而你田 大人应该也会有别的事要做吧!所以啊,我觉得既然如此,干脆敞亮些,我麴义愿意立下军令状,在一年之内拿下易京,你看可好?” 麴义说罢,便微笑的望向右首的田丰,神色倒也算是诚恳。在场众人无一不是色变,因为这也太过凶险了,若真如此,若在一年之内拿不下易京,岂非边军不再姓麴?于是众将纷纷劝阻道:”将军,还请三思!“但是麴义 目光灼灼,只是打眼凝视着田丰!田丰内心其实也是顿起波澜,看这坚城,别说一年就算是三年五载打下来也就不错了。首先边军人数不会再多,此时的四万人已经是袁公给予的极限了,再多的话,就算顺利打下易京,那么麴义以及诸将今后的仕途上也都不会在顺利,更有甚者会遭来杀身之祸,这一点想必麴义自己也都心如明镜。另外在此人数的基础 上来打易京,虽然麴义将军所率边军各个英勇如虎,但是依旧是痴人说梦。 ...... 竹简看上去似乎还有些新,尤其是连接每个竹片的白线,还真就像是一个月前刚刚写上字的空白竹卷。袁天下摇了摇头,没去接那卷竹简。其实刚才他已然就已经完全相信了,也根本不用再去分辨这件事情的真伪。三斤若不能相信,还能相信谁呢?于是他突然噗 地一笑:“那他二人呢,跑什么地方去了?什么以后怕我追责,说的我袁天下好像是好不分青红皂白的贪官污吏似的!”张三斤突然抬头望了望天空,眼神间似乎有些感伤,淡淡的道:“他们啊,他们走了!”三斤默默的叹了口气,又道:“还说会一直关注我和公子,希望有朝一日 我能在公子身边做得大事,也学一学那陈胜、吴广或是太平道张角在这乱世中也闹他一闹,也为劳苦的黎民百姓谋一份福祉!”不料袁天下却是猛站起身来,然后一巴掌朝那个黝黑发亮的脑门上扇了过去,打了三斤一个猝不及防,突然破口小声的笑骂道:“什么陈胜、吴广,什么狗屁逻辑,他们可都是一败再败,最后败亡之人。老子袁天下,可不愿意做那劳什子的炮灰!”袁天下说的时候,故意没有再加上张角,张角可是这个时代自己名义上的父 亲!张三斤也笑了,悠悠的站起身,拍了拍屁股上的灰尘,似乎连“炮灰”这样一个现代的词汇也都听的懂似的!其实三斤本来可以轻松躲开这一下的,当然也包括之前那一下,不过他并不愿意躲开,还似乎很是享受,毕竟这可是兄弟和友情的见证,以后的日子里不知道还有多久才能重温了,为什么要去躲呢?更何况袁天下 虽说总打自己,就从来没用过力......袁天下遥望天空,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张角,太平道开创人,这个想要一举推翻汉末昏庸统治时代的义士,算上刚刚这一次,这已经是第三次听到了!张角啊张 角,你说我会不会走上您的老路,进而重蹈覆辙呢?”酉时二刻(晚上六点)的时候,袁熙便带着张三斤上路了,一起同行的还有目前只能勉勉强强骑着马的满是轻伤的上丁。袁天下则是领着“鲈鱼”还有“溜圆”一道将他们送出了城,直到一驾马车和一骑白马跑得没影了,三人三骑这才徐徐调转了马头。之所以带他们前去,是因为袁熙对他们两人都有着知遇之恩,再其次是 因为这二人今后一定会和他袁天下一样,跟着幽州牧袁熙飞黄腾达。当然此“鲈鱼”非彼鲈鱼,它并非真的是鱼,而是涿郡督邮卢毓,而“溜圆”也并非是个形容词,而是涿郡主薄刘渊,而这都是袁天下根据他们名字的谐音给他们取 的绰号罢了!而右甲也正如当初所说,跟着姬青暂时留在了太守府养伤,而一众随从自然也都被分配到位,除了随行的大夫马婆婆还有姬青的贴身丫鬟绿蕊以外,其余都尽皆 安排在了太守府的别院内,一行只有区区二十人,一个小院虽说房间并不多,但肯定也是能够住下的,毕竟并不需要人手一间房不是么?接下来的几日,袁熙果然如愿提前到了蓟县,一切都颇为顺利。并在上任伊始便颁布了诸多改善措施的大方向,也都纷纷下发到幽州之地各个郡县之内,威严一时无两,甚至于比沮授在任之时更加深得民心,因而也更被一部分人所痛恨,这之中除了幽州原本的一部分豪族之外,当然也包括刘氏袁尚一系的人,不过这些 也都是后话了。再说涿郡太守府,其实袁熙在离开之前已经和姬青谈过了,但基本上是袁熙说,而姬青听。姬青的伤势那时候虽说已经脱离生命危险,但还并不能很好的说话,说话之时不但费劲还气喘吁吁,由此袁熙并不想让妻子这般受苦,于是乎再三嘱咐过后,便道别而去。所幸的是这段时日姬青身边不仅有马婆婆、绿蕊来照顾, 兼着还有管家安婆婆和鸳鸯在服侍着,他们也都是曾经姬青的下属,偶尔太守的三位准夫人柳盈盈也会率着卢锦和小环前来探望,日子过的自然也算是惬意。老实说,这不到半旬就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已经算是个奇迹了。不但胸口已经不会气窒之外,而且还能利利索索的说话了。唯一有些遗憾的是,胸口以及后背 处留的那一处不到两寸不到的伤疤。 这不这一日,天气尚好,万里无云,柳盈盈一行三人晌午过后便又来齐齐探望了。屋中厅内有一方长几,长几上搁满了各式各样应季的水果,不但有华夏之地土生土长的果子,比如桃子、李子、梨子、苹果(沙果)、橘子、杏子等,还有从西域各国经过行商买卖而来的如今种植并不广泛的石榴、西瓜、哈蜜瓜、核桃(胡桃)等等,满满一桌子的琳琅满目精致的吃食,令人应接不暇、眼花撩乱的。有一部分本该只能出现在富饶的名城,譬如西都长安,江南本就富裕之地的建业,又或者是河北四州第一大城邺城等等才会有的珍贵品种,此时在幽州之地的一个 小郡竟也出现了,这倒是多亏了两任太守这大半年以来辛勤努力的结果。而此时的屋内的四位夫人正相互携着手跪坐在长几四面,好在长几也并不长,宽度也还算适宜。当然若是按照礼治自不能坐在长几两头,但是除了袁天下的三位夫人也随袁天下豁达之外,连同着姬青也随着她的夫君袁熙改变了不少,自然也就不太在意那些所谓的条条款框了,于是姬青面南,柳盈盈面北,而另两个则是 坐在两头。 除此外屋里还有绿蕊和鸳鸯,她们两也都没有站着,而是围坐在长几靠后的位置。这时候,姬青先是环视一圈这才面带微笑徐徐说道:“唉,妹妹你们无需这般客气,每次来探望我还都是大包小包的,不是些补品,就是些稀奇古怪有趣的小玩意儿,姐姐我呀,每次都被你们逗的合不拢嘴了!更何况你们日日都来看我,这,这多不好意思!”说罢又转而向右面而坐的卢锦莞尔笑道:“对了,还得多谢四日 前卢妹妹找来的北地上好的珍珠粉,擦了伤处之后,疤痕消散了不少,的确是难得一见的珍品!”卢锦嘻嘻一笑,翠然说道:“姐姐客气,那本是祖父在世之时辽东公孙家给爹爹带的一些产自混同江和镜泊湖一带的天然珍珠,祖父本欲贡献到朝廷去,可是那时候朝廷又被奸贼所持,后来这件事便不了了之了,祖父也早就把这事儿给忘了,直到后来病死都没在提起过那批珠子。因而后来我姑姑卢艳便自作主张,那些个头稍大些的,便做成了首饰,个头小些的便打磨成了细粉。听老人说这珍珠粉有美容养颜之功效,最大的神奇之处就是还能去除疤痕!此番姐姐正是需要之时, 这不就跟姑姑要了些给姐姐一并拿了过来,希望姐姐早日康复如初!”其实卢锦全程都是嬉笑着说完的,只有在提到祖父卢植之时,眼神间才隐隐闪过一丝伤感。 姬青微笑的点了点头。柳盈盈适时的接口说道:“卢妹妹所言甚是,她知道姐姐想必也不会在意那些个珍珠首饰,这不也都给我和小环妹妹分别拿了些过来,还真别说,这北珠还真是漂 亮的紧!”她说这话的时候众人的目光还真就细细盯着她头顶发髻上扎着的那一根斗大的珍珠发簪。众人纷纷赞不绝口,倒是那绿蕊小孩子心性,不禁纳纳的脆声说道:“这 有什么,我家夫人还有一颗半尺左右的珍珠哩!” 众人一时间愣住了,隔了半晌,姬青这才轻轻咳了声:“绿蕊,还不给柳夫人赔礼道歉!”小姑娘一脸委屈,倒是把一众又逗乐了。柳盈盈莞尔一笑:“姐姐,不关她的事,我也就是随口说说罢了。何况绿蕊妹妹性子直爽,姐姐若是强行改变她的观点, 只怕束缚了她。” 不过这小丫头毕竟刚才只是心直口快,直到此时方才觉出自己刚才失了态,倒也还算是机灵,又赶紧向柳盈盈施了一礼,喏喏的道:“谢谢夫人!”姬青面色这才好了许多,不过那小丫头说的倒也是实情,此番既然柳盈盈并未责怪她,也就算了。又望向场中,也发现了小环头上的另一支,倒是和柳盈盈那一 只所差无几,也是十分惹眼漂亮。脑中画面一闪,脱口道:“提到珍珠,我突然想起了一件事,却不知当讲不当讲!” “姐姐但说无妨!”柳盈盈接口笑道。 “那就要看卢妹妹该如何作答了!”姬青突然掩嘴而笑,再次望向右首的卢锦。 卢锦有些愕然,放下手中的刚咬了一小口的李子,翩然笑道:“不知姐姐说的却是何事?” 姬青轻轻从破开的石榴中取了一牙放到嘴里,甜声笑道:“听闻妹妹还未进门,这就已经开始贿赂大小两位姐妹了,这小算盘打的那倒是......” 众人听罢这才明白为何姬青刚刚一直掩口而笑了,于是也都纷纷笑起来,莺莺燕燕的,笑声婉转动听。 好一会儿,脸颊红透了的卢锦才喏喏的道:“姐姐休要再拿我取笑了,若在如此,以后妹妹可就没脸见人了!”“谁说的,我在邺城之时便听闻涿郡卢家千金天姿国色的大名了!似姐姐这般美貌都不能去见人,那像我这样的小丫头出去,岂非让人都笑掉了大牙么!”小环突 然插科打诨的笑道,引得众女又是一阵甜笑。 “好呀,小妮子,连你也作弄我,看我不好好收拾收拾你!”卢锦说罢,佯装发怒,红着小脸准备作势要起,却被一旁柳盈盈拦下了。“好了好了,大家吃些果子才是正紧!”柳盈盈正剥着翠绿的橘子皮,抬眼微笑的面朝姬青说道:“不过呀,青姐姐,若说我们三人之中,小环年纪尚小,也就先不提了。但说起卢妹妹,就又不得不联想到我自己。早在半年之前袁郎便与我私定终生了,可如今还不是和卢妹妹一般无二,待嫁之日遥遥无期!”柳盈盈说罢,眼神中似乎有了一丝哀怨,但其实众人除了姬青还有绿蕊以外,也都有这种感觉,包括感触更深静静呆坐一旁的鸳鸯。 第二十六章 智者千虑 一阵清风迎面轻轻地拂过,除了将官身旁矗立的一丈三尺高的旌旗在不停地飘荡外,也就只有那火石留下的黑烟随之轻轻飘摇了。将官自身连同身旁那些甲士,也都还是保持着原样,不要说厚重的盔甲这小小的清风根本无法撼动,就连轻盈的睫毛都未能掀起一丝涟漪。众甲士眼光灼灼,均是望向城东四里外驻扎的那些 军营,除了略显鄙夷之外,便是视死如归的神色了,虽然说那些刚刚经历过战事的士卒脸上和手上,就算没有伤,浑身上下也有战斗留下过的痕迹。身穿金色甲胄的中年将官先是瞥了眼不远处的众士卒的神情,再又望了望身边的那一竿旌旗,欣慰的是白色的衬布上虽然被燃了一个角,但却依旧在随风飘摇, 而且其上赫然还是用隶书锁绣的那两个名为“公孙”的墨色大字,于是疲倦的脸上不禁露出了一丝微笑。这时他的身后走来两个皆是四旬上下的中年人,看服饰一个身披甲胄,一个书生打扮,当是一武一文两人。他们一路上得城楼,从两旁纷纷微微叩首的士卒的神情动作言语便能知晓,此二人在易京的身份决计不会低,而他们分别便是如今“幽州牧”田楷和“幽州长史”关靖,虽然说两人的这个虚名乃是曾经雄霸河北,此时却只能龟缩在易京的公孙将军自行任命的官职罢了。此时二人已经走到距离向那个身穿金色甲胄的将官身后半丈之距,于是二人近乎是同时向金甲将官朗声拜道 :“将军!”看这样子,似乎是有要事来禀报了。不过眼前这个身着金色甲胄的中年人却并没有回过身来,而是右手微举轻轻摆了摆,那意思便是等等再说,似乎是把二人暂时先晾在了一边。屈膝的两人不明所 以,相视苦笑一番,但既然将军意在如此,他们便也只能照做了。没错,这个金色甲胄之人正是曾经威名赫赫,如今却只能偏安一隅被袁绍派兵围困于此的公孙瓒本人。他疲倦也是因为他连续督战了两日两夜了,使得自己的精神一直处于一个比较紧绷的状态。对于此役,对方这一次显然是有备而来,假意去攻南门实际上却是在东门凶悍的攻城,好在这个城池的四面都是坚石堆砌,犹如堡垒一般,双方即便人数相差一倍有余,但相比袁军,他们若是不在此交待个一倍或是数倍之人,别说破城,就算是破门都困难。结局显而易见,依旧如半月 前的那场战斗一般,以自己这边的守方胜利告终,而攻方袁军再一次的退却了。易京,位于冀州之北与幽州之南相互交接之地,由于南面的易水流向似于一个“凹”形,再加上其北面临马水,这就使得此地相当于是天然的四面环水,而其又东据文安、南据郑县、西北据范阳,地理位置极其重要。简单来说,此处土地肥沃,物产丰富,本来是平原,按理说一马平川之地并不难攻,但天然的四水屏障, 倒反而是帮了大忙,因为北地的士卒虽然彪悍,但尽皆不通水性,也因此只能望水兴叹。这里自建成直至今日也不过三月之余,而且一切也当正如自己一开始所料,围水而建坚城,其内屯田休养生息,此后不但坚持了数月而不倒,并且除了被驻扎在东面和易水南边的袁绍的两只军队围困数日之久以外,他们便再无丝毫起色了,数次攻城都以失败而告终,至此只有围困的份,而再无交战之初的那种锐利和一 往无前了。不仅如此,反而自身的士气越发低迷,若不是他们的主将乃是那能征善战的猛将鞠义,也许他公孙瓒都想主动带着人马外出进攻他们了。不过这两日鞠义不知道为何明知道都是徒劳,却依旧再度袭来,虽说张弛有道似乎更有章法,比之前有了明显的不同,但依旧是是收效甚微,这不又无功而返了 么!当然,对于目前的局势公孙瓒本人还是很满意的,虽然目前大半个幽州已在他袁本初手中,但自己这个固若金汤的易京城池若是没个十数倍以上的兵力,那是决计不可能攻破的。当然这一切这不但要归功于自己的龟缩战术,还要归功于自己高瞻远瞩的屯田战略,这样不但可以自给自足,还能以战养战,而且袁军若真的 长时间与自己对峙,心态和粮食等等也是急需要解决的问题,那么到时候,自己还是有机会打一场漂亮的翻身仗,也就是说只要坚持那就离胜利不算远了! 依旧跪地的二人,先是见公孙瓒愣愣出神,而后又骤然大笑,更是疑惑,于是身穿银色甲胄的田楷又是一拜,拱手道:“将军,您这是......”直到此时,公孙瓒方才回转了身子,赶忙将两人扶起,哈哈一笑,而后猛地朝城下啐了口,这才似笑非笑的道:“两位不必惊慌,我只是有些意犹未尽罢了!想那袁本初他奶奶的在界桥之战以后,得了老子那么多地盘,我以为他得了那么多好处,也该收敛了。结果等老子把刘虞那老儿处理了之后,这老小子非但不在一旁休养生息的看热闹,反而更是变本加厉,伙同以刘虞之子刘和、燕国阎柔、刘虞旧部鲜于辅为首的胡汉联军号称对外号称十万人又来一起讨伐来老子,想要借机 趁火打劫,这是是伺机要灭了老子,好一统这北境之地!不过嘛......”公孙瓒顿了顿首,猛地吸了口气这才又道:“老子虽然在龙凑、巨马水,包括几月前的鲍丘之战先后败了北,虽说已然元气大伤,但好在老子的根骨尚存,虽然失了幽州大片之地,可是却又牢牢掌控了幽州与冀州的肚脐这重中之重的战略要地。”说到此处,公孙瓒忽的嘿嘿一笑,继而又道:“若那老小子想要南下或者西进 争天下,必然是要把我这个眼中钉,肉中刺给拔去的,不然势必会如鲠在喉,就算他有心争那江山却也是枉然!我如今呀,就等着这老小子出招呢!” 两人听的明白,于是纷纷应和着点了点头。主公这心里摆明了是何那袁本初较上劲罢了,不过眼下还真是和主公想的事差不太多。 田楷与关靖相互对视一眼,这才朝公孙瓒拱手道:“将军实乃神机妙算,现如今属下刚刚获知两件确切的消息,不知将军有没有兴趣听一听?” 言语间除了钦佩之外,却显出一丝怪异的表情,公孙瓒当然也是留意到了,于是不禁奇道:“快说来听听!”这时候关靖已然接了口:“第一件事乃是两日前冀州别驾田元皓(田丰,字元皓)来到了战地,据可靠消息,乃被袁本初任命为了监军,责令其尽快处理好易京战 事。”“哦,我就说嘛,原来是老小子身边顶级谋士之一的田丰,难怪竟会使出这等声东击西的战术。那麴义虽说作战英勇且好勇善战,但说到根本其实就是一介武夫罢了,撑死算是一个闯阵的开路先锋,算不得大用。不过嘛......”公孙瓒顿了顿,沉吟片刻这才皱眉又道:“倒是如今这足智多谋的田元皓突如齐来,倒是正好填补了 用兵之道,两者倒的确是相辅相成,相得益彰,有些棘手了!如此今后我们可万万不能大意,兴许错漏半点我们便再无任何机会了!” 两人点头称是,公孙瓒又问:“那第二件却又是何事?”田楷突然间又流露出那一丝怪异来,似乎有些犹豫,或者说畏首畏尾。公孙瓒看了,不禁更觉惊诧,于是冷不丁的又道:“对了,刚才的消息是谁传回来的,是公 甫(严纲之兄严季,字公甫,也是白马堂的大当家)么?” 田楷与关靖又是相望一眼,均摇了摇头。 “不是他带回来消息,那这个消息你们是从哪儿打听到的!”公孙瓒狐疑的问道。 关靖有些不敢正视公孙瓒灼灼的目光,这才吞吞吐吐的说道:“将军,这个消息我与田大人也是才刚刚获悉,而消息的源头其实就是来自于田元皓他本人!”“什么!”公孙瓒大吃一惊,声音大到四周围的甲士和一些相帮的老人妇人都打眼望来,公孙瓒也发现了刚才的失态,不免轻咳了两声,这才又小声问道:“这到 底是怎么回事?”田楷叹了口气,接过口喟然说道:“其实是这样,在之前袁军鸣金退兵后没一会儿,我那边镇守的南门便拾到一只无头的箭矢,由于它被涂了黑漆,这又是白天刚过了申时二刻而已,所以很是显而易见便被我们的人发现了。连同那只箭矢一齐过来的还有一封羊皮信,当时我也有些困惑,于是便和关大人商量的打开了。而 这信中的内容,便是刚才关大人跟您回报的一般无二。信乃是田元皓的亲笔信,只不过还没有给您说那封信的主要内容。” 公孙瓒紧皱着眉头,冷冷的问道:“那小子信中说了什么?” 田楷犹豫的看向了一旁的关靖,关靖这才从怀里掏出一张崭新的羊皮来,躬身朝公孙瓒递了去。公孙瓒冷哼了一声,接了羊皮,摊开看了起来。 而田楷和关靖两人则是噤若寒蝉的没敢吱声,毕恭毕敬的垂首站在两旁。他们当然知道信中说了什么,只不过这番话若是读出来,那可就大大的不妙了。果不其然,这才十息的工夫,公孙瓒两手就拧在一起,使劲的撕扯起那块羊皮来,不过羊皮柔韧度高,一时半会儿竟没有撕扯开,只是面上有些皱褶罢了。公孙 瓒可能是气急,于是也不扯了,猛地把羊皮丢了除去,正砸到关靖的脸上,吓得关靖立马跪下了。 田楷也紧随其后,跪拜道:“还请将军息怒!”“息怒?你叫我怎么喜怒,劝老子投降,还许诺给我幽州牧?幽州牧,什么时候轮得到他那个狗杂种许诺了?他娘个姥姥的,袁本初,你道你是谁,真当自己是半 个土皇帝了?”公孙瓒似乎气急了,口里竟是污言秽语不断。这一次声调似乎更大,更是再一次引得众人的目光,反倒是公孙瓒自己不在乎了,继而又骂道:“还有田丰,连他这样的的一只狗如今都敢在我面前吠了!口上说 先礼后兵,结果呢,还不是他娘的先动手打了老子,看打不下来,这才又想着给老子吃点甜头才对吧!这他娘的不就是虎落平阳被犬欺么!”公孙瓒正在气头上,没想到关靖却张口没由来的道了句:“那将军还打算会一会这个田......”可是没等说完,关靖自己就把嘴捂上了,田楷刚才也是想要阻止,却依 旧没来的及。 都明白关靖是要问公孙瓒是否答应田丰先在南向的易水河边来协商战事,但此时公然讲了出来,却犹如触怒了公孙瓒的逆鳞。 果不其然,公孙瓒听罢便是一脚,将跪在地上的关靖踹除去一丈远,口中斥道:“吃里爬外的狗东西,还不给老子滚蛋!” ......远在幽州的易京,在那牢不可破,坚不可摧的易京城墙上,除了守城的一众甲士外,还伫立着一道略显孤寂的身影,看其服饰乃是一个品阶不小的将官。只见他 身披着一袭金色甲胄,看似面容有些疲惫,但神情依旧是坚定和决绝。城头上有些凌乱,似乎是刚刚经历了一番战斗一般。然而城头上的一番景象却显得有条不紊,有星星两两的尺于被油布包裹的火石,而今虽说已经熄灭,但依旧还在滋滋滋的冒着青黑色的浓烟;还有一些在城楼甬道上零落散散在各处的箭矢,有民兵专门来拾,毕竟先如今的物资比较匮乏,能循环利用的自然不能放过;还有刚刚从城里赶来为那些受了伤的士兵处理伤口的大夫和在一旁打着下手的老人和妇人;除此以外更多的则是依旧坚持在原地站岗警戒的甲士了,他们有的是刚刚经历过这场战斗的,有的则是轮换刚刚来此的,一个个手拄着长枪站得笔直,却是威风凛凛。 第二十七章 胆大心细 小沛,因其古就有“沛泽”而得名。其历史悠久,春秋战国时,该地属宋国,后来齐、楚、魏灭宋,于是楚得沛地,称其为沛县。后秦始皇帝先后灭六国而统一天下,此地沿用沛县。再之后便是不得不提令此地更加声名远播的一代君王,高祖皇帝刘邦。这里既是刘邦土生土长的故乡,也是他的发迹之地,既后来就任泗水 亭长,然后一不小心便成就了几百年之久的汉室基业,说的正是因而此地还固有“千古龙飞地,一代帝王乡”之称。其实在年前的时候这里还曾是徐州牧刘备的驻地,当时刘备驻扎在此帮助徐州牧陶谦而抵御兖州牧曹操的东犯,虽说后来抵御住了曹操的攻势,撤了兵,但是陶谦却还是因病去世了,而刘备也因为陶谦的举荐这才得了徐州牧一职。于是,刘备便率领着部署离开小沛,前往徐州大本营下邳。不过说句实话,刘备因在小沛 的这段时日,不仅备战,而且鼓励生产,大力发展农商,因而也使得小沛的百姓对其倍加崇敬与爱戴。不过此时的小沛似乎暂且换了主人,前任兖州牧吕布已于几日前领着残余部署前来,开始经营此地了。虽说百姓们都还念着玄德公的好,但观这几日下来也还算过得去,对当地民众也算是秋毫未犯。不但如此,吕布还听从了其下第一谋士陈宫的建议,领着部署和一众甲士亲自下地一起参与田间劳作,使得军民一起其乐 融融。因而口碑总的来说也还算不错,虽说比之刘备似乎还差了那么一点点。吕布因此还特意询问过陈宫,这是为何,陈宫给他的解释有二:其一刘备在此地驻扎日久,确实另当地的局势稳定,且收成日长,使得百姓得到了好处,因而这才会深受百姓的爱戴;其二如果吕公不是吕公,而也是刘公,我相信过个个把时日,您的威望也会如刘备那般了。此番话,倒是另得吕布哑口无言,谁叫当地百 姓的的确确都以刘姓为尊呢!于是吕布便又请教陈宫,能否有办法短时间使得自己在小沛的声望比肩刘大耳。陈宫回去之后,冥思苦想了一宿,到得翌日才回复说:“办法嘛,倒不是没有,只 不过这就要看将军自己的演技了!” 吕布再问:“演技?不知公台兄说的是何办法?”陈宫从容答道:“将军来此几日,应该也知晓小沛百姓至今对高祖皇帝刘邦仍旧念念不忘。恰巧昨日,你又问我有何之法,于是我昨日苦思整晚,陡然间便想到了 借势!” 吕布奇道:“哦?借谁的势?刘大耳?”陈宫莞尔一笑道:“将军,刚才属下提到了高祖刘邦,自然是借他的势了!不过嘛......”顿了顿,继而笑着又道:“其实,按说借刘备的势,也没说错,毕竟如果不 是刘备将小沛暂借给您,将军自然也就没有机会探讨这个问题了!” 吕布点了点头,不过转瞬间便又皱着眉头又问:“不过,公台兄,你说借他的势,可高皇帝已经卒了几百年了,却是何说法呢?” 陈宫很自然的拿起桌上的耳杯,悠悠的说道:“将军,请把手伸过来!”吕布此时正着着一袭丝质的白衣,听闻之后,面带惊疑的看向正捋着山羊胡的陈宫,但还是将左手摊开,掌心向上探了过去,并在探出之前还将衣袖向上免了免 。吕布的手掌很大,看上去十分有力,掌心里有着大小不一的十几处老茧,虎口处以及每个手指的关节,几乎到处都是。陈宫瞥了一眼,当即摇了摇头,哈哈一笑道:“将军,还请您将衣袖放下来吧!您应该知道,在下并非乃真的风水先生,只是粗通面相罢了,而手相自是不会看的 !”吕布还是不解,但还是照做了。衣袖也很长甚至都盖住了吕布的半只手掌了。却见陈宫不紧不慢的将杯中的梅子酒竟是直接朝吕布左手处倾洒下来,由于太过突然,吕布第一时间竟是没能躲开,袖子上多少还是沾了小部分。而吕布也顿时抽回了手,一边甩着左手,一边惊呼道:“公台,你这是何意?”此时他眉头皱起, 两眼死死的盯着对面,神色间似乎有些恼怒之意。 陈宫似乎并不紧张,迎着吕布如锋的双眼,幽幽一笑:“将军无虚着恼,在下只不过是给将军打个比方而已,还请将军再把左手伸回来吧!”此时衣袖上的酒水似乎也都甩落了下去,不过侵尽白色丝绸之内淡褐色的酒渍却留在了上面。吕布依言将左手放了回来,不再说话,似乎就在等着陈宫接下来的 说辞。陈宫这时便伸出手,指着那片酒渍笑道:“刚刚将军问我,如何借势,那么在下只好如此打个比喻了。此刻梅子酒就相当于早已逝去的高祖刘邦,而将军袖子上的 酒渍就像是高祖皇帝生平做过之事。如今酒水随无,但酒渍尚存,将军且闻一闻衣袖,是否还有一阵青梅独有的酸甜之气呢?” 吕布依言垂头抬起左手,当真闻了闻,的确是一股青梅特有的酸甜之气,于是点了点头。陈宫笑吟吟的又道:“说高祖皇帝流芳百世,就好比这梅子酒的酒香。如今高祖虽然不在了,但他的事迹依旧还在,因而民间也才会更加敬仰他。”陈宫饶有兴趣的看着有些迷惑的吕布,继而微笑着又道:“我在给将军说个妇孺皆知的故事。高祖皇帝刘邦在公元前202年成立汉朝之后,便开始翦除对自己威胁的藩王。于七年之后,也就是公元前196年,刘邦平定了时任淮南王的英布叛乱,于是途径故乡小沛的时候,便邀集此地的父老乡亲饮酒。酒酣之时还曾击筑伴奏,即兴而唱 :‘大风起兮云飞扬,威加海内兮归故乡,安得猛士兮守四方!’” “嗯,似乎是一首诗!不过公台兄说这个故事,却是何意?”吕布奇道。“这是首《大风歌》,看来将军进城之后并没有到过‘歌风台’一览啊!”陈宫笑了笑,又道:“按照汉初的规矩,凡帝王举行正式的活动或仪式时,都要筑台。因而沛县父老在小沛东门处筑台纪念,便是就叫做‘歌风台’,并在台上树了一块碑,高约一丈一尺,宽约四尺四寸。其上用大篆便是刻下了这首《大风歌》,距今足足有三百九十年的光景了。这首诗看似气魄雄浑,壮丽河山,但其实我觉得啊,高祖皇帝其实想要表达的却是内心对大汉那时候尚不安定的担忧和惆怅!”陈宫言 罢,便微笑望着一时间楞楞出身的吕布。吕布有所感应,脸上依旧困惑,于是只得疑惑的道:“公台兄,这首《大风歌》我的确是不曾听过,改天得空我自会去那劳什子的‘大风台’瞅瞅,见识一番。我只是小时候在茶舍里听过说书先生讲过西楚霸王项羽所做的《垓下歌》,好像是......”吕布顿了顿,似乎是想起来了,于是方才意气风发的吟道:“力拔山兮气盖世, 时不利兮骓不逝......” 刚吟了一半,陈宫便适时的咳了两声,打断道:“将军,咱们今儿个不谈诗歌,不是说为今之计么?” 吕布忙拍了拍头,点头称是。陈宫这才正色的继续说道:“我的意思是呢,将军不妨改日寻个时间,比如劳作之间休息的空档,给百姓们分发点酒水或者茶水,然后适时的击筑学着高皇帝刘邦也这么唱一段,还唱这《大风歌》。此时正是天下大乱,而群雄竞逐,也正和了此诗的开篇第一句,‘大风起飞云飞扬。’再者结尾一句‘安得猛士兮守四方’,也正 合了此时将军对此时现状的浓郁的担忧,以及想要帮助汉室江山再次一统的壮志与雄心!”陈宫留意了吕布此时的表情,有惊讶,有欣喜,更多的则是对今后的畅想,于是又道:“若将军如此做,虽说我陈公台不能完全笃定将军可以在此地深得民心,并牢牢站稳脚跟,但我料想此后将军的威名至少会与那刘大耳相持平。那么不久的将来,也许这能发动小沛的群众,不但使得招兵买马更为顺利,而且就如同当年 高祖皇帝刘邦一般,以小沛为根基,横扫天下,指日可待也!”吕布听到此时,早已经忘记了先前陈宫对他的不敬,兴奋之情溢于言表,转而猛地拱手言谢道:“有公台兄相助,当真乃是上天对我的眷顾。若我吕布日后真的做 成大事,必将不忘先生大恩!” 陈宫忙摆了摆手,将吕布扶起,点了点头,便起身出门而去。待得出了吕布府门,陈宫这才抬头望了望外面的天空,用近乎只有自己才听得到的声音小声自语叹道:“从不从龙不重要,重要的是,只要不是那个杀人不眨眼的 魔鬼曹阿瞒,你们谁做那真龙天子,我陈宫都不在乎!” 一言叹罢,陈宫便又装作无所事事的往别处去了。 ......这一日,恰逢天朗气清,也正是陈宫给吕布出谋划策的第二日晌午,吕布又和往日一样带着一众下属、甲士和当地的百姓们干完农活一道从地里出来,他此时身 着同百姓一样也是清一色的粗布短袖,一双用麦秆扎的草鞋。吕布本就力大无穷,而且武艺高深,之前其实并未做过农活,不过几日下来慢慢熟悉之后,竟是生生以自己之力,一人当数十人之用,往往一日下来,一人便能 做几十人的农活,极为出彩,也赢得了无数百姓的好感。如今基本上整个小沛都知道新来的这个姓吕的将官,端的是勇猛无比,力吞山河如虎!这不,此时众人跟随吕布围坐在田边的一株老槐树下,准备吃午饭。吕布令人分了饭,又着人给在场的所有人发放了大碗,然后开了数十坛粟米酒,人人斟满, 于是领着大家举碗相庆,一连三碗下肚,竟是面不改色。酒过三巡,吕布这才把碗倒着扣在了自己的身前,一手一只筷子,敲在空碗之上,翠翠有声,同时大声而唱:“大风起兮云飞扬,威加海内兮归故乡,安得猛士兮 守四方!”唱的那叫一个凌然大气,雄浑壮魄,竟是在小沛妇孺皆知且是人人耳熟能详的大风歌,于是听到的几乎人人拍手相和,脸露崇敬之色!其实吕布还真的取了巧,唱之前人人都喝了酒,而且唱的时候不自觉的还用上了内劲,以至于就算身隔几里之外都能听得清晰,也因而老槐树下人也是约聚越多 ,顷刻间便多了千余不止。尤其是当吕布唱完,又开始唱第二遍之时,已经变成全场的大合唱了,而且人人手举双筷,击着碗沿! “大风起兮云飞扬,威加海内兮归故乡,安得猛士兮守四方......”几乎是几千甚至是万的声音,呼啸而过,甚为壮丽!如此大约唱了三遍,众人的情绪似乎都还依旧兴致高昂,且不能自已的时候,吕布再一次开口了,他放下了双筷,朗声道:“各位乡亲父老,首先我吕布可以来到先祖高皇帝刘邦他老人家的故居沛县,也就是如今的小沛而感到庆幸和荣耀,其次我也很荣幸能与大家一起在田间共苦,当然有朝一日我也希望大家可以跟着我一起同甘。”顿了顿,竟是又站起身来,振臂高呼:“如今天下将乱,各地诸侯也纷纷跳将出来,正在动摇咱们大汉的根基,可谓是民不聊生。我吕布本就一心忠 于朝廷,而朝廷如今也被奸人所持,这才使得大汉朝更加乱了!而我吕布始终恪守奉公,一定谨遵高祖皇帝的脚步,誓要匡复汉室江山!”说到此处,吕布环顾四面,一双炯炯有神的明眸似乎扫过了在场每一个参与集会之人,这才激昂的又道:“你们愿意跟随我吕布踏平这惶惶乱世,匡复汉室基业, 还大家一个太平世道么?” 在场先是一片沉寂,而后爆发出激烈的雷鸣般的掌声,近乎人人都学着吕布身后一个书生打扮之人振臂高呼:“匡复汉室,还我太平!”......那人不是别人,正是吕布帐下第一谋士陈公台是也! 第二十八章 潜龙勿用 竹简看上去似乎还有些新,尤其是连接每个竹片的白线,还真就像是一个月前刚刚写上字的空白竹卷。袁天下摇了摇头,没去接那卷竹简。其实刚才他已然就已经完全相信了,也根本不用再去分辨这件事情的真伪。三斤若不能相信,还能相信谁呢?于是他突然噗 地一笑:“那他二人呢,跑什么地方去了?什么以后怕我追责,说的我袁天下好像是好不分青红皂白的贪官污吏似的!”张三斤突然抬头望了望天空,眼神间似乎有些感伤,淡淡的道:“他们啊,他们走了!”三斤默默的叹了口气,又道:“还说会一直关注我和公子,希望有朝一日 我能在公子身边做得大事,也学一学那陈胜、吴广或是太平道张角在这乱世中也闹他一闹,也为劳苦的黎民百姓谋一份福祉!”不料袁天下却是猛站起身来,然后一巴掌朝那个黝黑发亮的脑门上扇了过去,打了三斤一个猝不及防,突然破口小声的笑骂道:“什么陈胜、吴广,什么狗屁逻辑,他们可都是一败再败,最后败亡之人。老子袁天下,可不愿意做那劳什子的炮灰!”袁天下说的时候,故意没有再加上张角,张角可是这个时代自己名义上的父 亲!张三斤也笑了,悠悠的站起身,拍了拍屁股上的灰尘,似乎连“炮灰”这样一个现代的词汇也都听的懂似的!其实三斤本来可以轻松躲开这一下的,当然也包括之前那一下,不过他并不愿意躲开,还似乎很是享受,毕竟这可是兄弟和友情的见证,以后的日子里不知道还有多久才能重温了,为什么要去躲呢?更何况袁天下 虽说总打自己,就从来没用过力......袁天下遥望天空,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张角,太平道开创人,这个想要一举推翻汉末昏庸统治时代的义士,算上刚刚这一次,这已经是第三次听到了!张角啊张 角,你说我会不会走上您的老路,进而重蹈覆辙呢?” ......酉时二刻(晚上六点)的时候,袁熙便带着张三斤上路了,一起同行的还有目前只能勉勉强强骑着马的满是轻伤的上丁。袁天下则是领着“鲈鱼”还有“溜圆”一道将他们送出了城,直到一驾马车和一骑白马跑得没影了,三人三骑这才徐徐调转了马头。之所以带他们前去,是因为袁熙对他们两人都有着知遇之恩,再其次是 因为这二人今后一定会和他袁天下一样,跟着幽州牧袁熙飞黄腾达。当然此“鲈鱼”非彼鲈鱼,它并非真的是鱼,而是涿郡督邮卢毓,而“溜圆”也并非是个形容词,而是涿郡主薄刘渊,而这都是袁天下根据他们名字的谐音给他们取 的绰号罢了!而右甲也正如当初所说,跟着姬青暂时留在了太守府养伤,而一众随从自然也都被分配到位,除了随行的大夫马婆婆还有姬青的贴身丫鬟绿蕊以外,其余都尽皆 安排在了太守府的别院内,一行只有区区二十人,一个小院虽说房间并不多,但肯定也是能够住下的,毕竟并不需要人手一间房不是么?接下来的几日,袁熙果然如愿提前到了蓟县,一切都颇为顺利。并在上任伊始便颁布了诸多改善措施的大方向,也都纷纷下发到幽州之地各个郡县之内,威严一时无两,甚至于比沮授在任之时更加深得民心,因而也更被一部分人所痛恨,这之中除了幽州原本的一部分豪族之外,当然也包括刘氏袁尚一系的人,不过这些 也都是后话了。再说涿郡太守府,其实袁熙在离开之前已经和姬青谈过了,但基本上是袁熙说,而姬青听。姬青的伤势那时候虽说已经脱离生命危险,但还并不能很好的说话,说话之时不但费劲还气喘吁吁,由此袁熙并不想让妻子这般受苦,于是乎再三嘱咐过后,便道别而去。所幸的是这段时日姬青身边不仅有马婆婆、绿蕊来照顾, 兼着还有管家安婆婆和鸳鸯在服侍着,他们也都是曾经姬青的下属,偶尔太守的三位准夫人柳盈盈也会率着卢锦和小环前来探望,日子过的自然也算是惬意。老实说,这不到半旬就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已经算是个奇迹了。不但胸口已经不会气窒之外,而且还能利利索索的说话了。唯一有些遗憾的是,胸口以及后背 处留的那一处不到两寸不到的伤疤。 这不这一日,天气尚好,万里无云,柳盈盈一行三人晌午过后便又来齐齐探望了。屋中厅内有一方长几,长几上搁满了各式各样应季的水果,不但有华夏之地土生土长的果子,比如桃子、李子、梨子、苹果(沙果)、橘子、杏子等,还有从西域各国经过行商买卖而来的如今种植并不广泛的石榴、西瓜、哈蜜瓜、核桃(胡桃)等等,满满一桌子的琳琅满目精致的吃食,令人应接不暇、眼花撩乱的。有一部分本该只能出现在富饶的名城,譬如西都长安,江南本就富裕之地的建业,又或者是河北四州第一大城邺城等等才会有的珍贵品种,此时在幽州之地的一个 小郡竟也出现了,这倒是多亏了两任太守这大半年以来辛勤努力的结果。而此时的屋内的四位夫人正相互携着手跪坐在长几四面,好在长几也并不长,宽度也还算适宜。当然若是按照礼治自不能坐在长几两头,但是除了袁天下的三位夫人也随袁天下豁达之外,连同着姬青也随着她的夫君袁熙改变了不少,自然也就不太在意那些所谓的条条款框了,于是姬青面南,柳盈盈面北,而另两个则是 坐在两头。 除此外屋里还有绿蕊和鸳鸯,她们两也都没有站着,而是围坐在长几靠后的位置。这时候,姬青先是环视一圈这才面带微笑徐徐说道:“唉,妹妹你们无需这般客气,每次来探望我还都是大包小包的,不是些补品,就是些稀奇古怪有趣的小玩意儿,姐姐我呀,每次都被你们逗的合不拢嘴了!更何况你们日日都来看我,这,这多不好意思!”说罢又转而向右面而坐的卢锦莞尔笑道:“对了,还得多谢四日 前卢妹妹找来的北地上好的珍珠粉,擦了伤处之后,疤痕消散了不少,的确是难得一见的珍品!”卢锦嘻嘻一笑,翠然说道:“姐姐客气,那本是祖父在世之时辽东公孙家给爹爹带的一些产自混同江和镜泊湖一带的天然珍珠,祖父本欲贡献到朝廷去,可是那时候朝廷又被奸贼所持,后来这件事便不了了之了,祖父也早就把这事儿给忘了,直到后来病死都没在提起过那批珠子。因而后来我姑姑卢艳便自作主张,那些个头稍大些的,便做成了首饰,个头小些的便打磨成了细粉。听老人说这珍珠粉有美容养颜之功效,最大的神奇之处就是还能去除疤痕!此番姐姐正是需要之时, 这不就跟姑姑要了些给姐姐一并拿了过来,希望姐姐早日康复如初!”其实卢锦全程都是嬉笑着说完的,只有在提到祖父卢植之时,眼神间才隐隐闪过一丝伤感。 姬青微笑的点了点头。柳盈盈适时的接口说道:“卢妹妹所言甚是,她知道姐姐想必也不会在意那些个珍珠首饰,这不也都给我和小环妹妹分别拿了些过来,还真别说,这北珠还真是漂 亮的紧!”她说这话的时候众人的目光还真就细细盯着她头顶发髻上扎着的那一根斗大的珍珠发簪。众人纷纷赞不绝口,倒是那绿蕊小孩子心性,不禁纳纳的脆声说道:“这 有什么,我家夫人还有一颗半尺左右的珍珠哩!” 众人一时间愣住了,隔了半晌,姬青这才轻轻咳了声:“绿蕊,还不给柳夫人赔礼道歉!”小姑娘一脸委屈,倒是把一众又逗乐了。柳盈盈莞尔一笑:“姐姐,不关她的事,我也就是随口说说罢了。何况绿蕊妹妹性子直爽,姐姐若是强行改变她的观点, 只怕束缚了她。” 不过这小丫头毕竟刚才只是心直口快,直到此时方才觉出自己刚才失了态,倒也还算是机灵,又赶紧向柳盈盈施了一礼,喏喏的道:“谢谢夫人!”姬青面色这才好了许多,不过那小丫头说的倒也是实情,此番既然柳盈盈并未责怪她,也就算了。又望向场中,也发现了小环头上的另一支,倒是和柳盈盈那一 只所差无几,也是十分惹眼漂亮。脑中画面一闪,脱口道:“提到珍珠,我突然想起了一件事,却不知当讲不当讲!” “姐姐但说无妨!”柳盈盈接口笑道。 “那就要看卢妹妹该如何作答了!”姬青突然掩嘴而笑,再次望向右首的卢锦。 卢锦有些愕然,放下手中的刚咬了一小口的李子,翩然笑道:“不知姐姐说的却是何事?” 姬青轻轻从破开的石榴中取了一牙放到嘴里,甜声笑道:“听闻妹妹还未进门,这就已经开始贿赂大小两位姐妹了,这小算盘打的那倒是......” 众人听罢这才明白为何姬青刚刚一直掩口而笑了,于是也都纷纷笑起来,莺莺燕燕的,笑声婉转动听。 好一会儿,脸颊红透了的卢锦才喏喏的道:“姐姐休要再拿我取笑了,若在如此,以后妹妹可就没脸见人了!”“谁说的,我在邺城之时便听闻涿郡卢家千金天姿国色的大名了!似姐姐这般美貌都不能去见人,那像我这样的小丫头出去,岂非让人都笑掉了大牙么!”小环突 然插科打诨的笑道,引得众女又是一阵甜笑。 “好呀,小妮子,连你也作弄我,看我不好好收拾收拾你!”卢锦说罢,佯装发怒,红着小脸准备作势要起,却被一旁柳盈盈拦下了。“好了好了,大家吃些果子才是正紧!”柳盈盈正剥着翠绿的橘子皮,抬眼微笑的面朝姬青说道:“不过呀,青姐姐,若说我们三人之中,小环年纪尚小,也就先不提了。但说起卢妹妹,就又不得不联想到我自己。早在半年之前袁郎便与我私定终生了,可如今还不是和卢妹妹一般无二,待嫁之日遥遥无期!”柳盈盈说罢, 眼神中似乎有了一丝哀怨,但其实众人除了姬青还有绿蕊以外,也都有这种感觉,包括感触更深静静呆坐一旁的鸳鸯。 正如柳盈盈所说,姬青也的确知道如今表面上袁天下坐拥三个美人做夫人,但其实他们三人中任意一个都未能入了洞房,都还只是挂名的夫人罢了。众人几乎一时间安静了许多,姬青也是踌躇片刻,好一会儿,方才打破宁静似笑非笑的说道:“既然如此,姐姐我倒是有个好主意,不知道你们三个愿不愿意听听 ?” “姐姐请说!”卢锦这时候突然接口,那急迫的样子到还真是溢于言表。姬青放下手中的石榴,抬起头正色说道:“我的意思是,趁着我还在涿郡,找个良道吉日,干脆就把你们的事儿一道给办了。古话说,‘长哥当父,长嫂当母。’就 是这个理,我呀便是用着嫂子的名义,不怕这混小子不从。但是就不知几位妹妹意下如何呀?” “什么!”这一消息仿佛是一道惊雷,震惊了在场所有人。 “还需要姐姐我再重复一遍么?”姬青不紧不慢的又跟了一句。“不用了,不用了,我们自是愿意!既如此,就多谢青姐了!”柳盈盈抬眼望了望卢锦,再又忘了眼小环,最后将视线定格在对面姬青身上,当先施礼激动地说道 。 另两人也紧随前后:“多谢青姐!”众女激动欢愉之时,却只有鸳鸯一脸失落和无助,难道说自己就真的没有半分机会了么?她有些绝望的站起身来,当先走出了屋子,手中的核桃却不知何时掉落了下来,不过这些都已经不重要了。所幸众人都在庆贺的档口,谁也不曾留意到她的失意与伤悲。 第二十九章 吕布权谋 其实在年前的时候这里还曾是徐州牧刘备的驻地,当时刘备驻扎在此帮助徐州牧陶谦而抵御兖州牧曹操的东犯,虽说后来抵御住了曹操的攻势,撤了兵,但是陶谦却还是因病去世了,而刘备也因为陶谦的举荐这才得了徐州牧一职。于是,刘备便率领着部署离开小沛,前往徐州大本营下邳。不过说句实话,刘备因在小沛 的这段时日,不仅备战,而且鼓励生产,大力发展农商,因而也使得小沛的百姓对其倍加崇敬与爱戴。这里既是刘邦土生土长的故乡,也是他的发迹之地,既后来就任泗水亭长,然后一不小心便成就了几百年之久的汉室基业,说的正是因而此地还固有“千古龙飞地,一代帝王乡”之称。不过此时的小沛似乎暂且换了主人,前任兖州牧吕布已于几日前领着残余部署前来,开始经营此地了。虽说百姓们都还念着玄德公的好,但观这几日下来也还算过得去,对当地民众也算是秋毫未犯。不但如此,吕布还听从了其下第一谋士陈宫的建议,领着部署和一众甲士亲自下地一起参与田间劳作 ,使得军民一起其乐融融。因而口碑总的来说也还算不错,虽说比之刘备似乎还差了那么一点点。吕布因此还特意询问过陈宫,这是为何,陈宫给他的解释有二:其一刘备在此地驻扎日久,确实另当地的局势稳定,且收成日长,使得百姓得到了好处,因而这才会深受百姓的爱戴;其二如果吕公不是吕公,而也是刘公,我相信过个个把时日,您的威望也会如刘备那般了。此番话,倒是另得吕布哑口无言,谁叫当地百 姓的的确确都以刘姓为尊呢!于是吕布便又请教陈宫,能否有办法短时间使得自己在小沛的声望比肩刘大耳。陈宫回去之后,冥思苦想了一宿,到得翌日才回复说:“办法嘛,倒不是没有,只 不过这就要看将军自己的演技了!” 吕布再问:“演技?不知公台兄说的是何办法?”陈宫从容答道:“将军来此几日,应该也知晓小沛百姓至今对高祖皇帝刘邦仍旧念念不忘。恰巧昨日,你又问我有何之法,于是我昨日苦思整晚,陡然间便想到了 借势!” 吕布奇道:“哦?借谁的势?刘大耳?”陈宫莞尔一笑道:“将军,刚才属下提到了高祖刘邦,自然是借他的势了!不过嘛......”顿了顿,继而笑着又道:“其实,按说借刘备的势,也没说错,毕竟如果不 是刘备将小沛暂借给您,将军自然也就没有机会探讨这个问题了!” 吕布点了点头,不过转瞬间便又皱着眉头又问:“不过,公台兄,你说借他的势,可高皇帝已经卒了几百年了,却是何说法呢?” 陈宫很自然的拿起桌上的耳杯,悠悠的说道:“将军,请把手伸过来!”吕布此时正着着一袭丝质的白衣,听闻之后,面带惊疑的看向正捋着山羊胡的陈宫,但还是将左手摊开,掌心向上探了过去,并在探出之前还将衣袖向上免了免 。吕布的手掌很大,看上去十分有力,掌心里有着大小不一的十几处老茧,虎口处以及每个手指的关节,几乎到处都是。陈宫瞥了一眼,当即摇了摇头,哈哈一笑道:“将军,还请您将衣袖放下来吧!您应该知道,在下并非乃真的风水先生,只是粗通面相罢了,而手相自是不会看的 !”吕布还是不解,但还是照做了。衣袖也很长甚至都盖住了吕布的半只手掌了。却见陈宫不紧不慢的将杯中的梅子酒竟是直接朝吕布左手处倾洒下来,由于太过突然,吕布第一时间竟是没能躲开,袖子上多少还是沾了小部分。而吕布也顿时抽回了手,一边甩着左手,一边惊呼道:“公台,你这是何意?”此时他眉头皱起, 两眼死死的盯着对面,神色间似乎有些恼怒之意。 陈宫似乎并不紧张,迎着吕布如锋的双眼,幽幽一笑:“将军无虚着恼,在下只不过是给将军打个比方而已,还请将军再把左手伸回来吧!”此时衣袖上的酒水似乎也都甩落了下去,不过侵尽白色丝绸之内淡褐色的酒渍却留在了上面。吕布依言将左手放了回来,不再说话,似乎就在等着陈宫接下来的 说辞。陈宫这时便伸出手,指着那片酒渍笑道:“刚刚将军问我,如何借势,那么在下只好如此打个比喻了。此刻梅子酒就相当于早已逝去的高祖刘邦,而将军袖子上的 酒渍就像是高祖皇帝生平做过之事。如今酒水随无,但酒渍尚存,将军且闻一闻衣袖,是否还有一阵青梅独有的酸甜之气呢?” 吕布依言垂头抬起左手,当真闻了闻,的确是一股青梅特有的酸甜之气,于是点了点头。陈宫笑吟吟的又道:“说高祖皇帝流芳百世,就好比这梅子酒的酒香。如今高祖虽然不在了,但他的事迹依旧还在,因而民间也才会更加敬仰他。”陈宫饶有兴趣的看着有些迷惑的吕布,继而微笑着又道:“我在给将军说个妇孺皆知的故事。高祖皇帝刘邦在公元前202年成立汉朝之后,便开始翦除对自己威胁的藩王。于七年之后,也就是公元前196年,刘邦平定了时任淮南王的英布叛乱,于是途径故乡小沛的时候,便邀集此地的父老乡亲饮酒。酒酣之时还曾击筑伴奏,即兴而唱 :‘大风起兮云飞扬,威加海内兮归故乡,安得猛士兮守四方!’” “嗯,似乎是一首诗!不过公台兄说这个故事,却是何意?”吕布奇道。“这是首《大风歌》,看来将军进城之后并没有到过‘歌风台’一览啊!”陈宫笑了笑,又道:“按照汉初的规矩,凡帝王举行正式的活动或仪式时,都要筑台。因而沛县父老在小沛东门处筑台纪念,便是就叫做‘歌风台’,并在台上树了一块碑,高约一丈一尺,宽约四尺四寸。其上用大篆便是刻下了这首《大风歌》,距今足足有三百九十年的光景了。这首诗看似气魄雄浑,壮丽河山,但其实我觉得啊,高祖皇帝其实想要表达的却是内心对大汉那时候尚不安定的担忧和惆怅!”陈宫言 罢,便微笑望着一时间楞楞出身的吕布。吕布有所感应,脸上依旧困惑,于是只得疑惑的道:“公台兄,这首《大风歌》我的确是不曾听过,改天得空我自会去那劳什子的‘大风台’瞅瞅,见识一番。我只是小时候在茶舍里听过说书先生讲过西楚霸王项羽所做的《垓下歌》,好像是......”吕布顿了顿,似乎是想起来了,于是方才意气风发的吟道:“力拔山兮气盖世, 时不利兮骓不逝......” 刚吟了一半,陈宫便适时的咳了两声,打断道:“将军,咱们今儿个不谈诗歌,不是说为今之计么?” 吕布忙拍了拍头,点头称是。陈宫这才正色的继续说道:“我的意思是呢,将军不妨改日寻个时间,比如劳作之间休息的空档,给百姓们分发点酒水或者茶水,然后适时的击筑学着高皇帝刘邦也这么唱一段,还唱这《大风歌》。此时正是天下大乱,而群雄竞逐,也正和了此诗的开篇第一句,‘大风起飞云飞扬。’再者结尾一句‘安得猛士兮守四方’,也正 合了此时将军对此时现状的浓郁的担忧,以及想要帮助汉室江山再次一统的壮志与雄心!”陈宫留意了吕布此时的表情,有惊讶,有欣喜,更多的则是对今后的畅想,于是又道:“若将军如此做,虽说我陈公台不能完全笃定将军可以在此地深得民心,并牢牢站稳脚跟,但我料想此后将军的威名至少会与那刘大耳相持平。那么不久的将来,也许这能发动小沛的群众,不但使得招兵买马更为顺利,而且就如同当年 高祖皇帝刘邦一般,以小沛为根基,横扫天下,指日可待也!”吕布听到此时,早已经忘记了先前陈宫对他的不敬,兴奋之情溢于言表,转而猛地拱手言谢道:“有公台兄相助,当真乃是上天对我的眷顾。若我吕布日后真的做 成大事,必将不忘先生大恩!” 陈宫忙摆了摆手,将吕布扶起,点了点头,便起身出门而去。待得出了吕布府门,陈宫这才抬头望了望外面的天空,用近乎只有自己才听得到的声音小声自语叹道:“从不从龙不重要,重要的是,只要不是那个杀人不眨眼的 魔鬼曹阿瞒,你们谁做那真龙天子,我陈宫都不在乎!” 一言叹罢,陈宫便又装作无所事事的往别处去了。 ......这一日,恰逢天朗气清,也正是陈宫给吕布出谋划策的第二日晌午,吕布又和往日一样带着一众下属、甲士和当地的百姓们干完农活一道从地里出来,他此时身 着同百姓一样也是清一色的粗布短袖,一双用麦秆扎的草鞋。吕布本就力大无穷,而且武艺高深,之前其实并未做过农活,不过几日下来慢慢熟悉之后,竟是生生以自己之力,一人当数十人之用,往往一日下来,一人便能 做几十人的农活,极为出彩,也赢得了无数百姓的好感。如今基本上整个小沛都知道新来的这个姓吕的将官,端的是勇猛无比,力吞山河如虎!这不,此时众人跟随吕布围坐在田边的一株老槐树下,准备吃午饭。吕布令人分了饭,又着人给在场的所有人发放了大碗,然后开了数十坛粟米酒,人人斟满, 于是领着大家举碗相庆,一连三碗下肚,竟是面不改色。酒过三巡,吕布这才把碗倒着扣在了自己的身前,一手一只筷子,敲在空碗之上,翠翠有声,同时大声而唱:“大风起兮云飞扬,威加海内兮归故乡,安得猛士兮 守四方!”唱的那叫一个凌然大气,雄浑壮魄,竟是在小沛妇孺皆知且是人人耳熟能详的大风歌,于是听到的几乎人人拍手相和,脸露崇敬之色!其实吕布还真的取了巧,唱之前人人都喝了酒,而且唱的时候不自觉的还用上了内劲,以至于就算身隔几里之外都能听得清晰,也因而老槐树下人也是约聚越多 ,顷刻间便多了千余不止。尤其是当吕布唱完,又开始唱第二遍之时,已经变成全场的大合唱了,而且人人手举双筷,击着碗沿! “大风起兮云飞扬,威加海内兮归故乡,安得猛士兮守四方......”几乎是几千甚至是万的声音,呼啸而过,甚为壮丽!如此大约唱了三遍,众人的情绪似乎都还依旧兴致高昂,且不能自已的时候,吕布再一次开口了,他放下了双筷,朗声道:“各位乡亲父老,首先我吕布可以来到先祖高皇帝刘邦他老人家的故居沛县,也就是如今的小沛而感到庆幸和荣耀,其次我也很荣幸能与大家一起在田间共苦,当然有朝一日我也希望大家可以跟着我一起同甘。”顿了顿,竟是又站起身来,振臂高呼:“如今天下将乱,各地诸侯也纷纷跳将出来,正在动摇咱们大汉的根基,可谓是民不聊生。我吕布本就一心忠 于朝廷,而朝廷如今也被奸人所持,这才使得大汉朝更加乱了!而我吕布始终恪守奉公,一定谨遵高祖皇帝的脚步,誓要匡复汉室江山!”说到此处,吕布环顾四面,一双炯炯有神的明眸似乎扫过了在场每一个参与集会之人,这才激昂的又道:“你们愿意跟随我吕布踏平这惶惶乱世,匡复汉室基业, 还大家一个太平世道么?” 在场先是一片沉寂,而后爆发出激烈的雷鸣般的掌声,近乎人人都学着吕布身后一个书生打扮之人振臂高呼:“匡复汉室,还我太平!”......那人不是别人,正是吕布帐下第一谋士陈公台是也!